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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4:05


  嚴家的女眷都在春暉堂裡,柳氏剛給老太君請了安,嚴青蘭便蹦了過來,拉著她問道:「二嬸,三妹妹怎麼樣了?我們今天可以去看她了麼?」因為阿竹生病,怕病氣傳給其他姑娘,所以幾個姑娘只去探了一次都被攔下了。
  嚴青菊怯怯地拉著柳氏的另一邊袖子,柔柔地道:「二嬸,我想三姐姐了,呆會和你一起去看三姐姐吧。」
  嚴青梅也在旁道:「昨兒聽說三妹妹醒了,我們也去看看罷。」
  柳氏見三個姑娘圍著自己,便笑道:「你們都是好孩子,阿竹也盼著見你們呢。不過那兒藥味重,怕薰著你們,過幾日等她好了再過罷。」
  老夫人怕孫女被阿竹過了病氣,忙不疊地點頭,將嚴青蘭拉了回來。四夫人和五夫人肚子都六七個月大了,坐在一旁抱著肚子不說話,四夫人陳氏瞥了眼怯生生的庶女,若無其事地用帕子捂了下嘴。
  老太君笑呵呵地看著幾個孫女圍著柳氏,詢問了下阿竹的情況,知道她沒再發高燒,臉上欣慰無比,然後對高氏道:「咱們家的姑娘還是太少了,怨不得她們姐妹幾個能如此要好。」
  高氏笑著點頭應是。
  四夫人和五夫人也陪笑著,心裡卻嘀咕著老太君這話是何意,不會是覺得家裡的姑娘小,想讓她們都生姑娘吧?這麼一想,頓時想要啐上幾下。即便她們都生過兒子了,但兒子總是不嫌多的,比以後嫁出去的女兒好多了。
  「對了,昨兒傍晚,好像聽前院說,有人來給竹丫頭送了很多東西。」老夫人一副不經心的語氣問道:「是不是安陽長公主府的昭萱郡主又給阿竹送東西了?」語氣酸溜溜的。
  昨兒端王府送東西來時已經晚了,是高氏和管家親自接待的,沒有叫人聲張,加上高氏管束下人極為嚴厲,是以眾人也不太清楚晚兒是誰送東西過來。
  老太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是端王府送來的。」目光在下面的女人臉上環視一圈,又淡然道:「端王救過阿竹一命,又曾教導過竹丫頭讀書識字,想來是將竹丫頭當成了個可親的晚輩看待了。此次竹丫頭生了病,他派人過來關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見老太君一口咬定如此,其他人心裡再有想法也不敢說什麼。當然,還是因為阿竹過了年也才十一歲,還要等四年才及笄,時間還長著,說什麼都是虛的。
  不過,老夫人仍是心裡泛酸,再看了一眼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老太君的孫女,發現她竟然不嫉妒不生氣,覺得這孫女越來越與她離心了,忍不住瞪了眼鐘氏,都是這侄女將她的孫女孫子都教歪了。
  離開春暉堂後,柳氏正往五柳院行去,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便見嚴青菊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靦腆地道:「二嬸,菊兒正要給母親肚子裡的弟弟繡件小衣服,有些東西不懂,想要請教你。」
  柳氏挑了下眉,仿佛沒有發現小姑娘遊移心虛的眼神,笑道:「好啊,一去走罷。」
  嚴青菊高興得小臉都亮了,忙理了理頭髮衣服,跟上柳氏。
  快要到五柳院的院時,旁邊的假山又躥出一個人影,朝她們招手道:「二嬸。」她跑過來,不高興地瞪了嚴青菊一眼,埋怨道:「四妹妹原來在路上就截下二嬸了,也不叫上我,害我在這兒吹冷風。」
  面對霸道的嚴青蘭,嚴青菊永遠只有低頭認錯的份兒。
  柳氏又笑了笑,牽著她們進了五柳院。
  剛到正廳,便又見嚴青梅帶著丫鬟捧著件說做給胖弟弟的小衣服過來,卻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兩個妹妹,見她們亮晶晶的眼睛,嚴青梅頓時臉有些臉紅了。
  阿竹正倚著大迎枕喝藥,便見自己母親帶著三個位姐妹進來。而那三個姑娘貌似神色有些不太正常,反而像小偷一樣偷偷摸摸地進來,不禁有些好笑。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掛在窗前不遠處的案上的鳥籠裡,兩隻色澤豔麗的鸚鵡在三個姑娘進屋時,便拉起嗓子叫起來,將剛進到房裡的梅蘭菊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在鳥籠裡的兩隻鸚鵡。
  「哪來的八哥?」嚴青蘭好奇地道。
  「是鸚鵡!」嚴青梅糾正道。
  嚴青菊看了一眼,便不再關心,跑到床前坐在床邊的繡墩上,仰頭看著正在喝藥的阿竹,一臉虔誠的表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看觀音菩薩。
  柳氏摸了摸阿竹的額頭,擰眉道:「還有點低燒。」
  阿竹笑了笑,說道:「娘,我感覺好多了,比昨天精神多了。」至於低燒這種事情,阿竹捂了捂被子,她也沒辦法,病去如抽絲嘛。
  這時嚴青梅和嚴青蘭都湊了過來,三個姑娘七嘴八舌地詢問阿竹的身體,阿竹一一地應了。
  柳氏坐了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忙,便離開了。離開前吩咐幾個姑娘道:「你們也別呆太久,免得過了病氣自己受罪。」
  梅蘭菊三個姑娘都乖巧地應了一聲,起身送柳氏離開後,又湊到床前,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嚴青梅道:「三妹妹先將身子養好罷,落下的功課也不用急,等你好了,咱們幫你補上。」
  嚴青蘭道:「鸚鵡是端王送來的麼?端王對你可真好,你難道真的是他的學生?太便宜你這傢夥了!」
  嚴青菊道:「三姐姐,你快點好起來,這幾天又下了雪,院子裡的梅花都開了,咱們去院子裡賞梅花吃烤鹿肉喝梅花酒。」
  阿竹精神仍有些不振,不過看到這三個小姑娘圍在自己身邊,看她們如花一般的小嫩臉,心裡也高興,豪氣地道:「放心放心,我很快就好了,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放鞭炮玩兒。」
  嚴青蘭馬上啐了她一口:「不跟你這野蠻人玩!」
  嚴青菊怯怯地道:「二姐姐,秋天時你還爬樹去摘榛子呢。」所以說野蠻,這只也不差。
  見嚴青梅瞪著自己,阿竹也歪著迎枕笑看著自己,嚴青蘭又怒瞪向專注拆臺一百年的小菊花,假裝揚起拳頭要揍她,嚇得嚴青菊利索地爬上床,滾到床裡頭,怯生生地看著她,看得她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
  這朵小菊花真是越長大越會作戲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將她如何了呢!天知道她已經很久沒有打過她了!
  說了會兒,見阿竹面露疲憊,嚴青梅制止了兩人打鬧,站起身道:「好啦,咱們明兒再過來吧,別打擾阿竹休息了。」然後又對阿竹道:「你好生歇息,養好身子方是,省得二叔二嬸他們為你擔心。」
  阿竹也點頭道:「你們應該是偷溜過來的吧?快回去吧,不然讓人發現,你們要受罰了!」
  「討厭鬼,還不是為了你!」嚴青蘭叉腰道:「若是被罰,都是你的錯!」
  對她的蠻不講理阿竹已經習慣了,反正她從來占不到便宜,便笑問道:「那你要怎麼樣?」
  嚴青蘭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笑嘻嘻地道:「若是我們被罰了,你多寶格上的那盒田園山水奇石就送我吧。」
  嚴青梅怒道:「好啊,原來你是又想來三妹妹這裡誆騙東西了!綁也要將你偷偷綁回去!」
  嚴青蘭以為她說真格的,嚇得馬上躥了出去,等回頭看到嚴青梅唇邊帶笑,頓時發現自己被這位正經嚴肅的大姐給耍了,氣得直跺腳。
  「謝謝光臨!謝謝光臨!」
  兩隻鸚鵡在她們出門時,又尖著嗓子叫起來,毫無防備之下,嚴青蘭嚇得差點踩空。沒辦法,鸚鵡的聲音太尖了,猛地一響起,還真是寒磣人。不過,進來出去這兩趟,這兩隻鸚鵡的反應極為醒覺,也讓人看得有趣,知道是端王送來的,嚴青蘭看得再心動,也不敢向阿竹討要,只能說,小時候她被阿竹嚇唬怕了。
  送走了三個姑娘,阿竹也被丫鬟伺候著躺下休息了。
  摸了摸還有些燙的額頭,精神又萎縮起來,腦袋仍是暈暈沈沈的。阿竹用微燙的臉蹭了下被子,心說這次的病可真是來勢洶洶,她沒有被燒成傻子真是慶倖。無法想像自己就這麼暈睡了三天,溫度每每要降下,然後又升了起來,反反復複的,直到今天,終於降下來了。
  耳邊似乎又聽到兩隻鸚鵡在叫著什麼,想起鑽石說,這兩隻鸚鵡是端王送過來給她解悶兒的,阿竹腦子裡不禁又憶起了在夏日荷花池邊恍然入畫的俊美男子,雖然覺得他此舉有些不正常,不過得找個空得謝謝他……
  第二天,梅蘭菊三個小姑娘聽說被老夫人都拘著讀書做女紅了,阿竹心裡稍微愧疚了下,便又放開了。原以為今日不會再有人過來,沒想到昭萱郡主倒是頂著風雨上門來探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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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4:19


  鑽石和翡翠忙端茶上點心,昭萱郡主由丫鬟伺候著解下狐狸皮子做成的鬥蓬,坐在丫鬟搬來的薰籠上,和她抱怨道:「你生病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若不是聽到端王表哥說,我還不知道哩。」
  阿竹一怔,「端王?」然後又瞄向案下的那兩隻花花綠綠的鸚鵡。
  昭萱郡主雙手捧著熱茶,一臉愜意,說道:「對啊!這些天裡我在宮裡陪太后娘娘,恰巧見到端王表哥也在,後來和他說了幾句話,聽到他說你生病的事情。今兒出宮,便直接往你這兒來了。」
  阿竹笑道:「你進宮陪太后娘娘可是大事,我不過是生場小病罷了,便不讓人告訴你了!」
  昭萱郡主啐了她一口,直道她不將她當朋友。
  兩人隨意地聊了會兒後,阿竹又問道:「你和端王的感情很好?」昭華郡主都被拒親了,她不是應該和自己母親姐姐一起同仇敵愾,恨死端王才對麼?
  「我有這麼蠢麼?」昭萱郡主又白了她一眼,湊近她說道:「我爹其實不同意母親的行為,鬧得姐姐現在裡外不是人。現在好啦,終於可以放心地為大姐姐挑選夫婿了,憑我們的家勢,大姐姐一定會嫁得極好的,不是皇子妃更好呢,不用捲進那一團亂七八糟的事情去。雖然端王拒了婚,但母親也不能拿端王怎麼樣。你瞧,就像現在,不過是太后娘娘一句話,端王表哥便結束了閉門思過,皇帝舅舅也沒有再說什麼,母親心裡再惱,也是個明白人,面子上仍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
  皇室中人,即便暗地裡撕殺得你死我活,面上仍是要端著笑臉,狹路相逢,還要滿臉笑容地打招呼。所以昭萱郡主根本當先前的事情沒發生,該如何便如何。也因為她這種率直活潑的性格,太后方會極疼這外孫女兒,有空便招她入宮陪伴。
  「駙馬如此想也沒錯。」阿竹肯定了孔駙馬的行為,她見過孔陵軒,看起來是個脾氣極好的男子,和安陽長公主站在一起,一張揚一溫雅,極為搭配。
  昭萱又撇了下嘴,說道:「你別看我姐姐是個有志向的,其實她的性格比較像我爹,也和我爹比較親,有些優柔寡斷,她沒嫁給哪位皇子表哥,我還開心呢,將來她也不用太受罪。」
  阿竹聽得又是一笑,心裡倒也認同她的話。昭華昭萱這倆姐妹,除了長相外,性格真是一個像父親一個父母親,而且讓人噴飯的是,昭華明明性格像孔駙馬,是個比較溫和隨性的,卻又具備了長公主的野心;而昭萱郡主像長公主率直張揚,但卻像父親一樣喜歡閑雲野鶴,沒有執著於要嫁個權勢滔天的夫婿,只想嫁個自己喜歡的,即便平凡些也不要緊。
  將自己弄得暖和了,昭萱郡主抱著肚子直叫餓,說她出宮便直奔靖安公府來了,根本沒吃東西呢,又讓丫鬟們去給她弄些吃的。等丫鬟端來了一盤梅花酥,邊吃邊盯著阿竹看,咦了一聲,說道:「怎麼見你好像瘦了?這臉都尖了。」
  阿竹摸摸自己的下巴,沒有鏡子也看不到,便道:「許是咱們有一個多月不見面了,所以你產生了錯覺。」
  昭萱郡主又看了她一會兒,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等過了年再見時,發現根本不是她的錯覺。
  阿竹這一病,便病了半個月。讓人頭疼的是,她有時候低燒不斷,身子也軟綿綿的無力,整日不是睡就是喝藥,終於過了一把林妹妹的癮。
  等她終於完全康復時,已經過了正月。
  過了正月,嚴長松要帶著新婚妻子去江南上任了。
  靖安公府極為重視嚴長松這位嫡長孫,在嚴長松成親後,嚴祈華便和老太君商量,為他在江南謀了個縣令,讓他去歷練一翻。君子之澤,五代而斬,嚴家承爵子孫的教育極為嚴苛,省得像其他勳貴之家的子孫一樣,因蒙祖蔭,五代而衰。
  臨行前的幾日,阿竹等幾個姑娘都跑去阮氏那兒與她餞別。
  阮氏乍然見阿竹,又吃了一驚,拉著她道:「三妹妹,怎麼幾天不見,你又瘦了?」這小臉都瘦成什麼樣了,完全沒了年前的那種圓潤可愛。若說年前的阿竹還是一團的孩子氣,那麼現在的阿竹已經具備少女的嬌俏了。
  阿竹厚臉皮地道:「大嫂,我這是要女大十八變了,要長大了呢。」
  阮氏噗地笑了起來,嚴青蘭在旁吃著果子,和阿竹抬杠道:「自吹自擂,真不害臊!」
  嚴青梅倒是欣慰道:「三妹妹長得像二嬸,以後會是個美人兒。」
  嚴青菊這小馬仔點頭如搗蒜,附和著:「大姐姐說得是!」
  「只要是好話,你什麼都說是!」嚴青蘭戳著她,「應聲蟲,沒救了。」
  嚴青菊雙眼水汪汪的,仿佛一眨眼就要流水一般,小眼神幽幽的,讓嚴青菊頓時有些心虛,好像自己在欺負弱小一樣。不過等回神後,又氣急敗壞了,覺得嚴青菊分明是耍詐,她都沒說什麼呢。
  阮氏笑看著一群小姑子在打鬧著,丫鬟過來請示她收拾的箱籠行李等東西。
  嚴青梅等人也乖覺,紛紛起身告辭。
  臨行前,阿竹盯著阮氏的肚子道:「大嫂,希望下次你們回來,給我們帶回幾個侄兒啊!」
  幾個姑娘一愣,紛紛點頭贊同,盯著阮氏的肚子的眼神極為熱切,將阮氏鬧了個大臉紅,那微圓的臉龐兒含著羞怯的笑,更添了幾分甜意,讓人忍不住心也跟著甜了。這又是另一種女人風情,姑娘們都還小,雖然不懂其中的女人破蠶成蝶的韻味,只覺得極為好看,心都跟著甜了。
  幾個姑娘愣愣地看著她,連嚴長松回來都不知道。
  「你們幾個在這裡做什麼呢?」嚴長松嚴肅的臉見到幾位妹妹時,微微緩和了些。
  阿竹特大膽地道:「看著大嫂呢,突然發現大嫂長得真好看,將我們都迷住了。」
  嚴青梅臉蛋微紅,嚴青菊是阿竹的腦殘粉,阿竹說什麼就是什麼,跟著附和,嚴青蘭這愣頭青也道:「對啊,我現在才發現嫂子真好看,便宜長松哥哥了!」
  阮氏已經羞得低頭含胸了,嚴長松看了她一眼,面上也閃過些許羞赧,嚴肅的臉差點兒崩不住,低咳一聲,囑咐阮氏好生招待妹妹們,忙不疊地去書房了,那背影怎麼看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兒。
  「長松哥哥害羞了!」阿竹繼續一本正經地道。
  幾個姑娘一臉恍然大悟,阮氏快要給這群姑奶奶跪下了,只求她們快點走,不然她的臉都要著火了。
  告別了阮氏後,四個姑娘走了一段路,然後發出轟然笑聲。
  「喲,幾位姑娘笑什麼呢?我老遠就聽到了,是不是家裡有什麼喜事兒?」一道柔媚的聲音響起。
  笑聲嘎然而止,四人同時望去,便見到通向內花圓的垂花門口,兩個穿著淡粉色長襖、橙色提花長裙,各有不同花紋的女人相攜走過來。
  嚴青梅面容肅然,端莊地道:「原來是董姨娘和洪姨娘。」
  董姨娘看起來三十來歲,芙蓉臉,一雙眼睛又柔又媚,脈脈含情,是嚴老太爺的小妾。而洪姨娘嫩生生的,就像一朵迎春花般,看起來才十七八歲,是嚴青菊的父親嚴祈安的姨娘。她們共同點是,都是現在得寵的小妾,正是張狂的時候,所以方敢在四個姑娘笑得正歡時,出聲打擾。
  兩人今日相攜在內花院裡賞梅,不巧會遇到從松濤院回來的四個姑娘。有些敷衍地行了禮後,董姨娘用帕子捂著嘴笑道:「幾位姑娘是剛從松濤院出來的?遇到什麼好事兒了?難道是大少奶奶有什麼喜事了?」
  「不勞董姨娘關心。」嚴青梅淡淡地道。
  嚴青蘭素來不喜歡小妾這種生物,打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哼得兩位姨娘都臉色有些變化,心裡惱得不行,但也知道嚴青蘭是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女兒,將她寵得像嚴家的小霸王,最好不要招惹她。
  嚴青菊低下頭,她的親生母親生下她後不久就死了,雖然抱到陳氏那兒養大的,但陳氏有自己的孩子,根本不太搭理她這庶女,隨隨便便養大便是是。父親嚴祈安那些小妾以前還會欺負她,後來阿竹回京後,有意無意地去她那兒坐坐,做什麼事都帶著她,這種事情才少了一些。
  阿竹也一臉正經之色,面對外人,她正經乖巧,已經形成一種保護色了。
  兩位姨娘臉色都不太好,嚴青蘭揮揮手道:「你們要去哪兒便去,別來打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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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4:33


  「二姑娘這話可不對了!」洪姨娘忍不住道:「董姨娘好歹是長輩,你們應該叫她一聲董姨奶奶才對。」
  「哼!」嚴青蘭再次使出了她用鼻孔哼人的技能,可將兩位姨娘氣得心口生疼。
  「算了,她們都是主子姑娘,可比不得咱們命薄。」董姨娘用帕子按眼角,一副迎風淚流的模樣,「幸好有老太爺憐惜,才有我今日罷了。」
  「董姨娘說得是。」
  「……」
  嚴青蘭氣壞了,這兩個什麼玩意兒,竟然敢拿祖父來壓她們。雙眼冒火地瞪著她們,待她們嫋嫋婷婷地走過時,她伸出了腿。
  董姨娘走在前頭,洪姨娘扶著她落後一步,那腳正絆住了洪姨娘,洪姨娘哎呀一聲,撲著董姨娘一起往前栽去。倒楣的董姨娘在前頭磕著了地上的路石,摔得不清,幾個跟著的丫鬟驚得忙推搡著上前揣扶。
  在她們摔倒時,嚴青蘭突然也摔到了地上,不可思議地看向阿竹,憤怒地瞪著她:你這壞蛋,為毛要推我!
  嚴青菊已經一把撲了上去,在嚴青蘭一臉懵然中抱著她哀哀切切地哭道:「嗚嗚嗚……二姐姐,你沒事吧?外一摔壞了怎麼辦……嗚嗚嗚……我要告訴祖母,二姐姐受委屈了……」
  嚴青梅:「……」
  眾人:「……」
  兩個姨娘跌倒的時候,在場諸人都驚了下,而且後頭跟著的幾個丫鬟也親眼見到嚴青蘭的行為,想要狡辯也不行。但是,事情來了個神轉折,當嚴青蘭也同樣摔倒了,嚴青菊抱著她哭得那般傷心,眾人都懵了下。
  有些事情,要由特定的人來做,才能顯示出效果。
  例如:有著小白花一樣柔弱可憐外表裝備的嚴青菊,這般一哭,便會讓人覺得旁人欺負了她,她是多麼可憐多麼無辜多麼無助,而這讓她流淚的人是多麼惡毒多麼殘忍多麼無情!
  洪姨娘懵了下,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竟然壓著董姨娘一起摔了,她可是知道董姨娘是個難纏的,為防自己被遷怒,甚至喪失現下的一切,下意識地叫道:「是二姑娘絆倒我的!」
  董姨娘平時仗著嚴老太爺的寵愛,平時沒少在靖安公府裡興風作浪,雖然不至於敢到老太君面前興風作浪,但是在這些姑娘面前,她倒是不怕。這會兒吃了個大虧,她自然生氣不已,直接一把推開了壓著她的洪姨娘,也不管她摔到地上的狼狽樣子,跳起身來就高聲叫道:「好啊,幾位姑娘長大了,竟然做出如此沒教養的事情,妾身雖然卑微,但也能在老太爺那兒說上幾句話的,你們——」
  話還未說完,便聽到了一旁丫鬟驚恐的叫聲,轉頭一看,卻見洪姨娘捂著肚子倒在一旁,臉色蒼白得可怕。
  洪姨娘疼得冷汗涔涔,痛苦地叫道:「我、我的肚子疼!」
  有兩個丫鬟手忙腳亂地要揣扶她起身,就在她顫巍巍地站起來時,突然又有丫鬟盯著她後面的裙子叫道:「啊,是血!」
  眾人看罷,卻見洪姨娘那條橙色的長裙上沾上了點點暗色的色澤,一看便是血色,眾人頓時便慌了,特別是梅蘭菊三個姑娘也慌神了,畢竟極少遭遇到這種事情,一時間沒了反應。
  唯有阿竹當機立斷道:「還不快扶洪姨娘回去,你快點去找個大夫過來給洪姨娘瞧瞧!」
  被點名的丫鬟臉色蒼白,她是伺候洪姨娘的,此時聽了阿竹的命令,第一時間便拎著裙子飛快地走了。
  阿竹這時又對董姨娘沈聲道:「董姨娘,方才你為何要將洪姨娘直接推開?」
  董姨娘一聽,差點氣歪了嘴,指著阿竹正欲開口,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已經響起了,哭道:「董姨娘,洪姨娘雖然是您的晚輩,但是她也不是故意摔到您身上的,您何必那般生氣地將她推了呢?嗚嗚嗚……洪姨娘好可憐……」
  嚴青蘭傻愣愣地被嚴青菊抱著,她已經被洪姨娘身下流血的事情給驚著了,雖然她先前只是為了嚇唬她們,但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即便洪姨娘是讓董姨娘推的,但也是她間接害的。想到這裡,臉色又是一白。
  這時,嚴青梅已經反應過來,極有長姐風範地說道:「先看看洪姨娘如何了,你們都散了吧。」
  阿竹忙去拉嚴青蘭,和嚴青菊一起將這嚇懵的姑娘扯了起來。
  嚴青蘭的身體在發顫,差點站不住腳,平時再凶,那也只是小孩子天真的霸道,卻從來沒有想過害誰的。直到阿竹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溫暖柔軟的手心讓她回過神來,用力地反扣住阿竹的手,就像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
  這姑娘嚇壞了!
  阿竹微微皺眉,她也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只能和嚴青菊一起半是揣扶著她。
  「二姐姐別怕!」阿竹拍拍她的背。
  「大姑娘,這事情可不能這麼算了!」董姨娘哼了一聲,便焦急地往四房洪姨娘住的院子去了。
  阿竹想了想,也道:「咱們去瞧瞧。」
  嚴青梅看了眼臉色蒼白,有些魂不守舍的嚴青蘭,便點了點頭,順便讓自己的丫鬟去通知高氏一聲。
  眾人到了四房,四夫人陳氏的大丫鬟綠珠奇怪地過來,其他人並不理她,跟著董姨娘一起去陳氏的院子。鑽石便伶俐地上前與她說明事情,綠珠驚呼一聲,用帕子掩住了嘴。
  「綠珠姐姐,四夫人現在正懷著身子,幾位姑娘的意思是不想驚動四夫人的,你去和四夫人說一聲,派個嬤嬤過去看看情況便行了,不要讓四夫人累著。」鑽石又道。
  這話正是綠珠愛聽的,忙感謝了一翻,便回正房去了。
  陳氏正皺著眉喝雞湯,見綠珠回來後,蹙眉道:「發生什麼事了?」
  綠珠忙道:「夫人,先前洪姨娘被幾個丫鬟扶了回來,看她的模樣,似乎極為痛苦。過了一會兒,老太爺那兒的洪姨娘和家裡的四位姑娘也一齊過來了,聽說是洪姨娘不小心摔著,見紅了。」
  陳氏一頓,驚訝地道:「洪姨娘有了身子了?」等反應過來她見紅時,不由得扯起嘴角諷刺道:「竟然隱瞞得這般好,怎麼這般不小心,竟然見紅了。事情是怎麼樣的?」
  綠珠搖頭,說道:「奴婢也不知道,三姑娘身邊的鑽石姑娘沒有仔細說。」
  陳氏眼睛一轉,便笑道;「咱們府裡就四個姑娘,都是嬌生慣養著的,除了菊丫頭,其他三個姑娘哪個都惹不得,不論這事是誰做的,恐怕洪姨娘這虧都得吃下去了。」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淡聲道:「哎呀,我這肚子的月份大了,實在是不宜見血,綠珠你便過去幫我看看情況,若是幾位元姑娘有什麼需要的,你便都應下罷。」
  待綠珠下去後,陳氏身邊伺候的奶嬤嬤便解氣地道:「該!平時讓她張狂,以為巴上董姨娘了不起了,就算是老太爺身邊的,那也不過是個妾,府裡的哪個姑娘不比她身份高貴,由得她作賤的?現在遭報應了吧?」
  大抵正妻身邊伺候的人都極為討厭小妾這種會分寵的生物,特別是個慣會使手段的受寵的小妾。而且更可怕的是,這個小妾巴上了老太爺身邊的姨娘,那姨娘只要在老太爺枕邊吹吹風,再由老太爺出面說說兒子,又有洪姨娘提供的資訊,使得洪姨娘很快便能抓住時機,進而成為了嚴祈安身邊的得意人。
  一會兒後,綠珠又回來了,報告道:「夫人,奴婢打聽清楚了,事情是這樣的,今兒董姨娘邀請洪姨娘去內花圓賞花,沒想到會遇到四位姑娘,聽說四位姑娘是從松濤院回來,卻不想二姑娘突然絆倒了洪姨娘,洪姨娘正好扶著董姨娘,董姨娘摔在地上被洪姨娘當成了墊底的,董姨娘一時生氣,將洪姨娘推倒在地,洪姨娘便叫肚子疼了,然後便見了紅。」
  奶嬤嬤興奮地問道:「洪氏難道不知道她懷了身子麼?還敢到處亂跑。」
  綠珠卻笑道:「她應該也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會嚇懵了她身邊的丫鬟。」
  陳氏吃了口蜜餞,問道:「情況怎麼樣了?大夫請來了麼?」
  「大夫還未來,不過大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都過來了。」綠珠又道。
  陳氏慢慢扶著腰起身,綠珠和嬤嬤趕緊一人一邊扶住她,便聽到她道:「洪氏好歹是四房的人,我還是去瞧瞧罷。」
  陳氏一行人剛到洪姨娘住的地方,便聽到了董姨娘呼天搶地的聲音:「幾位夫人,你們給我評評理,哪有作姑娘的這般惡毒,竟然想要謀害自己的弟弟!這可是四老爺的骨肉,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四老爺會多難過啊?老太爺也同樣盼著四老爺多給他生些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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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4:49


  陳氏腳步一頓,目露晦澀。
  綠珠有些不滿,董姨娘這話可真是誅心,說得仿佛老太爺只期待四老爺所出的孩子,其他幾房的孩子都不喜歡似的,這不是特地給四房拉仇恨麼?到時候難辦的還不是四夫人?
  這時,大夫人高氏的聲音響起,說道:「董姨娘,請慎言!」
  鐘氏略高的聲音同樣響起:「我的蘭兒素來乖巧善良,董姨娘莫要亂說,須知這話一出口可是收不回來了,若是敗壞了咱們公府姑娘的名聲,小心老夫人不饒你!到時連老太爺也幫不著你!」
  柳氏也說道:「大夫也說了,洪姨娘這孩子算是保住了,以後還是小心些方是!有了身子的人就得小心一些,外一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難道她周圍十丈之內的人都要負責麼?」
  董姨娘頓時不說話了。
  陳氏走了進來,笑道:「幾位嫂子過來了!真不好意思,出了這等事情,請恕妹妹來遲了。」說罷,掃了眼室內,並沒有見到梅蘭竹菊四個姑娘,而董姨娘站在一旁臉色極為難看,那雙妖精似的嬌媚的眼睛危險地眯著,看她的樣子,似乎不肯吃這個虧呢。
  高氏緩和了臉色,說道:「你的月份重了,還是小心一些。」
  「就是,省得像某人一樣。」鐘氏不屑地道。
  陳氏發現平時跟在老夫人身邊像個木頭人一般的三夫人此時充滿了攻擊性,不過略一想便知道原因了。為母則強,鐘氏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董姨娘將「惡毒」這名聲按在自己女兒身上。
  陳氏詢問了情況,大夫人身邊的丫鬟笑盈盈地道:「大夫正在給洪姨娘施針,孩子算是保住了。」
  這時,大夫出來了,諸人避到屏風後,丫鬟接過大夫開的藥方子,又聽了大夫叮囑的一些注意事項,便讓管來給了診金送大夫離開了。
  高氏站了起來,帶著妯娌們一起進了內室探望洪姨娘。
  隔壁房裡,四個姑娘分別坐著。嚴青梅擰著眉,嚴青蘭臉色依然蒼白,阿竹也抿著唇,嚴青菊怯生生的看著眾人。
  鑽石滑溜地跑了進來,笑道:「姑娘,大夫說洪姨娘肚子的孩子沒事。」然後又將幾位夫人過來後,如何三言兩語地打消了董姨娘要告狀的心思一一道來。
  大伯母、三伯母、娘親威武!阿竹在心裡給幾人點贊,這事情本就沒什麼,能平息便平息,省得董姨娘真的要拿這事情去和祖父說嘴,這後院之事扯上男人這種不分是非黑白的,感覺就麻煩了。畢竟祖父那種渣男,阿竹可不相信他。
  嚴青蘭明顯松了口氣,癱坐在椅上,這時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天會謀害了個新生兒,剛才那種恐怖可想而知。
  得了這個消息,室內的幾個姑娘都明顯放鬆了許多,嚴青梅訓道:「二妹妹,以後別太莽撞了,免得真的發生什麼憾事。」
  嚴青蘭這次嚇得夠嗆,但又覺得自己原本沒錯,都是董姨娘將洪姨娘推開才害得她差點小產的。不由得嘟嚷道:「也不是我的錯,誰知道會這樣?而且她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還跑到外頭到處逛,怪誰呢?」
  阿竹拍拍她道:「這次是個教訓,以後做事時先過過腦袋。」
  嚴青蘭頓時不爽了,怒道:「你的意思是我沒腦子麼?」
  阿竹按住她的肩,看向嚴青菊,這位腦殘粉的小菊花馬上怯生生地補充道:「二姐姐別生氣,三姐姐的意思是,你做得太明顯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到時不管出什麼事情,大家都會認為你是存心的。就像先前董姨娘,要將事情都推給你,讓你頂下所有的責任一樣。出頭的櫞子先爛,二姐姐不會想要做這出頭的櫞子吧?」
  嚴青蘭聽懂了,猶豫道:「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她們是什麼身份,竟然敢威脅咱們?」心裡越發地討厭小妾這種生物了,特別是這種不安份的小妾。
  「那二姐姐可以暗暗地來,尋到時機,一擊即中!別再這樣光天化日之下,教所有人都看清楚便是。」嚴青菊繼續道,說完看了阿竹一眼,見阿竹挑了下眉頭,頓時甜甜地笑起來。
  嚴青梅咳了一聲,說道:「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也不可無!」阿竹接道,笑眯眯地看了眼嚴肅端莊的嚴青梅,發現她似乎不太拒絕嚴青菊灌輸的這種厚黑學。
  嚴青蘭被這些人搞得懵了下,然後抱著腦袋苦苦思索起來。
  就在這時,突然外頭傳來了一道嚴厲的聲音,屋內的四人一聽,驚訝地發現是老夫人的聲音。
  「祖母怎麼來了?」嚴青蘭驚訝地道。
  一會兒後,鑽石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焦急地道:「不好了,老夫人要將董姨娘送到老太君那兒主持公道,還讓人去將老太爺一起叫去了!」
  四人:「……」不是說好將它壓下來了麼?
  阿竹頓時撫額:這位慣會來事的老夫人又來了個神轉折了!捅到了老太君那兒……為毛她會有種這事情的後果會變得很微妙的結果?
  很快地,便有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請她們出去,梅蘭竹菊四個姑娘整了整儀容,便依次走了出去。
  原本不過是四房的一個姨娘差點小產的事情,並不會驚動到家裡的幾位夫人,但是因為涉及到了未出閣的姑娘,大夫人等幾位夫人方會過來瞧瞧情況,儘量將所有可能敗壞未出閣姑娘名聲的事情摁死的搖籃中。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沒想到老夫人會得到風聲跑過來了。
  這家裡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的性子,她是個慣會來事的,但沒什麼手段,折騰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蹦躂出什麼個事兒,可以說戰鬥力不怎麼樣。但就是這位戰鬥力不咋樣的老夫人,突然將老太君和嚴老太爺都一起扯下水了。
  屋子裡,老夫人滿臉怒容地坐在上首,高氏等幾位夫人坐在她下首位置,董姨娘站在中正央,姿態雖然看似卑微,實則有些瞧不起老夫人的意思。
  當四個姑娘進來後,老夫人怒容微緩,朝嚴青蘭招手道:「乖孩子,過來。」
  嚴青蘭雖然越來越與老夫人離心了——主要是被阿竹教歪的三觀和老夫人的三觀嚴重不合後,決定還是遵循與姐妹們的三觀——但是心裡還是很尊敬這位疼愛她的祖母,見她滿臉慈愛,想到先前受到的驚嚇,頓時也有些委屈,紅著眼睛投到老夫人懷裡。
  「蘭兒乖,不怕,祖母為你作主!」拍著孫女的背,老夫人像是終於逮著了董姨娘的小尾巴,哼道:「董氏,平時老太爺護著你,我也不說什麼了!但是姑娘們都是嬌客,豈是你一個姨娘能指責的?莫說她是無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你也只能受著。」
  簡直是強盜邏輯!不過看到董姨娘那張嬌媚的臉上滑過怒火卻只能生生地忍著,其他人突然覺得老夫人這一刻的理直氣壯,還是挺讓人舒心的。
  與全天下的正妻一樣,老夫人也是極為討厭小妾這種生物,特別是董姨娘這種慣會在丈夫面前作戲的,將老太爺勾引得服服帖帖的,使得她沒少因為董姨娘而受到丈夫的責駡。所以現在好不容易揪住了董姨娘的錯處,不往死裡打壓她,還真對不起自己了。
  老夫人將董姨娘訓斥了一頓後,方詢問了洪姨娘的事情,得知洪姨娘保住了孩子,撇了撇嘴,起身攜著嚴青蘭,說道:「走,去老太君那兒!」然後惡毒地看了眼董姨娘,今天不讓董姨娘剝一層皮,她就不姓鐘。
  董姨娘現在巴不得去老太君那兒,只要老太爺出面,她絕對要將蠢笨的老夫人再打壓下去,讓老夫人成為純粹的擺設——還是沒什麼用的那種。
  高氏等人無奈,看老夫人折騰,她們這些做兒媳婦的哪兒能撒手不管,只得跟上去。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春暉堂而去。陳氏因為大著肚子,被留了下來。
  春暉堂裡,老太君地坐在炕上,手裡撚著一串佛珠,面容淡然,眼皮耷拉著,仿佛萬事不動搖。見到一群人過來,她也不怎麼驚訝,只是淡淡地問道:「什麼事?」
  在董姨娘撲嗵一聲跪在老太君面前想哭訴一翻讓她為自己作主時,老夫人已經扯著嚴青蘭撲了過去,叫了起來:「娘,你可要為蘭兒作主啊!哪有作主子的姑娘要被個沒規矩的姨娘指責的?這傳出去,還說咱們府裡的姨娘都是些下作玩意兒,攪家精,專門挑事兒的,敗壞自家姑娘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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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青蘭瞄了眼阿竹等人,見阿竹比著手勢,嚴青菊也同樣淚眼朦朧,馬上暗暗地插了自己一把,也淚眼朦朧地哭起來,委委屈屈地扁著嘴叫道:「曾祖母,嗚嗚嗚……」
  老太君:「……」
  董姨娘差點兒氣厥了過去,她第一次發現,老夫人還是個大愚若智的,惡人先告狀什麼的,上眼藥什麼的,不是她們這些小妾的事兒麼?她怎麼搶了?
  老太君看著這一老一小的,頓時有些頭疼,方嬤嬤忙過來給她揉揉太陽穴。老太君抬了抬手,看向高氏,問道:「怎麼回事?」
  自從老公爺死後,大老爺嚴祈華接管了靖安公府的庶務,高氏也管起靖安公府內院,老太君基本上已經不管事兒了。所以事情發生後,高氏嚴厲地將當時所有的下人都看管起來,是以老太君這兒還未得到消息。
  高氏三言兩語便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總結道:「孫媳婦也不太清楚,丫鬟說洪姨娘和董姨娘一起摔倒,蘭丫頭當時也同樣摔了,後來董姨娘又將洪姨娘推了,才使得洪姨娘差點兒小產。」
  董姨娘接著道:「大夫人可要明察秋毫,很多人都見著二姑娘故意絆了洪姨娘,二姑娘此舉可不是大家貴女該有的行為。」
  老夫人馬上叫道:「我的蘭兒分明是被你們絆倒的,倒是怪上蘭兒絆倒你了!」
  「……」
  一時間,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老太君擺了擺手,讓方嬤嬤不用再揉太陽穴了,這本不是什麼大事,正欲開口將這事了結了,突然丫鬟來報,說嚴老太爺帶著四老爺嚴祈安過來了。
  老太君看向老夫人,心裡不禁歎息,明明是個蠢的,為何每次吃過虧後都不長記性呢?這種事情若扯上個不辯是非的男人,便會沒完沒了了。
  董姨娘和老夫人同樣面露欣喜,兩人都為嚴老太爺的到來高興。
  董姨娘向老夫人得意地投去一眼,她仗著自己年輕有資本,正是女人三十一枝花,成為熟女最有魅力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顆成熟透了的水蜜桃兒,根本不將年老色衰的老夫人放在眼裡。不過當發現老夫人同樣惡毒地看了她一眼時,頓時心中微驚,覺得這次似乎是自己疏忽了什麼了。
  嚴老太爺帶著嚴祈安走了進來。
  阿竹和幾個姐妹站在各自母親身後,看了眼門口走來的兩人,無論看幾次都覺得祖父和這位四叔長得真像,而且他們不僅長相相似,性格更是相近,莫怪嚴老太爺最疼這四子,其他的兒子都得靠邊站了。
  嚴祈安雖然是庶子,但從小到大有老太爺的關照愛護,還真沒受過多少委屈。幸好他是個沒什麼野心的,最大的願望也只是靠著靖安公府做個富貴閒人,平時聽聽戲曲玩玩小妾,和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去逛逛青樓,最大的缺點便是喜好女色罷了,他的姨娘通房是府裡幾位老爺中最多的。
  眾人紛紛起身給嚴老太爺請安,嚴老太爺坐到老太君下首位置,有些不耐煩地道:「怎麼了?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董姨娘用柔媚的小眼神委屈地看著他,正要說話,老夫人已經搶先開口了:「四房的洪姨娘懷了身子,今兒逛花園時摔了一跤,差點摔沒了,幸好保住了!」
  嚴老太爺驚訝地看著她,嚴祈安也十分驚訝,然後瞥了眼老太爺,低頭看著丫鬟呈上來的茶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董姨娘心裡咯噔了下,總覺得其中有什麼古怪,但她來不及細想,撲到老太爺面前,哭道:「老太爺,您可要為妾身作主啊!今兒妾身邀洪姨娘去逛內花園,卻不想遇到了四位姑娘,沒想到姑娘們一言不合便要害洪姨娘肚子裡的孩子!老夫人還說,就算二姑娘是故意的,妾身和洪姨娘也只能受著……嗚嗚嗚……妾身自知命薄,幸得老太爺憐惜,才有今日,就算給主子姑娘作賤也是妾身應該受的……」
  說罷,便半掩面而泣,哭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邊哭邊用那種妖精似的眼神投向嚴老太爺,嚴老太爺被她看得骨頭都酥了,董姨娘雖不是最美貌的,但那種媚骨之姿,少有女人能比得上,這也是老太爺寵愛她的原因。
  嚴老太爺下意識便要個伸手將她扶起來時,老夫人突然怒吼道:「董姨娘慎言!咱們家的姑娘是你一個姨娘能說嘴的?」然後不滿地看向老太爺,說道:「老太爺,咱們府裡的姑娘可都沒有出閣呢,您難道就由她這般胡說敗壞她們的名聲?」
  嚴老太爺被她噎住了,頓時將手縮了回去。
  老太君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其他人也十分驚訝,往日老夫人對老太爺可是畏縮中帶著討好的,少有如此硬氣的時候。此時正應證了那句話:只要利用得好,廢材也可能變成大殺器!
  董姨娘一時間也忘記哭了,吃驚地看著一改以往蠢笨的老夫人,心裡打了個突,那種怪異之感越發的鮮明了。
  這時,老太君接著對老太爺道:「你媳婦說得沒錯,董姨娘不守規矩,挑是生非,便將她禁足抄寫佛經罷。」
  董姨娘頓時急了,老太君都沒給個時間,難道要將她關一輩子不成?不由得幽怨地看向老太爺,急道:「老太爺,事情不是這樣的,若是您不信,可以問幾位姑娘,她們當時都在場。」
  嚴老太爺心裡也是捨不得董姨娘的,聽到母親說的話,也有心想到為董姨娘求情,便順勢看向站在幾個兒媳婦身邊的三個孫女,說道:「你們都過來同祖父說說。」
  老夫人想的阻止時,嚴老太爺投去一眼,習慣性地將她的勇氣給打散了,又本能地畏縮了下。不過想到自己的底牌,又挺直了背脊,見董姨娘看過來,惡毒地朝她笑起來,笑得董姨娘心底又有些不安。
  嚴青梅帶著兩個妹妹站了出來,沈穩地將事情說了一遍,「……祖父,我們並未看清楚,只見兩位姨娘摔倒時,二妹妹也摔著了。」
  阿竹也跟著附和道:「是啊,二姐姐摔得可疼了!」一臉心疼的表情。
  嚴青菊雙眼含淚,小小聲地道:「二姐姐好可憐……洪姨娘也好可憐,被董姨娘推了,小弟弟差點沒了……」這絕對是上眼藥!
  嚴青蘭也跟著啜泣,被老夫人抱著,這時也含著淚看向老太爺。
  嚴老太爺的視線一溜滑過四個孫女,頓時發現了有些不同,除了大孫女青梅依然是個端莊沈穩的外,二孫女青蘭活潑淘氣,看起來就像個小機靈;胖胖的三孫女青竹不知何時竟然瘦得臉都尖了,身條兒也抽長了,眉目如畫,看著就是個小美人兒,可以說是四個孫女中最漂亮的了;而四孫女青菊像朵風中含羞帶怯的無瑕百合花,惹人憐愛。
  突然發現四個孫女竟然都長大的老太爺心情不禁有些微妙,不由得撫須道:「都長大了……」
  高氏、鐘氏、柳氏三人見到老太爺的那模樣,心裡打了個突,最怕女兒被不著調的老太爺惦記上了,到時胡亂給孫女們定親就慘了。
  高氏正準開口時,老夫人又跳出來刷存在感了,只聽得她道:「老太爺,您也聽到幾個丫頭的話了,並不是她們的錯,而是董姨娘自己看差了。還有,老太爺,洪姨娘有了身子這件事情……」
  老夫人拖長了聲音,冷笑地看了一眼嚴祈安。
  嚴祈安突然心虛地低下了頭,看得在場的女性眉心一跳,頓時覺得有什麼意外要發生了,特別是今兒老夫人如此強勢地要將老太爺叫過來,更讓她們覺得老夫人似乎又在折騰什麼了,而且這次不像以往那般好解決了。
  老太君直起身子,當機立斷地對高氏等人道:「你們先帶四個丫頭回去。」
  高氏柔順地應了聲,便和柳氏、鐘氏一起將梅蘭菊竹四個姑娘都帶了下去。阿竹也覺得現場的氣氛有些不對,心裡好奇得緊,但長輩的話不能不聽,只得乖巧地跟著母親離開了。
  出了春暉堂,柳氏和鐘氏皆同高氏道別,帶著各自的女兒回自己院子了,而嚴青菊自然跟著阿竹走了。
  一路上,柳氏都皺著眉頭,阿竹眼睛轉了轉,決定這種敏感的時候,還是先不要和柳氏說什麼了,免得母親又用那種愁人的目光看自己。
  快到五柳院時,阿竹便道:「娘,沒什麼事的話,我和四妹妹去靜華齋看書了。」
  柳氏看著兩個女孩子,嚴青菊一切以阿竹馬首是瞻,而女兒雖然笑得自然,但作母親的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便道:「去罷,不過不準帶你妹妹幹什麼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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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竹一臉被冤枉了的表情,發誓道:「我真的只是和四妹妹一起看書罷了!」
  辭別了柳氏後,兩人往去了靜華齋。
  靜華齋中有個小書房,藏書雖然比不得公府裡的大書房,但數量也是驚人的。兩人到書房後,隨便挑了本書便坐到靠窗的書案前,丫鬟們候在門外。
  兩人隨便地翻著書,不一會兒便從視窗看到嚴青蘭也帶著丫鬟過來了。見到阿竹和嚴青菊站在窗前朝她招手,忙拎著裙子跑了過來。
  「你們來得真快!」嚴青蘭歎氣道:「我娘差點不給我出來呢!」
  嚴青菊為她斟了杯熱茶,說道:「也不知道大姐姐來不來?」
  正說著,便又見靜華齋門口出現了個人,正是嚴青梅也過來了。不過她皺著秀麗的眉頭,顯然心事重重。
  嚴青梅過來後,四個姑娘坐在書案前,一時間無話。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洪姨娘有了身子有什麼不對麼?祖母這次可真是硬氣,竟然敢和祖父叫板呢。」嚴青蘭一臉驚歎地說。
  老實說,老夫人這種性格便是欺軟怕硬的,雖然她愛折騰,但是老太爺瞪只眼睛,她便萎了,乖得像只老鼠,夾著尾巴做人。人們常說繼室不好當,老夫人這些年來倒是活得滋潤,原因除了她沒有自知之明外,也有老太爺不拿她當事兒,使得她折騰不起來,其他人都不將她當回事,只要不出什麼差錯,全由她在自個院裡折騰,掀不起風浪,老太君也樂得護她一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靖安公府現在的格局。
  不過今日,老夫人明顯是要發狠勁了,似乎抓住了什麼把柄。
  「不管老夫人要做什麼,都不是咱們該管的!」嚴青梅嚴厲地看著三個妹妹。
  阿竹面上乖巧地應了,嚴青菊怯生生地看著她,只有嚴青蘭滿不在乎,抓心撓肺地想弄明白春暉堂中的事情。可惜打發去的人都被攔下了,今日的春暉堂連大夫人的心腹丫鬟都沒辦法靠近一步。
  四個姑娘在靜華齋呆了會兒,最後發現什麼都沒結果,只能各自散了。
  翌日,阿竹早上起床洗漱時,鑽石偷偷過來說,「姑娘,奴婢剛才聽人說了,洪姨娘沒了。」
  阿竹驚得手中的帕子掉到了盆裡,由著翡翠用乾淨的帕子幫她擦乾淨臉上的水,問道:「怎麼回事?昨兒不是好好的麼?」
  鑽石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也是剛聽掃地的婆子說的,洪姨娘是昨兒三更時沒了的,這事已經稟報給大夫人了。奴婢也是聽了一嘴,似乎是說洪姨娘昨兒一更時肚子又疼了,折騰到三更時,人終於沒了。」
  阿竹蹙眉,怎麼覺得這事兒有蹊蹺呢。
  打發了鑽石再去留意這事,阿竹將自己打理好,便跑到母親那兒了。不過柳氏面上十分平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當她想要開口問時,柳氏淡淡地掃了眼過來,讓她知道,這事兒似乎不是她該問的。
  抓心撓肺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整天,阿竹都被柳氏拘到身邊跟她學習管家看賬,明顯是不給她到處亂跑。阿竹不想讓柳氏為她煩惱,乖巧地當作什麼都都不知道。
  卻不想到了晚上,阿竹聽說嚴青蘭病倒了,發起了高燒,整個人都燒糊塗了。
  丹冠掀起簾子走進來,卻見自家姑娘已經醒來了,正坐在梳粧檯前盯著黃銅鏡裡的自己,一雙秋水翦眸仿佛眨一眨就會說話一般,但在配合著主人五官特有的神韻,總會不覺添了一種惹人憐惜的神韻。
  丹冠忙領著兩個丫鬟端著具器進來伺候她洗漱打扮,邊笑問道:「姑娘今兒起得挺早的呢。」
  嚴青菊垂眸看著梳妝匣子上的首飾,淡淡地應了一聲。
  丹寇見她不多話,抿嘴一笑,用梳子為她梳好頭髮,利索地挽了個時下未出閣姑娘流行的髮髻,問道:「姑娘今日想要簪哪個釵子?」
  素白柔軟的手滑過首飾匣子,嚴青菊挑了一支鑲瑪瑙的垂珠鳳釵。
  丹寇為她插上鳳釵,那璀璨的紅色珠子從如雲的黑髮垂落,更顯風拂弱柳的風姿,俏生生地坐在那兒,宛若晨曦中走來的清雅少女。丹寇笑道:「這鳳釵實在是適合姑娘,奴婢記得它是三姑娘送給姑娘的罷?三姑娘眼光真好!」
  嚴青菊抿唇一笑,說道:「三姐姐眼光自然好!」
  丹寇明顯發現主子的心情好了許多,似乎只要涉及到三姑娘的事情,主子都會心情極好。
  收扮好自己後,嚴青菊拂了拂繡著金菊的馬面裙,婷婷嫋嫋地站起身,帶著丫鬟去正房給嫡母陳氏請安。
  陳氏今兒身子不適,臥在榻上神色懨懨的,聽到丫鬟稟報後,便見一名以柳為姿的柔弱少女迎著晨風走進來,每一步都仿佛計算好了一般,裙擺伏貼著,身上佩戴的環佩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儼然一名合格的大家閨秀,端莊又嫺靜。
  在庶女請完安後,陳氏問道:「今日好像是要去靜華齋讀書?」
  嚴青菊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唇角含笑,溫順地說道:「先去三姐姐那兒,然後一起去瞧瞧二姐姐。聽說二姐姐昨兒燒退燒了,也不知道如何了。」
  陳氏神色微動,因為懷孕而圓了一圈的臉龐生生扯出個笑容,說道:「可憐見的,也不知道蘭丫頭如何了。既然如此,你便過去瞧瞧她,若是遇到什麼事情,只須聽你三姐姐的話便是了。」
  嚴青菊有些驚訝陳氏今日的叮囑,不過仍是溫順地應了。
  待嚴青菊離開後,綠珠端了杯檸檬水過來,微酸的檸檬水能解些不適感。見陳氏臉色稍緩,綠珠便道:「夫人,現在讓四姑娘去二房好麼?洪姨娘前兒個才……聽說二姑娘是給嚇的……」
  「沒什麼好不好!有些事情,咱們就當作不知道!」陳氏淡淡地道:「記住,洪氏不過是小產去了!一個姨娘罷了,與姑娘們有何干係?」
  聽出陳氏話裡的嚴厲警告,綠珠不敢再開口。
  嚴青菊到了五柳院,阿竹正和父母一起用早膳,見到她到來,丫鬟自動去添了副碗筷。
  阿竹拉著她坐下,給她夾了個炸得酥脆的春捲,說道:「你一定還沒吃吧?來,跟我們吃些。」
  嚴青菊又起身有禮地感謝了嚴祈文夫妻,方挨著阿竹坐下來。
  胖弟弟用湯匙吃著芙蓉蛋羹,瞅了瞅桌上的那籠小籠包,叫嚷道:「姐姐,肉包包!」
  小籠包擺放的位置距離嚴青菊比較近,她用乾淨的筷子給他夾了,得到小胖子一個可愛無比的笑臉和奶聲奶氣的道謝。
  「你別理他,吃自己的,免得他吃幾口這個又吃那個,最後剩下一堆像狗啃過的食物,糟踏了糧食!」阿竹對嚴青菊道,然後又嚴厲地批評了胖弟弟喜新厭舊的性格。
  嚴青菊抿著唇笑,點頭應了一聲。
  用過早膳後,嚴祈文便去衙門了,胖弟弟被送去了前院與堂兄弟們一起跟著武師父晨練了,阿竹和嚴青菊一起去了二房。
  出門之前,阿竹想了想,又叫瑪瑙提了那兩隻鸚鵡過去。
  路上又遇到嚴青梅,她的臉色有些沈,姐妹三人看了看彼此,便相攜往二房而去。
  到了二房的院子,二夫人鐘氏聞聲過來招待她們。鐘氏的臉色十分憔悴,想來是為了照顧女兒,這幾日皆休息得並不好。
  「你們是來探望蘭兒的?讓你們費心了,她已經退燒了,不過精神不怎麼好,還有點兒低燒,怕是要將病氣傳給你們,改天再過來罷。」鐘氏溫和地道。
  阿竹當下便道:「三嬸,我們只呆一會兒就離開了,不礙事的。」
  梅菊兩人也忙跟著點頭,鐘氏拗不過她們,便點頭應了,讓丫鬟帶她們到嚴青蘭住的院子,又吩咐她們不要呆得太久之類的。
  進了房,空氣有些悶。現在還是料峭的春天,屋內燒著地龍,門窗關著,加上飄散的藥味,空氣實在是不好。
  「二妹妹可醒了?」嚴青梅問伺候的丫鬟柳絮。
  「姑娘還未醒,幾個姑娘不若先坐坐罷,奴婢去瞧瞧。」柳絮進了內室一會兒,又轉了出來,笑道:「姑娘剛醒了,知道你們過來了,極為開心呢。」
  聽罷,三人一起進了內室。
  嚴青蘭被丫鬟扶著正在喝水,見她們進來,泛著不正常紅暈的臉蛋上露出一抹可憐兮兮的笑容,見瑪瑙拎著的鳥籠,心情似乎好了幾分,笑著對阿竹道:「你怎麼將兩隻鸚鵡拎過來了?送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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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5:30


  「想得美哦!」阿竹讓鑽石將鸚鵡放在窗前的案桌上,說道:「給你解悶兒的,等你好了可是要還回去的。沒辦法,這是別人送的,就算我想送給你,也不好意思拿別人的心意送吧?過兩天我管家去街上買兩隻回來給你逗著玩。」
  嚴青蘭扁嘴道:「可是那些鸚鵡可沒有這兩隻精怪,一教就會了,還會說很多俏皮話兒。」雖然很眼饞,但想到這兩隻鸚鵡的原主人,嚴青蘭也不敢要。
  正說著,那兩隻鸚鵡已經扯著嗓子叫了起來:「美妞美妞,病好了跟我玩吧~~」
  梅蘭菊:「……」
  阿竹滿臉黑線,說道:「這句可不是我教的!」
  柳絮端了藥進來,聽到那兩隻鸚鵡拉著嗓門叫「美妞」,差點打翻了手裡的藥碗。她時常聽姑娘回來羨慕地說三姑娘的兩隻鸚鵡有多精怪逗趣,以前不覺得,現在方明白它們確實精怪有趣。
  嚴青蘭見到那黑漆漆的藥汁,便苦了臉,只喝了幾口就撒脾氣不喝了,鬧得柳絮等丫鬟都要給她跪下了,最後只能求助地看著阿竹。在她心裡,唯有三姑娘能制得住自己姑娘的潑脾氣。
  阿竹直接端了過來,遞到嚴青蘭面前,一臉嚴肅地說道:「喝吧,不要讓我摁住你的四肢灌你!」
  嚴青菊馬上道:「三姐姐放心,我一定幫你摁住二姐姐!」
  嚴青梅當作沒聽到,望著兩隻鸚鵡研究它們身上羽毛有幾種顏色。
  嚴青蘭怒目而視,恨恨地喝了半碗藥汁,然後說什麼都不喝了。阿竹不再勉強,柳絮已經感謝天感謝地了,喝了半碗也算好了,不然若是老夫人在這裡,指不定哄三哄四的,也不見得她喝一口呢。
  喝了藥,嚴青蘭漱了口後,讓所有的丫鬟都退下去,只留了幾個姐妹在屋子裡,苦著臉對阿竹說:「我還在做惡夢,覺得好可怕,好像洪姨娘的冤魂晚上還要來找我!我都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胡說八道!」阿竹斥道:「洪姨娘是自己不注意才去了,關你什麼事兒?」
  嚴青蘭仍是情緒低落,不知怎麼地,眼淚又掉了下來,捂著臉嗚咽道:「若是我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絆她們了。誰知道董姨娘會將她推了呢?誰又知道洪姨娘正好懷了身子?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幾天都夢到洪姨娘和她的孩子來找我索命了……」
  嚴青梅趕緊抱住她安慰。
  阿竹有些無奈,也不知道這姑娘怎麼會這般認為。心說洪姨娘死得蹊蹺,關她什麼事情?那天的事情,阿竹心裡總覺得違和,有種洪姨娘是被人為和諧了的感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洪姨娘非死不可的事情,再細想那天老夫人揪著這事不放,老太爺和四老爺的神態……阿竹打了個哆嗦,覺得是不是自己腦洞太大了,竟然想到了那方面去,想想就覺得噁心。
  至於嚴青蘭,完全是在聽到洪姨娘死訊時,自己嚇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後,又吹了風,便著涼發燒了。真是個單純到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女孩子,平時那副霸道兇悍的模樣其實卻是只紙老虎,都沒有嚴青菊這小白花堅強。
  嚴青梅還在安慰道:「沒事了,等你的病好了,咱們陪你去寺裡求幾張驅邪的符佩戴著,就沒事了。」
  嚴青蘭抽了抽鼻子,點點頭,決定相信佛祖的法力無邊,一定會驅除邪惡的。
  阿竹啼笑皆非,不過如果這樣能為她解開心結也是好的。洪姨娘之死是個迷,但是大人們顯然都將之捂得死死的,不會讓她們知道其中的內情,估計會捂得這般死,應該是不宜讓她們知道吧。如此一想,腦洞又要大開了。
  幾人接著又安撫了陣,嚴青蘭的情緒終於恢復了,雖然仍有些精神不濟,但沒有前幾天那種精神失常了。
  嚴青菊挨著阿竹坐在床邊的繡墩上,見嚴青蘭終於不哭了,方細聲細氣地道:「二姐姐,以後做事聽三姐姐的,別再魯莽了。」
  嚴青蘭馬上啐了她一口,指著她道:「啊呸,我是姐姐,她聽我的還差不多!誰都像你一樣啊,像只應聲蟲一樣,三妹妹說馬屁是香的,你也會說是香的!指頭鹿說是馬,你也會面不改色地說是馬!想讓我變成像是這樣沒出息,沒門!」
  聽她活力四射的聲音,外頭守著的丫鬟終於露出笑臉,偷偷地去給鐘氏稟報。
  鐘氏正和老夫人說話,聽到丫鬟來報說女兒恢復生氣了,頓時雙手合十念了聲佛。
  老夫人不滿地道:「那幾個丫頭,又要教壞我的蘭兒!」
  鐘氏當作沒聽到,這些年來的事情證明,與其將女兒給老夫人教養,不如讓她跟著姐妹們學習玩耍,如此還正常一些,免得真的跟老夫人一樣愛折騰個沒完,卻又沒什麼智商手段。不過,沒什麼智商手段的老夫人卻在這次幹了一次大的,想到已經被禁足——可能一輩子都要被關在佛堂裡老死的董姨娘,鐘氏心中便是一凜。
  老夫人詢問了孫女的病情,知道她今日好了許多,心裡也放心了,不過仍是氣道:「都是那兩個賤人害的,若是這一次不是她們挑事在先,蘭兒也不至於嚇到。明兒去寺裡請個高僧進府來做場法事,為她收收驚。」
  鐘氏忙勸道:「娘,這事兒不妥!咱們府裡剛沒了個姨娘,馬上又請高僧進府做法事,教外頭的人如何想?」見老夫人仍有些不以為意,硬著頭皮道:「而且,這次的事情……老太爺似乎很生氣。」
  想到當日丈夫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表情,老夫人頓時縮起了脖子裝鵪鶉。她剛嫁過來時,心裡挺得意的,丈夫也寵愛了她好一陣,誰知道後來嚴祈安的姨娘會奪走了丈夫的目光,很快便將她丟開不管了。丈夫是個貪花好色的,老夫人恰巧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只要丈夫大聲一點,她便萎了,實在是不敢在丈夫面前鬧。
  這次的事情,也是老夫人碰巧遇見了這等醜事,雖然心裡又驚又怕,不過仍是決定抓住了這個把柄,一心想要將董姨娘和嚴祈安這賤婦生的庶子打壓下去,可是沒想到會嚇到了自己孫女。
  「生氣就生氣……反正他氣性再大,也氣不了幾日了,到時還有得他氣的。」老夫人嘴硬道。
  鐘氏驚訝地看著她,難道老夫人這次的戰鬥力終於要厲害一回了?
  老夫人又得意起來,說道:「你看著吧,很快便知道了。」然後又吩咐兒媳婦道:「這幾日讓祈賢安份一些,別到處亂跑,省得老太爺將氣發洩到他身上。」
  鐘氏有些不安,不過仍是溫順地應了。
  果然,過不了幾日,便聽說了老太爺上了摺子要將爵位傳給長子嚴祈華,皇上已經批準了。
  鐘氏驚呆了。
  鐘氏是知道的,嚴老太爺認為自己還沒老到不能動,根本沒有傳爵給兒子的意圖,雖然旁人勸過他,但他一直沒當回事,享受著靖國公的頭銜帶來的好處,甚至連老太君提過這事,也被他岔過去了。可是這回怎麼會乖乖聽話了?
  丈夫嚴祈賢卻十分高興,晚上回來偷偷地對鐘氏道:「聽說這次的事情,張閣老還在背後推了一把,父親被逼不得已才會上摺子明言傳爵給大哥。哎,雖然得益的是大房,可是咱們這房怎麼說也得撈些好處不是?」
  鐘氏擰眉,問道:「有什麼好處可撈的?」
  嚴祈賢嘿嘿笑著,低聲道:「你以為娘會這般湊巧地捉到父親和老四的把柄?還不是我在背後幫著的?我可是收了西府兩位叔父的好處,要仔細盯著父親,儘量揪出他的錯處,好讓他將爵位傳給大哥。」
  鐘氏有些明白了,吃驚地問道:「兩位叔父真的給了你好處?」怨不得最近丈夫都沒有向老夫人伸手要錢了。
  西府的兩位老太爺一直不滿東府的嚴老太爺,鐘氏卻沒想到他們會暗中拉攏嚴祈賢對付嚴老太爺。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只是為何會挑中嚴祈賢,鐘氏略一琢磨也明白了,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德行,花錢如流水,永遠處於沒錢花的貧困線上,有人給他送銀子,早就樂死了,更不用說丈夫心裡也不喜歡老太爺只將嚴祈安當兒子的德行,能將嚴祈安給坑一把,自然樂意。
  再想想東府五個大老爺的性格,嚴祈華是個大家長,是被已逝的老公爺教導得最成功的繼承人,西府兩位老太爺還真不敢和他說這種事情。嚴祈文也自有主張,不好拉攏;嚴祈安更不用說了,和嚴老太爺一個德行,兩位老太爺噁心死了;五老爺嚴祈俊是個沒存在感的,根本毫無拉攏的意義,最後只有愛財如命的嚴祈賢最好拉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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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5:44


  嚴祈賢雖然不喜歡兩位兄長,但也知道除非嚴祈華和嚴祈文都死了才會輪到自己繼承靖安公府,可讓他除去這兩位兄長……老說實,他紈絝了一輩子,還真是做不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來。
  鐘氏將前因後果想明白,臉色變得晦澀,見丈夫仍在興致勃勃地說著西府的兩位叔父給了他多少好處,心裡如針釓似的,以他這種性格,害怕以後女兒青蘭的婚事要被他拿來換好處,隱隱擔憂起來。
  阿竹聽說自己大伯即將要承襲靖安公府時,也有些呆了。
  靖安公府的爵位是世襲罔替,她還以為老太爺會占著靖安公的名頭到死呢,沒想到這般快就要傳爵了,一旦傳爵,嚴老太爺很多事情就要受到限制了。
  不過這件事情卻讓整個靖安公府的很多人都極高興,嚴青梅端莊的表像下也隱藏著雀躍。
  聖旨很快便下來了,到了五月份,嚴祈華正式襲爵。
  靖安公爵位交替,嚴祈華作為新上任的靖安公,在府中大肆宴請賓客慶賀他襲爵。
  這是必要的宴請,京中眾多與靖安公府交好的勳貴官員紛紛上門來祝賀,就算不方便上門的,也會派人送了份賀禮過來。
  相比之下,嚴老太爺所居的慶暿堂顯得無比寥落。
  慶暿堂居東,歷來是靖安公府的主人所居,不過嚴祈華為表示對父親的尊重,並沒有讓他遷居出來,依然讓他住在慶暿堂中。但嚴老太爺依然不開心,連和鮮嫩的丫鬟紅袖添香的興致都沒有了,氣得將書房案上的筆墨紙硯等物都掃到了地上。
  名貴的太湖香墨硯砸到地上,滴溜溜地滾到了書房門口,走進來的嚴祈安沒注意到,一腳踩上它,直接滑倒了。
  「嗷——」
  「老爺!」後頭的小廝見到嚴祈安滑倒,忙手忙腳亂地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
  等嚴祈安被扶起來,眾人才瞧見他剛才滑過不小心臉門直接磕到了門框,從右眼斜過鼻樑至左臉出現了一條紅腫的痕跡,偏生他養尊處憂慣了,肌膚比普通男人還要蒼白一些,遠遠看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臉上用胭脂畫了一條紅杠,腫得真有藝術感。
  嚴祈安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嚴老太爺也沒想到這兒子會這般倒楣,嚇了一跳,趕緊讓人去找大夫過來。
  忙碌了一通,嚴祈安沒有撞歪鼻樑,就是臉上的痕跡起碼要過陣子才能消失了,大夫開了消瘀化血的膏藥給他塗抹,但那張臉白慘慘的,配上這條紅痕,太刺激人眼球了。
  嚴老太爺一時間有些愧疚,他是真心疼愛這兒子的,嚴祈安也是這麼多兒子中長得最像他的,雖然他不至於昏聵到想要將爵位傳給嚴祈安,但絕對不是被人如此逼著傳爵,讓他沒法為這兒子謀多一些東西。
  嚴祈安聲音有些含糊地道:「爹,宴席就要開始了,很多客人都來了,您也出去吧。」
  嚴老太爺哼了一聲,怒聲道:「那個不孝子,現在指不定如何得意了,竟然聯合外人將老父逼著傳爵予他,哪家的兒子有像他這般不孝的?遲早有一天,我要讓天下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爹,你還在為這事生氣啊?」
  嚴老太爺又哼了一聲,表示他依然對此事怒氣難消,恨不得見不到大兒子那張嚴肅冷硬的臉方好。長子那張臉長得像已逝的老公爺,甚至連神態也極為相似,不愧是老公爺手把手教出來的繼承人,每每讓他見了,有種老鼠見到貓的感覺,心頭極不喜。
  嚴祈安倒是沒有嚴老太爺的生氣,畢竟被人逼著傳爵的人不是他,只不過他依然氣憤自己被人給算計了,說道:「爹,這事情很奇怪,大哥那個人……他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定然是有人私底下盯著咱們的一舉一動,才會知道洪姨娘的事情。你說會不會是三哥?」
  至於為何不懷疑其他人,蓋因嚴祈華被老公爺教導得太成功了,不會用這等下作手段對付自己家人,而且他也不會像老夫人這般沒腦子,一個不小心公府的名聲就全沒了;而嚴祈文那是個清高的,不屑與他們為伍,也有些兒女情長,同樣不會幹這種事情;嚴祈俊是個隱形人,眾人都沒將他當一回事,那麼只有嚴祈賢了。
  「他敢!」嚴老太爺氣得一拍桌子。
  嚴祈安雖然混了些,但也沒有笨到底,琢磨道:「爹,你想想,張家這幾十年來一向不理咱們家的事情,這次卻幫著逼您傳爵給大哥,這事情也太湊巧了。兒子聽說,三哥這一年來時常往西府跑,和二位叔父喝酒……」
  嚴老太爺臉皮抽搐了下,目光陰鷙,怒道:「好啊好啊!我的兒子,卻一個一個地勾結著外人,偏幫著外人設計老父,這等不孝子,看我不拿家法伺候他們一頓……」
  見老太爺衝動地拎起掛在書房牆上的那柄做工精良的戒尺,忙制止了他,勸道:「爹,現在事情已經定局了,您再生氣也沒用!而且今兒是大哥的大喜日子,聽說連幾位王爺都過來了,若您在這種時候鬧開,旁人還以為您容不下大哥,對皇上的旨意不滿……」
  見將人勸住了,嚴祈安趕緊道:「宴會就要開始了,到時候爹你一定要使勁兒地笑,讓大家知道爹你是很欣慰地將爵位傳給大哥的,而不是被人逼的。」嚴祈安可不想老太爺去鬧了宴會給嚴祈華難堪,他心裡對這大哥也有些發悚,能不對上他就儘量避免,不然對自己還真沒啥好處。
  嚴老太爺臉皮又抽搐了下,半晌歎了口氣,頹然道:「兒大不由人啊!竟然夥同外人欺辱自己老父。」
  嚴祈安眼睛一轉,又道:「爹,兒子剛才聽說今兒有好幾位王爺都來了,康王、周王、秦王、端王……」
  嚴老太爺眼睛又是一亮,叫人進來為他整理了儀容衣冠,笑道:「我雖然傳爵給你大哥,不過也是能說得上話的!走,咱們去見見幾位王爺。」
  到了前院客廳,便見已經來了許多賓客,其中坐在上首位置的還有幾位王爺,其他人都坐在旁邊巴結著他們。
  見著嚴老太爺過來,眾人尊重他年事已高,紛紛給面子起身相迎。
  嚴祈華和嚴祈文也過來相迎,眾人見到嚴祈安臉上的那條紅痕時,不由吃了一驚,在嚴祈安陪笑說不小心撞的時,嘴裡紛紛關心問候,但心裡怎麼樣的便沒人知道了。
  嚴祈文皮笑肉不笑地道:「爹你先前不是說身子不適需要歇息麼?」
  嚴老太爺差點忍不住抄起桌上的茶盞砸到這不孝子腦袋上,按耐住怒氣,慈愛地說道:「今兒是你大哥的好日子,就算再不適也要出來看看,見到你們兄弟兄友弟恭,為父心中也欣慰開心。」
  什麼兄友弟恭,指不定在心裡罵他們是一丘之貉吧。
  嚴祈文又刺了他兩句,在兄長警告下,終於閉嘴了。不過見嚴老太爺在眾多賓客前敢怒不敢言,便覺得神清氣爽。
  突然一旁的秦王贊道:「本王看,老公爺的身子還硬朗著,卻沒想到是個不戀權柄的,聽說老公爺上書父皇時,本王還嚇了一跳,和人稱讚老公爺呢。」
  嚴老太爺笑呵呵地說:「殿下謬贊了,臣老了,比不得年輕人了。雖然年輕人難免心急了一些,但臣也覺得臣的大兒子這些年來行事穩重,是個靠得住的,傳爵予他,老臣心裡也放心。」
  嚴祈華面色不變地聽著,偶爾謙虛幾句。
  其他人如何聽不出嚴老太爺的話裡言不由衷之意,再看他那副擠出來的笑臉,頓時都有些明白了。誰家沒有幾件糟心事呢?大家都理解的!再想想這些年來嚴老太爺沒有什麼建樹,反倒是嚴祈華在朝中越來越說得上話,又有些明白了。
  秦王今兒十分建談,又拉著嚴老太爺說了好一會兒話,將在場的幾位嚴家老爺都贊了一遍,直到康王突然叫嚷起來肚子餓了,方打斷了秦王與嚴老太爺的對話。
  「大皇兄,咱們是來作客的,給主人些面子罷。」秦王笑呵呵地勸道,雖然話中有些開玩笑的意味,卻也不由得讓人多想了。
  康王一無所覺,白白胖胖的臉上同樣笑呵呵的,摸著肚子道:「難道客人就要忍著肚子餓?」然後用手肘撞了下旁邊坐著喝茶的端王,問道:「小十,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俊美清貴的青年放下茶盞,清潤的聲音道:「客隨主便是正理!不過大家都知道大皇兄是經不得餓的,還望老公爺和靖安公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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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6:00


  雖然他一副冷冷清清的神色,但語氣溫和從容,矜而不驕,倒是讓人生不起什麼反感,加之眾人都明白他慣愛清高擺譜的做派,比起秦王的過度熱情好對付多了,心裡都松了口氣。
  嚴祈華趕緊道:「端王殿下客氣了,梨園已經擺好了宴席,還請各位殿下隨臣過去。」然後又請示嚴老太爺,讓他作主帶人過去,處處顯示了對嚴老太爺的尊敬。
  嚴老太爺覺得自己被這兒子噁心得不行,但也知道此時不宜再說什麼,只得憋著氣在前帶路。
  內院裡,梅蘭竹菊四個姑娘也陪著那些隨同長輩過來的各府的貴女們遊園玩耍,嚴青梅頗有長姐風範,帶著幾個妹妹,將各家姑娘招待得十分周到。
  阿竹和昭萱郡主走在最後,因昭萱郡主的脾氣不好相與,其他人沒見她叫喚,也自覺不湊上去。
  昭萱郡主折了一枝開得正好的鳳凰花,對阿竹道:「聽說你家老太爺是被逼著傳爵的,可有這事?」
  阿竹雖然心裡有些驚訝昭萱郡主的消息靈通,不過面上卻一派正經高冷,「此事不是咱們這些做晚輩可隨便揣摩的,你問我也沒辦法。」
  昭萱郡主同樣嚴肅地看了她一會兒,噗地笑起來,拈著火紅色的鳳凰花,在夏日的陽光中笑得花枝招展,人比天空的豔陽還耀眼嬌媚。她將鳳凰花插到阿竹的髻邊,低聲道:「好吧,我也不自討沒趣,反正你家老太爺吃了個大虧便是了。我還聽說張閣老也在這其中推了一把火呢,看來靖安公府也是個熱鬧的地方啊。」
  這個八卦精!阿竹望了眼天空沒吭聲,不管外面如何看,不會有人知道,這事情的起因不過是一個小姑娘伸腿絆了個姨娘摔倒引起的,這算不算是一個姨娘引發的血案?
  逛了會兒,昭萱郡主又道:「對了,下個月是我大姐姐的出閣的日子。」
  阿竹聽說安陽長公主夫妻挑挑選選半年,終於為大女兒昭華郡主定下了定國公嫡長子,昭華郡主今年已經十八芳華了,比定國公嫡長子齊曜還長一歲,不過女大男小這種事情也不必太計較,特別是對方還是霸道張揚的安陽長公主時,就算大上個四五歲也沒人敢說什麼。
  阿竹笑道:「那真是恭喜了。長公主和駙馬也可以放心了,接下來便要愁你了!」
  恐怕也只有阿竹敢開她玩笑了,昭萱郡主也笑了起來,嗔道:「我才不要他們愁呢,我自己挑,不拘門第,只要一心一意待我好便行!原本我是極喜歡柳昶的,但也不知道他如何想,這都過去幾年了。」不由得有些明媚憂傷。
  阿竹又噗地笑了起來,打趣道:「恐怕你這尊大佛柳家迎不起。」
  昭萱郡主笑臉斂了起來,歎氣道:「你說得對!我見過柳夫人,她太客氣了,考慮太多,恐怕不會選我作兒媳婦的。」然後又有些生氣地掐了阿竹一把,嗔道:「你非要打擊我才行麼?」
  「不,我是讓你看清楚現實罷了!」阿竹一本正經地說。
  昭萱郡主看了她好一會兒,無趣地道:「你越來越愛假正經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個嚴肅無趣的人呢。你瞧瞧這張小臉兒,多水靈啊,作什麼喜歡板著呢。」她摸了阿竹的臉一把,不禁感歎阿竹曾經一句話說得對:時間是把殺豬刀啊!不過短短半年,小肥妞也長成了窈窕淑女,害得她差點認不出她來。
  兩人正說笑著,突然一道笑盈盈的聲音響起。
  「你們兩人在這裡躲懶麼?」
  兩人同時望去,便見婷婷玉立的英國公府二姑娘石清溪站在前方笑盈盈地看著她們,那雙以秋水為眸的眼睛顧盼神飛,如點晴之筆,使之小小年紀,便已綻風華。
  昭萱郡主哼了一聲,說道:「石頭,你莫不是也來躲懶的?所以才會注意到我們有沒有躲懶。」
  石清溪忍不住就和她抬杠起來,「誰叫你這般大的個兒,想要忽視也不行。」她走過來,伸手比了下昭萱郡主的身高,才十二歲,身高就能與十四歲的姑娘比肩了,想來將來不會長成什麼嬌俏可人的模樣。
  阿竹有禮地打了聲招呼,聽到石清溪詢問她們方才說什麼,便道:「在說昭華郡主的婚事呢。」
  誰知石清溪突然冷了臉,冷笑著看昭萱郡主。
  阿竹突然感覺到氣氛不對,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內情不成?
  確實有內情,安陽長公主在將女兒嫁入皇家的計畫失敗後,只得在勳貴中挑選女婿,以她的野心,自然是要挑個有權有勢有聖寵的,放眼望去,英國公府不作他選。英國公世子石策小小年紀便在御前行走,在皇帝面前時常露臉,得皇帝稱讚的有為少年才俊,且英國公府素來不參與皇室的事情,是純皇派,將來無論哪位皇子上位,英國公府的地位皆不會變。
  但是安陽長公主相中英國公世子,但英國公夫人可不樂意自己長子的婚事讓安陽長公主拿來作籌碼,便委婉地拒絕了,誰知這又惹毛了安陽長公主了,幸好英國公夫人當機立斷向宮裡的皇后遞了資訊,讓皇后請皇帝出面,不然兩府又要交惡了。
  石清溪聽說了安陽長公主強勢地逼迫自己父母,想要將昭華郡主嫁給自己的兄長,心裡像吃了只蒼蠅一般,雖然這事兒最後因為皇帝的干預不了了之,但安陽長公主的強勢仍是讓她覺得噁心,也對昭華郡主沒什麼好臉色。連帶的,她原本還有些欣賞昭萱郡主,現下也看她不順眼了。
  等石清溪走開後,昭萱郡主便將前因後果告訴阿竹,苦著臉道:「這事情實在是丟臉,我也不好和你說,沒想到她記恨成這般。」昭萱郡主也知道自己母親霸道,但那是她娘親,世間最愛她的人,子不嫌母醜,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去批評自己母親。
  阿竹也知道她的為難,拍拍她的手作安撫。
  「娘親這次又被駁了面子,心裡也挺生氣的,不用說,和英國公府已經交惡了。幸好很快便將大姐姐的親事定下來了,不然真不知道我娘親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昭萱郡主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阿竹被她逗樂了,安撫道:「不過是一時之氣罷了,很快便會過去的。你瞧,剛才石二姑娘還向你打招呼,證明她並不是氣你。」
  「知道,她氣的是我大姐姐。」說到長姐,昭萱郡主就一副牙疼的模樣,「有時候我真是不知道大姐姐在想什麼,性子怎地這般讓人發愁。先前她為了端王表哥說什麼也不嫁,後來發現端王表哥那沒戲後,又憑我娘作主,挑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猶猶豫豫的,讓我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阿竹聽了一會,發現好像安陽長公主怎麼像個沒頭腦的一般在前面衝鋒陷陣得罪了不少人,而由來便是自己的大女兒呢?再看昭萱郡主,有一半的原因都怪到了自己大姐姐身上了。
  阿竹又拍拍她安慰,便聽到昭萱郡主感歎道:「若是端王表哥沒拒絕就好了,直接將大姐姐塞給他,我娘也不會做出這麼多得罪人的事情了。」
  阿竹點頭,為了好姐妹,同仇敵愾道:「是啊,端王也太不給面子了!」
  昭萱正感動她的安慰時,突然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驚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你們兩個小丫頭說什麼呢?也讓本王聽來樂一樂。」
  阿竹僵硬地看著從旁邊假山走出來的俊美男子,對上那雙清冷的鳳眸,頓時臉色十分精彩。
  阿竹僵硬地看著從旁邊假山走出來的俊美男子,對上那雙清冷的鳳眸,頓時臉色十分精彩。
  她下意識地先瞧了瞧周圍環境,頓時有些悲憤了,明明這裡是她家啊,而且這裡還是花園東北角,十分清淨,兩個姑娘邊走邊說悄悄話,怎麼會想到路旁的假山中藏了個人呢?而且他堂堂個王爺,怎麼會跑到這裡呢?
  天不怕地不怕的昭萱郡主也打了個囉嗦,腦袋懵了下,忙擠出笑容問道:「端王表哥怎麼在此地?」
  她們先前說話的聲音小,他應該沒有聽到吧?兩個姑娘同時如此想著,心存僥倖。
  陸禹的目光慢吞吞地滑過她們的臉,最後定格在阿竹臉上,看得她都覺得臉皮很痛,便聽到他淡然地道:「看風景,假山上涼快!」
  尼瑪要涼快的話在屋子裡有冰盆子不是更涼快?阿竹已經對這位王爺無語了。還記得幾年前的冬天,正巧是老太君的生辰,他扛著她一起去假山偷窺那些貴女打架的事情,頓時覺得這位王爺沒有那般的高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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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6:19


  昭萱郡主平時是個活潑的,而且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揚大膽,但是不知為何,對上這位表哥,她素來覺得氣短,想到他剛才可能聽到她們埋怨他拒婚的話,頓時覺得脖子涼颼颼的,縮著腦袋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了阿竹也不知道說什麼啊,但是自詡心理年齡成熟的阿竹只得硬著頭皮頂上,正欲開口時,對面的人已經開口了。
  「胖竹筒,你好像變瘦了。」他又慢慢地道,眼神十分專注。
  阿竹頓時又有種被什麼陰冷的冷血動物盯上的感覺,十分的驚悚,覺得他的眼神十分奇怪,強忍住後退的衝動,恭敬地施了一禮,笑道:「勞煩王爺惦記了!年前生了一場病,加上長大了,自然瘦了。」想了想,又道:「還未多謝王爺在臣女生病時送來的禮物,讓王爺破費了,臣女一直過意不去,不知如何報答王爺才好,在此感激不盡。」
  說罷,又施了一禮。禮多人不怪,阿竹對他特別客氣。
  「哎,端王表哥認得出阿竹?」昭萱郡主頓時又忘記了先前的窘迫害怕,頓時有些好奇地道:「你瞧阿竹就像蛻皮一樣大變特變,先前我都快認不出她呢。端王表哥的記性真好!」說到了最後,不禁有些討好地稱讚著,指望他快快忘記先前的事情。
  隨著昭萱郡主這話,跟在陸禹身後不遠處的何澤頓時臉色古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他。
  只有何澤知道,自己主子那慢吞吞的語氣中,有種莫名的確認篤定,難道真的像主子說的那般,只認辯得清嚴三姑娘的容貌,所以無論嚴三姑娘變成什麼樣,他都認得出來麼?
  何澤又偷偷地瞥了眼阿竹,心說雖然長開了讓人驚豔了一把,但是還是個小姑娘啊,幾時能長大?如此一想,頓時有些憂鬱。
  陸禹矜持地頷首,並未多說。
  阿竹和昭萱郡主互視一眼,又有些尷尬了,正準備同他告辭偷溜時,陸禹突然道:「等等,先前你們說的話……」
  「端王表哥誤會了,我只是埋怨一下罷了,沒有特指什麼。」昭萱郡主忙道。
  陸禹偏首看向阿竹,見她板著張臉,頓時心裡不愉快了,對昭萱道:「你先下去。」
  「誒?」
  昭萱見他神色冷淡,識時務地決定妥協,說道:「那我到旁邊好了。」馬上帶著丫鬟跑到十丈之外的回廊,沒法聽到他們說什麼,但能看到他們的身影,這樣也不算不規矩。
  而這時,她看到陸禹抬起手,然後曲起了手指,將阿竹髻間那朵鳳凰花彈飛了。
  昭萱郡主瞪起眼睛,覺得這一刻端王真是過份,竟然敢將她送給阿竹的花彈飛。阿竹現在脫胎換骨,沒了先前那種萌蘿莉的軟萌可愛,五官精緻,清麗柔和,生動自如,那朵鳳凰花簪在她鬢邊,火紅的色澤,仿佛整個人都鮮活明豔起來,如同清風明月中婷婷玉立的如畫佳人,連她都愛得不行,方會有此舉,可是……
  阿竹同時也嚇了一跳,後退了步,瞪大眼睛看他。
  陸禹又曲起手指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笑道:「小丫頭長大了呢。」
  這舉動透著一股子的親昵,大慨是太久未見他了,覺得他氣度比以前越發的內斂,讓她覺得陌生,使得這種動作反而顯得有些不恰當。聽到他帶著笑意的話,阿竹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王爺說得是。」
  果然,便又聽得陸禹道:「還記得去年在溪花村的莊子時你答應本王的事情?」
  「什麼?」阿竹下意識地問道。
  陸禹的心情似乎很開懷,那雙鳳眸也點染了笑意,在這炎炎夏日中,顯得格外的生動嫵媚,聽得他道:「你說,若等你長大了,改變了模樣,本王若是仍認得出你,你便應允本王一個條件。」
  阿竹啊了一聲,頓時苦逼地看著他。當時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然後便被他強迫性地一句「屆時本王若認得你,胖竹筒可要答應本王一個條件」給坑了,拒絕不得只能答應。不知道這時候耍賴行不行?
  「王爺是想要臣女答應什麼條件?」阿竹有些忐忑地問道。
  陸禹卻含笑不語。
  這姿態真是位遺世獨立的翩翩濁世公子,周圍的人或景都成了他的陪襯,宛然入畫,如同那用最清晰美好的筆觸繪下的畫中之人,無一不完美,奪人眼目。
  阿竹見他這姿態,頓時期期艾艾地道:「王爺,臣女什麼都沒有,身份地位財物等都是家族父母給的,連吃的一粒米喝的一口水也不是自己親手掙得的,好像沒法給你什麼東西呢。」
  所以,無論他提出什麼條件,她都很遺憾地沒辦法給他了。
  陸禹如何聽不出她話中推託之意,也不惱,只道:「本王現在還沒有想到,到時候想好了會告訴你的。放心,本王不要你無法應允的東西,不會讓你愧對父母家族。」
  他這麼說,她更不放心了腫麼辦?
  陸禹顯然心情極好,望著她,看到她努力板著臉裝正經,一雙眼睛卻不安份地轉動著,添了幾分可愛的小狡黠,心情不禁又大好。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抬手扶了下她髻上的玉釵,便灑然而去。
  等陸禹離開了,昭萱郡主跑了過來,捉著她道:「你幾時和端王表哥這麼好了?他竟然特地支開我和你說話,說了什麼?」
  阿竹苦逼地看著她,說道:「你忘記啦,我五歲時回京遇襲,還是他救了我呢。」
  她不說,昭萱郡主還真是忘記了這事了,畢竟都過了好幾年了,而且一個是當朝王爺,一個是養在深閨漸漸長大的姑娘,兩人似乎早沒了交集,誰還會去關注以前的事情啊?「所以,端王表哥一直這麼待你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有些隨意的親昵。
  「是啊,他好像都沒怎麼變呢。」看了看周遭,這次阿竹要確認周圍沒有有隱藏人的建築後,方同她咬耳朵,「而且我覺得端王殿下好像越來越可怕了,不太好相與呢。」
  昭萱郡主聽了大大地點頭,仿佛找到了知已一般,激動地說道:「原來不是我愛亂想,我也有這種感覺!其實很多人都說端王表哥是清高了點兒,愛擺譜了點兒,但人還是不錯的,不驕不躁,不會隨便發脾氣,深居簡出,和其他的皇子都不一樣,只要不惹到他,最好相處了,極少會給人難堪,且一言九鼎。可是我卻覺得他的眼神很冷,身上透著一種疏離冷淡,有種很難走進他心裡得到他認同的感覺。」
  阿竹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一語道出陸禹的本質,她也確實有這樣的感覺。不過她以前一直以為昭萱郡主雖然心理成熟了點兒,卻仍是個正常的十二歲的小姑娘罷了,不像她再世為人,看事情更理智。只是,昭萱郡主的心理成熟度感覺超乎了自己的想像,不知道這般是好是壞。
  「所以啊,有時候我也有這種感覺。不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這恩情到現在都沒有還呢。」阿竹頓時歎道,古人講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雖然端王的身份地位不用她報,但放在心裡積得也難受啊。
  昭萱郡主挽著她的手往回走,開玩笑地道:「也不知道將來會是什麼樣的天仙絕色才能讓他上心,有點想看看他為情失措發瘋的模樣耶。」那樣清冷又淡然的表相破裂後,想想就開心。
  「……還是不要了吧!」阿竹木然,這姑娘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昭萱郡主笑嘻嘻的,又路過了先前的那叢鳳凰花,伸手摘了一朵開得正好的鳳凰花別在阿竹的鬢邊,心裡哼哼的,他能弄走一朵,她不會再摘一朵麼?
  兩人說了會兒,便將端王的事情放在腦後了,去尋那些貴女說話。
  而另一邊,端王慢慢地走在靖安公府的外花園裡,除了遇到幾名守園的僕人,外花園很安靜,其他人現在應該還在梨園中喝酒拉關係,或者去聽戲。
  何澤跟著他,見他分外悠閒,反而顯得他像在做著侍衛的工作操著太監的心,極為苦逼。但是他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兒,忍不住道:「王爺,嚴三姑娘真是女大十八變,屬下剛才都沒有認出她呢。」
  陸禹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些漫不經心的感覺。
  何澤想起自己乾爹何伯的交待,頓時想要仰天長嘯一翻。何伯在端王五歲時就跟著他了,雖然尊卑有別,但何伯一生未成親,心裡卻是將自小看著長大的主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見他年紀一大把了都不成親——就算主子天生有臉盲症,但也不影響他娶個姑娘生兒育女這種事情,所以見他就要成為宮裡皇子中唯一的剩男了,心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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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9 17:36:36


  何伯是個守規矩的人,心裡將主子當成自己孩子看待,甚至能為他付出自己的性命,但是卻不會多嘴干涉自己主子的任何事情。於是做不出來干涉主子事情的何伯只好將義子推出去了,想著年輕人嘛,應該比較好說話,而且主子明顯很是縱容何澤的性子,就交給何澤辦吧。
  何澤心裡已經知道主子對嚴三姑娘不一樣,但是沒得到個確切的準信,他也不敢多嘴說什麼,對於乾爹的逼迫,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王爺第一眼就能認出嚴三姑娘,可真是厲害!王爺是如何認出來的?」何澤好奇地問道。
  這回陸禹倒是沒有沈默,說道:「很簡單,其他人都是一張臉兩條眉毛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只有她不一樣。」
  「……」
  何澤差點噴了,誰不是「一張臉兩條眉毛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若是多出一張嘴或少一個什麼,那才叫不正常的吧?而且嚴三姑娘也是一張臉兩條眉毛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啊,根本沒什麼區別。
  「她不像你們所有人,看著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臉形沒什麼差別,而是獨一無二的。」陸禹總結道。
  何澤頓時心塞,他長得這麼漂亮,見過他的人都要罵他一句男生女相惹人厭,和誰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了?主子嘴巴依然很毒!
  「那王爺有什麼想法?」何澤繼續問道。
  陸禹慢慢地穿過花園裡的池塘,伸手拂開岸邊的柳絲,看著池塘裡的遊魚,喃喃道:「還要等幾年罷。」
  何澤頓時有些小激動,這是等嚴三姑娘及笄了就馬上叼走的意思麼?王府終於要迎來女主人了麼?心裡有些感動的侍衛馬上又想起了另一個可能,鼓起勇氣問道:「王爺,若是在嚴三姑娘及笄之前,您又遇到一個能讓您辯認得清容貌的姑娘,而且身份與您匹配,您會娶她為妃麼?」
  陸禹腳步一頓,然後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似乎有些憐憫,看得何澤好生納悶,正準備再問時,通向池塘另一邊的水上拱橋走來了幾個人,其中走在前面的正是滿臉油光的康王,同時康王的大嗓門也打斷了他們的話。
  「小十,你怎麼在這裡?快過來,陪哥哥喝兩杯。」康王抖著滿臉的肥肉,就要來拉陸禹,不過被他避開了,正要再抓他,見他遞了一眼過來,頓時訕訕地將手伸了回去。
  陸禹拂了拂衣袖,笑道:「大皇兄可不要喝醉了,咱們是客人,在主人家裡撒酒瘋可不妥。」
  康王呵呵地笑著,臉上的肥肉抖了抖,說道:「放心,我的酒量可好得很,小九都不是我的對手哩!倒是小十你,看起來像個弱雞一樣,得多喝些酒啊,男人就是要大口喝酒才爺們。」
  陸禹笑而不語,隨康王一起穿過拱橋,往梨園行去。
  回到梨園,便見秦王和好些勳貴的弟子拼酒,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人緣極好。不過他此時俊臉已經紅了,看起來喝了不少,眼神都有些飄了。
  靖安公府的二老爺、三老爺在旁陪著,大老爺嚴祈華也在旁與其他年長的長者或官員敬酒。
  康王馬上擠了過去,跟著喝了起來,叫嚷道:「本王將小十叫回來了,來來來,再一起喝,就不信喝不倒你們!」
  這話剛落,眾人便敏感地發現氣氛有些凝滯,唯有康王蠢得什麼都不知道,還拉著大夥繼續敬酒。
  陸禹目光滑過眾人,對上秦王時微笑道:「九哥可是喝高了?」
  秦王放下酒杯,理了理衣襟,朗聲道:「不過是一點酒,哪裡會醉?倒是大皇兄你別喝太多,小心傷身子。」又對陸禹道:「聽父皇提過,你的身體還沒好,喝酒傷身,去旁邊飲些清茶方是。」又吩咐一旁伺候的小廝好生伺候端王。
  陸禹並不拒絕他的好意,也不欲留在此地和這些人胡亂喝酒,隨著小廝到旁邊去了。
  自上回宴會過後,阿竹和昭萱郡主虛驚了一場,而阿竹原本還有些擔心,不過時間長了,覺得自己還小,又被養在閨閣之中,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心,好像也沒有什麼讓人圖謀的,很快便將它放下了。
  不久便到了昭華郡主出閣的日子。
  昭華郡主添妝那天,安陽長公主府格外熱鬧。昭華郡主作為安陽長公主的長女,且親舅舅又是皇帝,京中誰人不給面子?除此之外,孔駙馬所在的孔家也重視這嫡出的孫女,孔家老太君讓人送了份豐厚的嫁妝過來,又有長公主府準備的,還有宮裡的帝后添上的,可謂是十裡紅妝,數年內無人能出其右。
  阿竹聽著旁人讚歎著昭華郡主的嫁妝之豐厚,人群中的安陽長公主笑容滿臉,難掩得色,駙馬孔陵軒眉眼含笑,溫文爾雅。回頭看了眼臉色不好的昭萱郡主,低聲勸道:「別生氣了,你以後的嫁妝應該也不輸你姐姐太多的!」
  「誰在乎這個?」昭萱郡主面色不善,潔白的貝齒輕輕咬著紅潤的下唇,眼神陰沈,將和來長公主府看熱鬧阿竹拉走了。
  回到了昭萱郡主的萱雨院,她將奉茶的婢女都趕了出去,甩掉了鞋,鼓著腮幫子坐在炕上生悶氣。阿竹同樣沒什麼形象地隔著鋪著針織彩墊的小炕桌而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覺得不甚滿意,又叫人進來換了果茶上來。
  昭萱郡主自個生了會兒悶氣,見阿竹不理自己,不滿地道:「你還是不是好姐妹了?都不安慰一下?」
  阿竹無奈道:「我剛過來,連你為何生氣都不知道,怎麼安慰?」開始她還開玩笑地說了句昭華郡主的嫁妝,卻沒想到她進行將她拉走了。
  昭萱郡主悶悶不樂地道:「早上我和姐姐吵架了,心裡不愉快!」然後一拍桌子道:「你知道麼,今兒早上宮裡送了份嫁妝單子過來,是皇帝舅舅添給姐姐的嫁妝單子,我不過是說了兩句,姐姐竟然說我沒教養嫉妒她!啊啊啊,她怎麼越來越討厭了?」
  看著抓狂的小姑娘,阿竹繼續淡然喝茶,等到她劈哩叭啦地說了一堆,脾氣發洩得差不多了,終於好了。果然是急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只要給她發洩,不積在心裡,永遠不會生氣太久,或者去記恨一個人。
  昭萱郡主端起果茶喝了口,然後嫌棄地道:「就你喜歡喝這種甜膩膩的東西!」
  阿竹脾氣極好地笑道:「裡面放了柑子,並不算太甜,挺好喝的。」又喝了口,滿足地道:「你身邊的幾個丫鬟就是心靈手巧,總能泡出我愛喝的果茶味道。」
  「那送你好了!」昭萱郡主豪爽地道。
  阿竹趕緊擺手,「那是長公主特意調-教好撥來伺候你的,就怕你受委屈了。她們也是你使用慣了,我要走了算什麼?長公主可是要生我的氣了。」
  見她已經恢復平常的模樣了,阿竹方道:「你平時脾氣不會這般壞,今兒到底是怎麼了?」
  昭萱郡主背靠著炕上的迎枕,望著上方的承塵,想了想方道:「大概是突然覺得大姐姐太過份了,將娘親當猴子一般耍吧。連我都看出來了,可是娘親愣是不理會,讓我心裡很生氣。我爹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從大姐姐及笄說親開始,也由著姐姐胡鬧耍脾氣,將我娘當槍使,也不勸勸她,讓我心裡都替我娘不平了。」
  在昭華郡主的親事上,安陽長公主確實得罪了很多人,但卻也是安陽長公主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為了愛女,所以她可以忽略周圍所有的人及環境,一心一意為她打算。阿竹勸慰道:「長公主是愛女心切,她疼愛你們姐妹,就算以後你也像你姐姐這般,她依然會為了你得罪所有的人。」
  「我才不會像我姐姐這般將人當猴耍。」昭萱郡主斷然道,要她像姐姐這樣端著性子裝清高,仿佛所有的人都是白癡的樣子,她寧願當個潑婦。
  正說著,外頭守著的丫鬟來稟,長公主夫妻攜著昭華郡主過來了。
  兩人趕緊起身,整理了儀容,一起到萱雨居的花廳拜見。
  長公主夫妻坐在花廳首位上,昭華郡主端莊淑女地坐在他們下首位置,正含笑著同父母親說話。昭華郡主姐妹倆長相肖似母親安陽長公主,和父親倒是不像,不過昭華郡主身上那種閑淡雍雅的氣質像孔駙馬,沖淡了她眉宇間的驕傲,使之看起來極為可親,這也使得她在京中貴女圈子中人緣極好,不像昭萱郡主,人緣便有些欠妥了。
  阿竹隨昭萱郡主過來給長公主夫妻請安行禮,又和昭華郡主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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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9-9 17:36:50


  見阿竹也在,孔駙馬溫和地笑道:「三姑娘也在啊,今兒辛苦你了,萱兒脾氣不好,讓你多擔待。」
  阿竹忙道:「駙馬說笑了,郡主是什麼脾氣阿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性格開朗大方,爽利可愛,阿竹得她多照顧,是郡主多擔待方是。若不然,倒是顯得阿竹不識好歹了。」因時常來長公主府,所以阿竹說話也隨意了些。
  昭華郡主在旁笑道:「萱兒脾氣暴躁,阿竹溫和善言,正好能包容萱兒的壞脾氣,有她在萱兒也不會亂發脾氣。」笑贊著阿竹幾句後,拉過昭萱郡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還和姐姐生氣啊?姐姐明天就要出閣了,以後你想和姐姐生氣也沒機會了。」
  昭萱郡主眼圈一紅,到底捨不得姐姐,心裡早就沒氣了,不過仍是嘴硬道:「以後你不許再這樣了,娘親和我的脾氣一樣,不小心又要得罪人。」
  安陽長公主被小女兒說得好氣又好笑,到底窩心過多,又將她拉到懷裡摟著,笑道:「你這小丫頭小小年紀的就愛多想,為了你們姐妹,就算要娘親挖出心肝來也願意!姐妹哪有隔夜仇,你姐姐今兒不過是說你一嘴,你便和她吵起來,都是多大的人了,過兩年就要找婆家了,屆時怎麼辦喲?誰敢娶你?」
  「我自己找!」昭萱郡主叫嚷道。
  「真是不害臊!」
  孔陵軒見母女倆又說笑起來,便含笑道:「好啦,客人還在呢,免得讓三姑娘笑話你們了。」然後又對阿竹歉意地道:「讓你見笑了!萱兒脾氣不好,幸虧今兒有你,才沒有讓她鬧起來。」
  阿竹趕緊連說不敢,見孔駙馬含笑地看著自己,那種眼神中帶點溫暖帶點清潤,又有些難以名狀的憂鬱,實在是個極有魅力的中年美大叔。
  安陽長公主笑盈盈地看著她,同樣將她拉到面前,眼神含著善意,心裡極是滿意女兒找的這個手帕交。小女兒自小就是個能折騰的,偏偏她不是個能管教的,什麼事情都能說出一通歪理,安陽長公主只能順著她的脾氣來。直到她和靖安公府的三姑娘交好後,發現女兒竟然十分樂意聽靖安公府三姑娘的話,收斂了許多,讓長公主不禁留心起來,經過幾年的審視觀望,她心裡也極樂意女兒與阿竹交好。
  「竹丫頭長得越來越好了,快像個大姑娘了,每次見面我都認不出來了。」安陽長公主也贊了幾聲。
  阿竹趕緊擺出靦腆害羞狀。
  逗留了會兒,見天色差不多了,阿竹便提出了告辭。
  誰知剛要出門時,便見公主府的管家匆匆忙忙地過來了,稟報道:「公主、駙馬,宮裡傳來了消息,皇后娘娘先前昏倒了。」
  安陽長公主霍地起身,詫異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適?宮裡還有什麼消息?」
  管家搖了搖頭,宮裡只傳出這個消息,其他的現在還不知。
  昭萱郡主正要送阿竹出門,趴在門前偷聽到了這兩句,然後拉著阿竹飛快跑了。
  「皇后娘娘的身子一向健康,這些年來一直茹素,也沒有什麼惡疾,怎麼會暈倒了呢?」昭萱郡主顯然有些苦惱,「明天是姐姐出閣的日子,希望皇后娘娘沒有什麼大礙才好,不然……」
  阿竹拍拍她的手,她進宮探望惠妃時見過皇后幾次,不過每次都隔著人群,皇后的面容看得不太清楚,只記得皇后威儀而尊貴,即便滿殿鮮嫩如花的女子,也壓不過她的風姿儀度,那種氣度風彩並不因她的年紀而有所折損,反而使她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無人能掩她的風彩。
  阿竹以前就覺得一個人的容貌再好也拼不過氣質這等摸不著的抽象東西,再美的容貌也有凋零老去的一天,但氣質卻是伴隨著你終身,使你變得獨特而美麗。而且在見過蔣皇后,更讓她確信如此,蔣皇后無需要任何的華衣華彩裝飾,單單坐在那兒,便讓人感覺到舒服。
  聽過蔣皇后各種賢慧之事,阿竹心裡也覺得她能做到這一步實在是不簡單,簡直是個偉大而能忍的女人,極得皇帝及後宮女子敬重,也不知道她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會不會要重新立後?
  一會兒時間,阿竹的腦洞已經越開越大,止也止不住了。
  揣懷著一種事不關已的心情,阿竹回了靖安公府。
  第二日,昭華郡主出閣,阿竹隨家中長輩及姐妹們一起去定國公府喝喜酒。
  定國公府今日極為熱鬧,定國公世子齊曜穿著一襲大紅色新朗官服,襯得英俊的面孔更添幾分喜色及英氣,被前來祝賀的賓客們紛紛恭喜打趣。
  阿竹跟著長輩一起去了定國公招待女眷的內院,安靜地跟著長輩姐妹,暗中打量周遭及在場人的神色。眾人言笑晏晏,說著衣服首飾或者兒女經,拉著家常,似乎沒有什麼不妥的,估計應該是大夥還不知道昨兒皇后出了事情,宮裡大概也封鎖了消息。至於安陽長公主府的消息能如此靈通,應該也是安陽長公主時常進出後宮,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其實也不奇怪。
  得知這件事情,因為又不能宣諸于口,阿竹只能憋在心中,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直到婚禮進行得差不多,席宴開始後,阿竹隨著眾人一起去擺宴的園子時,突然發現前方傳來了些躁動,很快便有人過來稟報,原來是宮裡來了內侍,皇上突然召今兒過來參禮的端王回宮。
  連席宴都沒吃就將人宣召走,讓人覺得宮裡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眾人不由得紛紛揣測起來,然後不由看向還留下來的幾位王爺,見他們面上沒有絲毫的異樣表示,倒也琢磨不透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鳳翔宮裡,皇后躺在深色的被褥之中,閉目沈睡,臉色蒼白。
  明黃夾秋色花紋的床幔被放下,只有一隻纖手的手伸出帳幔之外,一名老太醫坐在床前仔細地把脈。
  承平帝臉色難看地坐在床前不遠處,目光陰沈沈地盯著老太醫,極具威脅性。老太醫只覺得一股子的陰寒從腳底往上躥,若是接下來他敢說句不好的,恐怕下一刻他就要腦袋搬家了,讓他心中暗暗叫苦。
  這時,王德偉過來,小聲地道:「皇上,端王殿下進宮了,正在鳳翔宮外。」
  「宣他進來!」
  王德偉應了一聲躬著身體出去了,很快便跟著穿著藕荷色錦袍的男子進來。
  陸禹臉上有些焦急之色,進來後便同皇帝行禮,焦色地問道:「父皇,母后身子如何了?」
  承平德沈聲道:「太醫還在看。」見他臉上的急色不似作假,便道:「不用緊張,皇后不會有事的,你且先坐下來等著罷。」
  陸禹眯了眯眼睛,看向老太醫,他認不出這太醫長什麼模樣,但這老太醫頭髮鬍子花白,想來應該是太醫院裡的幾名婦科聖手。
  王德偉小心地搬來了椅子,放在承平帝下首位置,陸禹也不客氣,直接坐下。
  過了會兒,太醫終於收回了手,臉上表情有些微妙。
  「溫太醫,皇后如何了?」承平帝沈聲問道。
  溫太醫年紀有些大了,走路也慢吞吞的,他來到承平帝面前,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這脈相……有些奇特。」
  「如何奇特?」承平帝眉心皺得可以夾死只蒼蠅了。承平帝一直以來極滿意蔣皇后的賢慧及手腕、公正,除了她沒辦法給自己生個嫡子外,覺得皇后再合格不過了,他從未有要換皇后的想法。而且夫妻如此多年,感情自然有,並不是其他女人能取代的。
  溫太醫沒法像昨日那幾個為皇后診脈的太醫那般說話,窺了承平帝一眼,目光移到了旁邊的端王,心中一凜,便道:「皇上,皇后娘娘這似乎是滑脈,也是喜脈。」
  「……」
  溫太醫深深埋下頭,不敢看承平帝那張呆滯的臉。
  事實上,在溫太醫開口時,整個內殿的氣氛都凝滯了,似乎眾人已經沒有了反應。幸好這內殿中除了皇后的心腹,便只有皇帝和端王、內侍總管王德偉,倒是無外人在。
  半昨,承平帝的聲音響起:「昨日的幾位太醫可不是這般說。」
  溫太醫又跪下伏拜,說道:「皇上,老臣確信是滑脈,婦人只要未絕天癸都有懷孕的可能。皇后雖然年事已大,但未到天命之年,一切皆有可能。」
  承平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半晌,方道:「溫太醫,你便留在鳳翔宮為皇后調理身子,對外便說皇后偶感風寒,需要靜養,宮務先交給貴妃。」然後又看了內殿伺候的宮婢內侍,嚴厲地道:「你們好生伺候皇后,若是皇后出了什麼差錯,朕絕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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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7:04


  一群宮女內侍趕緊跪下表忠心。
  承平帝又留了會兒,直到溫太醫去給昏睡的皇后施針,皇后悠悠醒來後,得知自己的脈相,同時也有些驚愕,蹙著眉道:「昨兒幾位太醫可不是這麼說。」
  不過帝后二人皆知這宮裡的太醫皆有一種保命法則,輕的要往重上說,重的要往死裡說,不能保證的,便吊起書袋子,讓人極為鬱悶。皇后昨日昏倒了一次,原本以為是近日累著了,誰知道今兒又暈倒了。
  說著,皇后的目光落到了床前不遠處的陸禹身上,含笑道:「禹兒怎麼進宮來了?現在定國公府的席宴才剛開始吧?」
  承平帝面上有些尷尬,摸了摸頜下美髯,說道:「朕以為你會惦記著小十,便將他宣回來了。」
  陸禹也笑道:「母后身子不適,兒臣理應在床前侍奉,反正又不是新郎官,不在場也無礙。」
  皇后被他逗笑了,嗔道:「你這孩子,若是你願意的話,早就可以做新郎官了,何須羨慕旁人?」
  陸禹但笑不語,承平帝面上的尷尬一閃而逝。
  又說了會兒話後,承平帝便帶著陸禹離開了。
  皇后看著父子倆離開,伸手摸了摸平坦的肚子,不禁歎了口氣。
  過了中秋節不久,宮裡傳出了一個消息:皇后懷孕了!
  這個消息無異於美軍在小日本廣島投放原子彈一樣威力驚人,整個京城的權貴圈頓時為之一驚,然後又為之一滯,最後京城的氣氛有了一種詭異的變化,無論是前朝後宮,似乎皆會因為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有所改變。
  早在七月份時,宮裡便傳出皇后身子不適的消息,不過當時只說皇后侍奉病體纏綿的太后累倒了,皇帝體恤皇后,便下旨讓她在鳳翔宮休養,免了宮妃及命婦的請安,連宮務都交由由貴妃管理。如此,也因為承平帝當時的話,眾人只覺得皇后應該是累倒了,並沒有作其他想法。
  到了中秋節,宮中舉辦中秋之宴,皇后終於出現了,眾人雖然覺得皇后臉色有些蒼白,但人卻豐腴了許多,但是女人中年發福這種事情不奇怪,也沒有想歪。可誰知道,中秋過後不久,會傳出這個炸彈一樣驚人的消息來呢?
  此事是承平帝親口所說,貨真價實,沒有絲毫的作假。
  原本宮裡的皇子就這麼幾個,對了,加上年前出生的十一皇子,但因其才一歲,沒人放在眼裡,對於未來誰會登上那位置,這些年來宮裡宮外都緊緊地盯著,各有猜測。雖然因為承平帝一次雷霆之怒及去年中秋大刀闊斧地處置了一批人,使得眾人並未敢站隊,但是在魏王和齊王統統被圈禁後,秦王和端王兩位王爺隱隱有角逐之勢,眾人心裡都以為左不過是這兩人罷了。
  可誰知,皇后都這把年紀了,竟然傳出了身孕來,一時間炸得人頭暈目眩。
  若是皇后這胎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來,又或者是男嬰,那麼他便是承平帝的嫡子,妥妥的太子啊。當然,若是位公主的話,事情原本咋樣的便咋樣吧。
  鳳藻宮裡,安貴妃聽到這個消息時,失手摔了自己最愛的青花瓷盞,傻愣愣地看著來稟報的玉蕊。
  「娘娘?」玉蕊有些擔心地看著她。
  安貴妃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又確認了一遍,當從玉蕊這兒知道這消息是皇帝親口承認的後,安貴妃臉皮抽搐了一下,心裡頓時慌了,猛地起身。
  「娘娘,你要做什麼?」心蕊緊張地扶著她,同時示意殿內伺候的人都退下,免得安貴妃又說了什麼話傳出去就不好了。
  安貴妃捉住玉蕊的手,急道:「皇后若是這胎生下男孩,可就是嫡子了,本宮的禹兒怎麼辦?那女人是個狠心的,恐怕會覺得禹兒妨礙了她的孩子,說不定會將禹兒趕盡殺絕……」然後猛地打了個哆嗦,低聲說了句什麼。
  玉蕊靠得近,當聽到她說什麼「……明明當年被下了絕育藥……怎麼會懷上呢,難道藥效沒了……」之類的,幾乎嚇得魂飛魄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娘!」玉蕊又喚了一聲,不得不打斷她的話,擔心她再說下去,自己可能就沒命了。
  安貴妃回過神來,也發現自己驚慌中不小心透露了當年的事情,緊張了下後又淡定了。當年的事情與她無關,她不過是不小心看到罷了,也非是她動的手,皇后就算知道也不會拿她如何。
  而且,她總覺得,以皇后的聰明,她應該已經知道當年的事情了,想來皇后會知道是誰下的手,完全與她無關。
  如此一想,便定下心來,在玉蕊的揣扶下坐回了榻上,絞著帕子皺眉思索起皇后懷孕這件事情的利弊,覺得自己不能再如此無作為了,得為唯一的兒子謀劃一翻。以前她什麼都不做,也是因為皇后撫養端王一場,無論如何,皇后為了武安侯府的傳承昌盛,都會選擇支援端王。可若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還會一心一意為個養子打算麼?
  玉蕊重新沏了茶過來,拿著美人捶為她捶著腿道:「娘娘,皇后的肚子才兩個月左右,而且也不知是男是女,並不需要太過著急。」
  安貴妃愣了下,剛才太過吃驚,第一想法便是「外一皇后生下嫡子」怎麼辦,完全沒有想到外一皇后生下的是公主呢?
  安貴妃側首,看向鑲嵌在榻上的一面小黃銅鏡,從打磨得光滑的鏡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面容,再怎麼保養,也出現了老態。皇后比她還年長一些,這把年齡,若是生產,恐怕生不生得出來都難說,就算生出來了,外一孩子是個體弱的呢?
  這其中有無數的可能,只要冷靜下來的人,都能羅例出皇后此番懷孕的各種可能性來。
  想通其中的關鍵,安貴妃頓時神清氣爽,臉色也恢復了先前的雍容華貴。
  玉蕊見她慵懶地臥在軟榻上,知道主子已經想清楚了,心裡也松了口氣,便笑道:「皇后娘娘有了身子,恐怕娘娘要繼續管宮務了,聽說四宮裡的那些娘娘極眼饞呢,主子要不要挑個時間去探望皇后娘娘?表一表心意?」
  安貴妃點頭道:「必須去的,讓人去鳳翔宮問問情況,若是不打擾的話,咱們就過去看看。反正等皇后生下這孩子之前,只要沒個結果,宮裡宮外都不會有什麼異動,咱們也要做足了面子,可不能教人說了去。」最重要的,她怕皇后秋後算帳。
  玉蕊笑著點頭。
  安貴妃能想通這事情,其他人照樣能想通,並且比安貴妃想得還要深一些。所以,在初時的震驚過後,眾人很快便將之放下了,該幹嘛就幹嘛。
  所有人皆知道,未來的變數可大著,皇后終究輸在了時間上,不管現在如何,將來的事情還真是說不準。
  阿竹同樣目瞪口呆,然後暗搓搓地琢磨著皇后的歲數,得出一個結論:皇后老蚌生珠啊!皇帝依然龍精虎猛!
  不過,很快地,阿竹同樣也有些糾結擔心了。
  首先,擔心的是端王陸禹的地位會不會受到影響。畢竟是救命恩人嘛,第一時間想到他也算是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了,而阿竹覺得,皇后若是有了嫡子,而且承平帝也不知道能活多久,那麼他這養子或許沒什麼用了,到時皇后會不會視他為自己孩子的絆腳石將他除了?或者是皇帝寵愛的皇子換另一個,同樣放棄了他?
  其次,皇后都快五十歲了,這麼高齡的產婦——現代醫療那麼發達都有危險,何況古代這個高危世界,感覺很不妙啊。她和皇后無冤無仇,作為個旁觀者,自然不願意見發生這等慘事的。
  「三姐姐,你在想什麼?」
  柔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阿竹抬頭便見到像無骨的小白菊一樣挨著自己的嚴青菊,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發現自己在萱紙上用拼音亂七八糟地組著字,例出皇后懷孕的利弊和對陸禹的不利因素等。
  「三姐姐,這是什麼東西,有點像畫符?不過那些符又不是這樣的。」嚴青菊繼續好奇地問道。
  畫符什麼的……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估計會汙蔑她心懷不詭想要行巫蠱之事吧。
  阿竹臉皮抽搐了下,發現拼音實在是不安全,以後還是少弄它吧。想罷,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打算呆會讓鑽石拿去燒了。
  嚴青菊靜靜地看著她動作,倒也沒再問她什麼了,轉移了話題,「三姐姐,花園裡的菊花開得正好,你要不要一起去賞菊?」
  「是二姐姐的主意?」阿竹了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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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7:19


  嚴青菊抿唇一笑,嬌嬌怯怯的,單薄的身子骨使她看起來更像朵小白花了。「嗯,二姐姐使了丫鬟過來,說突然想要去看看菊花,讓我來叫你。」
  「怕我不答應,所以先扯上你吧?」阿竹拍了拍她的腦袋,站起身道:「既然四妹妹來叫,自然去了。」
  嚴青菊的眼睛又亮了亮,三姐姐這語氣仿佛是因為她才答應去花園賞菊,讓她臉蛋都有些發紅,捏了捏帕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竹今兒在房裡看了一個上午的棋譜,坐得也有些累了,也想出去走走,便答應她一起去花園賞菊,順便叫上嚴青梅。
  到了內花園擺放秋菊的東南方向角落,那裡搭起了架子,擺放著滿滿的菊花,品種繁多,姹紫嫣紅,難得的盛景。因為中秋已經過了,原本擺放到各處觀賞的菊花便又全部都搬到了這兒來。
  阿竹帶著嚴青菊溜達了下,才等到姍姍來遲的嚴青蘭。至於嚴青梅,先前她使了丫鬟過來,大房來了客人她得留在那裡作陪,沒辦法過來了,讓她們玩得愉快。
  等嚴青蘭到達時,阿竹和嚴青菊明顯發現這姑娘狀態不好,不僅臉色有些蒼白,而且看起來還有點兒傷心。
  阿竹勾住她的肩膀,湊近了發現她身上的香味兒真重,不會是無知地將香料都往自己身上塗了吧?不過怕傷了她的少女心,阿竹什麼都沒說,將她往旁邊的亭子帶,問道:「怎麼了?誰惹咱們二姑娘生氣了?說出來,咱們組團去滅了他!」
  嚴青菊讓丫鬟將點心端上來後,看了看丫鬟沏來的茶,頓時眉稍微蹙,對丹寇道:「去沏壺果茶過來。」
  嚴青蘭抽了抽鼻子,看了周圍一眼,直到阿竹將那些丫鬟攆到亭外後,方道:「我生病了,好難受!我覺得我要死了!」
  阿竹驚訝道:「你胡說什麼?生病了就去看大夫嘛。看過大夫了沒有?」見她搖頭,繼而淡定道:「這不就是了,大夫都沒有看,你怎麼知道自己生病了?放心,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嚴青菊也很驚訝地看著她。
  見兩人只是驚訝卻一點都不擔心,嚴青蘭頓時悲從中來,指著她們道:「我就知道你們不關心我,我不要理你們了!」最後聲音裡已經有了些哽咽了,就要起身離開。
  哎喲喂,姑娘你以為你幾歲啊?動不動就要絕交什麼的真的不好啊!
  阿竹眼疾手快地將她拉住,見她神色不似作假,真的如此認為,心裡驚訝了下,方慎重道:「你怎麼會覺得自己生病了?若是生病的話,總有個症狀吧?你和我們說說,也許咱們知道一些呢。」
  嚴青菊也附和道:「對啊,三姐姐一定知道的,長槿弟弟出生那會兒,三姐姐不是看了很多醫藥典籍麼?」
  阿竹望天,當時她只看有關婦人懷孕的醫書,而且只是自己摸索,很多都是半懂半不懂的。
  嚴青蘭瞅著兩人,眼眶紅紅的,見姐妹們安慰,心裡又酸了起來,邊抽泣邊道:「一直流血的話,血會流空吧?沒了血是不是會死?我從前天開始就流血了,我不敢告訴旁人,我怕他們會說我要死了……嗚嗚嗚……」
  嚴青菊大驚道:「二姐姐一直流血?怪不得你的臉色這麼蒼白,是哪裡受傷了?一直流麼?不能止血?」
  「止不了,原本只有一點,然後它漸漸地大了,都流了一天一夜了……嗚嗚嗚……以後我死了的話,你們要想我,逢年過節時要給我上香,一定不能忘記了我……」
  嚴青菊眼睛也紅了,情緒極容易受到影響,旁人一哭,不管關不關她的事,她都會未語淚先流。
  「……」
  阿竹滿臉黑線地看著這兩個無知的小姑娘,為什麼這種姐妹生離死別的悲傷時刻,她只想要捂著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滾呢?嚴青菊你這朵小白花不要太入戲啊,旁人看了只以為嚴青蘭在欺負你,根本忘記了嚴青蘭自己也在悲傷呢。
  「咳……別、別哭了……我……哈哈哈——」
  原本想要勸說的話變成了囂張的笑聲。
  嚴青蘭頓時怒目而視,邊哭邊道:「我都要死了,你竟然笑成這樣,我討厭你!」
  嚴青菊有些猶豫,三姐姐笑成這樣,她要不要一起跟著笑呢?
  阿竹笑得肚子疼,但看到嚴青蘭這小妞快要氣得淚奔而去了,趕緊掐了自己一把,止住了那種捧腹大笑的衝動,伸出顫抖的手按住小姑娘的肩膀,邊笑邊道:「你放心,你絕對死不了,聽我的準沒錯!」
  嚴青蘭心裡浮現起了希望,但阿竹笑成這樣,又讓她覺得好像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一般,頓時又生起了悶氣,覺得阿竹果然討厭。她覺得自己都活不久了,想和姐妹們道個別的,才約她們來賞菊,誰知道阿竹這討厭鬼竟然還笑。
  阿竹好不容易壓下笑,喝了口嚴青菊端來的果茶,然後湊到她耳邊道:「你流血的地方是不是那裡……」
  嚴青蘭臉蛋轟的紅了下,害羞地點頭,那種地方,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摸的,被阿竹這麼明白地點出來,霸王龍也要害羞一下。
  阿竹又問了一些,然後確認了,說道:「這不是什麼病,而是你長大了,女人每個月都要流一次血的,醫書上稱為天癸。」
  「什麼東西?」兩個姑娘同茫然。
  阿竹打量嚴青蘭,這小姑娘發育得不錯啊,雖然仍是平胸,但是以未來發展的眼光來看,她以後的夫君一定很性福。發育得早,所以這月事也來得早,讓她想到上輩子自己每回大姨媽來時的慘痛,暗暗地摸著自己的平胸,衷心期望還是再推遲幾年再來吧,她也怕哎。
  阿竹覺得這兩個小姑娘都必須要受一次教育才行,她解釋了下,兩人終於半信半疑了,不過在詢問了嚴青蘭小姑娘,得知她現在流著血亂跑,沒有做什麼防護措施,阿竹臉色有些黑,火速地將她打包送回二房交給鐘氏。
  鐘氏知道女兒來了天癸,頓時驚喜不已,不過當她得知了女兒所做的烏龍事,臉色也和阿竹一樣黑了,特別是得知女兒從前天晚上開始流血時,竟然將所有弄髒的衣服被單都自己塞進箱籠裡鎖著不給丫鬟碰時……鐘氏幾欲絕倒。
  她怎麼生了這麼蠢的丫頭?
  阿竹再次笑得不行,她就說那麼多丫鬟伺候著,怎麼沒有人發現呢,原來嚴青蘭這姑娘想到這麼個絕妙的主意,換下的髒衣服自己拿了箱籠來鎖住不給丫鬟碰,髒的被子什麼的一起鎖起來,做這事情的時候丫鬟都趕出去,為了掩飾身上的血腥味,還將香料一股腦地往身上倒,這時間太短了,誰會察覺出來?
  等嚴青蘭終於被母親教育過,並且換上乾淨的衣物,也懂得怎麼用月事帶後,頓時覺得沒臉再見人了,特別是當阿竹對著她嘿嘿地壞笑時,那朵小菊花同樣跟著笑,更是惱羞成怒。
  「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總有一天,輪到你時,說不定你比我更丟臉!」嚴青蘭惡毒地詛咒她。
  阿竹不痛不癢,覺得無所謂。她是個有經驗的人,到時候難道會和嚴青蘭一搞出這種烏龍麼?不過可能她笑得太無良了,所以當她遭遇到久違的大姨媽時,她也同樣出了個大醜,並且出醜時的旁觀者還是某位王爺。
  嚴青蘭鬧出了一回烏龍,在阿竹回去告訴柳氏後,柳氏卻突然盯著她猛瞧,瞧得阿竹毛都要炸開了。
  「娘,你看我做什麼?」阿竹警惕地問道。
  柳氏看她那小樣兒,不由有些無奈,將她拉到懷裡抱了抱,真是細細瘦瘦的,像抱著塊小香玉一般軟綿綿的,但也證明她開始長身體了,指不定過個兩三年,便成為大姑娘了,到時該說親了吧。可是養得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兒,該嫁到哪家好呢?這世間不是每個男人都像自己丈夫一般潔身自愛,她就怕以後的女婿有了別的女人後,她這倔強的傻女兒會一輩子不快活。
  以前還擔心她以後沒個兄弟依靠,現在卻又要擔心她會和夫婿不睦。雖說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事兒,但柳氏從來不屑這等說法,男人自己若是不想,別人能逼著他三妻四妾麼?豈不知潔身自好的男人那才是一種美德,史書中也有名臣只娶一妻的例子,一切不過是世人給男人找的諸多藉口罷了。
  「阿竹長大了……」柳氏揉著她的小細腰道。
  阿竹癢得連忙跳開,自己捂著小腰,惱怒道:「娘做什麼呢?我最怕癢了!而且我才十一歲,哪裡長大了?該發育的地方都沒有發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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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7:37


  柳氏見她那小模樣,頓時愛得不行,又將她捉回來一翻揉弄,笑道:「以我的過來經驗,只要兩年,你該長的地方都會長了。別害羞,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娘親要提前跟你說一些,免得你像你二姐姐那般折騰自己……」說到嚴青蘭幹的烏龍事情,柳氏也笑得不行。
  阿竹滿臉黑線,上輩子雖然死得早,但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只是看柳氏難得的傷感,阿竹只能故作無知,傾聽柳氏的生理教育。
  好不容易嚴祈文下衙回來了,阿竹忙不疊地拽著胖弟弟跑了,讓嚴祈文有些驚愕,小丫頭跑什麼?
  柳氏掩唇笑道:「咱們家丫頭長大了,不好意思了。」
  嚴祈文滿頭霧水,不過卻贊成道:「阿竹跟你一樣,過了十一歲就開始猛長個兒了,或許再過個幾年,就要出閣了吧……」想到養得嬌花一般的女兒屆時不知道會被哪個臭男人娶走,心裡頓時不快活了。
  柳氏傷感起來,她比丈夫要擔心的東西多,或者這屬於女性特有的細膩敏感。她總怕世人眼裡的良人,于女兒而言仍是讓她不快活,不若給她找個清清白白的夫婿,不納妾不蓄婢。可是卻比找個世人認同的良人還要困難。
  「夫君,你說我大哥何時能回京?」柳氏忍不住問道。
  嚴祈文愣了下,直覺想起了妻子娘家的侄子,那柳昶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不過幾年不見了,還是得仔細觀察一翻。
  「這個說不準,還得看朝廷的考核,屆時若是大舅兄能補六部的職位,也是京官了,岳母也能跟著回來……」說罷,嚴祈文突然拍了拍額頭,對妻子道:「你放心吧,以大舅兄的才幹,不出兩年,大舅兄應該就回來了。屆時靖安公府再幫忙走動一翻,大舅兄定然能留京。」
  柳氏自然滿心高興,若是大哥一家能回京,屆時她要好好地看看柳昶,為阿竹謀劃一翻。
  女子來了月事,也算得是大事一件,證明已經可以成親生娃了。當然,一般人家的姑娘都會在及笄後才會成親,這也是有各方面的原因在。
  嚴青蘭被家中的女性長輩們都送了禮物,嚴青梅也特地過來恭賀了她一翻。可能是先前自己做了烏龍事,嚴青蘭並沒有高興,反而臉色很黑,每位女性長輩送禮給她,好像都在提醒她先前做的蠢事一樣,感覺太糟心了。
  更糟心的是還有兩個討厭的坑姐的妹妹在旁偷笑,嚴青蘭決定不和她們玩了。
  如此吵吵鬧鬧的,一年又到了頭,很快便到年底了。
  除夕那天,嚴家的東西兩府都聚集在靖安公府中陪老太君吃年夜飯,吃完年夜飯後去給長輩們磕頭拜年,得了一堆紅包後,小孩子們便去院子裡放鞭炮了。
  嚴青蘭早就和西府的一些堂姐妹們玩到一塊兒了,嚴青梅跟過去看著,儼然一副長姐風範。阿竹沒興趣和一堆的小姑娘玩,正準備和跟屁蟲的小菊花去放鞭炮野一野時,嚴梓鵲過來叫住了她。
  「三姑姑、四姑姑。」小姑娘臉上的笑容十分端莊得體,儼然就是個模範標準,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
  嚴梓鵲當年被選為了福宜公主的伴讀,這些年來大多數時間是在宮裡陪伴福宜公主,每個月只有幾天回府裡住。原本還有些天真的小姑娘,現在已經越來越像範本刻出來的一般,雖然貴氣端莊,卻讓人感覺有些無趣。
  阿竹微笑道:「鵲兒看起來像大姑娘了呢。」雖然嚴梓鵲比她們年長,但輩份擺在那兒,阿竹擺著長輩的譜也沒什麼。
  嚴梓鵲同樣微微一笑,說道:「我很久沒見姑姑了,姑姑陪我說說話可好?」
  阿竹看了看周遭,確實太吵了,便道:「咱們到花廳去罷,那裡清淨。」
  三個姑娘很快便移駕到花廳,這兒確實清淨,只有幾位西府的年輕媳婦坐在那兒說話磕瓜子。見到她們進來,皆紛紛起身行禮,這些年輕媳婦同樣也是阿竹的晚輩,年紀小輩份大,有時候也挺吃香的。
  阿竹和她們聊了兩句後,便帶著嚴梓鵲到靠窗的一個暖炕上坐著,丫鬟上了茶點後便退下了。
  嚴梓鵲看了眼像無骨動物一樣挨著阿竹坐的嚴青菊,想到她只是四房庶女的身份,倒也沒放在眼裡,親自斟了茶,隨口聊了幾句,方道:「年前我從宮裡回來時,見到周王府的小世子了,身子有些弱,惠妃娘娘很擔心呢。」
  阿竹唔了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惠妃在其中起了作用,或者是周王心懷愧疚,年前在孩子滿周歲後,便請了旨,將嫡長子封為了世子。此舉靖安公府自然樂見其成,但是對以後進門的繼王妃來說,一定覺得糟心極了。
  「小世子沒事吧?長多大了?」
  「會爬了,爬得可快了……」
  嚴梓鵲微笑著將周王府世子的事情同阿竹細說,因周王時常將兒子送到宮裡給惠妃照顧,所以嚴梓鵲見到周王世子的機會也比較多。等她說得差不多後,見阿竹臉上帶著微笑,卻看不出其他情緒,心裡不禁有些奇怪。
  「桃姐姐去逝有一年了,周王殿下也出了孝,估計過了年後,他的婚事又要提上議程了。」嚴梓鵲慢慢地說著,「不管周王妃是誰,只希望她能疼愛小世子,沒娘的孩子太可憐了。」
  阿竹又唔了一聲。
  等嚴梓鵲離開後,阿竹伸了個懶腰,繼續去玩鞭炮。
  劈哩叭啦的炮竹聲音中,嚴青菊歪著腦袋看阿竹,見阿竹唇角噙笑,便也不再說什麼。
  這時,嚴青蘭跑了過來,歡快地笑道:「三妹妹、四妹妹,今年元宵咱們一起去看花燈,我已經和鶯兒、鸝兒她們約好了,你們也去吧。」
  去年阿竹一場大病使得她幾乎是在床上過的年,自然也沒有去看什麼花燈。不過阿竹自小看到大,每年都看這麼一回,身邊跟著一群人,也覺得有點膩了,去不去都無所謂。便回頭看向旁邊的小菊花,問道:「四妹妹想去麼?」
  嚴青菊眨巴了下水盈盈的大眼睛,說道:「三姐姐,我想去。」
  阿竹馬上對嚴青蘭道:「既然四妹妹想去,那咱們就去吧!」
  阿竹這模樣簡直就是為了嚴青菊去一樣,嚴青蘭頓時朝她哼了一聲,覺得阿竹真是噁心得膩人。反倒是嚴青菊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阿竹,仿佛阿竹就是她的信仰她的上帝她的整個世界。
  只能說,這真是個美好的誤會。
  阿竹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嚴青菊開始盼著快點到元宵節,每天跟著長輩們走親戚拜年喝酒看戲實在是無聊。
  很快便到了元宵節,因為姑娘們要去看花燈,高氏忙安排人手保護她們。
  胖弟弟得知姐姐要去看花燈,自己不能去時,簡直是晴天霹靂,瞪大了眼睛,小胖爪子指著自己姐姐道:「姐姐太壞了,不帶胖胖去,胖胖要傷心壞了!」說著,捂著自己的胖胸脯,噔噔噔地後退了幾步。
  阿竹發覺自家的胖弟弟越來越逗比了,真不知道是誰教他的,看了他一眼,隨口道:「等你長得像姐姐這麼高時,姐姐便帶你去。」見胖弟弟仍是一副傷心壞了的模樣,阿竹將他拉過來抱了抱他,笑道:「胖胖長得這麼可愛,到了外面萬一被壞人看上想要搶回家,姐姐就吃虧了。所以胖胖乖乖在家裡,姐姐會給胖胖買花燈,乖啊!」又在他可愛的小胖臉上親了幾下。
  胖弟弟終於被安撫好了,阿竹趁他沒反應過來之前,趕緊將他塞給柳氏,直接跑了。
  府裡已經套好了車駕,隨行的除了貼身的丫鬟婆子,還有家丁護衛,浩浩蕩蕩的一行人,一看便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出行。
  所以說,這麼一大群人束手束腳的,而且這裡不能去那裡不能去的,有什麼可看的?所以阿竹年紀漸大,越是對這種節日沒什麼興趣。
  東西兩府的姑娘加起來有十個左右,實在是太熱鬧了,下了馬車後,姑娘們便被丫鬟婆子護著到街道旁邊早就訂好的客棧的雅廂去了,不要說親自去猜燈謎什麼的,連花燈都沒有摸到一個。想要花燈,自有下人去買,大家就坐在廂房裡吃吃喝喝,從視窗可以將整條街市盡收眼底。
  「那家的花燈好看,去買幾個過來。」嚴青蘭指揮著丫鬟去買她看中的花燈。
  嚴梓鶯、嚴梓鸝等活潑好動的姑娘們也指揮著丫鬟買她們看中的花燈,廂房裡一陣嘰嘰喳喳的,大多女孩子都挨著視窗往下張望,滿臉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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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7:54


  這種熱鬧中,一名丫鬟打扮的俏麗姑娘過來,有禮地給各位姑娘請安後,方笑道:「我們郡主知道嚴三姑娘在這附近,吩咐奴婢們叫三姑娘過去聚聚呢。」
  阿竹認出這是昭萱郡主身邊的丫鬟星枝,便讓人拿了些糖果給她,笑道:「你們郡主在哪兒?沒想到她也來看花燈了。」
  星枝笑道:「就在隔壁的客棧雅廂中,先前見到靖安公府的馬車經過,便叫奴婢過來瞧一瞧。沒想到嚴三姑娘真的在呢,真是太巧了。」
  既然是昭萱郡主來邀,阿竹自然要過去的,同姐妹們一說,大家紛紛都諒解,唯有嚴青菊默默地坐在那兒,小心地揪著她的袖擺,用一種被拋棄的小狗狗眼神瞅著她。
  阿竹:=__=!為毛她總覺得自己是個負心漢?小白花的威力又上升了。
  「行了,一起去吧!不過若是昭萱罵人,你要擔待一些。」阿竹摸摸小白花的狗頭,先給她打預防針。昭萱郡主雖然與她好得像親姐妹,但是與梅蘭菊三人卻沒什麼交集。
  嚴青菊怯怯地道:「為了三姐姐,我會擔待的!」
  阿竹:「……」
  星枝:「……」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當阿竹看到門口守著的侍衛時,忍不住眨了下眼睛,遲疑地道:「何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何澤懷裡抱劍,行了一禮,笑道:「陪主子出來看花燈,郡主和主子在裡頭,三姑娘進去吧。」
  這話的內容挺多的,阿竹一時間有些難消化,昭萱郡主是幾時和端王扯在一起的?若是如此,安陽長公主還不高興壞了?
  門後的雅廂比靖安公府所訂的那個還要寬大雅治,裝演或者是擺設都高檔了不少,屋子裡兩邊分別有美貌的丫鬟肅手候著,昭萱郡主挨著視窗興致勃勃地往下張望,俊美的青年坐在不遠處的榻上慢慢地喝茶。
  見她們過來,昭萱郡主笑著招手喚她們,不過看到嚴青菊時,確實有些不高興,幸好沒有說什麼。
  阿竹朝她微笑,然後一板一眼地同端王行禮,嚴青菊緊張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束手束腳地跟著阿竹行禮,腦袋垂得低低的。
  「先前到這裡時,不巧遇到了表哥,沒想到這些客棧的房間都被訂完了,便厚臉皮來沾一沾表哥的光了。怎麼樣,這間廂房是不是視野比較好?你瞧,都可以在這兒看到內城河呢,整個內城河都掛了河燈,真是漂亮……」昭萱郡主嘰嘰喳喳地說著,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朝阿竹擠了擠眼睛。
  阿竹當作沒看到。
  嚴青菊被昭萱郡主拽到窗口前看夜景了,阿竹原本也想蹭過去,不料陸禹已經開口:「胖竹筒,過來坐。」
  阿竹苦逼地看著他,腳步一轉便坐到他前面的位置上,兩人隔了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各色點心還有一個青銅色的雕花鏤空小香爐,青煙嫋然,空氣中飄散著一種淡淡的靈犀香,深吸一口,神清氣爽。
  「王爺,臣女已經不胖了,請別再添個‘胖’字。」阿竹委婉地提醒他,自從第一次見面,他叫她胖竹筒到現在,都沒改過口。
  陸禹端著茶盞喝茶,聽罷微笑道:「一時無法改口!」看了她一會兒又道:「怎麼好像又瘦了,嚴大人沒給你飯吃麼?還是你自己減肥了?」
  「王爺多慮了,父親沒少臣女一口飯。」阿竹連忙道,見他好像有些關切的模樣,頓時覺得自己反應有些激烈,又沈默下來。
  陸禹卻沒給她思考的機會,又詢問了些日常生活,讓阿竹有種面對家長的感覺,心裡有些苦逼。她已經有個愛女如命的老爹來管她了,不需要個陌生的男人來管她了。只是端王的好意也拒絕不得,只能敷衍著。
  「想不想去遊河看花燈?」陸禹觀察力何等敏銳,自然能發現她隱藏得極好的那種無趣的模樣,不由問道。
  阿竹嚇了一跳,忙忙搖頭,總覺得他好像過份地關注自己了,頓時朝昭萱郡主看過去求助,誰知道那丫頭摁著嚴青菊一起看花燈,甩都不甩她,頓時心裡氣得鼻子都歪了。這死丫頭到底什麼意思?還是不是姐妹了?
  就在阿竹被這位王爺弄得心裡七上八下時,一名美貌的丫鬟過來,低聲道:「王爺,已經準備好了。」
  阿竹正奇怪準備好什麼時,陸禹已然起身。
  昭萱郡主轉頭看向他,雙眼亮晶晶地道:「表哥,咱們去遊河看花燈麼?」
  「對!」
  昭萱郡主頓時高興極了,忙指揮廂房裡的丫鬟準備,又跑過來挽起阿竹的手笑道:「咱們今日要沾表哥的光,也去賞賞這京中內河的美景,這是難得的機會呢。」
  阿竹發現端王府的下人的準備工作簡直堪稱完美。
  未出客棧門口,便備好了轎子,登上轎子,直接到達內城河邊,然後車夫抬著轎子到船艙。從此至終,只需要像個大家閨秀般文雅嫺靜地端坐著,便抵達了目的地,連個臉都不用露到。
  阿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透過紗窗看向外邊河岸,兩岸上空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岸邊的臺階上有人在放花燈許願,提著花燈的人們來來往往,不時地能看到岸邊街道上的各處盛景,有雜耍有戲臺有高蹺……一路看過來,讓人眼花繚亂。
  果然坐在船上看此等夜景別有一翻滋味。
  船艙裡只有三個姑娘,陸禹在隔壁的船艙,雖然說是一起遊河,但卻仍是分隔開來。阿竹覺得這樣很好,也方便她詢問昭萱郡主到底怎麼回事。
  「別看了,告訴我你要幹什麼?」阿竹扯住湊到窗前猛瞧的昭萱郡主。
  昭萱郡主笑道:「沒幹什麼,難得端王表哥如此平易近人,自然要多壓榨他一些。你瞧這種畫舫,若不是皇子,一般人還真難乘坐一遭。我也是沾沾他的光,他樂意我自然也樂意。」
  阿竹認真看了會兒,發現這姑娘真的是純粹想要占人便宜罷了,沒有其他歪想,不禁撇嘴道:「若是長公主知道這事,她非想辦法將你塞到端王府不可!說不定過幾年你就是端王妃了!」
  「放心,我不給她知道!」昭萱郡主拍著胸脯道:「就是知道我娘那性子,所以我才不敢對哪個權貴世家子多瞧一眼,免得她老人家以為我喜歡,又要去折騰了。」然後用手肘撞撞阿竹,小聲道:「我夠姐妹吧,知道機會難得,便將你叫上來了。你也不用太驚訝,端王表哥骨子裡可是清高得緊,看不上咱們這些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他不過是因為救過你,才會對你關心一些。你別說,他身邊伺候的那些婢女每個都萬里挑一的絕色,雖然他沒娶妻,但他的女人可真不少,怨不得沒人會懷疑他身體有問題……」
  喂喂喂!這麼八卦真的好麼?
  阿竹嘴角抽了下,終於接受了她的說法,可是,不知為何,仍是覺得有些怪怪的。
  嚴青菊坐在旁邊為阿竹剝花生米,見兩人湊到一起咬耳朵,外頭又有些吵,她幾乎什麼都聽不到。
  突然,外頭響起了煙花的爆炸聲響,抬頭望去,便見京城上空各色的煙花在夜空中閃耀,美麗極了。
  昭萱郡主興致勃勃地拉著阿竹起身,跑到甲板上看煙花。
  甲板上已經有人了,披著件黑色鬥蓬的端王站在船頭,風掀起了他的發稍,和著衣袂在風中飛舞,周圍的花燈繁華如廝,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寂寥之感,讓人不敢輕易過去打擾。
  阿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發現昭萱郡主拽了拽她的手,不敢過去,便明白昭萱郡主似乎對他不若表面那般熱情,心裡還是有些疏離的。
  天上的煙花足足綻放了一刻鐘,京城的夜空方恢復平靜,唯有星子閃爍,在這寒冷的春夜中,繁華過後,有種冷星依舊之感。而這座皇城中,仍是熱鬧非凡,遠處的喧嘩聲、絲竹聲紛至遝來,交錯成一種盛世繁華朝代中特有的迤邐夜景。
  昭萱郡主有些意猶未盡,又回到了船艙中繼續賞夜景。
  阿竹站在船艙口處,扭頭看向船頭的方向,正巧背對著她們的男子突然回過頭來,讓她嚇了一跳。
  周圍的光線並不明亮,阿竹無法看清楚他的面容,但是對方卻能就著掛在船艙前的燈籠將她看得一清二楚。纖細的身姿,清麗的面容,盈盈站在那兒,已初具少女迷人的神韻。
  「胖竹筒,過來!」男子清潤的聲音響起。
  阿竹遲疑了下,便踱步過去,跟著他一起到了隔壁的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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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8:12


  廂房裡一片暖意融融,擺放的物件無不精奇雅治,四周放著火盆,旁邊還擱放了添加濕度的水盆,香爐裡燃著香料,讓進門的人有種享受之感。阿竹心中讚歎,不愧是位王爺,遊個湖都是五星級賓館的享受,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
  陸禹解了鬥蓬,自有丫鬟接過,然後又端來了清水讓他清潔臉和手,乾淨的帕子拭去水漬,等他倚著軟榻而坐時,懷裡已經抱著一個精緻的手爐。
  阿竹也得到了貼心的伺候,懷裡同樣抱了個更小巧精緻的玉色手爐,面前是一盞霧氣騰升的果茶。阿竹端起淺抿了一口,頓時有些驚奇。
  阿竹抬眼,便見對面的男子目光凝視著她,神色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那雙鳳眼的冷意卻不減,讓她又有種被冷血動物盯上的感覺。等一杯茶喝完,阿竹見他不出聲,只得硬著頭皮道:「王爺今兒心情不好麼?」
  等話說出口,阿竹頓時心裡隱隱有些後悔,怎麼就管不住嘴巴呢?一定是先前昭萱郡主的胡說八道,讓她一下子大意了。
  陸禹卻笑起來,問道:「你怎麼看出本王不開心?」
  阿竹眨了下眼睛,淡定地道:「猜的!」
  「胡說八道!」他突然直起身,伸手掐了她的臉一把,發現這張小臉雖然瘦了不少,但是依然軟綿綿的,摸起來就如上等的美玉,手感不錯。
  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又蹭了下,阿竹驚得撇開了臉。等做完這動作,趕緊抬眼看他,果然那雙鳳目裡的冷意又深了一些,偏偏他滿臉漫不經心,仿佛並不怎麼在意她這種拒絕——尼瑪這個男人一定是雙重人格,說不定是個陰暗系的,暗搓搓地將仇記在心裡以後快準狠地來報復呢。
  陸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說道:「本王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胖竹筒說謊可不是好孩子的行為呢。」
  阿竹嘴角抽搐了下,低頭認錯,「是臣女無狀了,請王爺見諒。」
  室內一時無聲,只有外面隱隱傳來的各咱喧嘩,更顯得此處的安靜得詭異。
  半晌,陸禹方開口道:「胖竹筒,本王心裡確實有些事情無法作決定,你說本王該怎麼辦才好呢?」
  阿竹心裡一驚,又抬頭看他,見他微蹙著眉,半倚著軟榻,神色間有些苦惱。阿竹不免想起了宮裡正在安胎的皇后,皇后懷孕雖然是件喜事,但對於很多人來說,卻不是喜事。而且皇后今年已經四十有七了,以她現在的年紀生產,還是第一胎,恐怕危險不少。
  聽說端王是從小被抱到鳳翔宮由皇后教導長大,也是唯一能在鳳翔宮長大的皇子,與其他的皇子不同,意義非凡。但也因為如此,使得他自小便成為皇子們攻擊的對象,以前有皇后護著還好,現在皇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她會做何選擇。
  當然,除此之外,端王是由皇后親自教導長大,恐怕他心裡對皇后的尊重不比親生母親少,無論皇后是生男生女,他心裡都不會快活,因為皇后這胎實在是危險,讓他更難選擇。
  「王爺,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只要跨過去了,就沒事了。」阿竹含糊地道,「就像臣女小時候,那次遇襲,奶娘、丫鬟、護衛不僅被人殺死,還被肢解,臣女當時被奶娘藏在草叢中,親眼看著親近之人慘死,整整幾個月都無法安然入睡。不過走過了這個坎後,又有王爺白天時勸慰,終於走過來了。」
  陸禹聽了會兒,不由露出笑容,笑道:「本王當時可是強迫你跟著讀書習字下棋,做不好還罰你,哪有勸慰你?」
  阿竹也笑了,眨著眼睛道:「就是因為白天有王爺佈置的功課才使得臣女再也不會胡思亂想,方能挨過去。王爺大恩大德,臣女一直放在心裡,只希望王爺一生康泰,長命百歲!」最後忍不住又一本正經地拍起了馬屁。
  看她那一本正經的樣子,陸禹手指又動了動,不過最終沒有再像小時候那般將她攬到懷裡,心裡隱隱有些遺憾她長大了,又遺憾她現在太小了。
  敏感地發現他眉宇松了幾分,阿竹心頭也跟著松了幾分,知道自己今日的使命完了,趕緊提出告辭。
  陸禹揮了揮手,便有丫鬟過來,帶阿竹出去。
  阿竹看著這些走路悄無聲息的丫鬟,以前她就見識過甲一的身手,指不定這些丫鬟都是編號的。而且她們實在是太過美麗了,也不知道陸禹從何處搜羅這麼多漂亮的丫鬟,讓她忍不住也差點和昭萱郡主一樣,認為這些丫鬟都是他的女人了。
  不過……
  阿竹又小心地看了眼倚在軟榻上看起來俊美如畫的青年,乾淨而俊雅,怎麼也無法想像他會陷入那等色-欲的猥瑣模樣。
  想到這裡,打了個冷顫,不敢再讓腦洞大開了。
  陸禹突然感覺到什麼,望了眼阿竹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剛才那小丫頭回頭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雖然無法辯識人的五官,但卻有著直覺一般敏銳的洞察力,並不阻礙他對事情的辯認。更何況那小丫頭在他眼裡是獨一無二的,臉上稍有一些異樣都瞞不過他,就不知道她繃著張臉在想什麼不著邊的東西了。
  那小丫頭離開了,仿佛空氣中只剩下一縷淡淡的女性馨香。
  陸禹手指輕輕地敲著軟榻邊緣,眉眼斂去了所有的清潤溫和,顯得清冷得過份,他思索了很久,終於在想起那句「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只要跨過去了,就沒事了」時,忍不住笑了。
  小丫頭在關心他,他自是懂得。小丫頭是個愛胡思亂想的,恐怕她也從皇后懷孕這件事分析過朝中形勢了罷,相信現在很多人都在看著皇后若是誕下皇子,他會被置於何地,會不會被皇后放棄。皇帝敬重皇后,一般皇后的話能聽得進幾分,若是皇后真的放棄他,他的下場之艱難,可想而知。
  「陸闐,三月之前,本王要見到荀太醫的後人。」陸禹突然說道。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人應答。
  回到靖安公府時,夜已經深了。
  阿竹和嚴青菊是被長公主府的馬車送回來的,靖安公府的人也沒有懷疑,謝過了長公主府的人,阿竹和嚴青菊一起回了五柳院。
  「三姐姐,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吧。」嚴青菊怯生生地說,「現在太晚了,我不想回去。」
  阿竹一看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就覺得心臟受不住。若是個不認識的女人擺這副柔弱的模樣,她心裡指不住會惡意地揣測那女人是個心機深沈的小白花,但是若是自己帶大的妹妹,阿竹又覺得她這小白花裝備太好了,簡直是正妻的命小妾的技能,還不能將丈夫把得死死的就太沒天理了。
  於是阿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去拜見了嚴祈文夫妻後,又將給家人買的花燈奉上,阿竹便帶著留宿的小菊花回去了。
  一翻洗漱過後,兩人躺在床上。
  嚴青菊挨著她,眨巴著大眼睛道:「三姐姐,端王待你真好呢。」
  「嗯,他是救命恩人,當年教過我讀書識字,像先生一樣!」阿竹義正辭嚴,將以前用來搪塞大人的說法又重複了一遍。
  嚴青菊又眨巴了下大眼睛,小聲地問道:「三姐姐,如果以後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三姐姐會討厭我麼?」
  阿竹瞥了她一眼,為防這朵敏感的小菊花以後會黑化,忙道:「那要看你做的是什麼事了,若是有違道德倫理,那我還真要討厭你了。」然後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嚴肅道:「所以小菊不會做那種事情的,對吧?」
  嚴青菊慢慢地點頭,又蹭了蹭她,說道:「這世界上,只有三姐姐待我最好了,我不會做三姐姐討厭的事情的!」
  阿竹覺得自己的小心肝有些受不住,古人不是含蓄的麼?這朵小菊花這麼奔放讓她窩心得要命的同時,又有種雞皮疙瘩猛冒的冷顫感啊!她自己可以對別人奔放,但是若是有人對她奔放了,她反而受不住。
  「睡覺睡覺,明天還要去上課呢。」阿竹拉起被子蓋好她,然後翻了個身背對她。
  誰知嚴青菊卻鑽過來,從她背後抱住她。女孩子軟軟的身子貼著她,讓阿竹的心軟得不行,只得轉過身來,拍拍她的腦袋,又揉揉那頭順滑的青絲,讓她睡了。
  時間從料峭的春天走入了夏初。
  隨著時間的流逝,京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關注起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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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8:33


  太醫確診,皇后的預產期在五月,自從進入四月份後,無論前朝後宮,都在翹首以待,等著皇后會生下個什麼。當然,很多人都覺得皇后年紀大了,這胎指不定保不住,但是在這種猜測中,皇后卻頑強地挺住了,中間雖然偶爾傳來了些不適的消息,卻沒有什麼大的動靜。
  皇后意外有孕的事情,最高興的莫過於承平帝和太后。
  對於承平帝而言,這將會是他的嫡子或者嫡女。承平帝自己也是嫡子登基,自然崇尚正統,皇后有孕,可能會為他生個嫡子或嫡女,如何不高興?為此還特意地將乾清宮中的得力內侍譴去皇后那兒聽任差譴。而太后甚至因此而身體健康了許多,今年伊始,也不用天天躺在床上喝藥了,偶爾還能坐起身來,扶著宮人的手在慈甯宮的花園裡轉上幾圈,使得承平帝對這個孩子更加的期待。
  皇帝那麼期待,其他人自然不能說掃興的話,更不能提醒他皇后年紀大了,生產不利,可能會有一屍兩命的結果。這種時候不會有人如此傻缺地來提醒他的,甚至很多人巴不得皇后來個一屍兩命才好。
  而隨著四月底的到來,宮裡宮外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鳳翔宮。
  就在這種氛圍中,皇后提前發動了。
  當皇后難產的消息傳來,所有人都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理所當然,若是皇后來個順產,人們還覺得不正常呢。如此說吧,皇后是第一胎,又是高齡產婦,如果她都能順產,那麼那些年輕的婦人生產時的危險不是個笑話麼?
  皇后難產的消息傳來時,太后已經在慈甯宮裡拼命燒香拜佛了,承平帝也推了政事,親自鎮守在鳳翔宮外,聽著太醫不斷診斷出來的消息,臉色黑如鍋底。
  眼看著皇后情況不好了,太醫、醫女、接生嬤嬤、鳳翔宮所有宮人都絕望地等著皇后一去,皇上一句話將他們處死時,端王卻帶了一名年輕的大夫進了宮,直接闖入了鳳翔宮。
  「父皇,此人是當年的荀太醫的後人荀茂,您讓他去試試吧!」陸禹跪在皇帝面前,懇求道。
  荀……承平帝微微蹙眉,很快便想起了荀太醫為何人,有些驚訝,看著低眉順目地跪在地上的年輕人,聽著靜悄悄的鳳翔宮內殿,果斷地道:「就讓他去試一試!」
  一天之後,宮裡宮外得到一個消息:皇后生了個公主!
  正值三月春光明媚之時,柳絮紛飛。
  難得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一大早阿竹正準備去書房練下大字,便被胖弟弟纏住了。
  已經七歲的胖弟弟像個小胖墩子,蹦一蹦讓人感覺到頗有份量,而且是個外人面前會賣萌家人面前會耍賴的可愛小胖子。不過這會兒,他正和自己姐姐賣萌。
  「姐姐,姐姐,長槿今天不用去學堂,先生放假一天,咱們去街上玩吧,去景德街,那裡有很多墨寶,一起去瞧瞧,給長槿買些墨寶。只要姐姐去請示娘親,娘親會答應的。姐姐,你不喜歡長槿了麼?去吧去吧……」小胖爪子抱著他姐姐的手,滴溜溜地轉來轉去。
  阿竹低首看著胖弟弟紅撲撲的肥臉蛋,不禁遙想當年,她好像也像胖弟弟這般軟糯糯胖乎乎的,看起來就像萌娃,特別是胖弟弟鼓著小臉蛋,眨巴著大眼睛歪著腦袋看自己的時候,阿竹有些承受不住。七歲的小胖娃看起來就像五歲,遠比同齡人看著要小一些,肉乎乎白嫩嫩的,就像年畫上的福娃。
  阿竹有些理解當年為何那麼多大人喜歡將她抱到膝蓋上掐臉捏手了,這種萌物,真是讓人hold不住啊!
  「姐姐,去嘛~~」小胖子為了能讓自己看起來有點氣勢,已經站到小杌子上,將胖身子壓過來了。
  阿竹怕他摔倒,忙用肩膀頂著他,一隻手環住他的小身子。
  「少爺、少爺!」鑽石驚得不行,趕緊過來撐住阿竹的肩膀,焦急地對胖弟弟道:「少爺快下來,姑娘身子弱,外一摔著了可不好?」然後示意翡翠、瑪瑙等過來幫忙。
  胖弟弟眨了下眼睛,懵懵地看向阿竹,說道:「姐姐可有力氣了,都能抱長槿,怎麼會身子弱?」別以為他是小孩子就可以忽悠他,胖弟弟不悅地看著鑽石和翡翠等丫鬟。
  阿竹也笑道:「你們別擔心,胖胖最乖了。」
  小胖子見姐姐挺他,又歡笑起來,抓著姐姐不放。
  鑽石、翡翠和瑪瑙三人互視一眼,相視苦笑,覺得她們家姑娘好像從未有那種自覺。在她們眼裡,姑娘容貌如出水芙蓉,身姿纖細柔弱,特別是那纖細的腰肢,如柳條一般仿佛一折就要斷了似的,好看則好看,卻總擔心旁人力氣大些,就會弄壞她。所以每當看到阿竹和姐妹們玩鬧時,丫鬟們都要不自覺地擔心一下。
  偏生阿竹這個當事人從沒那自覺,有時候小腰一扭,噌噌噌地爬山爬樹,看得丫鬟們顫魏魏的,真擔心她那纖細的身子承受不住。可最後發現,除了臉蛋紅撲撲的,仍是活蹦亂跳,沒有絲毫的意外。
  阿竹探首看了下外頭明媚的陽光,想了想,便道:「胖胖,咱們不出去了,你有什麼要買的話,告訴娘親讓下人去買好了。今天姐姐帶你去釣魚好不好?」
  胖弟弟眉頭擰著,撅起嘴看了她一會兒,勉強地道:「那好吧,去釣魚。」說著自己蹦下小杌子,然後仰著臉對姐姐道:「還有,姐姐不要再叫我胖胖了,我以後會變瘦的!」
  阿竹抿嘴一笑,伸出手指戳了下胖弟弟可愛的小胖臉,笑道:「可是現在胖胖就很胖啊!」
  正說話間,丫鬟已經準備好了釣魚的工具,阿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便牽著胖弟弟出了院子,直奔花園裡的池塘。
  丫鬟們準備好餌食之類的東西,擺好工具,阿竹便坐到擺放在柳樹下的竹倚上窩著了。胖弟弟倒是專心,雖然平時逗比了點兒,但到底遺傳到父親的性子,勤學好問,能耐得下性子做一件事情,並不需要人如何的敦促。
  陽光從柳梢頭篩落下來,點點金色的光點跳動著,偶有清風徐來,不冷不熱的天氣,讓人心情也跟著明媚開闊。阿竹伸手擋住陽光,拿著丫鬟切好的水果吃著,什麼都不用想,愜意極了。
  「姐姐,姐姐,動了!!」胖弟弟的聲音傳來,既壓抑又興奮,害怕自己的聲音太大將魚給下走了。
  阿竹伸手一撈魚杆,嘩啦一聲,一條咬著魚鉤的鯉魚破水而出,被甩到了地上。丫鬟趕緊過去捉住將它放到旁邊的水桶裡。
  「胖胖真厲害,快點多釣幾條,咱們呆會烤魚吃。」阿竹不吝嗇地贊道。
  胖弟弟得了稱讚,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更是精神抖擻,發下豪誓,忙又開始專心地繼續釣魚。
  釣魚也是磨練耐性的一種方式,阿竹十分樂意用它來磨礪弟弟,免得弟弟又被祖父說過於頑劣,無恒心無擔當之類的。阿竹只要想起去年除夕夜嚴老太爺這般在家族所有人面前評論自己弟弟,心裡就覺得惱怒。祖父不喜歡她爹,連帶的也不喜歡弟弟,但是不過個孩子罷了,需要在全家族面前這般說自己的親孫子麼?至於她,因為是姑娘家,而且長得也不錯,有利用的空間,祖父倒是沒說什麼,但阿竹覺得祖父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件物品。
  想罷,阿竹撇了下嘴,心裡並不如何擔心。莫說老太君還在,而且作為大家長的大伯也不會由著嚴老太爺胡亂地作主家中姑娘們的親事。
  時間過了一會,阿竹又看了眼坐在旁邊專注而耐心地等著魚兒上鉤的胖弟弟,眸色柔和,心裡徒生幾分憐愛。嚴老太爺當初那話雖然無足輕重,但若是傳揚出去,對胖弟弟可不利,幸好大伯母治家嚴謹,下人不敢往外說什麼,就怕某些做主子的心懷怨恨,到外面傳揚。所以,她得做些什麼,讓人瞧瞧祖父才是說錯話的那個。
  等胖弟弟釣上來了三四條魚後,阿竹便讓人去廚房拿了些炭和調味料過來,又叫來了個廚娘,幫忙收拾了魚,就在池塘邊烤起魚來。
  很快空氣中便飄著魚肉的香味。
  「好香啊,你們在烤魚?」
  一道清脆如鈴的聲音響起,抬頭便見兩個穿著亮麗的春裝的少女在丫鬟的簇擁下走過來。其中一名少女容貌嬌俏秀麗,眸如星辰,神彩飛揚,看著十分的伶俐颯爽;另一個少女纖姿嫋嫋,面容秀致,徐徐而來,弱柳扶風,端的楚楚可憐。
  「二姐姐,四妹妹,你們怎麼來了?」阿竹起身,伸手捋了下被風吹起的鬢角碎發,笑容誠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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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8:51


  嚴青蘭一屁股坐到丫鬟搬來的竹椅上,嗔道:「聽說你和長槿弟弟到花園裡釣魚,見沒什麼事情,便過來瞧瞧了。」
  嚴青菊坐到阿竹身邊,仰首看她,笑道:「還是三姐姐這邊好,總不會無聊。」
  阿竹用手指戳了她額頭一下,笑道:「怨不得你總愛往我這邊跑,是怕無聊?」
  嚴青菊抿唇微笑,雙目亮晶晶地看著她。
  很快的,廚娘便將魚烤好了,用乾淨的青花瓷盤裝著,第一份端過來給幾個姑娘。
  嚴青蘭嘗了口烤魚,笑著贊了一聲,見胖弟弟仍是專心地守在池塘邊,忍不住叫喚道:「長槿,到二姐姐這裡來,姐姐給你吃魚。」
  胖弟弟不為所動,「我要多釣幾條魚!姐姐們先吃!」
  嚴青蘭有些詫異,覺得長槿這也太能忍耐得住了,再想想自己的弟弟長楠,時常和她頂嘴或搶她的東西,一點也不可愛,讓她時常想要揍他幾下讓他聽話一點兒。同是作弟弟的,為何阿竹就能將弟弟調-教得這般聽話?
  「長槿弟弟真乖!」嚴青菊笑著對阿竹道:「聽說長槿弟弟在學堂裡學習很認真,先生都稱讚他呢。」
  阿竹笑了笑,胖弟弟又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祖父曾經說過的話,又被其他堂兄弟天真地嘲笑刺激過,自然要發奮圖強了。如此也好,嚴祈文夫妻還怕兒子貪玩怠了功課,現在有個讓他發奮圖強的理由,自然極好。
  嚴青蘭只覺得胖弟弟這般耐心讓她驚訝,卻沒有多想。而嚴青菊不免想起去年除夕夜祖父的話,看向胖弟弟的背影,覺得這樣也好,三姐姐不必太擔心。
  少女們的肚子小,加之烤魚太油膩不適合養生,吃了一點便作罷。胖弟弟已經釣魚上好幾條了,終於收了手,歡快地過來吃烤魚,也不用丫鬟喂,他自己吃,一隻手執著筷子,有模有樣。
  阿竹等人邊喝著清茶解膩,邊聊天,嚴青蘭突然想起了先前出門時來找阿竹的原因,便道:「剛才我在祖母那兒聽說了,張家透出消息,好像過幾日便要過來下聘了,張家的意思是想要讓大姐姐儘快嫁過去,不過大伯想要再留大姐姐一年。」
  阿竹和嚴青菊的注意力都被這話題吸引了,阿竹大感興趣地道:「去年大姐姐及笄,張閣老就和大伯說,希望大姐姐馬上嫁過去,後來被大伯四兩撥千金給拒絕了,大伯想要留大姐姐兩年呢。」
  雖然女子及笄後就可以嫁人了,但一般人家疼愛女兒,給女兒定親後,會想將女兒留個一兩年再出閣,只有那種不愛惜女兒,或者有什麼原因的,才會在姑娘家及笄時就將之嫁人。
  「就不知道今年大伯能不能頂得住了。」嚴青菊咯咯地笑著:「張閣老真有意思,大伯都沒辦法拒絕他呢。」
  恐怕不是有意思,而是無賴吧。阿竹知道自己大伯是個嚴肅的人,雖然也懂變通,但一遇到老流氓的張閣老,便沒轍了。
  就在嚴家的姑娘們想著張閣老時,張閣老這會兒也在戶部衙門中堵住了正要下衙的嚴祈華,笑眯眯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後輩,同時也是他的親外孫。
  嚴祈華一臉嚴肅地看著外公,心裡簡直要暴躁。外人看來,這是外公和外孫湊到一起拉家常,卻不知道,這老流氓的外公正在逼著外孫,讓外孫將曾外孫女嫁給他的重孫子呢。
  「閣老……」
  張閣長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慈愛地說道:「我現在是你親外公,不必拿官場那套敷衍外公。」
  嚴祈華臉皮又抽了下,方道:「外公,您也知道孫兒只有這麼個女兒,想要將她再留一年,也全了我們父女情。」
  張閣老不以為意地道:「咱們倆家距離也不算遠,你若是想念女兒,下了衙直接過來便是。而且,你也知道張晏那小子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若不將曾外孫女快點娶回來,他把持不住便宜了別的女人,我這曾外祖心裡也會覺得對不起梅丫頭。」
  嚴祈華:「……」他可以當作不認識這個口無遮攔的老流氓麼?
  「來來來,外公和你說,外公已經讓人看了個好日子,就在下個月,天氣不冷也不暖,正適合出閣,不會讓梅丫頭冷到或熱到,實在是個好日子啊!你也不想大熱天的讓梅丫頭穿著厚厚的嫁衣熱得汗流浹背吧?冬天更不行了,凍壞了我的重孫媳婦怎麼辦?所以下個月不冷不熱是最好的……」
  嚴祈華最終敗給了厚顏無恥的老流氓外公,冷著臉回家了。
  高氏聽說丈夫回府,忙帶著女兒迎接,卻見他冷著一張臉,氣勢比平時更嚇人,丫鬟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個。高氏卻是極為瞭解丈夫,知道他不會無故遷怒人,倒也沒覺得什麼,如往常般笑著將他迎進了屋子。
  嚴青梅孝順地給父親奉茶。
  嚴祈文看著已經十六歲的女兒,雖然不是什麼天香國色,卻也是如花似玉,如珠如寶地捧著養大,雖在她及笄之時與張家交換信物定了親,卻想將她再留個兩年的,沒想到今日仍是沒能抗住壓力。
  「阿爹?」嚴青梅看著自己父親,不知道他如此看著自己作什麼?
  嚴祈華接過茶盞喝了口茶,便例行詢問了些女兒的功課及日常生活,聽著她有條有理地回答,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了,歎了口氣,將她打發了。
  「老爺今兒是怎麼了?」高氏越發的奇怪。
  嚴祈華歎道:「今天在衙門遇到了張閣老,他老人家希望儘快舉辦梅丫頭和張晏的親事,連日子都看好了,就在下個月初八。」想起外公說的那句「年輕男子血氣方剛忍不住萬一便宜了別的女人」的話,嚴祈華臉皮又抽了一下,這話就不用同妻子說了。
  高氏聽罷也有些不舍,不過她也知道女兒是留不住的,萬一留成仇對她未來不好。所以她並沒有像丈夫一樣反對,反而道:「既然如此,就答應了張家吧,反正他們已經連下聘的日子都挑好了,咱們也不用再計較什麼了。」
  嚴祈華臉皮又抽搐了下,只得無奈點頭。
  說完了女兒的親事,高氏又道:「還有,蘭丫頭過了五月也要及笄了,她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
  嚴祈華道:「蘭丫頭有母親作主,咱們只須幫她過目一下,不讓她受委屈便行。」
  高氏聽罷,哪裡聽不出丈夫話裡之意,怕老夫人是個老糊塗,外一糊亂地給蘭丫頭定下,不是毀了蘭丫頭的終身麼?家裡的姑娘少,每個姑娘都是府裡精心培養的,當嫁得世家弟子,作宗婦實在是不差,並不需要將就。
  張閣老是個行動派,堵著外孫用老流氓的功夫磨得他終於答應了婚事,隔日便馬上讓人去靖安公府下聘了。
  張家曾經和靖安公府鬧翻過,幾十年未曾往來,然而嚴祈華兄弟終歸是張閣老的親外孫,能恨作賤自己女兒的嚴老太爺,卻不能不理可憐的女兒留下來的兩個孩子。現在嚴祈華已經繼承了靖安公府,嚴老太爺只是個擺設,張閣老完全沒將他放在眼裡,自然希望修復兩家的關係。
  張家下聘那天靖安公府極其熱鬧,張家送來的聘禮也代表了張家的態度,著實豐厚,讓那些上門觀禮的賓客吃了一驚。
  阿竹等幾個姐妹都坐在嚴青梅的房裡,看著她猛笑,笑得嚴青梅滿臉羞紅,有點兒抬不起頭來。最後覺得阿竹實在是個焉壞的,不禁撲過去要擰住她的嘴。
  「張晏一定高興壞了!」嚴青蘭也笑得沒心沒肺,然後瞅了瞅四周,小聲地說:「前兒個咱們去張府作客時,我聽張家的五姑娘說,張晏房裡可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通房丫頭呢,是個潔身自好的。」
  嚴青菊瞪大眼睛,問道:「二姐姐你幾時聽說的?咱們一直在一起,都沒聽到呢。」
  嚴青蘭笑呵呵地道:「這是我人緣好,所以張五姑娘只告訴我一個人。」然後輕蔑地看了這朵小菊花一眼,慢悠悠地道:「你還有得學呢。」
  嚴青菊抿著唇柔柔地笑著,沒將她的得瑟當回事情。
  「啊,張晏公子真是個好男人呢!」阿竹感歎道:「以後大姐姐有福了!」
  嚴青梅已經羞得不行,但是聽著姐妹們討論著張晏的潔身自好,心裡又一陣甜蜜,最後實在是受不住,用帕子半遮著臉,趕緊跑到內室去了。
  張家下了聘後,很快便選出了吉日,還有一個月,嚴青梅便要出閣了。
  婚期既已定下,靖安公府開始準備嚴青梅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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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9 17:39:04


  雖然距離婚禮只剩下一個月,但靖安公府卻是忙而不亂,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蓋因這樁婚事兩家早有口頭約定,這些年來高氏早就將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嚴青梅的嫁衣也在她及笄伊始便開始繡了,所以一個月的時間其實也夠用的。
  張、嚴家兩家都滿意這樁婚事,兩家對婚禮都極為上心,直到婚期越來越近,也沒有出什麼意外。
  阿竹幾人雖然打趣即將做新娘子的嚴青梅,但眼看婚禮在即,她們卻是極不舍的。
  所以在婚期將近時,阿竹時常帶著兩個姐妹一起到嚴青梅的院子裡陪她,雖然不能幫上什麼忙,但姐妹間一起說說話,喝杯茶,也教人珍惜。
  自從阿竹五歲回靖安公府,府裡的四個姑娘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在一起,好事壞事,就算被大人責罰,也一同分擔,即便有過爭吵,也不過是姐妹間無足輕重的打打鬧鬧,很快便揭過去了。一直吵吵鬧鬧,就這麼過了近十年。
  閨閣姐妹間的感情最為純粹,特別是她們還是血親,如此相處了近十年,感情自是不一般。卻未想,轉眼間姐妹長大了,終於迎來了分別。
  阿竹兩世為人,依然有些悵悵的。習慣了四個人在靜華齋中讀書學習,習慣了四人一起笑笑鬧鬧,一時間沒辦法適應分別。即便嚴青梅所嫁的張家不遠,但以後卻已經不是單純的閨閣少女了,而是別人家的媳婦,有了自己的家,自己必須相伴一生的良人,想要再像這般玩鬧相聚已經不可能了。
  到了嚴青梅出閣那天,靖安公府自然一陣熱鬧,連宮裡的福宜公主也代表了惠妃過來,更不用說京中的王公貴族,紛紛送禮過來祝賀。
  看著梳妝完畢、穿著一襲大紅色嫁衣的嚴青梅,嚴青蘭不知怎麼的,頓時哭得唏哩嘩啦。嚴青菊見她這麼一哭,眼眶也跟著紅了,未語淚先流,最後是阿竹,眼眶也有些微紅。
  嚴青梅手裡捧著個紅蘋果,小心地坐在梳粧檯前,大紅色的嫁衣下擺如盛放的玫瑰鋪展一來。她突然阻止了為她上妝的全福太太,扭過頭去,肩膀有些顫動。
  一屋子的人被這四個姑娘弄得有些無語。特別是全福太太,她見過許多公侯伯府的姑娘出嫁,還沒有見過像靖安公府裡的這般,不是同母同房所出的姐妹,還能因為姐妹出嫁而哭成這樣,這感情也太好了吧?
  高氏忙得焦頭爛額,終於能喘口過來來瞧瞧情況,便見到哭得眼睛都要腫了的嚴青蘭和嚴青菊,頓時也無語了,忙道:「你們這些孩子,哭什麼呢?今天可是你們大姐姐出嫁的好日子,再哭下去,可不吉利了。」
  阿竹率先控制住了情緒,然後一手一個將蘭菊二人拽走了,將她們弄到隔壁廂房,讓丫鬟打來清水為她們重新整理儀容,然後又拿出自製的胭脂讓她們上妝,免得呆會不能見人。
  嚴青蘭抽泣著說:「明明以前很討厭大姐姐管東管西的,可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是止不住。」
  嚴青菊被她說得眼淚又開始流了,那最是一低頭的哭泣,真真是讓人心都被她哭碎了。
  阿竹明白她們的感覺,原本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姐妹,突然有一天將離開了這個家,開始了新的生活,而留下來的人一時間無法習慣,只覺得心頭空落落的。阿竹原本也有些傷感,但這兩個姑娘的反應太淒慘了,所以她突然不傷感了。
  「好啦,又不是見不著,等大姐姐歸甯時就能見到了。而且大姐姐還留在京城,想她的話咱們直接去張府便能見了。」阿竹勸道,接過了丫鬟擰好的帕子,分別蓋到了兩個姑娘臉上,再粗魯地揉了揉。那動作,落在旁人眼裡,仿佛將兩人的臉當了桌子來擦了。
  旁邊的丫鬟看得都覺得臉蛋一陣生疼,心說明明三姑娘看起來是府裡最美貌最有氣質的那個,為何她總是會不自覺做出一些不符合她美貌的事情呢?
  「痛啊!」
  嚴青蘭一把甩下她的手,對她怒目而視,憤憤地自己接了帕子,自己洗臉。正準備征討一下阿竹的粗暴,卻見旁邊的嚴青菊一副逆來順受的小白花樣,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裡,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你就不能別那麼粗魯麼?這是我們的臉,又不是桌子!」嚴青蘭仍是憤憤的。
  阿竹笑嘻嘻的拿了胭脂盒過來,手指挑了一點脂粉為嚴青菊上妝掩飾哭紅的眼睛,笑道:「不用力點,你還要哭!瞧,現在不是好了麼?」
  嚴青蘭有些臉紅,嘴硬道:「誰哭了?先前不過是風沙太大了,迷了眼睛。」
  這姑娘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高,阿竹笑睨了她一眼,一副包容她小孩子脾氣的寬容表情,看得嚴青蘭又有些心塞。
  等她們整理好儀容後,吉時也差不多到了。
  當迎親花轎來到靖安公府門口,嚴青梅看了眼屋子裡的親人姐妹,由全福太太蓋上了紅蓋頭,被因為妹妹出閣而特意趕回來的嚴長松背著出去了。
  鞭炮聲劈哩叭啦作響,所有人臉上都是喜悅的笑容。
  靖安公府外院通往內院的垂花門口處,終於過五關斬六將闖進來的張晏翹首望著門裡頭,恨不得馬上能看到大舅兄將他的新娘背出來,對旁人的嘲笑也不以為意。直到看到一群人簇擁著被嚴長松背出來的新娘時,俊秀的臉上不由露出笑容。
  不遠處,阿竹和蘭菊兩人也看著來迎親的人,張晏今年十八歲,面容有著少年人的乾淨俊秀,身材頎長,氣度不凡,穿著一身大紅色的新郎官衣袍,襯得他英武不凡,如同鶴立雞群,將身旁所有跟著來迎親的年輕公子都比了下去。
  直到新娘上了花轎,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後,幾個姑娘終於松了口氣。
  「突然覺得,看到張表哥那張得意的臉,就想狠狠地揍他兩拳!」嚴青蘭哼道。
  嚴青菊看看她,又望瞭望阿竹,明智地沒有說話。
  阿竹望天,能說她剛才也很想將一臉傻笑的張晏揍兩拳麼?看來她不愧和嚴青蘭是姐妹,暗地裡都挺暴力的。
  嚴青梅終於出閣了,三個姑娘都感覺悵然若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嚴青蘭情緒低落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青蘭居,坐了會兒,覺得無趣便又起來,去了老夫人那兒。
  今兒嚴青梅出閣,老夫人這作繼祖母的也累得夠嗆,此時正挨坐著炕上,鐘氏坐在腳踏上用美人捶為她捶腿。見到孫女進來,老夫人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將孫女招過來。
  嚴青蘭給祖母和母親請了安,接過了母親手中的美人捶,自己給老夫人捶腿。老夫人哪啥得讓她伺候自己,趕緊將她拉起來摟到懷裡,鐘氏也坐到了旁邊,接過丫鬟沏好的茶放到炕桌上。
  「乖囡怎麼了?」老夫人摩挲著孫女俏麗的臉蛋,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嚴青蘭素來是個不會掩飾情緒的人,率真單純,讓人一目了然。聽到祖母的問話,也不隱藏,低落道:「大姐姐出閣了,我有點捨不得大姐姐!」
  老夫人聽了撇了下嘴,說道:「再過一個月,咱們蘭兒就要及笄了,等辦了及笄禮,祖母給你找個比張家小子更好的世家子,不用去羨慕梅丫頭。我的蘭兒長得這般漂亮,又善良乖巧,一定會嫁得比你大姐姐還好!」
  嚴青蘭再神經大條,也和正常的少女一般說到婚事有些不好意思,嗔道:「祖母,我不是這個意思!」
  老夫人哈哈大笑起來,打趣孫女想嫁人了,說得嚴青蘭跺腳不依,實在是呆不住,直接跑了。
  鐘氏默默無語地看著這對祖孫,又見識了一次風馬牛不相及的對話,實在有種對牛談琴的感覺,偏生當事人兩個卻能接下去,這也算是奇葩了。鐘氏知道女兒是的不捨得青梅出嫁,但老夫人卻理解了她嫉妒青梅嫁得好,婚禮排場大。
  只能說,祖孫倆的腦線波不在一個頻道上,卻偏偏很能聊得開,真是奇特。
  見孫女跑了,老夫人也不惱,臉上露出笑容,對鐘氏說道:「蘭丫頭也該相看人家了,前兒個,你嫂子過府來尋我,有意搓和祺兒和蘭兒,你看呢?」
  鐘氏微微一愣,嫂子並沒有來跟她說啊?怎麼會越過她這做娘親的,直接同老夫人商量?鐘氏心裡不舒服,不過仍道:「祺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又是娘家侄子,是個好的。聽說祺兒過兩年準備下場試試水,若是能考個秀才回來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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