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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08:16


  掌櫃和杜斐侯在屋外,杜瑩然則是打發了房間兩個丫頭展開屏風,取來熱水毛巾等物,讓鳶尾去同掌櫃討些烈酒和瓷碗。淩璿閣的婢女幫忙下展開了屏風,鳶尾點燃了一碗烈酒,杜瑩然從袖籠裡掏出了針袋,用淨手後用烈酒擦拭雙手,將金針左右轉動在藍色的火焰之中消毒。
  屏風內只有杜瑩然和春桃兩人,春桃解開了病弱小姐的衣裳,露出了明黃色的肚兜,杜瑩然的手一頓,心中一個念頭呼之欲出,病弱小姐呼吸清淺,胸脯起伏不定,春桃低聲說道:“三公主素有心疾,若是在這裡出了事,不但是冬梅那丫頭的罪過,所有人都逃不過。”此番她的行事頗為冒險,這也實在是無法,上一次宮中的太醫也說過,若是沒有及時服用下藥物,須得針灸,若不然性命危急。三公主的身份所致不能讓男子見了,此時好不容易有個杜瑩然,春桃也只能冒險為之。
  杜瑩然給公主把脈之後,已經有了七八分的把握,說道:“你放心。”
  春桃見著杜瑩然的年紀不大,說話如此有底氣,也放下了大半的忐忑,畢竟要是三公主真的出事了,誰也負擔不起,抿抿唇說道:“那邊好。”
  指按華蓋、紫宮、玉堂三穴,杜瑩然仔細觀其表情,隨著杜瑩然的動作,三公主的眉頭死死擰起,口中也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聲,這讓春桃的心跳幾乎驟停,杜瑩然沒有理會春桃,把手中的金針在火上烤了烤,金光一閃,在譚中落下了第一針,輕攏慢撚之後,左手也沒有閑著烤著第二根的金針,接著便是華蓋、紫宮、玉堂三穴,就這樣三針下去,三公主的眉頭不再死死擰起,而是舒展開來。
  春桃見狀也舒了一口氣,就聽著杜瑩然說道:“三公主就要醒了,你且安撫住她,這時候不能亂動。”
  “不礙事。”春桃連忙說道,“三公主在宮中也有女醫醫治,不會亂動的。”
  杜瑩然應了一聲,手中的金針繼續針灸雙手的內關,大陵,神門,靈道,曲澤。剛開始的幾針速度很快,此時杜瑩然的動作已經慢了許多。此時三公主的眼瞼抖動,便是要睜開了。
  “春桃。”三公主的嘴唇微動。
  春桃連忙說道:“奴婢在,冬梅那丫頭魯莽,身上的藥瓶空了也不注意。”又對著杜瑩然說道:“施針的時候,公主說話不礙事嗎?”
  “不礙事。”杜瑩然說道,三公主她的聲音又小又輕,宛若風中的柳絮下一瞬即會被風卷去,也正是因為她說話聲音小,所以杜瑩然才會說不礙事。“公主若是有什麼不適,同我說便是。”
  三公主應了一聲,然後軟綿綿地問道:“你是誰?”
  杜瑩然此時手中的金針放在藍色的火焰上烤,春桃回稟了三公主剛剛發生的事情。三公主的蒼白的面色浮起淡淡的紅暈,說道:“這位……”
  “免貴姓杜。”杜瑩然用巾子擦手和頭上的汗水,如此說道,“我替三公主把脈。”
  三公主纖細的手腕落在了杜瑩然的手中,杜瑩然也終於放下心來,對著三公主點點頭,“等到宮中的女醫來便好。”
  “杜小姐。”三公主說道,“好本事,我覺得很舒服。”
  春桃的表情也完全放鬆下來,估算時間也差不多宮中的醫女快到了,杜瑩然對春桃說道:“勞煩春桃姑娘替我同爹爹說一句,已經好了,公主脈象平穩。”
  春桃笑著說道:“杜小姐不必客氣。”
  三公主對著春桃微微點頭,春桃便問起了杜瑩然的來歷,杜瑩然微微一笑,便說了住址,還有爹爹行醫的經歷。
  “等到我身子好些了,還要登門道謝。”三公主對著杜瑩然頷首。
  “公主客氣了。”杜瑩然說道,說起來還真是巧合,這位三公主在她原本的書中很早便和“杜瑩然”交好,當然三公主同書中“杜瑩然”的相識另有一番際遇,那齊灼華大約是用了著機遇,搶先做了三公主的好友兼閨中密友。
  杜瑩然覺得有些好笑了,齊灼華萬千謀劃同三公主交好,兩人的關係親密,如今若是齊灼華知道了自己救了三公主,恐怕還不知道面色難看成什麼樣子。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畫面了。
  杜斐在外候著也終於放下心來,那叫做冬梅的小丫頭此時已經返回了也在門外候著,絮絮叨叨說著若是公主不好了,淩璿閣和杜斐也不能好過,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在內的是三公主了。聽到內間說著公主的脈象平穩,可以說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杜斐的雙手一直捏成拳,也終於松了下來,先前杜瑩然只在自己身上紮過針,從未在病人上紮針,若說杜斐不擔心,則是假話,幸好瑩然性格沈穩,也天分過人。
  冬梅的腿腳一軟,跪坐在了地上,口中念著佛號,這讓掌櫃沒好氣瞥了冬梅一眼,若不是這個丫頭行事馬虎,也不至於生了這樣的事情。
  “女醫、御醫來了。”有丫頭匆匆忙忙而來,冬梅第一個跳了起來,連忙迎了過去,“三公主在這間,剛剛內裡說脈象平穩,也不得見,還需得大夫把脈。”
  這話聽得杜斐的眉頭皺起,掌櫃也瞥了冬梅一眼,冬梅似是無所察覺,走在女醫大夫的前側方。
  因為三公主施針衣冠不整,只有女醫進入到了房內,請安淨手之後給三公主把脈,眉頭舒展開,“這位女大夫的施針甚好,待到一刻鐘之後再醒一次針便好。”
  杜瑩然說道:“如此就勞煩大夫醒針,家父還在外候著。”
  那女醫看著三公主,見著三公主點頭之後,便說道:“女大夫還請自便。”
  杜瑩然一出門便見著了杜斐,掌櫃上前拉著杜瑩然的手,笑著說道:“沒有想到杜小姐年紀不大,竟是有如此好本事。”
  杜瑩然淺淺一笑,並不答話。
  杜斐說道:“小女既已出來,我等便離開了。”
  “等一下。”掌櫃鬆開杜瑩然的手,拍了拍手掌,身後便有丫頭捧著布匹,掌櫃說道:“這些都是我讓人挑出來適合尊小姐的布料,便送與兩位了。”
  “不必如此。”杜斐說道。
  “收下吧。”掌櫃笑著說道:“公主是在我這裡昏過去的,若是出了事,我這淩璿閣也逃不開干係,謝謝二位,尤其是尊小姐。”掌櫃有雙漂亮的鳳眼,瞥向人的時候變覺得繾綣纏綿。
  掌櫃說的陳懇,杜斐推辭不掉,最終鳶尾捧下了這些布匹。
  出了淩璿閣的時候,秋日裡的暖陽照在身上,讓人覺得心中溫暖,杜瑩然開口說道:“爹爹,等到開了藥鋪,我來診脈你瞧可好?我喜歡行醫,今日裡救了公主,我覺得很好,我很喜歡救人的感覺。”
  杜斐看了杜瑩然,說道:“天生醫者心,若你是男兒……”
  “爹爹,這世上已經有了女醫、女大夫。”杜瑩然的眉眼彎了起來,“我可以做得有很多。”
  杜斐失笑摸了摸杜瑩然的頭,說道:“爹爹不捨得你進宮做女醫,若是外頭的女大夫,都是做不長久的。也有些女大夫是嫁了醫者世家的婦人。”
  杜瑩然說道:“總歸還早著,指不定我又有旁的機遇。”到時候
  杜斐笑了笑。
  因為施針耽擱了一段時間,鳶尾又捧著布匹,便也不再逛了,只是杜斐心中記掛了首飾這件事,想著下次再同杜瑩然同來替她選些首飾。
  出府的時候還是金秋九月,這會兒已經到了十月了,院子裡的那銀杏樹扇形的葉子已經泛了黃,被秋風一卷,落得滿院子都是,前些日子新採買的兩個小丫頭便拿著掃帚,把落葉掃到樹下,埋了起來,這是杜瑩然特地吩咐的。掃地的丫頭走在前面推開了遠門,便見著秋風卷著葉子飄飄蕩蕩出了院門。
  吳嬤嬤在院子裡曬著太陽,她身邊放著的小兀子上坐著劍蘭,劍蘭聰慧加上性子沈穩,相處過程中吳嬤嬤便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劍蘭自幼生活坎坷,難得遇到傾心盡力教她的吳嬤嬤,心中也是感動。嘴上不曾說什麼,在細小的事情上越發照顧年紀大了的吳嬤嬤了。見著院門開了,兩人也迎了上來,劍蘭接下了鳶尾懷中的布匹。
  “剛剛婆子過來,說是及第巷子門口的那藥房要盤整。”劍蘭說道,“奴婢瞧著那家鋪子位置不錯,模模糊糊透露的價格也是不錯,便囑咐那婆子務必先等著老爺。”
  杜瑩然笑著說道,秋日裡的午後一襲淺絳色的長裙,身上依舊裹著那湘妃色的披風,說道:“爹爹,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且問問情況再說。”
  原來那家濟生堂的店主,江南老家的父親生了症,靜養也難得好的病症,店主便想著盤出了店鋪回老家。杜斐在外遊醫,並不意味濟貧,若是富庶的商者或者有官生之人,他給人看病的銀子要得可不少,故而也積攢了不少的錢財。
  價格並不高,杜斐看了藥鋪之中的藥材,多加了些銀子,讓他留下了藥材,於是便皆大歡喜。杜家也有了新的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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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08:32


  三日後杜瑩然是坐在藥堂之中的,杜瑩然手中拿著冊子,這是之前杜斐行醫的手劄,杜瑩然讓小武把患者的症狀單獨抄成了冊子,翻看冊子中患者的症狀還有脈象,推敲如何開方。
  每一位患者最少擬了三個方子,並把患者服用下藥方可能的反應也盡數書寫了下來。時而顰眉思索,時而奮筆疾書,原本杜斐只有一張紙便描述了患者的症狀和脈象,杜瑩然所寫的要比杜斐多得多。最多的一位患者,杜瑩然生生用了十頁紙,秀氣的簪花小楷在紙張上緊緊排列。
  這三天的時間杜瑩然一天推敲了一個方子,等到第三日的時候,這三位患者的診斷方子已經占了小半個冊子。杜斐見著杜瑩然滿滿的字跡,微微一怔,他原本以為女兒耽擱了這些時間,是對開方子還要推敲一二,現在看來並不是這般。
  杜瑩然立於一旁,說道:“爹爹有些事項寫得不詳細,我不曉得患者是男女,年歲大小,是否有過婚配。只得按照自己的猜想,多寫了幾個。”
  “你這法子不錯。”杜斐細細翻看,杜瑩然立在父親的身邊,宛若被師傅考校一般,這樣的經歷讓她仿佛回到了被祖父教導的那段日子。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杜斐大致看完了,指著第二個患者的脈案說道,“患者的年歲八歲,你這裡對應的孩童這一塊兒,開的方子過於重了。”
  杜瑩然湊了過去,呀一聲,面色有些懊惱,說道:“我竟是忘了,他一直生病,又是孩童,藥力開重了。”
  杜斐見著杜瑩然如此,反而出聲安慰道:“這也不礙事,你一時沒有想到罷了,若是親見此人,當是不會如此。”
  杜斐見著杜瑩然點頭之後,手中摩挲她所做的冊子,說道:“你寫得細緻,這個法子很好。”
  “還可以這般。”杜瑩然先前在讓小武整理杜斐的診書時候便有了想法,拿出冊子,上面用炭筆打成方框,細小簪花小楷在方框前寫著姓名、性別、年紀、過往病史之類,最後則留下了一大片的留白供大夫寫明症狀,“爹爹不妨用這樣的小冊子,患者有什麼新的病情的變化,可以繼續往後寫。”
  杜斐接過了杜瑩然手中的冊子,仔細翻看,眼睛越發閃亮,對著杜瑩然點點頭,“若是有患者來了,摸不準的脈進內堂喊我便是。”說完拿著杜瑩然空白的冊子還有杜瑩然書寫的診斷書到了內堂去了。杜瑩然見狀微微一笑。餘光見著有人來了,杜瑩然便放下手中的冊子應了上去。來者是個著藍色長衫的書生,見著杜瑩然一愣,輕聲說道:“已經換了店主?”
  那書生說話如同春日裡的楊柳拂面,唯有一點,應當是生了咳症,嗓子裡帶著些許沙啞。
  杜瑩然笑盈盈地說道:“董掌櫃的返鄉,我爹爹盤下了這家店鋪,這位客人是抓藥還是看診。”杜瑩然打量起目前的男子,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書生的身子當有不適,薄薄的嘴唇淡到近乎淺粉色,偶爾抬手掩住口唇微微咳嗽一聲。
  “你這裡的費用是如何。”那白淨的書生問話的時候,耳根帶著緋紅,杜瑩然見著他袍角和衣袖口帶著磨損的痕跡,皂鞋洗的乾乾淨淨,隱約見著縫補過的痕跡,心下了然,書生定然是囊中羞澀。杜瑩然面上帶著可人的笑容,說道:“入門看診是一錢銀子,抓方子的錢則是另算,在外面這裡取藥可以,也可以去旁的地方取藥。”
  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不少醫者的方子是龍飛鳳舞,生怕別人看懂了他開的方子,其目的就是讓醫者在自家的店鋪取藥,這樣的藥也通常貴了三分價格。杜瑩然開口說的一錢銀子乍一聽是比旁的地方貴,若是方子錢省下了,恐怕還便宜些。這個價格也是杜瑩然同杜斐商議之後定下的。
  “便勞煩請大夫。”那書生顯然是上道之人,暗自松了一口氣,如此說道。
  “一錢銀子是我的價格。”杜瑩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眼眸裡也蕩漾著柔軟的笑意,“若是我爹爹,價格則是三錢銀子,不過您放心,若是我治不好你,不要錢。咱們同和堂的生意還指望著長長久久呢。”
  那書生也並不是拘泥之人,伸手放在杜瑩然的面前,書生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陽光,舒適愜意,說道:“勞煩女大夫了。”
  診脈的時候杜瑩然注意到這位書生有著長長的睫毛,落在眼瞼下形成扇形的陰影,杜瑩然知道這個年代仍是有不少的讀書人抱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死念頭,眼前的書生並不如此,這一點的發現,讓杜瑩然對書生的診脈越發仔細了。
  “你別動。”杜瑩然湊近了身子,指壓書生的檀中穴,“這裡可有酸疼之感?”
  大約是待在藥房的緣故,女子身上淺淡的藥香味,藥香味之下隱隱有女子特有的淺香氣息,書生的耳根不自覺沾染了緋紅,說道:“有些疼。”
  “春秋換季之時,多有咳症,現在我開的藥只能替我緩解一二,若是想要根治你的病症,有兩個法子,雙管齊下,才能根治。”杜瑩然在書生的面前搖了搖兩個手指。
  書生垂下眸子,說道:“什麼法子?”
  “第一你這病症須得在冬日裡治,等到入了三九,你來店鋪尋我或者我爹爹便是,給你開藥方。第二平日裡也不要總是溫書,□□也說了,強健體魄方能謀劃更好的前程。”
  書生點點頭,“勞煩女大夫了。現在先開兩劑藥緩解一番,等到三九的時候再來診治。”
  杜瑩然給書生開了方子,上面是秀氣的簪花小楷,杜瑩然指了指最下方的價格,說道:“這個價格應當在哪裡都是差不多的。人體經脈,通則不痛,痛則不通。醒來的時候,搓熱了手指,按壓檀中穴,一來是對你身子好,二來也是醒神。”杜瑩然笑著說道。
  “謝謝女大夫,”書生頓了頓說道,“我便在同和堂這裡開藥。”
  提了藥之後,付了錢財,書生也沒有離去,而是輕聲問道:“敢問女大夫貴姓。”
  “免貴姓杜。”杜瑩然笑著說道,“不知貴客如何稱呼。”
  “杜大夫,小生沈子豪。”沈子豪對著杜瑩然行禮之後方才離開。送走了書生之後,杜瑩然的心情很好,低頭整理剛剛書生的病症,再見著陰影投射到自己的面前,帶著笑容欲招呼的時候,便見著盈盈而立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三公主。杜瑩然連忙從櫃檯而出對著三公主斂衽行禮。
  “何須如此多禮。”三公主含笑說道,“前些日子你救了我,我想著親自登門才有誠意,剛剛路過這藥鋪的時候還想著指不定是你家的藥鋪,誰知道仔細一瞥就見著了你,真是緣分。”
  三公主說話的聲音軟軟糯糯,如同香甜的紅豆糕,讓人心裡甜滋滋暖洋洋的。杜瑩然也翹起了唇角說道:“三公主客氣。”
  “才不是客氣。”三公主說道,“剛剛我見著有個書生拎著藥出了門,可是你給看得診?”
  見著杜瑩然點頭,三公主笑著拍拍手掌,“我猜著便是,就連東女醫也說過,你的針行得很好很好,還說是杜氏的一脈的。”
  杜瑩然笑著說道:“我家也就在這附近,不妨公主隨我小坐片刻。”
  見三公主點點頭,杜瑩然掀開簾子進了內間,喚來了杜斐守著店面,才帶著三公主一塊兒進了院子。
  推開院門便見著黃色銀杏葉子隨風卷落,三公主打量著院子中的諸多石雕仙鶴,興致盎然拍了拍手,說道:“你這裡好,我們就在院子裡坐。”伸手指著樹下的石桌石凳。
  進入到院子裡的時候,劍蘭已經迎了過來,聽著三公主的言語,再見著杜瑩然微微頷首,便去了內間拿軟墊好鋪陳在石凳上。
  三公主收斂了裙擺坐下來,杜瑩然見著三公主坐下,也側著身子坐在三公主身邊的石凳上,劍蘭已經吩咐小丫頭再拿了個兩個木制的矮凳,是給三公主的兩個丫鬟留下的,其中一個丫鬟是春桃,另一個已經換下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上次那個叫做春桃的出了那般的紕漏。
  “你們坐下便是。”三公主笑著說道。
  春桃坐下了,另一個丫鬟才貼著邊坐下,性子和之前的冬梅是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
  三公主說道:“你這裡是跳舞的嗎?聽淩璿閣的掌櫃說,你爹爹是帶你去挑選跳舞用的布料的。”
  杜瑩然點點頭,說道:“為強健體魄,早晨的時候會繞著院子跑上兩圈,活動手腳,接著我爹爹打拳,我跳舞。”
  三公主吐吐舌頭,“我身子不好,我也不喜歡弄得自己汗涔涔的。”
  杜瑩然是給三公主診過脈的,她的症狀是心肌炎,若是適當的不太激烈的運動,對身子也有好處,杜瑩然便說了這樁事。
  三公主笑著說道:“杜小大夫果然是杏林聖手,東女醫也這般說過呢。是我自個兒懶。”
  杜瑩然的眼眸彎起,說道:“若是公主有什麼感興趣的活動,每日裡用一炷香的時間也是好的。”
  三公主神情一怔,“一炷香也好?”
  “公主的身子本就不適宜長時間的活動,若是化整為零,上午一炷香,中午一炷香,晚上再一炷香,其實累計下來,也是好的。公主可是對跳舞感興趣?”杜瑩然問道。
  三公主的眼睛一亮,忙不疊點頭,“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跳舞?”
  杜瑩然微微一笑,“若是按我的法子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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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08:48


  春桃尚未有什麼表情變化,那年歲小的丫鬟有些著急,暗自裡扯了扯春桃的衣袖,那個年歲小的丫鬟見春桃不開口有些著急,出了聲,“公主,這不合適。”
  三公主正同杜瑩然興致勃勃說話,冷不丁被潑了冷水,心中便有不願,見著丫鬟開口便說道:“怎麼了,月盈?”
  “公主您的身子。”那小丫頭咬咬牙,知道這樣說會讓公主不開心,但是還是說了。
  杜瑩然見著三公主的嘴也撅了起來,連忙笑著打圓場說道:“我教給公主的舞蹈是不礙事,若是不放心,可以記下動作,回頭到了宮中得到太醫和女醫的許可之後再跳。”
  三公主複又開心了起來,小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飛快點著,口中說道:“杜小大夫自個兒就是醫術高明的大夫,這舞,她說能跳就能跳。上次冬梅那個丫頭沒有帶上藥,我命懸一線,就是杜小大夫出手救的。”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讓杜瑩然覺得有些好笑。
  “為什麼喚我杜小大夫。”杜瑩然見著公主可愛,便同她逗趣。
  “因為你比我小呀。”三公主笑著拍了拍手掌,“我總算有個比我小的妹妹了,在宮中女兒家是我最小,在宮外同人交好,我也是最小的。”
  杜瑩然笑著搖搖頭,對著春桃說道:“春桃,月盈,你們看這法子可好?”
  春桃和月盈相視一眼,春桃開口說道:“月盈,既然杜大夫如此說了,奴婢記下動作便是。”月盈也終於放下心來。
  “若是跳舞,還需要換身衣裳,還有鞋子。公主請允我換身衣裳。”杜瑩然說道。
  “你快去。”三公主笑著說道,“我在這裡等著你。”
  上次從淩璿閣抱回了不少布料,有了好的布料,做衣裳的師傅也是請去的最好的師傅,至少要等十日的功夫,衣服才會做好,故而杜瑩然換好的衣裳讓人是齊灼華準備下的那些,三公主是個快言快語的,說道:“呀,真不好看,難怪你爹爹要帶著你去淩璿閣選布料。”
  杜瑩然微微一笑,眼睛一轉,說道:“這都是表姐替我準備的,她說我穿著極好。”
  “你表姐的眼光不好。”三公主毫不猶豫地說道,對著杜瑩然的衣裳仔細看,杜瑩然也順勢轉了個圈,讓三公主打量,“料子雖然好,但是這個顏色你撐不住,太糟糕的選擇了。”
  聞言杜瑩然不覺有些莞爾,三公主搖頭晃腦,說這些老氣橫生的話,十分好笑。她嘴唇微翹,要知道這具身子的記憶裡齊灼華模模糊糊說過自己有個貴人手帕交,具體的情況卻沒有多說。三公主原本是她書中安排給杜瑩然的,這樣的貴人,齊灼華又怎會放過,估計是生怕自己又搭上了公主,就沒有在自己的面前多說。所以杜瑩然斷定,齊灼華定然是同三公主交好的,現在聽著三公主在不自覺之中詆毀齊灼華的眼光,杜瑩然便覺得好笑。
  “你笑什麼。”三公主有些好奇地看著杜瑩然輕笑,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顏,杜瑩然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讓人打心眼裡覺得溫暖,忍不住彎起唇瓣。
  “我啊,我笑我那表姐被公主誤會了呢。”杜瑩然故作嚴肅說道,“所有的舞服她一件,我一件,可惜我穿著不好看,像是小孩子穿著大人裝一般。”說到最後又笑開了。
  公主也笑著拍拍手,“她送你的禮物不好,就算作為手帕交要好,也沒有必要一模一樣的舞服,你壓不住這樣的顏色,你應當用活潑的色調,你那表姐眼光不好給你送禮也不上心……”公主搖搖頭,連忙說道:“不說她了,你快告訴我,我能跳什麼舞蹈?”
  杜瑩然也繞開了這個話題,對公主聞聲說道:“若是跳舞,首先需要活動身上的關節,暖了身子方可跳舞。”說完一一講解了熱身動作。約摸半刻鐘的時間,三公主忙不疊點頭,還招呼身邊的春桃說道:“春桃,你記性好,都記下來,回去我要練的。”
  春桃自然點頭稱是。
  杜瑩然微微一笑,說道:“公主瞧好了。”杜瑩然跳得動作,都是舒展身子的動作,不少動作甚至是從瑜伽之中化用而來,這樣的動作,讓三公主一下子臉就垮了下來,喃喃道:“這算什麼舞蹈。”面上是止不住的失望之色。
  杜瑩然毫不意外三公主的表情,笑了笑說道:“公主身邊可有人會撫琴,如夢調?”如夢調是一首舒緩的曲調,其實有些驚心動魄的舞蹈並不在於高明的舞技,而在與舞與曲的交融,在於情感的表達。
  “我就會。”三公主眼睛一亮,“讓我替你撫琴,你跳舞嗎?”
  “勞煩公主為我撫琴,我跳給公主看。”杜瑩然笑著說道,剛剛的動作讓她的臉頰發紅,一雙眼睛亮的幾乎要滴出水來。鳶尾進入房間抱琴,杜瑩然對著劍蘭說道:“去拿一把油紙傘來。”
  三公主也想看看杜瑩然能跳出什麼樣子的舞蹈,等到鳶尾抱琴放在石桌上,便撫一曲如夢調。
  杜瑩然腳尖輕盈,用上了些芭蕾的表現手法,卻沒有將腳尖完全立起,撐著傘,背對著三公主,只露出天青色的背影,隨著舞曲的進行,露出一點側面撫著手中的合攏的傘,如同溫柔的情人,如夢調本就是情人的戀曲,三公主從未想過杜瑩然能有這樣可以說是簡陋的舞姿錶帶出情人的哀思。平素見過其他舞樂院的人跳如夢調,沒有想到竟還可以這般的舞蹈之法。她可以說是目不轉睛看著杜瑩然舞蹈,想像此時在院子中起舞的人就是自己。此時風起杜瑩然足尖點地風把長袖灌滿,緩慢並不激烈的舞姿完全抓住了三公主的眼,三公主撫琴錯了一個音,連忙輪指把音混過,杜瑩然破音之時猛然又撐開了油紙傘,雙手環胸飛快轉一個圈,反彈琵琶一般定格住自己的動作。
  杜瑩然只跳了一小段,然後止住了動作,笑著上前說道:“我只想到這麼一點兒,我這般一個人舞蹈發揮有限,若是兩人配合,或者是多人配合,又有新的舞蹈風格。”
  三公主的眼睛可以說是在閃閃發亮了,握住了杜瑩然的手,“教我。”接著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身子不好,眼巴巴看著人跳舞,心中總是無比豔羨。我,我認識一個舞樂院的姐姐,跳舞跳得很好,舞姿之中的風采,灼燒了我的眼。那舞蹈真美。”三公主喃喃地說,“但是我跳不成,我有心疾,那般濃墨重彩的舞蹈,我跳不出。”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些鼻音,似是有說不出的委屈一般。
  杜瑩然拍了拍三公主的背,三公主悶悶埋在杜瑩然的懷中一陣,才說道:“明明你比我小,你都還沒及笄。”
  杜瑩然失笑,若是輪上心理年紀,她可是要比公主大,畢竟公主生於宮中,是皇后的唯一嫡女,可以說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加上身子體弱,自小便嬌養著的。
  “讓你看笑話了。”三公主從杜瑩然的懷中出來,仰著頭,眼眶裡還帶著濕漉漉的淚,鼻尖也紅紅的,惹人憐惜,“杜小妹子,你要教我跳舞。”
  “我的好公主。”杜瑩然笑著拍了拍她的背,“我一開始就說了是教你的。剛剛這些動作,若是春桃沒有記住,我再跳一遍,得到首肯了,你就可以跳舞了。”
  “太好了。”三公主破涕為笑,從杜瑩然的懷中鑽了出來,對著春桃說道:“你記住了沒有?”
  春桃站起來行了個禮,上一次聽杜瑩然說話,便知道她十分有條例,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現在見到了杜瑩然的舞蹈,幾乎可以肯定,這樣的動作公主是可以做的,說道:“奴婢已經記下了。”
  “那就好。”三公主拉著杜瑩然坐下,說道:“你跳得很好,我也經常去舞樂院的,為什麼從未見過你。雖然動作很簡單,但是我聽舞樂院的師傅說過,最重要的是舞蹈和曲樂的想和,還有融情于景。剛剛起風的時候,你那個動作好美。你怎麼沒有去舞樂院?”
  杜瑩然想到了齊灼華,諷刺一笑,“我先前不開竅,怎麼跳舞都跳不好,誰知道有一天開竅了,就跳好了。”
  三公主似懂非懂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如果你現在去舞樂院,定然可以的。”
  杜瑩然笑了笑說道:“不必,我馬上便要及笄了。”各院收女子進學,是七八歲的年紀,最年長的姑娘聽說是二八年華也就出來了。
  “什麼時候?”三公主的眼睛一亮,“杜小妹子,我也要參加。”
  “公主能參加我的及笄禮,是我的榮幸。”杜瑩然笑著說道,“下個月月初就是。”
  三公主笑著說道:“我會來的,你還沒有及笄,我年長與你,你不要喊我公主了,喊我……喊我二姐姐便是。”
  “還有一個姐姐是誰?”杜瑩然已經猜想到所謂的大姐姐便是齊灼華了。
  三公主想也不想開口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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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09:03


  “不告訴你。”三公主硬生生咽下了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看著杜瑩然的表情帶著些許錯愕,三公主帶著狡黠的笑意,“你知道有個大姐姐就好,她這段時間忙,等到時候你親見著好了,若是親見她才會有驚喜,我現在說了,你也不知道她是誰呢。她性情端莊大方,我母后也欣賞她呢。”
  杜瑩然失笑道:“那我就不打聽了,等著公主替我引薦。”
  三公主重重點頭,耳珠上的耳襠因為她的動作發出悅耳的聲響,口中說道:“沒問題,等到父王萬壽節過後,她也就忙完了,我帶你認識她。”三公主眼睛一轉,對杜瑩然招了招手,讓她附耳。
  “你可不可以和我一塊兒跳舞。”三公主說道,“我想,我們一快一慢,跳給父王祝壽的歌曲。”三公主生怕春桃和月盈聽到了,聲音壓得小小的,溫熱的呼吸噴在杜瑩然的耳廓上。“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三公主聽著杜瑩然,雙手捧心,似乎很怕得到杜瑩然否定的答案。
  杜瑩然微微一愣,笑著說道:“晚些時候再說,等先讓太醫看看這舞合適不合適。”
  “好。”三公主聲音軟糯如此應和道:“那晚些時候我再過來,你可以先想想嘛,有什麼好看的,寓意好的舞蹈。”
  “恩。”杜瑩然彎起了眉眼,點頭贊同了三公主的話。
  “時候也不早了。”三公主說道,“我先沒有想要出來這麼久,本來還說去舞樂院的呢。算啦,還是不去了,等到萬壽節的時候,再讓華姐姐看到我舞蹈。”
  “華姐姐?”杜瑩然越發肯定是齊灼華了。
  “恩。”三公主點頭說道,“你也同我喊她華姐姐便是。等到萬壽節過後,我替你們二人引薦。華姐姐也常替我可惜不能跳舞,等到時候我嚇她一跳。”似是想到那樣的畫面,三公主掩著嘴咯咯笑了。
  “恩。”杜瑩然也想要看到那樣的畫面,齊灼華的表情定然是精彩極了。
  春桃月盈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出了院門,送三公主到了巷子口,便有朱漆馬車靜靜候著,“好了,我先走了。”三公主說道,拍了拍杜瑩然的肩膀,對著她眨眨眼,“杜小妹子,別忘了我最後交代你的事情。”
  “好,忘不了。”杜瑩然失笑著說道。
  見著馬車遠去了,三公主還掀起了簾幔,見著杜瑩然還站在原處,伸出手揮了揮,杜瑩然也揮了揮手,越發覺得三公主性情天真爛漫。微風沙沙,杜瑩然立於原地,想到了齊灼華,面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齊灼華為了萬壽節的歌舞恐怕是費盡了心思,一心想要出彩,可惜了,現在有三公主的舞蹈在前,齊灼華的歌舞,無論如何都拔不了頭籌。到時候齊灼華看著自己跳舞,恐怕更是眼珠子要瞪出來。萬壽節的歌舞,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她要同三公主跳得好,跳得出彩!這樣的畫面,杜瑩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心中默念著,萬壽節三個字。
  感受到自己身上落上了披風,杜瑩然抬眼看著了劍蘭,這丫頭剛剛不知道什麼時候捧著披風跟在了後面,杜瑩然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爹爹的藥鋪裡再坐一坐。”
  “是。”劍蘭行了個禮,便離開了。
  再到了藥鋪裡,杜瑩然剛剛起了波瀾的心複又平靜下來,教公主跳舞也就罷了,同公主一塊兒給聖上拜夀,杜斐會擔心嗎?為人父母心,杜斐願意她出這樣的風頭,願意她冒著風險嗎?
  心中裝著事,杜瑩然咬著下嘴唇,這樣的表情讓杜斐見著了,問道:“你心中裝著事?”
  杜瑩然想了想,說起了三公主要同她學舞蹈的事情。
  杜斐略一沈思,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教公主。公主身有心疾,面色蒼白,適當的活動筋骨對她有好處,我相信瑩然你會把握好分寸。”
  心頭滑過一道暖流,整個人都帶著暖洋洋的熨帖,這就是她的父親,他相信自己,杜瑩然點點頭,“好。”杜瑩然說道,“爹爹,公主邀我一同跳舞,那一日給聖上祝壽,合適不合適呢?”杜瑩然最為在乎的便是眼前的人了,雖然想要看到齊灼華鐵青的臉,但是她不想讓杜斐有絲毫的擔心。
  想著多年以來杜瑩然對舞蹈一直沒有放下,齊灼華去了舞樂院,女兒沒有去,指不定是心中的一個心結,便溫言道:“公主無論跳得好壞,聖上都會欣喜,你且也放下心來,切莫擔心受怕。既然是公主相邀,她願意與你親近,也是好的,這麼多年,你也只同華兒一人交好。為父這麼多年來見了不少的人和事,看得出來公主的性情醇厚,畢竟是嬌養大公主,許是有些小細節注意不到,瑩然也切莫同公主置氣,她一時考慮不到罷了。”
  是啊,齊灼華把“杜瑩然”圈在了齊府之中,讓她只有一個好友,離開父親,搶走了屬於她的婢女她的姻緣,就連著三公主也當是屬於“杜瑩然”的密友的。杜瑩然垂頭閉上了眼,掩住了眼眸裡的些許脆弱。那是為原本的杜瑩然的可惜。
  “爹爹,我知道了。”杜瑩然再次仰頭的時候,又彎起了眉眼,“三公主讓我同她姐妹相稱,性子十分可親,我親近她還來不及,不會同她置氣,爹爹放心。至於說給聖上拜夀,我會好好想一隻曲子,要跳同公主跳一支很好的舞蹈給聖上拜夀。咱們大雍朝的皇帝,都是聖君,難得公主給了我這樣好的機緣,可以共同給聖上跳舞祝壽,祝福他萬壽無疆。”
  “當今天子確是聖明之君。”杜斐向天拱手如此說道,“瑩然盡心而為便是。”
  杜瑩然點點頭,聽到杜斐的話,讓她下定了決心做好這只舞蹈。
  公主舞蹈的動作不會太難,節奏也要慢,那麼她的舞步就要突出一個快字,這就對舞者的體力有要求,杜瑩然在還沒有編排舞曲之前,取了沙袋綁在腿上跑步,就算接下來一整天去藥鋪的步子也軟綿綿的,也堅決不取下沙袋。杜斐見著心疼,杜瑩然就仰著臉笑著說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身,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我只是勞筋骨罷了,爹爹莫擔心,我心中有數。”
  杜瑩然平日裡跳舞也加上了飛旋翻轉等有技巧性的動作,動作的華美瑰麗配上新的舞服,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和大氣。杜瑩然跳舞的時候,幾個丫鬟看著,每見著杜瑩然做出技巧性極高的動作,便口中發出驚呼聲。
  “若是誰想要跟著跳,便一塊兒來。”杜瑩然笑著說道,便見著小丫頭們連連擺手。
  等到第三日,公主再來了院子,一進門的時候,見著了杜瑩然就急急忙忙說道:“太醫說了,沒事情。這兩天我每天都跳呢,我母后說我氣色好了,唇瓣像是塗了口脂一般。”
  杜瑩然笑著應了聲,“原本適當活動筋骨就是好的,我教二姐姐的動作,本就不會累著的。”
  三公主重重點頭“恩。母后也不讓我跳久了。什麼事情都過猶不及,這個道理我懂,杜小妹子。”說起杜小妹子四個字的時候,三公主拉成了聲音,說不出的歡快。
  “二姐姐懂這個道理就好。”杜瑩然說道。
  “怎麼樣?”三公主神神秘秘把杜瑩然拉到一邊,“你有沒有排舞?”
  “還沒有。”杜瑩然話音剛落見著三公主表情失望的樣子,扯了扯她的衣袖說道:“公主別急,我大概有了想法,只是還需要同你商議一番。”
  “你快說。”
  “問題就在曲子上,若是歡快大氣的曲子,是有現成的,只是我想問問公主有沒有什麼特別想用的曲子。”
  “特殊意義的曲子嗎?”三公主沈思道,“讓我仔細想想。”
  杜瑩然說道,“公主也不急,這段時日你在宮中就練我上次做的那些動作,今個兒再教你一些,無論什麼曲子,最終都有大半可以用上。”
  “好。”三公主笑著捏了捏杜瑩然的臉頰,“杜小妹子說的有理,曲子也十分重要,既然你編排了舞蹈,曲子就交予我好了。我記得我師傅這次也要給我父王拜夀,我讓她給我們奏曲子好了,豈不是正好?”三公主越想越得意,說道:“原本華姐姐也想著讓我師傅奏曲,我師傅沒有答應,我這次啊,非要讓他答應不可。我一定讓她答應。”
  杜瑩然說道:“也不一定非要用新曲的。”
  “既然有新曲,咱們就用新曲。”三公主喜滋滋地說道:“我要跳就要跳最好的。”
  “你也說了,華姐姐上次沒有答應。”
  三公主的表情又有些猶豫,小聲說道:“你這幾天選個類似這樣的舞蹈跳一跳,若是你跳得不好,我師傅也是有可能不答應的。上一次華姐姐就是這樣。”
  杜瑩然微微一笑,“你放心,既然要跳,我自然要跳得最好,不過,二姐姐,若是因為我跳得不好,你師傅不肯給我們伴奏,你也不許怪我。”
  “不會不會。”三公主笑著說道,“哎,和你這樣一說,我覺得師傅那裡夠嗆,我還是早點同她說,讓她過來一趟好了。若是不能行,我們也早早選個新曲子。”
  杜瑩然自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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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7 11:09:20


  第二日隨著三公主來得,還有另一個人。
  杜瑩然見著此人,神色有些恍惚,沒有想到三公主的曲樂師傅竟然是他。
  約摸三十多歲的年紀,一襲天青色長衫,腰間懸著一枚玉佩結著湖藍色鑲銀紅色的絡子,腳下是黑色短靴,杜瑩然知道眼前的人實際的年歲有四十多歲,時光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一雙眉眼冷淡薄唇抿起,似是不食人間煙火一般。杜瑩然知道他的原因也很簡單,此人名諱為王行之,是舞樂院的院長,當時入舞樂院的考核便有他的參與。原本的“杜瑩然”跳舞跳得不好,齊灼華又時常故作漫不經心提起此人的嚴厲和苛責,讓原主心中萬分緊張,在那次的考核上,“杜瑩然”最終出了大醜,跳舞竟犯了初學者都不會犯的同手同腳的錯誤,還被自己的手腳絆倒在地,萬分狼狽。甚至惹得其他考核之人輕笑出聲,讓原主狼狽退場,甚至不敢去看王行之的眼睛。
  王行之進入到了院子裡,便見著了迎在門口的杜瑩然,“這就是杜小妹子。”三公主的聲音歡快,往前走了幾步和杜瑩然並肩而立,說道,“師傅,杜小妹子的院子是不是很別致。”
  王行之仍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杜瑩然卻注意到王行之的眉目微微舒展,“杜瑩然,我是見過你的。”他的聲音清冷帶著獨特的韻律。三公主性子天真加上學習樂曲頗有天賦,王行之素來對待這位真傳弟子青眼相待,王行之也知道三公主唯有一點遺憾便是因為心疾不能跳舞,這次在萬壽節上給聖上拜夀,原本是兩人奏曲給聖上拜夀,誰知道昨日裡三公主興匆匆過來,說要和杜瑩然一塊兒合舞。王行之仔細打量,便覺得眼前的杜瑩然他似乎有些印象,只是半晌也沒有想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杜瑩然的。
  杜瑩然笑著說道:“被王院長看出來了,我參加過舞樂院的考核,院長對我印象深刻也是正常,當日裡我可是出了大醜呢。先是同手同腳,然後居然自個兒把自個兒絆倒了。”杜瑩然說這話的時候,垂下了頭,像是羞澀萬分的樣子。
  杜瑩然的話也喚醒了王行之的回憶,想到了杜瑩然那時候的醜態,複又皺起了眉頭。
  三公主見著王行之的表情,連忙說道:“師傅,常言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得先看看杜小妹子跳舞跳得如何啊。”接著又對杜瑩然擠擠眼,“你還有這般的時候,我想一定很好笑。”
  “可不是。”杜瑩然笑著說道,“當時就有人笑出了聲,我從地上起來,也顧不上看別人的表情,就匆匆忙忙出去了,那一次的考核就這樣了。”
  “你還有這樣的時候,可惜沒讓我看著,一定很好笑。”三公主笑著說道。
  “恬然。”王行之眉頭擰起,喚著三公主的名諱。國姓為鄭,三公主的名諱為鄭恬然。
  三公主如同受驚了一般,怯生生看著王行之,垂頭說道:“師傅,我……”看著師傅對著自己頷首,三公主對著杜瑩然說道:“我不是笑你,我只是……”
  杜瑩然按了按三公主的手背,“我啊,自個兒回想當初都覺得有趣的緊,你瞧,無論當時如何,我現在跳舞跳得不錯。”
  三公主重重點頭,對著王行之說道:“師傅,她跳得很好。”不過因為剛剛被師傅那般喊了名字,說話怯生生的,底氣不足。
  王行之見杜瑩然的笑容坦蕩,知道她是不介懷的,對著杜瑩然溫言道:“舞者於臺上跳舞,不可過於緊張,也不能不緊張,你上次便是太緊張的緣故了。春桃給我跳過你編排的舞蹈,有些意思,要知道三公主跳舞的節奏不能太快,可是若是祝壽的舞,跳得太慢,也很難表現出歡沁的意味,我想知你如何來排這齣舞。”
  杜瑩然說道:“兩人合舞,我想節奏是一塊一慢,王院長可否彈奏那預備拜夀的曲目。”
  劍蘭取了琴,杜瑩然也換上了舞服,細心凝聽王行之的舞樂,等到一曲完畢,細細思量如何同這樂曲相配,因為匆忙只聽了一遍,只取了自己印象最深處的旋律推敲。
  杜瑩然在推敲的時候,三公主捧著茶杯,一會兒喝一口水,顯然有些緊張,王行之同樣捧著茶盞,看著藥田之中姿態各異的仙鶴。約摸一盞茶功夫之後,杜瑩然笑著說道:“還請王院長再彈奏一遍舞曲,零零碎碎想到幾個動作,您看看是否合適。”
  王行之並沒有答話,手中的琴音再起。等到了高•潮部分疊起時候,杜瑩然也猛地動了,三公主緊張瞧著杜瑩然的動作,只見她手中的大袖舞起,雙腳•交替,飛快轉著圈,每一個落腳點都踩在激昂的琴音上,忽的動作一停,隨著琴音柔和,杜瑩然的動作也是柔情似水,足尖輕點地面宛若輕飄飄的柳絮隨風飄蕩,杜瑩然的一靜一動一張一弛,杜瑩然的動作若是快起來的時候極快,若是靜起來的時候,則是擺出妙曼的姿勢。咋一看似是零落的不成舞蹈,王行之卻微微頷首,須知這是雙人舞,三公主因為身子的緣故跳做不得太複雜的動作,杜瑩然這般的跳法正好和三公主的動作想和。而且杜瑩然的記憶不錯,能夠記住高1潮時候的節律,融情於琴音之中。瞧著杜瑩然的舞蹈,王行之想到若是當初她有這般的水準,早就進了舞樂院,眼前這丫頭倒也有恒心,就算是沒有進入舞樂院,仍然勤練不停,王行之看得出杜瑩然的水準甚至要比不少已經出舞樂院出來的舞者要高,王行之還知道杜瑩然同三公主的相識,是因為杜瑩然還有一手好醫術,如此兩項,便讓王行之十分欣賞眼前的杜瑩然了,世人認真做好一件事情便難,若是將兩項完全不相干又極難的事務做好,就更難了。
  王行之停住了琴。
  三公主有些緊張地問道:“師傅,怎麼樣?”
  “可以,萬壽節上,我給你們伴舞。”王行之微微頷首,如此說道。
  王行之的話音剛落,惹得三公主一陣歡呼,“太好了。”
  王行之瞧著三公主的樣子,微微一笑,想到上次三公主帶著齊灼華央求自己伴舞,雖然看得出齊灼華是用心準備了的,王行之仍是覺得平平不可說出彩。王行之作為舞樂院的院長,並不是每一年的萬壽節上都會給人伴樂,只有所排的歌舞有新意出彩的時候,他才會出手。而杜瑩然的舞蹈若是一動一靜兩人合舞,當是不錯,最為難得便是這舞蹈是三公主的心意,只要杜瑩然跳的不是太差,王行之便準備給兩人伴舞了。
  杜瑩然見著王行之的表情,大約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杜瑩然有心想要在王行之面前表現,想到原身在王行之的考核面前那麼狼狽,此番表現一番,也算是償了原主的夢了,便對著三公主說道:“公主你可會作畫?”
  “會。”三公主點點頭,“我擅長山水花鳥,還有魚蝦也不錯,仕女是不擅長的,馬畫得也不好,上次作畫的師傅還說過我。”掰著手指細細說著。
  杜瑩然聽著三公主的說辭,面上帶著笑,看著王行之他的面上也是帶著如出一轍的微笑,兩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別開了臉,杜瑩然想著齊灼華所謂的王行之此人嚴厲苛責大約是杜撰的,對待三公主的態度,可以看得出,王行之並不是一個苛責的人。
  “那便好,”杜瑩然點點頭,然後對著王行之說道:“院長,這舞蹈的前半段是我同三公主合舞,而後半段,我另有主意。”
  王行之抬抬眼,說道:“可是讓三公主作畫,你在旁邊跳舞?”這個主意並不算高明,但是作畫的人是三公主,是聖上最疼愛的嫡女,一下子便讓這個節目比先前更加出彩了。
  “我和三公主都是一邊跳舞一邊作畫。”杜瑩然說道。
  王行之也有了興趣,原本以為是三公主靜靜在一邊作畫,杜瑩然跳舞,現在看來竟然不是。
  就連三公主也睜大了眼睛,說道:“可是水墨舞?用水袖蘸著墨汁跳舞?這個我跳不來。”
  杜瑩然搖搖頭,“自然不是。”那種水墨舞需要用上巧力,這正是三公主所欠缺的。
  讓人取了一扇屏風上面覆著宣紙,劍蘭同鳶尾兩人分立在左右,劍蘭所做的是把筆落上墨汁,杜瑩然腳步輕快跳著舞接過了劍蘭遞來的筆,在屏風上懸著的宣紙重重畫上幾筆,便把用過的筆遞給了鳶尾,舞動到屏風前側方腳步輕快跳著舞蹈,之後又轉到屏風來,再次畫了幾筆。“便是這般了。”杜瑩然索性畫完了怪石嶙峋,把筆交給了鳶尾。
  “你這法子有趣。”三公主拍著手笑著說道。
  “確實不錯。”王行之也讚歎說道,又有舞蹈,又有具體送給聖上的書畫,可謂是兩全。
  杜瑩然微微一笑,“得了院長的讚歎,我也算了了當初的心願,當時去舞樂院考核的時候,可謂是萬分緊張。”
  “看你舞蹈,也算是下了些功夫。”王行之說道,“十分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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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09:41


  王行之離開之前留下了早已準備下的曲譜,杜瑩然叮囑了三公主在還沒有排好舞樂的時候也要做基本功,拉筋開背,三公主自然是忙不疊點頭。“好啦,我三日後再來的時候,可就要開始跳舞了。”
  杜瑩然微微一笑,“我的好二姐姐,你就放心吧。”
  “杜小妹子人雖然小,做事情我是放心的。”三公主老氣橫秋地說道,還沒有說完,就咯咯笑了,少年時代的笑容總是來得莫名其妙,笑得毫無陰霾。就連王行之也被三公主的笑容感染,嘴唇微微翹起。
  三公主離去之後,杜瑩然把曲譜往袖籠裡一塞,便去了藥鋪。自從進了十月,天氣是一天涼比一天,瞧著西方的陰雲沈沈,風又刮得緊,指不定是要下雨了。
  一踏入藥鋪,就見著之前診治過的沈子豪同杜斐交談甚歡。杜瑩然微微一怔,便見著沈子豪溫和對杜瑩然笑了笑,杜瑩然也對他微微頷首,腳步輕快繞過兩人,並不上前叨擾,而是去了後院裡溫書。跳舞的時候她會做到最好,醫術也是不能放下。
  小武這段時間同杜瑩然相處,也知道杜瑩然的性情溫和,開口說道:“小姐你原本就學得好,還這般努力,真真是不給我留條活路。”
  杜瑩然手中的書卷卷起,在手心裡敲了敲,說道:“若是我懶惰了下來,第一個不依的就是我的爹爹了。我想著要繼承他的衣缽。”
  “說真的。”小武湊近了說道,“師姐你每日裡綁著沙袋練舞,又是忙著跳舞的事情,又是忙著看診,難道不累得慌。若不是這一陣歇一歇也好。”剛開始小武是喊杜瑩然小姐的,但是杜斐剛開始收留小武便從未想過讓他做下人,加上杜瑩然左右周旋,讓小武正式拜杜斐為師傅,杜瑩然則是做了小武的世界。
  “我能夠這般,這是因為樂在其中了。”杜瑩然對著小武挑挑眉,“若是不喜歡的,日日還須得去做,那是煎熬,跳舞我喜歡,學醫我也喜歡,這段時間雖然累了些,日子過得充實,我心中也是歡喜的。再說了,這學醫知道同科舉是一樣的,不進則退。每日裡多看幾個方子,在給人看診的時候便能少走些彎路。”
  小武又說了會打趣話,杜瑩然想到了外面的沈子豪,便問道:“我剛剛見著沈公子同我爹爹交談甚歡的樣子。”
  “沈公子和另一位孟公子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老爺的學問好,過來同老爺探討呢。”小武說道。
  孟公子,杜瑩然的手心中一跳,手指不自覺捏緊了書卷,很快又放鬆了開,說道:“我剛剛只見這了沈公子。若是還有孟公子,又在哪裡?”
  “孟公子身上不利爽。”小武說道,此時讚歎說道:“先前還聽人議論說孟公子是京中有名的芝蘭玉樹,今日裡見著果然是俊傑。但是樣貌便覺得見之忘俗。”
  杜瑩然抿了抿唇,“你見著了?”
  “恩。”小武重重點點頭,“我竟是不知道師傅還有這般的學問,孟公子和沈公子聽著師傅說起了文章,也是連連點頭,剛剛師傅還讓我回去了一趟,找了不少書卷呢。”
  杜瑩然的睫毛輕輕扇動,想著這位孟公子,口中覺得有些乾渴。見著小武提著燒開了水的紫砂壺,顯然是要給屋外的客人斟水,便說道:“讓我來吧。”
  “師姐……”
  杜瑩然伸手點了點小武的腦袋,嫣然一笑,“你剛剛還說我讀書得多,生怕我走到你前面太遠,我現在去外面招呼客人,豈不是正給你了機會讓你苦讀。”
  杜瑩然手裡提著紫砂壺,小武挑起了墨藍色的門簾,杜瑩然才從內間出去,便見著了孟舒志。一襲湖藍色長袍,腰間綴著魚躍龍門的玉佩打著櫻紅色的絡子,單單背手而立站在那裡便是一道風景,果真是如同挺拔的青松,見之忘俗。
  孟舒志見著杜瑩然手中拎著紫砂壺一身杏黃色繡紅梅的長褙子,□陪著百褶如意月裙,頭上陪著碧玉釵環,耳珠上懸著同色的耳襠,面上帶著可人甜美的微笑,兩個小小梨渦煞是可愛。孟舒志的眉頭微微蹙起,他這般認真觀察是因為覺得眼前的杜瑩然有些面熟。
  “孟公子。”杜瑩然微微一笑。
  “你認識我?”孟舒志說道。
  杜瑩然看著孟舒志微微上挑的鳳眸澄澈透亮,笑了笑說道:“曾有過一面之緣。曾經在書局裡,見過孟公子同柳姑娘。我十分印象深刻呢。”
  這般一說孟舒志也想起來了,眼前的女子偷聽柳蓮安同自己說話,孟舒志的眉頭皺起。
  是個瞞不住情緒的人,幾乎什麼情緒都可以在他眼中看到,杜瑩然見著孟舒志的樣子便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後,柳蓮安說了自己什麼,畢竟那柳蓮安工於心計,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上一次在書局裡看醫書入了神,大概是站在那裡久了,讓柳姑娘同孟公子你誤會了。”
  孟舒志對書最為敏感,聽到杜瑩然的話立即就想起來上一次杜瑩然手中確實抱著的是醫書,她家本就開了藥鋪,如此看來說不定上次是個誤會,想到這一節,孟舒志舒展了眉頭,溫言道:“許是這般。杜姑娘,我來替你拿壺。”
  伸手欲拎壺,無意之中碰著了杜瑩然的手背,“你是客人,這般不合適。”杜瑩然腳步輕盈走在了孟舒志的前方,也就沒有見著了孟舒志耳根上的紅。
  孟舒志跟在杜瑩然的身後,注意到杜瑩然的步伐如同踏著舞樂的節奏上一般,而耳襠發出的清脆的聲響,是給她的樂曲。
  “孟公子請坐。”杜瑩然側開身子,讓孟舒志入座之後,給幾人斟了茶水。
  杜斐看了杜瑩然一眼,今日裡孟舒志和沈子豪同來向他探討學問的時候,他本是打算拒絕,畢竟多年來他浸染醫術之道,科舉已經放下了。可是知道了孟舒志的來歷之後打消了主意,杜斐剛剛一直在觀察孟舒志,目光晴朗為人也是嚴謹自律,側面打聽了他的生活,如同齊家說的那般,無一處不妥。
  “沈公子的身體可好了,那一兩銀子可花得值得?”杜瑩然巧笑嫣然,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坐在了杜斐的身邊。
  “杜小姐醫術果真高明。”沈子豪淺笑著說道:“我這毛病自小跟著我,聽著杜小姐的話,每每難受的時候按著檀中穴,便好多了,只等到了三九天,杜小姐予以根治。”
  “那便好。”杜瑩然微微頷首。
  孟舒志開口說道:“杜姑娘既然有如此的醫術,為何不入醫術院。子豪的咳症是老毛病了,現在已經好了大半,由此可見姑娘的醫術高明。”
  “先前我住在舅舅舅母的家中,有一表姐相伴,那時候一門心思轉在舞樂之中。”杜瑩然說道,“故而那時候沒有入醫術院。”
  “原來是這般。”孟舒志微微頷首。
  杜斐有意繼續同孟舒志長談,便說道:“瑩然,既然沈公子來了,你便同他說說平日裡潤可治肺的方子。孟公子不妨跟著我一道,剛剛小武還漏了幾個冊子。”
  孟舒志的眼睛一亮,便站了起來對著杜斐長揖,“今日裡受到先生的點撥,感激不盡。”
  杜斐笑著說道:“原本我當那科舉之道已經疏遠了,誰曾想著一直還在心中。後生可畏,兩位公子高才,杜某也領教了。我膝下只有小女,這些東西原本只是擺在家中,無甚用途。”
  沈子豪開口說道:“我同舒志兩人,抄寫完之後,會還于先生,先生留著做個念想也是好的。”
  杜斐原本送人便是因為欣賞孟舒志,在他心中想著杜瑩然既然要嫁給孟舒志,那麼這些書無非是提早給他罷了,不過此時沈子豪這般說,他也就應了下來。
  “子豪兄,等會我再來尋你。”等到沈子豪頷首,孟舒志便跟著杜斐離開了藥堂。
  杜瑩然見著兩人離開之後,對沈子豪說了兩個食療的方子之後,細細說了服用的注意事項,接著說道:“等會我寫下來,你帶回去便是。”
  “如此就有勞姑娘了。”沈子豪笑著說道,“這方子可需要另付一兩銀子。”
  杜瑩然也笑著說道:“這方子是贈送的,若是其他人來求,可是萬金來求呢。”
  兩人相視一笑,原本的陌生的隔閡感也消散了不少,杜瑩然“我有些好奇,沈公子是如何知道家父曾科舉的事情。”
  “這是因為我的好友孟舒志了。”沈子豪淺笑著說道,“上次他見著我,說起我的咳症好了許多,他便問我那家大夫給我看的,我說了杜大夫的名諱,他竟是知曉的,帝師之家,常有些世面上見不到的東西,例如往些年的科舉試卷,孟府都收錄著,故而才有了我同他的來訪。”
  作者有話要說:讓男主出來刷一下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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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09:57


  杜斐同孟舒志進了院子,劍蘭一見著孟舒志便是眼皮子一跳,連忙給兩人蹲了福禮。
  “吳嬤嬤呢?”杜斐問道,宅子庫房的鑰匙是在吳嬤嬤的手中的,剛剛小武回來一趟還沒有拿到的還有三本冊子,是放在庫房裡了。
  劍蘭垂首說道:“奴婢這就去請吳嬤嬤。”劍蘭提著裙擺匆匆忙忙離開。
  孟舒志則仔細打量這個院子,院子的佈局和其他的宅子皆是不同,藥田裡的仙鶴引了他的注意,接著便是那一大塊兒扇形大理石砌成的平地,還有繞著院子的方形的小道。
  “這都是我女兒平整出來的,早晨的時候繞著院子小跑,接著便是我打五禽拳的時候,她則是跳舞。”杜斐見著孟舒志的目光,便主動開口說道,“說是不能身子上必須要跟得上。”
  “太祖也曾言過,有了強壯的體魄才能讀好書。”孟舒志的目光贊許,“我祖父也將這一點寫入了家訓之中。令嬡不僅醫術學得好,也擅長舞樂?家妹素喜跳舞,現在舞樂院學習。”孟舒志因為這個發現對杜瑩然又多了些好感,無論是做什麼,都須有強健的體魄。
  “她啊,”杜斐笑著說道,“確實有些興趣,唯一遺憾的便是沒有進入舞樂院了。你家中還有個妹妹?”
  劍蘭請了吳嬤嬤正快速走來,因為搬入到院子裡的時候就整理過一次庫房,庫房之中並無久未有人居住的空蕩之氣。杜斐對著吳嬤嬤說道:“我自己來尋便是。”
  吳嬤嬤依言退下。
  劍蘭此時去了繡房,扯了扯鳶尾的衣角,輕聲說道:“老爺是同孟公子一塊兒來的。”
  “哪位孟公子?”鳶尾還沒有反應過來。
  劍蘭悄聲說道:“還有哪個孟公子?就是上次在書局裡遇上的,先在首飾店遇見了那位柳姑娘。”
  頓時鳶尾的印象就鮮明起來,那柳蓮安似乎是喜歡孟舒志的,垂首想了想說道:“小姐的事情,她自己心中有數。”
  劍蘭笑了笑,原本擔心鳶尾沈不住氣,此時看來並不是,也舒了一口氣,“是了,小姐是個有主意的,這樁事,等到晚些時候告訴她便是。”劍蘭是特地叮囑鳶尾兩句,兩人相處也是愉快,鳶尾的性子並不爭前冒尖,劍蘭又是伶俐會看人眼色的,加上又有吳嬤嬤的教導,這般的日子過得如魚得水,不由得慶倖出了齊府。
  此時杜斐正同孟舒志出了院子,孟舒志忍不住問道:“杜先生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才華橫溢,再後來身上有了官身,又為何選擇了遊醫天下。”孟舒志的聲音頓了頓,“先生高才,醫術也是頂尖,我曾留意過先生的消息,知道先生在江南的妙手回春之名。”
  “我家祖上原本便是醫藥世家,少時不喜醫術,所求為科舉之道,等到我夫人病逝,我便後悔了,若是當年我花些心思在醫術之上,或許就不會同她陰陽兩隔。”杜斐語氣平靜。
  孟舒志說道:“杜先生同尊夫人伉儷情深,讓人豔羨。杜先生,為官者造福一方,為醫則妙手回春,可算是殊途同歸了。”
  杜斐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若是先前,一直遊醫也未嘗不可,現在女兒伴我膝下,這些年在外頗有些所得,如今留在京中,一來可以陪在女兒身邊,二來則是整理這些手劄了。”
  “杜姑娘年歲當不大,也有妙手回春之才。”孟舒志說道。
  杜斐聽著孟舒志說起了自己的女兒,目光變得柔和,說道:“她學醫上頗有些天分,假以時日,醫術定不弱於我。”
  孟舒志想到了那一日杜瑩然在書局裡抱著書本,淡笑著和自己解釋自己看醫術的樣子,想到今日一開始對杜瑩然的冷落,之後也少了一句正式的道歉,抿了抿唇。
  “舒志。”
  孟舒志有些尷尬,居然在杜斐這裡走了神,連忙道:“先生喚我冠玉便是。”冠玉是孟舒志的字了。
  杜斐頓了頓,說道:“冠玉。若是今後不嫌棄,有什麼不懂的,來藥鋪尋我便是,你同沈子豪明年開春了,也要入場了把。”
  孟舒志大喜,“杜先生高才,在下求之不得。”點點頭說道:“正是明年。”
  杜斐微微一笑,“你與我家是有些緣法的。”今日裡的一番接觸,加上先前齊家打聽出來的消息,杜斐對眼前的孟舒志可以說是十分滿意,若是孟舒志常來,與女兒多些接觸與瞭解也是好的。
  孟舒志一愣,開口道:“緣法?”
  杜斐笑著拍了拍孟舒志的肩膀,“你家長輩當是知道的。”
  孟舒志聽著杜斐的話,心中更加困惑了,“若是杜先生與家中的長輩相識,那麼為何從未聽起人提過?”
  杜斐面上的笑容越發擴大,只是輕聲說道:“回去問你母親便是。”
  孟舒志只得暫時把這個疑問放在了心中。
  等到到了藥鋪裡,杜瑩然一見著孟舒志和杜斐過來,便站了起來,沈子豪也是如此。
  孟舒志走到了杜瑩然的身邊,低聲說道:“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杜瑩然一愣,繼而跟著孟舒志去了屋外,孟舒志深深給杜瑩然行禮,杜瑩然連忙說道:“孟公子為何行此大禮?”
  孟舒志說道:“上一次在書局的事情,在下欠姑娘一句道歉。”
  杜瑩然笑了笑,孟舒志的樣貌俊秀才學品行無一不假,才會讓柳蓮安心動了,緩聲說道:“孟公子,不礙事的,常言也道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也是我自個不好,讓柳姑娘誤會了。”
  “是我表妹身邊的丫鬟性情潑辣。”孟舒志說道,“與姑娘無關。”
  杜瑩然開口說道:“柳姑娘容貌生的楚楚可憐,讓人見著便心生憐惜之意。看容貌便當是個性情溫和的,就如同孟公子說得那般,當是下人的不對。”
  孟舒志點頭道:“表妹的身子不好,性情也柔弱,祖母便予了她性情爽利的丫鬟。既然是誤會,我回去的時候也會說與表妹聽的。”
  杜瑩然笑了,她笑起來原本就好看,這樣近得距離就讓孟舒志晃了眼,燦若春華不外乎如此了,杜瑩然清了清嗓子,說話還帶著笑意:“就勞煩孟公子轉告,若是讓柳姑娘那般的人物誤會我,我心中也是難過。”
  孟舒志因為剛剛杜瑩然的笑容,有些不敢直視她挽起的眉眼,微微偏著頭,正巧讓杜瑩然見著了他通紅的耳根,又惹得杜瑩然輕笑,便見著那紅暈加深。孟舒志說道:“回去的時候就同表妹說。”
  “好。”杜瑩然脆生生應了一聲,柳蓮安一心想要勾住她的表哥孟舒志,若是從孟舒志的口中冷不丁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杜瑩然有些遺憾不能見到那場景,畫面太美啊。
  孟舒志念了幾句論語,面上的熱度消散了之後,複又進了藥鋪,時間也不早了,便和沈子豪提出了告辭。
  孟舒志滿腦子杜瑩然的笑容揮散不去,便想到了第一次在書局的時候和杜瑩然初見,她手中拿著一柄摺扇,遮住了容顏唯有一雙眼睛璀璨奪目,宛如新月。這讓沈子豪發現了,笑著說道:“舒志,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孟舒志便說道:“杜先生說同我有些緣法。”接著說了自己的困惑,“先是讓我詢問長輩,後是讓我詢問娘親,難道杜先生是我娘認得的人不成?”
  沈子豪聽著孟舒志的疑惑,忽然就笑了,想到了杜斐自從知道了孟舒志的來歷之後那打量準女婿的表情,開口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應當是指你和杜家姑娘的緣法了。”杜瑩然一開始的時候治好了他的咳嗽,交談的時候沈子豪也可以感覺到杜瑩然頗有些見地,此時便開口如此說道。
  孟舒志一愣,仿佛自己腦海當中浮現的全是杜瑩然的笑容被沈子豪發現了一般,漲紅了臉低聲說道:“雲楓兄,切莫如此說,壞了杜家姑娘的清譽。”
  沈子豪笑了笑,“杜先生的意思是如此,原來今個兒得了杜先生的書,全是你的緣由了。冠玉你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杜先生說了,這些書我們拿去便是,看來是知道繞了一圈都是自家人。”
  孟舒志經沈子豪的點破,心中也瞭解了杜斐所言緣法的含義,想到了杜瑩然笑起來時候的兩點梨渦璀璨的眼眸,也不言語,其實,若是未過門的妻子便是她,她生的真是嬌俏可愛。
  見著孟舒志的面色,沈子豪忍不住笑了,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心思恐怕都是繞在了杜瑩然的身上,開口說道:“我瞧啊,你同這及第巷子也是有些緣法的,掐指一算,若是無事時候當日日來此。”
  孟舒志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在這個巷子,我自然和這巷子有緣。”
  沈子豪又是大笑,“我以前總覺得我的咳症斷斷續續十分擾人,現在看來,原來還有如此的妙用,好極好極。”
  作者有話要說:唉唉,氣死柳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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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0:15


  出了及第巷子,天氣越發陰沈了,孟舒志也不敢耽擱,便雇了馬車自己回到了東城區的孟府,西城區的巷子狹小仄憋,等到了東城區的道路,則漸漸寬闊了起來,
  孟舒志付了銀子,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腳步輕快到了門口。兩尊石獅子發須可現,雕刻的十分精細,婆子們就在門口候著,都知道今個兒少爺來回來,此時見著孟舒志便敞開了角門,更有腿腳快的小丫頭知會裡面去了。
  孟舒志身邊的小廝霈民早就回到了府中,故而一清早府中人就盼著孟少爺的回來,如同在平靜的水面投入了石子,孟府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孟舒志背著行醫的小箱,便到了書房,有一著褐色長衫男子正在臨窗的紅木雕花書案用心寫一張大字,男子同孟舒志有三分相像,夾雜著霜華的長髮束得整整齊齊,正是孟舒志的祖父孟憲潛。成為帝師之人,才學上的成就且不提,為人也是透徹豁達,孟舒志便是他自小教養的。
  孟舒志手腳放輕了把小箱放在了另一邊的書案上,他一直背著的藥箱是杜斐特地給孟舒志準備的,知道孟舒志所住的東城區和西城區有一段距離,特地讓他裝書用。
  “不是去了沈家那位小公子那裡,怎的,他看診還送了你一個診箱?”孟憲潛寫完一張大字之後,用雨後睡蓮筆洗淨了淨筆尖,懸好了狼毫筆,對著孟舒志說道,“他的咳症越可好了?我記得前些日子的書局賽也沒有辦法參加。”
  “今日裡去見了他,發現他的咳嗽已經好了。”孟舒志說道,剛剛在藥鋪之中,先是侃侃而談,之後見著了杜瑩然又有一絲窘迫,沒有仔細打量手中的藥箱,就著花梨木的紋理,雕刻一朵六瓣金梅,金梅的梅花蕊雕著小小的篆書的杜字。
  “從哪裡來的藥箱?”孟憲潛也走到了孫兒的身邊,“這箱子似是有些來歷。”
  孟舒志說道:“及第巷子新開了一家藥鋪,藥鋪的主人名諱上杜下斐,那藥鋪主人的女兒,杜家姑娘一手好醫術治了子豪。箱子是暫借與我裝書,等我抄完了這些,再送回去。”孟舒志打開了箱子,讓祖父看裡面的手抄冊子。
  孟憲潛翻看了手中的冊子,細細品讀之後說道:“杜斐,我知道他。他才學上造詣頗深,雖然是些舊物,你多揣摩也會受益匪淺。”
  孟舒志拱手說道:“孫兒自會潛心研讀。”
  孟憲潛說道:“昔日我頗為看好此人,可惜竟是棄官從醫。也罷,此人原本就聰慧,在外遊醫,也得了妙手回春的名頭。”似乎想到了前些日子妻子同自己說的孫兒的婚事,孟憲潛的目光柔和,笑了笑說道:“這般巧合,看來杜家原本就同你有些緣法了。”
  又是緣法兩字,孟舒志的耳根通紅,放在黃梨木藥箱上的手指也微微顫抖。
  孟憲潛瞧見了孟舒志的樣子,輕笑出聲,“看來你今個兒也知道了?杜家的丫頭,我雖然沒有見過,是你娘在禮佛的時候見著了的。丫頭年紀還未到及笄之年,原本想著過段時間再說,竟是沒有想到你先知道了,這不是緣法又是什麼?瞧你的樣子,是相中了那丫頭?”見著他快掛不住臉,止住了話,說道:“好了,杜斐的學問是不錯的,就算不是為了那丫頭,也只得多去拜訪。”
  見著孟舒志點頭稱是,就連耳根的紅暈都沒有退卻。想到曾經娘親問過自己心儀什麼樣的女子,那時候自己不過敷衍一說,笑起來甜美的,每曾想到竟真的尋來了如此的女子,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星光映在眼眸之中,面頰上的梨渦煞是可愛。
  孟舒志近乎是狼狽地離開書房,面上的紅就連多念了幾句《論語》也遮不住。
  孟舒志的小廝霈民在書房外候著,孟舒志意外還見著了表妹柳蓮安,今日裡穿著一身紫綃翠紋裙,裝束素雅,發梢一朵素色的絨花,柳蓮安歡喜抬頭見著孟舒志面上尚未消散的紅暈,就連那清澈通透的眼眸也比往常亮了三分,柳蓮安微微一愣,勉強壓住心中的不安,語氣歡快地說道:“見著表哥紅光滿面可是有什麼喜事?”
  剛剛同祖父說的,不正是他的喜事?孟舒志剛剛聽著祖父打趣自己,這會兒當做表妹也是打趣自己,忙不疊作揖說道:“表妹說笑了。”
  柳蓮安噗嗤一笑,手絹掩唇笑著說道:“表哥作甚如此慎重,我何嘗打趣了表哥?”
  孟舒志只當是女眷都已知曉杜瑩然的事情,略一拱手,說道:“母親那裡還等著我,我晚些時候再同表妹說一樁事。”
  “那表哥記得來尋我。”柳蓮安說道,“前些日子外出禮佛,替表哥求了符,在屋子裡供著,等會好取給你。”
  “表妹有心了。”孟舒志說道,孟舒志帶著霈民遠去,柳蓮安面上的笑容淡了,撫了撫頭上的絨花,和如墨一前一後走著,“如墨,我知道你和老太爺書房裡的掃地丫頭關係好,去問問剛剛書房裡老太爺同表哥說了什麼。”
  “是。”
  柳蓮安勉強壓了自己心中的不安,說不定是其他的好事,若是說起了孟舒志的婚事,也不當是老太爺同他說起。
  孟憲潛是做過帝師之人,在書房裡的掃地丫鬟又怎能打探到消息?如墨無功而返,這讓柳蓮安忍不住低聲問自己究竟是不是他多疑了,或許是什麼別的讓表哥尷尬的事情。念叨的多了,就連自己也相信了這個揣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對如墨說道:“你記得要說些我的傷心,也要提一提大小姐也擔憂我。”
  “奴婢知道。”如墨脆生生地說道,若是柳蓮安同孟舒志真成了,對她也是有好處的,故而總是鑽營這些事情。
  柳蓮安是在花園裡同孟舒志約見的,剛剛那個面色掛著紅的男子已經不見,複又是灑脫通透,柳蓮安定了定神說道:“這是我在靈隱寺給表哥求得符,祈求表哥高中,一生順遂。”
  “表妹有心了。”孟舒志從柳蓮安的手中接過符,“下次莫要如此了,考場之事,到底是要靠平日裡的功夫的。”
  柳蓮安在孟府久了,自然也知道孟府的一些忌諱,本朝太祖不言鬼神,而孟憲潛曾為帝師,孟家的家規之中便也多了不言鬼神之語,此時垂頭低語道:“表哥,是我的錯,我……下次不求便是。我原本只是……”後面的說話的聲音聲如蚊蚋。
  如墨在孟憲潛面前深深一叩首,說道:“小姐是因為心中難過,自從知道那……去了之後。”含含糊糊點名了柳蓮安未過門的夫婿的亡故,如墨接著說道:“小姐便總是萬分難過,覺得自己先是克了父母,現在又是……”
  “你起來便是。”孟舒志幼時有關一段時日和柳蓮安交好,自從去了書院之後,兩人也疏遠了不少,近些日子複又熟悉起來,見著柳蓮安眼眶微紅,口中一歎說道:“若是見著你這般,祖母也要傷心了,她最為憐惜你。命運之說最為不可信。”
  “我。”柳蓮安抬起頭,眼中的淚水簌簌下落,“我心裡苦呀,表哥。”
  如墨低聲說道:“聽說表少爺最近課業也鬆散了些,若是無事,表少爺不妨帶著小姐外出,散散心許也就好了,若不是表小姐近日裡忙著萬壽節的事情,也想要帶著小姐外出呢。”
  孟舒志想到了上次妹妹托人帶來了口信,那時候他還十分猶豫,畢竟男女有別,表妹如今也是亭亭玉立,而現在見著表妹自責難過,孟舒志便應承了下來。
  “麻煩表哥了。”面上猶自掛著淚痕,柳蓮安仰著臉露出笑容,如同雨後帶著雨珠的新荷。柳蓮安的心中十分得意,想著孟舒志答應的如此乾脆,莫不是心中也有自己?這樣想著,柳蓮安面上浮現了淡淡的紅暈,素來蒼白的面上如同施用了上好的胭脂。
  只是孟舒志的應承和柳蓮安的應承是大大不同的,孟舒志說道:“先前初秋時候子豪的身子不好,甚少外出,我……新近相識了一位姑娘,若是她也無事,到時候一塊兒外出走走吧。”孟舒志的想法很簡單,若是單獨帶著表妹極為不妥,第一個念頭就是帶上沈子豪,接著跳入他的腦中的便是杜瑩然了。孟舒志想著柳蓮安和杜瑩然之間還隔著書局裡的誤會,若是相見一塊兒解開了這個誤會豈不是更好,還有杜瑩然若是嫁給他了,也是要同柳蓮安往來的……想到了這裡,孟舒志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柳蓮安聽著孟舒志提起了姑娘,心中猛然一緊,口中溫和言道:“這位姑娘可是表哥的心上人?”面色微紅,似是不好意思出口一般。
  “這姑娘你也認得。”孟舒志心中念著《論語》,不讓面上的熱度上升,說道:“你可還記得上次書局裡遇到的杜家姑娘?”
  柳蓮安如何會不記得,那時候是她剛知道了未婚夫的死亡,在如墨的勸說之下,踏出去招惹表哥的第一步,此時卻微作詫異,說道:“表哥怎會同她相識?我記得她偷聽我們說話。”到底因為嫉妒,柳蓮安說出了詆毀之言。
  “她上次並未偷聽。”孟舒志解釋說道,“許是你這丫頭誤會了。”孟舒志看著如墨,如此說道,“你可還記得她上次看醫書?她那時候正看書呢。”
  柳蓮安心中每一處都在呐喊那杜家姑娘分明是知道孟舒志的,她絕對是偷聽自己說話,面上卻掛著柔柔的笑容,輕呼出聲:“原來是這樣,看來是如墨誤會了。”柳蓮安幾乎要吐血。
  “下次替你們引薦的時候,讓如墨這丫頭道個歉。”孟舒志說道。
  如墨見著柳蓮安一瞬間的表情扭曲,當機立斷說道:“都是奴婢的錯。”
  “出門在外,還是要多注意些。”孟舒志說道。
  “表哥還沒有說如何同她相識呢?”柳蓮安好奇地說道:“難道是表哥生病了?”說完上前一步。
  孟舒志往後退了一步,面色微微有些尷尬,“是子豪的咳症。”
  柳蓮安停住了腳步,面上也飛起了紅霞,說道:“蓮兒還當是表哥你生了病。”
  孟舒志一瞬間心裡覺得務必怪異,因為知道柳蓮安的未過門的夫婿剛剛殤亡,也沒有往旁的方向去想,只是說道:“表妹有心了。”
  柳蓮安原本是最為欣賞孟舒志的知禮循禮,此時卻恨極了他的守規矩,“原來是沈家哥哥,那他的病可治好了?”
  “杜家姑娘的醫術高超。”孟舒志笑著說道,“已經是全好了。”
  無論如何也得再見見這個杜姑娘。柳蓮安心中下定了決心,又同表哥說了幾句才帶著如墨匆匆離開。
  假山後,一個碧青色的衣裙角一閃而過。只是被孟舒志口中口口聲聲的杜姑娘擾的心緒大亂的表妹同如墨沒有注意到那裙擺。
  作者有話要說:柳表妹正是書局那一次是第一次勾•引男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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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0:34


  柳蓮安提著裙擺離開了小巧亭閣之後,那碧青色衣裳的女子從假山後繞道而出,腳步輕快上前給孟舒志行禮,“少爺。”
  “聽風。”孟舒志同樣剛剛並沒有瞧見聽風的背影,此時停下了腳步,“可是祖母那裡有什麼吩咐?”這碧青色女子正是孟府老夫人身邊的第一得意之人,大丫鬟聽風。面容清秀氣質沈穩,挺直的脊樑把這身碧青色的衣裳穿出了別樣的味道。
  聽風點點頭,開口說道:“老夫人讓我同少爺說,等會到正廳裡用膳。”
  孟舒志點點頭,“知道了,我等會過去。”
  聽風行了一個禮,便躬著身子告退了,原本老夫人吩咐的是讓孟舒志立即過去,只是聽風瞧見了剛剛那一幕,便把時辰往後推了推。
  有小丫頭給聽風打了簾子,聽風進入了內堂之後,額前帶著深褐色抹額,頭髮抿得工整的婦人坐在紅酸枝羅漢床上,手中端著杯盞,便往聽風的動靜,便往她的後面瞧去,面上掛著笑,問道:“舒志人沒來?”
  聽風抬頭飛快瞥了一眼,輕聲說道:“回老夫人的話,我剛在後院裡見著了少爺,同少爺說等會來老夫人這裡用膳。”
  孟家老太太原本面上的笑容也淡了,說道:“都下去吧,留著聽風伺候就好。”丫鬟們魚貫而出。
  聽風上前同老夫人低聲說起了剛剛見著的景,表小姐柳蓮安含羞帶怯,如墨那丫頭更是鼓動著讓少爺孟舒志帶著柳蓮安出去。聽風說話儘量做到中正不依不偏,這也正是她得老夫人心的緣由之一。
  聽完了聽風的話,老夫人久久沈默,半晌才低聲說道:“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有這樣的心思。”老太太的聲音裡是掩不住的疲憊,歎了一口氣,“前些日子見著她每日裡難過得很,我便想著等到她緩緩了,另替她尋個好人家。竟是瞧上了舒志了。”兒媳婦外出禮佛,見著了杜家小姐,與她有些眼緣,又有高僧保媒,直等著杜家小姐及笄便會定下這門親事,柳蓮安這裡與孟舒志有緣無分。剛剛孟憲潛也同趙氏玩笑般說起了孟舒志的窘迫,老夫人玩心大起,也想著把孟舒志叫來打趣兩句,更兼囑咐兩句不可因為旁的事分了心思,誰曾想在聽風竟然見到了這樣的景。
  “少爺才華橫溢,品性高潔,同表小姐是自小相處,若是有些心思也是使然。”聽風說道。
  孟家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說道:“舒志恐怕一直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剛剛憲潛才同我說了舒志對杜家小姐有意。我原本還想著點撥舒志兩句,不可在考試前分了太多的心思,現在……”孟家老夫人歎了一口氣。孟家老夫人素來疼愛柳蓮安,現在聽著聽風說起剛剛的事情,覺得柳蓮安那訂婚多年的夫婿剛去,便這般有了心思,定然是身邊的丫鬟挑唆的,心中對如墨那丫頭有些惱火。“如墨那丫頭越發不著調了。”
  聽風想著到底老夫人憐惜柳蓮安,如墨不過是表小姐的口舌,替她說了不能說的話罷了。面上卻不顯露半分,只是聽著老夫人的話。
  孟老夫人手指輕叩桌面,發出篤篤的聲響,“等會讓夫人過來一趟,那杜家的姑娘不過一個月的時日便要及笄,我瞧著便在及笄禮上定下了吧。”至於說如墨那個丫頭,若是明面上敲打蓮兒面子也掛不住,說不定等到了滿府上下傳了孟舒志的婚事,蓮兒也就想開了。孟老夫人的眉頭複又舒展開。
  “是。”見著聽風轉身就要往外走,孟老夫人說道:“也不急在這一時,等會就吃飯了。”兒媳婦的性情簡單,她只要表露出了杜家姑娘及笄禮時候定下,她自然把事情大張旗鼓,整個孟府人都會知道,這其中也自然包括了柳蓮安。
  柳蓮安尚且不知道自己剛剛的一番作態全被聽風看在了眼中,左一個杜姑娘又一個杜姑娘,柳蓮安可以說是牙齒根都咬得生疼,回到屋子裡就伏在榻上哭了一場,肩膀一聳一聳,好不傷心。
  “好主子,您別難過。”如墨說道,“表少爺也說了,是因為沈公子的病,才認識的呢。”
  柳蓮安聽著如墨的話,從床榻上半倚著身子,說道:“表哥從未對旁的人有意,說不定是對那杜家姑娘上了心。今個兒表哥這般說你,你別放在心上,我上次看的分明,是那杜小姐偷聽我們說話。”
  如墨連忙說道:“這點委屈算甚,我也覺得定然是那杜小姐做了什麼。若是一塊兒外出也是好事,正好可以探探對方的底細。”
  柳蓮安摸了摸鬢髮,低聲說道:“我說到喜事的時候,表哥害了羞,如墨,若是表哥同人定了親事又會如何?”柳蓮安冷靜下來就不得不思考這問題。杜家小姐柳蓮安並沒有放在心上,在她看來既然杜瑩然會醫術要麼是貧苦人家出身去醫術院修習過得,要麼是醫藥世家,孟府同其聯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柳蓮安忽然想到了上次那個穿著火紅色華美舞服的齊灼華,垂著眸子,會是她嗎?和孟玉溪交好,門楣上也算是門當戶對。
  如墨大吃一驚,“小姐您是不是想多了,明年就是少爺下場的日子,怎會橫生枝節?”
  “我是說,如果表哥他真的訂了親?”柳蓮安低聲說道,“我將來何去何從?”
  如墨的眼睛不自覺瞪得很大,柳蓮安不等著如墨反應,接著說道:“父母雙亡,又做瞭望門寡,不能議親留在孟府也就罷了,等到出了孝,要麼嫁給小門小戶,容顏衰老,就連你明面上是大丫頭,私下裡恐怕什麼活都要幹,恐怕到時候反而要羨慕起了府中的掃地丫鬟。還不如我尋個香火好的庵堂,求了老夫人的恩典,做個帶發的姑子了。”柳蓮安說著話的時候注意如墨的反應。
  小門小戶的淒慘描繪前景已經嚇了如墨一跳,她知道如果做了姑子,那更是苦不堪言,別的不知道,小時候她家附近就有尼姑庵,那裡的小姐過得日子苦,最重要的是伺候的丫鬟,也一輩子沒有出路。
  “小姐,萬萬使不得啊。”如墨說道,“您忘了小時候我同您說過的,做姑子的日子難過的很。”
  柳蓮安啜泣說道:“若是做了姑子,老夫人疼惜我,表哥也會記掛著我,就連表妹,我相信她嫁了人,也會替我添置一份香火錢。日子總不至於差到哪裡去,若是遇人不淑,嫁了那不好的人家,只得靠著你了,如墨。”
  如墨被柳蓮安的話灌得頭昏腦脹,想到柳蓮安望門寡這一說,就算成親能有什麼好資源?可是陪著她做姑子……如墨的心中亂糟糟的,平素柳蓮安甚好說話,但是如墨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求了柳蓮安的恩典留在孟府。
  柳蓮安見著火候差不多了,才悠悠歎一口氣,“其實我還有一種可能,便是去旁人家裡,做續弦了。我與表哥有緣無分。”
  如墨再次聽到再次提到了孟舒志,又有續弦二字,心中有一個念頭,抿抿嘴說道:“若是這般,還不如留在府中。”
  柳蓮安眨眨眼,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輕聲問道:“如墨,我總不能一直呆在孟府的啊。”
  如墨說道:“小姐有沒有想過一直跟著少爺?”
  柳蓮安面色飛上了紅霞,“如墨,你在說什麼。我心儀表哥,也不能……”她用長袖遮住了自己翹起的唇角,柳蓮安無論做什麼事情,都首先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是旁的人指點她的呢。
  如墨原本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畢竟柳蓮安也是正經的小姐,如何肯願意做小,此時聽到了柳蓮安說起了心儀表哥,心中大定,便連忙說道:“郎有情妾有意,小姐豈不是同表少爺相配。”
  “別說了。”柳蓮安的面色越發紅的要滴出血,“表哥,表哥指不定要成婚了。”
  “若是表少爺有了婚約。”如墨深吸一口氣,“等到小姐除了孝,也可以同表少爺交好。”
  如墨絮絮叨叨說著,柳蓮安一開始表現得掙紮,最後漸漸被說服了一般,垂著頭說道:“我心中著實不舍表哥,若是他真的成親了,我也想跟著表哥。畢竟知根知底的,那時候我會奉承好表嫂。”
  如墨同柳蓮安主僕兩人相視一笑。如墨說道:“小姐也鎮鎮眼,等會瞧著紅腫,老夫人要擔心的。”如墨自個兒親自給柳蓮安的眼上敷了冷巾子,接著說道:“我剛剛也是被小姐嚇慌了神,小姐多想了,少爺關鍵的時候,說不定沒有定親呢。”
  “希望是自己嚇自己了。”柳蓮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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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0:51


  武氏是孟舒志的娘親,也就是孟府的夫人,性子利爽也是個愛笑之人,曾問過孟舒志喜歡什麼樣的姑娘,當時孟舒志因為被武氏說的多了,隨便說了句笑起來甜美可人的,之後便在寺廟偶遇了杜瑩然,加上有大師做媒,心中就已經認定了杜瑩然。
  此時聽著孟老夫人說著老太爺同孟舒志交談,孟舒志已經見著了杜家的姑娘,心中也是有意,喜得跟什麼似的,笑著說道:“我就說那丫頭的樣子討喜,娘,您是沒見著那杜家的姑娘,笑起來的時候眉眼都開了,看得人心中也甜滋滋的。”
  武氏的性子活潑,同自己的兒子性格正相反,兩人多年來性子互補,也算是琴瑟和諧,孟老夫人失笑道:“想來是不差的,你看上了,舒志也瞧上了,豈不正是緣分。”
  “娘也不早些告訴我,我好打趣舒志一番。”武氏想到了孟舒志吃過了飯已經去了書院,說道。
  孟老夫人也笑了,原本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憲潛打趣了一番,那孩子窘迫得跟什麼似的,今後還要去杜家討論學問,若是說得多了,豈不是不敢去了。”
  武氏笑著應聲道:“心思只要還放在書本上,都是無礙的。多去去也好,也可多瞭解那杜家姑娘,我都想要再去見見那杜家姑娘,笑起來甜美,可是性子害羞了些。”若不是因為大師保媒,武氏也不會下定決心。
  “若是你想去見不也簡單,杜家姑娘下個月便是及笄禮了,我瞧著既然都屬意了,不如那時候定下就是,你也去湊湊熱鬧。”孟老夫人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武氏怎會不同意這個請求,若是在及笄禮上定下了姑娘,正抬了那杜家姑娘,笑著應承了下來,“等會就去擬單子。”見著兒媳婦喜氣洋洋的樣子,孟老夫人心中想到了柳蓮安,眉頭複又蹙攏,希望知道了這個消息,柳蓮安也能安下心來。
  只不過一晚的時間,孟家的少爺定下了杜家嫡女的消息就傳了開來,柳蓮安的心中一沈,也沒有意外,就連如墨也是,現在無非是最壞的情況已經應驗了。甚至柳蓮安白日裡還笑著同舅母說起了這樁好事。
  “小姐。”如墨說道,“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麼。”
  柳蓮安長長的睫毛在跳動的燭火下投下了扇形的陰影,“別忘了舞樂院的表妹。”柳蓮安輕輕地說,“府上的這樁好事可要告訴我的好表妹,要知道她先前可是要撮合我同表哥的。”
  見著柳蓮安說話冷靜,如墨看著小姐,她並不能完全理解小姐,關鍵時刻哭哭啼啼,其他時候則是十分有主意,這樣也是好的,如墨輕輕地問道:“小姐,我們同表小姐如何說呢?”
  柳蓮安看著屋中的擺設,螺鈿人物山水小平幾、山水飄逸人物雅致,還有那蘇作櫸木素牙板畫案,是閨閣裡她最喜歡的。她怎麼捨得這些,自從那個倒楣鬼死了之後,她那心裡的那點種子已經成長為了參天大樹,柳蓮安自個兒想得通,若是做不成正妻,總歸留在府中也是好的,此時輕聲說道:“那小門小戶的杜家姑娘上次在書局裡聽到了我們說話,表哥之後見著了杜家姑娘,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反而倒打一耙埋怨了我,唉,表哥還沒有成婚,這胳膊肘子就往外拐了,你說我這樣一個孤女,在孟府豈不是可憐。”口中說著可憐,柳蓮安面上卻全無表情。
  如墨聽著柳蓮安的話,點點頭,“可不是,若是表小姐再不護著小姐,豈不是要被杜家姑娘欺負死。”
  聽著如墨的話,柳蓮安的嘴唇微微翹起,這般的笑容讓如墨心驚肉跳,忍不住別開了眼。
  “你說的對。”柳蓮安輕飄飄地說道,“所以,表妹可一定得護住我才好。”
  柳蓮安並沒有著急去找孟玉溪,就算是現在再忙,也是抽得出空的,安心在府中等著孟玉溪。
  果然孟玉溪兩日之後知道了這個消息就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告了假,風風火火回到了府中,一見著柳蓮安就拉著她,揮退了眾人,準備讓如墨也退下。柳蓮安如何肯,只是輕聲說道:“我萬事都不瞞著她的。”如墨可以說出她不能說出的話,柳蓮安怎麼會讓她離開。
  孟玉溪想到了上次如墨也是在場的,也就點點頭,見著人都離開了之後對柳蓮安說道:“我還記得上次你說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娘親這般就給哥哥訂了親,我以為會等到他明年下場呢。”
  柳蓮安一聽孟玉溪的話就紅了眼圈,咬著嘴唇,眼淚在眼眶裡轉動就是不肯落下,說道:“上次的話都是胡言亂語,若是你再說,可是逼死我了。”
  柳蓮安的樣子讓孟玉溪越發內疚,坐立不安,原本想著娘親給孟舒志定下了親事,她這次回來其實主要是想要勸說柳蓮安放下別的心思,結果見著柳蓮安要哭不哭的樣子,頓時心疼了,連忙拉著柳蓮安的手臂說道:“好表姐,若是難過你便哭出來吧,瞧著你這樣,我心中也是難受。”
  柳蓮安輕聲說道:“表哥成親是好事,我有什麼好哭的,若是見著了表哥,我還要笑著恭喜呢。”
  柳蓮安越是這樣說,孟玉溪就越發內疚,在柳蓮安旁邊急得是抓耳撓腮。
  如墨此時說道:“其實,那杜家的姑娘,小姐同我是見過的,當時表少爺也在。”
  “別說了。”柳蓮安說道,“表哥說了,杜家姑娘並不是偷聽,只是在看書罷了。”
  “偷聽?”孟玉溪的表情嚴肅起來,“如墨,你說說怎麼回事。”
  “別因為這丫頭的傻話壞了情義。”柳蓮安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越是這樣說,孟玉溪反而越發要弄清楚是什麼回事,對著如墨說道:“你快說。”
  如墨看了柳蓮安一眼,看似十分為難咬著下嘴唇,柳蓮安見著如墨的樣子,用寬大的廣袖遮住了自己微微上翹的嘴唇,如墨經過這一次,似乎也長進了不少,如墨低聲說道:“那一日小姐去書局裡,正同表少爺說話,其他姑娘都回避了,我就瞧著那杜姑娘一直站在原處,偶爾還向著他們方向張望。我開口點破那姑娘偷聽,她說她只是在看醫書,之後就離開了。原本這樁事也就算是完了,前些日子少爺去了及第巷子,又遇著了那杜家姑娘,回來了之後,語氣之中分明怪罪小姐。”
  “我聽說她家是祖上是行醫的,父親也是大夫。”孟玉溪說道,“是不是這之中有誤會。”
  “所以我才讓如墨不要說。”柳蓮安飛快地說道,“如墨一直念叨這件事情,我覺得當時誤會。表哥說,下次讓我們見一見,讓我同她道歉。”柳蓮安咬著下嘴唇,原本止住的淚水又泫然欲泣。
  “道歉?”孟玉溪很想說孟舒志是昏了頭了,想到他哥哥是要娶杜家姑娘的,硬生生咽下了這句話,若是再說下去,她就是挑撥了。
  柳蓮安看著孟玉溪的表情,眼裡猶自帶著瑩潤的淚水,說道:“畢竟她也是我未來的表嫂啊,我低頭個認個錯,今後低頭不見抬頭見,也是好的。畢竟,我在府裡呢。”
  “府中還有我呢。”孟玉溪聽著柳蓮安的話,頓時對杜瑩然多了惱怒,覺得還沒有過門就欺負了自己的表姐。
  “寄人籬下,總是……”柳蓮安輕輕歎息。
  “表姐,你這般說祖母也要傷心了。”孟玉溪攬著柳蓮安的臂膀,“總歸有我站在你這邊的。”
  柳蓮安擦擦淚,“讓你笑話了,明明你比我小,我有時候覺得你像是我姐姐似的。”
  孟玉溪的性子隨了武氏,利爽大方,見著柔弱的表姐心中便想照顧,此時聽著柳蓮安的話,心中盡是熨帖。自然說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在府中誰也別想欺負了你,就算是她是我未來的嫂嫂也一樣。”
  孟玉溪同柳蓮安說完了之後,又去了祖母還有母親那裡,她今日裡只請了半日的假,等到用過了膳就要回到舞樂院了。
  “下個月的一號有沒有空?”武氏笑著說道,“想不想見你未來的嫂嫂,是她及笄的日子,那一日我帶著單子去下聘。”
  “不見。”孟玉溪想也不想如此說道,見著母親的表情詫異,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同娘親撒嬌說道:“娘,你忘了,我忙著萬壽節的事情,忙著呢。”
  武氏可不是傻子,說道:“你不喜歡杜家的小姐?”
  “怎麼會?”孟玉溪不想把從柳蓮安那裡聽來的事情告訴母親,兩人的親事已經議了大半,若是此時說出不可能因為這樁小事取消婚事,讓雙方失了和氣便不好了,孟玉溪說道:“我都沒有見過杜家小姐,又談何喜歡不喜歡。最近事情實在是多,今個也是抽了半日的空,娘親的眼光……”孟玉溪頓了頓,“我是信得過的。”
  武氏說道:“那便是可惜了,我同你說,杜家小姐生得貌美,不算是頂尖,不過笑起來十分可人,若是你見著了也會喜歡的。”
  孟玉溪心中想著,只要她不為難自己的表姐,她就阿彌陀佛了。回到了舞樂院,孟玉溪始終介懷這樁事,齊灼華見著孟玉溪的表情,說道:“怎的,回去一趟本是好事,怎的如此煩惱?”
  “還不是因為我哥哥的事情。”孟玉溪說道,“我剛剛不是收到了信,說是待到下個月要給我哥哥定親。”
  “哦?”齊灼華微微有些驚訝,竟是在及笄禮的時候給兩人定親?縱然知道這輩子孟舒志與她無緣,心中也微微有些酸楚,雖然不得孟舒志的喜歡,當年婆婆待她十分好,“這是件好事啊。”
  “我知道是好事。”孟玉溪有些煩躁,先前想要替柳蓮安和自己兄長牽線的事情無法說出口,想了想說道:“我回去之後同表姐說話,才知道前些日子在書局裡,杜家的小姐偷聽我表哥同表嫂說話。”孟玉溪學舌把從如墨那裡聽來的來龍去脈同齊灼華說了一遍。
  齊灼華微微有些發怔,杜瑩然的性子她清楚,怎會做出偷聽的事情?定然是柳蓮安的陰謀了。齊灼華心中有些發澀,口中也發苦,上輩子的時候大概也是這般,自己還沒有入門,柳蓮安就在孟玉溪面前詆毀自己,才讓自己一直不得這位小姑子的喜歡。這位柳蓮安的手段著實高妙,齊灼華打心眼裡對她發怵,想著這輩子和柳蓮安不會有太大的交際,自己是會嫁給旁的人,才心中略微安定。
  “你之後見著她便知曉是不是誤會了。”齊灼華說道。
  “我十分憂心若是她進了門,會欺負我表姐。”孟玉溪仍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有你在,她還能欺負的了柳蓮安……”齊灼華輕輕念著柳蓮安的名字,甚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你怎麼了?華姐姐。”孟玉溪說道,“生了風寒?”
  “並不曾。”齊灼華說道:“她現在也沒有入門,之後你就知曉了,好了,耽擱了一會兒工夫,還要練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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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7 11:11:08


  公主並不是日日來的,每隔三日會出宮一整天同杜瑩然合舞,氣候也一天涼比一天,枝頭銀杏葉已經落完了,兩人在秋風之中舒展身姿,每次跳完之後,公主面色紅潤,杜瑩然額頭上已經是細密的汗水。公主的舞蹈動作舒緩,那麼她所要跳的舞就越發激昂了。
  三公主因為先前不能跳舞,心中憋著一股勁兒,雖然是第一次跳舞,短短的時間已經是像模像樣了。杜瑩然拍了拍手,“二姐姐跳得越發好了。”
  “真的嗎?”三公主因為跳舞臉頰紅撲撲的,眼睛也在發亮,“我也覺得自己當跳得不錯,可惜自個兒看不到。”
  既然天氣一日涼比一日,也早已收拾出了一間屋子供兩人跳舞,杜瑩然同三公主站在窗邊,因為擔心一熱一冷生了風寒,只敢給窗戶開了一個小縫,杜瑩然想著現在沒有水晶鏡,若是有了,牆上貼著水晶鏡,便是後世的舞蹈房了。
  “起風了。”杜瑩然說道,“瞧著西邊陰沈沈的,指不定要下雨,二姐姐還是早些回去吧。”
  果然如同杜瑩然所說,等到三公主走後起了風,便有淅瀝瀝下起雨來,明日裡是她及笄禮的日子,這段時間除了忙碌跳舞的事情,閒暇無事依舊是去藥鋪裡給人看診,一來二去及第巷子有位女大夫的名聲就傳出去了,前兩天還給妙齡待嫁的少女診治面上的痤瘡。
  “明個兒你外祖母也要來,今晚上早些歇息。”杜斐同杜瑩然這般說道,前些日子孟府送來了信件,說是下聘的日子就定在了女兒的及笄禮上,這讓杜斐心中越發看中明日的及笄禮了,這些日子藥鋪的時候統共都歸了杜瑩然和小武兩人負責,自己則是想著充實家中的門面,那一日因為三公主的事情和淩璿閣的掌櫃解下了緣分,買了上好的布料給女兒做了成衣。
  及笄對一個女孩子的意義非同一般,杜瑩然又不是土生土長的大雍朝的人物,不過睡前略感慨了句自個兒明日裡便是十五了,很快就沈沈睡去。
  屋外的微風微風輕撫,那銀杏樹枝上殘存的滴滴雨露隨風飄浮,越發澆涼了這樣一個秋日。
  第二日一早就被鳶尾和海棠叫醒了,“老夫人已經來了。”
  今日裡給杜瑩然及笄的,是在齊家的外祖母史老太太,“海棠,你招呼外祖母。”海棠的性子伶俐被杜瑩然打發了去見老夫人,自個兒則是在漂浮著花瓣的浴桶裡,讓鳶尾服侍著沐浴。
  豆蔻年華的少女可以說是一天一個樣,上次還微微有些寬鬆了的肚兜,此時裹住的兩個小丘越發攏了起來,這段時間因為跳舞的緣故,身段柔軟了不少,腰圍清減,上圍就更加豐盈了些。
  梳洗罷之後,便坐於鏡前,杜瑩然瞧著新磨的銅鏡裡的容顏,微微一笑,鏡子裡的人也露出了嬌俏甜美的笑容。質押一聲門打開之後,首先進來的並不是杜瑩然料想之中的外祖母,而是三公主帶著兩個婢女。
  杜瑩然同三公主相交知道她不喜繁文瑣節,此時也不站起,而是對著三公主微微頷首:“公主來得這麼早。”她身上穿著大紅色繡折枝臘梅花刻絲褙子,草綠色繡湖色梅花十二幅湘裙,衣料在透亮的窗扉閃爍著光芒。常常的頭髮披散在身後,和平時相比多了一分柔美的氣息。
  “你這布料是淩璿閣的吧。”三公主坐在了杜瑩然身邊,說道。
  “二姐姐好眼力。”杜瑩然說道,“今個兒怎麼來這麼早,直接看著我及笄便是。”
  “那怎麼行。”三公主搖搖頭,捏了一把杜瑩然的臉頰,“今個兒可是杜小妹子的大日子。我這個做姐姐的,怎能不來?”
  杜瑩然的眼眸彎了起來,“謝謝你了。”
  兩人說笑著,又有人推開了門,來著並不是別人而是盛裝著的齊灼華。
  “華姐姐。”三公主見著了齊灼華,微微一怔。
  齊灼華也是如此,怎的也沒有想到竟會在這裡見著了三公主。她心中一緊,想到了上輩子三公主就同杜瑩然交好,這輩子怎的兩人又結識了?給三公主行禮之後說道:“你怎的也在這裡?”
  三公主笑了笑,“今日裡是杜小妹子的及笄禮,我也是她的手帕交。”
  齊灼華心跳漏了一拍,勉強保持面上的笑容,杜瑩然見狀笑了笑,上前給齊灼華行禮之後對三公主說道:“二姐姐,這位是我家表姐,先前在京中,我都是住在齊府的。”
  “呀,真是緣分。”三公主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拍了拍手,纖細的手腕上的玉鐲相碰發出金玉之聲,“我先前說過那個擅長舞樂的姐姐,就是你家表姐了。”
  杜瑩然心中早已猜到,此時面上卻露出驚訝,一臉歡喜地說道:“真真是緣分。”
  “我竟是不知,你如何同瑩然妹妹交好?”齊灼華試探性地說道。
  三公主笑了笑,“也算是巧了,先前在淩璿閣裡想替你選身料子,結果心疾犯了,最最糟糕的是,先前那個叫做冬梅的丫頭還沒有帶上藥。幸好杜小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我。”三公主對著杜瑩然擠擠眼,眉飛色舞的。
  杜瑩然知道齊灼華一直試圖攔著原本的杜瑩然學習醫術,此時看著齊灼華的面色果然一僵,對著自己說道:“我猜你定然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醫術上了,還真是的,先前說好了還要繼續跳舞的。”語氣中帶著埋怨,仿佛在說教不聽話的小表妹。
  杜瑩然尚未說話,就被三公主搶了先,“華姐姐不用擔心,杜小妹子跳舞跳得好。我和她……”想到自己想要給父王和母后一個意外的驚喜,咽下了自己的話,現在還不是暴露她和杜瑩然跳舞的時機,支支吾吾地說道:“華姐姐你放心,杜小妹子每日裡都在跳舞呢。”
  若是平時齊灼華一定會注意到三公主奇奇怪怪的態度,現在以為兩人的交好心緒大亂,目光放在了杜瑩然的身上,此時只能說道:“學醫也挺好的。”
  “當然了。”三公主笑著說道,“杜小妹子很厲害的,跳舞也好看,不過她先前不少舞服不好看,平白浪費了好料子。”
  杜瑩然聽著三公主的話,笑出了聲,小手指悄悄比劃了齊灼華,三公主一下子就臉紅了,想到了自己剛見杜瑩然時候就說道齊灼華的眼光不好的問題。事實上齊灼華也想起來了,扯了扯嘴角,三公主這樣一說,尷尬自我嘲諷般說道:“我和表妹素來交好,凡是我有的,也想她有。”
  三公主笑了笑,“我就是知道華姐姐不是個小氣的,杜小妹子舞服我來替她選料子,我母后也常說我配色配得好。”
  齊灼華怎會不知道杜瑩然適合活潑的顏色,此時說道:“難怪這些日子都不見著你來舞樂院,感情是和我表妹在一處呢。”
  三公主眼睛一轉說道:“杜小妹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左右在宮中也是無事,自從宜和長公主之後,也不會拘著我,我無事就回來及第巷子。”
  那才多少時間,齊灼華想到自己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讓三公主同自己親近起來,而杜瑩然用了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兩人便以姐妹相稱,齊灼華心中十分複雜。
  “已經到了吉時。”鳶尾開口提醒。
  齊灼華同三公主入了客席,剛剛入座,齊灼華就見著曾經的婆婆盛裝而來,頭上帶著她最喜歡的一套碧璽頭面,泛著柔和的光芒,面上也帶著笑容,斂了裙擺端正坐著。雖然早已經知道了會在今日定下杜瑩然同孟舒志的婚事,此時見著孟家的主母親自來參加杜瑩然的及笄禮,齊灼華心中有些發酸,上輩子在孟府的時候,婆婆一直十分疼惜她。
  此時還尚未開始儀式,三公主順著齊灼華的目光好奇地看了過去,“這位夫人,瞧著有些眼熟,華姐姐認識?”
  “是孟府的夫人。”齊灼華輕聲地說道。
  “原來竟是他們家的。”三公主笑著說道,“我知道孟家的公子,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子。”
  “是啊。”齊灼華聲音壓得很低,她這輩子都同他無緣了,想到了柳蓮安,原本有些躁動的心如同秋日午後的古井之水,不起波瀾,孟家的公子再好,有那柳家表妹,是無人消受得起的。想到了這一重,對三公主說道:“孟家夫人此時過來還有一樁喜事。”
  “什麼喜事?”三公主的眼睛一亮,“難道是孟家的公子。”
  齊灼華笑著點頭,“就是這樁事了,先前兩家已經有意,今日裡孟夫人親自來參加瑩然表妹的及笄禮,同時也把這樁婚事落到實處。”
  三公主笑著說道:“原來今日裡是杜小妹子雙喜臨門的日子。”
  齊灼華淡淡一笑,似是附和了三公主的說辭一般。
  有贊者唱諾,杜瑩然跟在杜斐的身後進入到了正廳裡,她的烏黑長髮及腰,長髮隨著她的走路微微擺動,杜瑩然跪坐在正中,面上帶著笑,說不出的討喜。齊府的老夫人早已經在等著,隨著唱諾聲的響起,給杜瑩然一下又一下梳著長髮。
  最後老夫人親自給杜瑩然簪上了一根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說了聲:“眼見著你也長大了。”
  杜瑩然望向了杜斐的方向,杜斐早已經看到了孟府的主母武氏,想著女兒已經大了,杜斐眼睛有些發澀,趁著沒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用袖子擦了眼角,正被杜瑩然見著了。
  史老太太也瞧見了杜斐的樣子,心中有些悵然,短短的時間便覺得外孫女跟著杜斐精神奕奕,看著也比先前開朗的多,心中竟是有些後悔當初聽著華兒的話,強把杜瑩然留在了京中,此時捏了捏杜瑩然的手背,低聲說道:“未出閣的時候,好生孝順你爹爹。”
  杜瑩然自然頷首。
  老夫人親自扶起了杜瑩然,等著各家上前,杜瑩然面上一直帶著盈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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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1:24


  各家上前給杜瑩然送禮,最後壓軸便是孟夫人了,讓丫環打開紫檀木匣,杜瑩然就瞧見了一隻翠綠的幾乎要滴出水的玉鐲,孟夫人拾起了那支鐲子,輕聲說道:“這是我們孟府傳給兒媳婦的。”
  滿座皆驚,席位上傳來了小聲的議論聲,沒有想到孟家的芝蘭玉樹竟是在今日裡定下了杜家的姑娘。
  杜瑩然面上也微微泛著紅,老夫人就站在她旁邊,帶著笑,“還不快接過,謝謝孟夫人。”杜瑩然靦腆一笑應了聲,戴上了碧玉的手鐲,正陽綠襯得一雙白嫩的手腕皓腕如玉。
  孟夫人今日裡打量杜瑩然,眉眼之間的略帶著的局促之意消散,看上去比先前在寺廟之中見著的,氣韻大方自然,心中十分滿意。
  齊灼華看著那支鐲子,想到了上輩子在嫁給孟舒志的第二日的上午,奉茶的時候武氏予的她,沒有想到如此看中杜瑩然,及笄禮上就予了她。這樣的局面還是她親手撮合而成的。
  等到收完了所有的禮物,賓客漸漸散了,老夫人卻留了下來,孟夫人既然已經來了,也就商議親事。杜家的主母早亡,此時就用史老夫人做起了這項事宜,齊家的主母也留了下來,她也是杜瑩然的長輩。
  議親這件事是要摒退了年輕的小姑娘們的,齊灼華昨日想到杜瑩然今日定親便沒有休息好,見著了武氏更是心緒起伏,三公主也瞧出了今日裡齊灼華總是走神,便開口說道:“瞧華姐姐倦怠的。”三公主提議先送齊灼華回了齊府。
  齊灼華推辭不過,回到了齊府,搭著卷碧的手腕飄乎乎進了角門。等到齊灼華離開之後,馬車之中三公主同杜瑩然說笑道:“你先前瞞我瞞得緊,這般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杜瑩然捏了捏三公主的手,“我也不知如何開口,我今個兒也不知道竟是孟府的夫人親自來了。”
  “這般很好。”三公主說道,“先前在京城裡小姐們的交際圈裡也沒有見過你,這下子把你推上了風尖浪口,指不定有多好奇你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對了,先前在賞花會或者是各家的交際之中,見過華姐姐,我便是在一次的賞花會上同華姐姐結識的,怎的沒見過你?”
  杜瑩然笑了笑說道:“我第一次同表姐出門就鬧了笑話,就不願出去了。剛開始表姐也說在府中陪我,我自個兒的緣故,怎好拖累了表姐,故而再三的勸說下,對於這樣的宴席,表姐便一個人去了。”
  三公主點點頭,“原來是這般。難不成你第一次出門受欺負了不成?同我交好的,也大半入了舞樂院,這陣子也都是忙碌,等到父王的生辰一過,正好是冬日裡吃鹿肉的時節,我帶你一塊兒,誰也不敢欺負了你。”
  杜瑩然並不十分感興趣,不過不好拂了公主的好意,點點頭應承了下來。三公主放下了這一節,又開始說道:“孟夫人的性子利爽,我瞧她今日裡十分喜歡你。今後你在孟府的日子定然十分好。”
  雖然和孟夫人通過沒有說兩句話,杜瑩然也大致判斷出了孟夫人的性子,性子灑脫利爽。杜瑩然想了想,孟府恐怕除了柳蓮安,其他人無一處不妥,只是柳蓮安的心思,難道孟府之中真無人看得出?想著這件事情,陷入了深思之中。
  三公主在外的時間也不短,一大清早就出了門,此時掩著唇打了一個哈欠,眼眸眯起泛著困倦的水意。
  “二姐姐也困了。”杜瑩然說道,“我送你回去。”
  三公主困倦之後比平日裡也安靜了不少,杜瑩然把三公主送到了宮門口,說道:“下午的時候休憩一番,不過也不可睡得太久,以免身子更倦。”
  “我曉得,杜小大夫。”三公主聽著杜瑩然這般囑咐,微微一笑應承了下來,便進入了宮門。
  杜瑩然也不急著回去,議親的事情那曾會有那麼快就結束。坐著馬車就到了最熱鬧的東城門的大街上了。同劍蘭吃了茶,約摸過了午膳的時候才雇了馬車,才掀開馬車扶著劍蘭的手落了地,聽到身後的馬蹄聲止住,也下來了一位書生,再一細看,正是孟舒志了,他懷中抱著幾本書還有一雕花紅木匣子。
  “孟公子。”杜瑩然輕聲喚道。
  孟舒志知道今日裡是她及笄的日子,她衣著格外的鮮豔,這樣的亮麗跳脫的色彩也同她十分相稱,烏壓壓長髮裡的那支發簪的流蘇隨著她的走動微微晃動,面上帶著淺笑,這般暗淡的秋日,似乎也因為這樣的色彩鮮明起來。杜瑩然抬手撩起耳邊的碎發,廣袖微微下滑露出手腕上懸著的碧玉鐲,孟舒志是在他母親那裡見過的鐲子,也常聽母親笑言道這鐲子今後是要送給他的妻的。
  他忍不住緊抱著懷中的紅木匣子,他知道今日裡是他及笄的日子,想到了母親一大清早就參加她的及笄禮,便是過來定親,耳根微微有些發紅,低聲說道;“今日是你的生辰。”
  杜瑩然看了一眼劍蘭,此時劍蘭小丫頭已經乖覺遠了些。
  “恩。”杜瑩然應了一聲。
  “我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這是我送與你的。”孟舒志抿抿唇說道,自從知道了她是自個兒的未過門的妻,孟舒志便去最好的藥堂之中定下了金針,金針的末端加上了那診箱上的金梅,因為雕紋的精細,所以工期較長,今日裡才有藥鋪的人去了書院尋他送來了金針,他想也不想便帶著針來到了及第巷子。
  杜瑩然接過孟舒志懷中的匣子,紅木匣子上並無繁瑣的花紋,無非是雕琢一朵斜梅,打開匣子便見著其內的金針整齊地排列在其內的針帶上。孟舒志見著杜瑩然伸手撚起了一根金針細細打量,眉目舒展,便知道這份禮物稱了她的心意。
  杜瑩然對著孟舒志行了一禮,“謝謝孟公子,我很喜歡。”原本用的金針是爹爹的,因為用上針的次數並不多,這段時間忙著歌舞,加上除了偶遇三公主用上了針灸,其他時候都並不曾用上,孟舒志送的針材質用的上乘。
  “你喜歡就好。”孟舒志松了一口氣,“我並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物件,想著你行醫就送你金針了。”
  杜瑩然說道:“你是來尋沈公子的?”
  “恩。”孟舒志應了一聲。為了讓學子專心應考,書院建了舍房,只是舍房的價格相較於外面租用其他的房子要貴上一些,若是如同沈子豪這般家境平寒,便並沒有留在書院內。
  杜瑩然同孟舒志並肩而走,劍蘭遠遠跟在兩人的身後,先前那一次還有些擔心未來的姑爺心中有人,瞧這樣子對小姐也是有心的。杜瑩然等到孟舒志離開,仍然抱著那紅木匣子,微微一笑,自取了針袋放入到了袖籠之中,“把匣子收好。”
  正欲推開門,正瞧見了孟夫人推門而出,孟夫人同史老太太並肩而行,身後則是跟著齊府夫人,孟夫人見著杜瑩然笑著說道:“可是巧了。”
  史老太太有心讓他們兩人親近,便對杜瑩然說道:“我這邊就先回去,你送送孟夫人。”
  杜瑩然行禮稱是,孟夫人說道:“今個兒你也累著了,早些休息。”
  杜瑩然笑著說道:“我昨晚上聽著秋雨睡得正好,平日裡也是這個時辰起來,今日裡萬事不用我操心,並沒有累著。”
  孟夫人上前捏了捏她的手,“我同你這家丫頭有些緣分,那我們就走一走。”
  杜瑩然對著跟在最後的杜斐微微頷首。一行人先送走了史老太太,孟夫人對著杜瑩然說道:“吃過了沒有?”
  “用過了。”孟夫人笑著對杜斐說道:“我輕杜家姑娘吃杯茶。”
  杜斐簡單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兩人尋了處茶樓,孟夫人捧著杯盞,“今日裡我瞧見了三公主,你同她交好?”
  杜瑩然解釋來龍去脈之後,孟夫人說道:“三公主身邊的丫鬟行事也太不細緻。學習醫術,可不簡單。”
  杜瑩然低眉淺笑,“興趣使然,例如詩詞我是看不下去,作詩做得十分不好,匠氣十足,並無半分靈氣可言。”
  孟夫人聽到杜瑩然的話反而笑了起來,“我也是這般,對於舞文弄墨再頭疼不過,小時候也時常騎馬來著。”
  兩人因為這個話題親近了些,杜瑩然擅長察言觀色,孟夫人只覺得眼前的姑娘就是天生她的兒媳婦,說話無一處不妥,心中十分歡喜。
  “今個兒本來我也叫玉溪過來。”
  “玉溪?”杜瑩然輕聲念著這個名字。
  孟夫人笑著說道:“我膝下有一雙兒女,年長的為孟舒志,年紀小的那個就是玉溪了。舒志隨了他爹爹,性子沈穩,而玉溪同我小時候一模一樣,性子十分跳脫也沒有個定性,唯喜歡舞蹈,現在就在舞樂院呢。”
  杜瑩然說道:“我表姐也是舞樂院的,喚作齊灼華。”
  孟夫人撫掌笑著:“是了,常聽她華姐姐長華姐姐短的。”
  杜瑩然笑了笑,心中覺得齊灼華的行為實在是可笑,既然不準備嫁給孟舒志,又刻意同孟玉溪交好作甚?面上不顯依舊輕聲細語同孟夫人說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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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1:40


  及笄了之後,日子的變化也並不大,若是公主沒有來的時候,她會選擇在院子裡小跑兩圈暖了身子,在瑟瑟的秋風之中舒展自己的身姿。原本的杜瑩然雖然在跳舞上沒有什麼天分可言,卻十分認真練到了身體的每一處筋骨,隨著現在杜瑩然的練習,舉手抬足是說不出的韻味,舞蹈時候的一顰一笑越發靈動。若是三公主來了,以免她染了風寒,都是在室內舞蹈的。
  三公主在茶室內小口小口喝著茶水,因為剛剛的活動,面色紅撲撲的,這段時間跟著杜瑩然在一塊兒,面色紅潤了不少。透著微微敞開的紗窗,瞥見了剛剛說去盥洗的杜瑩然正在院子之中同一個青衣男子說著什麼。
  三公主的眼睛一亮,瞧瞧更推開了些窗戶。此時遠處的銀杏樹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幹,幾隻嘰嘰喳喳的麻雀從天空掠過,庭院之中站著兩人,一人是杜瑩然上身是水青色的上杉,下衫則是如同流水般的的天青色,袖口和領口滾著銀邊繡著大朵的花朵,另一人身子挺拔如同青峰,眉眼俊秀,兩條長眉斜飛入鬢,男子要比杜瑩然高半個頭,宛若一對璧人。
  三公主便笑著問道身邊的春桃,“你看,是不是孟公子呀。啊呀,你瞧瞧看,是不是同春日裡踏青那次相比,他又俊秀了。”今年早些時候春日裡踏青,三公主是見過孟舒志的,也聽過她的詩作,閨閣之中對他芳心暗動的不在少數。
  春桃也湊近看了一眼,“奴婢瞧著是孟公子。”
  “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三公主瞧著兩人的樣子,明知道不可能說什麼情話,卻難免想入非非。
  孟舒志和杜瑩然所說的是去靈隱寺上香的事情,孟舒志說起了寺廟裡的齋菜的高妙之處,“表妹先前知道你準備及笄禮的事情,恐怕抽不出空,見著你現在鬆快了,便想早日和你解開那一日的誤會。”孟舒志心中有個隱蔽的念頭便是日後杜瑩然也是要入府的,現在和表妹早早解開誤會,相處一塊兒對杜瑩然是好的,另外表妹最近一直鬱鬱寡歡,多個閨閣之中的手帕交更是極好。
  杜瑩然側眼瞧著遠處舞房裡半敞開的窗扉,還有那垂在窗外的桃紅色的衣袖,莞爾一笑,“除了柳家姑娘,還有誰?”柳蓮安想要會會她,她也就趁了她的意。
  “沈兄與我同去。”孟舒志說道。
  “我再帶上一個人如何?”杜瑩然說道,“孟公子不若與我同進屋內,三公主身子不大好,吹不得太久的冷風。”
  孟舒志微微一愣,抬步與杜瑩然並肩而行,杜瑩然聲音輕快指著窗邊說道:“她若是知道我出去不帶著她,她只怕要生我的氣。”
  孟舒志早先是見過三公主的,性子活潑並不拘泥,也不是難相處的性子,若是同遊也未嘗不可,事實上早先孟舒志還想著帶上妹妹孟玉溪,可是孟玉溪說這幾天忙著萬壽節的歌舞,前期請了太多的假,實在是抽不出空來。
  兩人進入到了正廳裡,便有三公主從內間出來,孟舒志對著三公主行禮之後,三公主意有所指說道:“剛剛孟公子同杜小妹子說什麼,我瞧著杜小妹子面上帶著笑。”
  杜小妹子這個稱呼讓孟舒志起身的動作一頓,心中也覺得好笑,三公主笑著挽著杜瑩然的手臂,看上去不若杜瑩然沈穩,卻一口一個杜小妹子。
  “我同孟公子的遠房表妹有過一面之緣,在書局裡有些誤會,孟公子在其中牽線讓我們解開誤會呢。”杜瑩然說道,“明天開始的三日的時間,任選一天去靈隱寺。要不要一塊兒去?”
  “遠房表妹?”三公主搖了搖頭,“我大概沒有見過,不過靈隱寺,我要一塊兒去。”
  “原本就打算帶上你。”杜瑩然笑著說道,“若是我外出玩,單把你一個人留下,你可不要和我哭鼻子。”
  “我才不會。”三公主說道。
  三公主和杜瑩然說說笑笑,又約定下了時間,三公主直接從宮中出發,而孟舒志是要過來接沈子豪的,便索性兩輛馬車,讓柳蓮安同杜瑩然一輛馬車,兩人也好說說話。定好了議程,孟舒志已經達了目的,便提出了告辭。杜瑩然和三公主還要練舞,也不多留,孟舒志便打發身邊的小廝回府,自個兒去了沈子豪那裡。
  等到孟舒志走了之後,三公主笑著拉了拉杜瑩然的衣袖,“回神了。”
  “我原本就沒有走神。”杜瑩然眨眨眼說道。
  “若是能夠像你這般就好了,找一個知心可意的人。”三公主說道。
  “莫不是我們的二姐姐也動了心思?”杜瑩然說道,“聖上和皇后定然會考慮周全你的事情。”
  “說是明年春闈之後,在瓊林宴上選一個。”三公主說起自己的婚事,也有些面紅,面頰上猶如暈上了上好的胭脂,“好了,也休息了一陣,我們跳舞。”三公主連忙轉了話題。
  柳蓮安面前正是霈民,笑著同柳蓮安說了明日裡定的時辰,便退下了。
  等到屋裡沒了別人,柳蓮安面上的笑容也就淡了,三公主也要去……這個消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喃喃說道:“先前在京城中不顯,怎的忽就認識了三公主。”原本是打算見機行事讓杜瑩然出醜,就如同那次的書局那般,讓孟舒志見到杜瑩然醜陋的一面,若是有了公主了,就不大好辦了。
  如墨有些不解,“若是讓那姓杜的在公主面前失了體統豈不是更妙?”
  柳蓮安伸出纖細的食指輕叩桌面,“你聽剛剛他說的,表哥見著了杜家姑娘相邀之後,杜家姑娘便提出要三公主同去,而三公主更是就在杜家那個小院子裡,這說明了她們兩人交好,當是手帕交。”
  如墨越發困惑,“這和讓姓杜的在公主面前丟臉不相干,說不定這一遭之後三公主就厭了姓杜的呢。”
  柳蓮安輕笑一聲,只覺得如墨的想法天真,平素裡看似如墨給她拿主意,其實事實上都是反過來的,真正拿主意的則是柳蓮安,輕聲說道:“我同孟玉溪交好,若是我在外面面前丟了臉,你認為孟玉溪會踩我一腳,幫著別人?”
  “怎麼會?”如墨說道,“大小姐對您怎會如此。”
  “那就對了。”柳蓮安說道,“先前的及笄禮上,舅母說過有三公主去添了禮,現在不過幾日的時間,三公主的身子又不大好,由此可以推斷兩人親密,怎會輕易被挑撥了?所以這一次外出,多看著她便是。”
  如墨聽從柳蓮安的話點點頭,“那這次要不小姐就稱病不去算了。”
  “怎麼不去。”柳蓮安說道,“若是我不去,表哥心中怎麼想我?”
  第二日孟舒志先從書局裡搭著馬車便去了及第巷子,後一輛馬車載著杜瑩然和劍蘭便去了孟府,馬車停下杜瑩然也撩開了帷布,柳蓮安嫋嫋娜娜走了過來,便對著杜瑩然行了大禮。
  杜瑩然連忙托住柳蓮安的手,她的手指略顯得冰涼,“姐姐何須多禮?我如何當得?”
  “上次在書局裡,是我這丫鬟不懂事。”柳蓮安連忙說道,“當得。”柳蓮安的眼眸瞧向了如墨,如墨就連忙上前,“杜小姐,上次在書局是我的不是。”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杜瑩然這般說微微一笑,兩人相攜入了馬車,看上去是說不出的和睦。
  柳蓮安看著杜瑩然的樣子以為她是個健談的,誰知道坐上了馬車一聲不吭在原處,柳蓮安對著杜瑩然柔柔一笑,“杜姑娘在家中可讀書?”
  “只是識得字罷了,無事的時候看看醫書。”杜瑩然說道,“我聽孟公子說,柳姑娘極善詩詞?”
  面上飛上紅霞,柳蓮安垂首說道:“我也就這個喜好了。”
  柳蓮安是一低頭的嬌羞,杜瑩然同柳蓮安再略說了兩句,柳蓮安便說道:“聽表哥說三公主今日裡也是來的,杜姑娘如何同三公主交好?”
  那一日公主在淩璿閣昏倒的事情,杜瑩然並不想多說,只是說道:“同公主有一面之緣,恰巧性子投緣了,她的閨中手帕交最近在舞樂院忙著,便時常來找我了。”
  “那也算是三公主同杜姑娘的緣分,我想三公主的性子定然和杜姑娘一樣好相處,我昨日裡聽著霈民說還有三公主一道,可是唬了一跳。”柳蓮安說道。
  杜瑩然挑挑眉,她性子好相處?聽此言只是笑笑,“等到見到公主你便知道了,她雖說年紀比我長些,卻是一團孩子氣。”杜瑩然說起了三公主,眉眼都柔和了三分。
  柳蓮安見著杜瑩然的樣子便知道她們的關係確實如同她揣測的那般極為要好,說起來上次沒有注意看眼前的女子,容貌上比不得自己,比不得孟玉溪,更加比不過那次舞樂院驚鴻一瞥的紅衣舞服女子齊灼華,只是笑起來的時候,面上兩點梨渦讓人心喜,是極其討長輩喜歡的長相。還有杜瑩然周身的氣度,容貌雖然是一團稚氣嬌俏可愛,卻意外讓人覺得靠得住氣。
  柳蓮安靠在軟墊上,不知道在想什麼,接下來的路程再也沒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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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2:03


  到了山腳下,杜瑩然同柳蓮安兩人均裹著披風下了馬車,山間有青松翠綠依舊,也有落葉的喬木被掃到了山間小徑的旁邊。
  杜瑩然日日鍛煉,體態健迫,而柳蓮安天生體弱有不足之象,此時冷空氣灌入到鼻腔之中帶來癢意,連忙用手絹捂唇打了一個噴嚏,眼眸裡也泛出了水意。
  杜瑩然身上穿的是長虹貫日的紅色披風,活潑了蕭瑟的秋景,她理了理系帶,開口說道:“柳姐姐身子不適,還是在馬車上等著。”
  “不礙事的。”柳蓮安搖搖頭,又將手絹放入到袖籠之中。
  杜瑩然見著孟舒志走了過來,笑著說道:“我瞧著柳姐姐似是覺得有些冷,公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想要讓柳姐姐在馬車上候著,可是她不肯,孟公子快勸勸。”
  孟舒志見著柳蓮安的眼眶犯了紅,說道:“若是生了風寒,祖母也要憂心,你且上馬車休息便是,等會見著公主的馬車來了,我再喚你。”
  柳蓮安點點頭,輕聲說道:“我自個兒上馬車就是,表哥便勞煩你了。”
  柳蓮安同如墨兩人上了馬車,柳蓮安手指勾起簾子的一角,便見著孟舒志同杜瑩然說著什麼,杜瑩然側臉揚著笑同孟舒志說著什麼,孟舒志面上也帶著如出一轍的微笑,面色一白,放下了手中的簾子。
  “小姐。”如墨見著柳蓮安的神色不好,便想掀開簾子瞧一瞧外面是什麼樣的情景。
  柳蓮安按住了如墨的手背,輕輕說道:“就在內等著,等會兒公主就來了。”垂下眼眸,長且卷翹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脆弱,如果她一開始的時候沒有被定下那樁婚事,那該有多好。
  如墨以為小姐累了,也不敢出聲,端坐著。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便見著了馬車駛來,孟舒志在外喊了一聲,如墨正想喊醒小姐,便見著柳蓮安已經站起了身子,“走吧,我對三公主也十分好奇。”柳蓮安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她要留在孟府。
  下了馬車之後,幾人並排而立,見著三公主行禮,三公主揮揮手,好奇地看著柳蓮安,“孟公子,你家遠房表妹生得真美。”行動處似弱柳扶風,一雙漾著水意的眸子顧盼含情,美則美矣,太似那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名貴之物。
  柳蓮安嘴角揚起,露出一個笑容。
  三公主點點頭,歡快上前挽著杜瑩然的臂膀,“你先前沒有來過靈隱寺,我同你說,這裡的齋菜味道好得很。”
  三公主拉著杜瑩然的手,走在最前面,只不過一會兒功夫,便見著額頭上生了薄汗,杜瑩然用手絹擦了擦三公主的額頭,說道:“走慢些個,雖然不是春日,這裡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聽著杜瑩然的話,三公主果然拉著杜瑩然慢慢走,身後的人便走得更慢了,就聽著三公主脆生生的介紹周圍的景,聲音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柳蓮安輕歎一口氣,想著果然如同她所料想的那般,三公主同杜瑩然的關係極好。
  如墨低聲說道:“小姐,你身子受得住嗎?”
  柳蓮安按了按如墨的手背,杜瑩然的身子康健,她又豈能此時示弱,“行得慢,無事。”算算時日也快到了她葵水將至的日子,每每到了這個時候,身子便會不適,等到天葵的第一日,幾乎躺在床上,動也不能。
  柳蓮安的聲音很輕,並沒有被走在最後的孟舒志同沈子豪聽到。
  等到上了山頂,三公主那裡有杜瑩然一直說話,分散了注意力也就罷了,柳蓮安的面色並不是爬山後的紅暈,而是帶著些慘白,她搭著如墨的手腕,杜瑩然覺得她把身上的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如墨的身上。
  “你沒事吧。”三公主一臉關切地說道,“你身子不好嗎?讓杜瑩然給你把把脈。”想著難怪柳蓮安的身形消瘦,原來也是身體不好。
  三公主的表情刺痛了柳蓮安,她並不知曉三公主身上的心疾,抿抿唇說道:“不礙事,我坐一坐就好。”
  杜瑩然說道:“略站一站,站一會兒了之後再喝些熱茶水就好。”
  柳蓮安說道:“多謝杜姑娘的好意。”
  等到坐下之後,柳蓮安捧著茶水,面色紅潤了不少,孟舒志見著柳蓮安如此,說道:“若是表妹你身子不適,便應當早點告訴我。”
  “已經定下來了,總不好反悔。”柳蓮安雙手捧著茶盞,滾燙的水透著薄薄的瓷胎紅了她的指尖,氤氳的水汽讓她的眼眸也帶著如霧的氣韻。
  三公主快言快語地說道:“沒關係,改天你在約杜小妹子就是,你身上不舒服,反而大家都不暢快。”
  杜瑩然嘴唇微微勾起,注意到柳蓮安眼底滑過的一絲尷尬和惱怒,像是公主這樣快言快語的直腸子,聽不出她言語之外的意思,現在有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好啦。”杜瑩然說道,“我瞧著柳姐姐看上去好了不少。”
  三公主點點頭,“如是不舒服,要提前說,自個兒忍著,也是遭罪。”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心有戚戚。
  吃過了齋菜之後,柳蓮安看上去似乎更好了,輕聲提議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夢得夫子的詩是極好的,外面秋色正好,咱們也效仿古人起詩社如何?”
  杜瑩然捏了捏三公主的手,三公主笑著說道:“杜小妹子不擅長,她對這些毫無天賦可言。”
  “是我掃了興了。”柳蓮安帶著歉意地笑了笑。
  杜瑩然聽這柳蓮安的話,眉頭微微一蹙,掃興的恐怕是說自己。尚未開口說什麼,三公主說道:“不過咱們中間有孟大才子,還有沈公子,柳姑娘的詩詞據說也是極好的,我馬馬虎虎也算過得去。起詩我覺得不錯,杜小妹子就罰她研磨寫字好了。”
  杜瑩然笑著拱手道:“得令,總不好因為我掃了大家的興致。”
  沈子豪的目光落在了柳蓮安的身上,先前也曾聽過孟舒志提過他的表妹,因為柳家姑娘自小有了婚約,沈子豪也從未想過兩人會有些什麼,這一次約著出來散心一來是為了解開柳蓮安同杜瑩然的誤會,二來也是讓柳蓮安散心,先前的訂婚物件死得並不榮譽。沈子豪上次因為惹了風寒,並沒有去書局,也就沒有見著柳蓮安同孟舒志那一幕,若是如此,恐怕早就斷定出了柳蓮安的心思,此時沈子豪便覺得孟舒志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柳蓮安似乎同杜家姑娘日後也無非維持面上的平和罷了。
  柳蓮安的才學就如同孟舒志說的那般,滿是才情,沈子豪聽著柳蓮安的詩詞,卻隱隱察覺到柳蓮安不甘於現狀,攀爬向上的心思。
  杜瑩然聽著柳蓮安的詩詞,此時笑著說道:“若是配柳姐姐的這詩,我這首字就拿不出手了。”
  “你的歐體寫得很好。”孟舒志說道,從字體上來看,是磨練了許久下了功夫的。
  杜瑩然給手中的狼毫筆蘸了墨汁,放入到了孟舒志的手中,“你可擅長草書?若是用楷書來配姐姐這詩,我瞧著不合適。”
  孟舒志也不推辭,略一沈吟便在宣紙上落下了筆,杜瑩然對著霈民搖搖手,自個兒立在一邊給孟舒志研磨,柳蓮安垂下了眼眸仿佛沒有見著這幅男才女貌的模樣,心中暗歎一口氣。
  沈子豪眼底有著笑意,想到了孟舒志曾說過的紅袖添香的美事,還沒有成親,現在便有了。此時孟舒志落筆寫完了最後一筆之後,柳蓮安上前卻被三公主搶了先,見著三公主的動作,柳蓮安只好停下,三公主說道:“你這字寫得果然好,杜小妹子喊你寫字是寫對了。”
  孟舒志抬眼,正忘入了那雙含笑的眸子裡,宛若落入了最美的星辰,手中研磨,忽然也想到了曾對沈子豪說的紅袖添香,手中的筆一落,雖然沒有落在字上,卻也落在了旁邊的空白處。
  原本就是一首詠菊的詩詞,杜瑩然見著孟舒志的神情尷尬,笑盈盈從他手中抽過了筆,說道:“孟公子這一筆落得好,便宜了我正巧做幅畫。”寥寥數筆勾勒那末點,或是怒放的大多大多的花朵或者是羞澀含情的花苞,熱熱鬧鬧簇集著,也合了這首詩的意境。“獻醜了。”杜瑩然說道。
  沈子豪也上了前來,最後跟著三公主稱讚了一番,似乎是漫不經心一瞥,便見著那落於人後的柳蓮安眼眸之中一瞬間的陰霾,低下頭之後,面上有揚著柔和的笑意上前,“杜妹妹的畫果然極好,我這詩比不上了。”
  三公主聽著柳蓮安的話,眉頭一皺,柳蓮安的詩極有才情,立意也同其他的詠菊詩截然不同,只是柳蓮安過度的自謙讓她心中有些不喜,既然有才情的人,為何切切諾諾不見一點文人的風骨,目光複又落在了杜瑩然的身上,心中想著還是杜小妹子和她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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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2:17


  “雖然有古人言秋日勝春朝,這般的深秋也無甚可看。”三公主在馬車上嘰嘰喳喳同杜瑩然說道:“等到萬壽節之後,我們吃鹿肉喝酒,我喊上你,明年的秋日香山的紅葉也美得緊。”
  杜瑩然給三公主斟杯水,“好,我便等你安排。不過你的身子不好,鹿肉不能吃多了。”
  “跟著應景。”三公主笑著說道,“可沒有哪家的小姐能多吃了,我同你說,又一次王家的小姐多吃了兩口,燥熱的一晚上沒有睡好,第二日眼底都是青色。”說完還狹促指了指自己的眼底,惹得杜瑩然噗嗤一笑,伸手捏了捏三公主的面頰。
  柳蓮安在提議詠詩之前便說過前朝劉禹錫的名句,此時便被三公主說出深秋無甚看透,藏在大袖之中的手猛然捏拳頭,指甲陷入到手心掐出泛白的幾個月牙,感覺到了疼痛,柳蓮安才緩緩鬆開手,自個兒接過了如墨遞來的茶水,呷一口帶著氤氳霧氣的茶水,複又舒緩下來。
  如墨看著杜瑩然和三公主笑成一團,心中念叨著杜瑩然的不莊重哪裡有自家的小姐好,若不是一開始的時候小姐有了婚約,只怕早就親上加親了。
  三人坐在馬車上的時候,猛然馬車一停,便聽著馬車外的喧囂之聲,“怎麼回事?”三公主首先掀開了簾子。
  便瞧著了前方的馬車也停了下來,入耳是女子的哀鳴之聲,春桃跳下馬車,讓三公主搭著她的手下了馬車,馬車上的人盡數下來之後,春桃護著三公主往前方走去,杜瑩然柳蓮安等人也緊跟其後,便見著一華裝麗服的腹部隆起的女子捧腹呻•吟,身邊的丫鬟束手無措給婦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低聲在婦人耳邊說著什麼,抬眼看著孟舒志和沈子豪是說不住的焦急,口中念叨:“謝天謝地總算是來人了。救救我家夫人,剛剛被馬驚著了。”
  杜瑩然見著女子□隱隱有紅色血水,也不敢耽擱,提起裙擺快速繞過了孟舒志同沈子豪兩人,在婦人面前半蹲□子,右手食指中指搭了婦人的手腕。婦人的面色慘白,嘴唇淡似無色。婦人見著杜瑩然的樣子,眼底燃起一抹希望,咬著下嘴唇想說什麼出口的只是呻•吟。按了按小丫頭的手,小丫頭連忙說道:“救救我們夫人。”那小丫頭就給杜瑩然磕頭。
  “我自當盡力。”杜瑩然上前小心托住夫人的腿彎和背部,對著孟舒志同沈子豪說道:“勞煩幫我一把。”
  “我來。”孟舒志連忙上前,幫著杜瑩然把夫人放入到了馬車之中。
  柳蓮安正巧見著了婦人衣裙下擺滴落了血珠,原本伏著的地面上,也有手掌大小的血漬,面色有些發白,似乎鼻尖也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一個踉蹌,身邊的如墨連忙扶住了她,“小姐。”
  “我們先上馬車。”柳蓮安低聲說道。
  三公主瞥了一眼柳蓮安,往前走了兩步,到了面有憂色的沈子豪身邊,沈子豪見著三公主的到來,連忙拱手道:“三公主。”
  “她沒事吧。”三公主仰著頭,看著沈子豪低聲說道:“剛剛連話也說不出來。”
  “杜姑娘並沒有說什麼。”沈子豪說道,“等會見著孟舒志了便知曉了。”
  “駕車去附近的農戶。”馬車之中,杜瑩然低聲對著孟舒志說道,“三公主和柳姑娘暫且同你們在一輛馬車,去問問附近可有農戶,駕著馬車速去。”
  “我留下幫你照看這位夫人。”孟舒志毫不猶豫地說道。
  杜瑩然搖頭說道:“你去照看下柳姑娘,剛剛我瞧著她見了血似乎神色不大好。這裡有劍蘭還有這位就夠了,馬車儘量行駛的平緩些,我雖然沒有帶藥,但是帶著金針。”見著孟舒志面有憂慮之色,杜瑩然輕聲說道:“我心中有數,你放心。”
  那婦人此時眉頭緊鎖,汗涔涔的冷汗就在面上,她似乎用了十足的克制力口中才溢出了細小的痛苦呻•吟之聲,孟舒志聽著你放心三個字,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就下了馬車。
  “霈民,這附近有什麼農戶?”孟舒志說道。
  霈民在出門前已經瞭解了這周圍的村落,此時忙著說道:“若是駕馬車駛動快些,約摸不到兩刻鐘可以到。”
  “你儘量使得平穩些。”孟舒志說道,“杜姑娘要施針。”
  此話說出口了之後,所有人都是一怔,霈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馬車上施針?”
  孟舒志說道:“霈民你性子沈穩,務必穩了那輛馬車。”
  霈民的神色有些為難,說道:“去農戶的小道不比管道,還是要坎坷些。”
  “若是有太過於坎坷,便和馬車內的杜姑娘說。”孟舒志說道,“她自會拿主意。”
  霈民只得點頭稱是。
  孟舒志對著三公主一拱手說道:“公主請,我們先坐一輛馬車,不耽誤杜姑娘救人才是。”
  “正是應當這般。”三公主說道,三人心中都有些沈甸甸的,那婦人的狀況並不打好,杜瑩然又是未婚的姑娘,在找到落腳點之前還要在滿是顛簸的馬車上施針,真的沒事嗎?
  杜瑩然診斷了婦人的脈搏,低聲詢問了那丫頭已經有八個月的時間,那丫鬟低聲說道:“少夫人想著的是活動一番手腳,於是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打發了馬車離開,誰知道被急行的馬匹踢著了。那人見著我家夫人的樣子,立即就騎著馬跑了。少夫人帶了我和絮櫻兩個丫鬟,絮櫻腿腳快留著我照看夫人,自個兒跑在了前面,說是要尋農戶過來用牛車安置了少夫人。”
  杜瑩然點點頭,小茶幾下擺著水壺,裡面盛放了涼水,杜瑩然用涼水打濕了手帕細細擦著手指,幸好剛剛離開寺廟之前還在寺廟裡靜了手,讓小丫頭解開那婦人的衣裳,一邊說道:“你家少夫人可暈針?”
  “不暈針。”丫鬟連忙說道,“府上是世代行醫的。”
  “那便好。”杜瑩然從袖籠之中拿出針袋,還有約摸半個手心大小的琉璃瓶子,用著馬車上的茶盞盛放烈酒,再用火摺子點燃茶盞之中的烈酒,淺藍色的火焰在青花瓷杯中隨著馬車的律動搖曳,馬車的減震效果不錯,此時還在官道上行走,放在茶幾上也無甚。
  杜瑩然讓小丫頭固定死了窗帷,另外的門簾則對著趕馬車的霈民說道:“若是有事情,隔著問我便是,沒有我的許可,務必不許他人近了這馬車。”
  霈民已經知道杜瑩然要在馬車之中給那名倒地的婦人施針,想著未來的少夫人膽子真大,這般的馬車上也要下針,心中不敢誤了杜瑩然的正事,開口說道:“是,剛剛少爺同我說了,若是前面遇到了大的坎,我會知會杜小姐的。馬上就駛離官道了。”
  馬車的減震性雖然好,但是因為駛向的是農戶走得是鄉間小道,到底沒有那麼平穩,杯盞之中的藍色火焰越發跳動。這就格外考慮杜瑩然的眼力,就連那丫鬟看著杜瑩然下針,便覺得是心驚肉跳,在行駛不定的馬車之中下針,就連在宮中做太醫的老爺恐怕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大氣也不敢出一身,雙手握著少夫人的手,欲言又止。
  杜瑩然瞥了她一眼,倒是那婦人掙紮著說道:“我相信大夫。”只是短短的幾個字,便是氣喘籲籲,幾乎要痛暈了過去。
  杜瑩然手中的金針在火焰上烤著,下針錢細細感受馬車震動的頻率,隨即手中的金針飛快紮入到了婦人白皙的肌膚之中。小丫頭心跳幾乎驟停,心中念著佛號,要不是擔心少夫人的狀況,幾乎想要閉上眼睛,等到婦人的身上落下了十多根針的時候,便見著眼見著少夫人的神色稍緩,面上也不再大滴大滴出著冷汗,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杜瑩然見著那夫人又要開口,擺了擺手,“夫人節省些力氣,
  “血暫且止住了。”杜瑩然說道,劍蘭也用打濕了的帕子給她擦拭額頭,在馬車上行針實屬是迫於無奈,因為擔心馬車顛簸偏了穴道,杜瑩然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等到此時行針罷了,才發覺頭上也是細密的汗水,心中也是說不出的疲憊。
  後一輛馬車上柳蓮安原本就不大舒服,見著了剛剛地上留下的血跡,心中更是犯了噁心,搖搖晃晃的馬車讓她難受得很,一雙秀美擰起,面色蒼白,原本唇色是淺櫻色,此時更是幾近無色。如墨見著柳蓮安難受,說道:“小姐。”
  “不礙事。”柳蓮安輕聲說道:“等會下了馬車就好。也不知道那位夫人好些了沒有。”柳蓮安雖然身體難過,心中卻是有些鬆快的,那夫人的年紀歲數並不下,就連話都已經說不出來,地上的血漬還有華麗衣裙下的汙漬說明了夫人的情況不太好,杜瑩然能做什麼?比自己還小上一些,又沒有成婚,她接手了自己不該接手的醫例。心中這樣想著,面上卻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三公主說道:“她會有辦法的。我先前就是她出手相救,那夫人會好起來的。”雖然是這樣說著,眉頭卻沒有鬆開,“她的針灸很好,宮中的女大夫也是說過的。”三公主喃喃地說道,心中也是為杜瑩然擔憂,在馬車上行針,真的可以嗎?
  柳蓮安此時知道了三公主如何會同杜瑩然交好,更是知道了杜瑩然在馬車之中行針,心中大喜,就連因為身體不適黯淡了眸子也亮了起來,此時嘴唇微微翹起,仿佛為那婦人能夠好起來開心一般,“我還真是有些擔心,既然杜妹妹出手了,定然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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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2:33


  杜瑩然不知道柳蓮安在後面一輛馬車試圖把婦人的生死掛在自己的身上,對著婦人身邊的丫鬟說道:“你們家少夫人平時身子養得好,等到到了農戶,有乾淨的房子和熱水,不會出事的。此時血也止住了,你安心便是。”認準了穴道行針是簡單之事,最為關鍵的是之後的生產。
  “杜小姐,前方有個小丫鬟在揮手。”霈民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馬車壁傳來,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此時杜瑩然已經知道了懷中這位少夫人是孫氏,小丫頭叫做絮語。絮語開口說道,“應當是絮櫻。”
  “把馬車慢慢停下,聽她說什麼。”杜瑩然說道。又對著身邊的絮語說道,“若是絮櫻那丫頭,你讓她上後面那輛馬車。”
  絮語自然點頭,此時少夫人還躺在內側,身上的金針隨著馬車的駛動微微輕顫。自己同杜瑩然兩人搓著少夫人的手腳,馬車裡並無暖盆,此時又是解開了衣裳行針,還失了血,自然擔心冷著了顰眉的孫氏。劍蘭則是守在馬車帷布,務必不讓人掀開了簾子。
  “幾位可是從靈隱寺下過來的?可曾見著我家少夫人。”馬車外那個風塵僕僕的丫鬟說話穿著粗氣,聲音卻讓人覺得沈穩可靠。
  絮語對著杜瑩然輕聲說道:“是絮櫻的聲音。”便揚聲開口說道:“絮櫻姐姐,我同少夫人在這輛馬車,你上第二輛的馬車。”
  絮櫻也聽到了絮語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馬車帷布,她很想知道裡面究竟是什麼樣的情況,終究是說道:“我便去後面,你好生照顧好少夫人。”絮櫻壓抑著心中的困惑上了第二輛的馬車,見著馬車中坐著四位主子還有兩個丫鬟,微微一怔,當即也明白了為何男女混在一處。這輛馬車原本就是替女眷準備下的,雖然又多了一人,卻並不顯出仄憋。
  春桃從小茶幾下拿出一個小兀子,“瞧著你風塵僕僕的,先坐下吧。”
  絮櫻為了少夫人在路上急走,額頭上出了細密的汗水,也不推辭,便坐了下來,從袖籠裡掏出手帕,擦著汗水,低聲說道:“失禮了。”她的聲音還穿著粗氣。
  春桃對這個丫頭有些好感,年歲同她不相上下,這般喘著粗氣,想來剛剛為了那位貴婦人一直在路上奔跑了。“你是那位夫人的丫鬟吧。”柳蓮安開口問道。
  絮櫻應聲的同時抬眼看著柳蓮安,此時柳蓮安因為心中熨帖了,面上也緩了過來,帶著些血色,蒼白面色上的一抹紅暈,說不出的動人心魄。柳蓮安的唇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眼眸也是亮如星辰,語氣輕快地說道:“你別擔心,我們之中有一位杜姑娘擅長醫術,你家夫人定是會無礙的。”
  三公主心中聽著柳蓮安的話,只覺得怪怪的。而此時孟舒志更是聽出了話語中的不對,剛剛只有自己這些人也就罷了,現在對著那位夫人的丫鬟這般說,若是杜瑩然沒有治好那位夫人又會如何?眉頭一皺,輕輕咳嗽了兩聲。
  柳蓮安聽著孟舒志的咳嗽聲,心中知道他的意思,卻故作不知,開口說道:“表哥,你嗓子不舒服?等會讓杜姑娘給你開一劑方子,必然是藥到病除,上一次沈公子的咳症便是杜姑娘治好的。”
  柳蓮安不準備多說,卻用長袖遮住了自己的手,瞧瞧按了按如墨的手背,此時如墨也轉過了彎兒來,笑著說道:“杜姑娘雖然年紀不大,比我家小姐還小些,不過醫術卻是很好的,這位……”原本想說出三公主也是被杜瑩然救了的事情,見著三公主的神情不好,話剛剛說出了口就吞咽了下去,便說道:“杜姑娘的醫術很好,在馬車之中給你家夫人行針。”最後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帶了些惡意。柳蓮安眉頭一皺,見著其他幾人神色也不好,又捏了捏如墨的手心,示意她停下,後面如墨的語氣過了些。
  絮櫻聽著兩人的話,心中七上八下,先是柳蓮安的話,心中略微安定,想著馬車上既然有懂醫術的大夫照看著,或許此番出不了什麼岔子。此時聽著如墨的話,立即又不安定了起來,想想那杜家的姑娘比眼前這位面色蒼白的姑娘還要小一些,最最糟糕便是在馬車上行針了,正想著出神,馬車顛簸,這樣的路上還要行針?心中的焦急也就帶在了面上。
  孟舒志開口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杜姑娘在馬車上想法子穩住你們夫人,她隨身攜帶了金針和烈酒,若是無幾分把握,也不敢輕易施針,姑娘放下心來,前面就是農戶,便可見著你家夫人了。”
  孟舒志的聲音舒緩並不焦躁,絮櫻也被孟舒志的聲音安撫了下來,瞥了一眼柳蓮安同如墨。絮櫻的年紀甚至要比孟舒志、沈子豪兩人更大一些,加上府上又是醫術的世家,聽過不少因為治病而鬧得不歡快的事情,府中的老爺在做太醫之前,也曾在民間開藥鋪,見過不少的例子,有些已經是無力回天的病症,卻賴在了大夫的頭上,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
  絮櫻再看看面前的柳姑娘,眼眸裡就有著冰冷了,這位柳姑娘對自己口口聲聲打包票,若她是普通的門戶出身,少夫人不好了,指不定就因為柳姑娘的話,賴上這位杜姑娘的。心中輕歎一口氣,如同孟舒志說的那般,為醫者,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杜姑娘小小年紀能夠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也是勇氣可嘉了,反倒是這位柳姑娘處處拖著杜姑娘的後腿。
  柳蓮安見著這個丫頭的目光冰冷,因為她擔憂那貴婦人,心中也埋怨上了杜瑩然,柳蓮安也別開了眼,心中越發可憐可歎那杜瑩然,這般的狀況,怎能輕易出頭?柳蓮安手指撥弄手中的茶盞,不過就算是杜瑩然不出面,她也要推上一把的。
  進了村子之後,有霈民在外揚聲提醒,聲音仿佛也松了一口氣。杜瑩然並不急著給孫氏取下針,而是對著霈民說道:“先去尋了穩婆,找到了屋子,之後再來這輛馬車喊我。”
  此時孟舒志同沈子豪也就在旁邊,聽著杜瑩然的話,沈子豪說道:“我這便去找村長。”同孟舒志便準備離開。
  絮櫻更是第一個跳下馬車的,此時問道:“杜小姐,我家少夫人現在可好?”孟舒志急切地腳步也猛地停頓下來,便聽著杜瑩然的聲音說道:“一切安好。”等到這句話之後,孟舒志急速離開,原本聽著如墨的話一直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
  柳蓮安也近了這馬車,薄薄的簾幕遮不住血腥味道,柳蓮安面色一白,讓如墨攙扶自己倒退了幾步,才讓自己不繼續作嘔。絮櫻聽著裡面一切安好的話語放下心來,便見著柳蓮安後退的動作,心中對柳蓮安此時心中多了一份厭惡。
  三公主說道:“杜妹妹,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柳蓮安也輕聲說道:“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杜妹妹吩咐就是。”
  “二姐姐還有柳姑娘,不必多做什麼。守著不讓人進入馬車就好。”杜瑩然說道,提到柳蓮安的時候,杜瑩然的聲音微微停頓。
  “剛剛施針順利嗎?”三公主說道,“之前聽說你要在馬車裡行針,可是嚇了我一跳,心裡一直懸著呢。”
  三公主可以說是問出了柳蓮安最關心的問題,柳蓮安甚至覺得杜瑩然是故作逞強,那般顛婆的路上,她可沒聽說過誰能行針。
  絮語此時開口說話了,“杜大夫擅長針灸之術,我們少夫人已經好了許多了。”絮語的話,讓絮櫻完完全全放下了心,絮語年紀小了些,遇事也不如自己沈穩容易慌亂,卻不會說謊,便對著馬車方向叩首。
  三公主見著絮櫻跪下,叩首用力,連忙說道:“杜小妹子從不在意這些虛禮,你快快起來。”
  杜瑩然此時也猜到了絮櫻跪下,開口說道:“二姐姐說的話,便是我想開口說的。”
  柳蓮安心中一歎,沒有想到杜瑩然這般的高超醫術,面上揚著笑,仿佛歡喜之極,“我剛剛也說過了,杜妹妹的醫術高明的很。”三公主輕輕哼了一聲,柳蓮安也不尷尬,此時對著絮櫻說道:“絮櫻,你說杜大夫是不是有妙手回春之才。”
  絮櫻被三公主身邊的春桃拉了起來,看了柳蓮安一眼沈默不語。
  此時那孫氏的脈象平穩,杜瑩然也有心聽著外面的話語,她幾乎可以想到這位柳表妹在馬車上說的話,結合這段話並不難猜想。
  “呀,霈民來了。”三公主見著霈民等人趕了過來,連忙說道。
  杜瑩然此時對著孫氏說道:“我要取針,會有些疼,你且忍耐,務必不要耗費了力氣,等會還要生產。”現在孫氏的血雖然已經止住,杜瑩然卻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之後的接生才是重頭戲,這其中少不得自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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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7 11:12:51


  同村長交涉之後,產房就定在了村長的家中,說來也是巧合,村長兒媳婦生產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屋子和各式的準備用具都是俱全的,甚至家裡還有用剩下的藥材,還有些百年的參須。唯有一點,這個村裡只有一位穩婆,前段時間外出探親時候摔斷了腿,便在外面休養。
  馬車又緩緩駛動,向著村長家中方向駛去,路上的村民見著兩輛馬車駛向村長家中方向,也放下了鋤頭,對著馬車指指點點。絮語忍不住問道:“杜大夫,你會接生嗎?”
  “恩。”杜瑩然說道,“我知道怎麼做。”把金針一根根插入到針袋上,再卷起放入到懷中。
  此時已經給孫氏取下了針,絮語也整理了孫氏的衣裳,杜瑩然讓劍蘭取下了自己的披風,裹在孫氏的身上,依舊是托舉孫氏的背部和腿彎,抱著她下了馬車,“謝謝。”杜瑩然聽著孫氏的聲音微弱,腳步頓了頓,“這原本就是為醫者當做之事。”
  絮櫻連忙上前,“杜小姐,我力氣大,讓我來吧。”
  絮櫻上前穩穩托住了孫氏,快速跟著最前方的村長,他替人引路,一邊說道:“剛巧就燒了一大鍋的水,還有軟巾和繈褓都是備下了的,因為要辦孫兒的生辰宴,烈酒也是有的,要知道我們村裡平時都是喝黃酒。這酒也要去鎮上去買。”
  杜瑩然鬆開了孫氏身上也輕鬆了,這段時間因為鍛煉讓她的身子健魄了些,若不然還真是托舉不動孫氏。此時也不急著進去,開闊的院子西牆便圍了雞圈,單用石頭圍成還不夠,上面還支著漁網,生怕裡面養得雞鼓動翅膀就飛了出來,雞圈邊還種了一個香樟樹,微風吹過葉子嘩啦啦作響。
  三公主跳脫過來,杜瑩然微微避讓,她的裙擺上有孫氏留下的血漬,杜瑩然見著了三公主,想了想說道:“這還不知道要耽擱到什麼時辰,二姐姐你還是先回去的好。”
  “我在這裡陪著你。”三公主搖搖頭,面有憂色,“剛剛聽說村裡連穩婆也沒有,妹妹,你成不成?”
  “不礙事,我知道怎麼做,另外還有絮櫻絮語兩個丫頭。”杜瑩然看了一眼柳蓮安的方向,對著三公主說道:“你和柳姑娘還是先回去的好,等會生產血氣沖天的。她瞧著也神色不好。”
  “她神色不好是……”三公主撇了撇嘴,因為周圍人很多,並沒有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
  春桃也開口說道:“公主,時候也不早了。”
  杜瑩然對著三公主說道:“快回去吧,休息兩天你再來找我。孟公子、沈公子。”杜瑩然揚聲喊道,等到兩人走近之後,杜瑩然對著兩人盈盈一拜說道:“兩位公子不妨帶著二姐姐和柳姑娘先回去,畢竟二姐姐不能出來太長的時間,柳姑娘今日裡的面色一直不大好,恐怕受不得血腥氣。還是回府靜養著好。”
  兩人望向了柳蓮安方向,剛剛掀開馬車帷布,柳蓮安特意避開了,還是嗅到了其內的血氣味道,此時遠遠立在一邊,面色也如同杜瑩然說的那般十分難看。
  “我回去吧。”沈子豪說道,“我送兩位姑娘,而杜姑娘你這邊也舒志多多照看。”
  孟舒志點頭,“是了,這般很好。”
  絮語對著眾人拜禮,接著說道:“若是你們要回京中,能夠捎我一程,少夫人出了這般的事情也要同府中說一聲,我們府上老夫人擅長此中。”絮語心中想著她回到了京中也好讓老夫人趕赴這裡一趟。生產兩到五個時辰是常態,若是那時候還沒有生下,老夫人說不定也到了。
  “是了。”沈子豪微微頷首,“絮語姑娘跟著我們一道。”三言兩語便定下了幾人回去,柳蓮安原本想再多說幾句,看著杜瑩然身上的血漬便覺得頭暈目眩,只好打發了如墨過來,如墨說道:“我們姑娘見不得血,若不是如此便留下了。”
  “柳姑娘客氣。”杜瑩然說道,“這裡有我同孟公子便好。”柳蓮安遠遠對著杜瑩然一拜。
  如墨看了一眼孟舒志,此時對著杜瑩然拜禮之後,扶著柳蓮安嫋嫋娜娜上了馬車,三公主身邊的春桃剛剛和絮語低聲說了幾句,又湊到了三公主的耳邊,三公主聽著春桃的話,面上一喜,對杜瑩然說道:“杜小妹子,你曾接生過沒有?”
  杜瑩然搖頭,“並不曾。”她自從來到這裡是不曾接生過,可是之前在現代是接生過的。
  三公主說道:“剛剛春桃同絮語打聽,原來她們家的的老夫人曾給我娘做過接生,我聽說生產所需要的時候長,若是不然我們快快到京城,你想辦法緩住,等到她們府上的老夫人來了就是。”絮語顯然並不懂得這些,此時大大的杏眸期盼地看著杜瑩然,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生產的事情如何能耽擱,加上孫氏又是這般的模樣,行拖緩之計是不成的,杜瑩然並沒有給三公主解釋,對著她說道:“如此你們快回京城便是。”
  “這就走。”三公主的步伐邁得很快。
  沈子豪走在最後拍了拍孟舒志的肩膀,說道:“我先走了。”又看著杜瑩然的方向,“她很好。”
  孟舒志對著沈子豪微微點頭,“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
  “好。”沈子豪笑了笑也俐落登上了馬車。
  見著馬車駛離之後,杜瑩然對著孟舒志盈盈一拜,“我也先進去了。”
  “我就在外面,若是需要什麼喊我便是。”孟舒志說道,此時偌大的院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孟舒志低聲說道:“為醫者醫術仁心,你這般許多人一輩子也追趕不上。”
  秋日裡涼風吹過,杜瑩然抬頭正看著孟舒志的雙眼略帶著憂慮,對著他頷首,唇邊也勾起了小小的弧度,面上顯露出了兩點梨渦,忽然孟舒志覺得有些面紅,側過臉聽著杜瑩然說道:“雖然艱難了些,我還是有辦法的,你不要擔心。”
  孟舒志回過頭的時候,已經見著杜瑩然的背影。
  杜瑩然進入到了房間之中,早有劍蘭和絮櫻候著,杜瑩然解釋了絮語跟著三公主等人一塊兒回京了,絮語點頭說道:“雖然如此,我家少夫人恐怕等不得那麼久。”
  杜瑩然的雙手浸在熱水之中,“我知道,所以我沒準備等著馬車回來。”用胰子細細洗過手指的每一個位置。
  絮櫻聽得是心驚膽戰,那孫氏開口說道:“生死又命,杜大夫能夠出手相助我已經是感激不盡,杜大夫,如果可以,儘量幫我保全我腹中孩兒。”
  杜瑩然此時下巴微微揚起,“相信我,還沒有到那一步。”
  在外等待的日子是漫長的,屋內是壓抑的呻•吟聲,約摸一個到兩個時辰之間,孟舒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外等了多久,屋內的呻•吟之聲漸漸大了起來,聽著屋內的聲音,只覺得手心裡都是濡濕的汗水,拿起放在一邊的杯盞下了一口水。
  此時天色已經暗沈,夜風也漸漸大了起來,只聽得香樟樹的枝葉被風吹得嘩嘩作響,還有間或香樟果子落在地上的聲音,雞圈之後家禽也發出了咯咯的聲響。院子裡挑起了幾盞小燈,遠遠不及京城之中的燈火通明,太陽落山之後,夜色一下子漆黑下來,幽幽暗暗,像是有只遠古巨獸潛伏在黑暗之中一般,讓人心緒膽戰,只覺得自己越發渺小。村長又來過一次,“孟公子跟著我們用些飯食,女人家的生產若是耽擱的久了,還有耽擱一天一夜功夫的。”
  孟舒志根本沒有心思用餐,讓村長回去歇息之後,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此時聽到了原來的馬蹄之聲,先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之後馬蹄聲和車轍駛動的聲音。
  孟舒志站了起來,剛往前走了一步,便聽到了小孩兒啼哭的聲音。
  馬車也到了院子中,霈民是坐在最前面的,接下來馬車之中下來了一位髮鬢束攏得整整齊齊的婦人,後面跟著絮語還有另一個年紀偏大的丫鬟,手裡拎著藥箱,婦人想來就是孫氏的婆婆了,她對孟舒志頷首:“孟公子,裡面如何了?”
  “也是剛剛才聽到聲響。”孟舒志搖搖頭說道,“我並不知曉。”
  此時絮櫻的聲音帶著喜氣的聲音揚起,“少夫人,您瞧瞧看,小少爺生得多好看。”
  孟舒志望向了那窗扉裡跳動的燭火,再就著昏暗的燈光瞧著那婦人的目光柔和,“勞煩了。走,我們也去看看。”
  孟舒志就在屋外候著,裡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之前緊繃了精神,此時見著萬事皆好,心弦一松的同時有些倦怠,霈民說道:“少爺,你沒事吧。”
  “無事。”吱呀一聲房門再次被推開是杜瑩然從房間裡出來,她的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之氣,神色也有些疲憊,一雙眼眸卻清涼如許。
  “你累著了?”杜瑩然低聲說道。
  “我不累。”孟舒志說道,“你餓了嗎?村長說,留了些吃食。”
  此時孟舒志的腹中作響,這讓他的面色一紅,杜瑩然也笑了起來,“你不說還不覺得,此時我也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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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7 11:13:11


  霈民此時已經從馬車上取下了包裹,首先遞給了杜瑩然身後的劍蘭,低聲和劍蘭說了幾句,之後劍蘭拉了拉杜瑩然的衣袖,杜瑩然對著孟舒志說道:“我先換身衣裳,孟公子不妨先吃便是。”
  “我等一等。”孟舒志搖搖頭,都已經等到現在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此時聽到孩童的啼哭之聲,村長的夫人此時也來了,聽到杜瑩然和劍蘭要換衣裳,便殷切地拉著她入了自己小女兒的閨房,說道:“爐火熄滅之後,把給你們準備下的飯食放在爐中,等會你們用著還是熱乎乎,吃著舒坦呢。姑娘也餓了吧。”
  “謝謝嫂子。”杜瑩然脆生生地說道,面上帶著可人的笑容,兩點梨渦乍現,“不瞞嫂子說,剛剛在房裡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兒饑腸轆轆的。”
  那村長夫人也忍不住笑著說道:“小娘子說話風趣。”想到女子家生產就是在鬼門關轉悠一圈,更何況剛剛產房裡的那位元情況艱難著,口中忍不住贊道:“真是好本事,又有善心,菩薩會保佑你的。若是這世上多幾個像小娘子一般的女大夫就好了。”
  “宜和長公主開了女院,女子也可在醫術院修習,今後的女大夫會原來越多的。”杜瑩然說道。心中想著這位大嫂心性開明,若是有些心性保守的,指不定還覺得自己一個未婚姑娘替人接生傷風敗俗。
  “宜和長公主真是天人一般的人物。”村長夫人咋舌,絮絮叨叨說了些宜和長公主的舊事,杜瑩然托腮聽著,顯然這位嫂子對宜和長公主推崇之極,難怪對自己剛剛給人接生這件事是出自真心的讚歎,那嫂子說了半晌才恍悟了過來,眼前的杜姑娘等著換衣裳吃飯呢,連忙說道:“快換身衣裳,小公子在外等著你一塊兒吃飯呢。”
  等到村長夫人離開了房間,劍蘭先是抖開杜瑩然的衣裳,杜瑩然剛剛聽著村長夫人提到孟舒志,心中就想到了他,跳動的燭火倒映在她的眼中,眉目柔和,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好上一些,一開始的時候或許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想著做對面上過得去的夫妻罷了,此時心中悄然生了變化。
  杜瑩然換了衣裳,劍蘭也給自己換了一身衣裳,把換下的衣裳卷到包裹之中,杜瑩然對著劍蘭說道:“血淋淋的,你今個兒不怕?”
  “奴婢不怕。”劍蘭說道,“小姐做得是救死扶傷的好事,若是奴婢的娘親早早遇到了小姐這般的人,或許……”劍蘭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傷感,原本娘親的死她以為早已經被她刻意淡忘了,今日裡見著小姐救人,才知道原來從不曾淡忘。
  劍蘭很快從過去的事情中走出來,讓杜瑩然坐在梳粧檯前,村長女兒的閨房銅鏡昏黃,劍蘭給杜瑩然抿了抿頭髮,固定了髮髻,又給自己整理了頭髮,兩人才一前一後出了房間。
  “剛剛霈民還從添合樓帶了糕點。”孟舒志對著杜瑩然說道,“飯後你也可以用上一些。”到了廚房後,果然如同村長夫人說的那般,放在匣子中的飯菜也熱著,用了飯食,再用了糕點,加上下午勞累了許久,杜瑩然整個人都帶著暖洋洋的倦意。
  孟舒志看著杜瑩然,此時她換了一身衣裳,淺藍色的半臂襦裙,銀線繡著的折枝海棠泛著柔和的光,圓潤的杏眸微微眯起,像是一隻慵懶的貓兒。孟舒志見著她的樣子,不覺莞爾。杜瑩然抬頭的時候就是對著了孟舒志的眼,因為剛剛在房裡的那個念頭,面上有些發燒,垂下了眼眸微微側過臉。
  孟舒志見著她的羞態,也如同平靜的湖水裡投入了一顆石子,蕩起了陣陣漣漪。薄薄的嘴唇也勾起,和杜瑩然面上如出一轍的微笑。
  霈民見著公子和杜姑娘的神情,心中歡喜。
  杜瑩然主動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寧靜,“時候也不早了。”杜瑩然說道,“若是再不回去,等會就到了宵禁的時辰了。”
  孟舒志清了清嗓子說道:“你說的對。”
  兩人便出了廚房,繞過長廊,到了產房時候,正見著那位老夫人,周老夫人,剛剛在產房裡已經知道了她的來歷,她的夫婿是周若禾,宮中的御醫同時也是太醫院的院長,周老太太年輕時候也是宮中的女大夫,年紀大了之後便被兒女接回到府中榮養,今日裡因為孫氏的事情匆匆趕赴到這裡,“今日裡的救命之恩,改日必一一登門到訪。”周氏對著兩人行了大禮。
  兩人怎敢受此大禮,避讓開來,孟舒志開口說道:“路見不平的舉手之勞罷了。”杜瑩然點點頭,“正是此理。”
  周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連忙扶住了周老夫人,周老夫人微微頷首,目光如炬落在了杜瑩然的身上,“今日裡聽這位孟公子的近身僕人才知曉姑娘竟是杜家的後人,路上絮語也同我說了馬車上行針的事由,姑娘的針灸的功底頗深,著實佩服。改日上門也會探討一二。”在馬車上行針不僅需要的是眼力手力還需要莫大的勇氣,一個約摸十五六歲未出閨閣的少女,先是馬車上行針,之後更是做了接生,周老夫人心中十分欣賞。她給孫氏把脈之後,也推測出當時情況的兇惡,若是她在場,在如此有限的情況下,做得也不會比杜瑩然更好了。
  杜瑩然笑著說道:“若是探討醫術,我爹爹恐怕不知道歡喜成什麼樣子。久仰周御醫的三方去,他還時常同我說起這件事。”所謂的“三方去”,意思是周御醫開藥往往只用三記藥方便可治癒病人,便有此名。周太醫年少時候入了醫術院修習,並不是如同他人直接做了太醫,而是在民間遊醫,約摸四十歲的時候入了宮中,編撰醫書替皇宮中人看診,同時也做了醫術院的院長。這“三方去”是周御醫在外遊醫時候所得名聲。
  周老夫人聽著杜瑩然推崇自家夫婿的醫術,面上的皺紋也舒展開來,“他年輕時候下藥太過於兇猛,此時年歲大了,也漸漸走上了守成之路。”
  杜瑩然微微一笑,既然做了宮中的御醫,用的藥便以舒平見長。又同周老夫人探討了幾句,周老夫人說道:“我們已經同此間主人商議,今日裡先留在此處,等到明日正午午時再回京,也快到了宵禁的時候,你們也快些回去。”
  孟舒志和杜瑩然還有劍蘭同霈民入了馬車,馬車駛動到了黑暗之中。
  周老夫人目送馬車離開了院子之後再次回到了房中,此時床榻上的孫氏已經沈沈睡去,孩子就子她的旁邊。周老夫人對著絮櫻說道:“我有話要問你。”
  絮櫻知道周老夫人要問什麼,原原本本說了在產房裡杜瑩然的鎮定和行事,“我知道了。”周老夫人說道,“杜家這丫頭,有一手好的醫術,我曾聽若禾說過,當年杜斐一人遊醫天下,那麼杜家的丫頭在京中為何不早早入了醫術院?”知道從絮櫻這裡是得不到答案的,周老太太揮了揮手,陷入到了自己的沈思之中,想著明日裡回去了好生打探一番杜瑩然的事情。
  馬車行駛在鄉間的小道,行駛的速度極慢,霈民提議說是行的太慢要給車夫打燈籠,便撩開了簾子坐在了馬車外,之後再就是劍蘭也撩起簾子出去,單留著杜瑩然和孟舒志在內。霈民對著劍蘭笑道:“我剛出來了,你怎麼也出來了。”
  劍蘭說道:“再多個人打燈也是明亮些。”
  霈民看了劍蘭一眼,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馬車之中便只有孟舒志同杜瑩然兩人,給杜瑩然斟了一杯茶水,“你喝些茶水。”
  杜瑩然呷了一口水之後,想了想問道:“現在也晚了,等會你也回府?”
  “送你回去之後我便會回府。”孟舒志說道,“霈民送了表妹回去,若是表妹說了什麼……”孟舒志一頓,他從來對表妹都是好印象,今日裡表妹說的話讓她在自己的心中打了折扣。
  “她膽子小,許是被嚇著了。”杜瑩然說道,然後挑挑眉說道:“柳姑娘許是見不得血氣,一般而言女子都是這般。若是成親之後,我繼續行醫,你覺得可好?可會反對?”上一次的時候杜瑩然同孟夫人說過這個話題,因為今日裡的孟舒志的表現,她想親口問一問孟舒志。
  “成親”兩字讓孟舒志的耳根一下染上了緋紅,結結巴巴說道:“這樣很好。”杜瑩然看著孟舒志,等他之後的言語,孟舒志讓自己冷靜下來,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語言,孟舒志說道:“你也知我自小被祖父教導,祖父那裡曾有不少太•祖的言論集,太•祖是個思緒開明的人物,孟府受此影響頗深。祖父更是十分讚賞宜和長公主,女子若是能像宜和長公主那般自立自強,是極好的。我怎會不允你行醫。”
  最後我怎會不允幾個字說的又小又輕,偏生讓杜瑩然聽出了纏綿悱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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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3:27


  杜瑩然抬眼看著孟舒志,白淨的面上染了紅,一雙澄澈的目光可以瞧見兩點燭火在其內搖曳,讓溫潤的眸子越發明亮。
  孟舒志帶著窘迫的神情別開了頭,錯開了杜瑩然的視線,低聲說道:“不僅僅是我,祖父、祖父還有父親母親等,都會贊同。你行醫,是件好事。”
  杜瑩然發出低低的笑聲,透過昏黃的燈盞見著孟舒志的面色越發鮮紅,幾乎要滴出血來,看著他的窘迫,心中也覺得柔軟,清了清嗓子說道:“這般便好,我一直都憂心著呢。”
  孟舒志仍然是不敢看杜瑩然,開口說道:“你應當見過我的母親,她並不是拘泥之人。”
  杜瑩然在及笄禮上是見過武氏,還同她一塊吃了茶點,此時微微頷首,“孟夫人的性子可親。”
  孟舒志說道:“我妹妹玉溪的性子隨了她,我的性子則是同父親肖似。”
  兩人低聲說著話,孟舒志問起了杜瑩然平日裡學醫習舞之事,杜瑩然則是問起了孟舒志在書院之中的生活,不覺時間過得飛快。
  很快就到了及第巷子,杜瑩然搭著劍蘭的腕子下了馬車,便正見著杜斐站在門口,杜斐應當是聽到了馬車行駛的聲音,便在門口候著了,他得身後是半掩著的院門,可瞧見院內是燈火通明。
  因為是孟舒志送杜瑩然回來的,此時時間也不早了,若是等會一更天的打更聲響起就遭了,寒暄了兩句,父女兩人送著孟舒志離開了巷子,車轍聲在這個清冷的夜晚裡響起。見著馬車消失遠去再見不著了,兩人便往巷子裡行去。
  “今日裡可還順利?”杜斐說道。杜瑩然點點頭,說著今日裡孫氏的脈象,自己施針的穴道,女子生產時候的兇險被她一筆帶過。杜斐聽著女兒說的是輕描淡寫,摸了摸她的腦袋,心中知道當時情況的兇險,女兒的成長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快。
  兩人相攜進入了院內,深秋裡的夜風帶著透骨的涼,讓杜瑩然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回到房間裡,鳶尾已經備下了熱水,整個人沐浴在其中,鳶尾的柔軟的手按摩身子,杜瑩然舒服地一歎。等到梳洗罷鳶尾一點點擦拭頭髮的時候,一更天的鐘聲響起,杜瑩然托腮想著孟舒志也應當回到了孟府。
  一更天的更聲響起之前,馬車已經入了角門。此時孟府也是燈火通明。
  霈民走得匆匆忙忙說出的話語焉不詳,傍晚時候柳蓮安回來的時候,說著擔憂的話語,話語之中點明了杜瑩然是個未婚的女子,那村裡又無穩婆,說明了孫氏的情況不好。說完了這些之後,柳蓮安歎息說道:“杜妹妹說著毋庸擔心,我這心裡總是記掛著。畢竟杜妹妹年歲還小。若是一個不好,那家人把過錯記掛到了杜妹妹身上,當如何是好?”
  孟夫人驚呼一聲,心中覺得焦急,而孟老夫人老神安在,孟老夫人多瞧了一眼柳蓮安,柳蓮安心中一驚,垂下眸子。
  孟老夫人聲音沈穩,說道:“杜姑娘既在藥堂之中,跟著父親耳濡目染,也當是知道如何去做。周府那裡更是不用擔心,當家的周老先生正是太醫院的院長,又是宮中的御醫,而周家的老太太也是年輕時候做過宮裡女大夫的,就算是瑩然治不好,他們也會憐惜其心意。”孟老夫人聲音頓了頓對著孟夫人微微頷首,“你的眼光果然很好,一顆救死扶傷之心,單就這一點旁人難及。”孟老夫人因為柳蓮安的話對她有些失望,按照她所見,遇上這樣的事情,站出來盡自己所為才是正道。“更何況既然能夠在馬車之中行針,你也說了那小路崎嶇,杜家姑娘是有本事的人,我瞧著周府的少夫人不會有事。”
  柳蓮安垂下臉只覺得耳根都在發燒,因為嫌惡那血腥之氣,並未曾聽到絮語說起了家中老夫人會醫術這一點,心中猛然想到在馬車上,那個疲倦了的丫鬟看著自己,神情一瞬間的古怪。原來她枉做了惡人,就算杜瑩然沒有成功救下孫氏,周府對杜瑩然都不會心懷怨恨。
  孟夫人聽著孟老夫人的話,雖然也因為孫氏的事情煩心,面上也帶上了笑容,“您說的對,說不定已經母子平安了。杜家姑娘,有機會您親自見見,您會喜歡的。”
  孟老夫人對著武氏微微頷首,瞧著了柳蓮安通紅的耳根,到底是自己親手看大的,雖然之前說的那些話像極了挑撥,心中一歎,口中說道:“你為她擔憂也是對的,你也說了杜姑娘不過是剛剛及笄的小姑娘,一時沒有想通罷了,遇上這樣的事情,她能夠站出來是極好的。”
  柳蓮安見著孟老夫人給了自己臺階,抬起眼,滿臉羞愧說道:“我也是關心則亂,想著杜妹妹年歲小,我比不上妹妹心性高潔。”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柳蓮安索性退了一步,成全了杜瑩然的好名聲。
  孟夫人沒有柳蓮安那般的七竅玲瓏心,說道:“希望現在一切安好,等到晚上舒志回來了,也就知曉了。”
  因為到底有心孫氏能夠順利誕下孩兒,若是平時已經洗漱過了的孟夫人還在候著兒子。此時遠遠聽著動靜,孟夫人就站了起來迎了過去,“那周夫人可好?”孟夫人連忙拉著孟舒志說道。
  “一切安好,母子平安。”孟舒志說道。
  孟夫人的面色越發歡喜,“這般很好,那杜家丫頭真不賴。”
  孟舒志想到今日馬車裡,說起醫術時候杜瑩然目光的熠熠生輝,跟著母親點了頭。
  第二日裡孟府裡就傳了杜瑩然成功救了人的消息,如同孟舒志所說的,對於杜瑩然的行為,孟老爺子和孟老爺都是心中滿意。目光不拘泥於閨閣之中,勇於救人,這份心性十分難得。孟老夫人對於柳蓮安心中有些隱憂,柳蓮安是因為沒有想那麼多,還是因為不喜杜瑩然嫁給孫兒,這是她心中的謎。孟府上下心中另有陰霾的便是柳蓮安了,她面上附和,私下裡對著只有如墨的時候,面色陰鬱得讓如墨有些心驚膽戰。
  輪到這件事情的第三天,周府上下安頓好了孫氏又逢著是休沐日,果然上門拜訪及第巷子。
  周御醫周若禾美須冉冉,一襲青衫因為出世的氣質穿出了道骨仙風的味道,因為做多了院長,見著了小輩杜瑩然就免不了起了考校的心思,從考校之中可以判斷得出杜瑩然基本功學得紮實,“之前學得很好,杜兄,先前你當是遊醫,杜姑娘又是從哪裡學得醫術?”
  “她先是自己看的醫術,在外時候得過別人的指點。”杜斐說道,“自從我回京之後,則是我教的了。醫術已經看的大半,我主要教她開方。”
  “哦?”
  見周若禾有些興致,杜斐則是搬來了這段時間杜瑩然所整理出來的方子,在及第巷子裡每日裡的看診也有小半是杜瑩然所診斷。簪花小楷秀氣十足,周若禾感興趣的是病歷的記錄,病人的年歲體貌還有身體狀況盡數記載,所開的方子下也注明了病人服用後的反應。
  “很不錯。”周若禾再見著了根據杜斐的行醫劄記杜瑩然所做的推斷,就她的年紀而言,十分難得,比醫術院的大多學生要出色的多。周若禾的目光柔和,越發欣賞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畢恭畢敬的小姑娘了“我這些年行醫也有些所得。”周若禾從自己的行醫箱中拿出兩本厚厚的冊子,“若是看完了有什麼不明白的,打發人來問我就是。”他的態度和藹,杜瑩然見著周若禾有心想要和爹爹繼續交談,給兩人斟水之後便退下,讓兩人可以交談,藥鋪裡還有小武可以照應,而院子裡還有個小祖宗三公主。
  杜瑩然回到了房中的時候,三公主正吃著茶點,見著杜瑩然來了,笑著說道:“難為你帶了那麼久,平素周御醫只要多瞧我一眼,我心裡就怕得緊。”
  杜瑩然想著周若禾冷淡的眉眼還有出塵的氣質,說道:“可不是?我醫術淺薄,若是他在考校我下去,我腿腳可要酸軟了。”
  三公主聽著噗嗤一笑,“我先前若是在宮中貪玩了,心中不舒服了,只要周御醫看我一眼,我就渾身都軟了。母后說我是耗子遇上了貓。”接著又興致勃勃說道:“你可是自謙了,我回去和我母后說了你行針的事情,她說你十分有本事呢,甚至還請了女大夫過來驗證,能這樣在馬車裡行針的,少見的很。周御醫是不是也誇你做得很好。”
  杜瑩然抿唇一笑,“周御醫說我學得不錯。”
  “那就是真的不錯了。”三公主笑著拍拍手,“他可是不常誇獎人。”
  杜瑩然拉著三公主的手,“好啦,距離萬壽節可沒有幾天,最要緊的是專心做咱們的舞曲。”
  三公主點點頭,“你說的是。”距離萬壽節已經不足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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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7 11:13:45


  周若禾除了上門來感激杜瑩然的所為之外,另外則是請杜斐做醫術院的客卿。杜斐同杜瑩然說道:“當今世道,就連一些世襲的醫藥世家也會讓青年的子弟進入醫術院學習,我杜家的醫術並不敝帚自珍,有心者皆可學,若是做了醫術院的客卿,我認為倒是一樁好事。一來是可立德樹人,若是有**能夠將杜氏之醫發揚光大,二來也是窮則思變,遊醫之後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今日裡同周兄簡單的交談便有鬆動之意,可見不僅僅是讀書,萬事閉門造車都是要不得的。”
  杜斐有遊醫的經歷,周若禾也同樣是如此,兩人今日裡的交談都各有所得,周若禾也同杜斐約定了時間,休沐日無事的時候便上門探討。
  “爹爹說的是,女兒也如此認為。”杜瑩然說道,“爹爹既然已經意動,何不應了客卿一職?早早入了醫術院?”
  杜斐笑了笑,“總是不急在這一世,萬壽節各院休憩,等到開了春又是春闈,待到有了成績便是你同孟舒志的親事了,想著送你出了閣,我再入醫術院。”杜斐的聲音柔和,帶著對女兒說不盡的關切。
  杜瑩然聽到婚事,此時不再如之前的無動於衷,面頰微紅有了小女兒家的羞怯之意。也感動于杜斐對自己的拳拳愛護之意,眼眶有些發熱。
  臨近萬壽節,杜瑩然對自己的習舞就越發苛責起來,每日裡倒在床榻的時候,可以說是沾枕即眠,今日裡聽到父親之後要做醫術院的客卿之事,模模糊糊想到若是齊灼華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怕又要抓了狂,還沒有深思這個念頭就沈沈睡去,這個念頭在心中激起了小小水花,第二日的時候已經消缺不見。
  萬壽節是在小雪的那一日,前兩日天空陰沈沈還飄著小雪到了這一日天氣已經轉晴。杜瑩然進入到宮門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天空中的一抹紅霞罩著巍峨宮殿的青磚紅瓦,柔和了肅穆的供電。送三公主回宮時候遠遠瞧過宮殿,此時從東門口進去時候,心中又是一番感受,就連劍蘭也難免有些緊張,看著身邊的鳶尾神色如舊,心中暗自歎息自己不如鳶尾,她不知鳶尾的手心裡也是濡濕一片。
  馬車在宮中駛過一小段,接下來的路程便不可用馬車,若是有身份的可用上肩輿,旁的人則是只能步行入了宮中,早有公主身邊伺候的丫鬟春桃過來迎接幾人,今日裡萬壽節難得御花園裡開方,因著三公主特地的吩咐,便帶著三日走的是御花園。花園之中花枝整整齊齊,仿佛就連宮中的花枝也知道不可在外那般帶著漫不經心隨意,精緻的盆栽內的菊花帶著清淺的芬芳,還有放在暖室裡被催開的臘梅和紅梅,也在微涼的三九天氣之中怒放。
  前側方是淺粉色衣裳的春桃,髮髻纏繞著火紅的發帶,杜瑩然跟在她身後提著裙擺速度不快也不慢,看著微風拂動那紅色的發帶,活潑了這個三九天的第一天。春桃小聲說道:“你可有眼福了,今日裡萬壽節,這些花都被搬出來了。”
  後世之中鮮花也是放在大鵬之中栽種,若是輪著了節慶日子便會搬出來,這些花朵無非是比她曾見過的更為精美嬌豔些,而劍蘭和鳶尾何曾見過菊花與梅花共綻放的景色,看著花朵,暗自讚歎。
  杜瑩然面色不變的樣子讓春桃又高看了杜瑩然一眼,遠遠見著明**的衣角,一行人便跪了下來。
  此人正是甄和帝鄭煥,身側之人正是孟憲潛同孟舒志,孟憲潛曾為先帝景和帝帝師,景和帝立儲鄭煥之時,便讓孟憲潛做了甄和帝的太子太傅。甄和帝對曾經的太子太傅孟憲潛即位尊重,孟舒志既無功名在身,在京中不過是有些薄名夠不上來參加今日裡的晚宴,不過因為甄和帝的開口,孟舒志是同孟憲潛一塊兒來的。
  孟舒志沒有料到這裡竟是會遇上杜瑩然,神色一愣,正巧被甄和帝捕捉到了,原本行得緩慢的腳步便停了下來,甄和帝心中一動,想到了先前曾救過恬然的杜姓醫女,正是孟舒志的未過門的妻子,此時開口道:“是恬然的好友杜姑娘罷,不必多禮。”
  杜瑩然依言起身,餘光打量了甄和帝,中年男子面上留下了時光的痕跡,面頰上兩側法令紋頗深,下頜的留著烏黑的短須,看上去溫和而無害,一雙眼眸烏沈沈讓人看不清其內的情緒。甄和帝因為提到了三公主,神色柔和,“朕記得你,恬然這段時間常同我說過你。”
  杜瑩然低聲應了,又對著甄和帝行禮,甄和帝不過同杜瑩然簡單問了兩句,便放她去尋恬然了。這段時間恬然神神秘秘的總是外出,甄和帝大約猜到是與這位杜姑娘合演一個祝壽的節目,他同皇后面上故作不知,心中也一直在想能夠準備什麼樣的舞蹈,若是那般軟綿綿的算不得舞蹈的舒展身子……甄和帝扯了扯嘴角,他也會讚歎女兒的心意難得。
  再往前走的時候,杜瑩然也就罷了,她的兩個丫頭幾乎軟了腿腳。三公主早早就在院門口候著了,“你可算來啦。”三公主說道,“怎麼等了那麼久。還要上裝呢。”三公主身上已經裹著灰裘,可見著灰裘下嫩杏色的舞服,露出衣袖邊角的繡玟精緻,三公主面上也塗了胭脂,眉心一點火紅的梅花花樣的花鈿,素來淡淺櫻色的薄唇也泛著健康的紅。長髮梳成髮髻,並無多餘的裝飾只是用春日裡桃紅色發帶系著,發帶的末梢則是月兔搗藥的圖案。這般的裝扮給三公主平添了三分顏色。
  “剛剛遇上了聖上。”杜瑩然說道。
  “父王?”三公主幾乎要跳了起來,扯了扯杜瑩然的衣裳,湊到她的耳邊悄悄說道:“父王有沒有問你來做什麼?你沒有透露口風我們兩個要拜夀吧。”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生怕被其他人知曉了一般。
  “自然沒有。”杜瑩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的好二姐姐,若是我說了,還不要被你扒一層皮?”杜瑩然巧笑對三公主眨眨眼說道。
  “才不會。”三公主也笑著玩笑,“等你跳完了舞,我再扒你的皮。”做出張牙舞爪的樣子。
  “好姐姐,饒了我吧。”杜瑩然被三公主抓住了腰身,撓癢癢肉,笑著同她求饒。
  三公主也不敢鬧得太過,聽著杜瑩然求饒之後就說道:“我就大人有大量饒了你。”
  杜瑩然任由三公主柔軟的小手拉著自己,拉著自己入了內室。杜瑩然想著剛剛甄和帝的樣子,他讓江山越發景秀,可謂是人傑,這般的人物恐怕早早就猜到了三公主要拜夀了,只是不點破而已。因為和三公主的笑鬧,杜瑩然面上有淺淺紅暈,眸子更是帶著些許濕意。房間之中淺淡的熏香味道,並不濃烈,房間內炭火燒得很足,整個房間裝扮要比自個兒現在住的屋子大了一圈,物件也更加精細,鳶尾接過了杜瑩然褪下了披風,三公主把杜瑩然按在梳粧檯邊,便讓一位宮裝繞著紅發帶的女子給杜瑩然上妝。
  此人果然是上妝的好手,一番塗塗抹抹之後,銅鏡之中的容貌和原本相似又勝出許多,凸顯了這具身子甜美的氣息,杜瑩然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香甜如同馥鬱的芬芳。三公主點點頭道:“這般很好。”
  那宮女退下之後,則另有人展開了屏風替杜瑩然更衣。桃紅色舞服,腰身不盈一握,長長的水袖若是垂下手臂則落在了地上,是不同于三公主是寬袍大袖的,用銀線修成花團簇簇的牡丹,若是舞動起來銀光瀲灩。烏壓壓的長髮盤成同三公主一般的髮髻,發帶則是系上了鵝**,同樣是月兔搗藥的圖案。
  “咱們越發像是親姐妹了。”三公主笑容甜美如此說道。
  換好了衣裳也不急著出去,這會兒還沒有到時辰,兩人在房間裡說著話,三公主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道:“你可見到了孟家公子不曾?我父王也聽過他的才名,此時萬壽節特地點了他呢。”春桃看了杜瑩然一眼,想到剛剛在御花園裡除了偶遇身上還有孟家的老太爺和孟公子了。
  三公主注意到了春桃的神情,開口問道:“春桃你看著杜小妹子作甚?”
  杜瑩然輕聲說道:“因為剛剛在御花園除了遇上了聖上,還有曾為帝師的孟老先生和……孟公子。”
  三公主笑著說道:“先前我見過孟老先生,他性子隨和開明的很,又是一身正氣,他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御花園之中,聖上有事先離開,單留著孟舒志和祖父孟憲潛,孟憲潛說道:“那便是你娘親讚不絕口的杜家姑娘?”
  最後一抹紅霞落在了孟舒志的面上,分不清是他本身的羞澀還是晚霞絢爛,孟舒志開口說道,“正是她了。”
  孟憲潛想著杜瑩然的不卑不亢,笑起來也果然如同兒媳婦說的那般絢爛,還有救人時候的果斷,微微一笑說道:“她很好。”
  孟舒志微不可查的頷首仿佛在迎合祖父的話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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