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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2:13




我有美顏盛世[快穿] 作者:江山微雨

【內容簡介】:

撩完翻臉真君子,穿褲無情太刺激。

副本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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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

女主妖艷賤貨本人並且無所畏懼,不走洗白路線。

日常修羅場流,女主有盛世美顏金手指。

巨蘇,本質女配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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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2:35


    雨一直下。

    窗邊的男人背影修長,單手插在西裝褲袋裡,另一只手握著酒杯,輕輕一晃,深紅色的液體互相碰撞,宛如潑濺的血。

    蘇嫣恍惚的想,那一定是她心口的血。

    真疼啊。

    她艱難地動了動嘴唇,發出一點可憐的聲音:“江離——”

    男人回過頭,眉峰輕挑,唇角牽起溫和的笑:“蘇小姐,你又錯了。”

    他停住,不再說下去,轉身緩緩走近。

    蘇嫣聞到了淡淡的古龍水味道,曾經多麼熟悉的香味,如今卻是陌生而遙不可及。

    鼻子莫名發酸,眼睛漲疼的厲害。

    江離又笑了笑,語氣帶著點儒雅的嘲弄:“從頭到尾,你我之間都是一場交易,別失了分寸。”

    蘇嫣低下頭。

    她討厭對人示弱,可在他面前,她始終卑微,永無抬頭之日。

    “對不起……江總。”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瞧不起我,我知道不管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但是……但是我愛你。”

    這句話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一松,許久以來的重擔終於卸了下來。

    這一場權/色交易,他不需要也不稀罕她的真心,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藏起不為人知的秘密,不敢讓他發現……她早就動了心。

    留在他身邊,早就不是為了資源和錢,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就這麼簡單。

    蘇嫣攥緊了手,牙齒死死咬住下嘴唇,發狠似的紅著眼盯住他:“江總,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對安純做的那些事情,不止因為嫉妒她比我紅比我運氣好,更是因為你……你對她不同。”

    那個女人什麼都不用付出,卻能得到江離的心。

    蘇嫣自認不清白,娛樂圈裡,新人為求上位總會付出沈重的代價,所以面對安純,她心底滋生出最陰暗的恨意。

    憑什麼?

    憑什麼安純可以得到江離獨一無二的偏愛?

    憑什麼別人為了一個小角色陪酒陪笑甚至陪/睡,安純什麼都不用付出,卻能出演女主角?

    江離沒有看她,目光落在杯中紅酒上,不鹹不淡的問:“你雇人造謠安純被我包養,是因為你愛我?”

    蘇嫣僵硬地點了點頭。

    江離扯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眼裡,安純和你這種女人不同?”

    蘇嫣看著他,臉色煞白。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她劃到了‘這種女人’裡面。

    她陪了他七年,整整七年,到頭來,連姓名都沒能留下。

    “因為……”江離平靜的與面前的女人對視,一字一字,冷靜而殘酷:“安純干淨。”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女人慘淡的神色,就像在欣賞她的狼狽,“而你,蘇小姐,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愛情——”他的指尖微涼,抵住她心髒的位置,微微一笑:“——太髒了。”

    *

    虛空中的畫面暗了下去。

    這是身體原主蘇嫣的記憶,也是發生在半個月前的一幕。

    阿嫣收回目光,低頭看向手裡的小鏡子,審視自己的這一張臉。

    淩亂的長發,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口紅塗到下巴上都是,妝容極其慘烈……這具身體的主人,早就不能用簡單的狼狽來形容。

    顯然,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這半個月裡,蘇嫣的個人形像一落千丈,先是從前景大好的當紅女明星,淪落為網友口誅筆伐的心機婊,最後變成了精神不穩定的瘋子。

    就在短短幾天內,狗仔不止一次拍到蘇嫣披頭散發在街上遊蕩的照片,最過分的一次,蘇嫣發現有人在拍自己,竟然歇斯底裡地指著對方破口大罵,狀若癲狂。

    這些面目猙獰的瞬間,都被鏡頭完整的記錄下來。

    照片發到微博上,#蘇嫣發瘋#的話題空降熱搜第一。

    一片嘲諷聲中,有網友評論:蘇嫣這個樣子有點嚇人,她不會自殺吧?

    他猜對了。

    此刻,蘇嫣的房間亂七八糟的,紙團和垃圾扔的地上都是,但是床頭櫃上很干淨,只放了一把切水果的小刀,還有一封寫好的遺書。

    按照原來的劇情,蘇嫣會選擇在今晚結束短暫的一生。

    阿嫣撿起地上一個皺巴巴的紙團,打開來看了看。

    白色的A4紙,寫滿了鮮紅的‘髒’字,密密麻麻,整頁都是。寫字的人下筆時帶著一股瘋狂的狠勁,筆尖劃破了紙張,千瘡百孔。

    果然,真正逼瘋蘇嫣的,既不是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謾罵,也不是媒體的步步緊逼……追根究底,還是為了那個男人。

    一句太髒了,雲淡風輕的三個字,足以殺死一個為愛癡狂的女人。

    故事很簡單。

    七年前,剛出道的小姑娘遇見多金又英俊的金主,金主開出條件,擺上價碼,小姑娘經不住名利誘惑,輕易上了金主的床。

    七年後,小姑娘在金主的力捧和自身努力下,成功躋身當紅小花旦之列,可這個時候,蘇嫣心裡想要的,不是金錢,不是娛樂圈的地位,只是冷情的枕邊人。

    即使他有別的女人,即使他把她當成玩物。

    突然有一天,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金主找到了他今生唯一的女主角,女孩子叫安純,不僅容貌出挑,更可貴的是性格清純不做作,堅強有底線,不同於他身邊的庸脂俗粉。

    金主走心了。

    蘇嫣扮演了一名稱職的惡毒女配,嫉妒扭曲了她的良心,毀滅了她的智商,她出錢黑金主包養安純,金主發現後,安排人揭穿了蘇嫣的詭計,面對記者的追問,首次公開承認正在追求安純。

    下大雨的深夜,絕望的蘇嫣去見他,說出了七年來積壓心底的話。

    而他說,太髒了。

    阿嫣輕輕嘆了口氣。

    一個不聰明,談不上無辜,可憐可恨的女配角。

    一個對所有人冷漠,對心上人寵溺無限的男主角。

    這種癡男怨女、情情愛愛的東西,對如今的她而言,已經太過遙遠,她既不能感同身受,也沒多少興趣,因此她不同情蘇嫣,也不討厭江離。

    她的目的很明確。

    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作為已經山窮水盡的女配,化腐朽為神奇,和厭惡自己的線索男主……發生三次不可詳細描述的親密接觸。

    第一次,對他霸王硬上弓。

    第二次,讓他對你霸王硬上弓。

    第三次,你情我願。

    順序不可亂。

    阿嫣勾起唇,手指慢慢地在鏡面上寫下兩個字。

    ——這個世界的線索人物,江離。

    *

    一周後。

    天鴻傳媒的小陸總生日,大辦酒宴,現場星光璀璨,堪比頂級頒獎典禮,半個娛樂圈前來捧場。

    黑色的保姆車裡,經紀人李姐如臨大敵,手心冒著汗,一把抓住身旁女人柔若無骨的小手,壓低聲音囑咐:“……蘇嫣,這次搞砸了,老天爺也救不了你!待會兒江總應該也在——”

    “他一定在。”

    穿著黑色低胸晚禮服的女人側眸,聲音輕輕細細:“他和陸世同是鄰居,兩家又是世交,從小就認識,暗地裡較勁了半輩子,表面上可是稱兄道弟的,他能不來嗎?”

    李姐一怔。

    車內光線暗淡,阿嫣偏過頭,雙眸水光瀲灩,似有笑意隱隱浮動,如漣漪悄然散開,無聲無息的撩撥心弦。

    那一舉一動,一低頭一抬眸,當真風情萬種。

    李姐暗想,這個神經病發了一陣子的瘋,沒把臉折騰殘了,居然還能顏值回春,也算老天爺發善心……沒準,真能翻身。

    買水軍黑人是醜聞,但是藝人之間競爭那麼激烈,誰背後沒點小動作?

    就算被曝光了,也沒到回天乏力的地步。

    可得罪了江離,就等於封死了一半的路子。

    “總之——!”李姐咳嗽了聲,強調:“你進去後,找個機會,好好跟江總道歉,如果安純在的話,你也當面對人家說句對不起,聽到沒有?說到底這事兒你不占理,錯過這次,你以後想見江總都沒機會!我打聽過了,江總沒有一竿子打死你——呸!我是說徹底封殺你的打算,但你還想混下去,絕對不能頂著得罪過他的大帽子。你態度放的低一點,畢竟你們也有七年的情分——”

    阿嫣的手放在車門上,回過頭看了一眼。

    李姐心頭一跳,有點於心不忍:“蘇嫣,別怪我對你說話直,江總他擺明了只想跟你走腎,你腦子進水了才會一廂情願走心,弄成現在這樣,說你咎由自取不冤……趁早想開吧,你還年輕,路還很長。”

    阿嫣若有所思:“你說的對……”

    李姐松了口氣:“想通就好。”

    阿嫣打開門,半個身子在外面,語氣認真:“所以,我不跟他走心了,我只想跟他走腎,來幾場男性和女性之間最原始的交流。”

    李姐腦子裡嗡的一聲響,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後知後覺醒過來,往外一看,蘇嫣早走的不見人影了。

    她內心忐忑,又氣又怕,恨不得踩碎腳上的高跟鞋。

    “媽的蘇嫣你敢今天給老娘發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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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2:57


    “江總,安姐還在劇組拍戲,今晚趕不過來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真不好意思,明明答應了陪你一起來的……”

    西裝筆挺的男人低下頭,看了眼惴惴不安的小助理,溫聲安撫:“讓你費心了。”

    小助理一愣:“……沒、沒有。”

    江離眉眼含笑:“回去告訴安小姐,以後這種小事,打個電話就好。”

    他停頓片刻,輕嘆了聲,語重心長的說:“我尊重她拍戲敬業的態度,但也要注意身體,不能總熬夜。”

    他的目光溫柔而平靜。

    小助理不知怎麼的臉紅起來,心髒越跳越快,幾乎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只是默默垂下頭,企圖掩飾剎那的心悸。

    這個人……

    斯文儒雅的氣質,低沈醇厚的聲音,溫柔含情的眉眼……對女人來說,全是致命的劇毒。

    他認真看著你的時候,總是那麼專注,仿佛他的世界裡,只剩你一人。

    小助理咬了咬嘴唇,內心百感交集。

    ——可惜這全是幻覺,江總的心裡,只有安姐。

    “我知道了。江總,那我先走了。”

    江離凝視著小助理失落的背影,輕笑了聲。

    耳邊突然傳來秘書小宋驚訝的聲音:“江總,那不是蘇嫣嗎?”

    眼底的笑意淡去,江離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看向大廳門口。

    驚訝的遠不止小宋。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女人身上。

    起初還有竊竊私語的聲音,有人對著她指指點點,最後只剩下突如其來的死寂。

    用前衛的網絡語言來形容,大概就是——閉嘴驚艷。

    這幾天全網瘋傳的那組圖裡,蘇嫣神經質的形像太深入人心,以至於很多人一時間根本認不出她。

    阿嫣對他人的關注毫不在意,從左到右掃視一圈,視線定格在江離身上,便很自然的走了過去。

    小宋轉過頭,有點緊張:“江總,要不要我去攔住——”

    江離微微搖頭,止住他未盡的話。

    阿嫣在他面前站定,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圍的人都不好意思對他們行注目禮,紛紛散開。

    女人嫣紅的唇上揚,輕輕叫了聲:“江總。”

    江離說:“如果是來道歉的,免了。以後買賣兩清,各不相干……”他舉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沒有針對你的理由。”

    因為不值得。

    阿嫣似乎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一開口,語氣格外的真誠:“沒有眼袋,沒有黑眼圈,嘴唇顏色淺,皮膚狀態好……江總最近修身養性,精氣神真好。”

    江離怔了怔,眉心漸漸攏起。

    阿嫣嘆了口氣,遺憾的說:“江總雖然還沒抱得美人歸,但已經有了為佳人守身如玉的打算,看來是沒興趣和我重溫舊夢了。”

    江離身體前傾,語調依舊平和,隱隱卻有了不耐煩的意思:“蘇小姐,說人話。”

    阿嫣笑了起來,斜著眼看他:“江總也覺得我瘋了?我呢……”一指點在紅唇上,煞有其事地思索片刻,繼續道:“我呢,是真的懷念江總在床上的雄風,可惜您決定清心寡欲,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她往前一步,兩人之間本來所剩不多的距離,再次縮短。

    低下頭,再湊近一點,似乎能聽見他的心跳。

    踮起腳尖,抬起頭,仿佛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

    阿嫣心跳加快,雙頰泛起一層淺紅,眼眸因興奮更顯清亮。

    睡了他,就能完成任務,完成了任務,就能修復自己真身慘不忍睹的容貌,啊……想想就興奮的恨不得直接上了他。

    克制,一定要克制。

    阿嫣再一次提醒自己。

    江離抬手,修長的手指點在女人光潔如玉的前額:“蘇小姐,你知道我不喜歡沒有分寸的女人。”

    阿嫣抿唇一笑,抬頭看他,突然‘咦’了聲,糾結了會兒,垂下眼瞼:“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講出來怕難為情,不說又堵的難受……”

    江離挑眉,語帶嘲弄:“還有比說愛我更難為情的話?”

    “那是當然……”

    阿嫣側過頭,附在他耳邊,嘴唇幾乎吻上他的耳垂,亦真亦假的調笑:“到底年紀上去了,不比二十幾歲。江總,工作固然重要,美容護膚也不能落下……靠的近了,看見你眼角長皺紋,我心疼呢。”

    *

    勾人的狐狸眼含著似真似假的挑逗,長發撩到了左肩,露出一只紅寶石水滴耳環,隨著吐氣如蘭的字句,血紅的墜子輕輕晃動,映在他的眼裡,風月無邊。

    江離微微的恍惚。

    眼前浮現香艷旖旎的畫面,繾綣的深夜,女人嬌軟的身軀緊緊貼住他,纖細的手臂無助地攀住他的脖子,紅唇低低喚他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他皺起眉。

    蘇嫣對他有著某方面的吸引力,他當然知道。

    可七年了,他分明早就厭倦了她。

    所以,此刻身體的本能反應……

    他微眯起眼睛,伸進褲袋裡的手漸漸攥緊,視線追尋女人離去的方向,冷冷地看她扭動不盈一握的腰肢,走向陸世同,步態妖嬈。兩人談了幾句,越靠越近,最後女人貼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引得陸世同神色驟變,與她對視許久,忽然又大笑起來。

    江離很了解陸世同,這樣的表現,證明陸世同對那個女人很感興趣。

    他又想起蘇嫣離開前說的話,那麼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禁覺得可笑,又覺得厭煩,手指捏了捏鼻梁,問:“小宋,你說她是真瘋,還是裝瘋賣傻?”

    小宋搖頭,表示不清楚。

    江總反感下屬議論他的私生活,這種時候,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個答案,所以此刻最恰當的反應就是沈默。

    “不管真傻還是演戲,蘇嫣不太對勁。”江離抬眸看向他,眼神淩厲鋒銳,如同嗅到危險氣息的獵鷹:“你替我辦一件事。”

    *

    陸世同站起身,看著款款向他走來的女人。

    豐胸,細腰,筆直修長的腿,身材曲線妖嬈,走起路來婀娜多姿,步步生蓮。

    ——最醒目艷麗的紅蓮。

    蘇嫣。

    這個女人出道那年,不滿二十歲,單論外貌和身材,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他見了止不住的心猿意馬,追求了一陣子,對方遲遲不回應,沒想到最後跟了江離。

    跟誰不好,偏偏是江離。

    他和姓江的比了半輩子,上學時,學習成績比不上他,打籃球沒他好。

    出了學校,江離一早進家族企業歷練,投資的聚星集團只算隨便玩玩的副業,不像他,一門心思撲進紙醉金迷的娛樂圈,長輩屢次苦勸也不聽,怪不得家裡的老爺子把姓江的吹上了天,把自己兒子踩進泥裡。

    只沒想到,就連追個女人,都輸給了江離。

    正想著,對方已經笑眯眯地站在跟前,聲音又嬌又軟:“陸總,祝您生日快樂,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陸世同打量眼前的女人。

    蘇嫣和江離的事情,他不知道都難,聽說蘇嫣受了打擊一蹶不振,變得瘋瘋癲癲的,可今天一見,這女人非但不顯得憔悴,比起七年前的青澀,容貌正處於巔峰狀態,風情和氣質隨著歲月的沈澱,愈加迷人。

    他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江離,不料正迎上對方的目光,怔了怔,再次看向阿嫣,神色復雜:“蘇小姐這就不夠意思了,今天是我的場子,你進來先和江總打招呼,然後才輪到我?”

    阿嫣說:“陸總誤會了。我的經紀人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給江總賠禮道歉,我總得先敷衍幾句。”

    陸世同低哼,神情涼薄:“你都慘到大街上發瘋了,放心,江總沒那麼小氣,不至於趕盡殺絕。”

    “陸總又誤會了,那是我經紀人的意思,可不是我的意思。”

    “哦?你不覺得自己錯了?”

    阿嫣搖頭:“成王敗寇,我就算對著他跪下磕頭,他都只當看個樂子,何必浪費時間。我只是後悔……”抬起頭,盯住他的眼睛,幽幽嘆了一聲:“當年我眼光不好,我應該選陸總的。”

    陸世同冷笑:“可惜了,蘇小姐的這句話,遲了七年。江離玩過了不要的東西,你覺得我還會稀罕?”

    阿嫣的目光繞著他轉了一圈,走近幾步,悄聲道:“第一,江總麼,我圖他的財,他貪我的色,我倆那是各取所需,我髒他也不干淨,談不上誰玩誰。第二……”

    她看了看兩旁,湊在他耳邊,聲音很輕,似在呻吟,卻又透出涼意:“陸總,你對‘玩’這件事,一無所知。”低笑一聲,語氣甜膩起來:“不如我教你個新的玩法?”

    陸世同瞪著她,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大笑出聲,嚇了周圍的人一跳。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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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3:34


    清晨。

    一縷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對鏡梳妝的女人身上。

    阿嫣的手裡捧著一面青銅小鏡子,湊近看了看,忽然大驚失色,叫了起來:“小古董,你快醒醒,我的臉色是不是有點發黃?快幫我皮膚美白!”

    裝修豪華的房間裡,除了她空無一人。

    良久,鏡子裡傳出蒼老的咳嗽聲:“咳咳……宿主,我的名字叫老古董。”

    阿嫣勾唇輕笑:“瞧你說的,我肯定比你大。”

    老古董:……

    阿嫣收斂笑容,正經道:“你聽到我的話了,快點開啟工具欄,我要一鍵美容——不,慢著,不要一鍵美顏,我想作局部調整。”

    老古董又咳嗽幾聲,鏡面嗡嗡作響,過了會兒,左側突然出現一道工具欄,上面有各種功能選項,包括柔膚、除皺、局部美白、唇色選擇、眼妝選擇等等,看起來就像一個有趣的化妝小遊戲。

    工具欄最邊上,有個‘鎖定’選項。

    點開來,列表中的選擇全是鎖定的,暫時不能使用,分別有五官調整,身高拉長,豐胸,減重,嗓音調整等。

    每完成一個世界的任務,就能解鎖新的功能。

    此刻,不管阿嫣作出什麼調整,鏡中人的臉一變,她自己的臉也會隨之改變。

    老古董不聲不響地觀察她。

    前前後後,它跟過的宿主,少說也有好幾十位了,其中不乏性格古怪的,但是這位新宿主奇葩得可謂清新脫俗。

    以前都是它選擇宿主,這一次,卻是宿主將它從百年長眠中喚醒。

    老古董睜開眼,差點沒當場嚇死——那是一個四面石壁的密室,現場亂的像剛發生過終極大爆炸,而正對著它的那張臉血肉模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骷髏不像骷髏,那怪誕的東西一張嘴,嗓音嘶啞難聽:“……醒了?很好,小東西,幫我修復我的盛世美顏,條件盡管開。”

    ……那分明是一張慘絕人寰的醜臉。

    不,連‘臉’都稱不上,面目全非,五官難辨。

    老古董說,可以,穿越到幾個不同的世界中,作為處於絕對逆境的反派女配,完成所有的任務,我就幫你恢復容貌。

    所謂的快穿任務,當然就是找到線索男主,和他進行三次親密交流。

    第一次,你不情我願。

    第二次,你情我不願。

    第三次,你情我願,甜甜蜜蜜。

    這個親密交流的細節,曾經讓無數宿主破口大罵。

    然而,阿嫣對此根本無所謂,一口答應下來:“成交。”

    最近幾天觀察下來,老古董發現,它無法識別宿主的背景,無法讀取宿主的心理活動,由此可見,宿主肯定不是普通人類,道法之高,也許遠在它之上。

    所以,宿主到底為什麼要召喚系統?為什麼不自己修復容貌?

    初見那天,那個可怕的現場,她的絕世醜顏,又是怎麼回事?

    老古董對阿嫣心存提防,不敢問出口。

    它戒備地盯著對鏡修容的女人。

    陸總生日到今天,已經過去三天了。

    老古董清清喉嚨:“咳,宿主,陸世同給你打過電話,可江離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今天也不聯系他嗎?”

    阿嫣眼波一轉:“你打獵嗎?”

    “……老朽一介鏡中靈,還未修煉得人形。”

    “那你見過人打獵嗎?”

    “好像有過。”

    阿嫣笑了:“一個合格的狩獵者,必須擁有充足的耐心,而且永遠不能低估你的獵物。若太過急躁,貿然出手,一來容易嚇跑獵物,二來還會給獵物反擊的機會。”

    老古董將信不信。

    阿嫣抹掉眼角的細紋,悠然道:“我問你,三界的系統那麼多,金手指又粗又壯的多的是,你猜我為什麼單單挑中了你?”

    “因為老朽英俊?”

    “因為……”阿嫣笑了一下,語氣低柔:“權勢、財富、男人……這都算的了什麼?我只享受每天讓自己變美的成就感。天底下,唯有這張臉不可辜負,也唯有一張盛世無雙的美顏,才能帶給我至高無上的快感。”

    她放下鏡子,起身走向衛生間:“等著,他早晚送上門來。”

    *

    又過了一天,江離沒有主動聯系,小宋倒是打來了電話:“蘇小姐嗎?是我,小宋,你方便下來一趟嗎?我在你家樓下。”

    阿嫣下樓,看見小宋站在一輛白色的保時捷旁邊。

    小宋快步走了過來,笑容可掬:“蘇小姐,好久不見。事情是這樣的,上回你去江總那裡,走的時候忘記把車開走了,江總讓我開過來還你,車裡還有幾件你的衣服,都是你忘在江總家裡的。”

    阿嫣想了想……哦,對了,上次真正的蘇嫣聽了江離絕情的話,傷心過度,奪門而逃,在路上晃悠了好一會兒才到家,是把車給丟下了。

    “你真客氣。”阿嫣瞥了眼汽車,若有所思:“這車本來就是江總送的,現在我和他都這樣了……你還是開回去吧。”

    小宋擺擺手:“蘇小姐請放心,江總不是小氣的人,他說了,這是你應得的。”

    阿嫣沈默了會兒,欣然點頭:“那就多謝你了,替我也謝謝你們江總。”

    小宋走後,阿嫣取出車裡的一袋衣服,拿著車鑰匙上樓,直接走進房間,問梳妝台上的鏡子:“小古董,姓江的在車裡裝了什麼?”

    老古董:“定位監聽器。”

    “果然。”阿嫣笑了笑,又忍不住嘆氣:“……在他眼裡,我到底有多蠢?”

    江離絕對不是個色/欲熏心的男人,上次親眼見到她的轉變,最先的反應不是見色起意,而是提防她有報復的念頭。

    ——即使她只是個醜聞纏身的藝人,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這男人的戒備心真強。

    可他骨子裡瞧不起她,認為笨人只配用笨辦法對付,正好給了她鑽空子的機會。

    阿嫣拿起手機,撥通了陸世同的電話:“陸總,後天有空嗎?我給你準備了個驚喜,保證讓你滿意。”

    *

    車裡。

    陸世同打開後車門,剛坐進來,正想說話,阿嫣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住他的唇,示意他先不要出聲。

    “陸總,我約你那麼多次,今天才賞臉出來,你就忍心晾著我這麼久?”阿嫣說起話來甜膩膩的,嗲的厲害:“七年前,江總可比你爽快多了。”

    陸世同是個聰明人,心裡意識到什麼,順著她的話說:“小淫娃,七年前你是個搶手貨,現在你就是江離隨手扔掉的一件破玩意兒,在我面前擺什麼架子?”

    他摸進西裝口袋裡,點上一支煙,閑適地看著對方表演。

    阿嫣一只小手搭在他肩膀上,輕哼一聲:“話不能這麼說,陸總,我這件玩意兒能帶給你的東西,外面清清白白的女人都不能……你笑什麼?不相信?”

    她突然湊近身邊的男人,一字一句說得清晰:“你也說過了,我陪江離睡了七年,整整七年,他的床伴裡面,可沒有比我資歷更深的了。我知道他所有的習慣,也知道他進了臥室以後,所有的‘實力’……”

    陸世同眯起眼,輕佻的神色稍有收斂。

    阿嫣氣定神閑:“陸總,你的天鴻的業績不如江離持股的聚星,他處處壓你一頭,你能甘心嗎?”見對方擰起眉,她雙手交握,語氣平靜而誠懇:“咱們把話挑明了說,脫光衣服關了燈,我知道江離在我這裡最引以為傲的記錄,別的你贏不了他,但我相信,至少這一樣……我們努力一下,你一定比他強。”

    陸世同臉色陰晴難定,沈默很久,忍不住開口問:“他一夜幾次?”頓了頓,又問:“一次多久?”

    阿嫣雙手環胸,斜睨他一眼:“你答應了我才說。”軟下聲音,又對他撒嬌:“過兩天我在洲際酒店開個房間,你來不來?”

    陸世同眼神玩味,勾住她的下巴:“空手去?”

    阿嫣乖巧地笑:“我喜歡包包,愛馬仕的。”

    “可以。”

    阿嫣便放輕聲音,萬分嫌棄的說:“其實他那方面不行,看了好幾年的男科,總算有點起色。平常還好,萬一運氣差了……唉,雖說一晚上也能兩三次,可每次十秒都堅持不下來,我剛醞釀完感情配合他表演,都沒感覺到呢就結束了,別提有多掃興!”

    陸世同大笑。

    阿嫣也跟著笑了幾聲,忽然又沈下臉,轉頭摘掉前座車座下的監聽器,對準了那東西不冷不熱的說:“江總,聽的開心嗎?我和陸總談生意呢,你這樣可不厚道。”

    說完,打開車門,扔掉監聽器,狠狠踩了幾腳。

    陸世同笑的停不下來,按下車窗,丟掉手裡的煙頭:“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阿嫣:“這車是江離的,前天他突然叫人給我送回來,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找人一查,車座底下裝了竊聽器。”

    陸世同點頭,沈默了會兒,問:“那現在可以談生意了?”

    阿嫣看著他:“這得看陸總的意思。”

    “你要什麼?”

    阿嫣也不扭捏,直截了當:“天鴻投資拍的那部古裝大劇正在選角,聽說女主角的人選有意安小姐。你看,那部戲劇本是小說改編的,書裡女主是全族第一美女,我覺得我很合適。”

    陸世同失笑,捏捏她的臉:“臉皮夠厚。”

    阿嫣又說:“我還想陸總簽下我,江離不捧我了,光靠我的經紀人可不行,背靠大樹才好乘涼。”

    “胃口不小。”陸世同淡淡說了句:“你值嗎?”

    “我能給陸總暖被窩,我能幫你掙錢,我還能給你找樂子。”

    陸世同盯著她看了好久,忽然一笑,又點了支煙:“今天見你又變漂亮了,怎麼,最近整容了?”

    阿嫣不答,只說:“我以後還會變的更漂亮,我保證,不遠的將來,光我的臉就能值一個億。”

    陸世同哼了聲,不置可否。

    阿嫣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所以,陸總的意思是……?”

    陸世同抽了口煙,散漫道:“你以前那麼紅,賺的錢不會缺幾個名牌包,倒是這輛車太舊了,改天給你換一輛新的。”

    阿嫣大喜:“謝謝陸總!”

    陸世同下車,往回走。

    黃經理湊了上來:“陸總,蘇小姐和聚星那邊不合,江先生和她的事情——”

    陸世同嗤了聲,挑高眉:“怎麼,江先生和蘇嫣不對付,我就該繞著她走?你當我也是江離的小跟班?”

    “不不,我當然沒有這個意思。”黃經理額頭上冒出了汗,緊張地掩飾:“我只是認為,蘇小姐現在網上惡評如潮,圈內名聲也不好,這個時候簽下她,會不會過於冒險了?”

    陸世同兩手插在口袋裡,笑了一聲,眼裡帶著輕蔑:“瞧你嚇的。女人麼,就是個玩物,指不定哪天我膩味了,送給你啊。”

    黃經理干笑,跟上他的腳步。

    *

    小宋看了看手表。

    江總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待了……起碼有兩個小時。

    他擦了擦汗。

    剛才,助理告訴他,蘇嫣和陸總見了面,他就陪江總一起聽他們在車裡的談話,直到蘇嫣提到江總進臥室後的‘能力’,他立刻用百米衝刺的速度,迅速閃了出來。

    也不知道後面都說了些什麼,江總那麼久還不肯出來。

    正想著,門從裡面開了。

    江離容色平靜,看起來和往常沒什麼兩樣,心平氣和的吩咐:“派人跟緊蘇嫣,如果她去了酒店或陸世同的家,第一時間通知我。”

    小宋連忙點頭:“好的,我立刻去辦。”

    江離走開了。

    小宋這才抬起頭,瞬間愣住。

    辦公室裡,本來好好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扔到了地上,一只價值不菲的茶杯也摔成了兩半。

    小宋咽了口唾沫,額頭上流下一滴碩大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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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3:55


    “你看看,這都是什麼!”李姐氣的一手叉腰,把手機狠狠摔在沙發上:“我叫你去道歉,不是去當交際花,你還嫌你的名聲不夠臭?”

    阿嫣臉上敷著面膜,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見聲音,慢吞吞睜開眼,伸長手臂,遠遠地拿著手機看了看。

    哦,陸世同生日那晚,有人偷拍了兩張她的照片賣給媒體,一張是和江離耳鬢廝磨,另一張是跟陸世同講話。

    李姐倒了杯水,剛喝了一口,突然聽見阿嫣愉悅的笑聲,氣不打一處來:“神經病,你笑個屁!”

    阿嫣指著手機裡的新聞:“媒體說我像一只花蝴蝶,驚艷全場——”

    李姐氣煞:“大小姐,他們是在諷刺你!諷刺你聽不聽得懂?”

    “——還說我美艷得叫人移不開眼睛,簡直要勾走男人的魂。”阿嫣放下手機,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真好,我最喜歡聽別人誇我漂亮。”

    李姐咬牙:“你他媽自戀也要分場合!你覺得現在我有心情跟你瞎扯——”

    “姐。”阿嫣再次打斷,摘下臉上的面膜,坐了起來:“我簽了公司,以後就是天鴻的藝人,陸總答應我,可以自己選經紀人。”

    李姐整個人僵住,不敢相信地瞪著她。

    阿嫣神色沈靜:“天鴻籌備的那部宮鬥劇,那個你眼饞了半天的安純的資源,陸總也給我了。”微微笑了笑,她抬眸看向對方:“所以,你跟不跟我走?”

    唇角掛著笑,眼神卻冷靜。

    李姐依然說不出話。

    這幾天,眼前這個小妮子總是沒心沒肺的,可怎麼……怎麼認真起來,氣場竟然這麼駭人?

    阿嫣站起來,接過她手裡的水杯放下,語氣變得輕松:“姐,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已經答應了。那什麼……我剛想起來,你幫我招聘一名助理,面試的時候,也不用多問,你就叫他們形容我的臉,嘴最甜的那個,我要了。”

    李姐:……

    *

    總經理辦公室。

    小宋站在辦公桌前,挺直了腰背彙報‘特殊’工作:“……蘇小姐和我們解約後,很久沒找到下家,最近簽給了天鴻,據說昨天正式簽合同了,不過沒通知媒體,天鴻官方微博也沒什麼表示,蘇小姐正處在風口浪尖,他們想低調處理。不過,陸總送了蘇小姐一輛車——”

    江離寫字的手停住。

    小宋眼皮跳了跳。

    江離眼也不抬:“你繼續說。”

    “天鴻那部原定給安小姐的劇,女主角換成了蘇小姐,陸總在高層會議上力排眾議,一意孤行。”

    江離語氣冷淡:“我知道了。”

    小宋愣了愣。

    就這樣?

    江總一直在追求安小姐,快一年了還沒答復,終於等到這次機會,他不該出手替安小姐擺平一切,順便出出氣嗎?

    至少也該陪在人家身邊吧,這才能贏得佳人芳心啊。

    “小宋。”

    小宋抬起頭。

    江離淡然道:“打個電話給安小姐,約她中午吃飯。”

    “是。”

    小宋轉身出去,還沒走遠,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拿在手裡看了看,接起來聽了兩句,立刻掛斷電話,快速走回辦公室:“江總,蘇小姐剛才去了君來洲際酒店。”

    江離倏地站起來,拿起大衣就往外走:“叫司機在樓下等我。”

    小宋又是一愣:“中午您約了安小姐吃飯——”

    “取消。”

    *

    酒店套房裡。

    阿嫣灑了滿床的玫瑰花瓣,倒了兩杯半滿的紅酒,然後點上蠟燭,滿意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很好,萬事俱備,只缺冤大頭了。

    門鈴響了起來。

    阿嫣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蕾絲睡裙,聽見響聲,取下掛著的浴衣披在肩膀上,走去開門,門一開,立刻裝出驚訝的樣子:“怎麼是你——”

    男人喘著氣,額角有一層薄汗,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進門,反手摔上房門。

    阿嫣微微蹙眉,揉著纖細的手腕:“干什麼?你弄疼我了……”抬起頭,面對不速之客,神色逐漸冰冷:“江總,我等的人不是你,別來妨礙我工作,出門不送。”

    江離冷笑,扯松領帶:“真把自己當雞了?”

    “唉,這麼說話多傷感情。”阿嫣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端起酒杯輕抿一口:“我只是想通了……這還得感謝你,江總。”

    江離緊繃著臉,狹長的眼裡已有怒火湧動。

    “那天,你對我說的話,我回去想了想,還真有那麼點道理。對於我這種人,談愛情太奢侈,還是談錢來的踏實,其它都是虛的,沒有什麼不可替代,包可以換,車可以換,金主……當然也可以。”

    黑眸深處,狂怒的火星剎那迸裂。

    阿嫣對他的震怒不以為然,甜甜地笑了笑:“再說了,陸總可爽快了,他答應我,一周至少有兩天晚上留給我,不像你,有時候一個月都不見人影。江總,你也不想想,我還年輕,動不動當一個月的尼姑,我很為難的。”

    江離走了過來,皮笑肉不笑:“陸世同也不是省油的燈。”

    “那又怎麼樣?他肯給我時間,我又不盼著他只跟我好——”阿嫣止住話頭,厭煩地看著拉椅子坐在對面、不請自來的客人,硬邦邦的說:“我認真的,你該走了,待會兒陸總來了,那就尷尬了。”

    江離冷哼一聲,舉起桌上的紅酒杯。

    阿嫣皺眉:“放下,那不是給你的。”

    江離笑了笑,薄唇湊近杯口。

    阿嫣站了起來,鄭重警告:“江離,我說過了,這杯酒你不能喝,別不識抬舉。”

    緊繃的弦斷了。

    這句話中隱含的挑釁,足以點燃燎原之火。

    一杯見底,江離把空杯子推到阿嫣面前:“我也說過了,我不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阿嫣說:“我和陸總今天準備挑戰你的記錄,不是十秒那個,是真的記錄,所以酒裡加了催情劑。”

    ……

    ……

    ……

    阿嫣看向石化了的男人,擺出‘我早告訴過你’的冷漠臉:“算了,認識一場,這間套房留給你,你想我打電話叫兩個失足婦女替你服務,還是聯系安小姐——”身體被男人淩空抱起,阿嫣臉色微變:“別發神經,等一下有人來了——”

    男人氣息紊亂,聲音透出壓抑的怒氣:“那不更好?”

    “好什麼?”

    “讓他看著——”江離咬了咬牙,盯著女人的眼睛:“——看我怎麼干你。”

    他把阿嫣扔到床上,阿嫣手忙腳亂地爬了起來,見他兩下脫掉衣服,趕緊開口:“等等……你不想和我發生親密關系,你是因為亂喝東西,迫不得已才和我睡覺的,對不對?”

    江離冷笑:“是又怎麼樣?”

    “沒怎麼,我就是確定一下。”

    阿嫣心滿意足地嘆口氣,點點頭,撐起身體,一手拉住男人的領帶,將他往床上拽,緊接著一個利落的翻身壓住他,在他鼻尖輕輕一吻,神采飛揚,眼底都帶著滿足:“江總,今天是我的主場,接下來你乖乖的,別亂動……”聲音漸漸低微,她的唇下移:“……讓我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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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4:14


    醒來的時候,房裡開著燈,窗外一片漆黑,已是深夜。

    身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江離閉了閉眼,轉頭一看,阿嫣已經穿上了褲子,正在扣內衣扣,幾次都沒弄好,回頭看見他,笑了笑:“醒了?”

    他說:“我來。”

    阿嫣挑眉,似乎有點驚訝,但還是乖乖地轉過身:“哦,謝謝。”

    “見外了。”江離扣好紐扣,靜默片刻,平靜道:“陸世同沒有來。”

    他們從中午做到下午,又從下午做到天黑,根本沒有人來敲門,別說陸世同,就連服務員都沒有。

    這是一個局。

    他看著彎腰撿上衣的女人,不冷不熱的問:“蘇嫣,你到底想干什麼?”

    阿嫣舉起三根手指,嚴肅的說:“三次。”放下手,語氣更加認真:“我向上天發誓,我只想睡你三次,絕對沒有別的念想。”

    江離冷笑:“裝了針孔攝像頭?拍視頻給陸世同欣賞?”

    “你呀,思想不要這麼齷齪。”阿嫣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套好衣服:“我不是早跟你說了嗎?我很懷念你在床上的雄風……”低笑一聲,偷眼瞧他:“恭喜你,今天破了歷史紀錄,很勇猛呢。”

    她想了想,誠懇地添上一句:“我很滿意。”

    江離冷眼看她。

    阿嫣蹲下身,穿上高跟鞋,走了幾步停住,扶著門框,回眸一笑:“那杯酒裡什麼都沒有,我騙你的。”

    男人一怔,神色驟變,冷厲駭人。

    “嘴上說強迫,身體卻很誠實,我就喜歡你這樣。”阿嫣也不管他突然陰沈的臉,輕飄飄道:“江總,合作愉快。我們下次再見。”

    *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阿嫣老實地待在家裡,和她深愛的臉蛋過上你儂我儂的小日子,直到《宮牆柳》開拍,她在新來的助理小美和李姐的陪同下,低調進組。

    蘇嫣自出道以來,從沒這麼安分過,可盡管這樣,她還是登上了熱搜第一。

    這部戲的女主角一直傳的是安純,沒想到第一組片場路透圖出來,竟然換成了聲名狼藉的蘇嫣,安純的粉絲當然不樂意,一邊憤怒地指責劇組前期宣傳利用安純,一邊在各大娛樂博主的評論裡對蘇嫣冷嘲熱諷,把她的黑料刷了一遍又一遍。

    有人挖出了天鴻和蘇嫣的關聯,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睡遍娛樂圈大佬,社會社會。”

    “無縫找下家,某人的生意真好。”

    “沒想到陸世同那麼low,不嫌髒啊。”

    李姐不免憂心,就連小美暗地裡都替老板捏一把汗。

    處於風暴中央的阿嫣卻比誰都悠閑。

    她對微博這樣的新科技有點概念,但並不熱衷,網友說了什麼,她一來看不見,二來不上心,絲毫不受影響。

    進組後的第三天,李姐看了眼微博,越看越氣,不覺冷笑:“……搶角色,不要臉?哈,笑死人了。你離開聚星前,江離為了討好安純,把你的戲給安純演,那次你都已經進組拍了兩天了,還不是說撤就撤?這事兒誰都能罵,就她安純沒資格!這麼久的微博熱搜,營銷號一致刷黑料,她團隊要是沒在背後搞事,我把手機吃了!”

    小美勸她:“李姐,消消氣。他們是故意的,我們回應的話,就中計了。你忘了嗎?安純那戲剛拍完,正在後期制作中,那不也是同類型的宮鬥劇嗎?最近網上的熱度全集中在我們這邊,他們借機踩著《宮牆柳》宣傳自己的劇,真陰險。”

    那就是蘇嫣開拍後慘遭換角的電視劇。

    李姐陰著臉喝了口茶。

    阿嫣伸出手,說:“有對比圖嗎?讓我看看。”

    小美不肯:“沒什麼好看的,安純的是定妝照,你的是模糊的路透,營銷號智障才放在一起比較。”

    阿嫣笑笑:“手機給我吧,不要緊的。”

    小美只好遞過去。

    過了一會兒,阿嫣幽幽嘆了口氣:“真好啊,那麼多人誇她漂亮。”她看向李姐,又問:“我紅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誇我好看嗎?”

    李姐說:“你要能翻身,就憑那幾張臉都糊了的照片,也有粉絲給你誇出朵花來。”

    阿嫣怔住,過了片刻,認真道:“那我一定加倍努力。”

    *

    劇組開拍半個月,這天輪到拍阿嫣和女二號童曉薇的一場戲。

    童曉薇飾演的賢妃和皇後不和,因為一件小事,童曉薇懷疑阿嫣飾演的寧貴人表面與她交心,背地裡卻幫著皇後做事,為此盤問阿嫣,從最初的含沙射影,漸漸轉為尖銳的責罵。

    這場戲火/藥味十足,男主角席園也在旁邊看。

    他是現在人氣最高的小鮮肉之一,這幾天和阿嫣拍戲,他謹記經紀人和粉絲的忠告,除了對戲之外,跟阿嫣保持一米以上的距離,別說話,別有眼神交流,省的沾一身髒。

    他以為對方會生氣,奇怪的是……阿嫣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刻意疏遠,那女人隨身總帶著一面鏡子和一包面膜,在片場沒事兒干,她也不跟人說話,自顧自躺在椅子上敷面膜。

    高強度的拍攝計劃,睡眠不足,日夜顛倒,種種惡劣條件下,那女人總是容光煥發,皮膚一天比一天白,一天比一天柔嫩,搞的他也想隨身帶護膚品了,畢竟他這樣的高人氣小鮮肉,沒演技不要緊,顏值才是保命的根本。

    今天這場戲,他是故意來看阿嫣出醜的。

    童曉薇和安純是好朋友,她有心替安純出氣,昨天晚上就告訴他,今天她不會讓阿嫣好過。

    席園咬著蘋果,眼角余光隨便一掃,突然看到阿嫣的助理正舉著手機。

    他腦子轉的飛快,想提醒童曉薇,還沒開口,導演那邊喊停,攝影師剛放下手,只聽‘啪’的一聲,童曉薇右手高高揚起,甩了阿嫣一個耳光。

    ——壞了。

    他心裡嘆氣,那頭童曉薇渾然不覺,翻了個白眼,抱著手臂哼了聲。

    阿嫣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劇本裡沒這個。”

    童曉薇神態囂張,敷衍地撩撩頭發:“哎呀,真是的,我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怪我,我剛才太入戲了,一時間走不出來,蘇嫣,你不會生氣吧?”她看了看默不作聲的阿嫣,得意洋洋:“平常人呢,我大概會讓著點,不敢下那麼重的手,可蘇小姐是什麼人吶,臉皮比牆都厚,皮糙肉厚的,我的手那麼嬌氣,怎麼打的疼呢?”

    阿嫣沒說話。

    童曉薇放低聲音,刻薄的說:“陸世同對你,如果有江離對純純的一半,我也不敢下這麼重的手。從你進組到現在,他都沒來過一趟,看來你連他的女人都算不上,只能算個僥幸爬床成功的婊/子——”

    話音未落,阿嫣蒼白的手抓住她的頭發,猛地一拽。

    童曉薇腳下一個踉蹌,剛站定,火冒三丈想要反擊,氣勢洶洶地踏前一步,不料又扭到了腳,整個人重心不穩,頭臉對著牆壁來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

    “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撕心裂肺。

    席園手裡的蘋果掉了下去,目瞪口呆地盯著疼得眼淚鼻涕糊一臉的童曉薇,驚得忘記了該過去幫忙——等等,那那那,那是什麼?

    ……童曉薇的鼻子,原來真是整的?

    小美已經放下了手機,飛快地跑過去:“哎呀,對不起,都是我們嫣嫣姐不好,她也是無心的,她不知道你的鼻子是做的,早知道的話,一定扶你一把……”

    阿嫣捏住童曉薇的下巴,直視她驚恐的眼睛,壓低聲音笑著說:“我不僅婊,還凶,以後長點記性。”

    她放開手,利落地轉身走開,任由身後亂成一團。

    “快送醫院!”

    “怎麼辦,要不要報警啊?”

    ……

    阿嫣不理會,走到全身僵住的席園面前,忽然停了下來,皺眉盯住他看。

    席園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往後退一步。

    阿嫣眯起眼看清楚了,有點驚訝,然後開口,對他說了進組以來,第一句不是台詞的話:“席先生,你額頭上長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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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4:42


    江離這一生,走的太過順暢。

    人們耗盡一生追求的金錢、事業、地位,他生來就唾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

    即使在同一階層的人生贏家中,他也能脫穎而出,踩在陸世同等人的肩膀上,接受那些人既渴慕又艷羨的注視。

    他是那麼成功。

    世界上,幾乎沒有他求而不得的人和物。

    安純是個意外,她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比起其他獵物,她需要多一點的耐心和守候,但早晚也是他的,對此,他胸有成竹。

    人生酸甜苦辣,對他來說,‘苦’那一味,太少太少。

    以至於,他已經忘記了心痛的滋味。

    突然有一天,那個曾經姿態卑微地賴在他身邊的女人,那個被他輕視、厭惡的女人……拒絕了他。

    她拿著他的西服外套,可憐兮兮地站在他面前,滿臉討好,祈求地望著他。

    ——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她說,放我一條生路。

    她的人在發抖,語氣脆弱不堪,依舊那麼卑微。

    他忽然覺得茫然,覺得失落,就像正在失去曾以為牢牢攥在掌心的東西。

    而當她低下頭,眼角流下一滴淚的瞬間,他胸口一陣鑽心的疼,憤怒的火焰燃盡了他所剩無幾的理智。

    外套掉在地上。

    江離不顧她的阻止,按住她亂揮的手,高大的身軀壓近,將她抵在門上,狠狠吻住,另一只手往下,不耐煩地撕開她的裙子。

    “放、放手……”

    “江總,別這麼對我……”

    “求求你……”

    “……算了。”

    她終於放棄了。

    神經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他記不清怎麼脫掉的衣服,又是怎麼從門邊、地毯上,一路扭打到了床上。

    只記得,她目光蒼涼,轉過頭,不再看他,輕輕吐出一口氣,說:“算了。”

    那樣悲哀,那樣絕望。

    後半生,只怕這畫面會糾纏他到死。

    他心裡很疼。

    身體的宣泄絲毫無法帶來靈魂的慰藉,最後喘著粗氣倒在她身上時,他沒有釋放慾望後的滿足感,只覺得空虛,心裡悶悶的疼,像是下著一場永遠不會停止的雨。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安靜得只剩他的心跳聲。

    江離坐起來,習慣性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看見裡面放的一盒香煙,手已經伸了過去,忽然停在半空。

    這是他抽的香煙牌子,不是陸世同的。

    心裡瞬間舒坦了不少。

    江離抽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上,余光掃過抽屜裡的東西,愣了愣。

    一把刀,一封信,一張廢紙。

    紙上用紅筆寫滿了‘髒’字,觸目驚心。

    信的開頭,寫著‘李姐’。

    字跡難看又稚氣,像個中學學生的傑作。

    阿嫣是個棄兒,小時候跟著個撿垃圾維持生計的老奶奶生活,老奶奶過世後,就一個人在社會上闖蕩,學歷低,沒什麼文化,字當然寫的醜。

    他笑了笑,視線移到下一行字,笑容凝住。

    信很短,總共也就那麼幾行字。

    李姐,

    對不起,活著太累,我不想再這麼下去。

    他說的對,網上的人也說的對,我這樣的人,活該去死,太髒了。

    姐,人就是這樣,清清白白的來世上走一遭,到最後什麼也帶不走,徒留一身髒。

    我的東西不多,全留給你,你要就拿去,不要捐了。

    蘇嫣

    這是一封遺書。

    “你干什麼?快燒到手指了。”

    身後傳來聲音,慵懶而嫵媚,仿佛飽食後饜足的貓。

    江離回過頭,雙目發紅。

    阿嫣一怔,搶過他手裡的煙,在紙簍邊上磕了磕,抬頭看見打開的抽屜,心中了然,笑笑說:“以前寫的,整理時候忘記扔,那時候真是幼稚。”

    江離開口,嗓音嘶啞:“……蘇嫣。”

    阿嫣見他情緒波動激烈,拍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你別當真,活著這麼好,我怎麼舍得死?”

    他只是沈默地盯著她。

    既然他不抽煙了,阿嫣把煙頭摁滅丟掉,扭了扭脖子,舒展下雙臂,然後撲到他身上,勾住他的頸項:“江總,休息好了嗎?快點,趁熱打鐵,我們再來一發。”

    她的眼裡住著漫天星辰,亮晶晶的。

    想到再努力點,一鼓作氣,就能完成這個世界的任務,阿嫣心情激動,雙頰粉撲撲的,不知是因為方才的歡愛,或是心頭止不住的興奮。

    然而,江離目光暗淡,拉開她的手,啞聲說:“蘇嫣,別這樣。”

    阿嫣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別這樣。”

    他又重復一遍,語氣挫敗,拉起被子蓋住她的身體。

    阿嫣急了:“我就要這樣!來嘛,你給點面子,就只要再一次——”

    江離伸出手,把她按在懷裡,輕輕撫摸她的長發:“那次說的話……我收回,沒人覺得你髒,別這麼對你自己。”

    阿嫣起先覺得他莫名其妙,後來一想不對,他莫不是以為自己受不了霸王硬上弓的刺激,干脆自暴自棄了,才對他大獻殷勤?

    未免想太多。

    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她越來越不耐煩,又開始掙紮:“江總,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扭了一會兒,掙不開他的懷抱,便體貼地建議:“你是不是累了?休息會兒繼續也可以——”

    他的臉色越發蒼白,徒勞地開口:“我不是有心……”

    尾音散去,面對長發散亂、滿身青青紫紫的阿嫣,說出口的辯駁如此無力,他抬手遮住隱隱作痛的眼睛,沈默半刻,低聲道:“你叫我放過你,他就那麼好?”

    阿嫣愈加煩躁,這幾天拍戲已經很累,滿心雀躍以為回家就能泡澡美容,計劃中的浪漫夜晚,卻被江離徹底破壞了,再加上和他上演一場激烈的霸王硬上弓的活春宮,更是身心疲乏,耐心早耗光了。

    她本就不是好性子的人,脾氣之壞族內盡知,乃至母親不顧舅舅的百般阻撓,硬是把她送去西天大和尚座下,念了整整七百年的枯燥經文。

    後來,她年紀漸長,待人處事溫和許多,卻不是因為念佛念多了,改過自新,而是傾心於駐顏修容術,沒時間同無關緊要的人計較。

    再後來,一人獨居禁殿,想發脾氣,周圍也沒人了。

    一千年,一萬年,終日與最愛的臉容作伴,自然天天快樂,更沒什麼好抱怨的。

    此刻,江離就在挑戰她忍耐的極限。

    阿嫣決定作一次最後的努力:“江總,我不管你有心還是無意,那都不重要,你怎麼就不開竅呢?春宵苦短,別浪費時間了,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累不累?你快振作起來,有花堪折直須折,有人能睡就快睡——”

    “夠了。”

    聲線緊繃。

    阿嫣:“什麼?”

    江離突然推開她,翻身下床,將脫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阿嫣靠在床頭,冷眼瞧著他的動作,拿捏住了他的心思,也不覺得著急,看他臉色越來越陰沈,越來越冷淡,不由嗤笑了聲。

    男人就是矯情。

    從前對他千依百順的,他不把你當回事,現在稍微擺出點架子,他反倒上心了。

    這樣也好,總有犯賤的男人,才會有愛玩把戲的女人。

    江離抬頭,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阿嫣說:“江總,這是第二睡,還有一睡。”

    江離大手放上她額頭,掌心微涼,淡淡道:“發燒了吃藥。”

    “我頭上熱,那是見著你心情澎湃,激動呢。”阿嫣臉頰紅若桃花,柔弱無骨的雙手捧住他的手,奉承了一句,語氣轉諷刺:“你手心出冷汗,該不是腎虧?”

    江離哼了聲,抽開手。

    阿嫣泰然自若,直視他:“我要睡的人,那是一定會睡到的,你也別糾結了,這事兒你情我願,你又不吃虧。”

    她咬字清晰,著重強調了‘你情我願’四個字。

    窗簾拉上了,只留一盞昏黃的床頭燈,灑下一小片余暉。

    厚重的沈默和暗淡的光線,將男人的背影勾勒成蕭條寂寥的輪廓,衝淡了平時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壓迫感。

    他在門口停下,頭也不回:“蘇嫣,我當你是個人。”

    深秋寒冷的夜晚,他的聲音說不出的壓抑。

    阿嫣跳下床,噔噔噔跑過去,用力把他往外面推:“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剛才禽獸的時候怎麼不記得我也是個人了?你煩死了,快走快走!”

    江離捉住她亂動的手,高舉頭頂,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

    阿嫣一秒變臉,又變得眉開眼笑,乖乖的問:“江總,你改主意了?我們回臥室呀,我幫你脫衣服。”

    江離恍若未聞,冷著臉問:“那時候,為什麼抹黑安純?”他停頓了下,沈下聲:“給我一個正當理由,即使是借口。”

    阿嫣不耐煩:“這種陳年舊事——”

    “回答我!”

    話一出口,連江離都是一愣。

    他一向自詡理智,自控力極強,即使內心震怒,也能裝出斯文有禮的外表,可今晚,在蘇嫣面前,卻一次又一次失控。

    有那麼一個瞬間,他想,如果她再說一遍,說她知道錯了,一時間鬼迷心竅,但當初的所作所為都是因為愛他……那他可以把胸口的疼痛當成心動,和她重新開始。

    作為戀人。

    阿嫣靜下來,小聲問:“如果我說因為愛情,你會留下來和我睡覺嗎?”

    江離黑著臉搖頭。

    阿嫣抿緊唇,柳眉倒豎,像一只發怒的貓,猛地掙脫他,拉開大門:“那你還是滾算了。”

    江離抵住門:“蘇——”

    “干壞事為什麼非得有正當理由?”阿嫣煩躁地打斷他:“因為我就想那麼干,不行嗎?”

    她再也不想跟他啰嗦,重重地甩上門。

    回到房裡,阿嫣拿起梳妝台上的鏡子,看著鏡中自己盛怒的容顏,看著看著,忽然噗嗤笑了出來,愉悅的調侃:“你瞧你,作天作地的都這麼好看,叫我怎能不愛你?”說著,嘟起嘴就要親鏡子。

    被遺忘的老古董忙咳嗽起來:“咳,非禮莫親,非禮莫親!”

    阿嫣掃興,放下了鏡子。

    老古董:“線索男主跑了?”

    阿嫣:“跑就跑了。現在想想,太快完成任務也不好,我還沒實現我的夢想。”

    老古董:“你的夢想?”

    阿嫣:“對,大家稱贊我美顏盛世的夢想。”

    老古董:……

    緩了好一會才平復下來,老古董又問:“抽屜裡的遺書和刀,是你故意放在那裡的?”

    阿嫣吃驚:“怎會?上次收拾沒留心罷了。”

    老古董將信將疑:“宿主剛才的作為,我還以為是故意引導江離對你傾心……”

    “我要他的心有何用?又不是唐僧肉,吃了能讓我貌美如花永葆青春嗎?”阿嫣更加莫名其妙:“說起這個,我才後悔呢,就該趁早扔了那些東西,省的今天壞我好事。唉,本來我還有七成把握騙他留下和我睡覺,誰料他一看見這東西,臉色都變了,估計今晚硬不起來,真是流年不利。”

    老古董:……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5:06


    拍了將近七個月的戲,《宮牆柳》終於正式殺青了。

    這足足半年出頭的時間,阿嫣一直留在劇組,行事特別低調,依舊不發一條微博,也不參加任何活動。

    即使如此,她還是三天兩頭的上頭條,霸占微博熱搜的前幾名。

    先是安純的團隊懷恨在心,動不動就出通稿責怪阿嫣搶角色人品差,還放各種小道消息給營銷號,暗示阿嫣和陸世同的關系不干淨。

    然後是童曉薇。

    打人風波後,她的臉動過手術,短期不敢出門,自然也不可能繼續拍戲,本來想以此要挾天鴻,不多加片酬就不去補拍,沒想到陸世同更狠,直接花大價錢請來一位實力和人氣兼具的女演員取代她,以前拍過的戲全部作廢。

    童曉薇當然不會放過罪魁禍首,動不動通稿賣慘,順便控訴阿嫣仗勢欺人,若不是陸世同撐腰,早該蹲監獄。

    結果適得其反。

    這事本就有視頻為證,童曉薇不占理,只是因為對方口碑極差,剛開始大多數人幫著罵阿嫣太冷漠,斷人飯碗還不肯認錯。

    可後來童曉薇老調重彈多了,網友漸漸的也就厭煩了,反而對童曉薇冷嘲熱諷,諷刺她惡人先告狀,敢情先動手還耀武揚威的人不是她,現在裝什麼柔弱白蓮花。

    到了殺青當天,阿嫣又一次登上熱搜榜首,卻跟工作無關。

    安純的經紀人用小號發了一條耐人尋味的微博。

    致某女星,

    已經跟了新的金主,就別惦記別人家男友了。

    眾所周知的心機婊還想腳踏兩條船,狐狸精本精。

    藥店碧蓮。

    所有人都猜這位女星就是阿嫣,但對那位‘別人家男友’的身份,卻沒有定論。

    直到有人挖出從不在微博上更新私人動態的江總,上個月非常反常的發了一張照片,黑白色調,照片裡是一男一女交握的手。

    男人的手估計是他自己的。

    最重要的是女人的手,經過各種縝密的對比……像極了阿嫣。

    更刺激的是,原本對阿嫣被黑反應平平的天鴻,在對比圖登出後的一個小時內,突然用官方賬號表示,本司旗下藝人蘇嫣忙於事業,無暇感情,請自作多情還蓄意誤導網友的同行自重。

    這條口氣很衝的微博艾特了一個人。

    不是挑起是非的安純的經紀人,而是江離本尊。

    網友一片嘩然。

    接下來江離的操作則更迷。

    他難得登錄一次微博,天鴻出聲明當晚,他在線,對此卻沒任何回應。

    可他先取關了安純,又關注了早已停止更新的阿嫣的賬號。

    這撲朔迷離的劇情進展嚇呆了眾人,微博炸了。

    一時間,全網吃瓜。

    所有人都在等當事人蘇嫣表態。

    *

    殺青當晚,席園在阿嫣房間裡。

    他決定不聽經紀人的勸言,擅自接觸阿嫣,真的是出於好奇。

    大半年的時間,拍戲的原因幾乎朝夕相處,他親眼看著阿嫣越變越美,狀態越來越好,心中的疑團越來越深。

    到殺青這一天,他拿著手機,對比開機儀式和今天剛拍的照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古怪了。

    如果阿嫣整容了,或者微調,那總有一個恢復期,沒道理他看不出來。

    而且,她是一天天變美,不是一躍而成。

    他想知道這是怎麼辦到的。

    過了今天,他想問就有點麻煩了。

    阿嫣開門,看見他,挑了挑眉:“席先生?”

    他閃身進去:“叫我席園就好。”

    阿嫣笑了笑,關上門:“找我有事?”

    席園不好意思說實話,只能先客套兩句,以過來人的身份安慰:“微博上那事,你也別太在意,沒準是聚星拉話題炒作,誰都知道安純的後台是江大總裁。”

    阿嫣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你好像很懂?”

    席園:“那是!我剛出道那會兒,網上被人黑慘了,我都習慣了,他們罵就罵唄,都是空穴來風的東西,我又不會少塊肉,罵完一陣子,他們忘的比我都快。”

    阿嫣低頭一笑。

    席園心跳漏了拍。

    她已經卸完妝,純素顏示人,那張臉卻挑不出一絲差錯,美好得令人心折。

    尤其平時見慣了她濃妝拍戲,此刻燈火下,更覺得她容顏素淨,氣質溫婉,宛如清水芙蓉,一顰一笑都是情。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席園一驚,收回過於放肆的目光,臉上發熱,一直紅到耳根。

    阿嫣看了看他,沒說什麼,聽見手機響個不停,只能拿起來,掃了眼來電顯示,當著他的面接通:“江總,花我都丟了,您覺得有意思嗎?憑我和你的交情,送花送禮物什麼的太庸俗了,不如直接開房。還有,你微信上發我的莫名其妙的話,不好意思,我沒文化,看不明白,你發時間地點,我一定赴約。”

    這話已經說過一百遍了。

    對方只當沒聽見,通通忽略:“微博上的照片,記不記得哪年拍的?”

    那人的聲音本就低沈磁性又溫柔,世上最無情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如甜言蜜語。

    而這一刻,那道熟悉的聲線穿透虛無的通訊線,在耳畔低低響起,帶著幾許悵然,幾許壓抑的思念。

    換作其他人聽了,早丟了魂,恨不能溺死其中。

    可阿嫣只是嘆氣。

    這幾個月,只要和江離打電話,都像對牛彈琴。

    他不知發什麼瘋,開始送花,送禮物,送信用卡,微信上發些雲裡霧裡的東西,有時是簡單的問候,有時是一張舊照片,有時又是一句詩詞,還是小語種的,更多時候則是一些無比深奧的話,中心思想可以歸類為兩種:‘我想你’,‘我有那麼一點點後悔’。

    江總文藝起來,真叫人害怕。

    花扔了,禮物丟了,卡剪掉了。

    他發的消息從沒回音。

    只有當他打電話過來,阿嫣會接,但總說不到一起去,他關心她,她回答不用,他暗示給她女明星夢寐以求的資源,她表示沒跳槽的打算,他說情話,她要求開房,於是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

    好奇心旺盛的網友挖出他的那條微博,那張牽手的照片。

    阿嫣是沒什麼,江離日常發神經罷了,沒想到遠在千裡之外的陸世同會那麼生氣。

    陸總最近在國外談生意,忙的很,百忙中不忘抽出時間,隔著小半個地球的時差,催命連環call質問她怎麼回事,最後還讓公司發了那條匪夷所思的申明。

    平常,陸世同一直都是若即若離的態度,不來探班,電話不怎麼打,信息不多發。

    這次卻一點就炸。

    男人矯情起來,比女人都厲害。

    “說起微博,江總,你干點人事,這樣容易引起別人誤會,不太好。”

    “引起誰的誤會?”

    “這不是重點。”

    “陸世同嗎?”

    阿嫣緘默。

    江離低笑了聲:“天鴻發申明前,他給我發了信息,問我,這次是由我出面澄清‘誤會’,還是他來。你猜我怎麼回他?”

    “我不喜歡猜謎。”

    “——不是誤會。”

    阿嫣又沈默。

    “很小的時候,陸世同喜歡搶我的東西,搶不到,總惦記在心上,搶到手了,卻不屑看第二眼。”寂靜中,他輕輕嘆息一聲,溫柔道:“他待你未必真心。蘇嫣,我接你回聚星,好不好?”

    言外之意,違約金他來負責。

    阿嫣掛斷電話。

    有病。

    善變的真心有何用,不如一支口紅,至少賞心悅目。

    她起來倒茶。

    席園神態窘迫,低眸看著茶幾上的玻璃,不知所措。

    阿嫣遞給他一個茶杯,說的輕描淡寫:“網上的東西,不一定都是空穴來風。江離包養過我,真的。江離甩了我,真的。我花錢造謠安小姐,真的。我惦記江離,真的,我和他確實藕斷絲連,還剩最後那一根絲,暫時不能斷。”

    她捧著茶杯,抿了口,笑笑:“我知道你好心安慰我,我也知道你這麼晚過來,真正想問什麼。”再次起身,緩緩走到他身邊,柔聲問他:“席先生,我漂亮嗎?”

    席園微微抬著下巴,怔怔凝視。

    她彎下腰,紮起的頭發忽然松了,絲絲縷縷散落下來,遮擋住兩側臉頰,更顯得小臉楚楚可憐。

    烏黑的長發,瓷白的膚色,瞳孔比夜色深上幾分,唇色很淡,有些涼薄。

    真漂亮。

    他腦子裡迷迷茫茫的,視線中只有眼前的女人,再容不下其他。

    “你想問我,有沒有整容,哪家醫生這麼高明,能不能介紹你認識,人在圈裡混,顏值不能崩……”阿嫣愉悅地勾唇笑,抬手撫摸青年英俊的臉,語氣帶著無限的柔情:“席先生,你才二十出頭,這麼年輕,人氣高,底子又這麼好,何必眼饞縫縫補補又一年的日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唇角溢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她又問了一遍:“我漂亮嗎?”

    青年如受蠱惑,魂不守舍地點頭。

    阿嫣捧起他的臉,一字一字道:“臉是最會騙人的。你有大好前程,別犯傻。”她皺了皺眉,快走幾步打開門:“不早了,再見。”

    席園恍如大夢初醒,一下子跳起來,耳朵紅得能滴出血,視線都不敢落在她身上:“……打擾了。”

    幾乎落荒而逃。

    阿嫣關上門。

    梳妝台傳來鏡子蒼老的聲音:“……宿主對他使了媚術?”

    阿嫣走過去,對著鏡子,撩起一縷黑發別到耳後:“唉,我不愛用的……放心,以後輕易不會了。剛才,我見他沈迷於我的容貌,有動心的跡像,好心想讓他看清我的本質,趁早死心,可後來看他那麼仰慕我的臉,心裡實在高興,一時沒留心,忍不住就——”

    她搖了搖頭,喃喃道:“想叫狐狸不發騷,難於逼良為娼。怪我一個人獨處太多年,不知收斂,這要是我自己的身體,估計尾巴都藏不住。”

    老古董心神一凜,試探道:“宿主是狐妖一族的前輩?”

    “一半一半,一半妖狐,一半天狐。”

    “這不都狐妖嗎?”

    阿嫣一邊梳頭發,一邊閑扯:“一看你就是人界的靈器,修行還不到家。差遠了,妖狐是妖,天狐是仙,仙妖殊途。媚術是妖狐引以為傲的老本行,天狐身為狐精一脈,雖然天生媚態,但以狐媚術法為恥,作夢都想當高大上的神仙。”

    老古董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被人笑話修行不夠,臉上掛不住,反駁道:“老朽已有數百年高齡。”

    阿嫣:“仙界年齡以千年計算,神界以萬年計算。你還是個孩子呢,別鬧。”

    老古董一口氣提不上來,嗆住了,還想追問幾句,無奈咳嗽不停。

    阿嫣轉身走開,哼著小調子,拿起手機設置鬧鐘。

    明早的飛機,從拍攝地回家,後天還有個視頻網訪談,行程排得有點緊。

    她拍戲拍了大半年,這期間幾乎從不出現在公眾場合,媒體探班都不露面,除了模糊的路透,就只有童曉薇那次同樣模糊的偷拍視頻。

    這是她第一次正式重回公眾視線內,需要好好準備。

    剛設完鬧鐘,陸世同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阿嫣打了個呵欠,接起來:“陸總,你那邊白天?我這裡很晚了,明早我趕飛機,有事長話短說。”

    陸世同沈聲道:“下樓。”

    聽著有些疲倦。

    阿嫣一怔,開口:“你在——”

    “——酒店門口。”他打斷,語氣平平淡淡:“帶上行李,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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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5:29


    阿嫣給助理小美發了條微信,把手機塞回包裡,又拿出一面小鏡子。

    出門沒來得及化妝,坐上陸世同的車,她便照著鏡子抹口紅,奈何車裡光線太暗,前面一個剎車,口紅歪了一筆。

    正要掏紙巾擦掉,旁邊伸來一只手,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有力,指腹抹去她嘴角醒目的紅痕。

    阿嫣抿嘴一笑,沒回頭,看著鏡子飛了個媚眼。

    陸世同沒好氣:“對鏡子發什麼騷?”

    阿嫣扭頭看他,見他斜著身子,慵懶地靠在車門上,肩膀上披著的外衣,已經掉到手肘,就那麼掛著。

    他天生有一股散漫氣,就算再累,也不顯出來,只覺得他吊兒郎當的,太隨意。

    “我是人人喊打的狐狸精,一天不發騷就難受,又不是針對你,別介意。”見他不住冷笑,阿嫣放下鏡子:“你別生氣,我對鏡子發騷的時間,比對男人多多了,你只是恰好在這裡,不愛看就閉眼。”

    陸世同哼了聲:“滿嘴歪理。”

    阿嫣又笑了笑,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過了會兒,陸世同開口:“不問我帶你去哪裡?”

    阿嫣眼睛都不睜,說話輕得像夢囈:“隨便去哪,明天晚上前把我送回家,我後天有工作。”

    陸世同莫名煩躁。

    他點上一支煙,命令司機靠邊停車,抽了兩口,又問:“談條件的時候,你說會給我找樂子,這話還作數麼?”

    阿嫣有些驚訝,抬起眼瞼瞧他:“當然。”

    “那好。”他狠狠吸一口煙,吐出來,眯起眼,冷寒的目光穿透四散的煙霧,與她對視:“老子現在很不爽,收起你那副沒心沒肺的死樣!”

    阿嫣知錯就改,忙擺出一臉癡情樣,摟住他的胳膊,小鳥依人地靠了過去:“是我太粗心了,陸總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對了,你專門改機票回國的?飛機上呆那麼久,累不累?我替你揉揉肩、捶捶腿?”

    陸世同說:“私人飛機回來的。”

    阿嫣偏過頭,問:“空姐漂不漂亮?”

    陸世同不鹹不淡:“沒仔細看,憋了一肚子火,見誰都煩。”

    阿嫣一愣:“上火了嗎,這麼暴躁?”

    陸世同又不說話了,抽完煙,丟進煙灰缸,衝前座說:“小張,你下去。”

    司機應了聲,開車門出去。

    阿嫣趁機掃了眼窗外。

    幸好,不是高速公路,地段偏僻,車流量不多,又有望風的,不太可能出差錯。

    阿嫣轉過頭:“陸總,要我脫衣服嗎?”

    陸世同皺眉。

    阿嫣低聲笑了笑,垂下眼瞼,目光落在車座上:“怎麼,太容易得手,又不想要了?”手指漫不經心地劃過坐墊,攀上他的腿,聲音漸漸輕下去,含著幾分嘲弄:“你也是,江總也是,搶來的總是好的,有競爭才有動力,真沒意思。”

    放在他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攏。

    他眼中暗火湧動,欲言又止。

    旁邊,一輛車疾馳而過,車燈刺目。

    阿嫣略感不適,閉了閉眼。

    他的唇便貼了上來,熾熱激烈的吻,相互纏繞的氣息都有滾燙的溫度,唇舌間卻帶著冷清的煙草味。

    阿嫣順勢往下倒去,後腰壓到了自己的包,悶哼一聲。

    陸世同拉她起來,帶進自己懷裡,抱著不動。

    阿嫣乖巧地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下一步的指示,只好怯生生開口:“陸總,我們繼續嗎?”

    陸世同平復呼吸,淡淡道:“今晚不想。”

    阿嫣聽了,神情有異,迅速瞄了眼他兩腿間,含蓄又鄭重的勸道:“陸總,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陸世同冷哼,揉捏她的臉。

    阿嫣笑著躲來躲去,卻沒掙開他的懷抱,乖乖地由他抱著。

    陸世同玩累了,雙手環住她,讓她的臉貼在自己胸前,閉上眼說:“簽份新合同。”

    阿嫣詫異:“不才剛簽?”

    陸世同沈默幾秒,不情不願的說:“江離給我發了信息。”

    阿嫣不知他糾結什麼,答道:“不是你給他發了嗎?問微博上那事怎麼處理。”

    陸世同扯起唇角,露出白森森的牙:“你消息真靈通。”

    阿嫣岔開話題:“他發了信息,說什麼?”

    “他想知道,你違約金的具體數額。”

    阿嫣眉梢輕挑,聳聳肩。

    陸世同緊盯她的臉,手往上,撫摸她後頸細膩的皮膚,語氣陰冷:“蘇嫣,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聯手耍我——”

    阿嫣忙保證:“不會,只有我們聯手耍他。”

    陸世同沒說什麼,眉心依舊擰成一條線,周身散發的氣息陰沈森冷。

    阿嫣再次轉移話題,獻寶似的湊近自己的臉:“陸總,你仔細看一看,有沒有發現我又變漂亮了?”

    當然有,可他不高興。

    陸世同覺得自己瘋了。

    最初簽下蘇嫣,不過一時衝動,想看江離出醜,想替自己找樂子,最多加上一條貪圖美色。

    大半年過去,阿嫣一直拍戲,他們總共沒見兩次面,上回送她回家,還氣的夠嗆。

    從來沒人用那麼奇葩的理由拒絕過他。

    就是這樣,依然放不下。

    說不上為什麼。

    冷著她,遠著她,非但不能模糊記憶,反而更添思念。

    看見她沒心肝的樣子,不爽。

    看見她故意做小伏低討好他,氣炸了。

    也許,不是他瘋了,而是她演技太拙劣。

    對,他應該給她配個私人演技指導。

    陸世同經過一番艱苦的心理鬥爭,總算舒坦了些,長出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過幾天,我叫人幫你請一名戲劇學院的老師,專門輔導你演戲。”

    蘇嫣愣了愣。

    不是在說她的臉嗎?怎麼突然發散到演技上去了?

    “李姐表揚我,誇我演的不錯,跟以前拍的戲比起來,有驚人的進步,簡直不像一個人演的。”

    “李嵐懂個屁。”

    “導演也這麼說的。”

    “他眼瞎。”

    ……

    蘇嫣不樂意,撲上去搖他胳膊:“陸總,你還是給我請兩名美容師吧,那才是我急需的。”

    陸世同只當耳旁風,吩咐:“江離那邊,你斷掉聯系。”

    蘇嫣探究地看向他:“你不想看他吃虧嗎?”

    陸世同道:“我不想再看見你和他有任何牽連,別說上微博熱搜,新聞裡名字並列都不行。”

    蘇嫣的目光繞著他轉了一圈,慢悠悠道:“那恐怕不好辦。”

    陸世同神情一僵,低下頭,又點燃一支煙,放進嘴裡:“戲拍完了,這兩天留個時間,我帶一箱愛馬仕包,跟你開房。”

    這話有點耳熟。

    那天,江離在車上按了監聽器,蘇嫣只是隨口一說,壓根沒放心上,沒想到陸世同記住了。

    “陸總,瞧你說的。你這麼有格調的人,別干暴發戶的事。”

    陸世同打開車門,讓外面的風灌進來,吹走車內繚繞的煙霧:“除非必要,我不住酒店,開房就免了,我在家裡給你留個房間。”

    蘇嫣問:“這算老板的命令?”

    陸世同笑了聲,語氣不變:“二樓有幾間房空著,我叫人重新裝修,給你開個私人美容診所,儀器全采用國內外最先進的。”

    蘇嫣雙眼一亮。

    陸世同:“還有什麼要求?”

    阿嫣:“沒啦。”

    她的眼睛亮閃閃的,像在發光,笑起來,甜到心裡。

    陸世同恍惚,眼前出現幻覺。

    總覺得這個女人像一種動物,搖尾巴的狗,舔爪子的貓,又或是……枕著毛茸茸的尾巴壞笑的狐狸精。

    阿嫣說:“你把小張叫進來吧,天熱蚊子多,別讓人家在外頭喂蚊子了。”

    陸世同點頭,轉頭想喚司機,袖子忽然一緊。

    他轉過頭,阿嫣安靜地盯著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陸總,我不談戀愛的,你記住。”

    陸世同神色一冷,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像瞬間凍住,又像觸火般的燙到。他吐一口煙圈,咬著煙痞笑,盡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本色:“你急什麼?當我一輩子沒見過女人,還會非你不要?我們只算開放式關系,不干預對方戀愛結婚,隨時可以叫停。”

    阿嫣領悟:“俗稱炮/友?”

    陸世同沈下臉,撇過頭叫小張回來。

    阿嫣靠過去,依偎著他。

    車開動了。

    陸世同的聲音響起來:“跟江離斷干淨,聽見沒有?”

    ……

    不是開放式關系嗎?

    阿嫣懶得問他,敷衍道:“我盡量速戰速決。”想了想,加上一句:“以後微博上發生類似事件,你交代一聲,讓公司的人別搭理,這種程度根本用不著出聲明,別那麼耐不住氣,該配合他們表演的視而不見最好。”

    陸世同不吭聲。

    到家後,小張下車,幫阿嫣提行李,臨走前悄悄說了聲:“蘇小姐,其實天鴻的申明,不是工作人員發的。”

    阿嫣一怔:“盜號?”

    “不是……”

    小張壓低聲音:“我們陸總問人要了賬號密碼,親自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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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5:59


    比起傳統的電視台和雜志,網絡訪談的尺度更能放的開,圍繞阿嫣的各種熱門話題,幾乎都有涉及。

    開場較為平和。

    “蘇小姐,好久不見,今天你真漂亮,當時你剛走進來,好多工作人員盯著你看。”

    “沒有沒有。”

    “呵呵,不用謙虛嘛。”

    “不是謙虛,我的臉還遠沒達到自己的期望,以後我會更漂亮。”

    ……

    問題逐漸尖銳。

    “那套你指著狗仔大罵的圖,很多人看了,都以為你精神不正常,你的粉絲也很擔心你,當時情況到底是怎樣的呢?”

    “記不太清楚。”

    “一點都不記得?聽說心理學家認為,人在受到極大的刺激後,會出現自我封閉記憶的情況。”

    “你拐著彎說我有精神病嗎?”

    “不,不,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喔,下一題。”

    ……

    “《宮牆柳》開拍前,很多小道消息指出,主演會是安純,最後開拍卻換成了你,這是怎麼回事?”

    “她沒簽合同,我想演。”

    “所以片方的確考慮過選安純當女主角?你也不否認搶角色的傳言?”

    “是,下一題。”

    ……

    “你和童曉薇的那個視頻,曾經霸占熱搜榜好久,對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想說的?”

    “工作以外,誰動我的臉,我和誰沒完,這算最輕的。”

    “……你是指童小姐?”

    “不,泛指所有人。”

    ……

    “拍這部戲之前,你處於事業低谷期,剛離開聚星不久,卻突然和天鴻簽約,天鴻和陸總為什麼選擇那時跟你簽約呢?”

    “因為我有簽下來的價值。”

    “可有消息說,天鴻簽你,陸總起了很大的作用。”

    “當然,他是老板。”

    ……

    終於到了觀眾最關心的部分。

    “安純的經紀人最近發了一條微博,引起網友熱議,你知道嗎?”

    “知道。”

    “很多人都猜,那條微博裡說的人,是你。蘇小姐認為呢?”

    “有種指名道姓,否則我拒絕回應。”

    “那天鴻官方發的申明……?”

    “一,我不知情。二,只有我能代表我自己。”

    ……

    “和江先生的緋聞,會對你造成困擾嗎?”

    “不會。”

    “媒體傳的跟真的一樣,大家都對你的感情生活很好奇。”

    “假的,我和江先生沒有任何感情上的牽連,現在沒有,今後也絕不會有。”

    “那以前呢?”

    “以前略過,八百年前的事,我不記得。”

    ……

    最後,主持人企圖緩和氣氛,套路結尾。

    “蘇小姐,說說你的擇偶標準,好嗎?你喜歡什麼樣的對像?找男朋友的標準是什麼?這幾年有結婚打算嗎?”

    “這個問題很好,我喜歡。”

    主持人愣了愣,看著面前盛裝打扮,氣勢淩人的女人。

    采訪進行到現在,阿嫣一直都是非常真誠,非常平靜,又非常放松的狀態,直到這個問題,她忽然嚴肅起來,轉瞬間,氣場截然不同,仿佛變了個人,說出的話,用詞並不激烈,卻帶有不容置疑的霸氣,落地有聲。

    “借這個機會,我想在此宣布,我沒有擇偶標準,因為我不會談戀愛,也不會結婚。以後關於我的任何感情方面的傳言,請不要相信,全是假新聞。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理想對像,我會嫁給我的臉,我們會幸福的,謝謝。”

    *

    在李姐‘你他媽作死啊啊啊’的慘叫,和小美欲言又止的嘆氣聲中,阿嫣的采訪一放出來,以最快的速度登頂熱搜第一,熱度爆炸。

    網友分為三大派別。

    第一種是永遠戰鬥在最前線的黑黑。

    “蘇嫣決定走黑紅路線了?沒用的,死心吧。”

    “話別說太早,不談戀愛?遲早打臉,到時噴死你沒商量。”

    “嗯,搶角色坐實了,呵呵。”

    第二種是消失很久的粉絲,看完訪談又冒出了頭。

    “說了一百遍脫粉,可還是心疼,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唉。”

    “……所以,以後都專心拼事業了?我終於找到了粉下去的動力。”

    “其實早就知道你和那誰的事情……可長點心吧,男人靠不住,只有事業最重要。你說不搞對像了,我再信你一次。”

    第三種是看臉的路人。

    “我只想感嘆一下這個顏值。”

    “蘇嫣這狀態太好了吧?比剛出道還漂亮啊,我去,就算是整的也很成功了,服氣。”

    “不說話坐在那裡就像一幅美人圖……小姐姐你還是閉嘴吧,少說兩句,我只想當一個耿直的顏粉。”

    粉粉黑黑,罵聲不停,加上吃瓜路人的推波助瀾,熱度持續了五天還沒退。

    在這期間,阿嫣出事後,萎靡很久的粉絲又振作起來,吹響反擊的號角,以令人驚訝的速度,迅速整理出詳細的反黑資料,大肆擴散。

    比如曾經在聚星,阿嫣也有臨陣被撤角色的淒慘過往,頂上去的正是近來拼命賣慘的安純。

    比如將近大半年的時間,阿嫣低調拍戲,可隔三差五的還要被人拉上熱搜,全網黑一遍。

    ……

    阿嫣的不搞對像宣言,雖然收獲幾千籮筐的爛番茄雞蛋,卻也神奇的給粉絲打了一針強心劑。

    這麼折騰下來,不管怎麼說,阿嫣在網上徹底翻身,再次紅透半邊天。

    即使是紅得發黑那種。

    在流量稱王的年代,阿嫣背靠天鴻,又有這等受人關注的程度,很快引起投資人和業內人士的關注,各種資源紛至沓來。

    阿嫣還沒來得及和江離速戰速決,樂得合不攏嘴的李姐已經替她接下即將開拍的時裝電視劇女主,和商業大片的女配,幾乎無縫銜接。

    行程排的滿滿當當。

    終於忙完,又過了大半年。

    阿嫣的熱度慢慢消了下去,沈寂了好一陣子。

    討厭她的網友紛紛留言嘲諷她,當初靠驚世駭俗的謬論博眼球,沒到一年就過氣了,真是報應。

    可就在這個時候,《宮牆柳》上映了。

    這部電視劇登陸了一線衛視的黃金檔劇場,播出一周後,收視率和話題度雙雙大爆,飾演女主的阿嫣,不僅演技和顏值受到廣泛認可,和席園組成的CP更是吸粉無數。

    一時間,風頭無二,勢不可擋。

    從前那些真真假假的黑料,再也不值一提。

    *

    茶幾上放著一份報紙,娛樂版的頭條用加粗的黑字寫道:安純夢碎豪門,戀情疑生變。

    配上安純和江離的合照,用愛心框起來,中間有一道醒目的裂痕。

    “這年頭,誰還看報紙?”

    阿嫣聽到聲音,回過頭,對莊晴笑笑:“我不常上網,網上有什麼重大新聞,都是助理通知我。”

    莊晴揚了揚眉:“我記得,你以前更新微博很勤快,怎麼……戒網了?”

    “早戒了。”

    莊晴靜默片刻,一臉了然:“那時候開始的?”

    一年前,蘇嫣雇水軍和營銷號黑安純被包養,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僅她作為始作俑者被捅了出來,還坐實了她才是金主包養七年的金絲雀。一向對身邊‘女伴’們絕口不提的江公子,則公開承認正在追求安純。

    這出鬧劇招來的謾罵,一度把蘇嫣逼得精神失常。

    阿嫣笑了笑,沒回答,開了瓶紅酒,倒上兩杯,其中一杯遞給對方:“陸總有個定居國外的長輩過大壽,他寄了幾瓶酒回來,您嘗嘗,喜歡的話,帶兩瓶回去。”

    莊晴是正經戲劇學院的教授,陸世同請來給她上課的。

    雖然曾打定主意和江離速戰速決,但到底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半年來,借著微博風波和訪談的東風,她忙於拍戲,拍完電視劇拍電影,中間稍微騰出點時間,上個綜藝,接個小代言,上一節表演課,時間總不夠用,一晃眼就過去了。

    娛樂圈競爭激烈,不進則退,每年都有前浪拍死在沙灘上。

    阿嫣很清楚這個規則,不願意為了江離,放棄難能可貴的翻身機會,約了他幾次沒得手,便一門心思投入工作中,沒想到過了半年,等來了他情變的消息。

    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

    他和安純何時成情侶了?

    分明一直是護花追求者和嬌花姑娘,沒談戀愛算什麼情變。

    至於陸世同,見不著面,他基本每天都會發消息,偶爾也會來探班。

    有一次,他過來已經淩晨三四點,阿嫣身為員工,很體貼地邀請他留下過夜,可他嫌棄酒店房間不好,不肯把他們的第一次浪費在這種地方,待到早上,吃完早飯又趕回去了。

    阿嫣對他的態度很明確,他兼具老板靠山金主的身份,在可以妥協的範圍內,她願意滿足他的任何要求。

    換句話說,只要不妨礙她,他愛咋咋的。

    幾杯酒下肚,莊晴仗著相處久了,有點口無遮攔:“小蘇,你跟姐姐說真心話,你後悔嗎?恨不恨?你當初的上升勢頭那麼好,出了那檔子糟心事,什麼全沒了,要不是碰上陸總,你在圈子裡不可能再有出頭的日子。”

    “後悔,不恨。”阿嫣抿了口酒,平淡道:“曾經那些,本來就是江離給的,他要收回去,我傷心歸傷心,真沒什麼好抱怨,最多怨自己貪心,衝著他錢去的,最後又要他的心,可不是犯蠢。”

    莊晴笑了聲:“他和陸少啊,就是兩種人。江離看上去文質彬彬,斯文體貼,真熟悉他的,誰不說他心冷?外頭的人都說陸少狂,可實際上,他為人厚道多了。”

    “陸總是個好老板。”

    莊晴嘆口氣:“沒必要為了那一個人,把男人都一棒子打死。”

    阿嫣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晃了晃酒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只有靠自己最實在。我這輩子奮鬥的目標,就是不停地往上爬,直到爬上一個不用靠男人的地方,到時,我才能松口氣,不用擔心一個不留神,得罪了哪個人,又被踩下去。”

    莊晴沈默地喝完一杯酒,慢吞吞開口:“楊導最近開一部奔著得獎去的文藝片,《鳳凰》,女主角身陷人生低谷,無論怎麼掙紮都是一條死路,卻始終不肯放棄,骨子裡有一股又狠又倔的勁頭。”

    阿嫣神情一肅:“老師的意思是……?”

    莊晴放下杯子:“楊導出了名的只用熟人,我可以推薦你去試鏡,別的我可不敢保證。”

    說這句話的時候,莊晴帶三分醉,見阿嫣資質不錯,演技方面很有天賦,最近勢頭正猛,背後又有陸世同這樣的大靠山,便想賣個人情,心裡也沒抱多大期望。

    畢竟楊導脾氣古怪,對明星和演員分的很清,況且阿嫣是非纏身,還有整容傳言,實在不對楊導胃口。

    因此,到了《鳳凰》電影官博宣布演員陣容那天,莊晴盯著那張定妝照,震驚的程度不亞於評論裡目瞪口呆的網友。

    素面朝天、頭發蓬亂的年輕女人,懷裡抱著睡去的嬰孩,衣衫襤褸,破棉衣上打著幾個補丁,跪在車水馬龍的街旁,畫面定格在她抬眸的瞬間,那一個眼神訴說的太多。

    倔強,不甘,憤恨。

    痛苦絕望到了極點,偏又極其冷靜。

    殺氣重重。

    莊晴看了又看,喃喃自語:“這丫頭……真的前途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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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6:27


    陸世同打下一行字,猶豫片刻,全刪了,改成簡單的兩個字。

    ——恭喜。

    那邊很久沒回應。

    這是蘇嫣的臭毛病,說了幾遍也改不掉,相比手機不離手的同齡人,她看手機的頻率遠低於平均標準,打電話還好,鈴聲響久了總會接,發條微信,隔半個小時也不一定回。

    他點開相冊,看著剛保存下來的圖片。

    楊導新片《鳳凰》女主演的定妝照。

    表弟鄭森在旁邊瞅見了,笑著打趣他:“對你的新歡很上心啊,楊導都能被你搞定,代價不小吧?”

    陸世同‘嗤’了聲,說:“跟我無關。”

    鄭森翻個白眼,擺明了不信:“私底下說兩句,我又不會說給別人聽,你那麼護著新歡,人家知道嗎?”

    陸世同不理他。

    口口聲聲新歡新歡,談了半年算哪門子的新歡,狗屁。

    這期間,別說滾床單,就連親嘴的次數,都能用一只手數清。

    成年起,他從沒過的這麼清心寡欲。

    其實,外面送上門的女人,酒桌上逢場作戲的女人,只多不少,只要他想,隨傳隨到。

    可他寧願憋屈到自給自足。

    這話,說出去也沒人信。

    為了順理成章坐擁美人們,而到娛樂圈開公司的陸家大少,大學後沒談過一場正經戀愛,身邊總有兩名以上女伴的陸總,居然當了半年和尚。

    真是笑話。

    他喜歡上了一個人。

    見面生氣,不見面又想念。

    太邪門了。

    隔了十分鐘,阿嫣發來一條回信。

    ——謝謝老板。

    配上一朵玫瑰花,一個特別乖巧的笑臉。

    陸世同冷哼一聲,慶幸把剛開始打的長篇大論賀詞給刪了。

    那個沒良心的東西真拿他當老板看,擁抱親吻甚至上/床都是工作,絕無私人感情。

    對著他永遠是一張沒心沒肺的笑臉,受委屈了難過了累了,從不吭一聲,以前和江離鬧的死去活來的破事,也絕口不提。

    他何必自作多情。

    *

    忙了一天公司的事,回家已過半夜十二點。

    江離脫掉西裝外套,松了領帶,習慣性的打開電視,看那一段他特意叫人錄下的,這些天翻來覆去放的視頻。

    那是《宮牆柳》的一個片段。

    劇中,阿嫣同時扮演兩個角色,分別是一對孿生姐妹,姐姐是女主,妹妹是反派女配。

    姐姐有個郎有情妾無心的竹馬男配,對姐姐一往情深,妹妹癡戀男配多年,嫉妒成狂,差點害死姐姐。

    這個片段講的正是毒計敗露,妹妹服毒自盡,臨死前見了深愛的貴公子一面。

    阿嫣的嘴角帶血,容色慘白,雙眼紅著,瑩瑩含淚,卻始終未曾落下:“你……你說我咎由自取,是,我認,可……咳咳,沈哥哥,你知道麼?這一生,害了姐姐,是我所作最錯的事,卻也是我最不後悔的事。我只求姐姐不在了,你能多看我一眼……為了這一線希望,什麼都值得……便是死後入煉獄不得超生,也值得!”

    就是這幾句話,這不算洗白的洗白,為壞事做盡的女配掙得一些觀眾的同情,在可恨之余,總算有人說她可憐。

    因愛生恨的多,為愛瘋魔還死不悔改的,也算少見。

    江離並非對劇情有多麼執著。

    他只是覺得,這一幕裡的阿嫣,讓他想起了一年前的夜晚,大雨滂沱,落地玻璃窗上全是一道道交錯的淚痕,她站在他面前,頭都不敢抬,醞釀好久,那麼小心翼翼又絕望的開口。

    ——我愛你。

    ——江總,我對你是真心的。

    女人總是貪心,尤其是圈子裡的女人。

    沒錢的時候想要錢,有了錢又要愛情,永遠不知滿足,多可憐。

    當時,他看著阿嫣,就像在看一件失敗的藝術品,空有美好的外表,卻無內涵,只有一顆貪婪的、又蠢又傻的心。

    一年後,他後悔了。

    他突然意識到,也許不會再有一個女人那麼愛他。

    幾天前,對安純攤牌的時候,曾讓他迷戀過的女人平靜地看著他,問他:“為什麼?”

    他微笑:“我和你是太相似的人,感情這回事,看的太清楚,會讓自己的血變冷,心也是層層設防。安小姐,你需要一個男人不遺余力地溫暖你,我試過,很可惜,這個人注定不是我。”

    因為,他開始懷念,那個卑微地把一切都獻上的女人。

    阿嫣已經很久不聯系他。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接起,看見來電顯示,怔了怔,心底忽然柔軟:“……蘇嫣。”

    那邊沈默幾秒鐘,然後,阿嫣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帶著三分甜:“江總,我下部電影月底進組,還有半個多月時間,好不容易閑下來,您看,我們見一面?你不想開房,敘敘舊也成。”

    *

    敘舊的地點定在江離的半山別墅。

    出門前,小美正好過來。

    阿嫣把古董鏡放進包裡,頭也不抬的問:“《鳳凰》官宣演員陣容的那條微博,評論整理好了嗎?”

    小美輕車熟路,從包裡拿出黑皮筆記本,照上面的文字讀了起來:“點贊最高的都是粉絲評論,期待楊導和你合作的……”

    接著讀了幾條評論。

    阿嫣聽完了,抬頭:“有沒有——”

    “有,我怎麼會落下呢。”小美接過話茬,翻了一頁筆記本:“這兩條你肯定愛聽,‘啊啊我家小姐姐太爭氣啦,素顏也好好看,親親我家小姐姐’,‘自從戒微博後,每次新圖出來都能美出新高度,他拍比自拍好看的奇人’。這條是黑你的人發的,‘除了臉一無所有的女人,就那演技只能拍拍古裝偶像劇,楊導晚節不保’。底下的人都在留言‘我願意除了臉一無所有’,‘請讓我當這樣的人’。”

    阿嫣笑了笑:“這位小朋友有點可愛。”

    小美繼續說:“除了粉黑,路人都說這套圖拍的好,演員顏值過硬,經得起素顏和造型的考驗,電影值得期待。我給你讀讀——”

    阿嫣略帶遺憾地嘆了聲:“我有事出去,等我回來再說。”

    小美說:“我叫司機來。”

    阿嫣搖頭:“我自己去。”

    見面地點選的很好,住的人非富即貴,安保可靠,環境幽靜,不容易出現狗仔跟蹤和偷拍的狀況。

    冬天剛過去,春寒料峭。

    江離站在鐵門後的花園裡,穿著一身居家休閑服,橄欖綠的毛衣外面沒套大衣,十分悠閑,正提著水壺,給花花草草澆水。

    鐵門向兩邊分開,門衛讓開了路。

    阿嫣的車開了進來。

    “江總,好久不見。”

    江離微微一笑,溫聲道:“把你的車鑰匙給門衛。”

    阿嫣挑眉:“怎麼了?”

    江離走過來,語氣更為柔和:“乖,聽話。陸世同送你的車,別開到我這裡,我不喜歡。”

    阿嫣彎起眼睛笑:“……還是老樣子,這麼難伺候。”轉身,將鑰匙遞給一旁的門衛小哥:“麻煩你了。”

    江離繼續澆花。

    阿嫣兩手背在身後,看了一陣子,贊嘆:“江總,你養的花真好,以後改行當花匠,一定能發財。”

    江離淡淡道:“我養的人也不錯。”

    阿嫣點點頭,又嘆口氣:“這是當然,只不過您這麼挑剔的人,不知哪位千金小姐有這個福氣。”

    “我們家沒有聯姻的傳統。”江離把水壺交給園丁,接過傭人遞來的干淨毛巾擦了擦手,說:“走罷,陪我喝下午茶。”

    然後,他就真的在會客小廳裡,一邊讀報紙,一邊喝了半個小時的茶。

    阿嫣等的不耐煩了,對立在一邊的小女傭說:“讓我和江先生單獨待會兒。”

    小傭人看向江離,有些不樂意。

    他從報紙後抬頭,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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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6:49


    門開了又關上。

    江離放下報紙,修長的腿交疊,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手裡捧一杯茶,整個人放松地向後靠,便如西洋油畫裡的優雅貴公子。

    他斟酌了會,問:“你來我這裡,不怕陸世同生氣?”

    “怕,怎會不怕呢。”阿嫣起身,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跪坐下來,輕輕道:“可我和你還有最後一點緣分,總拖著也不是辦法。江先生,你瞧不上我,老實說,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但我們身體還是很合拍的,你也不能否認,對不對?”

    江離但笑不語。

    阿嫣抬眸,眼神嫵媚,看似含情脈脈,實則滿滿的欲和色氣混合一起,產生一種令人心神迷醉的誘惑,紅唇一張一合,如同誘人的邀請:“你不用害怕我糾纏,我以我的臉起誓,除了你的人,我絕不貪其它,而且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江離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摩挲飽滿艷麗的雙唇,唇角帶一點笑,戲謔道:“看來,陸先生不能滿足你。”

    阿嫣毫不氣惱,嘴唇含住他指尖,挑逗了一下隨即松開,乖巧的笑:“你高興就好,愛怎麼說隨意。江總,您考慮好了麼?……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你不會吃虧,我也能如願,皆大歡喜。”

    又來了,你情我願。

    上回在她家,她也是這麼說的。

    他的一句‘太髒了’,毀了她一次。

    不顧她意願的發泄,毀了她第二次。

    聽說,她和陸世同幾乎不見面,就算見一次,也不過三、四個小時,怎麼都不像正常男女朋友交往,更像純粹的交易。

    心口揪了一下的疼。

    江離想起來,那晚,她在自己身下,曾說過,算了。

    她是真的死心了,不談情,只談利益。

    阿嫣脫下外套,剪裁得體的連衣裙,勾勒出動人的曲線。

    她主動坐到男人腿上,傾向前親吻他唇角,柔聲誘哄:“江總,你明明想要的,別掙紮了……”

    腰身扭動,在他腿上蹭了蹭,透過衣服,都能感受到他明顯上升的體溫。

    阿嫣低下頭,耳朵貼在他胸口,柔媚的調笑:“你心跳的好快,我就當你答應了。”

    江離伸手攬住她,力道很大,阿嫣輕哼了聲,正高興他妥協了,不想聽見他冷靜的聲音:“離開天鴻。”

    “……掃興。”

    阿嫣皺眉,抱住他的脖子:“我不圖你什麼,你也別得寸進尺。”纖纖玉手撫上他胸口,手指一路往下,忽然被他牢牢握住。

    她不耐煩了,為了任務強行忍耐住,陪他敷衍:“離開天鴻,不就等於離開陸總,他生氣了,要整我怎麼辦?難道讓我靠你?江總,您行行好,您是什麼樣的人,我已經領教過了。”

    江離的眼神暗了暗。

    阿嫣只當這回又沒能得手,撇了撇嘴,抬起手攏攏頭發,想從他身上下來。

    他不讓,雙臂禁錮著她。

    良久,他開口:“你今天答應下來,月底前,我給你一個訂婚典禮,主流媒體統一發邀請函。”

    阿嫣沈默一會,摸摸他額頭:“你沒病吧?”

    江離拉下她的手,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直到她發現,他是認真的,不是突發奇想。

    阿嫣苦口婆心勸他:“你扯那麼遠作什麼?我不用你的保證,我們就愉快的春風一度,然後各過各的不行嗎?”

    江離撿起地上散落的外衣,披到女人身上:“你出道就跟了我,和陸世同那段,你斷干淨,我也可以當沒發生過。”

    斷干淨,又是斷干淨!

    阿嫣耐心耗盡,開始變得煩躁:“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我,你,床——沙發我也能將就,再不濟門、窗、地板,隨便你挑。就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為什麼非得整的那麼復雜,扯些夠不著邊的東西?”

    江離雙手捧起她的臉。

    他的手心很燙,眼神卻冷靜清醒。

    “蘇嫣,我會證明給你看,我對你不止是身體上的需求。”

    阿嫣沮喪極了:“不不,我不要你證明——”

    “我是真的喜歡你。”

    阿嫣安靜下來,靠在他肩膀上。

    江離輕拍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動作溫柔。

    外面的天,漸漸暗了下去,悄無聲息。

    阿嫣終於動了動,小小聲在他耳邊問:“腿坐麻了嗎?我起來?”

    江離語帶寵溺:“不要緊。”

    阿嫣低嘆一聲,抬起頭,一手撫摸他的臉,一字一字清晰道:“江總,既然這是你選的,好,我和你談感情。”

    *

    離開的時候近黃昏。

    阿嫣的包丟到後車座,車開到半道上,古董鏡咳嗽不停:“宿主,動心傷身……咳咳咳,您可要三思,咳咳咳……”

    車停到路邊。

    老古董眼前忽然一亮,正想再勸兩句,鏡中映出宿主大人的臉,它一句話哽在喉嚨裡,不敢說下去。

    那麼漂亮的一張臉,不笑都帶著甜,眼尾上挑,情意綿綿。

    可也是這一雙眼睛,底下暗藏的,只有狡詐,冷漠。

    ——狐族天賦,不愧是騙死人不償命的狐狸精。

    女人的聲音輕輕的,縹緲如煙,冷得又像冰刃。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自作死不想活。不是想談感情嗎?我成全你!”

    *

    鄭森說到一半,喝了口水,繼續道:“……那天也是巧,小琦正好在二樓陽台,看見江離那邊來了客人,手邊又有望遠鏡,順道看了看,唉我說,你那新歡怎麼又跟江離搞到一起去了?那時候不都撕破臉——”

    他抬了抬頭,瞥見表哥的臉色,瞬間閉嘴。

    陸世同陰著臉,坐在沙發上,始終沈默。

    他這位哥哥對自己人一向暴脾氣,發泄一下,罵幾句還好,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才是真的嚇人。

    鄭森不禁勸起好話:“其實你那個新……那個蘇小姐,進去沒多久就走了,天都沒黑透呢,沒準真就單純的喝茶聊天,你也不用往心裡去——”

    陸世同一眼掃過去:“說夠了嗎?”

    鄭森立刻噤聲。

    陸世同站了起來,往外頭走。

    鄭森忙問:“你去哪?”

    陸世同神情冰冷,說話也冒著寒氣:“訂機票,回國。”

    鄭森一愣:“不說好了再過一星期,咱們一起回嗎?”

    陸世同回頭,扯起嘴角,笑容森冷:“我在國外待久了,有些人皮癢,欠收拾。”

    鄭森打了個寒顫,默念一聲……新歡小姐自求多福吧。

    *

    李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蚱,進門就逮住罪魁禍首:“蘇嫣,你跟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你和江離要訂婚了,我他媽怎麼不知道?那麼多媒體同一時間同樣的說辭,你叫我怎麼回應?辟謠你也得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吧?你看看,你看看!”

    她嘩啦一聲抖開一張紙,上面打印了一條新聞。

    “……寫的還有模有樣,你聽聽,知情人士表示,江董事長夫妻保留意見的同時,將尊重兒子的選擇,這代表他們雖不支持,但也不會阻撓蘇嫣進門,江夫人還說,希望兒子能盡快帶準兒媳正式回家見父母……我去他們的,這是不是聚星的人搗鬼?不,肯定是安純那邊,安純和江離分了,所以編造謠言,正好和微博上那事相呼應,趁機黑你小三介入……”

    “這事真不能賴安小姐。”阿嫣躺在窗邊的懶人椅上曬太陽,閉著眼答道:“你也不用回應,時間到了,我自己會出面辟謠。”

    “這事兒不能拖——”

    阿嫣睜開一只眼睛:“到我辟謠為止,這不算謠言。”

    李姐愣了幾秒鐘,一手叉腰,一手指向癱坐椅子上的女人:“蘇嫣,你最好現在給我一個解釋——你敢說你和江離又他媽藕斷絲連了,老娘打死你的心都有!”

    阿嫣笑笑:“藕斷絲連兩次了,只是你不知道。”

    李姐氣到抓狂。

    阿嫣不敢鬧下去,坐起來,正經臉表示:“這是最後一次,就差這麼根絲,我一得手就能斬斷。你別管媒體說什麼,也別管江離,反正我跟你保證,不會有訂婚典禮。”

    李姐稍微冷靜了點,在沙發上坐下,倒了一大杯水,咕嘟嘟一口喝完,總算神經沒那麼緊繃了:“蘇嫣,你這不是玩火,你是點火撩撥!陸總那邊怎麼解釋?他能輕易放過你?”

    阿嫣慢悠悠道:“姐,你誤會了,我和陸總是開放性關系,結婚戀愛隨意,隨時可以叫停——”

    “你他媽騙誰呢。”

    “真不是騙你,這都是他的原話。”

    “……”

    “而且,萬一真鬧掰了……”阿嫣勾唇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散漫慵懶:“我怎麼擺脫江離翻身的,就能怎麼擺脫陸世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我的世界裡,什麼都能換,金主最容易換。”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當然,經紀人和助理肯定不換。”

    “去你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7:10


    李姐訓完話,跟阿嫣談了些工作上的正事,到了七點多還沒說完,干脆留下來吃了晚飯,飯後幫阿嫣一起收拾好桌子,繼續往下談。

    快收尾了,阿嫣進房裡找一份資料。

    李姐在客廳等,突然聽見門鈴響,便走了過去,門一開就傻眼了,緊張得滿手冷汗:“陸、陸總……”

    公司的人都知道陸總家裡有事出國,月中才能回來。

    這比通知的時間早了一周。

    男人一言不發,越過她進門。

    李姐跟在他後面,僵硬地擠出笑臉:“陸總,那事是個誤會——”

    陸世同頭也不回,一字打發:“滾!”

    李姐頭皮發麻,比起怕得罪頂頭上司,更怕他會對阿嫣不利,站在原地沒動,大氣也不敢出。

    阿嫣拿著資料出來,站在房間門口,看了看不速之客。

    那人像一只渾身帶刺的,狂怒中的野獸,隨時準備爆發,到時就是燎原之火。

    只可惜這火,早不燒晚不燒,今天肯定是沒戲的。

    阿嫣放下資料,倚在門邊:“陸總,有什麼進房間談啊。”又對李姐笑了笑,說:“姐,你等我一會,不用太久。”

    繃緊的弦斷了。

    陸世同大步流星過來,抓住她的手腕,往裡面一扯,反手砰一聲甩上門,房門剛關上,又把她往床上一摔。

    阿嫣揉揉手腕,沒說什麼。

    陸世同氣笑了:“上飛機前,我只知道你和江離在半山別墅見了一面,下飛機後,你們已經訂婚了,我以後該叫你什麼,江太太?”

    阿嫣站起來,默默走到一旁:“不會真的訂婚。”

    “那他媽還能假訂婚?”陸世同大怒,三步並兩步追過去,高大的身軀迫近,逼得她縮進牆角,無路可退。“蘇嫣,別忘了你翻身的戲是誰給的,現在翅膀硬了又惦記老情人了?你敢給我扣一頂這麼大的綠帽子,我不扒你一層皮都對不起受的氣!”

    “陸總,我們可是開放式關系——”

    “閉嘴!”

    阿嫣聽話的閉嘴,看著他肌肉結實的胸膛劇烈起伏,一上一下,慢慢平靜下來。

    陸世同捏緊手,骨節咯吱作響,竭盡全力忍住脾氣:“蘇小姐,我們簽的最後一份合同,你的解約金由我方說了算,公司也有權利干涉你的婚姻。”

    “我不解約,也不訂婚。”

    陸世同心底松了口氣,打算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江離那邊搞什麼?這次如果我查出來他——”

    阿嫣打斷:“但我要睡他,他非得談感情,我也只能和他談感情。”

    ……

    陸世同眯起眼:“蘇嫣,你想清楚了,再說一遍。”

    對面的女人臉色不變,還是那麼無恥得理直氣壯:“我要睡他,他非得談感情,我也只能和他——”

    陸世同的手移到她細長的脖子上,有那麼一個瞬間,真的動了掐死作罷的念頭。下一個瞬間,他的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狠狠吻住她,帶著至死方休的恨意。

    欲念一旦失控,便是山洪暴發。

    手臂圈住懷裡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裡,漸漸迷失了心智,直到憑空一聲刺耳的碎響,猩紅的酒濺了一身。

    陸世同退後幾步,喘著氣。

    阿嫣不知何時握住一瓶酒,剛剛在牆上敲碎,手裡只剩瓶口以下一小段,地上滿是玻璃碎片,酒液順著手指掉下來,紅得像血。

    李姐聽到聲音,在外面著急的叫:“蘇嫣,蘇嫣你沒事吧?陸總,有話好好說,大家都冷靜一點……”

    陸世同冷聲問:“你這算什麼意思?”

    阿嫣聳聳肩:“以前留你過夜,你不是推脫今晚不想,就是酒店太差……現在是真不行。”

    陸世同火冒三丈:“一次在車裡,一次在破酒店,老子八百年發一次善心照顧你的心情,你還不知足?”

    “陸總好意,我心領了。言歸正傳,今天真不行,我答應了江總‘談感情’,總要堅持到結束。”阿嫣舉起手裡破了的酒瓶,淡淡一笑:“陸總,不用鬧這麼難看吧,我們統共見了幾次面,連情人都夠不上,能有多深的感情?你給我資源,我也沒讓公司失望,電視劇片酬連翻幾倍,代言廣告接到手軟。我得罪了你,你該封殺封殺,我該打官司打官司,都是成年人了,理智點。”

    這不止無恥得理直氣壯,簡直就是無恥得無法無天!

    陸世同的手都在抖,咬牙走近。

    阿嫣臉色一冷:“這個房間,這張床,他在這裡強迫我一次,你也想學他?”

    陸世同僵立原處,進退不得,雙目布滿血絲,仿佛逼進絕路的困獸。對峙許久,他慢慢抬起手,突然覆在破碎的瓶口上,剎那血流如注。

    阿嫣忙丟掉瓶子,皺緊眉:“你干什麼?去浴室衝洗一下,我找醫藥箱。”

    陸世同倦怠地笑笑,平時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卻心灰意冷。

    他連退幾步,笑得愈加諷刺,嗓音沙啞:“有那麼一刻,真想一起死了算了。”手上血淋淋的,襯衫上也沾上血痕和大片的酒,他退到門口,神色冰冷:“蘇嫣,你是真狠,可你想用完就踢,回頭投奔江離……你妄想!”

    那般暴戾狠絕的眼神。

    阿嫣看著他離開,跟著走了出去。

    李姐衝過來:“你沒事吧?嚇死我了。”

    阿嫣擺手:“沒事,碎了一瓶酒,明天我叫人來打掃。剛才我們談到哪裡了?接著往下說。”

    李姐看著她濕透的衣服,想起剛才那一聲巨響,依舊驚魂未定:“行了,工作下次談,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

    阿嫣點點頭,送她到門口。

    牆上,時針指向九點整。

    阿嫣找到手機,撥通號碼,等候片刻。

    電話接通了。

    她的聲音軟下來,帶著無助:“是我……陸世同剛走,你來一趟,我想見你。”

    *

    江離用了二十分鐘,火速趕到。

    剛進門,一眼就看見窗邊的女人。

    淩亂的黑發散落背後,頭輕輕靠在透明的玻璃上,容色極為蒼白,如一觸即融的初雪,神情淡漠。

    他站定,輕聲道:“蘇嫣。”

    阿嫣偏過頭,看了看他,秋波流轉的雙眸藏著無盡的自嘲。

    她手裡握著半杯酒,白色襯衫上全是斑斑點點的酒漬,手臂也有未干的紅色液體,臉上口紅暈染開,下巴也沾上了一點,充滿曖昧的暗示。

    江離臉色一點點冷下去:“他干了什麼?”

    “沒什麼。”阿嫣喝了口酒,淡淡道:“不過就是你也會干的事。”

    江離身形一滯。

    阿嫣輕輕笑了,居然還有心情安慰他:“你不用怕,他比你運氣差點,我經紀人剛才也在,他沒得手。”

    江離喉嚨發澀,柔聲道:“我保證,以後沒人能傷害你……今晚我留下陪你,明天你就搬到我那邊。”他走過來,想擁抱她:“阿嫣,我會好好照顧你。”

    “你叫我什麼?”

    “……阿嫣。”

    阿嫣又笑了,笑著笑著,眼淚掉了下來,落在上揚的唇角:“江總,我等你這句話,等的太久,等的太累。終於聽見你親口叫我名字,我卻不習慣了。”

    再沒什麼,比一個深愛著自己,笑中帶淚的戀人更動人。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他說:“以後還會有很多時間,我可以保證——”

    阿嫣搖搖頭:“最近,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會對我回心轉意——不,我不該這麼說,七年,你的心從不在我這裡。”

    江離無法否認。

    阿嫣心知肚明,於是更加苦澀:“你為什麼回頭?七年你都不動心,總不至於我陪你睡了兩次,你突然愛上我。”她嘆氣,轉過身,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我不聰明,我想了很久很久,為此甚至失眠。終於,我想通了,安純不愛你,至少沒我用情深,有了比較,才讓你對我另眼相看。”

    她看著他,泛起淚光的眼神,帶著幾分期盼。

    江離可以否認,欺騙一個人,對他來說太簡單。

    可他沒有。

    他沈重地點了點頭。

    阿嫣在笑,一邊笑,一邊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謝謝你對我說實話。江離,江總……你喜歡我什麼呢?你不過喜歡我對你好,我愛你。可是……”她的聲音啞了,帶著發顫的哭音:“這對我,公平嗎?”

    江離心口劇痛,用力抱緊她:“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不怪你,我也沒資格怪你。”阿嫣推開他,攥緊雙手,指甲刺破掌心,流下鮮血:“我和你是怎麼開始的,我怎麼得到今天的一切,我都記得……還記得你找到的遺書嗎?”

    江離僵硬地說:“記得。”

    “太髒了。”阿嫣念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像滴血的刀:“你說,我的人,我的心,我的愛情,都太髒了。江總,我的人不髒,我的心髒,所以才會有和你七年的交易,所以陸世同也好,你也罷,沒有人會把我當成正經女人!”

    江離神色驟然慘白,一個字也說不出。

    阿嫣向他走來,走一步,他退一步。

    最後,她停下腳步,背脊挺直,抬起下巴,細長的脖頸線條優雅而倔強:“謝謝你,願意給我一個圓夢的機會,曾讓我相信,你真的對我有感情。我自欺欺人了七年,騙自己有一天能和你修成正果,我不想繼續活在謊言當中。江先生……我們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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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7:37


    離開前,江離留下一句話。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前腳剛走,後腳阿嫣就點了份外賣,一邊觀看小美整理的美容教程,一邊吃的不亦樂乎。

    次日下午,今年娛樂圈最轟動的新聞橫空出世,網絡媒體集體進入狂歡狀態,紙媒財經版塊、娛樂板塊連夜趕稿,電視台也第一時間報道。

    聚星股東,江氏集團太子爺本人親口宣布,將在年底和當紅女星蘇嫣結婚,月底舉行訂婚儀式。婚禮和訂婚的具體日期,地點,全都很清楚。

    除此之外,他還特意鄭重申明:“我的未婚妻是很好的人,我們認識了很久,中間有過誤會,有過傷害,樹欲靜風不止,外界的干擾太多。最後我們還能在一起,我要感謝她對我的付出和等待,我非常愛她,她值得我一生守護。”

    老古董大開眼界:“宿主,你不和他提分手了嗎?”

    阿嫣關掉電視:“那叫以退為進,我昨天演那場戲前,訂婚的新聞是出來了,可他又沒認。”停頓一刻,又道:“樹欲靜風不止,外界干擾——有時候,我真佩服他,這麼兩句話,把以前那點破事全甩鍋給安純,所以說,就怕流氓有文化……還好我有和這種人打交道的經驗。”

    老古董問:“誰啊?”

    阿嫣擺擺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老古董:……

    過了會,它又問:“你不是不談戀愛嗎?”

    阿嫣:“不想談,又不是不會,好歹曾是妖狐,看家本領可不敢忘。十四歲長成前,我們人手必備一個戰利品,不然不讓化成人形下山的,怕丟人現眼,敗壞我等傾國妖姬紅顏禍水之名。”

    “戰利品?”

    “男人的心。”

    “這不太好計算吧……”

    “為什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顆帶血的心髒啊,當然,必須是對方親自點頭,願意獻上的。”

    “……”

    結婚消息一出來,短時間內,網友的評論已經突破十萬。

    “黑人問號臉.jpg”

    “此時一臉懵逼的我.jpg”

    “不是說過不談戀愛不結婚嗎?打臉打臉!”

    “打臉有毛用?人家馬上嫁進豪門當少奶奶了,誰還在意娛樂圈這點破事。”

    “年度最佳反轉劇。”

    “讓我理一下哈,江離和蘇嫣在一起,江離劈腿安純,蘇嫣發瘋,跟了陸世同,江離又跟蘇嫣好了。請問這幾個人,到底誰綠了誰,誰原諒了誰?”

    “233333笑哭。”

    “陸世同最慘,沒得辯。”

    “外界干擾?指的是安X吧[doge]”

    “當初安純還有臉說人家是三,明明是自己第三者介入,太不要臉了。”

    阿嫣的粉絲則是一片哭嚎慘叫聲,點贊最高的一條評論只有簡單的幾個字。

    “你又騙我。”

    同時還在暴風哭泣的,還有阿嫣和席園的CP粉,尤其是在席園更新微博後。

    淩晨三點,席小鮮肉發了條微博:如果早一點遇見你,如果我沒相信他們。

    評論裡一片淒風苦雨。

    有知情人士表示,席園開除了他的經紀人。

    而在江離涉及的圈子,表面風平浪靜,只是有位二世祖多喝了幾杯酒,半夜發了新的朋友圈:不愧是我江哥,和情婦結婚都能說的那麼文雅,弟弟我要學習。

    ——當然,酒醒後,他馬上刪掉朋友圈,親自登門致歉。

    *

    李姐在電話裡已經沒脾氣了:“我的小祖宗,你到底想怎麼樣?別作了行麼?我給你跪下謝謝你了!”

    蘇嫣心平氣和:“記住,我親自回應前,你一個字也別說。”

    “老娘的電話都快炸了!”

    “換台新的。”

    “……”

    掛掉電話,小美在旁邊問:“姐,你真的準備結婚了?”

    蘇嫣笑笑:“你覺得江離這個人怎麼樣?說實話。”

    小美糾結了會兒,說:“長的特別帥,聲音特別好聽,但是……但是我總覺得害怕。”

    蘇嫣點點頭,沒說話。

    小美小心翼翼的說:“其實,陸總挺好的,咱們這樣也實在有點……過分。”

    蘇嫣轉過頭:“不管怎樣,我不會退圈,不會開除你,放心。”

    小美有點臉紅,嘟起嘴:“……我不跟你說笑!”心裡到底放松了些,嘆了口氣,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忍不住滿臉神往的自言自語:“如果是我,我就選席園,他笑起來太太太可愛了,好想揉揉他的頭發!”

    “寵物狗也很可愛,揉起來毛可軟了。”

    “……”

    *

    陸世同在自己開的娛樂會所住了兩天,每晚喝酒到淩晨,然後第二天中午醒過來,繼續喝,胃出血送了一次醫院,驚動了家裡人,強迫他住院觀察。

    真沒勁。

    在會所,本想玩幾個女人發泄,結果看誰都像蘇嫣,想睡,可是又恨,最後到底恨多一點,把無辜的小姑娘都罵走了。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看了眼手機。

    公司那邊又發消息來,問蘇嫣怎麼處理。

    ……是該處理了。

    剛要打電話,正好一個電話進來。

    他看著那個名字,咬牙切齒,打死都不肯接。

    無人接聽,斷了。

    心裡空落落的,只覺得麻木,不疼,也沒半點解恨的痛快。

    第二個電話打了進來。

    他很快接了起來。

    那個聲音還是甜的可恨,毫無愧疚,毫無心虛:“陸總,你在公司嗎?”

    他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又在哪裡?”

    “泡澡啊。”

    他能聽見,手機中,他因憤怒而粗重的呼吸聲。

    但怒火很快平息,他的聲音無比冷靜:“蘇嫣,我在醫院。”

    一,二,三,四,五……三十。

    那頭沈默了半分鐘。

    陸世同想,這樣也夠了,他可以騙自己,這半分鐘,是因為她也會痛,也會為他難過。

    有時候,自欺欺人真的能安慰人。

    “再給我兩天,我還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電話掛了。

    他靠在床頭,好半天沒動靜,過了一會,拿起切水果的刀,開始削蘋果皮。

    下午,病房裡來了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西裝革履的男人,從頭發到皮鞋,全身上下一絲不苟,全都恰到好處,教科書式的優質精英打扮。

    江離放下帶來的水果花籃,淡淡開口:“聽陸伯父說你住院了,怎麼樣,好點了嗎?”

    陸世同抬了下眼睛:“門在那邊,不送。”

    江離不為所動:“我想和你談談蘇嫣的合同。”

    陸世同又開始削果皮,慢條斯理的動作,一邊譏諷道:“需要我給你天鴻法務部負責人的聯系方式嗎?”

    江離在沙發上坐下,聲音平和:“我來不是為了挑釁,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只想尋求理性的解決方式,這對大家都有利。”他雙手交握,沈默一會,低聲道:“陸世同,我只想保護她。”

    陸世同冷笑。

    “蘇嫣的過去,你應該不知道。”江離下意識的伸手進口袋,抽出一支煙,忽然想起這是在醫院,又放了回去。“她命苦,農村出生,很早沒了父母,由一個貧窮的老太太撫養長大,沒念過幾天書,過的都是顛沛流離的日子。後來,機緣巧合進了娛樂圈,她窮怕了,以為有了錢,什麼都會迎刃而解,所以選擇跟我。可以前只是窮,在我身邊,卻差點送命。”

    刀刃切到手指上。

    陸世同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將手放在被單下。

    江離低下眉眼,不曾注意他:“我曾在她床頭找到一封遺書,她動過自殺的念頭。”他沈痛地閉了閉眼,抬起頭:“以你的身份,隨手玩玩的,過日子的女人都不會少,我也不覺得你對蘇嫣會有多上心,可我卻真的想珍惜她。”

    陸世同冷冷看著他。

    多少年了,還是這麼自以為是的嘴臉。

    “說完了?那快走,少來打擾我養病。”他懶洋洋地靠向身後,嘲諷的說:“換作五年前,你給我來這一出,別說躺病床上,就算殘了一只手,我不打廢你不姓陸!”

    江離站起身,理了理灰色的西裝領口,走到門邊:“你慢慢考慮。”

    “江離。”

    他回頭。

    陸世同目光冷淡,唇角的一點笑,冷中透出嘲弄:“你以為她很愛你?”

    江離斯文地微笑:“愛到你無法想像的程度。”

    陸世同神情愈加諷刺。

    江離開門出去。

    陸世同等著他走,然後從薄被底下伸出手。

    病號服的袖口沾了點血,傷口不深,不算嚴重。

    他抽了張面紙,擦去手指上的血,給蘇嫣發了條信息:兩天後,如果你的野男人還敢來我面前耀武揚威,我們新仇舊賬一起算。

    這次回復來的倒是飛快。

    ——謝謝老板。

    照樣配一朵鮮花一個笑臉。

    陸世同嗤笑了聲,丟開手機。

    突然有點沒脾氣了。

    這段不算戀愛卻又用情太深的糾纏,讓他磨盡鋒芒,耗盡血性,多可悲。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8:00


    江離過來時,阿嫣穿著一件寬大的男士長袖衫,盤腿坐在沙發上,難得用小美的賬號刷一次微博。他走過去,很自然地擁住女人,拉起白色的衣角看了看,唇邊帶笑:“我的衣服,你還留著?”

    阿嫣側過臉:“你很得意啊?”

    他微微一笑,親吻她的唇:“沒有。”

    阿嫣扁嘴,瞧著有幾分憤懣:“只是沒來得及丟罷了,我留你的東西干什麼?沒準別的女人也穿過。”

    江離刮刮她的鼻尖:“亂吃醋。”

    心情卻是極好的。

    阿嫣轉過頭,繼續看手機。

    江離問:“在看什麼?”

    “席園。”阿嫣回答,有點啼笑皆非:“他真炒了經紀人的魷魚。原來拍戲那會,他不跟我說話,是因為經紀人特地交代過……我只當他見我越長越漂亮,想跟我討教秘籍又不敢,所以老用詭異的眼神瞪我。”

    江離笑:“紅顏多禍水,美人多妖精。”

    阿嫣挑眉,青蔥似的手指,點著他額頭:“真是狐狸精,那可瞧不上你,暴君和尚俏書生,這才合口味。”

    江離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正色勸道:“以後收收心,再出去拍戲,那就頂著江太太的名銜了。”

    “江總又開始訓話了?”阿嫣靠在他懷裡:“就算我想勾人,也得有人不怕得罪你,願意配合我——”

    江離說:“真不行,不然把你藏在家裡,哪裡也不準去。”

    阿嫣嘆氣:“這麼霸道?”

    江離微微一笑,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有我還不夠嗎?”

    阿嫣笑笑,放下手機,拿起遙控器開電視。

    正好在重播《宮牆柳》。

    畫面中的阿嫣剛被皇後掌摑了,低著頭不敢吭聲,待皇後走了,一抬起頭,臉上淚痕斑駁,眼中淚光瑩瑩,楚楚可憐的姿態,演的入木三分。

    畫面外,阿嫣縮進江離懷裡,輕輕嘆了一聲,小聲說:“這一幕我記得,當時眼淚真的拼命掉下來,擦干就掉,根本停不住。你知道為什麼嗎?”

    江離微不可覺地蹙了下眉:“對方下手重了?我——”

    阿嫣抬手,按在他唇上,撲哧一笑:“那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比剮了我的肉都疼,我心裡那個疼啊……這可不是演出來的。”

    江離一愣,回想起去年陸世同生日,阿嫣很久不曾露面,終於看見他,竟然關注起了他眼角的皺紋,不禁輕笑:“你啊。”

    阿嫣也笑,有點不好意思,別過頭繼續看電視。

    耳邊,江離低沈的聲線平緩道:“以後,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跟我說。”

    阿嫣的背脊僵了僵。

    江離心口泛疼:“我是你的丈夫,你的親人……我永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他收緊手臂,低低道:“受氣了,難過了,傷心了,即使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心情不好,也要告訴我,我負責哄你開心,嗯?”

    阿嫣垂頭:“你不嫌我作嗎?”

    “傻氣。”他低笑,揉揉她的頭發,一本正經的說:“等有一天,你不會想到這種問題,你可以理直氣壯對我使小性子,那證明我這個老公當的很不錯。”

    阿嫣忍不住笑了一聲,飛快地抬眸瞥了瞥他,又低下眼瞼:“明天我生日,你過來吧,我們一起在家過。”

    “不是說好了,我帶你飛歐洲慶生嗎?”

    “不了,現在全天候的都有狗仔盯著,不出小區門還好,一出去肯定被拍,到了機場也得被拍,我只想和你安安靜靜的待著,就我們兩個。”

    江離點頭:“也好,過了明天,我陪你整理東西,趁早搬去我那裡。”

    阿嫣舒展眉宇,笑得溫柔恬靜:“嗯。”

    *

    下午六點,江離發來消息,正在過來的路上。

    阿嫣沒有化妝,親自下廚燒了四菜一湯,用筷子沾了點嘗嘗味道,皺了下眉:“……太淡了。”

    老古董聞到香味,饞的厲害,鏡子長出兩條又細又短的小腿,噠噠噠跑了過來,跳起來夠筷子:“沒想到,宿主還會下廚。”

    “為什麼不會?”

    “……”

    老古董不好意思說,因為你太嬌氣,成天只弄你那張臉,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吃飯還請阿姨特意來燒,只得撒謊:“宿主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

    阿嫣斜睨它一眼,似笑非笑:“自稱老朽,卻為老不尊,說謊話哄我開心,羞不羞?”

    老古董不爭氣地紅了臉。

    “勾男人這門學問,我曾是優等生,不止一張臉,十八般武藝都學過一些。先拿下男人的胃,後拿下男人的心——這我怎會不知道?要不是中途輟學,念經去了,我至少也能步前輩的光榮後塵,當個青史留名的禍國妖姬。”

    阿嫣說著,語氣十分可惜。

    老古董咧咧嘴:“您……念經去了?”

    阿嫣長嘆,沒好氣的指了指桌子:“你沒見一桌都是素菜嗎?現在好了,我葷腥都忘記怎麼燒了,現在請阿姨過來也來不及。唉,我好歹也是只狐狸,怎麼混的比兔子還差!……說到底全怪他,帶發修行的假和尚壞毛病一大堆,只肯吃素口味又極淡,害苦我。”

    老古董奇怪:“‘他’是誰啊?”

    “無關緊要的路人乙。”

    ……

    老古董嘆氣:“宿主,冰箱裡有牛排,我教你吧。”

    阿嫣臉上愁雲頓消,捧起鏡子親了口。

    老古董哭喪著臉:“宿主,你不能動不動……非禮老身吶!”

    *

    江離到前,阿嫣剛給小美下達了指示:

    今晚淩晨十二點,登上我的微博,發我傳給你的這段視頻。不要問,不要看,不要告訴李姐,這是死命令,出任何差錯,鐵板炒魷魚等待你。

    小美發來回信。

    ——收到!

    於是,阿嫣又發了一條:今天你加個班,淩晨以後在線等我的下一步指示,我給你算通宵辛苦費。

    小美:堅決執行命令!

    阿嫣:十二點後,我隨便給你發個字母,發個表情,發什麼都好,你看見了,馬上電話報警,地址是我家。

    小美:??????????

    阿嫣:別問,聽話。

    小美:……

    阿嫣笑了笑。

    江離一進門,看見的便是淡妝輕抹的心上人,圍裙還穿在身上,頭發挽著,有些亂。

    長桌上擺了幾個家常小菜和牛排,往上冒著熱氣。

    外頭天又開始冷了,屋裡暖氣的溫度攜著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很溫暖。

    不管多麼成功,多麼強勢的男人,生命中的某一刻,總會期待一個溫暖的家,可以完全放松下來的港灣。

    他放下生日蛋糕,張開雙臂擁抱她,輕輕呢喃:“生日快樂。”

    阿嫣靠著他的胸膛,眼角有些濕潤:“你能在我身邊,我很開心。”

    江離捧起她的臉,吻了吻她的眼睛:“……不該這麼說。”

    阿嫣疑惑地看著他。

    江離輕嘆:“你能在我身邊,慶幸的人是我。”他淡笑,眼底掠過纏綿的光:“沒有錯過你,是我的幸運。”

    *

    這一晚的夜色,特別冷。

    陸世同坐在車裡,車窗敞開,他手肘撐在車門上,抽了一支又一支悶煙。

    冷風刮進來,骨頭都是涼的。

    今天是那個女人的生日,也是兩天期限的最後一天。

    車就停在她家樓下。

    從醫院溜出來,他來的很早,比江離還早,親眼看見他的司機送他來,親眼看見他提著生日蛋糕和禮物上去。

    換作平時,江離那樣心細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他。

    可他今天沒有。

    戀愛使人變蠢。

    就像他,拼命要和自己過不去,非得來這裡,見證她和奸夫有多恩愛,度秒如年,偏偏鐵了心不肯走。

    等今晚過去了,這筆賬,他頭頂突然冒出來的青青草原,他要和那個女人算清楚,起碼讓她三天下不了床,走不動路,看她還有什麼膽子出去偷人。

    操。

    七點,八點……十一點,十二點。

    下雨了。

    起初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大了起來,風卷著潮濕的雨絲撲到臉上,陰冷如深不見底的夜空。

    他咬了咬牙,扔掉煙頭,正想開門,助理的電話打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陸總,是我,小鄭!您在睡覺嗎?”

    “……有屁放。”

    “你……你快看下蘇嫣的微博!”

    他皺眉。

    蘇嫣的微博?自從死女人迷戀上美容,不早棄用了嗎?

    可那個荒廢了很久的微博,準時在十二點,發布了一個簡短的新視頻。

    “大家好,我是蘇嫣,這兩天,我身體不太舒服,不怎麼出去,但關於我的一些傳聞,我有必要親自回應。”

    “江總那件事,我想應該是他開的無關痛癢的小玩笑,我們怎麼可能訂婚、結婚?我和他以前認識,現在不熟。”

    那麼無辜又理直氣壯的一張臉。

    陸世同笑了,不知是氣的還是高興。

    “還有其它謠言,也不可信。”視頻裡,女人神色嚴肅,認認真真的說:“我們公司的陸總,他是個好人,更是個‘公私分明’的好老板。”

    笑容僵在臉上。

    陸世同又開始磨牙。

    “我再說一遍,我不談戀愛,不結婚。我很忙的,事業占據了我大部分的時間,我還要美容,還要看粉絲誇我漂亮的留言,我沒時間每次都出來辟謠。以後再看到有關我感情生活的八卦新聞,請自動忽略,謝謝關心。”

    才發布幾分鐘,評論已經潮水般湧來,點贊最多的如下:

    “臥槽,給江離發了不熟卡,給陸世同發了好人卡,蘇嫣這是要上天啊!”

    “所以……我們席園呢?CP粉哭死。”

    “……難道攀上更高的枝頭了?”

    “蘇嫣真的好愛她的臉啊,很忙因為要看粉絲留言哈哈哈——關注點清奇的我。”

    “啊啊啊我就知道是假的!我要一輩子守護我家寶寶的盛世美顏,小姐姐是我的,才不結婚,亂編新聞的快狗帶!”

    “抱緊我的瓜瑟瑟發抖。”

    陸世同臉色晦暗不明,眼裡有嗜血的光,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下,長腿跨出去,猛地甩上車門。

    ——去他娘的狗屁好人!

    忽然,背後響起警鈴。

    一輛警車疾速開了過來,急剎車停下,車裡下來幾名警察,直接往樓上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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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8:23


    兩小時前。

    酒足飯飽,就到了飽暖思淫/欲的時間。

    阿嫣臉上不小心蹭到一抹奶油,抽了張面紙,想擦掉,忽然手指一暖,被身旁的人輕輕握住:“別動,我來。”

    她愣了一下,把餐巾紙給他。

    江離低笑,搖搖頭,傾身過來,慢慢地、細心地吻去白色的奶油。

    阿嫣臉紅了,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小聲問:“蛋糕甜嗎?”

    他說:“沒你甜。”

    夜深了。

    江離撩起她肩上的黑發,心不在焉的問:“剛才,許了什麼願望?”

    “一,希望事業成功,和楊導合作的新片能獲獎。二,希望這一生,可以留給我的粉絲美好的記憶。三,希望我永遠美顏盛世——啊!”

    他俯身,懲罰性地輕咬柔軟粉唇,擁著她倒向大床。

    烏黑的青絲鋪在白色床單上,黑白分明。

    正如她清澈的眼睛。

    空氣迅速升溫,注定是意亂情迷的一夜。

    江離順著她的額頭、眼睛、嘴唇,一路吻下去。

    阿嫣配合地閉上眼睛,遮蓋眼底始終清醒且冷淡的光,悶哼了聲,咬緊下唇,雙手抓緊床單,抓出一道道糾結的皺痕。

    肢體交纏,靈魂震顫。

    最後,他濕潤的嗓音響起:“我愛你。”

    阿嫣露出一絲笑意,享受此刻身體的愉悅,待彼此平靜下來,便瞥了眼牆上的鐘,慢慢爬坐起來,點上一支煙,遞給他:“這句話,曾經有個女人等了很久,只可惜,她聽不到了。”

    那個真正的蘇嫣,至死都對他情深不悔。

    江離接住,微微擰眉:“什麼?”

    阿嫣沒回答,起身穿衣,先給小美發消息,然後拿起他的手機拋過去:“江總,看看微博。”

    他皺緊眉,低頭盯住屏幕。

    阿嫣的絲綢睡衣外邊,只披了件敞開的針織衫,靠在窗邊,耐心地等他看完。

    下雨了。

    窗簾掀起一絲縫隙,可以看見玻璃窗上縱橫的雨水,像永遠無法停止的眼淚。

    原主的記憶中,也有這樣的雨夜,那個男人站在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樣,如同隨意操縱生死的神祗,將她踐踏進汙穢的泥水。

    整個世界都是髒的。

    江離神色驟冷,抬眸:“你什麼意思?”

    阿嫣微笑:“說了睡你三次,多一次少一次都不行,我這個人很有節操的,最講信用。”

    江離站了起來。

    阿嫣淡淡看著他,一如既往的無所畏懼。

    江離眯起眼,一步步迫近:“你瘋了。”他忽的站定,深呼吸幾次,努力平靜下來:“刪掉微博,我陪你一起解釋——”

    阿嫣笑出了聲:“這就是我的解釋。我早說了八百遍,我對你的興趣,僅限於你的身體,僅限於三次,你偏不聽,我有什麼辦法?”

    江離咬牙,冷冷道:“你想報復我。”

    阿嫣搖頭,帶著遺憾:“江先生,你總這麼自以為是。”

    窗外,雨聲磅礡。

    香煙燒掉一截,煙灰燙到手指。

    這一點細微的疼,卻激起他心裡無邊的怒火,被欺騙的疼痛也瞬間燃燒起來。

    全是假的。

    他說過的話,他曾經怎麼對待她的,她根本不曾遺忘,一直牢牢刻在心上,所以選擇在這樣的雨夜,將所有的傷痛如數奉還。

    對他,從來沒有愛,只有深沈的恨。

    玩弄身體,玩弄感情,都是為了報復,可笑他一廂情願地陷了進去。

    可他愛她。

    他還是愛她。

    他冷笑了聲,將煙頭在掌心掐滅,倏地走過去:“不是你說了就算的。”

    阿嫣一動不動,還是那麼散漫地站著,懶懶地抱住雙手,帶著幾分笑意看他,十足的挑釁和囂張。

    那麼鎮定,那麼目中無人。

    又是那般美麗,耀眼如晴空艷陽。

    於是,江離又停下,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沙啞:“蘇嫣,你想報復我,你恨我,無所謂……我愛你。”他扯了下唇角,突然笑了起來,黑眸閃過幽暗的光,狠絕而瘋狂:“我愛你就夠了。你想報復,我給你機會,只要你留在我身邊……”

    他抓住女人纖細的手臂。

    阿嫣平淡的說:“放手。”

    他不肯,緊緊盯住她的眼睛,恨恨道:“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我拋棄了你,踐踏了你的尊嚴,所以你也要看著我卑微地在你面前,求你回頭。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嫁給我,你會有一輩子時間折磨我,你要的,我都給你——”

    “你說,你愛我。”阿嫣看著他,語氣平靜:“江離,我為你發瘋,為你差點自殺,你在哪裡?在安小姐身邊。我落魄的時候,你愛我嗎?我被狗仔瘋狂跟拍、面目扭曲的時候,你又愛我嗎?”

    江離紅著眼,說不出話。

    阿嫣掰開他的手指,拉下他的手,面無表情:“善變而廉價的愛,也只配虛情假意的欺騙。”

    他沈默良久,動了動嘴唇:“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

    阿嫣點頭。

    他不死心:“我不信。”

    聲音有點顫抖,低沈喑啞,透出垂死掙紮的執拗。

    他握住她的肩膀,低下頭,冰涼的唇吻住她,可不管怎麼纏綿,她的眼睛清醒地睜著,黑白分明、干干淨淨的眼神,不帶絲毫情感。

    心涼了大半。

    下一個瞬間,門口一聲巨響,他剛回頭,已被一股大力拉扯開,撞到牆壁上。他扶著牆壁站穩,咳嗽幾聲,看向踢門衝進來的人。

    阿嫣也在看他,略帶驚訝:“怎麼是你?”

    陸世同高大的背影擋在她身前,聽到問話,冷哼了聲,回頭:“因為我讓警察走了。你報警干什麼,還嫌麻煩不夠多?”

    “我從來不嫌戲多,只怕有人不肯好聚好散。”阿嫣皺了皺眉:“你為什麼會來?”

    陸世同一滯,臉色紅了紅,有些窘迫,很快恢復常態,若無其事:“你出事了,撤熱搜刪評論壓新聞,不都是天鴻出錢?我替公司節省開支!”

    ……

    阿嫣無言以對,干脆不說話。

    江離對這一切無知無覺,仿佛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好久才醒轉過來,看著阿嫣:“那天,半山別墅,你說過談感情,從那時起,就是一個騙局。”

    阿嫣挑眉:“不,我和你談感情的意思,就是玩你沒商量,你自己會錯意了。”

    江離無聲苦笑。

    到了這個時候,她臉不紅氣不喘,眼睛依然清澈干淨。

    自從復出後,她總是這麼理直氣壯,壞的坦蕩,壞的……迷人。

    他向來睚眥必報,卻不恨她。

    他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曾經蔑視一個個女人獻上的真心,嘲笑她們的愚蠢的自己。

    被踐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阿嫣稍稍站直身子,拉緊外衫:“江總,像這樣的小事,您動動小指頭就解決了,除了點不值錢的面子,您也沒真的損失什麼。”她忽然低笑一聲,抬眸,目光柔柔軟軟,掃過他的心尖:“難道,我不美味嗎?”

    一個輕淡的眼神,一句不輕不重撩人的話。

    勾魂攝魄不過如此。

    陸世同覺得,這輩子怕是等不到年老掉牙,他的牙齒就要咬碎磨光了。

    他用冷得凍人的眼神剮了女人一眼,從齒縫中擠出字:“媽的,你當著我的面發騷?老子還沒死!”

    阿嫣掃興,瞄了瞄他,走到一邊。

    江離彎下腰,撿起地上散落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轉頭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平靜的語氣,溫和的神色,仿佛剛才的一切不曾發生。

    即使內心血肉模糊,他也不願當著陸世同的面,顯露痛苦。

    他一走,阿嫣看著他的背影,自言自語:“難怪……曾經愛他那麼深,都這樣了,他還能維持風度。越是冷靜自持的男人,女人就越想見他為自己發瘋的樣子——”

    “你嘀咕什麼呢?”

    阿嫣抬頭:“沒什麼,我在想,你怎麼進醫院了。”

    陸世同露出猙獰的假笑,咬牙切齒的說:“被你氣的。”

    阿嫣往客廳走:“我給你倒杯茶賠罪?”

    陸世同開口:“蘇嫣。”

    阿嫣停下。

    “你非得這麼作一回,鬧的滿城風雨,只是為了報復他?”陸世同眉心擰起,忍不住罵出口:“你是不是有病?你想整他,你不會來找我?”

    阿嫣疑惑地看他:“我那天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就是要睡他,玩弄感情是達到目的的手段,最終目標還是睡他。”

    陸世同幾乎吐出一口血,額頭上青筋直跳,已到崩潰邊緣:“為什麼?”

    “陸總,不是我說,你問的也太莫名其妙了。”阿嫣對他猙獰的臉容視若無睹,對他的暴怒感到不解:“就說你吧,睡過的女人少說也有十來個,會有人總追問你為什麼睡她們嗎?當然因為想睡,因為和諧生活有利於美容和減肥啊!”

    陸世同深吸一口氣,忍到內傷:“你最好認真回答我的話,我沒心情和你鬼扯——”

    阿嫣不耐煩了,沒好氣的說:“真話你不信,你非得我說,我看上他器大活好,你才滿意——”

    砰!

    他一腳踹上了門,上鎖。

    門板受到劇震,還在嗡嗡作響。

    阿嫣笑了笑,抬起下巴,白皙的脖子上,布滿另一個男人留下的吻痕:“我是跟他結束了,可你非得選今晚?你不嫌膈應?”

    陸世同冷笑:“你說,我是好人?”修長的手指脫去外衣,隨意扔向一旁,敞開的衣領露出性感的鎖骨,即使穿著色調冷淡的衣服,也無法掩飾的致命吸引力。

    “那好,老子讓你看看,什麼才叫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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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8:48


    陸世同是餓醒的。

    他皺了皺眉,記不清這是早上晚上,習慣性的伸手一攬,抱了個空,枕邊人早已不見蹤影。

    “蘇嫣?”

    “在。”

    過了一小會兒,阿嫣從浴室走了出來,身上穿著整齊的衣服,頭發盤了起來。

    陸世同松了口氣,便有些懶散:“你起來干什麼?”

    本是隨口一問,對方卻認真的回答:“運動之後,當然稱體重啊,電子秤在浴室。”

    ……

    陸世同抬眼:“你能不能少氣氣我?”

    阿嫣問他:“你累不累?我給你準備晚餐?”

    陸世同一怔:“已經晚上了?”

    那不就是在床上呆了一天一夜?好像有哪裡不對……

    為什麼是他在床上,被女人照顧?

    再看看神清氣爽的阿嫣,臉色就黑了下來。

    阿嫣看穿他的心思,安慰:“陸總,不要介意,真能讓我三天走不動路的男人,還沒出生呢。你很可以了,至少中等偏上的水平。”

    ……

    從這一天起,‘中等偏上’這個詞語,正式被陸世同拉進黑名單。

    受了這麼多氣,他都不覺得餓了。

    陸世同沒穿衣服,直接坐起來:“開燈,把重要的東西整理好,搬去我家。”省的以後江離還要糾纏。

    阿嫣不動:“陸總,我和你——”

    “開放式關系。”陸世同淡淡打斷:“不談感情,各取所需。”

    他永遠不會忘記,她對江離說的那句話。

    ——談感情的意思,就是玩你沒商量。

    阿嫣點點頭:“哦。”

    陸世同又說:“只有我和你的開放式關系。”

    阿嫣回頭:“……?”

    “我,你,兩個人,還不開放?”陸世同臉一沈,催促:“快去整理你的東西,少啰嗦。”

    *

    兩周後,阿嫣進組拍戲。

    陸世同刪了她手機裡江離的聯系方式,微信沒了,號碼拉黑。

    阿嫣由著他去,半點不放在心上,只是後來翻了翻朋友圈,才發現他把他自己的備注名,從‘陸總’改成‘聊騷打斷你腿’。阿嫣不太喜歡看見這名字,於是又改成‘神經病’。

    從此,他發什麼都可以微笑面對。

    之前的訂婚風波已經過去,娛樂圈的新聞來的快去的更快,劇組的工作人員也都淡忘了,直到江離突然現身。

    阿嫣剛拍完一場戲,被副導演叫了過去:“江總在外面等你。”

    “江離?”

    “還能有哪個?”

    阿嫣便出去見他。

    這天下了小雨,江離一手插在風衣口袋裡,另一只手撐著一把黑色的傘,暗色的晴空籠罩住他。

    一個多月不見,他消瘦很多,眼窩深陷,顴骨凸出,黑色風衣披在身上,空蕩蕩的。

    阿嫣說:“楊導不喜歡有人來探班的。”

    江離淡然:“他太太不也在麼?”

    “那是他太太。”阿嫣接過小美送來的礦泉水,喝了口:“江總,我們不熟。”

    小美又遞來一把傘,江離抬了抬手,示意她離開,然後將他的傘傾斜過去,他的半個身體暴露在雨中。

    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落,在他臉上留下蜿蜒的水痕。

    “蘇嫣,我可以等。”

    阿嫣抬起頭。

    他在看她,緊緊盯住她的眼睛,拼命想從那雙曾經充滿愛意的眸子裡,看到哪怕一絲一毫屬於他的感情。

    沒有,沒有愛,沒有恨。

    什麼都沒有。

    江離慘淡的笑了笑:“一年不行,那就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等你終於有一天消氣了,我們重新開始。”

    阿嫣挑眉:“一定要這麼自以為是?”

    江離不語。

    阿嫣扭緊礦泉水的蓋子,轉身離開:“那你等一輩子吧。”

    *

    江離前腳剛走,陸世同聽到消息,立即趕了過來,沒辦法一直留下,只能硬塞給阿嫣兩個保鏢,並且叮囑他們,以後見到江離,必須擋下他。

    有劇組的人看見了,匿名上網爆料,把這事抖了出來,營銷號添油加醋一番,本來是想給阿嫣扣上淫亂和耍大牌的帽子,結果阿嫣的粉絲直接攻占了評論: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她說過了,不戀愛,不結婚!我們誰都不約,謝謝。”

    “營銷號原地爆炸,老板關心一下自己員工怎麼了?保鏢又不是蘇嫣請的。”

    “蘇嫣上次拒絕的還不夠清楚嗎?她一直在劇組拍戲,某些人非要倒貼炒作,關她什麼事?”

    這個氣勢洶洶的陣勢,很容易讓人忘記,就在一年前,蘇嫣在網上還是人人喊打,宛如狼狽的落水狗。

    現在,輿論已經完全反轉。

    阿嫣勢頭正盛,而一年前無限風光的安純,卻沈寂已久。

    *

    拍完戲,阿嫣雖然搬進陸世同的豪宅,日子過的依舊我行我素。

    工作之余,一心沈迷美容不可自拔,早晚聽小美誦讀網友的贊美,最多晚上陸世同在家,和他切磋切磋兩/性和諧之術。

    這麼過了幾個月,《鳳凰》上映。

    楊導的這部電影傾盡五年心血,不僅摘下了他個人第十個重量級最佳導演獎項,更把阿嫣送進歐洲最具影響力的電影節之一,並且一舉拿下最佳女主角大獎,讓所有人看到她美貌之外的實力。

    獲獎評論裡,無數與有榮焉的賀喜聲中,有個粉絲這麼評論。

    “其實挺心疼的,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女主角走投無路卻不肯放棄那裡,蘇嫣的眼神真的很震撼,這是她內心的真實寫照吧,現在的鮮花和喝彩背後,是她從人生谷底爬起來的努力和決心。”

    這條評論點贊上萬,底下粉絲們心疼的哭聲一片。

    “在最艱難的時候,謝謝你一直沒放棄。”

    “雖然她從來不說,但誰都知道那時候壓力有多大,心疼死了。”

    “一輩子都是蘇嫣的粉!”

    很快,阿嫣獲獎後,娛樂圈出現一個十分奇怪的現像,路人都在道喜,粉絲卻哭多笑少,全在宣誓一生忠誠。

    到這裡,阿嫣雖然有小小的遺憾,認為自己還能把臉修的更美,但惦記真實世界的容貌,已經不耐煩留下了。

    然而……

    老古董:“……好像,出了一點點小問題。”

    阿嫣:“什麼問題?”

    老古董:“我休眠太久,任務完結後,系統沒反應。”

    阿嫣:“俗稱老糊塗?”

    老古董:“……”

    “到底還要多久?”

    “也許,可能,大概,幾個月……”

    阿嫣溫溫柔柔地笑了一下,老古董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你知道嗎?”

    “沈眠太久——”

    “哈!”

    老古董一愣。

    阿嫣揚眉:“說你老糊塗,你還真是糊塗,三界的靈器,再沒比你糊塗的了。”

    老古董理虧,老臉微紅,鏡面泛起詭異的粉光。

    阿嫣涼涼道:“你那根本不叫休眠,若不是遇到我,你以為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老古董短短的小手臂心疼地抱緊自己。

    休眠前發生了什麼,它記不清楚,只是聽宿主這麼說……細思極恐。

    “算了。”阿嫣擺擺手,皺眉:“你盡快修好。”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阿嫣沒再拍戲,全力以赴修整自己的容貌,因為實在太專心了,備受冷落的陸世同不爽,某天晚上忍不住說:“你有完沒完?那麼在意你那張臉皮干什麼?就算你老了,變醜了,我也不會嫌棄你。”

    阿嫣睜開一只眼睛:“不會有那一天。”

    陸世同嗤笑:“神仙才不會老。”

    阿嫣不搭理他的嘲笑,對著鏡子說:“陸總,您認為,女人一輩子追求點什麼?說到底,還是心理上的滿足,男人能給予我的,虛榮,快樂,陪伴和安慰……我的臉都可以。”

    “神經病。”

    阿嫣笑笑。

    陸世同便擰起眉。

    一年了,她在他身邊,朝夕相伴,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依舊不滿足,得到了人,得不到心,終究還是求而不得。

    他心頭煩悶,拿起阿嫣的手機隨便看了看,沒有任何江離相關,很滿意,只是——“蘇嫣!”

    阿嫣一驚:“干什麼?”

    陸世同舉起手機,興師問罪:“‘好久不見,你還好嗎?’,席園給你發這個干什麼?”

    阿嫣搖頭:“不知道,可能想泡我,所以我給他回了啊,‘很好,勿念’。”

    “不該這麼回。”

    阿嫣看著他。

    陸世同眉眼陰沈,飛快打下一行字,點了發送:你最好搞清楚她是誰的女人。

    發完,立刻拉黑。

    胸口的氣悶半點沒有消減。

    求而不得,求而不得,這四個字,就像一個無解的咒語,困住了他余下的漫長人生。

    有一段時間,他開始頻繁更新微博,故意發一些引人浮想聯翩的圖片,比如鏡子裡某人的背影,勺子映出的某人的輪廓……剛開始還有阿嫣的粉絲出來罵他別太戲精,漸漸的,評論變樣了,一萬多條留言全是調侃。

    “我怎麼覺得陸大少有點可憐?”

    “蘇嫣給個名分吧,看都把人逼成什麼樣子了。”

    “噗,蘇影後你就認了背後的男人吧,是有點慘了。”

    陸世同看見了,氣的火冒三丈,總算斷了那點隱秘的小心思——如果非得掩耳盜鈴,那不如騙了全世界吧,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一起了,那他可以更加理直氣壯的……欺騙自己。

    他不知道阿嫣有沒有看見他的微博。

    也許有,也許沒有,反正她從來沒表示。

    終於有一天深夜,歡愛過後,他沈默了很久很久,一言不發地擁著懷裡美貌更勝以往的女人,直到對方已經陷入夢境,他突然開口:“蘇嫣,你說過給我找樂子。”

    阿嫣半睡半醒:“……唔,說過。”

    他笑了聲,誘哄:“那說句話,逗爺開心。”

    “你剛才的表現很好……”

    “操!誰要聽這個?”他罵了句,一個翻身壓住她:“說你愛我。”

    “說了也是假的。”

    陸世同面無表情:“快說,別啰嗦。”

    阿嫣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我愛你。”

    三個字,說夢話的語氣,不能更敷衍。

    陸世同點了點頭,吻住她的唇:“嗯,我也愛你。”

    阿嫣神色很淡,睜眼凝視他。

    陸世同眉梢輕挑,嘴角勾起的弧度無比諷刺:“騙你的。”

    就這樣吧,騙著騙著,指不定哪一天就成真了。

    反正,他們還有很多時間。

    來日方長。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9:10


    過了一段時間,終於有一天,日常裝死的老古董又活過來了:“宿主,任務將在兩天內結束,你可以選擇直接離開,或者親自結束生命。”

    阿嫣托著腮想了會兒:“不管是真實或虛幻的世界,來這裡走一趟,總該有始有終……我來。”

    於是,阿嫣開始著手布置自己的死亡,對著鏡子,挑最美的禮服,選最好看的姿勢,順便寫下遺書。

    說來也是巧,白天逛商場,竟然碰到了久違的江離。

    那個男人陰郁不少,眉宇間籠著散不去的愁緒,看見她走過來,瞬間舒展容顏:“阿嫣。”

    阿嫣說:“好巧。”

    他微笑點頭,陪她一起選長裙:“準備穿去哪個晚宴麼?”

    “不,就家裡穿穿。”

    出店門前,江離拉住她的手臂,很輕很輕,卻也堅決的說了句:“我會一直等下去。”

    阿嫣回過頭:“等一輩子嗎?”

    他沒開口,沈默中燃燒的眼神就是答案。

    阿嫣突然笑了,揚起手裡拎著的禮服袋子:“江總,你的一生很長,我的一生很短。”

    江離怔了怔,就這麼一個晃神,她已經走了,留下永遠無牽無掛的背影。

    晚上吃飯,陸世同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碗裡:“明天我要去西班牙,下禮拜回來。”

    阿嫣點點頭:“哦。”

    陸世同漫不經心地吃了兩口飯,壓根沒嘗出味道,又說:“選個時間,跟我回去一趟,家裡老頭子念叨了好幾次,念的我心煩。”

    阿嫣放下筷子:“陸總,你應該帶回去的人,不是我。”

    她喝了口熱茶,難得心平氣和的跟他說正經話:“你看,我從不相信愛情,太多客觀因素能改變它,金錢,地位,人生的磨難,衰老的容貌……所謂的海枯石爛,太不現實。”頓了頓,接著說:“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女人相信,所以你跟我耗下去,只是浪費時間。”

    陸世同不自覺的捏緊拳頭,冷哼:“我樂意浪費時間,用不著你來教我。”

    阿嫣便不勸他了。

    她說的話太紮心,陸世同在客廳裡坐了一晚上,也氣悶了一晚上,沒回房間,偶爾抬頭看一眼,房門緊閉,她從沒出來過。

    ……沒心肝的東西。

    天亮,司機來了,他剛要出去,樓上房間的門開了,半明半暗的光,她穿著睡衣,斜倚門口,看不清表情:“要走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沒來由的,整夜築起的心防剎那崩潰,他心軟成水:“還早,睡你的去。”

    她點頭,微暗的晨光中,消失在門後。

    “陸總,再見。”

    這是陸世同見她的最後一面。

    三天後,他剛下飛機,在機場看見了頭條新聞,知名人氣女明星蘇嫣疑似因抑郁症自殺,留下最後一張遺像。

    女人身穿紅色長裙,靜靜躺在床上,雙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神態安詳,宛如陷入寧靜的夢鄉。

    除了從手腕流到床單上的血,根本看不出異樣。

    就像時尚雜志拍的照片,那樣美麗。

    他的腦海中轟然一聲,只剩空白。

    *

    葬禮那天,陸世同沒露面。

    直到夜深了,他的手還在發抖,拿起酒杯的時候顫了顫,酒水灑在名貴的地毯上,留下一灘像極了血的顏色。

    書房的門開了。

    小美雙眼紅腫,走了進來,嗓子哭啞了:“陸總,你找我……”

    他聲音冰涼:“為什麼?”

    小美鼻子一酸,又想哭了,搖搖頭:“我、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抑郁症,我敢肯定!那天,我收到蘇姐的短信,叫我去她家一趟,她一直住在這裡,很久沒回去了,我趕過去,看見她躺在床上,留下了一封信,叫我拍遺照發給媒體,拍的漂亮一點……然後把粉絲說她好看的評論整理完燒給她——”

    說到最後,她顧不上當著頂頭上司的面,又哭又笑:“她到底為什麼要這樣?難道就為了怕變老變難看嗎?她都死了,粉絲哭還來不及,誰還會說她好看……我不懂,到底為什麼啊……”

    陸世同僵硬地坐著,沈默過後,向她伸出手。

    小美吸了吸鼻子,把攥得皺巴巴的紙遞上去。

    那封遺書上,沒有關於他的只言片語。

    早該知道了。

    她不愛他,連騙他都敷衍。

    終究是他自欺欺人。

    *

    她離開後的第四十天,陸世同終於去她墓前探望,一路上,兩旁都是捧著花束前來悼念的人,只有他兩手空空,黑色墨鏡下,是一張蒼白冷漠的臉,寒風揚起黑色的風衣,劃開淩厲弧度。

    他曾以為自己會發瘋,可他沒有。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唯獨那種缺了什麼的感覺,一天比一天濃烈,最後心都像掏空了,活著也成行屍走肉。

    其實,小美錯了。

    阿嫣離世的新聞下,真的有粉絲留下一條匪夷所思的評論,引起諸多非議。

    “蘇嫣復出後,沒穿錯一件衣服,沒化錯一次妝,每次露面都是美顏盛世,不愧是我偶像,死都死的那麼漂亮。”

    底下的粉絲都在罵這人沒良心,可點贊數卻一路飆升,高居前幾位。

    陸世同想,如果那女人真的泉下有知,只會高興,說不定還想親自見見這個粉絲。

    於是,他把這條留言抄寫在一張白紙上,帶了過來。

    天色漸晚。

    墓園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陸世同掏出那張紙,用打火機點燃,看著火焰將它吞沒。

    “這樣,你開心了?”

    回答他的,唯有呼嘯而過的風。

    “你這麼一走,知不知道別人都怎麼說你的?”

    “有人說,都怪江離曾經拋棄你,導致你心理扭曲,無法接受容貌的變化。”

    “還有人說你得了抑郁症,每天都在痛苦中掙紮,說的好像他們認識你一樣……”

    四十天了,他第一次說那麼多話,卻是在她墓前。

    “你脾氣不好,心裡只有你那張臉,臉皮也厚,無恥至極,老子人生中唯一一頂綠帽子,就是你給強扣下的……”

    他閉了閉刺痛的眼,撫摸冰冷的石碑。

    “盡管這樣,我也……”他停頓片刻,喉嚨堵的說不出話,眼圈泛紅,過了好久,輕聲低喃:“……如果早點喜歡上你,多好。”

    在那個男人有機會傷害你之前,好好保護你。

    世上最缺的是後悔藥,“如果”這個詞,只能想想而已。

    離開前,風吹落一束鮮花,露出底下的紙。

    陸世同皺了皺眉,拾起來。

    你說,我的人生很長,你的人生很短。

    蘇嫣,說了等你一輩子,差一分一秒都不是一輩子。

    我會繼續等下去,帶著我們的回憶。

    不死不休。

    沒有落款。

    但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留下的。

    陸世同冷哼了聲,撕成碎片灑了。

    *

    阿嫣睜開眼睛,發現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

    抬起手,五指還是殘缺不全,但比起任務開始前,至少皮膚長了回來,不再是血肉模糊的慘狀。

    很好,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恢復容貌了。

    她笑了笑,環顧四周。

    冰冷的密室,四周都是光禿禿的石壁,左手邊有一道半掩的小矮門,幾盞風雨不滅的殘燭散發幽幽的光,照亮她駭人的臉。

    老古董長出小短腿,捧著鏡子,在石室裡到處轉悠:“宿主,你可是練功走火入魔,導致面目全毀?”

    角落裡的女人低低笑一聲:“你傻呀?此次閉關,我已突破第十層煉容心法,如今在你面前的,可是三界排名前五的大能,除了神魔兩界的絕頂高手,世上再無人能阻止我——”

    老古董以為她會說出‘一統天下’或者‘征服世界’。

    等了半天,對方也只是輕哼了聲,爬起來,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那張鬼臉發呆。

    於是,老古董又問:“這裡是妖界?”

    心中有些忐忑,它雖然是人界的靈器,但也是一只心懷夢想的老鏡靈,盼望有天能飛升成仙,想到身處妖界,還是有點怕怕的。

    阿嫣往臉上撲粉:“不是。”

    老古董松口氣。

    阿嫣回頭,看它一眼:“這是魔界曼陀羅宮的禁殿,聽說過嗎?”

    老古董渾身寒毛倒豎,哆嗦著搖頭。

    阿嫣一笑:“魔界太子的寢宮,正宗的魔窟,童叟無欺。”

    老古董欲哭無淚。

    “放心,我和他不熟,他不會來,我也出不去。”阿嫣慢悠悠的說:“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加上你,一個半人。”

    正說著,密室上空忽然響起一道清脆如銀鈴的少女聲:“姐姐,我來看你了。”

    語氣甚是哀傷。

    老古董抬頭看了看,意識到這是傳音入密,便老實地縮在一邊。

    “姐姐,你還是不肯與我說話麼?”那人苦笑一聲,帶著微顫的哭音:“這世上,只剩你我二人相依為命,你說過不會拋下我,你就忍心見我孤苦伶仃?罷了,你怪我,我無話可說,可我求求你——”聲音忽然變得激動:“我知道你想干什麼,姐姐,我求你罷手吧!他就快死了,不用你動手,他就要死了,別跟你自己過不去,你修煉的邪法會造成什麼後果,你心裡清楚!”

    那姑娘淒淒涼涼哭了一會兒,又振作起來:“華容托我帶了信給你。”

    這句說完,再無動靜。

    老古董轉了轉眼睛:“那位是……”阿嫣一眼掃過來,它咽了口口水:“……無關緊要的路人丙?”

    阿嫣揚眉,懶懶道:“那是我親妹子,當然不會無關緊要。”

    老古董不敢再問下去,瞥見石門的方向有亮光,便溜了出去。

    一出門,差點嚇呆了。

    這……這這哪裡像魔窟?分明是仙宮吧!

    古樸的雕梁畫棟,雅致的字畫掛滿牆壁,奇怪的是,緊閉的兩扇大門附近,未拆封的信堆成了小山,全是從上方一個小開口處遞進來的。

    起碼也有幾千封信,沒有一封拆動過。

    老古董看傻眼了。

    “喂。”

    老古董一驚,忙回頭:“……額,宿主。”

    那比妖怪更可怕的醜陋宿主看著它,“下個任務可以開始了。”

    “對……對的。”老古董從震驚的狀態中回神,切換成工作狀態,總算有了幾分/身為主神的底氣:“上一個任務,宿主擅自使用媚術,作為懲罰,下一個任務,除了和線索男主親密接觸,你必須刷滿他的好感度。”

    阿嫣靜了靜,似乎不情願:“有這個必要嗎?”

    老古董堅定:“只有下個世界。”

    阿嫣嘆氣:“隨便,你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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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1:59:31


    夜深了。

    四周悄無聲息。

    紫禁城的夜總是格外漫長,景華宮的夜則不僅冗長無止境,更是安靜得令人難以忍受,平時趕夜路的小太監們都會特意繞開走。

    太/安靜了。

    前莊妃陳氏、現罪人陳嫣的房間裡點著一盞燈,燭火幽幽。

    女人坐在梳妝台前,一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看著銅鏡中的容顏,怔怔出神。

    她不再年輕了。

    眼角生出清晰可見的紋路,皮膚也不似少女時嬌嫩,就連那雙手也看得出歲月留下的痕跡……老了,終究是老了。

    眼前又浮現十四年前,大婚時的情景。

    那年陳嫣十六歲,父親本是個微不足道的武官,卻得趙王楊昭賞識,三年前的平亂之戰立下大功,如今封侯拜將,已是威名赫赫的定遠大將軍,而她……也即將嫁給趙王,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十六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

    彼時十裡紅妝,彼時鑼鼓喧囂……歷歷在目。

    當一切都歸於沈寂,夜深深人獨坐,楊昭走過來,揭開她臉上的紅帕子,看著她羞怯的眼睛,一字字堅定道:“阿嫣,本王此生必不負你。今生今世,本王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言猶在耳。

    陳嫣笑了起來,聲音刺耳,兩手顫抖地掩住面孔,眼淚順著指縫流下來。

    曾以為誓言是人世間最堅不可摧的東西,到頭來……男人的誓言,男人的心,比錦繡年華如花美貌,更留不住。

    最後,笑聲戛然而止。

    陳嫣臉色突變,忽然嘔出一大口血,十指鮮血淋漓。

    身後響起腳步聲。

    “今日,韻兒又在朕面前,替你苦苦求情。”

    男人低沈的嗓音冷淡地說出幾個字,停了停,才又繼續道:“朕已應了她,許你回將軍府養病。你雖有罪,陳家卻是功臣之家,朕也不願見韻兒因你傷心。過兩日,你便收拾東西離宮,名為回府探親,實則……”

    女人始終低著頭,不曾看他。

    楊昭閉上眼睛:“朕與你,今生恩斷義絕,生生世世不復相見。宋太醫說過,你的病無藥可醫,至多還能撐兩個月,朕開恩放你歸家,你便死在那裡,對誰都好。”

    陳嫣依舊不抬頭,只慘淡地笑了聲,冷冷道:“我的病怎麼得來的,你不比誰都清楚?楊昭,你好狠的心腸!”

    十年前,尚未登基為帝的趙王楊昭遭朝中奸佞所害,流放北方苦寒之地,聖上念著陳家有功,赦免了趙王妃,可陳嫣執意追隨夫君,生死不悔。

    路上,曾有歹人在趙王飯菜中下毒,卻不知王妃每次都會先替夫君試菜。

    那一次,陳嫣幾乎送命,最後雖然撿回了一條殘命,卻也落下病根子。

    楊昭聽見她的話,臉色不為所動:“陳嫣,你可知道,十幾年夫妻,朕最恨你什麼?”

    陳嫣不語。

    楊昭神情冷然,只是那雙深邃的黑眸中,漸漸漫開暴戾的陰沈之色:“你總是提流放時候的事,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朕,朕曾經有多麼落魄,你又為朕付出了多少……這恰恰是朕最想忘記的。即使在如今,朕坐擁天下!可你呢?你何曾將朕當成天下之主,當成你該敬畏的夫君?你只當朕還是那個朝不保夕的可憐皇子!朕最恨的,最想遺忘的過去,你卻總掛在嘴邊,你讓朕如何不厭煩你?”

    陳嫣瘦弱的身軀一顫,過了片刻,劇烈咳嗽起來,帶出更多的血。

    楊昭長嘆一聲,終究還有幾分不舍,倦怠道:“罷了。朕待你仁至義盡,你心腸歹毒,一次次迫害朕的妃子,朕一再的容忍你,給你機會,將你從皇後降為貴妃,又降為妃,直到如今……韻兒那般純真善良,你病後,她入宮侍疾,伺候你盡心盡意,你卻連嫡親妹子都能害,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干的!”

    陳嫣微微抬起頭。

    是的……韻兒,她的好韻兒,她的親妹妹。

    陳韻比她年輕了十四歲,今年剛滿十六,入宮侍疾不到一月,便侍奉到了楊昭的床上,她知曉後驚怒交集,甩了韻兒一巴掌,恰恰被趕來的楊昭瞧見。

    從此,便成了景華宮的廢妃陳氏。

    十六歲……多好的年華,青春貌美,如花似玉。

    ——就像十四年前的她。

    眼淚又流了下來,卻是冰涼的。

    楊昭看了眼形容枯槁的女人,搖搖頭,轉身離開。

    陳嫣突然開口:“楊昭,你說過,這輩子,我是你唯一的妻。”

    楊昭腳步一頓,不曾回頭,淡淡道:“朕是帝王,是江山之主。”

    陳嫣固執的重復:“你說過,我是你唯一的妻。”

    楊昭冷哼一聲,不再猶豫,大步往外走:“……不可理喻。”

    陳嫣便又笑了起來。

    那天,母親告訴她,陛下看上了韻兒,兩人已有肌膚之親時,也是這麼說的:“阿嫣,你為何這般不可理喻?你流放時傷了身子,無法給陛下誕下龍子,陛下遲早寵幸其他妃嬪,與其讓別家女兒搶走聖心,不如成全陛下和韻兒。咱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妹妹得寵,不就等於你得寵?”

    說的可不是句句在理。

    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廂情願,執迷不悟,早在那男人的眼裡看到了厭倦,看到了日漸蒼老的自己,卻還相信……他愛她。

    即使曾經有愛,愛的也不過是年輕美麗的皮囊。

    色衰而愛弛,恩多反成仇,自古如此。

    也罷……一切都快結束了。

    她就快死了。

    真好。

    *

    阿嫣接收完原主的記憶,有些難受。

    並非因為故事有多麼悲哀,而是因為原主雖然已經離開了,但這具身體內,還殘留著原主的感情。

    沒有深沈的恨,深沈的痛……只有一種心死如灰的冷。

    這感覺可不好受。

    阿嫣嘆了口氣,拿著古董鏡,走到外面的院子裡曬太陽。

    這是回到定遠將軍府的第十天。

    她住在落雨軒,整座將軍府最偏僻的地方,兩旁除了一座廢棄的小亭子,就只有同樣荒涼的練武閣——那裡住著她來路不明的義兄岳淩霄,他剛從南邊戰場負傷歸來,正在家中養傷。

    岳淩霄是個孤兒,當年西涼平亂之戰,陳將軍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可一直有傳言,說他是西涼人,只因陳將軍愛護他,其他人才不多言。

    兩年前,陳將軍去世,沒有了他的庇護,府裡的人越發不待見岳淩霄。

    尤其是阿嫣的母親陳夫人,她深信岳淩霄是陳將軍和西涼女人的私生子,因此恨極了他,繼續留他在將軍府,也是無奈之舉。

    陳夫人膝下無子,岳淩霄卻能領兵打仗。

    即使如此,他在府裡也相當於隱形人,一向獨來獨往,不和人打交道。

    只有阿嫣知道,他是這個故事裡的後期大反派。

    故事的女主陳韻,因進宮侍奉病入膏肓的長姐,被皇帝姐夫一眼相中,兩人纏纏綿綿好上了,前期大反派陳嫣作天作地了一會兒,領了便當死了。

    後期大反派岳淩霄真實身份為西涼某皇子,心狠手辣喪心病狂,不久之後他將回西涼當皇帝,然後帶兵一路殺到帝都,皇帝跑了,沒能帶上陳韻,岳淩霄又瞧上了前義妹陳韻,強取豪奪了一陣子,皇帝又帶人殺了回來,岳淩霄領便當,皇帝和陳韻幸福地生活了一輩子。

    回來十天,阿嫣沒見過他。

    事實上,除了陳夫人來過兩趟,其他人都把失寵的廢妃大小姐當成了隱形人,每個人都在等著她一命嗚呼。

    就算是親生母親,只怕也不會為她的死感到多麼悲痛。

    有陳韻在,天子依舊皇恩浩蕩,陳家依舊聖眷不衰。

    “……總得先回宮。”

    阿嫣自言自語了一句,一邊走,一邊盤算怎麼回宮裡,好好陪楊昭玩玩,卻聽老古董小小聲道:“不,宿主,我這邊顯示……線索男主是岳淩霄。”

    腳步停下。

    阿嫣皺眉:“哪兒有男主最後被男配一劍殺了,男配和女主幸福生活的?”

    老古董:“可我這裡……就是這麼顯示的。”

    “他怎麼瞧都像個反面角色。”

    “反派男主也能是男主啊!”

    ……

    好像有點道理。

    老古董又道:“宿主下一步作何打算?”

    阿嫣想了想,說:“上個世界的任務完成後,我解鎖了什麼功能?”

    老古董查詢了下,老臉微紅,答道:“豐胸。”

    阿嫣點頭,沒什麼反應:“哦,那先回房隆胸吧。”

    老古董:……

    阿嫣睜大眼,一本正經道:“我記得這個故事裡,陳韻的身材十分出眾,不管是楊昭,還是岳淩霄,或者路人甲乙丙丁,一看見陳韻的波濤胸湧,就移不開眼睛挪不動腿了,我當然也不能輸啊。”

    老古董給了她一個‘你說的很有道理,是在下輸了’的表情。

    阿嫣微微一笑,正準備轉身回去,剛一抬頭,恰好看見不遠處的人。

    男人一襲樸素的青衣,黑發束起,身軀高大挺拔,小麥色的皮膚,五官極其深刻。

    他身上有一股蒼勁堅韌的氣質,如嚴冬松柏。

    無論是打扮或是長相,岳淩霄都不像帝都的貴公子。

    原來的陳嫣長大後和他沒多少交集,小時候則站在母親的戰線,堅決視他為潛在敵人,所以關系不算好。

    岳淩霄看見她,濃眉皺了皺,沒說話。

    阿嫣對他笑了笑,也不熱絡,不鹹不淡叫了聲:“……兄長。”

    說完,無意停留,旋身便走。

    留下男人盯著她弱不禁風的背影,素來冷峻的臉,依舊沒什麼表情。

    小廝六子追了上來,好奇地望了眼已經走遠的阿嫣,開口道:“公子,那不是大小姐嗎?聽說病的沒幾天活頭了,我瞧著還能走的動路呢。”

    因為岳淩霄的特殊身份,以他的軍功,早能擔當的起將軍之名,可流言蜚語太多,他只能是將軍府的‘公子’,一輩子也無法繼承定遠將軍之名。

    岳淩霄搖了搖頭,道:“走罷。”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丫鬟的驚叫:“娘娘!娘娘你怎麼了?是不是舊病又犯了?快……我扶你坐下。”

    片刻的慌亂後,便是女子虛弱中帶著自嘲的聲音:“咳咳……還叫什麼娘娘?廢妃陳氏,罪人陳氏……你叫誰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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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9-29 22:00:08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室內,彌漫的檀香和旖旎的氣氛,交織成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圖。

    兩人對峙良久。

    最終,岳淩霄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阿嫣閱盡世間男子百態,自然明白他這便是妥協了,輕輕笑一聲,傾身上前,環住他的脖子,從他汗濕的額頭,一路吻至緊抿的唇。

    梳妝台上的老古董,卻捏了把莫須有的冷汗。

    它知道宿主大膽,可沒想到他娘的這麼大膽——岳淩霄如今動彈不得,只能乖乖任她宰割,可藥效過後呢?

    這可是後期喪心病狂,恩將仇報,帶著西涼人一路殺回來,逼得皇帝倉皇出逃,還殺盡將軍府滿門的大惡人啊!

    宿主演技雖好,耐性卻實在太差。

    這次怕不是要陰溝翻船?

    畫面太過香艷,老古董閉上色眯眯……啊呸,昏花的老眼,縮著脖子不敢動,直到過了好一會,‘地震’結束了。

    之所以它知道結束,是因為除了喘息始終默不吭聲的岳淩霄,突然開口:“你——”

    片刻的沈默後,他又吐出一個字:“你……”

    ‘你’了半天,沒下文了。

    老古董只好眼睛睜開一條縫隙。

    阿嫣原本坐在他身上,很好的貫徹了‘上來自己動’的原則,可現在……她卻是趴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一動不動。

    老古董看了好一會兒,才能確定……宿主這是昏過去了。

    不該呀。

    宿主是裝病,又不是真病。

    再說了,按照上個世界宿主顯露出的身體素質,怎麼都不可能做到一半,直接暈倒。

    老古董先是疑惑不解,接著又同情起了這位未來的反派。

    這種情況,很痛苦吧。

    ……真的不會憋壞嗎?

    岳淩霄確實痛苦,滿頭大汗,偏又不得自由,咬牙忍了半天,恨不得把牙齒咬碎,最後全憑著毅力忍耐,等待藥效過去。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長出一口氣。

    老古董一顆脆弱的小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他能動以後,立馬把身上的女人活生生掐死。

    岳淩霄陰冷地盯著阿嫣看了許久,抬了抬手。

    老古董害怕地捂住眼睛。

    半天後睜開……卻見岳淩霄已經站了起來,肩膀上披著外袍,臉色蒼白,冷汗順著額發流下。他彎腰,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朝著內室走來。

    珠簾輕響。

    岳淩霄將阿嫣放在床上,坐在床邊,靜靜凝視她的睡顏。

    老古董心驚膽戰地等了好長時間,沒等到他起殺心,只聽他低低笑了一聲,也不知在笑什麼。

    “你……逞什麼強。”

    輕聲念出這句,他再次起身,走到外面,撿起散落的衣服,穿戴整齊,又將阿嫣的衣服都收拾好,放進房裡,這才開門出去。

    他剛走,阿嫣便醒了。

    老古董高興地揮舞小短手:“宿主,恭喜你逃過一劫!”

    阿嫣卻皺著眉,盯著男人離去的方向,似是有著極大的不滿:“……怎會這樣?”

    老古董不解:“你裝昏迷,不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惻隱之心,讓他恢復自由後,不當場宰了你泄憤嗎?”

    阿嫣‘嗤’了聲,懶洋洋坐起。

    “我裝昏迷,是因為天性放飛愛自由,懶得同他再演一場倒胃口的戲,想要一次性解決第二睡。”

    老古董:“……??”

    阿嫣穿上衣裳,又坐到梳妝鏡前,對著鏡面仔細打量歡愛過後的自己,喃喃道:“這不好看得緊麼?他為何停下?真奇了怪了……”

    老古董:“那個,宿主——”

    阿嫣低頭,看了眼拼命找存在感的古董鏡,總算耐下性子解釋:“像剛才那樣的情形,藥效過後,正常男人應該是抱著我到床上,然後干了個爽,正好完成他對我霸王硬上弓的任務。”

    老古董茅塞頓開:“宿主……英明吶!”

    阿嫣怔怔出神:“他卻在我床邊坐了十來分鐘,什麼都沒干就走了。”她忽然緊張起來,瞳孔放大:“是我的臉修的不夠好看,還是我的胸還不夠大?又或者是——”

    老古董咳嗽兩聲:“宿主。”

    “——又或者是,他不喜歡我這種長相,喜歡其他樣子的?不會呀,本來不是好好的,他也很喜歡麼——”

    “咳咳,宿主!”

    阿嫣不耐煩地看了它一眼:“又怎的了?”

    老古董嘆氣:“我應該知道他按‘兵’不動的原因了。”

    阿嫣:“為何?”

    老古董:“就在剛才,他離開的一瞬間,好感值刷到了五十。”

    阿嫣愣了愣,又展顏微笑,眉梢眼角卻添了一抹輕嘲:“……男人。”

    老古董抓耳撓腮:“我想不通。”

    “要贏得一個對你敬而遠之的女人的心,少不得長久的花言巧語,噓寒問暖。而要得到男人的心……”阿嫣笑的有點冷,蒼白的手捧起古董鏡,嘆了一聲:“小古董,有的男人心思縝密又復雜,有的男人單純愚蠢,腦子有一千種,身體卻是一樣的。”

    老古董一知半解,歪著腦袋瞧她。

    阿嫣搖了搖頭:“你連人形都未能修煉出,又怎懂得這些情愛之事?可男人呀……嘴上說愛你,身體對你,對其他女人,都是一般誠實。”

    喝了那麼多天的茶,才加了二十五的好感值。

    勉強算睡了他一次,還是以這種啼笑皆非的方式,居然好感度一下子飆到了五十。

    男人啊。

    若能得盛世美顏,自有千千萬萬男兒愛你。

    到了年老色衰時,又有幾人深情守在身邊?

    阿嫣用手指沾了點胭脂,細心地抹在唇上,抿了抿。

    都說女人善變,男人又何嘗不是。

    ……談感情是真沒意思。

    *

    這事過後,岳淩霄自然不會涉足落雨軒,阿嫣也不找他,每天不是對鏡修容,就是在院子裡曬太陽。

    線索男主不來,她懶得繼續裝高雅,成天品難喝的茶,天氣好的時候,便叫珠兒溫酒,小酌兩杯。

    一個人的日子,她總能過的萬分舒坦。

    只是苦了珠兒。

    每次遇上練武閣的那尊大神,還有他的小廝六子,那兩人的眼神都像看著仇人似的,嚇得她半夜老作噩夢。

    不管怎樣,岳淩霄不曾來找麻煩,也算相安無事。

    阿嫣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不再形容枯槁,總像吊著最後一口氣。

    時間長了,她動起外出的心思,時不時的帶著珠兒出府,去各種香粉鋪子,尋最好的胭脂買回來。

    陳夫人見女兒氣色漸好,心情復雜。

    聖上厭惡阿嫣,可終究骨肉情深,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怎能割舍的下?

    探望阿嫣的時候,她便悄悄塞了些銀子過去,嘆息不止,勸道:“你是不能回宮的了,就這樣罷,在家裡住著,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你……該知足了。”

    阿嫣收下銀兩,笑得雲淡風輕:“好。”

    嘴上這麼說,語氣卻敷衍,毫無真心。

    有了陳夫人私底下的幫襯,阿嫣不僅出入脂粉香鋪,還愛去綢緞坊、成衣鋪,給自己買漂亮衣裳。

    常常出門,難免會碰見岳淩霄。

    有次迎面撞上,誰也不能裝看不見,阿嫣抬頭看著男人,見他神色冷硬,刻意的板著臉,耳根處有些紅,便聳了聳肩:“兄長也出門麼?”

    岳淩霄冷著臉:“不。”

    阿嫣點點頭:“那我走了。”

    說走便真的帶上珠兒就走。

    “慢著。”

    阿嫣轉身:“還有事嗎?”

    岳淩霄臉色變了又變,冷哼了聲:“……氣色好了不少。”

    阿嫣挑眉,對著他笑:“那是當然,采陽補陰總是有效的。”

    岳淩霄氣結,一張臉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只可恨他嘴巴不利索,吃了這等虧,卻不知如何反擊,等他終於想開口了,那女人早走遠了。

    世上……竟有這等無恥之人!

    六子站在他身後,偷偷瞥了眼公子陰晴不定的臉色,一顆心也是忐忑難安。

    那天,珠兒帶了酒來,他貪杯喝醉了,剛醒來,便看見公子黑著臉回來,衣衫尚且整齊,但披頭散發的,一看就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

    他不敢問,只敢在心裡猜測。

    方才大小姐所說的……咳咳,采陽補陰,難不成真是他理解的意思?

    大小姐失寵之後,真是破罐子破摔,徹底隨心所欲了,膽子也忒大,竟敢調戲公子這般久經沙場,殺人如麻的冷面佛。

    可怕的女人。

    *

    阿嫣挑了幾件喜歡的裙子,幾套首飾,準備回府。

    珠兒卻抱怨走的久了,口渴腿酸,坐轎子回去也得一段時間,阿嫣便帶著她,一同去附近的茶樓,要了茶水和點心,稍作休息。

    今日茶樓的生意不算好,二樓雅座沒幾個人。

    於是,阿嫣剛上樓,抬起頭就看見了微服出巡的皇帝前夫。

    楊昭坐在窗邊,對面坐著一名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八成是哪位大臣配合陛下的雅興,特意裝扮的。

    他身後立著兩名侍衛。

    兩人看見阿嫣和珠兒,似乎並不驚訝,但依然皺起了眉。

    楊昭不曾轉頭。

    珠兒緊張得手心冒汗,磕磕絆絆的小聲道:“娘、娘娘——”

    阿嫣笑了笑:“他坐在那地方,對面就是店鋪,早瞧見咱們走進來了。”走到旁邊的桌子坐下,又道:“你不是想喝茶嗎?坐啊。”

    珠兒哭喪著臉,哪裡還有喝茶吃東西的心思。

    可阿嫣不在乎,叫來小二,點了幾樣小吃,一壺熱茶,便開始擺弄新買的玉鐲和耳墜。

    珠兒心驚膽戰的陪在旁邊,胃口早沒了,只覺得心髒忽上忽下的,生怕陛下身後的侍衛突然過來。

    楊昭還是沒有回頭,仿佛對樓下的風景十分感興趣。

    阿嫣也不瞧他,一邊吃東西,一邊欣賞自己的新飾品。

    一壺茶少了小半。

    阿嫣喚來跑堂的結賬。

    夥計拿著碎銀走了,楊昭才緩緩站起,向這邊走來。

    阿嫣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既不躲閃,也不起身相迎。

    楊昭在她對面坐下。

    珠兒哪裡還敢繼續坐著,趕緊站了起來,僵硬地立在阿嫣身邊。

    楊昭眉眼淡淡,問道:“買了些什麼?”

    阿嫣瞥了眼收起的東西,聲音也沒多少起伏:“一些衣裳和首飾。”

    楊昭笑了笑,搖開雕像牙骨折扇,閑散地扇了兩下:“你倒是有閑心。”

    “日子總要過的,總不至於你盼著我死,我就非得淒慘地等著咽氣。”阿嫣一手支起下巴,涼涼道:“行了,天又不熱,扇什麼風。”

    楊昭不聽她的,漫不經心地搖幾下扇子,又道:“聽說,你在將軍府過的不錯。”

    阿嫣淡笑:“可不是麼。宋太醫說我活不過兩月,誰想離宮後,心情一好,就這麼撐下來了,你記得回去後問問那老庸醫,可是皇宮的風水不好,太晦氣了,才導致我疾病纏身。”

    楊昭搖了搖頭,平靜道:“陳嫣,宮裡從沒有人要害你,是你興風作浪,攪得後宮不得安寧。”

    阿嫣抬手掩住唇,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散漫道:“我沒空與你扯舊事。”一句說完,側過頭,直視男人的眼睛,聲音一點點冷了下來:“怎的,你見我日子好過,又想給我添堵?陛下,你都坐擁天下,身為江山之主了,心胸開闊些,何必同我一般計較。”

    她拿起自己的東西,連告辭都不說,直接走了。

    珠兒忙跟上。

    楊昭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驀地起身,開口道:“韻兒懷上了孩子。”

    珠兒大驚,差點絆倒。

    阿嫣卻不曾停步,頭也不回:“關我何事?”

    楊昭瞧著她下樓,走到窗邊,兩手扶著窗台,又看著她上轎子,消失在重重簾幕後。

    看得久了,忽然就有些難受。

    他偶爾聽見宮人竊竊私語,說是廢妃陳氏回府後,非但沒有如所有人預料那般,盡快的一命嗚呼,反而身子好了起來,近來還時常上街采購玩物。

    他本是不信的。

    那個女人……他太了解了。

    阿嫣對他情根深種,離了他必然活不下去。

    今日所見,卻證明他錯了。

    多少年了。

    想起阿嫣,他首先記起的不是嬌俏甜美的發妻,而是深宮中蒼白尖刻的女人,如漸漸腐爛成灰的殘花,醜陋而令人厭煩。

    那女人永遠活在過去,永遠只記得大婚時所謂的承諾,拒絕接受現實。

    他是帝王,為了皇家子嗣,必須三宮六院,雨露均沾。

    那女人卻不能理解,也因此變得更為瘋狂。

    十四年夫妻,落到如今的結局,亦非他所願。

    他的阿嫣,本該是一襲紅衣,驕傲如烈陽的女子,而深宮中那蒼白瘋癲的女人,和他當初所愛的少女,根本無一處相似。

    楊昭心底清楚,他愧對那個女人。

    然而,伴隨愧疚而來的,卻是沈郁的枷鎖,和更濃烈的反感。

    沒有人喜歡總欠著別人。

    今日見到的阿嫣,卻帶回他記憶深處的美好。

    那個阿嫣單純善良,一顰一笑明艷動人,使人心生歡喜。

    那個阿嫣待他情深不悔,生死追隨,不會總念著舊賬,也不會和他針鋒相對。

    那是他深愛過的女人。

    *

    岳淩霄在院子外練劍。

    是的,他特地選在練武閣外頭,習武之人視力絕佳,那女人若是回來了,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也可以在對方發現前,先行回房。

    長劍淩空劈下。

    第一劍,這幾日他心神不寧的,都怪那作死還得拖上他的女人。

    第二劍,世間竟有這等恬不知恥,可惡透頂,水性楊花的女人。

    第三劍,作死便也罷了,卻在……卻在那等緊要關頭昏了過去,短短半個時辰,他比在戰場上生死一線時,更受煎熬。

    ……

    汗水順著下頜流了下來,掉在泥土地上。

    第十五劍……

    那女人出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他越發煩躁。

    好在揮出第二十二劍時,視線中出現了阿嫣的身影。

    岳淩霄收起劍,立在練武閣門口。

    腦海中想著轉身就走,身體卻想著再瞧一眼再走。

    待那兩人走的近了,他突然發現……阿嫣的丫頭臉色不對,頭冒虛汗,魂不守舍的,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阿嫣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看到了他,也只是微微揚了揚眉:“兄長在練劍?”

    岳淩霄汗流浹背,後背的衣衫貼住身體,手裡又拿著劍,問這種話相當於廢話。於是,他不搭理,開門見山道:“你去哪裡了?”

    阿嫣說:“上街買衣裳首飾。”

    岳淩霄擰眉:“比平時晚了半個時辰回來。”

    阿嫣奇道:“你怎知道我平時多久回來?你跟蹤我,還是整天躲在樹上偷看呀?”

    岳淩霄面色窘迫,低哼了聲,不答。

    阿嫣笑了聲,慢聲道:“今日在茶樓碰見陛下了。”

    岳淩霄心口一緊,不自覺地握緊劍柄:“皇上?”

    阿嫣反問:“還能有哪個陛下?”

    珠兒苦著臉,拽住阿嫣的胳膊:“娘娘,皇上……皇上不會對咱們如何吧?”

    阿嫣笑著刮了刮她鼻子,戲謔道:“不會,說不準八抬大轎接你回宮呢。”

    珠兒皺著小臉,急道:“娘娘!”

    阿嫣往落雨軒走:“我說了不會,那就是不會,你用不著杞人憂天。”

    珠兒心不在焉地跟著主子走回落雨軒,快進屋了,才感覺不對,回頭一看,岳淩霄也跟著過來了。

    阿嫣也在看他:“有事?”

    岳淩霄沈默片刻,啟唇道:“……喝茶。”

    阿嫣似笑非笑:“我這兒的茶,你還敢喝?膽子不小。”

    岳淩霄攥緊了手,臉色的變化精彩極了。

    阿嫣搖了搖頭,無心捉弄他,對珠兒道:“給岳公子上茶。我只想喝水,不然清酒也成。”

    珠兒領命去了。

    屋子裡陷入寂靜。

    阿嫣從裡屋找到了鏡子,又開始對著鏡子,往臉上抹前天買的胭脂,因此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壓根感覺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岳淩霄等了又等,實在不耐煩了:“陳嫣。”

    阿嫣沒放下鏡子,只是斜睨他一眼:“你說,我聽著。”

    岳淩霄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悶了半天,憋出幾個字:“那天……為什麼?”

    阿嫣奇怪地看著他。

    珠兒送來茶水和清酒,又識趣地退下。

    阿嫣給他倒了杯茶,給自己倒了杯酒,握著酒杯晃了晃,緩聲道:“我不喜歡成天喝茶,更討厭悶坐幾個時辰,只是喝茶。”

    岳淩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喜歡裝成病入膏肓的模樣,引人同情。”

    “我討厭說一些傷春悲秋的廢話,什麼生啊死的,聽著就煩。”

    “可我裝了那麼久,你以為是為什麼?”

    岳淩霄緊盯著她。

    阿嫣柳眉舒展,坦然微笑道:“當然為的是騙你上床。喝茶是為了培養你的習慣,裝病裝淡泊,是為了讓你放松警惕。這樣你明白了?”

    岳淩霄沈默,臉色忽而漲紅,忽而鐵青,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你——”

    “別你啊你的了。”阿嫣擺擺手,笑得張揚而挑釁:“你想說我不守婦道,大逆不道,水性楊花,隨便說,說夠了喝杯茶潤口,趕緊的回練武閣去,別打擾我鑽研美容駐顏術。”

    世間……世間竟有這等混賬之人!

    岳淩霄本想等阿嫣道歉,想著她若是知錯了,他便也能放下,以後還可以時常過來作客,沒想到她不僅毫無悔意,還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這種荒謬的話。

    阿嫣偏過頭看他:“還不走?”

    岳淩霄又想開口。

    阿嫣趕在他之前,加上一句:“再不走,我脫衣服了。”

    這句話顯然奏效了。

    男人丟下冷冰冰的‘無恥’兩字,甩袖就走,走前還不忘記帶翻一張椅子,以此顯示他內心有多麼震怒。

    阿嫣看都不看他。

    人走遠了,阿嫣問鏡子:“好感度多少了?”

    “五十五。”

    生氣也不降,還升了五點。

    阿嫣嘆氣:“男人對你不上心的時候,你得忍著他,哄著他,寵著他,還得想法子引起他注意,等他對你上心了,作天作地都能加好感值。”手指在鏡面上劃了幾下,聲音帶著笑意:“你說,好不好玩?”

    老古董卻沒有附和的閑情逸致。

    它心裡七上八下的,緊張得不知所措,幾次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偷瞄阿嫣的目光,也越來越心虛。

    怎麼辦怎麼辦……

    如果說了,宿主會不會一怒之下,摔了它?

    正猶豫不決,阿嫣淡淡道:“你有話就說,我還指望你替我恢復容貌,你現在有恃無恐,怕什麼?”

    也對。

    老古董松了口氣,吞吞吐吐道:“系統、系統方才更新了一下,錯……錯了。”

    阿嫣神色不動:“說詳細點。”

    “線索男主……認錯了。”

    老古董抱著小腦袋,等著阿嫣的責罵。

    然而,阿嫣並未生氣,只是輕輕笑了聲:“所以線索男主應該是皇帝?”

    老古董沒精打采道:“對。”它小心翼翼地偷偷瞧了宿主一眼,委屈巴巴道:“也是奇怪了,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分明第一次顯示的男主是岳淩霄才對……”

    阿嫣低頭:“你想知道為什麼?”

    老古董拼命點頭,鏡面震動起來。

    阿嫣移開眼睛:“你是主神,你是系統,你自個兒想,怎的還來問我?”

    老古董垮下臉,沮喪地垂頭嘆氣。

    阿嫣便道:“不過攻略個男人,攻略誰還不是攻略?瞧你那樣子,有點兒志氣,別把周圍的空氣也汙染得全是喪氣。”

    “這……這怎麼算都是老朽的過錯——”

    “得了罷。”阿嫣打斷它:“我就沒指望你能正常運作,若不是留了個心眼,今日我才沒心情陪皇帝喝茶說閑話。這天又不熱,他還搖個扇子裝腔作勢,一把年紀了學人附庸風雅,無聊。”

    “……”

    *

    阿嫣對自己的臉很上心。

    阿嫣對身邊的女人有點上心。

    阿嫣對需要攻略的男人……非常不上心。

    作天作地,半點不肯收收囂張的性子。

    偏偏總有人吃她這一套。

    當宮裡的大太監帶著聖旨來時,陳夫人只當陳韻懷上龍子,聖上決定賞賜陳家,為此喜不自禁。

    可是,聖旨沒提什麼封賞,寥寥幾句話,只說擇日派人接陳嫣回宮。

    寫的是陳嫣,既不是莊妃,也不是廢妃陳氏。

    一大家子的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面面相覷。

    除了一向不慌不忙,萬事不放心頭的阿嫣。

    也除了傷病養的差不多,隨眾人跪下聆聽聖旨時,神情愈加冷冽,最終垂下眼眸,戾氣盡顯的岳淩霄。

    陳夫人雖不明白皇帝想干什麼,但聖旨都下來了,只好安排阿嫣回宮的事宜,免不了連著幾個夜晚拉著阿嫣的手,苦口婆心的勸女兒:“陛下許是顧念舊情,又想見你了……你聽娘一句,啊?回去後,忍一忍你那脾氣,別再同陛下作對。阿嫣,你和韻兒都是娘的心頭肉,娘不會偏心任何一人,娘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

    阿嫣聽了,微微一笑:“我會好好的,韻兒……我就不保證了。”

    陳夫人氣結,用力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住你,是福是禍,你自己受著!”

    阿嫣還是那般無所謂:“好啊。”

    陳夫人氣得臉色發白,憤憤離開。

    珠兒送走了臉色難看的夫人,慢吞吞走了回去,唉聲嘆氣:“娘娘,我真不想回宮。”

    阿嫣抬眸,看了看她:“沒事,這次回宮是去享福的。”

    珠兒半點不信,長嘆一聲:“您何苦自欺欺人?陛下從前不曾善待您,如今也不會……只怕五小姐對陛下說了什麼,他要抓咱們回去,整治咱們呢!”

    五小姐便是將軍府的另一名嫡女陳韻。

    阿嫣不耐煩聽她嘮叨,催促道:“你總杞人憂天,我也不勸你了。快回去睡下,明早起來,陪我一道整理東西。”

    珠兒便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阿嫣照著鏡子卸妝,拿著干淨的濕帕子,輕柔拭去臉上的妝容,一遍遍反復。

    對待自己的臉,她有著用不完的耐心。

    四周無聲。

    燭火似乎閃了一閃。

    阿嫣從鏡子裡看見背後的人影。

    “知道我就快走了,特意來替我送行嗎……”她頭也不回,只對著鏡子裡的那人笑:“……兄長?”

    岳淩霄站在她身後,聽見她的聲音,聽見那刺耳的‘兄長’兩字,眉宇擰緊,無聲無息地抬起手,粗糲的指腹摩挲著女人頸間細膩的肌膚,他的眼眸冰冷,語氣更是陰郁得可怕:“你當真要走?”

    “聖旨呀,誰敢違抗。”

    岳淩霄冷笑:“你敢光天化日之下輕薄我,就不敢違抗他的命令?”

    阿嫣這才回頭,依舊是一臉的理直氣壯:“你講講道理,我可是問過你的意見的,你閉上眼閉上嘴代表什麼,難道還要我教你?”

    岳淩霄本就嚴肅的眉眼,越發冷厲駭人,仿佛眉梢眼角都能凍起來一般,咬牙切齒道:“你至今不認錯——”

    “我為什麼非得認錯?”

    阿嫣拍開他的手,站了起來:“你到底想我怎樣?如你所說,輕薄了你一次,對你千賠禮萬道歉?還是想我對你負責到底?”

    岳淩霄不妨她有此一問,怔住了。

    如果真能選擇的話,盡管他一點也不想承認,盡管他的理智死命的排斥……他會選後者。

    他娘的負責。

    阿嫣看著他的臉色變化,多少也猜到了,笑了一聲,抬眼瞧他:“我都三十了,別說是你……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難不成沒睡過別的女人,被我半推半就的非禮一次,就賴上我了?”

    岳淩霄冷冷看著她。

    阿嫣有些吃驚:“……該不會,你真的三十好幾了,還沒沾過女色?”

    怪不得呀。

    故事到了後期,這位實在太克制自己的仁兄,克制出了心理疾病,殺人搶皇位奪義妹。

    岳淩霄大手緊緊攥起,悶了半天,面無表情的說道:“是你給我下的藥。”

    阿嫣只覺得好笑,又覺得驚奇,點點頭:“是,是我的錯——”

    岳淩霄略微放松了些。

    ……到底還是知錯了。

    不想,阿嫣又道:“——那也不能全怪我呀。你那麼重,倒在地上跟一座小山似的,我搬不動你,我也沒法子。好了,我知道地上又硬又冷,你在下面不舒服,我平時也沒那麼粗魯的,反正也沒下次了。”

    岳淩霄心裡才消下去的火氣,臉上才淡去的紅色,剎那全冒了出來。他看著面前胡言亂語的女人,只覺得胸膛劇烈起伏,恨不得當場掐死她,薄唇動了動,一字一字道:“陳嫣,是你給我下的藥。”

    “所以就要我負責到底?”阿嫣靠在窗邊,突然笑了起來,語氣放輕:“好呀,你給我生個孩子,我就對你負責。”

    岳淩霄已經在失控的邊緣。

    阿嫣攤手:“生不出來?那就算了。你想開點……”她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疼。“誰都有第一次的,對不對?你只當作了噩夢,趁早忘了,就算忘不了……其實那次也不算太差勁。”

    他的聲音又輕又涼:“你在什麼情況下暈過去的,你自己最清楚。”

    這的確說不過去。

    阿嫣沒想到他會那麼純情,後來一想,又覺得對他存在先入為主的意見,總想著他遲早黑化,變成喪心病狂的反派,早一點晚一點也沒什麼所謂,可至少現在……他還沒那麼喪心病狂。

    “那好,我認錯了。”阿嫣也干脆,盯著他的眼睛,說得字句清晰:“是我喪心病狂,是我輕薄於你,是我玷汙了你的清白還不願負責。可以了麼?”對方抿著唇,一雙黑眸銳利如野獸,阿嫣便嘆息:“岳公子,你是要干大事的,別在兒女情長上栽了跟頭。”

    岳淩霄臉色緩和了些,低聲道:“為何這麼想?”

    這一生,從沒有人這麼認可他。

    更別說是一向瞧不起他的陳大小姐。

    阿嫣脫口道:“上回,我在你身上……你能在那種情況下忍上半個時辰,還沒忍到牡丹花下死,那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岳淩霄又想掐死她了。

    阿嫣忽然一驚,道:“哎呀,這都什麼時辰了?熬夜晚睡,我好不容易養好的肌膚又得遭殃——”瞧著岳淩霄,便多了一抹不耐:“兄長,我賠禮了,道歉了,認錯了,你可以回去了嗎?”

    岳淩霄不語,卻聽話的走到門邊。

    阿嫣又高興起來,繼續擦了會兒臉,準備歇息。

    沒想岳淩霄半道上又折了回來,看著掀開錦被躺下的女人,冷淡道:“沒那麼簡單。”

    *

    沒那麼簡單。

    這句話,阿嫣起初沒放在心上,因為他雖然看上去氣得火冒三丈,可實際上,他身上並沒有殺氣。

    他沒表現出來的那麼恨她。

    可很快,阿嫣就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

    到了回宮之日,岳淩霄一早上都沒露面。

    阿嫣歡歡喜喜坐上馬車,走到半路上,馬車突然停住,只聽駿馬嘶鳴,侍衛和車夫亂作一團,接著便是短兵交接的響聲,間或夾雜著一兩聲慘叫。

    珠兒嚇得臉色慘白,顫抖地縮在阿嫣身邊:“娘、娘娘,山賊……”

    阿嫣不見慌張,驚訝了一會兒,撩開車窗的簾子看了眼,心底便明白了,嗤笑了聲:“哪兒來的山賊,采花大盜還差不多。”

    珠兒一聽,直接翻了白眼,暈過去。

    外頭的動靜漸漸平息。

    珠兒幽幽醒轉,迷迷茫茫的。

    車簾忽然被人整塊撕了下來。

    珠兒下意識的尖叫:“啊——!”

    叫了一聲,又嚇暈過去。

    來者一襲黑衣勁裝,戴著面具,黑發高高束起,只露出一雙淩厲帶殺氣的眼睛。墨色的衣袍早被血染透,而他手執長劍,蒼冷的劍刃血跡斑斑,劍尖滴血。

    阿嫣看著他,嘆了口氣:“……真的喪心病狂了。”

    那人便揭下獠牙面具,唇角上揚,牙齒白森森的,宛如野獸面對束手就擒的獵物。

    他伸出手,抬起阿嫣的下巴,沈聲道:“我說了,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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