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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4:59:13




千水 - 英雄塚(美人幫之一)

這年頭要打抱不平最好先掂掂自個兒斤兩
沒本事就少管閒事,
哪邊涼快就閃哪邊偏偏她看不慣惡霸恃強淩弱,
跳出來主持公道連個一招半式都不會,
還想仗義出頭救人下場自然是被惡霸打得鼻青臉腫
渾身是傷囉幸好有他及時相救,
否則她準會一條小命就此玩完
想他原本可以成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卻為了幫助她達成縱橫商場的女強人
心願甘願隱藏身份跟在她身邊當個「影子護衛」……
一直以為她對他的感覺是長久相處所養成的習慣
直到別的女人向他獻媚她才驚覺對他的感情已變質純純的兄妹之情
不知在何時轉變成濃烈的男女之愛
偏偏在商場上辯才無礙的她面對情事卻變成悶葫蘆該怎麼告訴他,
她這輩子只想當他的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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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4:59:36


楔子

  中原北方邊境有一處隱密的山谷,人跡罕至,當江湖奇人「富貴乞丐」白回在一次遊歷中發現這個地方後,因為太喜歡這裡,便把這裡當成隱居的住處,將這座山谷命名為「閒隱谷」。

  他在谷中花了一個月蓋好屋舍後,每年冬末到除夕前,他都會帶著妻子、女兒到這裡,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雖然他那個嬌美動人,脾氣卻暴躁的妻子常惹得他這個耐性自比聖人的人舉雙手投降,但他依然很愛妻子,這輩子只愛她一個。

  「你怎麼沒有好好照顧挽兒?」這句充滿怒氣的指責,來自一個美麗的少婦。

  拄著根竹棍,被指責的無辜男人聞言一陣呆。

  「挽兒……好像一直是跟著妳的吧?」

  少婦僵了一下,語氣一轉,繼續炮轟。

  「明知道挽兒天生體弱,你卻不肯多花一點時間照顧她,都是因為你常常不在,才會害得她大病小病不斷,都是你的錯!」

  這也算他的錯?男人再度一陣呆。

  少婦一把揪住他的衣領,「白回,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不要挽兒的身子這麼弱,你要想辦法,她是你女兒,你這個做爹的要負責任。」

  「這……」挽兒早產,先天體質就虛弱,又不適合練武,他這個做爹的也是很努力在想辦法了呀。

  「你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懂很多命理、藥理和奇奇怪怪的八卦易經嗎?你要想辦法!」

  眾人求之不得的奇門之術變成「奇奇怪怪的八卦易經」?這種批評只有她才說得出來。

  「我當然會想辦法,妳不要這麼擔心。」白回拉開妻子的手,將她摟入懷裡,低沈的聲音溫柔地安撫,「挽兒是我們的女兒,我疼她、擔憂她的心絕對和妳一樣,但要改善先天霞質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真正有效的藥材也不好找,但是我可以跟妳保證,我一定會找齊,就算挽兒不能練武,我也要她的身體健康,和一般人一樣,平平安安長大。」

  「真的?」苗月在他懷裡抬起頭。

  這副堅實的胸膛、有力的懷抱,一直是她最大的寄托和依靠。

  「我保證。」他承諾。

  「嗯。」她相信他,主動偎回他懷裡汲取溫暖,好一會兒後,才低聲問:「回,我不能給你兒子,你會怪我嗎?」

  她在懷挽兒時,因為江湖恩怨波及,使她無辜受了重傷,雖然丈夫全力搶救,才使得她們母女均安,可她卻無法再受孕,挽兒也因為早產而差點救不回,這五年來,他們夫妻花了許多心力照顧女兒,雖然挽兒平安成長,卻是大病小病不斷,讓她為女兒擔足了心,也為無法給丈夫一個傳承的兒子感到愧疚。

  「有挽兒就夠了。」白回的語氣是滿足的。江湖人本無以為家,但他卻有妻有女,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而且誰說妳沒有給我兒子?潚兒就是了。」

  苗月一聽,又抬起頭,「但是……」

  「他是我們的兒子。」他堅定地道,低頭吻了下妻子。「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但他認妳為母,認我為父,天資聰穎又是習武奇才,他就是我們的兒子。」

  「回……」苗月感動不已。「謝謝……」

  男人總會希望有子傳承,但他從不在她面前提這些,就算她無理取鬧,借題發揮,就算被她惹得生氣了,他也只是耐心安慰她,從不會凶她。

  「不許說謝。」白回伸指點住她的唇,「妳是我的妻子,妳和挽兒是我最重視的一切,其他都不重要。」

  屋外,這對夫妻相擁安慰;屋內,一名年約十三,四歲的男孩,正在教一名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吹葉笛。

  小女孩面色蒼白,手上拿著一片竹葉,試了好幾次,終於吹出聲音,她才要開心地笑,卻突然覺得喉嚨一陣癢,她伸手摀住口,掩去一聲咳嗽。

  男孩立刻坐上床沿,拿開她手上的竹葉,抱起她輕拍著她的背,然後倒來一杯溫水,餵她喝了兩口。

  「我沒事。」小女孩深吸口氣,朝他笑了笑。

  「明天再吹吧。」他將杯子放到一旁,雙手環著瘦弱的她,讓她偎靠著他,也將自己身上的體溫分給她,眼裡不掩擔憂。

  她好瘦、好小,手指的溫度總是冰冰涼涼,臉色一片蒼白,讓人很擔心她隨時會倒下、會消失。

  「我不會不見。」小女孩握住他的手。「我會活得好好的,努力長大,你和爹娘都不要擔心。」

  男孩聽見她的話而低下頭,但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不自覺又蹙起眉心。

  「不要皺眉,不好看。」她一邊說,一邊笑著伸手撫平他的眉心。「只可惜我不能練武,只能虛弱的躺在這裡。」她皺皺小臉,一點也不喜歡這麼虛弱的自己。

  「沒關係,我會連妳的份一起練。」男孩認真道。

  「真的?」她眼睛一亮。

  「真的。」只要她好好活著,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他從小就被賣給大戶人家做奴僕,三年後,向來逆來順受的他終於不堪被驕縱的少爺虐待,傷痕纍纍地逃了出來,從此成了四處流浪的乞兒。在流浪過兩個縣後,有一天意外救了與爹娘走失,正被一群乞兒圍著欺負的她。

  他把她保護得好好的,自己卻被打成重傷,幸好她父母循跡來找女兒,才及時救了他們兩個,後來他們更收他做義子。

  從那一刻起,他就為保護她而努力練武。

  男孩拿出一條黃石煉墜,掛上她的頸子。

  「這是什麼?」她拿起煉墜端詳。

  黃色的,透明的、圓形的東西,不像玉也不像石頭,中央還刻著「平安康泰」四個字。

  「賣石頭的老闆說,這是一種很罕見的黃石,具有保護健康的作用,很適合妳。上面的字……」他停頓了下,臉上出現難得的靦眺表情。「是我刻的。」

  他是在被義母收養後,才開始習字讀書,到現在也才不過一年的時間,字寫得並不好。

  「謝謝。」不想讓他緊張,小女孩張開手臂抱了下他一下,臉上有著開心的笑容。「我會一直戴著,一輩子都不拿下來。」

  「嗯。」確定她真的喜歡,他這才放心。

  「除了努力練武,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她仰望著他,軟軟童音央求道。

  「妳說。」他調整下她的姿勢,讓她更安穩的躺在他懷裡,再拉來棉被蓋好她,不讓一絲冷意侵襲她。

  「要快樂。」她說出心裡的盼望。

  「快樂?」他習慣性皺起眉。

  「對。」她微笑,再度伸出手撫平他眉間的皺折。「第一就是不要一直皺眉,第二就是要微笑。」

  「微笑?」他眉皺得更深,

  在他的生命裡,從來沒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要怎麼笑?他不會。

  「你又皺眉了。」小女孩不太高興的看著他,「遇到我,你開心嗎?」

  他看著她點頭,「開心。」

  遇見她後,他才知道身為一個「人」該是什麼模樣,他可以活得堂堂正正而理直氣壯,不必卑微的屈於人下,處處討好、陪小心。

  「那你笑一次給我看好嗎?」她要求著。

  他望著她,因為她期待的眼神,她彷彿不沾人世煩憂的美麗容顏,漸漸放鬆了臉上的表情,鬆開了眉頭,雖然沒有笑容,但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淡漠沈鬱的眼神也被平靜取代。

  他試著像她一樣笑,卻沒辦法,試了好一會兒,終於放棄。

  「我笑不出來,對不--」道歉的話被她摀住。

  「沒關係,不要道歉,這樣就可以了,咳……」摀住他嘴的小手飛快縮回改摀住自己,卻來不及。「咳、咳……」

  「挽兒……」他只能抱著她,笨拙地輕輕拍撫她的背。

  「我……沒事……不要擔心。」她又咳了兩聲才停住,疲倦地躺在他懷裡。「我想睡一下。」

  「好。」他立刻要扶她躺回床上。

  「不要動。」她阻止他。「我想靠著你,你比枕頭溫暖。」她閉著眼笑了下,「在這裡陪我,不要走。」

  「好。」他依言讓她睡在自己懷裡,替她把棉被蓋得更密實。

  她在他懷裡動了下,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很快就睡著了,而他環抱著她,背靠著床柱閉目養神。

  安安靜靜的屋裡,只有地上的火盆燃燒著的些微聲音,一直在窗外觀察的夫妻看到這裡,才相擁著悄悄離開。

  「潚兒對挽兒……」苗月語氣有些遲疑。

  「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白回笑得豁達。「一切隨緣吧。」

  挽兒的未來由潚兒保護,或許是件不錯的事喲!

  遇見她後,他才知道身為一個「人」該是什麼模樣,他可以活得堂堂正正而理直氣壯,不必卑微的屈於人下,處處討好、陪小心。

  「那你笑一次給我看好嗎?」她要求著。

  他望著她,因為她期待的眼神,她彷彿不沾人世煩憂的美麗容顏,漸漸放鬆了臉上的表情,鬆開了眉頭,雖然沒有笑容,但是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淡漠沈鬱的眼神也被平靜取代。

  他試著像她一樣笑,卻沒辦法,試了好一會兒,終於放棄。

  「我笑不出來,對不--」道歉的話被她摀住。

  F沒嚼系,不要道歉,這樣就可以了,咳……」摀住他嘴的小手飛快縮回改摀住自己,卻來不及。「咳、咳……」

  「挽兒……」他只能抱著她,笨拙地輕輕拍撫她的背。

  「我……沒事……不要擔心。」她又咳了兩聲才停住,疲倦地躺在他懷裡。「我想睡一下。」

  「好。」他立刻要扶她躺回床上。

  「不要動。」她阻止他。「我想靠著你,你比枕頭溫暖。」她閉著眼笑了下,「在這裡陪我,不要走。」

  「好。」他依言讓她睡在自己懷裡,替她把棉被蓋得更密實。

  她在他懷裡動了下,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很快就睡著了,而他環抱著她,背靠著床柱閉目養神,

  安安靜靜的屋裡,只有地上的火盆燃燒著的些微聲音,一直在窗外觀察的夫妻看到這裡,才相擁著悄悄離開。

  「潚兒對挽兒……」苗月語氣有些遲疑。

  「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白回笑得豁達。「一切隨緣吧。」

  挽兒的未來由潚兒保護,或許是件不錯的事喲!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0:00


  長久以來,北方的畜牧業一直比南方發達,南方的紡織業也總是使北方望塵莫及,在經濟條件與自然環境上,南北方有著明顯的大不同。

  北方人務實而勞動,南方人富庶而繁華。

  生活上雖然不同,但人性其實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苗堡主,我很希望能跟你做生意,但是你提出的價格跟張家牧場比較起來,每匹馬貴了三兩,這實在是差太多了。」林員外語氣有些為難,看著對面年輕人的眼神裡閃爍著精明的算計。

  坐在林員外面前的男子相當年輕,他是北方「驛家堡」之主--苗回。一身白衣儒生打扮,看起來知書達禮、舉止得宜,身形沒有北方人高大,反而似南方人那般文質彬彬,相貌雖略嫌秀氣,卻是相當英俊的。

  林員外的話讓他露出一抹微笑。

  「林員外,驛家堡做生意一向是童叟無欺,一分錢一分貨,跟你往來也有好幾年了,驛家堡的誠信原則你應該明白,如果可以便宜做交易,我當然樂意提供你便宜的價格,這樣你買得開心,我們賣得也高興。其實我們兩家往來這些年的默契,我還給你打了折扣,這樣的價格,已經是我們所能降的最極限了。」苗回態度誠懇,言詞不卑不亢。

  「這樣啊……」林員外垂下眼,說了半天,驛家堡就是不打算降價嘛!

  「如果張家牧場所提供的馬匹能符合林員外的要求,價格便宜,員外打算和張家購買,我也不能說什麼,只希望員外能審慎考慮,畢竟買了馬之後,你要作為運送或代步的工具,或者轉賣到南方配種,這些馬匹都得要品質有保證才行。」苗回頓了頓語氣,神情轉為輕鬆,自嘲地笑道:「瞧我實在是多此一舉,員外是老行家了,這些事你一定比我更明白,哪還需要我提醒呢?」

  「是這樣嗎?」林員外聽得笑呵呵。

  好聽話沒有人不喜歡聽,但要說得有技巧,不讓人覺得是刻意在吹捧,而苗回顯然掌握住了其中的重點。

  「當然是這樣。」苗回的表情轉為誠懇。「雖然我對做生意很有興趣,但我畢竟才剛接手驛家堡的買賣,還有很多事要學習;當然,這也要大家肯相信我,相信驛家堡做生意一貫的誠信互惠,做生意,是希望彼此都能享受獲利的成果,而不是任何不愉快的結果,你說是不是?」

  「說得好。」林員外很贊同他的話,表情也轉成敬重。「本來我還不相信曹管家的話,現在和你談過話後,我終於知道曹管家為什麼那麼推崇你,願意盡全力輔助你了,你的確不簡單。」

  雖然年輕,卻一點也沒有盛氣淩人的氣息,也不因為驛家堡在北方名聲大就自以為了不起,他謙和、恭讓,但該堅持的原則卻不輕易動搖,待人有禮、尊敬長輩,這些特質實在讓人很難不喜歡他。

  比起張員外的兒子那副輕佻、沒定性的舉止,認為張家的價格低,不跟他做生意的人就是笨蛋的表現,林員外肯定自己欣賞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

  實實在在,腳踏實地,這個年輕人有前途!

  「苗堡主,我決定跟你做這筆生意,你應該有把契約帶來吧?」

  「當然有,在這裡。」苗回拿出買賣契約,一式兩份,讓林員外簽名,蓋印,一人收執一份。「下個月初五,我會準時派人把員外要的馬匹送來,到時候再麻煩員外點收。」

  「這是應該的。」談成了生意,也算解決心上一件事,林員外的表情立刻變得輕鬆起來,「苗堡主看來很年輕,不知道今年貴庚?」

  「不瞞林員外,我剛屆弱冠。」他低著頭回答,其實有點心虛。

  「弱冠啊,真是看不出來。」苗回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二十歲,或許是因為他個子不夠高,長相也太秀氣的關係,「苗堡主應該不是北方人吧?」

  「家母是南方人,我在外表上比較肖似家母。」

  「原來如此。」這樣就說得通了。「那麼,苗堡主有婚配了嗎?」

  「還沒有。」苗回回道,見林員外面色一喜,他又接著說:「目前我只想好好經營驛家堡的事業,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

  從林員外問的問題,苗回已經知道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了。想做媒?他可沒興趣。

  「苗堡主這麼說就不對了。所謂『成家立業』,便是先成家,而後才能全心在事業上有所發展,所以苗堡主應該盡快找到一名賢內肋,幫你打理家中事務,這樣你才能全心在外面發展生意呀。」

  「謝謝林員外的關心,苗回心領了。堡內大小事務有曹管家在,應該不用我操心。」苗回笑著回絕,然後站了起來。「打擾多時,我也該告辭了。若員外還有什麼事,盡可派人通知我,若想找個伴喝酒,也歡迎到驛家堡作客,相信曹管家會很高興能招待你。」

  「咦,這個你也知道?」林員外和曹管家認識多年,交情算是不錯,有空的時候還會相約一同品酒。

  「曹管家對員外品酒的功力讚不絕口,我當然也聽過一些,只是我不諳品酒,不能相陪,這點還希望員外多包涵。」苗回笑著道。

  在談生意之前,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徹底瞭解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知己知彼,生意才會好談。

  「說這什麼話,個人喜好不同,哪有什麼包不包涵的。」除了在生意上有些斤斤計較外,林員外不失為一個爽朗的人,所以苗回才敢這麼說,當然林員外的回答也在他意料之內。

  要是遇到一個蠻橫嗜酒的,苗回才不會這麼說。

  「這樣我就放心了。那麼林員外,我不多打擾,就此告辭。」

  「好吧。」反正日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不愁沒機會談生意以外的事,林員外站起來送他到門口。

  「到這裡就好,員外請留步,謝謝你的招待。」苗回回頭再次向他道謝。

  「不用這麼客氣,我要的那批馬還麻煩多費心。」說完,林員外命下人牽來苗回的坐騎。

  「這是應該的。」苗回拱手告辭,翻身上馬,緩緩離開。

  林員外則是若有所思地返回廳裡。

  驛家堡在北方已有十年,雖然有名,卻還算不上頂尖,在這之前,一直都是由曹管家負責對外的買賣,現在堡主卻突然露面,並且年紀這麼輕。

  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苗回給林員外的感覺卻相當深刻。他有預感,這個年輕人對生意的企圖絕對不像外表那麼溫和,也許北方的馬市,將來會是驛家堡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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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利談成生意,苗回騎著馬回到下榻的客棧。

  這是這個月由他談成的第五樁買賣,表示「苗回」這兩個字漸漸能代表驛家堡,然而他很明白,這只是開始。

  他要完全接手驛家堡,更要將驛家堡的商業領域拓展成北方之冠,而現在距離這個目標還很遙遠。

  回到客棧,他先將契約重謄一份,然後將正本以不透水的油布包好,請人送回驛家堡交給曹管家,再將謄好的副本收到包袱裡,接著下樓準備找店小二用晚膳。

  沒想到店小二正在挨罵。

  「可惡的林員外!可惡的驛家堡!」一名富家公子氣呼呼的嚷道。

  「少爺,別生氣,沒有必要為了林員外的事氣成這樣……」圍在他身邊的手下勸道,「他不跟少爺傲生意,是他的損失,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生氣太劃不來了,少爺還是先用膳吧。」

  「哼!」聽了手下的勸,那名富家公子--張大權開始動筷子,但才吃一口,就把嘴裡的食物吐出來。「呸!你們這是什麼客棧?煮的這算是什麼食物?難吃死了!立刻換一盤來!」

  「客倌,這是我們店裡最好的菜……」店小二囁嚅地解釋。

  「這就是你們店裡最好的菜?」張大權一聽,暴怒的用力拍桌。「這算什麼最好的菜!這家客棧乾脆不要開算了,來人,砸爛它!」

  「是,少爺。」一群手下立刻動手。

  「不要--」店小二來不及阻止,眼看桌子被掀翻,椅子被踹倒,桌上的杯盤全摔在地上。

  「滾開!」甩開店小二,張大權一腳踩在椅子上,滿意地看著手下砸桌摔椅的。

  他們的爭執嚇走其他的客人,店小二被摔得頭昏腦脹,趕緊爬起來想阻止,但根本阻止不了這群鬧事的客人。

  「客倌,請你手下留情,不要再砸了……」店小二跑來跑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桌椅一張張被砸爛。

  苗回實在看不下去了。

  「住手!」

  踩在椅子上囂張大笑的張大權聞聲立刻回頭。

  「我還以為是誰敢管本少爺的閒事,原來是個矮冬瓜。」他嗤笑道。

  苗回不理會他一臉的輕蔑表情,「叫你的手下住手,並且賠償客棧的損失,然後立刻離開這裡。」

  張大權冷笑一聲,「敢命令我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死了,一個還沒出生,而你,我看是欠教訓!」

  話聲方落,他一拳揮出去,苗回及時退後閃過那一擊。

  「客倌,你別管這事,還是快走吧!」瞧他一副文弱的模樣,店小二擔心他會受到波及,連忙擋在他面前並勸道。

  但是苗回既然管了,就不會只管一半。

  「小二,你去找官府的人來,說這裡有人鬧事。」

  「可是你……」

  「快去。」

  「好。」店小二轉身往外跑。

  「抓住他!」

  張大權一下令,他那群手下立刻動作,將店小二捉了起來。

  他這才這近苗回,「想叫官府的人來,你作夢!」

  一拳再度揮出,苗回閃避不及,被打中右肩,他狼狽退開,另一記鐵拳又到,他被打得跌到角落的桌子上,撞翻了杯盤。

  「噢!」他悶哼一聲,緊咬下唇。

  桌上的茶水飯菜被撞翻,坐在位子上的男人眉頭微皺。

  「原來是只軟腳蝦,這樣還想敢管本少爺的閒事,本少爺今天就教會你,什麼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沒本事就不要管閒事!」張大權追過去,準備再一拳打中那張漂亮的俊臉。

  但是這回他的拳頭卻硬生生停在半空中。

  仔細一看,讓那只拳頭停住的,居然是一雙筷子!

  只見張大權那只欲打人的拳頭,手腕處被人用一雙筷子夾住,對方勁道甚強,張大權怎麼也掙脫不開。

  男人從位子上站起身,手腕微轉,張大權立刻哀哀叫痛。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張家牧場的大少爺,你還不快點放開我!」

  張家牧場?大少爺?

  久遠的不堪回憶令男人眼神一閃,握筷的手驀然使力。

  「啊……輕點,輕點!」張大權的手腕被筷子夾住扭轉,痛得差點站不住身。

  「還要再打嗎?」男人沈聲問道。

  「我……」瞥見男人冷酷的表情,張大權立刻沒了氣焰。「不……不要了……」

  「還要再砸嗎?」

  「不……不要了……」

  「放了店小二,把身上的錢全部拿出來。」

  「這……。」

  「嗯?」男人手指微一用力。

  「啊!好好……我拿、我拿……」嗚……張大權的眼淚差點飆出來,囂張的大少爺變成癟三,急忙把身上的銀兩全部掏出來。

  「立刻滾!」男人筷子一甩,張大權跟著被甩開,幸好手下及時扶住他,不然鐵定會摔得四腳朝天。

  「你……你竟敢……」張大權還想罵人。

  「滾!」男人沈聲一喝。

  「快扶我回去。」知道對方不好惹,張大權不敢再多說,立刻走人。

  真是一出無聊的鬧劇,男人眼裡閃過厭煩。十幾年過去了,張家人還是專做一些仗勢欺人的事,真是無可救藥。

  他看向店小二問:「還有客房嗎?」

  「呃,有,請--」店小二本來想帶路,但想到剛剛那名受傷的客人,他立刻說:「可不可以請您稍等一下,我先扶那位客倌回房?」

  男人轉過身,瞥了站不直身的苗回一眼,點點頭。

  「你去吧。」

  「謝謝客倌。」店小二立刻上前扶起苗回。

  「謝謝。」苗回朝他拱了下手,看著他的臉,突然有種熟悉感。「今晚你的住宿費,請由我來付,算是答謝你的援助之情。」

  「不必。」男人沒多看他,冷淡地走開。

  苗回也不多說,只是交代店小二別收他的錢,然後在店小二的攙扶下回客房,臨上樓之前,再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他的冷淡好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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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1:52


  雖然身上還酸痛著,苗回還是在城門開時就騎馬離開。一出城外,他便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

  苗回回頭一看,看到張大權帶著幾名手下騎馬追了過來。

  距離太近,現在就算想逃也來不及了,苗回冷靜地坐在馬上,等著張大權來到他面前。

  「張少爺,有事嗎?」苗回等他停下馬才問道。

  「你是苗回?」張大權開口就問。

  「在下正是。」

  「很好。」他手一抬,一群手下立刻圍住苗回。

  苗回壓下心裡的驚慌,冷靜的開口,「張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張大權冷笑,「昨天晚上的事是新仇,你打斷了我的財路是舊怨,現在我們就來好好算一算。」

  「張少爺。」苗回策馬後退一步。「昨天晚上的事只是一時誤會,畢竟店家沒有得罪你,你實在沒必要為難店小二。而你說我擋了你的財路,恕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不明白?」張大權冷哼一聲,「林員外的買賣,你應該懂了吧?」

  原來如此。

  「張少爺,做生意本來就有成功有失敗,這次雖然是我幸運,但很難說我下回還能這麼幸運,你實在沒有必要為了這件事生氣。」苗回捺著性子解釋,雖然知道這個沒腦袋的大少爺大概聽不進去。

  「的確。」張大權陰狠地一笑,「下回你不會再有這種幸運,因為,你沒有下一次機會了。」

  他揮揮手,圍住苗回的五名手下立刻準備攻擊。

  苗回抓住第一時間,策馬轉了方向,從被包圍的空隙猛力衝了出去。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張大權吼道。

  感謝驛家堡的馬一向優於其他牧場所培育出來的馬,也感謝曹管家很嚴格地訓練他騎馬,不然他現在一定逃不掉。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那群人裡有人見追不上他,便拿出牧場專用的套索,用力拋甩向前,準準的套住了苗回。

  「啊!」苗回驚呼一聲,整個人從馬背上被拉下來,跌落地面,他的馬在往前跑了一段距離後,也因為沒有主人而停了下來。

  五匹馬立刻團團圍住他,苗回被突來的情況嚇得臉色發白,張大權策馬騎近他,翻身跳下馬背。

  「想跑?」

  他一腳踢中苗回的肚子,滿意地聽到一聲痛呼,再踢一腳,苗回及時以曲起雙臂擋住,但胸口還是被他的腳尖踢到,痛得他臉色發白。

  「你也不去打聽看看,我張大權想逮的獵物,還沒能逃得掉的!」

  苗周咬著唇狼狽地站了起來,勉強直起身子,身上還套著套索,他抬起頭,神情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沒顯露出任何害怕。

  「你想怎麼樣?」

  「首先,把你和林員外簽好的契約交出來。」張大權氣焰高張的說。

  「辦不到。」

  「哼,你不交出來,我也有辦法拿到。」他揚聲下令,「來人,搜他的身!」

  「慢著!」苗回急忙阻止。「契約不在我身上。」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張大權以眼神示意手下動手。

  「你敢--」看著那雙伸向自己的手,苗回面色驚慌,匆忙間抬腿就往前踢--

  「噢!」來人一時不防被踢中要害,當場痛得跳腳。

  「阿三。」同伴伸手扶住他。

  「可惡!」一手捂著痛處,阿三一巴掌就朝她揮了過去。

  啪地一聲,苗回細白的臉上出現五道明顯的紅痕,火辣辣的感覺痛得他差點掉下淚。

  阿三還想動手,張大權立刻喝住。

  「住手。」

  「少爺,這傢夥……」阿三滿臉不甘願。

  「要打等一下再打,先把契約找出來。」

  「是。」

  眾人一起動手,兩個人一左一右制住他,一個扯下馬背上的包袱翻找著,另一個則是準備搜他的身。

  「放開我!住手--」苗回白著臉掙紮著,卻一點用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子即將被撫摸--

  不要!

  苗回閉上眼,無法忍受自己只能無助地接受這些人對他的侵犯--

  「阿三,你怎麼還不動手?」要搜他身的男人突然一動也不動,其他人不禁莫名其妙地瞪著彷彿被定身的阿三。

  只見他的手還伸著,臉上的猙獰神情也還未消褪,兩條腿一前一後,然而--他就是不動。

  「阿三?」同伴推了下他。

  阿三整個人直挺挺的動也不動。

  苗回悄悄張開眼。

  「你還不搜,到底在幹嘛?」張大權不耐煩地吼完,背後突然響起一道冷得讓人打寒顫的聲音。

  「如果我是你,就會乖乖站在原地,不再亂動。」

  張大權連忙轉身,看見來人,他渾身一僵。

  「你……」又是昨天晚上那個人。

  「放開他。」男人淩厲的眼神一掃,那些人幾乎就要放開手。

  「不準放!」張大權叫道:「你來得正好,昨天的帳我們一起算!來人,把他也給我抓起來。」

  昨天晚上他是一時不備,今天他帶了五個手下,包括牧場上的套索好手,就不信治不了他!

  「無可救藥!」

  男人冷哼一聲,身形迅速移動,一出手就打斷來人一隻手臂,然後丟到地上,一個疊一個。

  搜包袱的人拿著找到的契約,看到眼前的情況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但就算想說,他也沒機會了,因為男人已經走向他,奪下他手上的契約,然後同樣打斷手,丟到那群倒在地上哀哀叫的人裡。

  最後剩下張大權一個人。

  「少、少爺……」除了被點住穴道無法動彈的阿三,一臉驚駭的叫道。

  看情勢不對,張大權想偷溜,但是男人快了一步,身形一動已掠到張大權面前,輕易就制住他,然後手刀用力朝他的手臂砍去--

  「啊--」張大權痛得大叫,眼淚跟著飆出來。

  男人隨即點住他的啞穴,讓他喊不出聲。

  「當你仗勢欺人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痛,還喜歡聽別人的哀叫,自己覺得很得意,很開心,現在,你還覺得得意嗎?」

  說不出話,張大權只能含著淚拚命搖頭。

  「哼!」男人不屑再理會他,轉身解開阿三的穴道,同樣打斷他一隻手,然後將他丟到同伴身邊。

  苗回看著他,臉色仍然蒼白,神色漸褪驚惶,

  男人鬆開他身上的套索,伸手扶住站立不穩的他。

  「你能走嗎?」

  「我……」他雙臂環住自己,覺得全身都痛。

  男人不發一語地打橫抱起他,大步走向他的馬。

  苗回伸手抓住他的肩頭作為支撐。

  「他,他們呢?」他的眼望向後面那些不斷哀號的傢夥。

  「我並沒有打斷他們的腳,讓他們不能離開,不是嗎?」男人冷淡地說完,抱著他上馬,然後策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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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回在路上就痛得昏過去了,男人帶著他回到原來的客棧,吩咐店小二端來一盆溫水後,伸手搭著他的手腕診脈,卻診出他的脈象有些奇怪。

  男人眉頭一蹙,仔細看著他過於秀氣細緻的臉龐,然後瞥見他頸邊滑出衣領外的紅繩。

  他拉出紅繩,映入眼簾的是一顆黃色透明晶石的煉墜,上頭刻著「平安康泰」;四字。

  簡單的四個字,熟悉的筆跡,讓他整個人為之震動。

  他……苗回……她……

  他拿下「他」頭上的布帽,解開帽子下的髮束,如絲緞般的黑色長髮隨即披散開來。

  真的是她嗎?

  他神情有著激動,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仔細看著她的臉,試圖和記憶裡的容顏重疊。

  但那並不容易。

  十二年前的她,只是個美麗的小女孩,荏弱而依賴;而眼前的她,美麗更甚當初,嬌弱的身形依舊憐人,卻不再是個只會依賴人的小女孩了。

  真的是她嗎?

  他不敢相信,輕輕拂開她臉上的髮絲,卻在碰著她臉上的紅痕時,神情頓時轉為狂怒。

  該死的張大權!

  昏迷的她突然逸出一聲痛楚的喘息,咬著唇張開眼。

  「你……」

  「不要動,妳傷得不輕。」他輕聲道。

  「我……」她忍著疼想坐起來,頭一偏轉,發現一頭長髮披散開來,眼裡立時閃過驚慌,「你……我……」抓著長髮從他懷裡退開,她看了他一眼,又看著自己的頭髮,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退開,讓他的懷抱一陣空虛。

  「挽兒。」他低喚著。

  她頓時瞪大眼。

  「妳不記得我了嗎?」他輕扯唇角,伸手拂過她胸前的黃色晶石,「妳還戴著它。」

  「潚?!」苗挽月直覺地喚道,他就是那個她記憶中最惦念,小時候最讓她依賴,陪伴她整整一年的人,白亦潚?!

  「嗯。」他點頭。

  她望著他,昨晚初見的熟悉感,連結上小時候熟悉的臉孔和懷抱,她清亮的水眸立刻被一陣淚光掩蓋,臉上卻綻出笑容。

  「潚……」她伸出手貼住他的臉,望著他的眉、他的眼,眼裡淚光盈盈。「真的是你……呃……」她身子一晃。

  「怎麼了?」白亦潚連忙伸手扶住她。

  「好痛……」她渾身上下都痛。

  他立刻扶她躺下,「妳的傷需要治療,我去找大夫。」說完,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苗挽月喊住他。「我的包袱裡……有藥……」她輕按自己的腹部、胸口,忍不住因疼痛而輕咳出聲。

  白亦潚回到床邊,「別亂來,妳傷得不輕。」

  「爹有教你醫理?」

  「嗯。」他點頭。

  「那你幫我療傷。」

  「但是……」要療傷,就必須脫下她的衣服,淤傷要擦藥,內傷部分必須服藥,他勢必得看過她的傷勢才能下藥……

  「請大夫來一樣要那麼做。」苗挽月明白他顧慮的是什麼。「小時候你也幫我擦過身子,不是嗎?」

  小時候,她只要著涼就會發燒,為了退燒,他和爹娘輪流替她擦身子……她握住他的手。

  「我不要別人看見……或碰我。」她眼神微怯,卻很堅定。

  儘管他們有十二年沒見,但是小時候的信賴感並沒有消失,不相見,不代表就會輕易忘記。

  也許因為相隔太久,加上外貌有所變化,所以昨天晚上,他們並沒有一眼就認出對方,但是一旦相認,那種熟悉感也隨之回來。

  雖說醫者父母心,在大夫心裡病患並沒有男女之別,可是她絕不願意被一個陌生男人看到身子,但潚是不同的。

  白亦潚也明白。

  小時候,除了爹娘與他外,挽月對任何人都保持在一定的距離外,不喜歡和別人太過親近,拒絕任何長輩因為她長得可愛就抱她。

  她的話,也讓他想到大夫在治療時會有的舉動……他厭惡地甩開那種念頭。

  「我明白了。」他頓了頓,又道:「那麼,我要開始了。」

  「嗯。」她點頭。

  白亦潚先把門上栓,然後翻找她的包袱,拿出需要的東西,再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藥品,回到床邊放下一邊的床幔,才開始解開她身上的衣裳。

  外衣,中衣一一脫掉,露出她細白的手臂和肩頭,但她胸前還用白色布條一圈圈裹住,他神情怪異地瞥了她一眼。

  「女扮男裝……這是一定要的呀。」苗挽月紅著臉低聲解釋。

  他沒說什麼,只是一圈圈除下白布條,然後是……最貼身的抹胸。

  她垂下眼無法再直視他,面泛嫣紅,嬌軀微微顫了下,卻扯動胸口與腹部的痛處,讓她不自覺又咬住下唇。

  白亦潚發覺了,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以眼看、以手觸判斷她受傷的程度,然後蹙起眉。

  該死的張大權,只斷他一隻手實在太便宜他了!

  挽兒只是個弱女子,根本承受不了那麼用力的踢打。

  他閉下限,平息心裡的怒火後,才開口,「我先幫妳上藥,會痛,妳忍著點。」

  「好。」她點頭。

  他拿出可以退淤血的藥膏,輕柔的抹在她的傷處,並凝聚真氣在指尖上,幫助藥效發揮,但無論他動作再輕,還是讓她疼得臉色再度發白。

  她的胸口,腹部,雙肩到手臂都有淤血,有的淤血顏色比較深,應該是昨天晚上留下來的。

  最後。擦到她臉上的紅痕,他目不斜視,只專注觀察著她的神情,沒有瞧見任何一絲痛苦神色,他才稍稍放心。

  「腿上有嗎?」

  「嗯。」她一點頭,他臉上快速閃過一絲怒意,她立刻猜到他在氣什麼。「你已經幫我教訓過他了。J

  意思是他已經幫她報仇了,不用再生氣。

  「那不夠。」等他有空的時候,張家牧場就慘了。

  白亦潚先幫她把貼身衣物穿好,然後褪下她的褻褲,看到她腿上一些碰撞而造成的傷痕,他很快上好藥,然後扶她趴在床上,身下用棉被墊著,目光移向她雪白的背,看見她背上同樣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撞傷。

  「為什麼會這樣?」他語音繃緊,手上擦藥的動作不停。

  「應該是我在馬上被套索套住,跌到地上時撞到的。」她閉著眼,雙手緊握忍住疼痛。

  他不再說話,很快替她上好藥,然後小心地幫她把衣服穿好,拿出一顆藥丸餵她吃下,再細診一次脈,才扶她躺回床上。

  「對了,你怎麼會剛好出現?」

  「妳付了我的食宿費用,我是去追妳,要把錢還給妳的。」他一向不接受陌生人的招待。

  苗挽月笑了,「幸好我有幫你付。」不然他們就要錯過,然後她也慘了。

  白亦潚顯然也想到同樣的事,神情又變得緊繃。

  「不要這樣,至少我現在沒事,好好的在你面前。」就像小時候那樣,她伸手撫著他的面龐,輕語安撫著。

  「但妳卻受了傷。」甚至差點遭到欺負!

  如果他沒有及時趕到,張大權一定會發現她是女子,到時候--

  「潚,不要生氣,我很好。」她雖然害怕,可是現在有他在,她相信自己不會再有危險了。

  白亦潚緊緊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安然存在的真實,好一會兒心情才平復,將她的手塞回棉被裡。

  「妳好好休息,我去藥鋪抓藥,很快就回來。」

  「好。」她點頭。

  「我會吩咐店小二不許來打擾妳,妳也不準下床。」他清楚記得她生病的時候,不喜歡一直躺在床上,老是趁他和義父、義母不注意偷溜下床。

  「可是……」

  「挽兒,聽話。」他臉色一沈,她只好同意。

  「好吧。」

  白亦潚這才滿意,把另一邊的床幔也放下來,然後走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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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挽月被盯著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天,才獲準下床。

  這兩天,白亦潚就住在她隔壁,但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待在她房裡盯著她休息、吃藥、抹藥。

  好不容易可以下床走動,苗挽月立刻打理好自己,換上男裝,才走出房門。

  看見她的裝扮,白亦潚皺了一下眉。

  「陪我出去走走,好嗎?」不讓他開口反對,她微笑地先開口。

  「嗯。」看見她的笑容,他只好點頭。

  他們走出客棧,沿著街道閒逛,一路走到附近的湖畔,她才找個地方坐下來。

  「濾,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對嗎?」她也懂醫術,只是無法自己治內傷而已。

  「嗯。」他點下頭,在她身邊坐下。

  「那……你要走了嗎?」

  他看著她,不答反問:「為什麼女扮男裝?」

  「因為我要繼承驛家堡。」要成為堡主,就必須變成「男人」。

  男人也不會有個名字叫做「挽月」,所以她成了「苗回」。

  他蹙起眉,「義父同意?」

  「他沒有反對。」有曹管家在,加上娘的同意,爹想反對也很難。

  「妳不該一個人四處行走,太危險了。」

  「我只是來這裡和林員外談生意,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以往都很順利也很平安,就這次……唉。

  「妳對做生意有興趣?」他再問。

  「我想學,這也是我少數有自信能夠做好的事。」她回望著他,語音低柔,「你知道,我因為從小身體不好,不論到哪裡,我老是躺在床上,現在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我想多去看看這個世界。」透過經商,她可以去很多地方,也可以增加很多見識。

  白亦潚斂眉凝思。

  她雖然體弱多病,但心智卻很堅強,也極有主見,老天爺雖然給她一副不夠健康的身軀,卻也給了她一顆聰慧的腦袋,就像義母一樣。若不論武、不論力,只論聰明才智,他相信她不會輸給任何人。

  他明白她想遊走四方的心情,卻無法不擔心她的安危,尤其分別十二年後的重逢,就是她連續遇上兩次危難,要是他沒出手,她要怎麼辦?

  「潚,你又在擔心我了。」苗挽月輕笑著伸出手,撫平他眉頭的皺折。「放心吧,我不會每次都這麼倒楣的,你不要擔心了。」吐吐舌,她笑得像個純真的孩子。

  「萬一剛好就是那麼倒楣,怎麼辦?」她這一說,他更擔心了。

  「那……」她想了想。「我以後出門前,都先卜卦好了,如果是個凶卦,我就不出門。」這樣總可以避開麻煩了吧。

  「富貴乞丐」的卜算之術是無人可敵的準,身為他的女兒,武功沒學到,這項本事倒是學了個十成十,只不過她和她爹一樣,總覺得未來之事不該太過卜算窺探,一切由緣天定,如果注定真的逃不過什麼事,就算今天避開來,也難保明天不會再發生,所以除非必要,否則她極少卜卦。

  白亦潚也明白她的想法,

  雖然十二年沒見面,但他多少從義母口中聽到她的事,也知道她的本事,她隨緣的心態從小就有,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心念轉動間,他已有了決定。

  「在接管驛家堡後,妳有什麼目標?」

  「我希望可以讓驛家堡成為北方最有名的馬行,並成為北方的巨富。」苗挽月眼眸裡閃著決心的光彩。

  「好,那我陪妳。」

  「咦?」她一呆。

  「妳想經商、想光大驛家堡,想去任何地方,我都陪妳。」他定定地望著她。

  「可是你……」他也有自己的事,有他的責任,怎麼能……

  「我陪妳。」三個字,堅定不移。

  苗挽月懂了。

  「為什麼?」鼻子微酸,但她忍住,不想在他面前掉淚。

  「因為,我希望妳快樂。」

  並且平安。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2:29


  三年後  太原府

  同樣的主客人物,只不過小小的宅院變成寬大的府邸,屋內的擺設也由實用轉為奢華,林府的財富,至少比三年前增加了一倍有餘。

  林家大廳裡,林員外正與苗挽月下棋,與三年前不同的是,她身後多了一個高大沈穩、寡言,身穿深色衣袍的持劍男人。

  「不知道苗堡主可聽過『傲天莊』?」悄然移動一兵,林員外不經意地問道。

  「是兩年前建立,位於太原西南約十里處的傲天莊?」見林員外點了下頭,苗挽月把手中的車移三步,繼續道:「聽說傲天莊之主名高天傲,年約三十,武藝非凡、個性爽朗,但行事卻顯得霸氣,目前是晉豫兩境內最負盛名的鏢行。」

  能在短短兩年內壓下晉豫兩境內一些老字號鏢局的名聲,搶走生意,其手段必定不怎麼光明正大,可以料想這位高莊主野心必然不只於此。

  「苗堡主果然消息靈通。」林員外稱讚道,「最近,老夫收到高莊主的請帖,言明半個月後在莊內舉行宴席,廣邀晉豫兩境內有名商行的主事者參加,貴堡沒有收到嗎?」

  「也許有收到。」如果有,現在請帖應該在曹管家手上。苗挽月抬頭瞥了眼林員外的神色,「員外在擔心什麼嗎?」

  「也沒有什麼,只是高莊主行事霸氣,又是一介武人,老夫這把老骨頭,恐怕沒辦法和他相抗衡。」他邊說邊把炮向左平移一步。

  林員外很滿足目前安定富足的生活,對於會惹是非的人,自然想敬而遠之,而這個霸氣的高莊主,無疑的就是一個是非人。

  她不動聲色的移動象,嘴巴邊問:「那麼,員外的想法是?」

  「我對高莊主瞭解不多,但我們商家本來就要廣結善緣,而且老夫也沒有理由拒絕高莊主的邀請。」林員外也不想平白多一個難纏的敵人。

  「說的極是。」她保守地回應。

  「那麼你呢?如果接到請帖,去或不去?」過山橋被移走,林員外的炮無法發揮作用,他只好改行車,重新佈局。

  「我嘛……」苗挽月一笑,「當然是倣傚員外的想法,向你學習……將軍!」一馬當先,起手無回。

  咦?

  林員外訝異地看著棋面,這匹馬什麼時候悄悄潛過河,威脅到他的帥的?

  看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認輸地歎氣。

  「苗堡主,你的棋藝真是讓人想不認輸都沒辦法。」

  「林員外,我只是僥倖,趁你沒注意的時候才能佈局。」

  「這哪算是僥倖,你故意讓本營虛空,引我過去攻擊,再暗地裡『偷營劫寨』成功,這種聲東擊西之計,哪是僥倖,根本是你早就想好了整盤棋。」

  苗挽月但笑不語。

  「我當年選擇和你合作,真是選對人了。」林員外呵呵笑道,對傲天莊的事稍作瞭解後,便轉移了話題。

  做生意,不只是找一個精明的對象,更重要的是,一個可靠的對象,而苗回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初他沒有貪小便宜選擇張家牧場,一些朋友還笑他笨,居然相信一個剛出茅廬的小夥子,並且用比別人貴三兩的價格去買馬。

  但事實證明,驛家堡賣出的馬匹,絕對品質保證,童叟無欺。

  反觀張家牧場,剛開始的確以便宜的價格搶下不少生意,但等馬一送達,卻與買主的要求不符,就算換馬,也頂多能換到幾匹符合標準的馬,其他的根本就不行,種馬不像種馬,要馱貨也不夠力。

  一分錢一分貨就是這麼回事,加上契約上又沒明訂標準,張員外雖然親自上門陪不是,一再保證下回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可事實上這種情況卻是一再重演,後來幾乎沒有人想再和張家牧場做生意,張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最後聽說收起牧場,改行做別的小本買賣維持家計。

  林員外做的是南北貨往來流通的生意,經由他賣到南方的種馬,幾乎都大賺,讓他與驛家堡的往來更加密切,林家的商行也增擴成如今的規模。

  「苗堡主,看在我們也算老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牧場裡有沒有進行什麼培育計畫?」

  「牧場的培育計畫,當然是時時都在進行的,不然怎麼夠應付林員外的訂單?」苗挽月笑了笑,四兩撥千斤的回答。

  「好吧,不說就算了。」林員外也不勉強,反正他和驛家堡往來關係穩定,驛家堡賺錢,他也一定會賺錢。「倒是……苗堡主,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該是二十有三了,對嗎?」

  二十有三?站在苗挽月身後的寡言男人瞄了她的後腦勺一眼,什麼時候她居然有二十三歲了?

  「林員外好記性。」苗挽月回讚他一聲。

  「那麼,現在驛家堡已經成為北方赫赫有名的商家,堡主當初先立業的心願已經達成,是否打算成家了?」這才是林員外探問的主要目的。

  「成家之事,不急。」

  「怎麼不急?」林員外一臉大驚小怪。「想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不但成了親,第一個小孩也早就出世了,當時我還只是個小小的南北貨商,比起你現在的成就可差得遠了。苗堡主,那時我都能成親了,你現在有什麼理由不該想成親的事?」

  聽他說得義憤填膺,好像她不成親,就犯了多大的罪過似的,苗挽月忍不住笑出來。

  「林員外,多謝你的關心,但成親可不是說做就做的事,那是終身大事,讓我再謹慎挑選個幾年應該不為過吧?」她打趣道。

  「要挑選當然可以,但是……」林員外傾身向前,「你真的有在挑嗎?」

  「當然……有。」才怪。

  苗挽月這點敷衍,哪能瞞得過林員外那雙閱人無數的老眼呢。

  「真的有在挑?」

  「有。」她肯定點頭。

  「那麼,多一個挑選的對象,應該不為過吧?」林員外露出笑容。

  「林員外的意思是……」

  「小女今年十八,雖然不是多能幹,但琴棋書畫與女紅的本事也算學得不錯,相貌嘛……我敢說,在太原府裡算是數一數二的美麗,苗堡主可願一見?」

  「林員外,你這麼說我怎麼敢當,以林府的家教、林員外為人處世,苗某相信令千金必定是名人見人愛的好女孩,該是苗某不敢高攀才是。」

  「苗堡主……」林員外不以為然。

  「林員外。」苗挽月截口再道:「你肯將令千金介紹予我,是你看得起我,只是苗某身為商人,慣於四方遊走,實在無法待在同一個地方太久,這樣的情況如果娶了妻,那是累了一名女子得為我長年獨守空閨,虛耗青春,實在是罪過。」

  「以你現在的能力,帶著妻子同行,談完生意之後四處遊玩,應該也是一種人生享受。」

  唉,這可是他的夢想呢,只可惜他沒有這種本事,整個林家的家計還要靠他呢而且他也沒有苗回年紀輕的本錢,最重要的是,他與妻子之間有恩有義有情分,但卻不一定說得上話。

  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實在差太多了。

  「林員外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苗某雖然做生意小有成績,但像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又怎麼負擔得起妻子的安危?」苗挽月自嘲道。

  這絕對是實話。

  這三年來,要不是有潚在,她都不知道自己已死過幾次了。

  世間人百百種,不是每個人都有風度接受失敗,而那些失去利益、丟了好處的人,總會想一些不入流的報復方法,三年前張大權的攔截,只能算是小意思。

  「苗堡主,是你太自謙了。」林員外也聽說過有人想狙殺苗回,但苗回至今依然好好的,驛家堡依然屹立不搖,這已經足夠證明苗回的本事了。「你一直拒絕我……該不會是看不起小女吧?」

  「不是這樣的……」

  「那麼,今晚就留在舍下讓我好好招待,至少見小女一面。」林員外半命令地道。

  「這不太好吧……」苗挽月一臉為難。「令千金畢竟是名閨秀,實在不宜與外人相見,再者,在下還得趕路回驛家堡,實在無法留在這裡……」

  「你這麼說,是真的看不起我囉?」林員外佯裝板起臉。

  苗挽月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林員外,你這根本是在為難我嘛。」哪有人推銷自己的女兒這麼不擇手段的。

  「沒辦法。」林員外也笑了。「誰教你這麼讓我欣賞,三年來我不知道問過你多少次,每次你的答案都一樣,小女已經等了你三年了,再等下去,就要傷害到她的名聲了。」女兒家已屆適婚年齡卻不嫁,傳出去可不好聽。

  「林員外這話可不能亂說。」苗挽月持扇的右手搖了搖,「令千金是太優秀,所以才需要千挑萬選找夫婿,在下不過一介商賈,唯利是圖,雖然相貌尚能見人,但百無一用,實在不敢耽誤令千金,這樣吧,如果林員外同意,我可以介紹幾個男子,不論是為官者,或是武藝超群者,應有盡有,絕對能讓令千金從中挑出最佳夫婿。」

  「你呀……」他都說那麼白了,人家還是拒絕,林員外也只能歎息了。「你當真無意娶妻嗎?」

  「是。」苗挽月坦白道。

  事實上,她能娶妻才怪!

  「唉,好吧,好吧,看來小女真的與你無緣。」林員外可惜地搖搖頭,要放棄這麼好的女婿人選實在有點捨不得,但他的女兒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不過,親事不成,買賣仍在,這次我訂的種馬是預備要賣到南方去的,還是請苗堡主多費心挑選。」

  「這是當然。」

  「那就這樣。不過先說好,下回你再來的時候,一定要讓我招待。」林員外把話先說在前頭。

  「是,員外。」苗挽月點頭應允。「那麼,苗某就先告辭了。」

  「我送你。」林員外起身送客。

  離開林家,苗挽月直接回到客棧,上了樓、進了房間,就疲累地倒進身後人的懷抱裡。

  「真累。」她閉上眼,輕籲口氣,

  「妳什麼時候二十有三了?」白亦潚突然問道。

  「那個呀……」她淘氣地笑了笑,「我剛出來做生意的時候,怕人家覺得我年紀太小不值得信任,所以就對外說我已經滿二十歲,後來就變成這樣了。」

  聽到這個答案,他實在不必感到意外。挽兒想做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就連說謊也是一樣。

  見她一臉疲累,他伸手輕按她的肩頸,沒多久她就開始昏昏欲睡。

  「我居然開始想睡覺……」她咕噥。

  「那就睡一會兒。」他抱她到床上。

  「不行……」苗挽月張開眼,疲倦清楚寫在臉上,「我還得趕回閒隱谷……」

  「閒隱谷不會跑掉,晚一個時辰出發並不會耽誤到什麼。」他溫柔卻堅決地將她壓回床上躺好。

  「噢,好吧。」在商場上辯才無礙的她,卻從來沒有一次爭贏過他。「你要記得叫我……」

  「嗯。」他替她除下帽子、鬆開髮束,再脫下她的鞋子,替她蓋棉被,而她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完全不設防地顯露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儘管她已經是個成功的商人,但私底下還是一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女孩。

  坐在床沿,他低頭凝視著她的睡顏。

  三年來,她的改變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

  對外,苗回已由青澀的年輕人變成一名成熟穩重的成功商人,或許是長期穿男裝的緣故,她眉宇之間增添不少英氣與身為主事者的果決氣質,她慎謀不衝動,沈穩地進行每一次的生意談判,贏得每一筆買賣的利益,驛家堡的少年堡主苗回,已經成為北方商界的新傳奇。

  外人只會讚歎她的成功,卻沒有人能夠想像她為了今天的地位遭遇過多少危險。

  他不介意當她的影子,只要她平安,只要能像這樣看著她、守護著她,他就可以滿足……

  他靠著床柱閉目養神,而睡夢中的她翻了個身,左手自然而然地碰觸到他,找到他放在床上的手掌,立刻握住再也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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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隱谷

  兩匹並騎的馬由遠處山道而來,直到抵達入口處,兩匹馬同時停了下來。

  「我在這裡等妳,妳進去見她們吧。」身穿深色衣袍的男子說道。

  「那你呢?」

  「我到附近繞一繞,待會再進去。如果有事找我,就吹響竹葉,我會立刻趕到。」他回道。

  這是白亦潚的習慣,確定附近沒有其他人逗留,並巡視谷外佈置的陣法有沒有被破壞,杜絕外人侵入的機會。

  「嗯。」苗挽月輕點下頭,「那我先進去了。」

  沒有人知道,江湖上人稱「富貴乞丐」的白回是她的父親,也沒有人知道,南方首富「金繡莊」之主苗月,就是她的母親。

  當年苗月下嫁白回時,一個是商賈之女,一個是江湖名人,兩人的親事曾引起江湖中人熱烈討論,簡單來說,一個是富家千金,一個是出身乞丐幫的男人,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怎麼也湊不在一起。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又為什麼會成親,但他們就是成親了,並且聽說恩愛逾恆。

  可惜好景不常,在他們成親七年後,兩人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苗月竟然公告「休夫」,並且繼承金繡莊,帶著養子白亦潚四處跟人談生意。

  人人都以為白亦潚是她與白回的親生兒子,苗月將兒子帶在身邊,是不想兒子跟著他老爹去當乞丐,也是讓兒子學著做生意,準備將來讓他繼承金繡莊。

  之後更奇怪的是,苗月的兒子突然多了起來,在白亦潚之後,又有白亦韜、白亦城、白亦軒、白亦焯,個個儀表堂堂,身懷絕藝。

  都姓白,該不會是跟白回有的兒子吧?

  但吹氣也沒那麼快吧,這些兒子是在同一年裡冒出來的,有的已經十多歲了,她和白回成親不過七年,根本不可能生下這麼大的孩子。而苗月也瀟灑得很,什麼都沒說明、反正這些就是她的兒子,是誰生的一點也不重要。

  「傳說中」被休的丈夫白回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帶著女兒低調過日子,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更沒有人知道今日的驛家堡,其實是白回一時興起建立的,之後就丟給曹管家經營,自己帶著女兒遊走天下。

  同一年,白回身邊也多出四個女兒,苗舞月、苗還月、苗戀月、苗彎月,連唯一親生的女兒也從母姓苗。

  收養了這些女兒之後,白回便帶著她們隱居在閒隱谷,教她們讀書、習武,也在這段時間將親生女兒的身體調養得跟常人無異。

  雖然這對夫妻在人前互不往來,但事實上,每年有兩個月的時間,苗月會來到閒隱谷,教導這些女兒關於女兒家的事;而白回同樣不時會到南方金繡莊,傳授那些兒子武功。

  雖然兒女們對自己的爹娘都很熟,但因為白回與苗月這對夫妻在人前的互不往來,所以她們不曾到過南方,他們則不曾來過閒隱谷,自然也就互不認識,只除了小時候便相識的苗挽月與白亦潚。

  苗挽月十七歲便離開閒隱谷在外經商,但每隔一段時必定回谷探視四個妹妹,看看她們的情況。

  騎馬入谷後不久,苗挽月便下了馬,輕拍馬兒任牠自由活動,然後才走向谷中深處的小屋;還沒進屋,便聽見屋裡人的談話聲。

  「義父走了耶,又留下我們姊妹在這裡。」開口的是無聊到在玩沙包的苗彎月,她有張娃娃臉,相貌十分討喜,也是這棟屋子裡年紀最小的人。

  「對呀,好無聊。」這聲附和來自正在做彈弓準備打發無聊的俏麗少女--苗舞月,她排行老二。

  因為義父不在,就沒人說那些有趣又奇怪的江湖事給她們聽了。

  「義父一定是回去『混江湖』了。」這是義父的說法。說話的人是一手捧著醫書的柔美女子--苗還月,她排行第三。

  「對呀,我也好想去。」可是義父不準她們出門。苗舞月不禁哀聲一歎。

  「義父至少要一個月後才會回來。」沙包愈疊愈高,苗彎月已經可以預想,她們有一個月的無聊日子得過。

  自從她們年紀愈長之後,義父教她們的東西她們學得愈好、愈來愈能照顧自己,義父也愈來愈少回來了。

  「我想出谷。」淡漠又堅定的話語,來自立於最角落、以淨布拭著銀亮彎刀的絕美少女--苗戀月,在姊妹中排行第四。

  「出谷?!」另三名少女齊聲驚呼。

  「妳們不想出去看看義父所說的『江湖』是什麼模樣嗎?」苗戀月絕美的臉蛋漾出一抹清冷的笑容,其他三人立刻思考起來。

  「我贊成。」苗舞月一臉興致高昂,出谷耶!多麼好玩的事。

  「增長見識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苗還月想了想,也點頭贊成,她正好可以找些人來試試她的醫術好不好。

  「可是……義父說我們不可以擅自離開……」苗彎月可愛的面容上有著猶豫,其實她也很想去。

  「那妳留下,我們出谷。」苗舞月立刻說道。

  「不要,妳們都去,我也要去。」既然大家都要出谷,那她才不要一個人呆呆在谷裡,等著被義父罵。

  聽到這裡,苗挽月忍不住笑意,終於出聲問:「去哪裡?」

  一聲問語從屋外傳來,屋內四名少女立刻恢復原來的模樣,看書的看書、擦刀的擦刀,玩沙包的玩沙包、做彈弓的繼續試試拉繩的彈力。

  「怎麼不說了?」苗挽月走進門,一雙略顯英氣的墨黑瞳眸掃過屋內,望著妹妹們的眼神散發出一股柔和的神態。

  「大姊。」放下手上的醫書,苗還月先抬頭喊道。

  「大姊。」另三名跟著恭敬地喊。

  「怎麼不說了?」望著四個妹妹,一身白袍書生裝扮的苗挽月笑了笑。「妳們想出谷,不是嗎?」

  四名少女妳看我、我看妳,最後立於角落的苗戀月將拭淨的彎刀收入刀鞘內,開口回答。

  「是的,大姊,我想出谷。」清冷的眼神沒有一絲扭捏,只是直接說出她的想望。

  「妳們也是?」墨黑瞳眸掃向其他三人。

  「呃……嗯。」另外三人同時點頭。

  苗挽月走進屋內,只思索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也好。」

  四人立刻眼睛一亮。

  「妳們是該出谷去見識見識。」她笑望向四個妹妹。

  「謝謝大姊!」四名少女齊聲回應,臉上儘是興奮的表情。

  「先別謝,說說看妳們對江湖知道多少?」苗挽月在廳裡的首座坐下,支著下頷問道。

  「江湖與官府不同,官府以法治理人民,但江湖人對於恩怨情仇,自有一套解決的方法。」苗彎月先說道。

  「在江湖中,最負盛名的組織,莫過於一幫、二宮、三家、四莊,五派。」苗舞月補充道。

  「分別是丐幫;雲流宮、靈鷲宮;慕容世家、上官世家,封勝世家;逍遙山莊、黑風山莊、衛劍山莊、名曜山莊;唐門、峨嵋派、少林寺,武當派,龍行門。」苗還月仔細說明。

  「除了這些以武學著稱的大門大派外,在北方,最有名的商家就是驛家堡,專做馬匹買賣、訓練名駒;在江南,則是金繡莊,以絲綢衣物為營生,皆富可敵國。這兩家雖然以經商聞名,卻各自訓練了一批護衛來保護自家產業。兩家的主事者皆樂善好施,所以頗受百姓好評,但驛家堡的名聲與財力,絕對勝過金繡莊。」苗戀月作總結,最後這句話摘自義父之口,一字不漏。

  「而且,大姊正是驛家堡的主事者。」苗還月再道,其他三人則是滿臉崇拜地直點頭附和。

  真不知道外面人的眼睛是長在哪裡,大姊生得這麼美麗動人,就算做男子打扮,他們也不應該分不清楚男女性別才對。

  苗挽月聽了,讚賞地點點頭。至少對江湖上的大事,她們是很明白了。

  「出谷後,妳們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但不管妳們去哪裡,一個半月後,我們在杭州會面,可以嗎?」

  「好。」得到大姊的允許可以出谷,四人乖乖聽著教誨。

  「出門在外,不比在谷裡,萬事小心,也不要逞強。記住,在江湖上行走絕不可以輕信別人,而妳們能相信的人,除了驛家堡的各管事,就是江南金繡莊的白家兄弟。」苗挽月提醒道。「妳們應該記得他們的名字吧?」

  「記得。」她們異口同聲回答。

  「記得就好。另外,這裡有一些碎銀,四張面額各一百兩的銀票,四塊令牌,妳們收著,如果出了什麼問題,就拿著令牌到商行求助。」雖是允了她們出谷,但四個花不溜丟的妹妹第一次要出谷,苗挽月還是會擔心。

  但她們總是要長大的,對這一點,她可是看得比那個在外享有盛名,表面瀟灑、骨子裡卻愛女如命的爹還要開。

  只因為人會長大,閒隱谷再大,也不能困住她們一生一世。

  「謝謝大姊。」

  四人當下討論起該去哪些地方,還有模有樣的拿出地圖看,研究路線,很快商量好每個人要走的方向,並且約定好在一個半月後見面時,互相說說冒險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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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2:57


  雖然同意妹妹們出谷,但想到她們將面對的情況,苗挽月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在和妹妹們談完話後,她特地回房為妹妹們卜了一卦,卦象顯示雖是有驚無險,卻也隱含紅鸞星動之兆,

  這一卜卦,讓苗挽月真正放下心讓她們出谷,唯一擔心的就是苗戀月。

  當初爹帶回這些妹妹時,她們來自不同的環境,其中最複雜的,莫過於背負滅門之仇的戀月。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慘死,她卻無能為力,也難怪戀月的性情會在一夕之間改變,再也無法有快樂與笑容。

  她的心結,怕是在仇恨結束之前,都無法打開吧?

  戀月一個人向西行,就算她武功再好,但沿路上充滿了危險,苗挽月仔細尋思可以幫她的方法。

  呀!有了。

  她走到屋外,在妹妹們無法發現的距離外停步,以竹葉吹出低幽的聲響,一道人影迅速飛掠到她面前。

  「怎麼了?」

  「她們想出谷。」苗挽月把妹妹們的想法說了一遍。

  「她們各自出門,妳能放心?」

  「我卜過卦,應該不會有危險,我比較擔心的是戀月。」她仰臉望著他,「我記得,你有個弟弟最近要去西域,對不對?」

  「是。」雖然他人不在南方,但金繡莊的商號遍佈全國,他們兄弟之間自有聯繫與報平安的方法。

  「那你通知他一聲,請他照顧戀月好嗎?」

  「好。」苗挽月開口,他只會點頭;更何況,她們同樣是他的妹妹。

  「這樣我可以放心一點了。」苗挽月鬆了口氣。

  要不是驛家堡事務繁忙,她會親自走趟西域,不過現在有白家的人在,戀月的安全應當無虞。

  就等她處理完公事,再走一趟西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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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閒隱谷後,苗挽月與白亦潚便回轉驛家堡。

  就一個主掌整個商行營運的人而言,很少有人老是不在總行管理各項事務的,但驛家堡堡主就是。

  從正式成為驛家堡堡主開始,苗挽月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談生意,今天在這個城,明天在那個縣,也因為她親力親為,才能將驛家堡的商業版圖逐漸拓展開來。每談成一件生意,她習慣把契約重謄一份,副本帶在身上,正本則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驛家堡交到曹管家手上,並由他統籌堡內的事務與調度牧場內部作業。

  但最多不超過四個月,苗挽月一定會回堡一趟,瞭解堡內事務的運作與計算營運得失。

  「堡主,歡迎回來。」聽到下人通報,曹管家親自到門口迎接。

  「曹叔,辛苦你了。」苗挽月翻身下馬。

  「堡主和白少爺的房間我已經命人打掃好,是否要先休息?」整個驛家堡,除了白亦潚,曹管家是唯一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

  「不用了,先到書房吧。」苗挽月邊說邊走進大廳。

  「先休息。」白亦潚伸手拉住她,不讓她往書房走。

  「可是……」她有將近四個月沒回到堡裡,書房裡一定堆積了很多帳本需要她看,並且核對。

  「帳本不會跑掉,不急。」只有這種時候,他會堅持她要聽他的。

  長期陪在她身邊,白亦潚比她更注意、也更瞭解她的身體狀況,雖然她現在身體健康,但也不能這麼操勞,她已經騎了三天的馬,現在最該做的是好好睡一覺,任何事可以等明天再說。

  「好吧。」苗挽月只好同意。

  白亦潚堅持的時候不多,可一旦他開口,她通常沒有反對的份,還不如早早同意,讓大家高興一點。

  曹管家從頭到尾都沒插嘴,因為他很清楚白少爺一定會搞定堡主,他只要等結果就好了。

  白亦潚親自送她回房,確定她躺在床上睡著了,才出來找曹管家。

  「曹叔,這段時間堡裡有什麼緊急的事嗎?」

  「沒有,倒是堡主接的生意愈來愈多,我這把老骨頭還真有點忙不過來。」曹管家笑著說,「這段時間,堡裡接到不少合作的商行送來請帖,希望堡主有空能去拜訪……」輕咳了聲,他壓低聲音續道:「我調查過,這些人的家裡通常都有未出嫁的閨女。」

  白亦潚一聽,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看來,堡主真是愈來愈受歡迎了。」誰說男人的身份一定很好用,像這種時候,恐怕會讓人躲都來不及,「另外,傲天莊的莊主親自發來請帖,希望堡主在九天後撥時間到傲天莊作客。」

  「曹叔調查過高天傲的身份嗎?」白亦潚深思了一會兒後問道。

  「我有派人調查過,但是高天傲的身份來歷似乎很神秘,並不容易查……」這也是最讓曹管家懷疑的一點。「目前我只查到他可能和唐門有關。」

  「繼續查。」白亦潚回想著有關傲天莊的傳聞。「傲天莊做的是護鏢的生意,難保有一天他不會想開牧場。」

  「我明白。」曹管家點點頭,轉移話題問:「堡主還好嗎?」

  「她很好。」

  「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會同意堡主……呃,這麼亂來。」男裝一扮三年多,還愈扮愈上癮,當然她是有經商的能力,但再怎麼說她終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長期跟男人談生意,甚至出入青樓酒肆,實在不像話。

  再者,經商的人,也等於是半個江湖人,利益衝突最常引來殺身之禍,這幾年要不是白亦潚保護的好,堡主不知道出過幾次意外了。

  「那些事她能應付。」白亦潚淡淡的說。

  「就算能應付,但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曹管家瞄了瞄他,「說真的,你什麼時候才打算把堡主娶進門?」

  白亦潚聽了差點失態地滑下椅子。

  「曹叔在胡說什麼?」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事很正常,有什麼好不能說的?」曹管家才覺得他大驚小怪。「你別告訴我你對堡主一點意思都沒有。」這些年輕人的心思想瞞過他老人家,還早啦!

  「曹叔別亂說,這種事您不用太熱心,還是去忙您的事吧。」白亦潚恢復冷靜,「我去書房。」

  「好吧。不過你要記住,女孩子本來就比較害羞,你要主動些,別等到堡主要嫁別人了才來後悔。」

  就見白亦潚身形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走向書房,曹叔也只能暗自著急,暗自歎氣。

  類似的話他們不知道說過幾次,每次都是這種結果,白亦潚什麼也不說,只是去書房核對一部分的帳本,減輕堡主的負擔。

  他就只會在堡主背後默默做許多事,卻什麼也不說。

  但是他和堡主的年紀都不小了,這兩個年輕人該不會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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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當苗挽月走進書房,就知道昨天晚上當她被某人強迫休息後,某人到底在幹些什麼了。

  唇角揚著笑,她坐下來接續之後的工作,在她看到關外牧場的增建計畫時,曹管家正好來了。

  「堡主,請喝茶。」

  「曹叔,我自己倒就可以了。」

  「在這裡妳是堡主,我是妳的管家,這是應該的。」曹管家可是相當守主從分際的。

  苗挽月聽了只是笑了笑,「謝謝曹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發現自己真的渴了。

  曹管家看見桌上攤開的增建計畫,忍不住開口問:「堡主看完了嗎?」

  「嗯。」她點點頭,「曹叔都仔細評估過了嗎?」

  要增建牧場,除了需要找到適合的地方建牧場外,管理與訓練人員等各種人才的增加,馬匹的引進等等,牽涉範圍可不小。

  「評估過了。以目前牧場的規模,要應付現在生意的需求量差不多到了極限,而我們所接的訂單還在增加,這樣下去,勢必會造成供不應求,所以多建一座牧場是必須要做的事,不能再拖延了。」

  這都要歸功於堡主談生意的手腕高超,沒事接那麼多訂單,生意擴展的這麼快,讓他也只跟著得加快腳步。

  「嗯……」苗挽月思忖了半晌,才開口問:「那依曹叔判斷,新建牧場需要花多少時間?」

  「蓋好牧場、招聘人員等全部完成,最快十個月,最慢不會拖過一年。」

  「這麼久?」

  「沒辦法呀,目前要應付的訂單已經排到半年後,無法撥出太多人手幫忙處理新牧場的事,所以完成的時間一定會拉長。」曹管家解釋,「但是只要新牧場完成,我們也就能接更多訂單,馬匹的訓練也能更精良。」

  「嗯。」苗挽月點點頭,「對了,潚呢?」

  「出去了,不過他有交代中午前會回來,要我盯著妳,不許妳太過操勞。」

  「操勞的是他吧?」潚利用她睡覺的時候替她核對帳本,今天一早又離開堡裡去辦他自己的事,他一定沒怎麼休息。

  當初為了保護她,在義母的默許下,白亦潚將金繡莊交給弟弟白亦城,四個弟弟只知道他另有要事,但沒有人知道他的要事,其實就是為了保護義母的愛女--苗挽月。

  儘管人在北方,但只要苗挽月回到驛家堡,暫時毋需他保護之時,白亦潚便會利用金繡莊在北方的分行,跟白亦城取得聯絡,關心自家商行事業的發展以及弟弟們的情況。

  「少爺不覺得那是操勞。」曹管家笑著回道,這三年多來,他從來沒看過大少爺臉上出現過疲憊,最多只有擔心。

  擔心堡主太累,擔心堡主忙過頭、擔心堡主的安危、擔心堡主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出了什麼狀況。

  「我知道他是關心我,不過,驛家堡的事業是我自己願意承接下來,也是我讓驛家堡的帳本從三本變成十幾本,是我自己做的事,該由我自己承擔,而我也有能力做完這些事。」她當然知道潚是關心她,但現在的她身體健康,臉色紅潤,早就不是個藥罐子,他實在不用這麼擔心的。

  曹管家才要開口,眼角瞥見窗外走來一道熟悉的人影,他笑了下。

  「這個問題,還是留給你們自己討論好了。關於新牧場的事,也請堡主盡快作出決定。」曹管家邊說邊退到門邊,準備閃人了。「我去看看午膳準備好了沒有。」

  「討論什麼?」白亦潚走到門口,只聽見最後一句。

  「討論--」苗挽月頓住口,好氣又好笑地發現曹管家居然溜了,變成那個消失了一早上的男人,「討論你為什麼又幫我看帳本。」她揚了揚桌上那本核對完成的帳本。

  「只是順便。」

  「你硬要我去睡覺,自己卻不睡,反而跑到書房幫我做事,這叫『順便』?」叫小偷比較恰當吧。

  「就是順便。」他沒有第二種說法。

  苗挽月只能瞪著他,可惜他一點都不為所動,就是堅持自己的做法,讓她只能歎氣。

  「走吧。」白亦潚走向前,半扶半拉起她。

  「去哪裡?」

  「午膳時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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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家堡後山,響起悠揚的樂音,徐緩卻清亮。

  帶著涼意的秋風吹來,幾乎在她感覺到的同時,身後也出現了一堵溫熱的胸懷。

  苗挽月吹完一首曲子,自然地倚進身後的懷抱裡。

  好一會兒,兩人只是這麼靜靜依偎著,不用透過言語,享受著寧靜,品味這份無聲勝有聲的默契。

  好一會兒後,苗挽月才輕輕出聲,「潚。」

  「嗯。」他應了一聲。

  「你和曹叔背著我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

  「昨天晚上我去休息的時候,他應該已經把堡內的事都跟你報告過了吧?」

  「是我問他的。」不該怪曹叔。

  她在他懷裡抬起臉,「你認為我沒有能力處理好驛家堡的事嗎?」

  「妳當然有。」她的能力,由驛家堡的茁壯已經獲得足夠的證明。

  「那你答應我,不要再幫我做我該做的事。」

  白亦潚閉口不給承諾。

  對外,她是堡主,他不會干涉她任何決定,只是守著保護她的位置;但在別人看不到的時候,能夠幫她分擔的,他就會做。

  「潚!」她催促。

  「我做不到。」他明白地說。

  「我不喜歡這樣。」苗挽月從他懷裡坐起身,背對著他,「什麼時候你才可以把我當成健康的人,而不是小時候那個大病小病不斷的小女孩?」

  「我知道,別生氣。」拙於言詞,白亦潚只能為她的脾氣而暗自著急。

  「那你答應我,不再幫我對帳本?」

  白亦潚又沈默了。

  「潚,」她歎口氣,轉回身來,雙手捧著他的臉,目光望進他眼裡,「答應我。」

  「不。」

  「即使我會生氣?」

  「不要生氣。」他沈聲低語。

  「如果我就是要生氣呢?」

  他凝視著她繃緊表情的小臉,「那以後妳不用對帳本,這件事就由我來做吧。」這是他想到方法,乾脆「削除」她的工作,這樣他就不必偷偷做了。

  苗挽月聞言,當下覺得很無力,

  雖然她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真的需要別人照顧……雖然她承認,遇到壞人的時候,她的確很需要人保護。

  「我們在堡外奔波的時間多,妳也無法真正放鬆休息,回到堡內,有曹叔、有我,妳可以放鬆,也可以休息。」不用再擔負任何事。

  「潚,你擔心我,難道我就不會擔心你嗎?」苗挽月瞪著他,「在堡外,為了保護我,你時時都得提高警覺,幾乎不曾放鬆過一時半刻,所以該休息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習慣了,而且我並不需要太多休息。」以調息來調整體力,他並不需要太多睡眠時間。

  「但我不要你這麼辛苦。」她低叫一聲,「潚,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我要你好好的,不要你這麼辛苦、這麼……委屈。」

  「我不辛苦,更沒有委屈。」

  「誰說不委屈?為了我,你已經放棄太多事,金繡莊、自由……你原本可以是一莊之主,可以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卻為了保護我,你什麼都放--」她激動的小嘴被一隻大掌摀住。

  「那不是我要的,無所謂放不放棄。」他搖著頭,凝視著她,望著她細緻的面容。「我所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我要妳平安。」

  「你……」能言善道的苗挽月遇到這種情況,通常會被他的頑固和堅持弄得說不出話。

  被一個男人這樣管吃管睡、事事為她著想、盡心盡力地照顧著,身為女人的她還能說什麼?

  他剛毅的面龐一向少有笑容,深邃的雙眸常常只隨著她轉,表情會因為她的快樂憂愁而放鬆或皺眉,他為了她什麼都可以,可是他不知道,他這樣讓她好感動,卻也好愧疚。

  「不要胡思亂想。」只是看見她一個神情閃動,白亦潚就可以意會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你堅持要幫我分擔工作?」早該知道嘗試說服他根本是多此一舉,但沒關係,山不轉路轉,一樣可以達到她的目的。

  「嗯。」他點點頭。

  「那麼以後我們一起做,不許你再背著我偷偷做,否則我以後就不要聽你的,也不要休息。」

  「挽兒……」他蹙眉。

  「這是條件,要不要答應隨你。」既然說服不了他,那大家就各退一步,這是她的底限。

  如同他關心她一般,她同樣關心他,他應該明白這一點。

  見她一臉堅持,白亦潚終於同意,「好吧。」

  「這還差不多。」苗挽月低聲咕噥。「還有,以後跟曹叔商量事情的時候,不許你們兩個偷偷商量,我也要聽。」

  「我們沒有商量什麼,別想那麼多。」他拉下她的手,摟她到身側,擋住襲來的涼風。「等處理完堡裡的事,接下來妳想去哪裡?」

  雖然沒有好口才可以說服她什麼,但他卻是瞭解她的,知道該怎麼轉移她的注意力。

  「傲天莊。」她回道。

  「有必要嗎?」

  「有。」她點下頭。「如果我猜測的沒錯,這次的邀約應該不單純,高天傲這個人,不會是個好相處的人,也不能夠輕忽。」也許更是個危險的人。

  這點他當然知道,但她想去的地方,他從不會阻止。

  「好,就去傲天莊。」

  「參加完宴會後,我想走一趟西域。」她接著又道。

  他一下子就猜到原因。「不放心戀月嗎?」

  「嗯,雖然有白亦韜保護,但戀月個性倔強,不會輕易接受援助,沒有親眼看見她平安,我不放心。」

  「也好。」對於苗戀月的事,白亦潚同樣關心。

  「你呢?」她看著他問:「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沒有。」她想去的地方,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就知道會是這種答案。

  「潚,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妳說。」

  「當有一天,你想做任何事、想去什麼地方,甚至是離開我,只要你想,就告訴我,好不好?」

  他搖頭,「我不會離開妳。」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要娶妻了呢?」她問道,看見他一怔。

  「我沒想過,也沒有打算娶妻。」

  「如果我要嫁呢?」她再問道。

  白亦潚一震,平靜的眼神閃動了下。她……嫁人?!

  「潚,你和我都過了一般人該成親的年紀,你不會想要有個家嗎?」她輕聲道,「如果有一個女子喜歡你,你會娶她嗎?」

  以世俗眼光來看,在終身大事上,他們都已經算遲了,就算她無心嫁娶之事,但旁人一再的提醒,還是讓她不得不考慮到他的處境、他心裡可能會有的想法。

  這三年來他們一直相伴,可她從來不認為他們可以一輩子就這樣相互作伴,也許有一天,他會因為有了意中人而離開她,而她也許……她也許會嫁給某個人……會嗎?

  苗挽月不以為這樣的她會有機會嫁人,但潚那麼好,不可能沒有女人喜歡他……

  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挽著別的女人,她的心裡就好不舒服,有種苦澀的感覺……

  「不會。」他回答的沒有一點遲疑,顯然真的不打算成親。

  「那如果我要成親呢?」

  白亦潚深深望進她眼裡,低沈的語音含著聽不出的心痛,「如果妳不再需要我,我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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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5:04


  傲天莊,晉豫一帶最新崛起的新勢力,憑借自身擁有的武力與財力,讓在這一帶討生活的人皆不敢小覷。

  商人強謂的是有利可圖,老百姓圖的是奉公守法、生活安定,而江湖人講求的快意恩仇。

  從事鏢局生意的,恰恰就在這三者之間,既然是商人,卻也難免因護鏢而涉及江湖恩怨,所以護鏢者,除了本身的品德值得信賴外,更重要的是有沒有真材實料能使鏢物安全到達目的地。

  傲天莊就憑這點而立下名聲。

  「對一般商人來說,求的是溫飽、利潤,閒事盡量不管,對於江湖恩怨,更是能閃多遠就閃多遠,可是有時候,這種事卻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苗挽月有感而發。

  「誰決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沒有能力應對。」白亦潚簡單地說,卻是一語中地。

  太原城外通往傲天莊的道路上,今天顯得特別擁擠,馬車、轎子絡繹不絕,苗挽月和白亦潚照例各騎一匹馬,緩緩前行。

  傲天莊的宴席是酉時開始,距離現在還有一個時辰,可是不少人行色匆匆,彷彿怕趕不及似的,明明從這裡到傲天莊就算慢慢走,不用半個時辰也會到。

  「潚,我們停一下吧。」苗挽月策馬轉出道路,往右側山崖騎去,在離道路一段距離後才停下來。

  「怎麼了?」白亦潚趕到她身旁,跟著她下馬。

  「沒什麼,只是不想跟別人擠而已。」她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從路上這麼多人看來,今晚的傲天莊會很熱鬧。」

  白亦潚瞥了擁擠的道路一眼,

  「任何一個聰明的商人,都不會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個敵人。」雖然是個沒什麼名目的邀宴,但人家既然放了請帖,無論如何都得給三分顏面,能多一個朋友,絕對好過多一個敵人,以高天傲霸道又獨斷的行事作風來說,誰知道今晚不來,會不會就被列成傲天莊的敵人?

  傲天莊擁有一批訓練精良的護衛,一般商家哪裡惹得起。

  苗挽月當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這樣算不算是欺善怕惡?」她淘氣地一笑。

  在談到妹妹的事時,她是成熟穩重的長姊;在外人面前,她是事業成功、精明幹練的苗回,但在他面前,她就只是苗挽月,有各種情緒,也會使性子、也會依賴,更會耍賴。

  「不算,只不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望著她的笑容,他揚起唇角,釋然的笑意浮現。

  從那天下午在後山的談話後,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兩人在書房一同看帳本,和曹叔討論一些決策,他沒再在她休息的時候替她做什麼事,也沒再談及那個話題,但在那之後她臉上不再有笑容,也不再輕鬆,讓他感到擔心。

  直到現在,她終於笑了。

  看見他的表情不再沈鬱,苗挽月同樣感到釋然。

  「潚,答應我一件事。」

  「妳說。」

  「不要離開我。」遲疑了下,最後她仍然伸出雙手摟向他,雙手在他腰後交握,然後仰起小臉看著他,「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就算是自私,也讓她自私這一回吧。

  「但是……」他想到她說的嫁人……

  「就當這是我任性的要求,答應我。」她沒說的是她不會嫁人,卻擔心有一天他可能會娶別人。

  生平頭一次,苗挽月的心思這麼混亂。

  她要的究竟是什麼,她還無法完全想清楚,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絕對不要他離開她,至少在他還沒有為其他女人動心之前,她不要他離開。

  「我答應不會離開妳,別胡思亂想。」他低頭望著她,大掌輕撫她的背,安撫她紊亂的心。

  苗挽月把臉埋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沈穩的心跳聲,安定了這幾天不安的情緒,卻也開始感到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很孩子氣。

  「對不起。」她小小聲地道,不敢抬起臉看他。

  「沒關係。」他望著她低垂的臉蛋,「挽兒,不用太逞強。」

  聽到他這句話,她皺皺小臉。

  「只有你會把我當成脆弱的小孩……」明明她已經是個大姑娘,而且還是個成功的商人。

  「妳不是小孩,妳只是挽兒。」一個永遠令他擔心的人。

  她輕笑地抬起眼,「在你心裡,我就是脆弱、就是需要被保護,被照顧,那有什麼不同?」

  「我不會照顧小孩。」他簡單地回了一句,這就是不同。

  意思是,他只會照顧她囉!

  「奇怪,我們兩個人,明明是我比較會說話,可是為什麼每次跟你講到最後,你都有辦法讓我說不出話?」苗挽月好氣又好笑。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從來不想說服她,也不想贏得什麼,他只是說出他的想法、他的決定,而接不接受在於她,會掙紮的人也是她,

  從另一個角度來想,誰說白亦潚沈默木訥的?他才是比誰都聰明的那個人吧。

  「快到宴會開始的時間了。」他提醒道。

  「噢。」她站直身子,整理了下衣冠,「可以嗎?」

  「嗯。」他點點頭,將她的馬招了過來。

  苗挽月跨上馬,神情轉為沈穩從容。

  「走吧。」她率先策馬轉回道路,白亦潚緊跟在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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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還沒暗,但傲天莊已點起莊內外所有的燈,上至管家,下至護衛、傭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忙過。

  這不是高天傲第一次邀請客人,卻是第一次邀請這麼多人來到莊裡做客,更別說這些人在北方都是叫得出名號的人。

  苗挽月和白亦潚剛好在請帖上所寫的時間的最後一刻到達,負責在門口接待的管家一看到請帖,神情立刻一變。

  「苗堡主,歡迎、歡迎。」由他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可以知道「驛家堡」這三個字有多響亮。「在下宗昌,忝為傲天莊的總管。」

  「幸會。」

  「我家莊主非常期待苗堡主的大駕光臨,請跟我來。」命人將兩匹馬帶到後院安置後,由宗管家親自帶路,他瞥了白亦潚一眼,「這位一定是白護衛了。」

  「宗總管好眼力。」苗挽月笑道。

  這是他們統一對外的宣稱,目的是在不引起任何注意,也免於讓人聯想到金繡莊。

  「久聞白護衛威名,今日有幸一見,果然不凡。」宗昌笑著朝白亦潚點頭致意。

  在北方只要知道驛家堡堡主苗回的人,同樣也會聽過守在苗回身邊的白護衛,據說白護衛武藝非凡,苗回多次遭遇生命危險,如果不是有白護衛在,早就沒命了。宗昌依著習武人的直覺,他知道傳聞並沒有誇大其實。

  白亦潚只是對他點了下頭,算是回禮。

  「敝莊主非常重視今晚的宴席,不知道苗堡主與白護衛對飲食可有什麼特別的習慣?」宗昌問道。

  「經商者遊走四方,出門在外對飲食早已不講究,宗總管盡可放心,我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苗挽月回道。

  「那就好。」說話間,宗昌已將他們帶到大廳,安排他們坐在左邊的位子。「苗堡主,白護衛,請。」

  「多謝。」苗挽月落坐後,示意白亦潚一同坐下。

  趁宗昌去招呼其他客人的時候,她仔細觀察著大廳裡的人。

  很明顯,今晚宴席上的座位都是經過安排的,右方坐的都是習武者,左方則為商賈或文人。而座位的順排,則按照每個人的名聲與財富,離首座愈遠,則代表身份地位愈輕。

  待客人全入座之後,宗昌走到首座前的台階上,朗聲開口。

  「非常歡迎各位今晚的光臨,宗昌謹代表敝莊主致上謝意,並希望今晚的宴席能讓各位盡興愉快。另外,敝莊也為各位安排好客房,歡迎各位盡情暢談,留在敝莊作客。現在,有請敝莊主。」

  一名相貌俊俏,穿著深青色衣袍的高大男人緩步走出來,身後跟著兩名隨從。

  他直接走到首座,宗昌同時退了下去。

  「歡迎各位。」高天傲環視整個大廳。「各位一定很好奇高某今晚設宴的目的,高某在此先向各位說明。高某一向喜好結交朋友,大家同在北方生活,過去若有所得罪的地方,高某在此先陪不是,希望彼此能盡棄前嫌。來,高某敬各位一杯。」他端起酒杯先乾為敬。

  廳下的眾人同樣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的表情均是客套而保留,杯中酒一空同時,站在各桌後方的奴僕立刻上前將酒杯斟滿。

  「在座的各位,全是晉豫一帶各行各業的行家,日後高某與諸位見面的機會還很多,在這裡尚請諸位不吝指教,高某再敬各位一杯。」他同樣先乾為敬。

  眾人跟著再飲一杯,臉上表情少了分保留,但仍然有著戒慎。喝乾的酒杯再度被斟滿,然後那些奴僕同時換了瓶酒。

  「最後,希望今晚各位能開懷暢談、盡興暢飲,欣賞我為各位準備的節目。來,高某敬各位,一同享受一個愉快而美麗的夜晚。」第三杯酒飲盡,高天傲落坐,並對一旁的宗昌示意。

  宗昌會意,立即命人奏起音樂,數名身姿婀娜的女子跟著走進大廳,在大廳中央舞起南方有名的綵帶之舞。

  隨著第三杯酒入喉,加上美麗動人的舞蹈表演,眾人臉上戒慎的表情明顯少了許多,但第三杯一入口,苗挽月立即蹙了下眉心。

  「怎麼了?」雖然坐在她身後,但白亦潚就是有辦法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低聲詢問。

  苗挽月以衣袖掩住把杯中剩餘的酒倒在座墊上的動作,順勢瞥了他一眼,無聲道:酒不對勁。

  看見唇形,白亦潚微點下頭,然後觀察起其他人,發現眾人臉上都微帶笑意,氣氛開始熱絡輕鬆起來,互相敬酒或閒話家常,再不就是評論著舞姬們的表演。

  「別再喝酒。」他悄悄叮囑,

  因為從小吃藥到大,加上後天學成的藥理,讓苗挽月對於各種藥物的知覺特別敏銳,甚至連一點點迷香都瞞不過她。

  但是在這種場合,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笑,不盡興,肯定會引來他人的側目,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苗挽月刻意笑開,同時示意白亦潚靠近她一點,讓他們在別人眼裡看起來就是一副開心聊天的模樣。

  高天傲走下首座,先朝右方的桌位逐一敬酒。

  「知道酒裡摻的是什麼嗎?」不著痕跡地觀察著高天傲的舉動,白亦潚裝出一副放鬆的模樣,壓低音量問道。

  「不是毒,應該是某種會讓人放鬆情緒、又容易興奮的迷藥。」苗挽月偏身靠近他,小小聲地回道,假裝在評論舞姬的動作。

  一曲舞畢,舞姬並沒有退出大廳,而是到各桌旁開始替客人倒酒。而場中音樂一換,轉成正統的宮樂,另一批舞姬進入大廳,跳起華麗的扇舞。

  白亦潚一聽她的回答,一手動筷要去夾食物。

  「不要。」苗挽月連忙阻止,「我來。我不畏毒的,你忘了嗎?如果你被迷昏了,誰來保護我?」

  她拿過他手上的筷子,將他夾的那塊肉含進自己嘴裡。

  白亦潚皺眉。

  「沒事。」她搖頭,讓他放心。

  白亦潚這才鬆開眉頭,同時看見高天傲舉杯往這裡走來。

  「沒想到有北方第一牧場之稱的驛家堡堡主居然這麼年輕,高某實在該感到慚愧。」高天傲打量著苗挽月,心中不無訝異。

  苗回俊秀的外表,細緻無瑕的五官,幾乎可與最美麗的女子一較高低。

  這等相貌居然是男人?老天爺實在讓他生錯了性別。

  高天傲心裡一陣可惜。

  「高莊主太謙虛了。莊主今日不惜大開宴席,只為讓眾人開懷論交,此等豪邁瀟灑的舉動,苗某才該好好學習。請原諒苗某酒量淺薄,僅以茶代酒,敬高莊主一杯。」苗挽月微笑回應,聲音刻意壓低。

  「說得好,難怪驛家堡能成為北方最大牧場,苗堡主的口才與機智反應,實在非常人能有,你這杯茶,我接了。」高天傲一仰而盡,將空酒杯放到托盤上,然後轉向白亦潚,「這位想必是苗堡主身邊的白護衛,高某有禮了。」

  白亦潚只點點頭,謹守分際地站在後方。

  「聽說白護衛武功過人,不知道若有機會,高某能不能討教一番?」

  苗挽月回頭望了他一眼,再轉向前道:「高莊主,白護衛習武只為防身與強身,並不愛與人切磋或動武,所以這件事,他恐怕無法答應你。」

  「只是過幾招,點到為止也不行?」高天傲玩笑似地問道。

  「如果只是點到為止,還不如坐下來好好欣賞莊主特地為我們安排的節目。樂者妙、舞者美,各種不同風情的樂曲與舞蹈,真讓苗某開了眼界。」苗挽月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

  「這只是莊裡的舞姬平常練習的舞蹈,雖然不算頂尖,但比起太原府裡樂坊的標準還高上一些,要不是找不到更好的表演,我也不會讓她們來獻藝。」高天傲果然轉開注意力,看向大廳中央舞姬的表演。

  說話間,倒酒的舞姬來到這一桌,將桌上的酒杯斟滿之餘,有意無意地貼近白亦潚,他退離一步,離苗挽月也遠了一點。

  苗挽月看見那名舞姬的動作,眉頭不自覺蹙起。

  但高天傲還在,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擺在兩人的話題上。

  「僅僅是府上的舞姬就有這等絕藝,莊主想必也是個愛樂,賞樂之人了。」可惡!那個舞姬還不走開。

  白亦潚拿劍擋住了那名舞姬的接近,重新站回苗挽月的後方,這讓後者感到滿意,稍稍放下心。

  「堡主說得沒錯。」高天傲暢笑出聲。「我平生只愛兩件事,一是武,一是舞,音雖相同意卻不同。武功是對自身的要求,而舞樂之賞,則是我個人最大的樂趣。」

  「不知道這些舞姬,平常都是誰在訓練的呢?」苗挽月好奇地問道。

  「苗堡主一問,就問到重點。」高天傲笑著轉回頭,「我有兩名妾室,一愛舞,一愛樂,這些奏樂人與舞姬,就是她們兩人訓練出來的。」

  苗挽月忍不住吃驚地笑了出來。

  「原來如此,看來高莊主不但為人豪邁,亦是艷福不淺,又懷有在短短時間創出傲天莊的才幹,實在叫人無法不欣羨、不佩服啊。」

  高天傲笑著接受這番讚美。「苗堡主看來也是個愛舞懂樂之人,不如明天與高某一同到方山遊賞一番,如何?」

  「莊主盛情邀請,原本不該推辭,不過苗某另有要事,恐怕不便久留,只好辜負莊主一番好意了。」

  「既然如此,那麼高某也不好強留,只請堡主記住若得空時,傲天莊隨時歡迎你來訪。」

  「多謝。」苗挽月拱手為禮。

  「既然苗堡主明天就要離開,那麼今晚務必盡興歡樂,若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向總管說一聲,相信他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多謝。」苗挽月淡笑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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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樂的宴席持續一個半時辰後,開始有些變調了;酒喝多了,加上酒裡迷藥的催動,男人的本性也開始露了出來。

  倒酒的人,從奴僕變成那些舞姬,比酒拳、摟抱、談話的內容,逐漸從一般交談轉成男性之間的私密話,空氣中也飄散著酒味,各種食物夾雜的氣味,讓苗挽月覺得難受。

  「我說啊,高莊主實在是很會享受,看看這些舞姬,一個個長得比城裡『花月樓』的姑娘還漂亮,住在這裡,簡直比皇帝還享受。」

  花月樓是太原府裡號稱最美,最銷魂的花樓。

  「趙鏢頭千萬別這麼說,我這兒的舞姬只是獻藝娛賓,並不是我私人的。」高天傲澄清道。

  「但聽說你那兩名妾室比這些舞姬美上數倍不止,有她們伺候著,也難怪莊主會看不上這些舞姬。」

  「高某雖然欣賞美的事物,但可沒有藏花的野心,如果能找到一名知心伴侶,那麼高某會連妾室都不收,只專情於妻子一個人。」高天傲這番宣告,聽得在座男人一陣嘩然,簡直不敢相信。

  「想不到高莊主居然是個專情的人。」一名員外讚歎道。

  「可是……在還沒找到理想的妻子之前,莊主還是可以繼續遊走花叢,享受各色美人在懷的滋味,不是嗎?」媚骨酥人哪!放棄多可惜。

  「不知道高莊主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林員外好奇地問道。

  他原以為武人多粗鄙,任何男人對於漂亮的女人都是來者不拒,希望愈多愈好,這個高天傲倒是出乎他料想之外。

  「我希望她夠聰慧,有令我傾心的傲氣,或是武藝,不需要絕美到人間少有,只要夠與眾不同。」

  「莊主,要找到這種女人太難了吧!」有人噓聲道。

  在才跟貌之間,相信沒有多少女人會選擇要才不要貌,男人是喜歡美好事物的,所以漂亮的女人在男人眼裡絕對是個寶;而聰慧、傲氣、武藝……那種女人多麻煩,男人還得花心思去哄,多費事。

  「難不難都無所謂。」高天傲笑了笑。

  要能夠配得上他高天傲的女人,當然要夠與眾不同,這些平凡的庸人、商賈,俗眼俗思,哪能真正懂得欣賞美好的女人?

  「聽說莊主的兩名妾室美若天仙,又兼具才情出眾,不知道我有沒有這榮幸一見?」顏員外垂涎地問道。

  「顏老,這不太好吧,我記得你已經有八個小妾了,還想找漂亮的女人哪?」跟顏員外是死對頭的韓員外立刻吐槽。

  「你胡說什麼!」顏員外漲紅臉。「我只是想看看,根本沒有任何企圖,你別胡說!」高莊主的妾室,他哪敢想呀,又不是不要命了。

  「要說美,我倒覺得有一個人美得讓人嫉妒。」趙鏢頭醉態可掬地開口。

  「誰?」眾人一臉好奇,

  趙鏢頭傾身向前,壓低聲音公佈答案,「驛家堡之主,苗回。」

  「苗回?他是個男人耶!」

  「去,趙鏢頭,你醉啦!」

  「我才沒有醉,你們不覺得苗回長得太美了嗎?」趙鏢頭大聲道。

  大廳裡突然一陣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苗挽月身上。

  苗挽月晃了下頭,含笑打趣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外貌乃父母所賜,無法改變,苗某不敢有怨尤,趙鏢頭要拿小弟的外貌來作文章,小弟可以當作沒聽見,可若拿來跟女人相比,那就太貶低那些女兒家了,又讓在座這些舞姬的臉往那兒擺?她們一個個美麗動人,可不是用來跟男人相比的。」

  「說得好!」高天傲鼓掌。「趙鏢頭,是你失言。」

  「失言就失言,我自罰三杯!」趙鏢頭立刻連灌三杯酒。

  「嘿,老趙,根本是你自己貪喝,還自罰咧!」友人取笑道,現場氣氛再度恢復熱絡。

  苗挽月輕籲口氣,朝身後點了下頭,白亦潚立刻起身,護著她離開大廳。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5:39


  一走到屋外,苗挽月深吸口氣,伸手按著額角。

  「怎麼了?」白亦潚走近她,關心地問道。

  「我有點……」她才開口,宗昌已經追了出來,白亦潚立刻後退一步。

  「苗堡主。」宗昌來到她面前,「剛才很抱歉,我想趙鏢頭只是一時忘形,並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我並沒有生氣。」苗挽月笑著回道,表示並不在意。

  「那苗堡主先離席是……」

  「我酒量不好,大廳裡的酒氣太重讓我有些頭暈,所以才想出來透透氣,免得壞了眾人的興致。」

  「原來如此,需不需要我帶兩位先到客房休息?」宗昌詢問道。

  「那就麻煩宗總管了。」

  「兩位請隨我來。」宗昌領著他們來到貴賓樓。「這是苗堡主的房間,白護衛則在後棟樓的第一間,這樣安排可以嗎?」

  「可以,多謝宗總管。你先去忙吧,不用招呼我們了。」苗挽月說道。

  「這……好吧,貴賓樓每半個時辰會有一名僕役巡視,如果兩位有任何需要,只要對他說一聲就可以。」

  「多謝。」她拱手道。

  「那麼,我就不打擾兩位休息,失陪了。」

  「請。」苗挽月目送他離開。

  白亦潚隨即打開房門走進去,先點亮燭火,然後仔細檢查一遍,將兩個奇怪的地方記在心上,才轉回身朝站在門口的人說:「沒事。」

  他一說完,苗挽月隨即進門。

  白亦潚扶她進內室,然後才出來關上房門,再回到她身邊,大掌按壓她頭頂的穴道。

  「潚,你看出什麼嗎?」她閉上眼睛,聲音恢復原來的清柔。

  「高天傲不是易與之輩。」

  「除了這個呢?」

  「他善用心機,並且為了達到目的,不介意使些不入流的手段。」他簡短地回答。

  「你也發現了。」苗挽月一笑,張開眼睛,握住他為她按壓的手掌,拉他坐到身邊,然後整個人不客氣地靠躺上去。「雖然他沒有傷人之意,但是那種藥畢竟會影響人的心智和判斷力,藉由宴席的氣氛、藥效的作用,他可以輕易得到他想到知道的消息。」

  沒有傷人,只是因為今晚沒有必要,不代表在有必要的時候,高天傲也會手下留情。

  「他的下一個目標也許是妳。」他第一眼看到挽兒的驚艷,與後來刻意的試探,都沒能逃過白亦潚的雙眼。

  「衝著驛家堡?」苗挽月沈吟道。

  「也有可能單純是衝著妳來的。」白亦潚不掩心裡的擔憂。「挽兒,面對他,妳要小心應付。」

  「我知道。」苗挽月能縱橫北方商場,當然不會連這點察言觀色的能力都沒有。「但你也有可能成為他的目標。」

  高天傲人如其名,是個傲氣很盛、喜好爭強鬥狠的人,對於任何可能阻礙他行事,或者可能威脅到他的人,都不會掉以輕心,同時也會將之列為首要的必除對象。

  「他奈何不了我。」白亦潚淡淡道。

  「我知道,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都得小心。」苗挽月歎口氣,非常不喜歡現在的情況。

  「如果不喜歡這裡,我們隨時可以離開。」他不喜歡看見她臉上出現苦惱的表情。

  「沒那麼嚴重。」她拍拍他,要他坐進來一點,然後把他的懷抱當成床。「現在就走,無疑是打草驚蛇,我想他們今晚也變不出什麼花樣,我們就住一晚,明天再走。」

  「嗯。」他想要扶她躺好。

  「不要動。」她制止他的動作,撒賴道:「這樣比較舒服。」而且安全。

  「挽兒……」這樣不合禮教。

  「你知道嗎?那種摻在酒裡的藥不會傷害人,可是吃多了,加上濃重的酒氣,會使人忘了克制,做出一些……讓人無法想像的事。」她說得非常含蓄,但白亦潚一聽就明白了。

  「剛才妳怎麼不說?」

  「說了你就會像現在這樣,一臉擔心。」在大廳的時候,他要警戒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多增加他的負擔。「你放心,我很清楚那情況,所以在場面還可以控制的時候,我們就先離開,但現在……」只怕大廳裡的那些人,已經開始做出一些「快樂似神仙」的事了。

  「我想,他們喝的酒足夠讓他們醉上一夜,但萬一有人來……」她話沒說完,白亦潚已經作出決定。

  「今晚我留下。」一想到他們現在是別人的地盤上,若是有人亂闖,他人在後面萬一來不及趕到--

  她的安全最重要,禮教什麼的都可以擺一邊。

  「謝謝。」苗挽月暗自開心,朝他一笑,在他懷裡找個最舒服的姿勢。在入睡之前、,她想到了一件事,忍不住問:「潚,你喜歡那個舞姬嗎?」

  「不喜歡。」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嗯。」她滿意了。「晚安。」

  「晚安。」

  貢獻出自己的懷抱,白亦潚隔空彈熄燭火,將隨身的佩劍立在床頭,背靠著床頭休息,等確定她睡著了,才將她抱到床上,自己則依然守在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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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過後,傲天莊的大廳裡氣氛浮靡yin蕩,在座的男人不論老少幾乎都逃不過美色的誘惑,在酒氣的催襲下,當場上演春宮戲。

  高天傲退出廳外,鄙夷地望了廳內一眼,臉上豪爽的笑容消失,只剩一片算計和冷笑。

  宗昌跟著來到書房。

  「苗回和他的護衛呢?」

  「在貴賓樓休息,我把他們安排在第一個房間,如果莊主要動手,隨時都可以。」宗昌回道。

  這場宴席是他們策畫已久的計謀,貴賓樓客房位置的安排是針對某些特別的人,房裡隱藏著機關。至於大廳裡的一切,當然也不是平白送出的甜頭。

  想讓人心存忌憚或有退讓之意,利誘是其一,但更好的方法是捉住對方的把柄。經過這一夜,這些講求江謝道義不欺陵弱小的武林人士,以及自認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的商賈,日後見著高天傲,將不得不自動矮上半分。

  因為,他們有最不堪的把柄握在高天傲手上。

  唯一的麻煩,是提早離席不受影響的那兩個人。

  令宗昌感到不解的是,他們明明也喝了酒--為了降低在場人的戒心,他還特地在第三杯酒才開始摻藥,就算只喝了一杯,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但苗回一點異樣也沒有,白護衛更是冷靜如常,這才讓宗昌不敢輕舉妄動。

  「對付他們現在還不是時候。」高天傲行事手段狠厲,但卻不衝動。「苗回是這群人裡唯一有腦袋的人,而他的護衛……」他瞥了宗昌一眼,「你對他有什麼看法?」

  「深藏不露。」會用到這四個字,表示宗昌沒有把握可以應付這個人。

  「知道他的來歷嗎?」

  「不知道。」宗昌搖搖頭。「似乎從苗回接掌驛家堡開始,他就是他的護衛,有他在,苗回才能安全無憂。苗回對他非常信任,他對苗回忠誠無比,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高天傲想了想後,轉移話題問:「關外那塊地談得怎麼樣了?」

  「還沒談成,對方似乎對驛家堡非常有好感,堅持不肯把地賣給我們,甚至連我們要出更高的價錢,他也不肯答應。」

  這真是奇怪,一般人賣東西都是價高者得,那位地主卻對驛家堡極為尊重,儘管他和驛家堡只是口頭上的成交,卻怎麼也不肯毀約轉賣。

  「無論用什麼方法一定要買到那塊地。」高天傲下令。

  「是,莊主。」

  「另外,種馬找的如何?」

  「回莊主,北方最好的種馬全在驛家堡,除非我們能自己培育出更好的馬種,否則,我們很難跟驛家堡競爭,甚至連打進市場都很難。」

  「降價呢?」

  「恐怕這不是個好方法。」宗昌也有想過用這種方法,但他調查到的一件事讓他打消了主意。「三年多前,苗回剛接掌驛家堡,那時候曾經有一戶經營三代的張家牧場,以每匹馬便宜三兩的價格跟驛家堡搶生意,但結果不但沒搶贏,反而因為馬市失利,害張家牧場虧損了大筆金額,從此一蹶不振。」

  聽說那位張少爺不滿生意被搶走,還帶人半路攔截苗回,結果是被白護衛打斷手,後來張家牧場便莫名其妙垮了。

  高天傲手指輕敲著桌面,「這麼說來,想淩駕驛家堡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去除白護衛囉。」

  「可以這麼說。」

  不管苗回再怎麼精明、經商手腕再怎麼高明,他終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男人,要對付並不難。

  「一個性情冷硬,武功深不可測的男人,卻甘願成為一個文弱男人的護衛,對他的話奉行不悖,你說,這是為什麼?」高天傲一臉深思的問出心中的疑惑。

  「這……」宗昌也想不出原因。

  「派人去調查白護衛的來歷,我要清清楚楚知道他的底細。」高天傲交代道。

  「是。」

  高天傲有個直覺,如果他想稱霸北方商場,成為第一富商,那麼白護衛將是他成功的最大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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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傲天莊的大廳亂成一團,前來參加宴席的各家商號的主事者,與自認俠義的鏢局總鏢頭、俠客們,全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亂性至此。

  精明一點的人都猜得到自己被設計了,但是沒憑沒據,眾人也只好像啞巴吃黃蓮,把這份窩囊給吞進肚子裡,一些表面威風、實則懼內的男人,開始愁眉苦臉想著這件事一旦傳出去,該怎麼安撫家裡那頭母獅子。

  料想得到大廳一片混亂,苗挽月和白亦潚在天一亮便離開,並請宗昌代為向高天傲致上謝意,然後便直奔西域。

  離開太原之前,苗挽月不忘寫了封信回驛家堡,告訴曹管家這趟傲天莊之行的情況,並指示新牧場的購置事宜。

  等她和白亦潚回到驛家堡已經是十五天之後了,雖然耽誤了一些事,不過堡裡有曹管家在,其實她並不擔心。這一趟西域之行,能確定戀月平安,並有「專人」保護著,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看見白亦韜對戀月的在乎和強烈的佔有慾,讓她開始思考起她與潚之間的關係。

  她……是不是因為太過習慣,所以忽略了一些事?

  但她沒有時間想清楚,因為驛家堡有一堆事在等著她。

  待處理完新牧場的事後,她就得動身前往杭州,以免誤了和妹妹們的相約之期,真是一刻也不得閒。

  回到驛家堡後,苗挽月才發現新牧場的事進行的並不順利。

  「曹叔,到底怎麼回事?」

  「堡主,是曹明辦事不力……」原本早談妥的事,卻突生變卦,現在還得讓堡主操心,曹管家非常內疚。

  「曹叔,別這麼說,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你也不用自責,先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苗挽月冷靜地問道。

  曹管家把這段日子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本來那位地主很願意把地賣給他們,價格也開得很低,地主說了,等新牧場蓋好後,只要讓他一家三口在牧場裡當差,有個穩定的住所與生活就滿足了。

  關外的生活不像關內那麼穩定,驛家堡的名聲傳遍關內外,那地主會有這種想法也無可厚非,曹管家調查過地主一家只是單純的民戶,那塊地是祖先留下來的財產,所以也就答應了。

  沒想到在十天前,地主突然親自跑來找曹管家,千抱歉,萬道歉的說地不能賣給驛家堡了,問他什麼原因他也說不出口,只是不斷說對不起。

  在這種情況下,曹管家也不好再追問,只是派人暗地裡調查,這才發現原來是有人在跟他們爭買這塊地。

  「是高天傲吧?」聽到這裡,苗挽月已經大概猜到了。

  「是。」曹管家的語氣有點沈重,「他出更高的價格要買那塊地,但是地主堅持不賣,最後他派人捉了地主的妻子和兒子,威脅地主不可以把地賣給我們。」所以那名地主才會萬分抱歉,請他一定要諒解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連這種下流的手段都使出來,看來高天傲對這塊地是誓在必得。」苗挽月搖頭笑道。

  「堡主,我們要放棄嗎?」

  「讓我想一想。」苗挽月起身走到窗前,雙手負在身後,眉頭輕蹙的思索著,一會兒後,她開口問:「這半個月裡,傲天莊動向如何?」

  「根據我聽到的消息,傲天莊開始計畫擴大經營範圍,利用那一天晚上在傲天莊發生的事,幾乎各行業的老闆都不得不讓給他一點好處,到目前為止,傲天莊多了一家酒樓,一家木材行、一家南北貨行,搶走不少老商號的生意,目前積極籌畫的就是牧場。」

  自從接到苗挽月那封信後,曹管家對高天傲的動向就特別注意,對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快速的擴張產業相當驚訝。

  「一旦開始動作,就不會留任何餘地給別人,但欲速則不達,現在具有優勢,不代表能一直持續下去。」苗挽月轉身看著曹管家,「曹叔,除了這塊地,還有別的地方適合蓋新牧場嗎?」

  「這……有是有,但是條件沒有這麼好。」要作為牧場的地方,除了要氣候適合,周邊的環境也要很適合動物的生長,否則照顧起來將會事倍功半。

  「那麼,這個計畫就暫緩吧。」苗挽月綻出一抹笑,「如果我沒料錯高天傲的個性,他應該開始要涉足馬匹的買賣,最近我們接的生意也將會少上許多,目前的牧場運作已經足夠應付,我們只要穩住陣腳就好。也許未來的一個月,有可能會是我從商以來過得最清閒的日子。」

  曹管家一聽立即瞪大眼,臉上浮現擔心。

  「不過這樣也好,我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順便出外遊玩一番。」

  苗挽月看起來一點都不沮喪,而白亦潚已經明白她沒說出口的部分了,就只有曹管家還在擔心。

  「但是……如果我們的生意都被傲天莊搶走了,那該怎麼辦?」

  「如果真的是這樣……」苗挽月咬唇忍住笑,裝出一副無奈的模樣。「那也是命中注定,富貴本不著於身,我們就不要強求了吧,人安然才是最重要的呀。」

  「堡主……」曹管家急了。

  「挽兒,別玩了。」白亦潚淡淡提醒她。

  苗挽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哪有玩,只不過是勸曹叔想開一點而己呀。」

  富貴不著於身,不必強求;心的安然自在,才是無價之寶,這可是她爹的至理名言喔!

  白亦潚橫了她一眼,好氣又好笑。

  「曹叔,你認識的挽兒,有這麼輕易認輸,面對困難全然放棄抵抗嗎?」

  他只問一句,曹管家就想通了。

  「當然不。」

  「現在是穩固好我們牧場的好機會。近一年來買賣量大幅增加,讓牧場的人員和馬匹沒有時間好好休養,就利用這個機會讓大家歇口氣,完成一些之前沒時間做的事,例如增蓋馬廄、僕役人員的屋舍等等。至於傲天莊,我們先靜觀其變。」白亦潚難得會一口氣說這麼長一段話。

  有野心是好事,但若太急坊近利,一口氣想吃多種行業,風險一點會大增增,什麼都沾,什麼都不精,加上急速擴張所需要的大筆金錢,除非傲天莊財庫夠深,否則只怕撐不了多久。

  再則,利用把柄去迫人讓步,初時是能見效,但久了也會引起別人的反彈,到時候高天傲所佔的優勢將會消失。

  「如果我料得沒錯,等這波混亂過去後,我們的買賣量一定會比以前更多。」苗挽月接口道,「所以馬匹的培育非常重要,曹叔,堡內的事要勞煩你多費心,至於對外就交給我和潚,你就不擔心了。」

  想了想,她又道:「等那位地主接回妻子和兒子後,請曹叔再派人跟他接洽,問問他是否願意到我們的牧場工作。」

  「是,堡主。」曹管家立刻點頭。

  雖然經商者利益掛帥,但苗挽月做事從來不違背良心,也不介意在有能力的時候幫助他人,因此凡是驛家堡的人,對堡主皆很忠誠,願意留在這裡貢獻自己的才能。

  「那就先這樣,若有其他事我們再討論。曹叔,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了。」

  「是。」曹管家放心的離開。

  苗挽月籲口氣,走出書房,往後院的園林走去,白亦潚緩步跟隨在後。

  「潚,我就知道你會猜到我的想法,你覺得傲天莊的優勢會維持多久?」

  「這要視他的擴張速度而定。」

  「其實,如果只是生意上的競爭,我並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不知道高天傲下一步會使出什麼卑鄙手段。」由這次傲天莊的宴席來看,高天傲的手段絕不會光明正大,只是不知道他會做到什麼程度?

  「我會應付。」

  「可是我不要你去應付!」苗挽月低叫著轉身看著他,「潚,你不是我的護衛,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很重要,我不要你有危險。」

  他總是這樣,有什麼危險就衝到她面前替她擋,但他不知道,他這樣做也會讓她擔心。

  過去她不曾想這麼多,也不曾憂心過,但是這次不一樣,從去過傲天莊後,她的心就隱隱有些不安,感覺到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挽兒。」他摟住她,「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有事。」

  「如果只有你,我相信沒人能為難得了你,但是若加上我呢?」她仰高臉看著他,「如果是為了我,你會束手就縛對不對?」

  白亦潚不否認。

  「我不要這樣……」她把臉埋進他懷裡,伸手抱住他。

  「還沒發生的事,不要想那麼多。」他一手環住她,一手抬高她的臉,「挽兒,妳最大的壞毛病,就是太愛胡思亂想。」

  「我才沒有。」她想的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事。

  「妳有。」如果她經商的精明能在這時候發揮一點作用,她就不會這麼不安了。

  「我才沒有!」她瞪著他。

  「妳有。」

  「我才--」抗議的唇瓣被點住。

  「妳有。」他接了下去。

  「這樣不公平。」苗挽月拉下他的手,表情埋怨的看著他。

  「是嗎?」他眸底有絲笑意。

  沒有外人在場,只要單獨跟他在一起不超過半刻,她屬於小女兒嬌態那一面很容易就顯露出來了,現在的她看起來沒有任何一點像那個精明幹練的苗回。

  這個時候,她也就忘了原本擔心的事,只會與他爭辯。這就是白亦潚想要的結果,不要她擔心,只願她展顏。

  「當然是,你老是猜到我要說什麼,然後很快就堵住我的話,這樣一點也不公平。」她埋怨道。

  都怪他太瞭解她了。

  「會嗎?」他不覺得。

  「當然會,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想,也不知道在你心裡,我又是什麼……」最後一句話苗挽月說得很小聲。

  「妳很重要。」他耳尖地聽見她低聲的咕噥。

  「多重要?」

  「比我的命還重要。」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令她的心一抽,卻還強裝鎮定。

  「因為……我是爹和娘的女兒嗎?」

  白亦潚遲疑了下才開口,「不完全是。」

  「那還有什麼?」她追問。

  他再度遲疑,卻不再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苗挽月有些失望,「潚,如果我不想再做『苗回』,你會說什麼?」

  「只要妳高興就可以。」

  唉,就知道會是這種答案。

  「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反對?」她悶悶地問道。

  他想了下,「應該是。」

  苗挽月聽了只覺心裡一陣氣悶,乾脆拿自己的額頭去敲他的胸膛,卻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氣什麼。

  「別這樣,妳會頭暈。」他伸手扶住她的頭,不讓她再自虐。

  「那就暈又沒關係。」她就是想敲掉那份自己也不懂的氣悶。

  「頭暈妳會不舒服。」他牢牢將她馨柔的嬌軀摟在懷裡,低聲安撫著,「挽兒,別想那麼多,不要煩。」

  「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她一直覺得兩人之間的親暱是很理所當然的,可是最近她卻開始沒來由地覺得不滿足,覺得不夠,他從沒有變,她卻變了。

  那名舞姬往他身上貼近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腦海浮現,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也很討厭!

  「對妳好,一定要有理由嗎?」白亦潚反問,語音始終不疾不徐。

  「我不懂……」她搖著頭,「我也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你也對另一個女人這麼好--」

  「我不會。」他截斷她的話。

  「你怎麼知道?」她懷疑地問。

  因為,他已經有一個他一輩子都想對她好的女人,所以不會再對別的女人好。

  「我就是知道。」

  「這算什麼答案?」她不滿的噘起嘴。

  白亦潚卻只是扯動唇角,笑了笑,不再答腔。

  他猜不出她胡思亂想的原因,卻也不敢把自己心底的話對她說,因為,他只求她快樂……

  不要她有任何內疚或任何隱憂,不要她掛記著他的付出,不要她回報,只求她快樂,所以他什麼都不說。

  只要能伴著她,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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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6:11


  拜傲天莊積極擴張事業版圖之賜,苗挽月難得有沒事做的時候。

  這一陣子,每每天亮不久,她就起床來到後園,靜靜看著白亦潚練劍,這是他回堡後的習慣,總在天未亮時就起身練武。她坐在一旁,長髮披散在身後,也沒縛束胸,女兒態盡露無遺。

  後園是白亦潚與苗挽月的住所,在驛家堡是禁地,打掃的僕人必須在曹管家在場時才能進入,所以苗挽月才敢這麼毫無防備。

  看著園中大樹的枝葉隨著白亦潚的劍氣而凝聚飛散,她含笑讚歎之餘,忍不住拈起一片樹葉,輕拭塵土後放到唇邊,悠悠地吹出輕細的樂音。

  白亦潚劍招一轉,由剛健威猛轉為輕靈飄逸,配合著葉笛的韻律,在空中劃出銀色閃光。

  苗挽月專注地看著他千變萬化的招式,只是這樣看著他,她的心裡就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與心安。

  隨著他手中劍愈舞動愈快,她的樂音漸漸高亢而綿長,兩者之間互相牽引、互相影響,突然,苗挽月因來不及換過氣而咳了起來。

  白亦潚的劍招瞬間收勢,身形一轉躍到她身旁,大掌輕拍她的背部,幫助她順過氣來。

  「還好嗎?」他低聲詢問,

  即使練了一個時辰的劍,他仍是臉不紅氣不喘,一徑的沈穩,彷彿一泓不曾興起波瀾的湖水。

  「沒什麼,只是一時岔了氣。」她笑了笑。

  見她確實沒事,白亦潚眼神轉向後園入口,苗挽月跟著看過去。

  「曹叔,你怎麼來了?」現在還不到用膳時間吧?

  「林員外送信來,說有急事。」曹管家這才走進來。

  其實他在入口站了好一會兒,看著白少爺練劍,聽著堡主吹葉笛,實在捨不得打斷這種和諧的氣氛,所以才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出聲。

  不過他想,白少爺應該早就知道他來了。

  「什麼信?」苗挽月接過信看著,一會兒後,搖頭笑了出來。

  「怎麼了?」

  「你看吧。」她將信遞給他。

  白亦潚很快看完。

  「這種事他對妳求救好像沒有用。」他挑了挑眉道。

  「是呀。」苗挽月點點頭,她也這麼想。

  「是什麼事?」曹管家好奇地問道。

  白亦潚直將信遞給他。

  林員外在信中寫著,高天傲上林家談生意,正好見著他那個待字閨中的十八歲女兒,女兒對高天傲一見鍾情,但經過那一夜的事後,林員外對高天傲的印象可差了,當然不肯答應,更何況高天傲早言明他對妻子的要求,就算願意娶林員外的女兒,也只是納為妾,並非正妻。

  可女兒非常堅持,為妾也無所謂,林員外拿她沒辦法,加上高天傲也沒拒絕,所以林員外只好寫信給苗回,希望他看中的「準女婿」能及時出現,把他女兒從識人不明的惡沼裡拯救出來。

  「這……」曹管家看完信,想笑,但是笑出來好像不太道德。

  堡主根本不可能娶妻嘛!

  苗挽月和白亦潚交換一眼,笑意同時出現在眼底。

  「我該去嗎?」雖然事情很荒謬,但林員外好歹與她作了這麼多年生意,交情一向不錯,如果置之不理好像太沒人情味了。

  「妳有方法解決林員外的煩惱嗎?」

  「我只能去瞭解狀況,但無法介入。」畢竟主角又不是她,若涉入太深,萬一主角變成是她,那她就頭痛了。

  白亦潚想了想。

  「到太原府走走也好。」她整天閒散在家,精神反倒不若在外行走時那麼好,看得他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的是,苗挽月精神不好並不是因為沒事做,而是有件事一直困擾著她,讓她無法睡得安穩,安心自在。

  「那麼,我們下午就出發吧。」早去早離開,免得誤了杭州之約。苗挽月轉向曹管家吩咐,「曹叔,麻煩你把我和潚的馬準備好。」

  「是,堡主。」曹管家立刻離開去準備。

  苗挽月站起身,卻暈眩了下,白亦潚及時扶住她。

  「沒事,我只是坐太久。」她朝他一笑,要他放心,然後舉步走到他剛剛練劍的地方。

  絲緞般的長髮在晨風中飄揚,她微仰起臉,望著樹上落下的桂花瓣,忍不住伸手接住。

  「其實,我喜歡這樣的日子。」她低語著,「不用鉤心鬥角、不用時時提防。當初決定經商,是為了想走遍各地,想看看更多不同的人,可是人心始終太過複雜,就算我能懂,能安然遊走其中,那是因為有你。」

  她轉過身,不意外白亦潚就在她身後兩步遠的地方。這幾天的清閒,讓她有時間去釐清一些事,也察覺到自己心思的不同,進而更留心他的舉動。

  總在她還沒發覺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那裡等候著她,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只因為……習慣,或是「兄妹」關係嗎?

  她拉起他的手,將桂花瓣放到他手中。

  「我想看一次花瓣化成星星。」

  白亦潚皺眉,覺得她變得太過多愁,讓他無法看清她的想法,但她的要求,他是不會拒絕的。

  他一運氣,掌心裡的桂花瓣頓時像被火焚,化成點點的火花,隨風飄散在空氣中,

  這是有一回練劍時,苗挽月無意間發現他的劍氣能削碎葉子--氣,由內力而生,而白亦潚修練的內功是屬至陽至剛,當練至十足火候時,便能產生像火一般的熱度。自那次之後,每當她心情不好,不是吹葉笛,就是要白亦潚「化星」給她看。

  「挽兒,妳在煩什麼?」白亦潚抬起她的臉,她的脆弱,讓他幾乎忍不住想吻她的衝動。

  「沒什麼。」她搖著頭,

  「如果經商讓妳覺得累,那就放下。」他不愛看見她沒精神的模樣。

  「不是的……」她看著他,唇瓣動了動,卻說不出口。「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嗯?」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可以去做更多事,可以揚名天下……」不會武,不代表不懂武,她很清楚他的武功在江湖上少有人能敵。

  「那不是我要的。」他搖搖頭。「不要為了這種小事掛懷。妳就是因為這樣心情不好嗎?」

  苗挽月不答,只是伸手輕撫著他的面頰。

  「你讓我變成一個成功的商人,可是,你卻只成為『白護衛』……」一個像是她影子的男人,太過委屈他了。

  「挽兒?」他皺眉。

  「我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雖然我從沒開口要求你為我做什麼,可是我也知道你,一定會留下,如果沒有我,你的成就……」她的話因為他猛然擁她入懷的動作而被打斷。

  「我不需要成就。」她臉上的歉疚,像他已經丟下她離開那麼無依無助,他不喜歡--

  「潚。」她悶在他懷裡,模糊的語音卻清晰地傳了出來,「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白亦潚一震,她卻伸手緊緊摟住他,深怕他退開。

  「我一直在考慮,到底該不該說,又該怎麼說?我們一直相伴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太習慣你,所以才有這種感覺?可是……我也無法想像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或是我可能會對別的男人產生這種依賴……」她搖著頭,「不,我想像不出來。我不喜歡與人太過接近,尤其是肢體上的接觸,可是我卻偏愛賴著你……」

  深吸口氣,她不敢抬起臉,只好繼續把臉埋在他懷裡。

  「挽兒……」

  「不要說!」她打斷他的話。「如果是那種會讓我傷心的話,你不要說,我會明白……」

  「抬起頭。」白亦潚輕聲道,帶點誘哄的意味。

  苗挽月遲疑了好一會兒,才不安地緩緩抬起臉,就怕看見他嚴肅的表情,然後說著類似拒絕的話,然而--

  一雙溫熱的唇瓣瞬間覆住她的檀口,她驚愕地瞪大眼。

  「閉上眼。」他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種火熱,隨即再度吻住她,由緩而急,從試探的輕觸漸漸轉變成一種需索的佔有。

  她柔嫩的唇瓣,生澀的反應,在在引動他難抑的本能;她的話,讓他再也無法壓下對她的渴望,就算會嚇著她,他也停不下來。

  可是,苗挽月沒有被嚇著,摟住他的雙臂始終於沒有放下。

  他的急切沒有讓她害怕,反而挑起一種令她想回應的陌生情感,彷彿很久以前,他們就該這麼做,卻等得太久,讓她有點迫不及待。

  白亦潚突兀地停下吻,身體僵硬卻緊緊地抱著她,用力得幾乎想將她嵌入自己的體內。

  「潚……」

  「別說話。」他粗喘的氣息吹拂在她頸間,臉龐埋在她的長髮裡。

  苗挽月的呼吸同樣紊亂,臉上卻綻出一抹甜蜜蜜的笑容,滿足地讓他摟著。

  過了好一會兒,白亦潚才抬起臉,眼裡猶有火熱,眉頭緊鎖著,但神情已恢復冷靜。

  「嚇到妳了嗎?」

  她搖著頭,笑了。「你做任何事都不會嚇著我。」

  那就好。他鬆開眉頭,拂開她的發,撫著她的臉。

  「潚,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很久了?」她好奇地問。

  白亦潚剛毅的面龐,瞬間升起一抹淡淡的、可疑的紅暈。

  苗挽月不客氣地笑了出來,而白亦潚雖滿臉不自在,卻也沒有否認,只是一直抱著她,直到他覺得實在受不了那種窘迫時,才低頭再度吻住她……

  並成功止住了她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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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林員外非常頭痛。

  「萍兒,高莊主不是個好對象,妳別再跟爹鬧意氣了。」站在女兒的房外,林員外苦口婆心地勸道。

  「爹,女兒沒有鬧意氣,高莊主一表人才、武功又好,我不懂他哪裡不是個好對象。」房門內,林萍兒據理力爭。

  「爹看的人比妳多,是不是好人爹一看就明白。更何況高莊主根本沒有意思要娶妳,妳難道寧願去做他的第三個妾,也不要嫁個好人家嗎?」對於女兒的任性,林員外簡直快要無技可施。

  早知道應該趁她及笄時就把她嫁了,現在也不用因為多等三年,女兒的性子也磨硬了,才來傷腦筋。

  「只要他沒娶妻,妾室也有機會成為正妻。」林萍兒很天真地這麼想著。

  就在林員外想昏倒的時候,僕人帶來的消息總算讓他覺得祖宗顯靈了。

  「員外,苗堡主來了,現在在大廳等著您。」

  「真的?!」林員外表情一亮,連忙轉頭對著門喊:「萍兒,爹最欣賞的年輕人來了,妳好歹去看看他吧。」

  「我才不要!」林萍兒一口就回絕。文弱的男人根本不算是男人。

  「妳不去看看,怎麼知道爹說的人不會比高莊主更好?而且,苗堡主是一個連高莊主都看重、想努力套交情的人,妳不好奇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嗎?」

  也算瞭解女兒的林員外用對誘餌,林萍兒好奇了,起身打開門。

  「爹說的是真的?高莊主很看重這個苗回?」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爹能亂說嗎?」

  林萍兒點點頭,「好,我就去看看苗回長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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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大廳,林員外才發現高天傲也來了。該死的家丁居然沒有說這件事,現在他後悔帶女兒一起來了。

  「高莊主。」林萍兒一看到心上人,立刻就衝過去了。

  「萍兒姑娘。」高天傲笑著回禮。

  「你怎麼有空來?」林萍兒一臉興奮的問道。兩天前他來家裡拜訪,才說有事要辦,不一定能抽出空再來的。

  「事情提早辦完,加上我聽說苗堡主在這兒,就順道過來看看朋友了。」

  林萍兒這才轉開眼,分神去看那個被她爹稱讚到不行、滿身是優點的苗挽月。

  「你就是驛家堡的堡主苗回?」

  「在下正是。」苗挽月朝她拱拱手。

  「你一點都不像一堡之主,也沒有什麼氣勢。」林萍兒評論道。

  她承認苗回的確非常英俊,甚至比高天傲還好看,但是她喜歡的男人是要有男子氣概,還要會武功的,而不是這種文弱型,看起來不夠男子氣概的男人。

  苗挽月微微一笑,「人不可貌相。再說,所謂氣勢,用眼睛看得出來的也只是外表,而外表是會騙人的。」

  「說得對,說得對。」林員外趕緊插進來。「萍兒,妳對苗堡主太沒禮貌,還不快賠禮。」

  「我只是說實話呀。」林萍兒低聲嘀咕,目光看向苗挽月後方,好奇的問:「這位又是誰?」

  「他是苗堡主的隨從,白護衛。」林員外回道。

  林萍兒仔細打量白亦潚,發現這人雖然沈默,卻散發出一種沈穩的氣質,讓人無法忽視。

  那是屬於另一種武者的特質,不似高天傲的張狂,白護衛是沈穩內斂的。

  「各位請坐吧,別站著說話。」林員外命僕人奉上茶水後,他才又開口,「高莊主,你特地來找苗堡主,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那天在莊裡的宴席上沒能多聊,所以一有機會,就想和苗堡主多聊聊罷了。」高天傲笑著說。

  提到那天晚上,林員外有點不安,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只是他的程度比較輕微,雖然他有醉,但沒亂性到哪裡去,舞姬是有自動巴過來,但他這個老頭……其實已經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被撩動了。

  「讓高莊主特地走這一道,苗某不敢當。」

  「不知道苗堡主今天肯不肯賞光,讓我招待上方山一遊?」高天傲再度邀請,「當然,最好林員外和萍兒姑娘也能一起去,人多才熱鬧。」

  「這……」林員外還在猶豫,林萍兒已經一口答應了。

  「好啊!」

  「萍兒!」林員外橫了女兒一眼。「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不適合去爬山,只好辜負高莊主的好意了。」

  「爹,我想去。」林萍兒拉拉父親的衣角。

  「妳一個女孩家,單獨和男人出遊,會惹人非議的。」林員外對於女兒一點也不矜持的舉止,真的是只有「頭痛」兩個字。

  「習武的人才不會拘泥這些小節,我有武功可以保護自己,同行的還有高莊主,他也會保護我的。」林萍兒自信道。

  就憑她那點三腳貓功夫,林員外一點也不信任。

  「如果萍兒姑娘願意賞光,高某自當擔起保護的責任。」高天傲笑著說。

  「爹,我說的沒錯吧,我要去。」林萍兒高興地道。

  高天傲轉向苗挽月,「不知道苗堡主可願賞光?」

  阻止不了女兒,林員外只好朝苗挽月投去請求的目光,讓後者一時間真是哭笑不得。

  「承蒙高莊主盛情,苗某卻之不恭。」

  她一答應,林員外立刻鬆口氣。

  要是她拒絕,只怕待會林員外就要哭給她看了。

  「那麼,我們就出發吧。」話一說完,高天傲便帶頭走出去,林萍兒高興地跟在後頭。

  林員外連忙拉住苗挽月,「苗堡主,小女就麻煩你多多照應了。」

  「有高莊主在,應當安全無虞,員外不必太過擔心。」靠她?她都還得靠別人哩。

  「不是的,高天傲這個人……」林員外不好意思說出那晚的事,那天苗回早早就離席,以為他完全不知情。「你不要太信任他。」他只能這麼說。

  「員外不必多慮,苗某心裡有數。」

  「那小女……」

  「我想高莊主不會難為她,員外盡可放心。」畢竟林萍兒對高天傲來說利用價值不大,相信高天傲不會費心去對付她。

  「還是要麻煩堡主,多照看小女。」天下父母心,明知道對方不可信任,要叫林員外完全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我會的,苗某先告辭。」

  來到門口,苗挽月與白亦潚翻身上馬,策馬追向前頭的高天傲和林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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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0-8 15:06:46


  方山亦名天龍山,風景秀麗,有多座大大小小的石窟,是太原府附近非常著名的避暑景點。

  方山山腳下,十名持刀的護衛護著一輛華麗的馬車正在等候,一看見遠處出現高天傲的身影,馬車門隨即打開,走下兩名艷麗女子。

  「凝香、凝袖,恭迎莊主。」看見高天傲,她們同聲屈身行禮。

  「嗯。」高天傲點點頭,「萍兒姑娘,苗堡主,白護衛,她們是我的妾室,凝香和凝袖,和我們一起同遊,三位應該不會反對吧?」

  苗挽月和白亦潚當然是沒有意見,林萍兒則仔細打量那兩個女人,然後一臉苦惱。

  「她們好漂亮。」而她絕對比不上她們。

  苗挽月聞言,差點笑出聲。

  「林姑娘,各人有各人的美,妳不用太介意。」她安慰道,同時發現林萍兒其實孩子氣很重,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個性很單純,讓人忍不住會喜歡她這個小妹妹。

  「謝謝你,不過,我還是不喜歡嫁給像你這樣的男人。」林萍兒覺得苗回是不錯啦,但就是太文弱了,不符合她對未來丈夫的期待。

  「無妨。」苗挽月一點也不介意。

  「其實你真的很好。」人家那麼有風度,反倒讓林萍兒覺得不好意思。「只是我比較崇拜會武功的男人,像你的護衛就不錯,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高莊主。」能說笑能遊玩,白護衛太沈默寡言了。

  從見面到現在,她還沒聽白護衛開過金口耶!

  「他已經有兩名妾室了,你真的想嫁給他?」想到林員外愛女心切,苗挽月盡義務提醒道。

  「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吧,只要他一直疼我就可以了。」林萍兒沒那麼多心眼。

  是嗎?如果真正愛一個人,是容不下與別人分享的,她現在會這麼想,大概是因為她還沒有真正愛上高天傲。

  「苗堡主,我們出發吧。」高天傲策馬過來,「萍兒姑娘,妳和凝香、凝袖一道搭馬車吧,這樣比較輕鬆。」

  「我才不要。」林萍兒皺著眉拒絕,「坐在馬車裡就什麼都看不到了,這樣怎麼能算是出來玩?」

  「那好吧,妳就騎馬,如果累了就說一聲,我再做安排,可以嗎?」看在她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高天傲對她比較有耐心。

  「好。」林萍兒點點頭,「謝謝高莊主。」

  於是一行人往山上走,一路欣賞著山林美景,遠處山巒起伏、松柏蓊鬱,近處東峰,則有前人留下來的石窟奇景。

  高天傲刻意與苗回並騎走在前方。

  「苗堡主經商多年,走遍北方各地,對這裡應該很熟悉吧?」他像是閒聊地道。

  「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來。」苗挽月偏頭回答他,這個動作讓高天傲無意間發現一件奇怪的事。

  苗回沒有喉結?!難道……

  「第一次?怎麼會?」高天傲刻意笑出聲,壓下心底的震驚和猜測。「太原你應該常來才對。」

  「談生意通常不會來到這種深山野嶺。」苗挽月瞟了四週一眼。

  高天傲這次真的笑出來了。

  「說得對。」光憑說話就能讓人開心的女人,夠聰明,也夠吸引人。

  「看來天氣要變了。」苗挽月抬起頭,望著山頂上那片烏雲,大概不到一個時辰,那片烏雲就會飄來到這裡。

  「應該是。」因為她抬起頭的動作,讓高天傲能更清楚地看見她的喉嚨--的確沒有喉結,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趁烏雲還沒來之前,我們最好下山。」苗挽月提議道。

  「也好。傲天莊就在附近,苗堡主不妨到舍下,讓我招待一番。是高某邀大家一同來遊山,現在既然天公不作美,至少要讓我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高天傲熱情地邀請。

  「高莊主不必客氣,在下答應林員外要將他的千金送回去,趁著雨勢未下,我想盡快送林姑娘回城裡,也免得讓林員外多操心。」再去傲天莊作客,再提心吊膽一次?不了,她還不想自找麻煩。

  「我派人送萍兒姑娘,保證她毫髮不失、平安回到家,這樣苗堡主總可以到敝莊作客了吧?」高天傲極力留人。

  「無功不受祿。無端讓莊主招待,這樣在下會心裡不安,莊主好意,在下心領就是。」苗挽月策馬轉向林萍兒,「林姑娘,可能要變天了,我和高莊主都認為提早下山比較好。」

  「這麼快就要下山啊……」林萍兒一臉可惜。

  「如果萍兒姑娘不嫌棄,不如到舍下作客好嗎?」高天傲連忙開口邀請她。

  「好啊!」林萍兒不假思索的答應。

  「林姑娘,妳這樣……令尊會擔心的。」苗挽月頓時覺得不妙。

  「我派人轉告林員外一聲,相信林員外就不會擔心了。」高天傲笑道。

  「嗯,那就麻煩高莊主了。」可以去傲天莊作客,林萍兒一臉興奮。

  「苗堡主,這樣你總可以放心到敝莊讓我招待了吧?」高天傲笑得很得意。

  「那了--在下就叨擾了。」

  可惡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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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及時下山,但還沒回到傲天莊,大雨已經傾盆而下,除了馬車裡的凝香與凝袖外,其他人都淋得一身濕。

  宗昌立刻吩咐廚房煮祛寒的薑湯,然後準備房間與熱水,讓大家都能沐浴更衣。

  林萍兒被莊裡的婢女帶走了,而高天傲興致高昂地拉著苗挽月。

  「難得苗堡主肯賞臉,高某一定要招待你去泡溫泉。」

  「什麼?!」苗挽月瞪大眼,「莊主……」

  「就在後院--」他拉人的動作被人阻斷。

  高天傲轉回身,苗挽月已經站在白亦潚身後。

  「請莊主命人準備熱水供我家堡主沐浴即可。」白亦潚冷然道。

  「溫泉更能祛寒,大家同是男人,袒誠相對又有何妨?」高天傲半瞇起眼。

  「各人習慣不同,莊主若不便提供熱水,那不勉強。」白亦潚帶著苗挽月轉身往外走。

  「等一等,你們要去哪裡?」高天傲萬萬沒想到白亦潚會是這種反應,一點主人家的顏面都不留給他。

  「離開。」白亦潚低沈回答。

  「離開?外面大雨一直下,這時候你能去哪裡?」這方圓數里內根本沒有第二戶人家。

  「此處不便留客,自有留客處,這一點雨能嚇得了別人,卻不見得能難得了我與我家堡主。」白亦潚傲然道。

  「苗堡主,你這護衛架子還真大呀。」高天傲望向被藏在白亦潚身後的苗挽月,語氣滿是嘲諷。

  苗挽月聳聳肩,「他雖是護衛,卻也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對我的生活習慣瞭如指掌,如果他認為我只需要一盆熱水就夠,那就應該是夠了。」

  「好吧,我讓人準備熱水到客房就是。」高天傲退讓一步。

  「多謝。」白亦潚冷淡回應,帶著苗挽月跟著宗昌到客房。

  高天傲則是回到自己房間,讓兩名美妾服侍他入浴。

  就憑剛剛白護衛對苗回保護的強硬態度來看,他敢肯定苗回的性別絕對有問題。只是,他們兩人單純只是主從關係嗎?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為苗回是作主的人,但剛剛,白護衛幾乎是立時就掌握住整個局面,態度強硬的連他也不得不退讓。他先前的想法果然沒有錯,白護衛對他來說絕對是個勁敵。

  通常他面對勁敵的方法,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讓他消失,但這一回……他有更感興趣的人。

  如果苗回真是女兒身,能女扮男裝這麼多年而不被發現,還能成為北方巨富,她的才能遠在他想像之上,她絕對夠格成為傲天莊的女主人。

  想到這裡,高天傲逕自從浴池內起身。

  「莊主……」兩名陪浴的美妾不依地叫道。

  「上來替我著裝吧。」他一下令,她們只好乖乖起身,服侍他穿好衣服。

  「妳們慢慢玩,今天不必伺候了。」留下這句話,高天傲轉身離開。

  苗回對他的戒心很深,錯失今晚,想再擒住他們兩人將難上加難,而高天傲不打算再等。

  有再厲害的武功,也未必能敵得過唐門之毒,這將是對付白護衛最好的方法。

  至於苗回……是生是死,就看他究竟是男是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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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上次那間客房。

  宗昌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帶他們進房的同時熱水也送到,然後他與下人禮貌地告退。

  「潚,你先……」

  「噓。」白亦潚示意她噤聲,然後移動梳妝台,擋住內室某個角落,再放下床柱兩邊的圍幔,接著以屏風擋住窗戶,最後抽出被單割成兩半固定在花罩上,形成四方阻隔的效果。

  「先別問,把濕衣服脫下來,我替妳運功祛寒。」

  「嗯。」苗挽月對他是完全信任,轉過身脫下身上的衣服,只留抹胸與褻褲,然後背對著他坐下來。

  白亦潚運起真氣凝於掌心,然後將手掌貼在她背上,將熱氣傳到她體內,很快蒸乾了她身上的水分,並溫暖她的身軀。

  他從不透水的包袱裡找出一套乾爽的衣服讓她換上,這才轉開身,運功替自己祛寒。

  苗挽月趁這個時間整理他們的包袱,待白亦潚行功完畢,第一件事是過來摸摸她的額頭。

  「我沒著涼。」她笑著說,然後摸摸他身上干了的衣服,「真好。」

  他挑了挑眉,拿過她的濕衣服就要運氣弄乾--

  「不要,這樣太耗損你的真氣了。」她搶回衣服。「我還有衣服可以替換,這些濕了沒有關係,只是我們又得在這裡待一晚了。」

  「小心些就是。」不用說,白亦潚也明白她有多討厭這裡。

  要不是答應了林員外要照看他的女兒,他們現在也不用困在這裡了。

  「這些……」她指了指四周,「是怎麼回事?」

  「客房裡有機關,上回我就發現了。梳妝台遮的是窺視的暗匣,床板底下是活動的,可以藏人,窗戶太輕易就可以打破,所以以屏風遮住,掛在花罩上的床單是為了防止有人闖進來,一眼就看見內室裡的情形。」

  苗挽月聽得咋舌。

  「為什麼上次你不說?」

  「因為那個時候,我很肯定高天傲沒空理我們。」搞定大廳那些人,會是他首要目標。

  但這次不同,高天傲很明顯是針對挽兒而來。

  「挽兒,妳要多注意,高天傲或許已經發現妳不是男兒身。」白亦潚深思道。

  「怎麼可能?!」她扮男裝一直毫無破綻,也從沒被人識破過,高天傲怎麼可能會發現?

  「妳有一個破綻,喉結。」他冷靜地道:「剛剛他的舉動,分明是在試探妳,現在,他應該有八成的把握妳不是男兒身了。」

  過去沒被人發現,只能說挽兒的男兒形象在外人眼裡已經太過理所當然,所以他們從不會注意細節,也從不懷疑,但高天傲就不同了。

  從他第一眼對挽兒的驚艷,加上挽兒的身份,高天傲自然會對她多加注意。從另一個角度來想,他大概也恨不得挽兒是女兒身,一旦有了懷疑,就絕對會想辦法證明。

  苗挽月閉了下眼,迅速冷靜心情,分析目前的處境。

  「你認為他今晚會出手嗎?」

  「會。」白亦潚很肯定。

  她點點頭,「要對付你,他沒有絕對的把握,而你又與我形影不離,那麼他能下手的對象……」

  「林萍兒。」白亦潚直接道。

  話聲才落,另一間客房便傳出一聲尖叫。

  「糟了!」苗挽月立刻奔向門口並打開門。

  「不要去!」門已打開,白亦潚只來得及以身體護著她。

  一枚暗器準確嵌入他的右肩,白亦潚身體一陣不穩。

  「潚?!」苗挽月扶住他,瞥了暗器一眼,「是唐門的追魂鏢!」

  「哈哈!不傀為最忠誠的護衛。」一陣鼓掌聲傳來,高天傲與宗昌同時現身,宗昌手上還抱著昏迷的林萍兒。

  「高莊主,你這是什麼意思?」苗挽月冷著面容質問。

  高天傲笑了笑,「沒什麼意思,只是擔心你們住得不舒適,所以想替兩位換個房間而已。」

  「你想怎麼樣就直說吧。」察覺到白亦潚在以內力祛毒,苗挽月只能盡量替他爭取時間。

  「不必白費力氣了,這追魂鏢上煨的不只有毒,還有軟筋散,足夠封住你的內力和武功。」高天傲一語道破他們目前的處境。「不過你們暫時不必擔心,此時此刻我還沒有殺人的心情,所以不會要白護衛的命。」

  苗挽月瞥了一眼白亦潚的情形,再轉向高天傲。

  「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你。而他,就委屈他到地牢作客了。」

  「什麼意思?」

  「苗堡主……苗姑娘,對嗎?」高天傲在確認。

  沒想到他們兩人會如此小心,房裡的機關恐怕早被白護衛發現了,所以他才會阻止他們任何能夠啟動機關的機會。

  高天傲不得不承認,白護衛的本事極有可能在他之上,所以他更不能留。但在殺他之前,高天傲還需要用他來當籌碼逼苗回妥協,所以他沒有把見血封喉的毒下在追魂鏢上。

  「莊主,你神智不清了嗎?」苗挽月輕扯唇角,似笑非笑的說,神情鎮靜的幾乎要讓高天傲以為自己判斷錯誤。

  但不可能,他絕不會錯!

  「苗堡主,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妳認為妳現在否認還有什麼用嗎?」

  「既然否認無用,又何必要人承認?」苗挽月不愧是北方第一大商人,要論講話避重就輕的功力實在不是蓋的,這句話裡沒有任何主詞,只是陳述一件事,讓高天傲簡直要氣翻了。

  「不要跟我玩這種口舌上的把戲,妳不承認,我敢保證白亦潚的一身功力在今晚之後會完全廢去,更甚的會四肢全廢,永遠沒有復原的機會。」高天傲威脅道。

  「話說得可真重。」苗挽月輕輕淡淡地笑了。「你可知道只有沒底牌的人,才會急著想威脅對方,藉由對方畏懼的心理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苗回--」他的語氣充滿威脅。

  「但你下對賭注。」苗挽月毫不在意地說,扶穩身旁的白亦潚,「我可以給你答案,但我要你先派人將林姑娘送回林家,交給林員外。」

  「妳和他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擔心別人?」高天傲輕蔑地笑了。

  「我答應來這裡的原因,就是為了對林員外的承諾,如果沒辦法讓林姑娘平安回到林家,那我們這些罪不就白受了?」她言談自若,一點也不像身處劣勢,有生命危險的人。

  這種冷靜和臨場機智,讓高天傲更欣賞她了。

  「如果我拒絕,妳又能如何?」這是刁難,更是想見識她還有什麼本事扭轉劣勢。

  「玉石俱焚雖然很老套,但有時候也挺好用的。你不答應,也就沒有機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苗挽月說得很篤定,讓高天傲開始猶豫。

  為什麼在這種只差一步就成為階下囚的情況下,她還能這麼冷靜的跟他談條件?難道她還保留了什麼作為最後一棋嗎?

  「莊主……」宗昌搖搖頭,暗示他別相信她的故作鎮靜。

  苗挽月自始至終沒閃躲過任何打量的視線,沒有露出擔心、害怕、心虛,也沒有分神去看白亦潚,她必須心無所懼,才能保護他們,並讓林萍兒平安回到林家。

  高天傲一直注意著她,她的無動於衷,讓他決定不輕舉妄動。

  「好,我答應妳,就當這是我送妳的第一份禮物。宗昌,立刻派人把林萍兒送回去。」

  「莊主……」宗昌不贊成,

  「照我的話做。」

  「是。」宗昌立刻喚來莊裡的護衛,交代幾句便讓人把林萍兒帶走。

  「現在,妳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高天傲等著她答案。

  苗挽月瞥他一眼,「我可以相信你會把林姑娘平安送回去嗎?」

  「本莊主說話算話。」高天傲怒眉一橫。

  「一個會暗算別人,表面衣冠楚楚,實際上滿肚子陰謀,做事不擇手段的人,要說他言出必行,這種話實在讓人很難信服。」

  「苗回,不要給妳三分顏色,妳就想開起染房,本莊主耐心有限,我現在同樣可以派人截回林萍兒,讓妳無法對林員外交代。」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懷疑他的話,苗回是頭一個!

  苗挽月定定望了他好一會兒。

  「你要的答案,就如你心中所想的。」

  高天傲聞言,不禁喜形於色。

  「妳果然是女子……」太讓人欽佩的膽識,又多麼令人心動的智慧,苗回--簡直是超乎他想像的奇女子。

  苗挽月眼神無聊的瞟了他一眼,不再理會他,逕自轉開視線望著白亦潚。

  他的臉色蒼白,額冒冷汗,渾身泛力,果然是軟筋散,另外……還有專門對付武藝高強的人,讓其氣血窒礙,無法動武的「染血」,最後是十日斷命的「追魂」。

  也就是說,十天內,他的性命安全,但毒發日一到--

  「我不會有事。」白亦潚對自己的情況相當清楚。「也不會讓妳有事,這點毒……難不住我。」

  「別亂來。」她一聽就知道他想做什麼。「我寧願等,也不要你冒險,留住你的武功,才能救我們兩個。」必須先化去軟筋散與染血的毒性,他才能夠自行運功祛毒。

  現在勉強動武,他們也許有機會可以逃離這裡,可是代價會是毒性侵入他的五臟六腑,就算不致命,也會毀掉他修來不易的內力,她不要這種結果。

  「宗昌。」高天傲以眼神示意,宗昌立刻上前要帶走白亦潚。

  「你想做什麼?」苗挽月扶著白亦潚後退一步。

  「當然是招待白護衛到他應該去的地方。」宗昌回道。他會確保白護衛絕對沒有機會活著離開傲天莊。

  「他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苗挽月堅定地道。

  「他是他,妳是妳,妳有妳應該在的地方。」話一說完,宗昌動手擒人,白亦潚勉強以手中的劍格開,與苗挽月後退數步才站穩。

  宗昌正要強行拿下白亦潚,高天傲卻開口阻止他。

  「住手。」他走向前,逼近兩人。「放開他,讓宗昌帶他走,否則妳就是在逼我現在動手殺了他。」

  「他死,也就等於是我死。」苗挽月毫不退縮,昂然道。

  高天傲眼神一冷。

  苗挽月拔出白亦潚的劍,橫舉在身前,眼神同樣冷厲堅決。

  她愈是這樣不肯屈服,高天傲對她愈是捨不得下重手,愈是想得到她。

  「我可以不殺他,但是--」他故意頓住話尾。

  「說出你的條件。」

  「很簡單,我要妳換回女裝。」他非常期待看到俊俏的苗回,變回女兒身會是何等模樣。

  「是男非女,是女非男,答案已在你心中,執著於表相,毫無意義。」她才不想穿女裝給這個卑鄙小人看。

  「我的條件就是這樣,答不答應在妳。」高天傲不愁她不點頭。

  苗挽月瞇起眼。

  「別答應。」白亦潚低語,握住她的手,「我不許……」

  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對她的佔有慾。不要她換女裝,不要她動人的嬌態呈現在除了他以外的男人面前。

  苗挽月偏頭朝他一笑,「相信我。」然後她再轉向高天傲,「你想看苗回變成女人的樣子,是嗎?」

  高天傲點點頭,「是。」

  「可以。」白亦潚握著她的手一緊,苗挽月也反握住他,藉由這動作安撫他。

  「但是除了現在所中的毒,如果他身上再多出任何一種傷,那麼,無論你想要什麼,都絕對無法如願,甚至你會後悔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暫時順高天傲的意,不代表她認輸。

  她可以肯定高天傲一定想在她身上圖謀些什麼,在還沒達成目的之前,他不敢輕易殺潚,因為沒有潚,他就等於少了一個可以威脅她的利器。

  「妳是頭一個敢威脅我的女人。」高天傲不怒反笑。「妳可以放心,我說過此時此刻,我並沒有殺人的心情。但是我也不會讓白護衛再有反抗的機會,所以我會把他關在一個他絕對無法逃出來的地方。放下劍,讓宗昌帶他下去。」

  「記住你答應的事。」苗挽月放下劍,再重重握了下白亦潚的手,以眼神要他安心,才放開他的手,任宗昌帶走他。

  「把劍給我。」高天傲朝她伸出手。

  雖然他不擔心她會用劍傷他,但是放著一把利劍在她身邊,總是個威脅。

  「怕我暗算你嗎?放心,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但我也不會把他的劍交給任何人。」苗挽月將劍收回劍鞘。「帶路吧,你想把我關在什麼地方?」

  「不是關,而是招待,奉為上賓。」解決白護衛這個礙眼的威脅,高天傲決定寬宏大量,原諒她話裡對他的不敬。

  「哼。」苗挽月冷哼一聲。

  「請跟我來吧,苗姑娘。」

  北方最大富商的驛家堡主,世間罕見的奇女子,終於落入他手中。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7:17


  華麗的庭閣,寬敞的房間,加上價值非凡的擺飾,光這一間房的佈置開銷,就足以供驛家堡上下三百餘口兩個月的生活費。

  不用人說,苗挽月也知道這房間不是普通身份的人住得起,而整個傲天莊,也只有一個人才有本事住這麼奢侈的房間。

  高天傲甚至將他兩名妾派來做她的侍女,服侍她生活起居,但苗挽月拒絕了。

  「如果一個階下囚也可以有婢女伺候,那天底下大概沒有人不想被關起來了,偏偏我不需要這種伺候。」

  「妳不是階下囚,妳是我的貴客。」高天傲更正道。

  「有被人看管、行動完全不自由的貴客嗎?」她嘲弄地反諷。

  「沒辦法,妳太珍貴了,讓我不得不小心翼翼,深怕一個不注意,妳就化成鳳凰飛走了。」高天傲調笑地回道。

  苗挽月冷笑的拍了兩下手。

  「不愧是花樓中的常客,好聽話說得順口,甜得讓人心花怒放。可惜我不是鳳凰,更不是單純好騙的小娃娃,只好辜負你這番讚美了。」

  「正因為如此,才更顯出妳的珍貴。」高天傲走到她面前,「就因為妳與眾不同,才讓我費盡心思只想留住妳。」

  「省省你的甜言蜜語,留著哄你那些美妾吧,我還圖個耳根清淨。」苗挽月不為所動地走開。「如果沒有其他事,你請便吧。」

  高天傲眉一挑,「妳趕我?」她是不是忘了這裡是誰的地盤了?

  「或者你喜歡這裡,那我就到外面去。」沒辦法,她是「客」,當然沒得選擇,只能挑他選剩的那個地方待。

  「苗回,妳想惹我生氣嗎?」脾氣再好的男人,也禁不起一再被她拒絕,更何況高天傲是個傲氣滿滿的人。

  「我敢嗎?」飄忽地笑睨他一眼,苗挽月轉頭望向窗外。

  「妳又有什麼不敢的?」高天傲心一緊,為她這種無法捉摸的神態而著迷,走到她身後,伸手就想摟住她。

  苗挽月警覺地移開一步,不讓他接近她。

  「妳能靠在白護衛懷裡,為什麼卻不肯接近我?」他堂堂一莊之主,難道會輸給一個護衛?

  「你怎麼能跟他比?」苗挽月只覺一陣好笑。「你對我來說只是陌生人,有哪個正經的女人會隨便接近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可以把話說的更絕,氣得他吹鬍子、瞪眼睛,但那對她和潚的情況沒有幫助,反而只會讓高天傲更恨潚。為了潚,她不逞口舌之快。

  「我可以給妳時間,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高天傲收回想硬來的心態,明白對她用強硬的方法,只會招來更強烈的反效果。

  苗挽月聳肩不語,她對自以為是的蠢蛋耐心也是很有限的。

  「莊主。」宗昌在門外喚道。

  高天傲望著她,「希望我下次來的時候,妳已經實現妳的諾言,否則,我不保證白護衛身上不會出多一道傷口。」說完,他轉身離開。

  苗挽月這才鬆口氣,靠著窗緣,她閉了下眼。

  杭州之約的期限將過,妹妹們和白家兄弟們應該會來找她和潚,在這之前,她要保護潚安然無恙,希望這段時間夠讓他自行祛毒。

  潚……你一定要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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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利買下那塊準備建牧場的土地,高天傲親自指揮該怎麼規畫,再回傲天莊已經是四天後了。

  一回莊,他先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塵土後,便來到苗挽月的房間,他沒忘記離開之前說過的話,迫不及待想看她穿上女裝的模樣。

  揮退兩名侍妾,他伸手推開門,看見苗挽月仍是一身男裝的背影,失望和怒火同時湧進胸膛,他大步走向她。

  「苗回!」他粗魯地扳過她的身子,卻在她回身的剎那,看見她耳下閃動的光芒而怔住。

  苗挽月揮開他的手,退離他幾步遠。

  「妳為什麼還是這副打扮?」

  「這就是苗回該有的樣子。」

  「妳忘了妳答應過我的事?」

  「你看見了,不是嗎?」她以手指撥動了下耳墜,「這就是苗回的女裝。」

  在中原,耳墜是只有女子才會佩戴的飾物,也只女子才會有耳洞,她並沒有食言,這就是苗回的女裝。

  「妳……」高天傲應該生氣,卻忍不住被她的機智反應給惹得大笑。

  一身男裝,頭上仍戴著布帽,這明明是書生男子的裝扮,卻偏偏戴上屬於女子的耳墜,明明該是不男不女的裝扮,但淡雅的衣著,配上一張未施脂粉的容顏,偏偏要命的吸引人!

  他忍不住伸指撥弄她的耳墜,苗挽月卻警覺地立刻後退,不讓他太過接近。

  「妳這樣只會讓我對妳更加著迷,更不肯放走妳,讓我很想、很想佔有妳?」

  如果他期待這句話會讓苗挽月方寸大亂、緊張失措,那他就要大失所望了。

  「你想怎麼做?用暴力迫使我屈服,以武功強行逼我就範,還是對我下藥,或者乾脆再用白護衛的生命安危來威脅我?」苗挽月嗤笑問道。

  「妳--」高天傲臉色微變。

  「我說的不對嗎?」她一副請教的禮貌模樣。「除了這些你有別的花樣嗎?」

  是沒有。

  「所以,傲天莊之主又如何?不過爾爾,連對付一介女子都沒有辦法令對方心服口服,還談什麼其他?」這句話是徹底的輕蔑。

  「苗回!」他氣得一把攫住她的手,「我對妳有耐性,是希望妳心甘情願,妳不要逼得我生氣,那麼後悔的人,將會是妳。」

  「同樣的話,我也可以奉送還你。」掙不開他的攫握,苗挽月仰起臉,冷冷的瞪著他,「不要以為你把我關在這裡,就可以讓我心甘情願為你做任何事,你關得住我的人,但別以為我就會一直屈服於你。」

  「是嗎?」高天傲詭異地一笑,「如果我現在就要妳,妳反抗得了嗎?」說完,他攫住她就要往床鋪上躺--

  突然,一樣冷冰冰的東西橫在他頸上。

  「如果我反抗不了……」苗挽月眼神冷凝,握劍的手不曾抖過一下。「那我們兩個人之間,就一定會有一個人見血。」

  「如果妳輕舉妄動,那麼先死的人絕對不是妳,也不是我,而是在地牢裡的那個人。」高天傲陰沈地道。

  苗挽月眼神不變,心裡卻有些猶豫。

  「順從於我,我就放白護衛安然離開。」

  苗挽月的表情明顯不相信他的話。

  「答不答應由妳,但別忘了,妳最重視的白護衛,命在我手裡。」

  對女人太容忍,只會讓她得寸進尺,以為她真能掌握一切,甚至爬到他頭上,現在,他不打算再繼續等了。

  為了獨佔她,白護衛是最好的籌碼,而為了讓她斷念,從此對他死心塌地,白護衛的命絕不能再留。

  高天傲的眼神帶著殺意,苗挽月看出來了,她掙開他的手,退後的同時收劍回鞘。

  「我要先見他一面。」考慮半晌後,她提出要求。

  「到現在妳還在跟我談條件?」高天傲好笑地搖搖頭,「我該稱讚妳夠智慧、夠膽識,這是認為妳根本不瞭解自己現在的狀況?」

  苗挽月回給他一抹沒有笑意的笑。

  「你該知道,身為商人第一件要學的事,就是議價。身為賣家,你可以削價出售,卻絕對不會賠本殺出,因為從商,圖的就是一個『利』字,沒有利可圖,就什麼也不用談,更不值得花心思。」

  「好!」高天傲大笑出聲,「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夠特別,也夠冷靜。我可以答應讓妳跟他見一面,就當是我送妳的第二份禮物,跟我來。」他轉身大步走出房門。

  苗挽月將劍放在身後,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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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地牢的入口,高天傲揮手讓兩名看守的守衛退開,按下機關打開石門,然後走了進去。

  苗挽月跟著走下兩層樓梯,然後看見一座鐵牢。

  白亦潚四肢被綁在架子上,懸在水面上,雖然他沒有泡在水裡,但是這地串裡濕氣瀰漫,日夜待在這裡,寒氣入骨,普通人過不了幾天,身體就會受不了。

  苗挽月貪婪地望著他,多想立刻衝向前抱住他,放他下來,可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緊咬住唇,以痛覺讓自己冷靜,逼自己不可輕舉妄動。

  高天傲一直在觀察她的反應,只要她稍有一點點失控,他會很樂意折磨潚來逼她就範,所以她不能夠亂了陣腳。

  「現在妳看到他了,他身上並沒有多出任何一道傷痕。」他記得她那天晚上說過的話。

  「我要和他說話。」她平靜地對他要求。

  「就這樣說吧,他聽得見,我可捨不得妳涉水過去看他,弄濕自己的衣服,萬一著了涼,我會心疼的。」

  「你會心疼,我可不會。」苗挽月不理會他,逕自走向前,涉入水中,來到鐵牢前,再轉回身看他,「讓我進去和他說話。」

  「不可能。」高天傲直接拒絕。

  「那麼,你就休想我會答應你的條件。」苗挽月說得也很乾脆。

  高天傲瞪著她。

  她就是不肯示弱,不肯求饒,無論處在什麼樣的境地,她永遠都這麼冷靜,甚至連自己的命也可以作為要求對方的籌碼……但該死的,他就是重視她的命,要她完完全全臣服,成為他的女人,偏偏她就是不肯屈服。

  他已經受夠她的挑釁和不馴!

  「我可以給妳一刻鐘時間和他說話,條件是明天一早妳立刻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名正言順擁有她!

  「我嫁。」這是她的回答。

  察覺到鐵牢裡有一道精光朝她射過來,苗挽月轉過頭,迎上白亦潚熾烈的目光。

  「很好。」高天傲走向前,打開鐵鎖開牢門。「一刻鐘後,我在上面等妳,讓妳跟他……好好話別。」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頷,低首想吻她。

  苗挽月卻揮手擋開。

  「妳!」

  「我還不是你的妻子。」也永遠不會是。

  「好,就等明天。」給了她一抹意味深長的眼神,高天傲轉身往上走。

  苗挽月立刻進入牢裡,直奔到白亦潚面前,緊緊抱住他。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安心,為了逼她就範,高天傲畢竟不敢再傷害他,這樣就好……

  「挽兒……」白亦潚低頭,輕易看出她的憔悴和蒼白。「妳瘦了。」

  「你還不是一樣。」她伸手撫著他瘦削的面容,泫然欲泣。「沒有你……我怎麼可能不瘦……」

  沒有他在身旁,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睡不安穩、食不下嚥,若不是為了保留體力以等待救他的機會,她根本不會逼自己休息、逼自己進食。

  「別哭。」他低語。

  苗挽月深吸口氣,沒讓淚水掉下來。

  「你的傷還好嗎?」她最擔心的是他中的毒。

  「我沒事。」把他單獨關在這裡,以為他無法自行運功祛毒,是高天傲最大的失策。「我不許妳嫁給他。」

  聽到這句話,苗挽月笑了,眼裡浮現一抹罕見的頑皮。

  「我只說『我嫁』,但沒說是嫁給誰呀。」

  白亦潚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

  「妳就愛玩這種言詞遊戲。」他半是無奈,半是縱容地望著她,但更多的是憐惜--

  「如果是為了你,別說是這種小把戲,就算要說謊騙人,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苗挽月踮起腳尖,吻上他冰涼的唇。

  「挽兒……他有欺負你嗎?」被困在這裡,他最擔心的只有她,無法忍受她可能遭到任何欺負的想法。

  「他想,但他沒有機會。」她柔柔一笑,「雖然比武、比力氣我不行,但要鬥智,他還不夠格成為我的對手。」

  「那就好。」否則他會自責一輩子。

  「別說了,我先放你下來。」她抽出劍輕易削斷縛住他四肢的鐵鏈,然後扶著他,「還好嗎?」

  「嗯。」他點點頭,動了動僵硬的筋骨,提氣運行全身。

  「苗回,一刻鐘已到。」樓梯口傳來高天傲含帶怒意的提醒聲。

  腳步聲緩緩傳來,愈來愈近,白亦潚凝氣於掌,手一提,地上的水忽然往上凝聚成一道水柱,在高天傲出現的那一刻,白亦潚掌心向前一推,那道水柱隨即衝向前,勁道強得硬生生衝破了鐵牢,撞向高天傲。

  高天傲措手不及,即使勉強閃到門後,卻仍是受到掌勁所及,胸口一痛,噴出一口血。

  他一手捂著胸口,轉身往樓梯奔去。

  「我們走吧。」一手握劍,一手摟著苗挽月,白亦潚踏出地牢。

  樓梯上方一片黑暗,白亦潚卻穩定地帶著她往上走。

  「石門關上了。」

  「退後一點。」

  苗挽月退下兩層階梯,接著白亦潚拔出劍,劍光在黑暗中閃出兩道光芒後便入鞘,他凝氣一推--

  轟地一聲,石門頓時崩裂。

  火光讓久在地牢不見天日的白亦潚閉上眼,無法適應突來的光線,兩道破空聲同時朝他襲來,白亦潚聽聲辨位,手中劍再度出鞘,及時擋去暗器,以衣袖掩臉,眼睛緩緩張開。

  放下手臂,眼前火光閃動,他瞇著眼,一手握著苗挽月走出地牢。

  高天傲唇角猶有血跡,命令下人拿著火把,領著傲天莊的護衛將通往地牢的後院團團圍住。

  白亦潚昂然站立,眼神緩緩掃過四周,最後定在高天傲後方那陣腳步聲傳來處。

  「莊主。」一聽聞地牢的情況,宗昌立刻命十名護衛拿著弓箭,趕到這裡支援主子。

  看見弓箭手,高天傲胸有成竹地笑了,「苗回,答應讓妳見白護衛,真是我的失策。」

  苗挽月倚在白亦潚身旁,「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

  「一點都不晚。」高天傲揮手讓弓箭手散開,然後朝她伸手,「苗回,過來我這裡,要是弓箭手不小心傷到了妳,我會心疼的。」

  「你確定你這群手下一定能傷到我?」她神色自若的問道。

  高天傲眼一瞇,「妳不會天真的以為有他在,妳就一定能安然無恙吧?」太可笑了。「就算他能動武,這裡有弓箭手,有我,有二十多名護衛,再加上宗昌,白護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插翅難飛,難道妳願意跟他死在一起?」

  「廢話不必多說,手下見真章。」苗挽月轉向白亦潚,交代道:「潚,不要顧忌我,盡全力吧。」

  「很好,來人,給我殺了那個男人!」高天傲一聲令下,利箭齊發。

  白亦潚一手摟住苗挽月,揮劍同時身形旋轉,十支箭被削斷落地,傲天莊的的護衛們一擁而上,毫不留情地殺招進現,白亦潚劍招迴旋、劍氣橫逸,削鐵如泥的寶劍輕易砍斷對方兵器,宗昌見狀,手一揮,第二批箭再度射出。

  「潚!」苗挽月一喚,白亦潚劍勢再轉,揮劍阻擋箭雨,這時宗昌飛身上前,舉刀刺向苗挽月。

  白亦潚身形一側,以身體擋住苗挽月,及時砍斷宗昌手中的刀,但刀尖卻還是劃傷他腰側,灰袍迅速染上血紅。

  「宗昌!」高天傲見狀大喝。

  「苗回是他的弱點,只有針對她,才能制住白護衛。」宗昌冷靜回道,換把刀欲再攻上。

  白亦潚身法一變,凝氣於劍,低喝一聲,劍芒溢射而出,首當其衝的宗昌及高天傲見來勢洶洶,立即飛身迴避,但後方的弓箭手閃避不及,劍芒所到之處,非死即重傷。

  護衛們兵器皆斷,畏懼著白亦潚手上的劍,即使他身上染著斑斑血跡,一時之間沒人敢再上前。

  「誰教你們停手,立刻殺了他!」高天傲大喝一聲,取過一柄弓,將箭搭在弓上,張弓射向白亦潚,追魂鏢再接著射出。

  鏘鏘兩聲,箭和追魂鏢都被格開,高天傲抽出兩把抹有劇毒的刀,左右開弓地朝白亦潚砍去。宗昌提刀配合著搶身近攻,招招針對苗挽月,白亦潚對付高天傲同時護著她旋身避開,宗昌抓準時間再刺向前,白亦潚先擋雙刀,一腳踢開高天傲,身上再受宗昌一刀同時利劍回收,削斷宗昌的右臂。

  「啊……」扶著斷臂,劇痛和不敢置信同時浮現在宗昌的臉上。

  高天傲覷準時機再發追魂鏢,白亦潚不閃不避,人隨劍尖疾衝向前,這時天外飛來一隻暗器打偏了追魂鏢,接著白亦潚的劍亦刺入高天傲心窩。

  「怎……麼可能……」高天傲滿臉不敢置信。

  白亦潚眼神冷然,手腕一動抽回劍。

  「呃--」高天傲痛哼一聲,睜大無法相信的雙眼,僵硬地頹然倒地。

  「莊主……」宗昌同樣無法相信。

  白亦潚悶哼一聲,唇角溢出血,立刻以劍拄地撐住自己。

  「潚……」苗挽月臉色一變,連忙上前扶住他。

  後方的屋頂上飛落數道人影,白亦潚聽見聲音立刻提氣一振,摟著苗挽月警戒回轉過身。

  「大哥!」

  「大姊!」

  八道人影,四男四女,其中一道身影飛身向前制住想提刀偷襲的宗昌,冷艷的身姿亭立,另一名男子則擋在眾多護衛面前。

  「想要命的,最好別動。」

  「大姊!」苗家姊妹一看到現場慘狀,立刻奔向自家大姊。

  白家兄弟同時也向前,「大哥,你……」

  朝弟弟們點了下頭,白亦潚心頭一鬆,體內血氣紊亂,唇角再度溢出血,身形一晃,頹然失力的倒了下去。

  「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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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7:51


  杭州約期一過,齊聚杭州的白亦韜、苗戀月,白亦城,苗彎月,白亦軒,苗舞月,白亦焯,苗還月等八人覺得不對勁,立刻共同發出命令,動用金繡莊與驛家堡的人,全力尋找兩人的下落。

  沒多久便收到金繡莊太原分行的管事與曹管家傳來的消息,確定白亦潚和苗挽月在赴林員外之約後失蹤。

  白家四子與苗家四妹循線找來,馬不停蹄地趕到傲天莊,趁夜潛入莊裡,卻看見白亦潚衣袍染血,護著不會武功的苗挽月對抗傲天莊的圍殺,反應迅速的苗舞月及時阻擋了一枚追魂鏢,苗戀月則是制住宗昌,白亦韜含怒的神情喝住那些膽子已經被白亦潚嚇沒了的傲天莊護衛。

  找回自家的大哥和大姊後,眾人立即回驛家堡,沒時間讓他們詢問也沒空閒聊,擅長醫術的苗還月與苗挽月立即替白亦潚進行醫治,白亦焯在一旁待命,其他人一邊等著,一邊處理傲天莊的事。

  「不行,大哥受傷太重,雖然吃了藥可以解毒,外傷也沒有太大問題,但為了自行祛毒,他強行使用內力,現在真氣在他體內四處竄行,必須想辦法把他的真氣導回才可以。」苗還月說道。

  苗挽月沈思一會兒後才開口,「亦焯,你去請你三個哥哥進來,由你們輪流替潚運行導氣。」

  「好。」白亦焯點點頭,飛快出房門,眨眼間就將人帶了進來。

  「妳們先到外室等著。」苗挽月對三個妹妹說,然後轉向白家四兄弟,將情形告訴他們。「如果真氣不能導回,輕則武功全失,嚴重的話……他會全身癱瘓,現在必須有人替他導回真氣,你們有四個人,各運氣一個時辰連續不斷,最多八個時辰,應該就可以治好潚的內傷……」

  「那還等什麼,立刻開始。」白亦焯立刻道,另外三人同時點頭。

  「嗯。」苗挽月這才稍放下心,與苗還月將白亦潚扶起盤坐。

  白亦韜第一個上場。

  「先脫掉外衣,然後凝氣於掌心,貼上背部兩大穴……」苗還月說明導氣的方向,然後與苗挽月同時放開手。

  脫掉外衣,是要讓身體的熱氣能散掉,不因體溫上升而擾亂了真氣運行的速度,一個時辰後,白亦城同樣脫去上衣,坐在白亦潚身前,掌心貼住的他前肩,接手導行真氣,白亦韜這才緩緩收回自己的真氣。

  「銜接時一定要保持平穩,不可以搶快……」苗還月仔細提醒。

  白亦軒、白亦焯一一上場,從黑夜到天明,再到黃昏,總算完成替白亦潚運行導氣完成。

  苗還月和苗挽月立刻替白亦潚診脈。

  「成功了。」苗還月首先露出笑容。

  「嗯。」苗挽月也笑了。「太好了,潚總算沒事了。」她直起身,頭卻感到一陣暈眩,身軀一陣搖晃。

  「小心。」站得離她最近的白亦韜立即伸手扶住她。

  「大姊!」苗還月連忙診著她的脈搏,不禁皺起了眉頭,「大姊,妳必須休息。」

  「我沒事……」

  「妳的脈象那麼弱,怎麼會沒事?」苗還月一臉擔心。

  「比起潚為我承受的,這根本不算什麼。」苗挽月緩緩搖頭,她只是太少休息和氣血不足,並不算什麼大毛病。「你們也忙了一天一夜,都回房休息吧。」

  「可是--」

  「還月,妳不聽我的話了嗎?」苗挽月望著她。

  「好嘛。」一向尊敬大姊,又很聽大姊話的四姊妹只好乖乖回房休息,但是白家四兄弟就沒這麼好講話了。

  「挽月,妳和大哥怎麼會落入賊人的陷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亦城問出心中的疑惑。

  「大姊需要的是休息,不是拷問,有什麼事等大姊休息夠了再說。」收到苗還月示意的眼神,苗彎月立刻道。

  「但是--」

  「白亦城,你現在煩大姊,我就不理你了。」苗彎月出言威脅。

  「可是……」

  「你還可是?我不要理你了!」苗彎月跺跺腳,轉身跑出去。

  「彎月……」擔心心愛女人的白亦城,只好放棄詢問,追出去了。

  其他還想問個明白的三兄弟,面對護姊情切的苗家三妹,識相地摸摸鼻子,一句話也沒多間,擁著心愛的女人就乖乖離開房間,將這裡留給白亦潚和苗挽月,

  畢竟現在人都平安,事情的經過可以慢慢再說,要是因為這樣而讓「眾月」生氣,他們就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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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讓白家兄弟都離開,這得歸功於妹妹們的幫忙。

  苗挽月回到床邊,握著白亦潚的手,望著他緊閉雙眼的模樣,印象中,她好像很少看見他睡著,都是他守著她睡。

  在傲天莊分開的那幾天,是重逢後她第一次和他分開那麼久,她擔心他,更想念他。

  她從不曾以為自己會失去他,只是見不到他,她心會慌、會亂,會不安、會害怕,她不怕死,只怕見不到他,那時她才知道,原來他在她心裡佔了這麼深、這麼深的位置。

  「潚……」拉著他的手,貼上自己的面頰,苗挽月心酸的想流淚。

  「別哭。」白亦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潚?!」苗挽月立刻望著他。

  「我很好,不要傷心。」低沈的嗓音雖然有些虛弱,但他卻是很清醒的。

  「可是你受了傷……」都是為了保護她,他才會受傷。

  他總是這樣,只要她安然無恙,自己傷成怎麼樣都無所謂,只為保護她……

  「妳和他們治好了我,不是嗎?」雖然昏迷過去,但他相信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醫治他的傷,他並不擔心這一點。

  「如果他們沒有及時趕來,如果你有什麼萬一,我--」

  「我不會有萬一。」他伸手點住她的唇。「就算他們沒有趕來,我也會帶妳離開傲天莊。」

  「那你的傷呢?」

  「失去武功我一樣能陪著妳。」他毫不猶豫的說,絲毫不在意會不會失去武功,只忙著安慰她。

  他怎麼可以這樣……

  「為什麼……」她鼻酸欲泣。

  毫不猶豫的付出、毫不猶豫的犧牲,他連一點點傷都不願她受,卻弄得自己傷重不堪,差點難以治癒。

  「我不要妳再受任何傷,挽兒……」白亦潚遲疑了下,最後決定坦白說出,「妳是我最重要,也是我唯一心愛的挽兒,我曾經來不及保護妳,讓妳受傷、讓妳被欺負,我絕不會讓那種事再發生一次。」

  直到這一刻,苗挽月才知道,對於三年前重逢時發生的那件意外,他有多自責,有多不捨。

  「那不是你的錯……」她哽了聲,淚眼模糊。

  「不管是不是,我都讓妳受了傷。」若不是他追去要還她付的住宿費,他會悔恨一輩子的。

  早在十五年前,他從一群乞兒手中救下她,而後經由她,他有了父母的那一刻開始,他活著,就是為了照顧她,他習武,只是為了讓自己夠強而足以保護她。如果有了高強的武功,卻還是來不及營救近在咫尺的她,就算他萬夫莫敵,又有什麼用?

  「別哭。」他抬起手,拭去她的淚水。「我希望妳快樂,而不是哭泣。」

  他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要她能快樂,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要他做什麼事都可以,即使要放棄一切都無所謂。

  「如果沒有你,我永遠都不會快樂。」苗挽月深吸口氣,目光溫柔的望著他,「我曾經分不清楚對你是習慣,還是真正喜歡,或者只是將你當成親人……直到那一次,我看到舞姬靠近你身邊,我討厭她們……那時候我才發現,我不要你身邊有別的女人,或許在那之前,我對你的感情早就變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你從來都不說,只是默默守著我、陪著我,就算是吻我那一次,你也不說,可是我卻覺得好滿足……你會明白嗎?」明白她愈想釐清卻愈厘不清的混亂,想獨佔他卻找不到理由的惶然?

  別的事她都能猜,都能測,但關係到他們的感情一事,她卻膽怯地不敢輕碰,只因為太害怕失去……

  相伴太久,相知太深,所以更不敢妄加揣測對方的心意,因為重視對方,更害怕會失去對方,所以她只能說喜歡他,安心於他同樣的回應,以及兩人漸漸親密的感覺。

  然而在這次短暫的分別後,他們同時驚覺早將對方放在心上,那個超越自己生命的位置,為了對方,他們不在乎付出自己的命。

  當回身,再沒有熟悉的身影;當疲倦,卻沒有懷抱可以依偎;當惶惶不安,卻沒有人會提供她安全感的時候,她才恍然明白--

  原來,他一直在那裡等著,張開懷抱就等她投入,只是她一直沒有察覺,太倚賴他而誤以為只是習慣。但他什麼都不說,只是看著她、等著她,用他全部的感情和心來包容她、保護她,愛她,而她一直不知道,還在那裡猶疑、不安……

  怎麼會有男人這麼笨!

  而一向聰明的她,又怎麼會一直都不懂!

  潚生來內斂,兒時遭遇的錯待讓他學會將所有的心事都往心裡藏,不敢追求,只敢默默守著,他不是說過嗎--

  如果妳不再需要我,我會離開。

  他的去留全依她的心意而定,因為他早將心交給她,隨她要保留或捨棄,他沒有任何意見。

  怎麼會有男人這麼笨……

  白亦潚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撐著身體坐起來,將淚流滿面的她擁進懷裡,苗挽月一觸到他胸前的布條,連忙擦乾淚水。

  「你快躺著……」

  「我沒事。」他微笑道,雖然很淡,但他學會笑了,大掌捧著她的臉,「挽兒,我愛妳,嫁給我好嗎?」

  他再也不想經歷一次,別的男人打她的主意,甚至逼她嫁給他的滋味了,那比殺了他還痛苦。

  「好。」苗挽月毫不猶豫就答應。「我要換回女裝,不再當『苗回』,而是成為白亦潚的妻子。」

  「挽兒,妳……」他並沒有要她放棄當驛家堡的堡主,或者成為一個平凡的人妻……

  「你聽我說。」這下換她捂著他的唇--只不過她是以唇--然後摟住他的頸項,「我不要你委屈的再成為我的護衛,我想要光明正大的偎在你懷裡,就算我仍然是驛家堡的堡主,但我更是你的妻子,不管世人接不接受與女人談生意,我都無所謂,因為我可以不當堡主,卻不能不當你的妻子。」

  就像他願意為了她成為她的影子護衛,她也願意為了他放棄經商,沒有任何事比得上他們能相伴更重要,而且是以夫妻之名。

  白亦潚笑了。

  「妳想做任何事,我都沒意見。」只要她高興。

  「潚……你這樣一定會寵壞我的……」這麼放任她、這麼由著她、向著她,這世上只有他一個這樣的笨男人,才會什麼都只為她。

  「沒關係。」他一點也不介意。

  苗挽月感動地笑著,主動吻上他的唇,立刻得到他的回應,需索而深切地吻得兩人都氣喘籲籲,才不捨地分開。

  白亦潚移動身體,抱她躺進床內側。

  「潚?」

  「妳該好好休息。」別以為他沒有注意到她眼下的疲憊黑影。

  「那你不要走,就在這裡躺著陪我睡。」她要求著。分開太多天,她一刻也不想再和他分開。

  「嗯。」他點點頭,拉起被子蓋在她身上,同樣不想和她分開。然後,他揚高仍顯得有些虛弱的聲音,對著窗戶道:「你們聽夠了嗎?該回房休息了吧!」

  窗戶外立時傳來一陣跌倒聲。

  「看吧,我就說瞞不過大哥的。」

  「還說咧,你自己還不是在這裡偷聽!」

  「快走啦!大哥趕人了。」

  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很快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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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和大姊的感情深濃卻不膩,相依的太深,誰也無法失去對方而獨活。沒想到在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時候,他們已經相伴了那麼久……」剛剛才知道大姊受過的苦,苗彎月一陣感動。

  「為了挽月,大哥甘願放棄名與利,只為了守護她……美人果然能使英雄氣短。」白亦城搖了搖頭,身旁的老四、老五跟著點頭。

  就為了守護挽月,害他不得不接下金繡莊,連帶亦軒、亦焯也沒得閒,只有二哥白亦韜,沒情義的說不管就不管。

  聞言,苗彎月、苗還月、苗舞月同時瞪著自己的男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保護大姊是最重要的事!」

  白亦韜笑著摟住苗戀月,意有所指的說:「美人心,是英雄塚。」只要有她,當不當英雄已不重要。

  為了守護自己最重要的人,他會跟大哥一樣,不惜放棄所有。

  其他白家兄弟聽得心有慼慼焉。

  美人心是英雄塚,是這樣嗎?更確切一點地說,是「苗家女人,注定是白家男人的剋星」吧!

  但剋星也罷,重要的是她們可是他們心愛的女人啊,被自己心愛的女人管,他們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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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8:10


尾聲

  半個月後,白回和苗月突然被各自的管家緊急召回。

  北方驛家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白回問道。

  「堡內不可一日無主,堡主不見了,我只好把老堡主找回來,處理目前堡內生意應接不暇的情況。」曹管家說道。

  苗挽月和白亦潚在一起是曹管家樂見其成的事,新婚夫妻理所當然該好好享受一下不受打擾的兩人世界,但是傲天莊垮了,所有生意全部回籠到驛家堡,就算堡主沒出面接洽,一堆買家還是自動到堡裡報到,應接不暇的曹管家只好把白回找回來坐鎮。

  「挽兒怎麼會一聲不響就離開?」白回不相信女兒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

  「呃……堡主沒有一聲不響,是因為……她成親了。」最後四個字,曹管家說得非常小聲,但白回還是聽見了。

  「什麼?挽兒成親了?!」他震驚得差點跳起來。

  「呃……是。」

  「為什麼沒有通知我?」

  「因為堡主怕您日子過得太清閒,和夫人遊山玩水太愜意,身體與腦子太久沒活動會生銹,所以決定給您一點事情忙,她說了,不會讓您忙太久,只要忙到她度完假回來就可以了。」曹管家一字不漏地轉達苗挽月的交代。

  白回一時很難接受事實。

  他女兒結婚了!唯一的親生女兒結婚了!卻居然沒有通知他,讓他連送女兒出閣的機會都沒有,就把自己嫁掉了!

  這真是對為人父的一大打擊。

  「呃……老堡主,您還好嗎?」才聽到這裡就快受不了,那他還要繼續說下去嗎?

  「還好。」白回很快恢復鎮定,因為疼愛女兒,所以決定把這筆帳算到那個拐走他女兒的男人頭上。

  「還有件事……」

  「什麼事?」現在已經沒什麼能嚇到他了。

  「是這樣的,四位小姐……也成親了。」

  四位小姐?白回頓時有種頭暈的感覺。「什麼四位小姐?」

  「就是舞月,還月、戀月、彎月四位小姐。」

  「也成親了?!」白回大吼。

  「是。」曹管家沈重地點點頭。

  「她們嫁給誰?」怎麼他才不在兩個月,世界就完全變了樣?

  「小姐們說,等她們回來您就知道了。」報告完畢,曹家奉上一疊厚厚的帳本與契約紀錄,「老堡主,這是最近的買賣紀錄,請您過目,並且做出入貨的安排……」

  白回至此終於明白,他被自己的女兒坑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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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金繡莊,類似的對話才剛剛說完--

  「他們都娶了什麼樣的媳婦?」苗月還留有一點點理智,熟知大兒子心思的她,不相信潚兒會拋下挽兒娶別人,所以就算不說,她也相信潚兒的對象必定是挽兒。

  但其他四個人呢?

  「少爺們說了,等他們回來,夫人看見媳婦就會明白了。」管家報告完畢,同樣奉上莊裡的帳本,「這些是少爺們留下來已完成及還未完成的帳目和買賣紀錄……」

  苗月無力地接過。

  仔細想想,她把莊裡的重擔統統丟給兒子,自己逍遙去,也真的有點沒有為人母的良心,好吧,這段期間就當是彌補兒子,但是--

  兒子娶媳婦居然沒通知她這個娘一聲,真是大大不孝,等他們回來,她非得好好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不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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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08:28


後記

  距離上一本書《百煉剛》到現在,居然一晃眼已經過了半年,哇哇哇哇!小千水這一拖,又刷新了最慢寫稿紀錄0_0

  這段時間,其實小千水也沒閒著,除了以極緩慢的速度寫稿之外,主要是在看中醫,調養身體;雖然到目前為止還在繼續調理,不過吃了快一年的中藥,有改善身體一些症狀,總算也沒浪費時間:P

  這本書剛完成沒幾天,就碰到「龍王」來襲,老實說,千水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感覺到狂風暴雨的可怕。

  小時候每次聽到颱風要來,千水第一件事就是注意有沒有颱風假可放,如果有,那真是高興得不得了,現在長大了,知道天然災害的可怕,每每看到新聞裡的一些災難報導,農漁民們又損失了多少,總是覺得一陣的不忍。

  現在看到颱風報導,我只希望能帶來雨水和滋潤,但千萬別釀成什麼災禍,讓大家在生活上有所困頓。

  千水住的地方,雖然首當其衝,但是很幸運的,除了停電將近一天之外,並沒有太大的災情,雖然……半夜被風雨嚇醒,感覺有恐怖,和媽媽,妹妹一起搶救因為雨水透窗潑入而噴濕的電腦,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然後隔天,通著電話問平安、與被關心是否平安的時候,又聽說朋友家陽台新裝的門被吹跑,有些地方的屋頂被吹掀……然後,停電已經算是小Case,到了第三天都還有停水的,家裡淹水需要清理的……

  最好的消息是,大家都很平安,這是最大的福分。

  雖然很久沒出書,但是在「水之戀」站上,千水依然看見一些讀者的關心,不時催稿之外,也來聊聊天,這些都是千水鞭策自己不可以再拖下去的最大動力,在這裡,千水要說一聲謝謝。

  寫到《英雄塚》,「美人幫」系列也算是完結了,接下來,千水又要開始動腦筋,看看下一本書要寫什麼好。(呃,先註明,一定不是銀色組,所以,要對不起在等方韋昕的故事的大家^^")

  目前千水想到的,有可能還是古代稿,書名呢……暫定為兩個字的。

  當然,不管寫現代還是古代或異時空,都希望大家可以繼續期待千水的書,給千水加油……^_^

  期待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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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11:53




千水 - 馴狂郎(美人幫之二)

他救了她,所以她的命是屬於他的?!
這男人真是自以為是的令人惱怒
從頭到尾不曾要求他相救,是他雞婆多事
還敢嫌她態度太差,把恩人當仇人對待
也不想想他要她的命當謝禮才叫過分
這種趁火打劫的惡行跟強盜有啥兩樣
為父母報仇是她活著的唯一目標
即使要與仇人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但他執意插手不準她隨意糟蹋小命
遇到這個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男人
她除了舉白旗投降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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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13:32


楔子

北方邊境有一處隱密的山谷,人跡罕至,所以當江湖奇人「富貴乞丐」白回在一次遊歷中發現這個地方後,便把這裡當成隱居的住處,並將這座山谷命名為「閒隱谷」。

十五年前,當他與妻子因為誤會而分開後,他帶著女兒四處遊歷,陸續收養了四名小孤女後,最後回到閒隱谷住下,除了長女苗挽月早早出谷經商外,其餘四名女兒一直在谷裡讀書、習武。

他住在北方,而妻子苗月則是住在南方,無巧不巧地她也收養了五名義子,全姓白,這種情況下,要說這對夫妻心裡已經沒對方,恨對方恨到老死不相往來,大概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沒有人知道,中原兩大富商,北「驛家堡」、南「金繡莊」的主事者,正是苗挽月與白家眾子。

雖然兩家關係這麼親近,但因為白回與苗月這對夫妻在人前的互不往來,所以她們與他們,當然也就互相不認識。

如今,四名義女都已長大,而且各有所長,趁著一次義父不在的機會,決定要出谷闖蕩江湖,這件事獲得她們最尊敬的大姊的同意,還給她們每人一百兩銀子當盤纏,以及一塊足以號令全中原「驛家堡」旗下商行的令牌,約定不管去哪裡,一個半月後在杭州相見。

約定好後,四人各自回房收拾行囊,從出谷後一直做男裝打扮的苗挽月來到老四苗戀月的房間。

「大姊。」苗戀月一見到她,立刻讓她進來。

「戀月,妳都準備好了嗎?」苗挽月關心地問道。

「嗯。」她的床上擺著一隻已收拾好的包袱。

「妳要回西域?」

「是。」苗戀月點頭。

苗挽月看著美麗絕倫卻神情淡漠的妹妹,知道她回西域的理由,雖然擔心,但也不能阻止。

「一切小心。」她只能這麼叮嚀。

「我會的。」

「無論如何,記著妳還有我們。」

「我知道,謝謝大姊。」苗戀月再次點頭,知道姊姊關心她,但她生性淡漠,無法表現得太過熱情。

「那麼,妳早點休息吧。」苗挽月也不多說,轉身就離開。

五姊妹中,只有苗挽月是白回與苗月的親生女兒,另外四人則各有身世,其中苗戀月的遭遇最令人同情。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母慘死,她卻無能為力,也難怪戀月的性情會在一夕之間改變,再也無法有快樂與笑容。

她的心結,怕是在仇恨結束之前,都無法打開吧?

戀月一個人向西行,就算她武功再好,但沿路上充滿了危險,苗挽月仔細尋思可以幫妹妹的方法。

她走到屋外,在妹妹們無法發現的距離外停步,以竹葉吹出低幽的聲響,一道人影迅速飛掠到她面前。

「什麼事?」

「我記得,你有個弟弟最近要去西域,對不對?」苗挽月看著他問道。

「是。」

「那你通知他一聲,請他照顧戀月好嗎?」

「好。」苗挽月開口,他只會點頭。

「這樣我可以放心一點了。」苗挽月鬆了口氣。

要不是「驛家堡」事務繁忙,她會親自走趟西域,不過現在有白家的人在,戀月的安全應當無虞。

就等她處理完公事,再走一趟西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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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14:02


苗戀月騎著馬離開閒隱谷,往偏西南的方向不斷奔馳,約莫五天後,終於來到中原與西域的交界處,她拉住韁繩,讓馬停在一方石碑前。

來喜村。

這裡的村民人數不過百,但因為是到西域的必經之路,所以小小的來喜村,卻擁有一間可容納百餘人的大客棧。

苗戀月策馬前進,放緩速度進入村子,然後在客棧前下馬,將馬交給店小二後,她拿著包袱與一柄彎刀走進客棧裡。

「客倌,一個人嗎?要打尖還是住宿?」跑堂的店小二見客人上門,立刻慇勤地招呼。

「一個人,要過夜,房間要清靜些。」她簡短的回答,視線掃了眼上樓的階梯。「樓上可有安靜的位子?」

「有,請跟我來。」店小二帶她到二樓僻靜的角落坐下,然後倒了一杯茶水。「客倌想吃點什麼?」

「隨便,只要不是葷食就好。」

「好的,馬上來。」店小二立即去吩咐廚房。

苗戀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聽著兩桌外的幾個人交談。

「聽說最近要舉行論刀會,所有使刀的門派都會派人參加。」閒人甲像在說什麼重大秘密,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今年是由誰主辦?」閒人乙立刻問道。

「是『金刀門』門主貫長天。」說著,閒人甲挺了挺胸。

「原來是你崇拜的那位門主埃」閒人丙笑道。

「『太陰門』會參加嗎?」閒人乙又問。

閒人甲點點頭,「應該會。」

金刀門與太陰門是近十年來西域聲名最盛的兩大門派,這種盛會怎麼可能缺席,到時現場一定是刀客雲集、熱鬧紛紛。

「日期在什麼時候?」閒人乙忙問,打算去湊個熱鬧。

「聽說是在八天後,在金刀門外設的論刀擂台上。」閒人甲回道。

「奇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閒人丙一臉懷疑。

「那當然,如果消息不靈通,我怎麼能當來喜村的包打聽呢!」閒人甲的語氣裡滿是得意。

就在他們閒聊的時候,店小二也將苗戀月要的食物送上來。

「小二,你知道太陰門怎麼走嗎?」她開口問道。

「姑娘要去太陰門?」店小二看了她一眼,邊把飯菜擺上桌邊說:「不知道姑娘和太陰門有什麼關係?」

「毫無關係。」

「那我勸姑娘不要去。」他一臉真誠地道:「太陰門雖然很有名,但行事作風不像金刀門那麼光明正大,姑娘單身一個人,還是不要去比較好。」

「謝謝你的提醒,但還是請你告訴我該怎麼走。」看得出店小二是為她好,所以她的態度仍然很客氣。

「這……好吧。離開來喜村後,往西南西方向走大約三十里,就可以看見太陰門的石碑。」

「謝謝。」

「如果姑娘沒其它吩咐,那我先去忙了。」

苗戀月點點頭,讓店小二離去,她邊吃著飯,邊聽那三個人在閒聊。

「你們猜猜,今年的『刀魁』會是誰?」閒人甲問。

論刀會上最後的勝利者就是「刀魁」,也是西域第一刀客,但因為論刀會年年舉辦,加上長江後浪推前浪,要維持住第一刀客的名聲可不容易。

「去年的『刀魁』是金刀門門主貫長天,我猜今年還是他。」閒人丙相當看好金刀門。

「不過聽說太陰門門主閉門苦練,想來他的刀法一定進步神速,今年的『刀魁』應該是他。」閒人乙提出他的看法。

「唉,可惜『鐵刀門』已經不在,不然我認為沈門主一定是『刀魁』。」

當年鐵刀門門主有「西域第一刀」之稱,如果他在,「刀魁」一定是他。

在閒人甲說到「鐵刀門」三個字時,苗戀月拿著筷子的手驀地一頓。

「對呀。」閒人丙立刻附和。「聽說當年鐵刀門門主的夫人,是西域第一美人,我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美。」可惜了……

唉,自古紅顏多薄命,當年的第一美人已香消玉殞十一年,現在也只剩下白骨一堆了。

「說得也是。」想到鐵刀門一夕之間遭到滅門的下場,閒人乙也不勝欷籲。

「『刀魁』當然是我們門主!」

隨著這句話響起,一柄大刀橫劈在桌上,刀柄上刻了個「陰」字,閒人甲乙丙忍不住發起抖來。

「這……這是當然,大爺。」閒人甲反應最快,立即附和。

「大、大爺,我們沒有什麼意思,只是在閒聊而已,太陰門的陰門主,當然是我們最看好的對象。」閒人乙接著道。

「我覺得金刀門門主比較厲害。」閒人丙不畏強權,就算全身抖個不停,還是要說出實話。

「你再說一次!」刀尖立刻抵向閒人丙的脖子。

「我……我……」閒人丙當場嚇出一身冷汗。

「大爺,他沒有惡意,我們都很崇拜陰門主,大爺……求你放開他吧。」閒人乙趕緊求情。

「是這樣嗎?」持刀者凶狠地看向閒人丙。

「老丙,快說呀。」閒人甲拉住他的手,示意他開口,他和老乙可不想在今天失去一個聊天的好朋友。

「我……」閒人丙就是不甘願。

「看樣子,你是一點都不將太陰門放在眼裡,我今天就要你知道太陰門的厲害!」刀揚起,再迅速揮落──

閒人丙害怕地緊閉雙眼,心想自己的死期到了,但是……

鏗的一聲,一陣風掃過面頰,但是刀子並沒有砍上他的脖子。

咦?閒人丙悄悄睜開一隻眼,看見一道黃色的影子飛來,一腿踢開了那名仗勢欺人的太陰門弟子。

「妳……」狼狽倒在地上的大漢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這時數名持刀男子走上樓梯,其中一名男子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大漢。

「師弟,怎麼回事?」

「師兄,他們瞧不起師父,說師父不如貫長天,那個女人幫著他們!」看到自己人,大漢立刻告狀。

「敗給一個女人?」男子輕嗤一聲,抬眼朝苗戀月看去,登時眼裡閃過一抹驚艷的光芒。

「你們是太陰門的人?」苗戀月冷冷地問。

「不錯。」男子回過神,一臉倨傲地回道。

「很好。」她冷然一笑,抽出隨身的彎刀,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他們還來不及反應,手上的刀已經被砍斷。

「妳……可惡!」

四個大男人立刻一擁而上,苗戀月手持彎刀,輕易便打敗他們,並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一道痕跡。

「太陰門,哼!」她不屑地冷哼一聲,「滾!」

「發生什麼事?」聽到二樓有人打架的聲音,二掌櫃和兩名店小二立刻奔上來看看情況。

苗戀月不理會他們,坐回位子繼續用膳。

「妳敢得罪太陰門,有膽報上妳的名字。」那名男子虛張聲勢地喝問。

她回掃一抹冷冷的眼神,四人的腿同時發軟。

「滾,別讓我說第三次。」

「妳……妳給我記住,得罪太陰門,妳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苗戀月的手一放到彎刀上,還沒撂完狠話的四人立刻轉身往樓下跑,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二掌櫃一見到是太陰門的人,便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開口說了幾句話安撫客人,再叫店小二每桌送上一盤點心。在離開前,二掌櫃看了眼苗戀月放在桌上的彎刀,然後才轉身下樓。

撿回一條命,閒人丙一臉感激地走向苗戀月。

「姑娘,謝謝妳,可是太陰門勢力很大,不好惹,如果妳要往西域去,一定要特別小心。」

苗戀月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姑娘保重。」說完,閒人丙便跟兩個朋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好惹,是嗎?她極冷地一笑。

偏偏她就是要惹。

☆☆☆

第二天,苗戀月牽著馬離開客棧,依店小二說的西南西方向行去。

不知奔馳了多久,來到一座小丘上,她將馬停下。

舉目望去,附近幾乎看不到有任何人煙,這裡應該已經是太陰門的勢力範圍了。

她策馬前進,比起之前的奔馳,現在的速度慢了許多,同時她警戒地注意四周,以防有人偷襲。

果然,就在她接近第一道石門時,四名身穿黑褂外袍,手上持刀,刀柄處都刻著一個「陰」字的太陰門弟子立刻現身攔住她的去路。

「妳是誰?來太陰門有什麼事?」

「我要見陰鵬。」她沒有下馬,音調平平。

「門主的名諱豈容妳直呼,也不是妳想見就能見到的!」為首的人沈聲斥喝。「立刻下馬,報上身份,或許我們可以原諒妳的無禮。」

原諒?

苗戀月冷笑一聲,隨即從馬背上飛躍而下,幾個飛踢便撂倒四人。見情形不對,四人在爬起來的同時也持刀朝她攻去。

見對方攻來,她翻身躍回馬旁,抽出馬袋裡的彎刀,招式起落間,輕易砍斷四把刀、將四人打倒在地,她的腳踩在其中一人的胸口上,她的刀則架在先前開口的那個人的脖子上,右手賞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教訓你嘴巴不乾淨。陰鵬在哪裡?」

「不……不知道。」

「不知道?」她哼了一聲,彎刀一揚,那人頂上的頭髮立刻被削下。

「啊!」他嚇得叫出聲。

「現在呢?還是不知道嗎?」

「不不不……」

「嗯?」她沈吟一聲,手腕作勢一動。

「知……知道!」他立刻改口。

「說。」

「門主在閉關,現在是少門主作──啊!」一柄匕首射中他的後腦勺,讓他當場斃命。

對乍然冒出的血腥,苗戀月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緩緩抬起頭,空氣中似乎有股隱隱約約的異香飄過。

「少、少門主!」其它人連滾帶爬地爬向來人,跪在他的面前。「弟子護門不力,求少門主饒命、饒命……」

來人輕搖鐵扇,一語不發,只使個眼色給身邊的人,立刻有人將三個沒死的拖走,省得礙少門主的眼。

「少門主,昨天在客棧,就是她出言不遜故意挑釁。」一個在客棧裡吃了虧的男子立刻報告。

陰俊仔細打量著苗戀月,唇角緩緩勾起一抹笑痕,「妳是什麼人?來太陰門有什麼事?」

「怎麼?陰鵬不敢出來見人,叫你們這些不堪一擊的傢夥來替他送死嗎?」她冷言道。

「女人一開口,動不動就送死的,容易讓男人倒胃口。」陰俊笑了笑,審視她的目光有著濃濃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這樣的美人,又有這麼好的武功,值得他親自動手。

「收回你的目光,否則我先挖了你的眼睛!」苗戀月瞇起眼,冷聲撂下話。

這種下流的目光,果然只有陰家人才會有!

「是嗎?」她的威脅讓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本少主倒想見試見試,妳要怎麼挖出我的眼睛。」

「你是陰鵬的兒子?」她手上的彎刀指著他。

「在下陰浚」

「很好,那麼你的確值得我殺。」話聲方落,她持刀疾衝向前。

陰俊合起鐵扇,及時閃過她攻來的第一刀,苗戀月快速變換招式,陰俊忌憚於她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他手中的鐵扇始終沒有真正碰上她的刀尖,直到實在避無可避時,他下意識打開鐵扇擋住她揮來的彎月──

鏗的一聲,鐵扇隨著彎刀劃過斷成兩截,陰俊急忙後退,迅速拔出身後人的刀朝她射去。

苗戀月輕鬆揮開那柄刀,陰俊隨即射來第二柄,她毫不猶豫再砍斷,連砍了四柄刀後,她忽然發覺有些虛軟無力,直到第六柄刀迎面射來,她勉強以彎刀揮開,卻腳步虛浮,後退好幾步才站穩。

「我還以為藥失效了呢。」陰俊停下攻勢,臉上噙著笑地看著她。

「你下毒?」她太大意了。

「放心,不是毒,不會要妳的命,我還捨不得讓妳死呢。」他笑看著她,「這是軟筋香,讓妳暫時失去功力。」

「卑鄙!」

「這不是卑鄙,而是用最有效的方法來解決事情。」陰俊舉步朝她逼近,「論武功,妳未必是我的對手,如果不是妳手上的彎刀削鐵如泥,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介意用一點小手段。

苗戀月強撐著無力的身體,一步步後退。

「交出彎刀,束手就擒吧。」他朝她伸出手,「要是讓他們動手,可是不懂憐香惜玉的哦!」

「你作夢!」苗戀月轉身躍上馬,策馬就跑。

☆☆☆

苗戀月抓著韁繩的手愈來愈無力,整個人也差點跌下馬,她及時勒住馬,滑下馬背,但雙手仍緊捉著韁繩,努力撐著自己站起來。

這麼一耽擱,陰俊已經帶人追上她,太陰門的弟子將她團團圍祝

「乖乖束手就擒吧,我不會傷害妳,還可以給妳解藥,軟筋香雖然不會要人命,但如果一直沒服下解藥,妳的武功很可能就此廢掉。」因為一份私心,陰俊不願意傷害她。

「休想。」苗戀月抓住手上的彎刀,冷聲道:「我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哪個不怕死的就過來。」

忌憚於她彎刀的威力,眾人不敢輕舉妄動。

陰俊臉一沈,「妳已經使不出力了,還想跟我鬥嗎?」

「就算會死,我也絕對不會束手就擒。」她冷傲道。

「那我就成全妳。」陰俊話聲一落,立刻搶身向前,苗戀月依著本能,揮動彎刀阻止他的靠近。

「哼!我就看妳能倔多久。」他盯著她,「等妳力氣全消的時候,彎刀、妳,一樣歸我所有。」

即使背靠著馬站立,苗戀月也快要支持不住,她聽過軟筋香,知道它的威力,但她絕不願落在陰家人手裡!

「陰俊,新仇舊恨我會記得牢牢的,就算輪迴,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一定會要陰家人付出代價!」說完,她將彎刀抵向自己,準備自刎──

「不要──」陰俊大喊。

隨著他這聲喊叫,一顆不知從何方射來的石子,及時打中苗戀月持刀的右手背。

「礙…」她手背一麻,彎刀隨即往下掉。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深青色身影越過太陰門人的包圍,在彎刀落地前將它接祝

「這樣就輕生,未免太不值得了。」他及時伸手接住她因乏力而下滑的身子。

突來的情況讓陰俊愣了下,「你是誰?」

來人看也不看他,只望著懷裡失去力氣、但眼神依舊冷傲的女子。

他一身深青衫,俊美的面龐上有些狂、有些放肆,修長堅實的軀幹輕易支撐住她的重量,渾身散發出吸引人的神采。

「如果妳不想要妳的命,把它給我如何?」

「休想!」她吐出兩個字。

白亦韜淡淡一笑,「那麼,來個交換吧,我救妳,妳的命就歸我,如何?」

「我的命,只屬於我自己。」即使身處這樣的境地,她的傲氣仍未減半分,神情冷硬。

「妳寧願現在就死,也不願看他們先死在妳面前?」

苗戀月神情一頓,然後冷冷吐出回答:「就算要報仇,也得由我自己動手,與你無關。」

「說得好。」他半是讚賞半是嘲弄的說:「但是現在的妳,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還談什麼報仇?」

「與你無關。」她冰冷的眼神瞬間染上怒意。

「放開她,否則你就是與太陰門作對!」陰俊威脅道。

實在太吵了。

白亦韜連看都沒看,衣袖一揮,兩顆石子直朝陰俊射去,陰俊閃了一顆,卻被另一顆打中,整個人向後退了好幾步。

「有傲氣是應該,但如果固執過了頭,看不清眼前的危機,就是愚蠢了。」他微勾唇角,看起來像在嘲笑她。

「就算是愚蠢,也與你無關。」她依舊冷著聲。

「以妳現在的情況,我要對妳做任何事,都易如反掌。但我給妳一個機會,讓妳選擇交換條件,如果妳不懂得把握,可就別怪我了。」

「你──」她才開口,他便按住她的咽喉。

「相信我。」他像是知道什麼般地笑了。「在我面前,妳沒有自盡的機會。」他可不是那群笨蛋,會讓她在他懷裡咬舌自荊

「你是誰?到底想怎麼樣?」苗戀月怒聲問道,渾身因軟筋香而虛軟無力。

「來人,拿下他們!」緩過氣的陰俊怒火狂燃,下令眾人圍攻上去

「我的目的,就是妳。」白亦韜揚唇一笑,一手摟著她卻不受任何影響,踩著飄逸的步伐避過攻擊,還可以分心跟她說話。

「妳不做選擇,就由我來決定。」他還是笑笑的說,一出招定有太陰門弟子倒下,陰俊見情勢不對早溜了。

不過眨眼間,太陰門弟子已經全躺在地上,而他只看著她,神態昂然不羈,低沈的嗓音裡滿是自信與佔有。

「妳的命是我的了。」

苗戀月瞪視著他,「我的命只屬於我自己。」

「只到方才為止。」他將手上彎刀一拋,彎刀精準地射進掛在馬腹邊的刀鞘裡。

「我沒有答應你任何事!」她冷著語氣說,「放開我。」

放開她?

白亦韜詭譎一笑,果然放開手──

「呀!」苗戀月驚呼一聲,他一放開手,她立刻往下跌。

他在她落地前再度伸出手抱住她,沒讓她真的摔到地上。

原來……這就是中了軟筋香的感覺,全身虛軟,就算刀鋒再利、武功再好,此刻也無用武之地。

想到這裡,苗戀月更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放開。」她寧願跌倒,也不要他扶。

「依妳現在的情況,妳認為還有能力保護自己嗎?」他唇角微揚,有些嘲弄,執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脈。

「與你無關。」她掙紮著抽回手,無奈使不出半分力氣,只能狠狠瞪他一眼,知道他是故意的。

「好無情的四個字。」他放聲大笑。「可惜,妳已經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說完,他抱著她躍上馬背,在一陣快意的笑聲中,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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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14:32


苗戀月滿心的不甘願,就算是他救了她,讓她不至於落入陰俊手裡,但她心裡仍滿是憤怒。

她氣自己不小心,中了陰俊的暗算,早知道太陰門行事一向陰狠小人,她卻粗心的沒提防,才會落到連行走的力氣也沒有,更別談什麼自救。

從上馬到現在,她一直試圖運內力,可惜就是沒辦法,讓她只能陷在這種不得自主的命運裡。

苗戀月緊抿著唇,身體僵硬地任他抱著,他低首看著眼睫微斂的她。

「放心,我不會把妳帶去賣掉。」白亦韜一手控制韁繩,另一手將披風掩上她的臉。「這裡風沙大,如果妳的臉被風沙刮傷,就太可惜了。」

她不看他,也不回話。

「不說話?那代表妳對自己的情況認命,願意隨我擺佈了?」他半是驚訝、半是得意地道。

「你作夢!」她終於忍不住回嘴。

他驀地放聲而笑。

「我還以為妳不打算開口了呢。」

聞言,苗戀月立刻知道中了人家的激將法,不禁氣白了俏臉,用力抿住唇。

「妳想恢復武功嗎?」白亦韜邊問邊將她的臉轉了方向面對他,讓她的臉不會直接受風沙的吹襲。

聽見他的話,她懷疑地瞥向他。

「想嗎?」他再問。

「你有解藥?」她語氣裡有著不相信。

「回答我的話。」

不必刻意加重語氣,她也知道他的意思。

他要她先回答,要她順著他的意思答話,因為這代表他們之間的主控權是在他的手上。

這個男人……真是自以為是的令人惱怒!

苗戀月緊閉紅唇,眼神不馴的瞪著他。

「中了軟筋香,如果一再妄動內力,很可能導致內力盡失、武功盡廢的後果。」他的語氣像在聊天。

她聽得心頭一震。

「依各人體質不同、軟筋香的多寡,每個人的情況也有所不同,從兩個時辰到十二個時辰不等,如果沒有及時服下解藥,最後的結果依然會是武功盡廢,此後形同普通人。」他低頭望入她震驚的眼,「看來妳什麼都不知道,這樣還敢單獨行走西域,我實在不知道該說妳大膽還是愚蠢。」

「與你無關。」她不曾要求他救她,是他多事!

「又是這句,難道妳沒有別的話說了嗎?」白亦韜好笑地搖頭。「最後一次問妳,妳想不想恢復武功?」

想。她眼神閃動,但沒有說出來。

「如果妳不說,我就當妳不想,任妳失去武功。」她愈不想理他,他就愈是要逼她回答。

「你!」如果眼光可以殺人,他現在已經死無全屍了。

「不想嗎?那敢情好──」

「住口,我要武功!」苗戀月氣不過地怒叫,狂燃的怒火讓她的氣息更亂,渾身更加虛軟。

白亦韜雙眉微蹙,出手點住她身上兩處穴道,將手掌貼在她背上輸給她一些內力。

「我要妳說話,沒要妳生氣。」他淡淡地開口,「如果妳不想拿武功開玩笑,最好別再動怒。」

提到武功,她深吸口氣,努力緩下怒火。

「這才乖。」他滿意地道。

「我不是為你,也永遠不會順你的意。」她冷聲道。

「『永遠』這兩個字太過篤定,如果妳夠聰明,就不會用這兩個字。」這世上多得是拿話砸自己的人。

苗戀月冷哼一聲,不相信他的話,也沒興趣與他做口舌之爭,轉而問:「什麼時候你才肯放了我?」

「這麼急著離開我,是想去找人解軟筋香?」他一眼就看穿她的目的。

「是又如何?」

「沒有人教過妳,當妳受制於人時,態度應該放軟一些,而不是把恩人當仇人嗎?」他大聲歎道。

「如果你的臉不是這麼惹人厭,態度不是這麼自以為是,或許我會對你客氣一點。」哼!

「要自以為是,也得有自以為是的本錢。」他自信得狂妄。「至少現在是妳中了暗算被我所救,再怎麼倔強,也只是虛張聲勢,如果我想在這裡佔有妳,妳也只能任我為所欲為。」

他的眼神染上深沈的慾望,從她的臉落到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前、被披風包住的身子。

這種太過明顯的侵略,就算苗戀月未經人事,也猜想得到他想做什麼。

「你休想!」她寧死不受辱。

「是嗎?」白亦韜輕笑兩聲,驀然停下馬,抱著她躍下馬。

她驚訝地看著他將披風鋪在地上,接著讓她躺在披風上,一手撐在她身邊,另一隻手則在她身上遊移。

軟筋香幫了他很大的忙,他不必制住她,她便已無力反抗,他還沒有脫下她的衣服,僅是手掌輕觸著她的嬌軀,已經教她難堪的明白,他當真要為所欲為。

就在這罕無人跡的荒野!

就在這毫無遮蔽的天地之間!

「下流!」她漲紅了臉,狼狽地別開眼。

苗戀月恨自己無能為力,只能任人宰割,恨他這種惡意的挑釁,他是說真的,如果他想,他現在就可以──

她緊閉著眼,咬緊下唇,憤怒得渾身輕顫。

「憤怒與謾罵,解救不了妳現在的困境。」他心憐於她的孤傲,但出口的話仍是毫不留情。

「你到底意欲為何?」她低吼,卻驚覺一股熱潮湧上眼眶。不,她不會在他面前示弱流淚,絕不會!

白亦韜撫著她寫滿倔傲、美麗無瑕的面龐,為那光滑的觸感著迷不已,扳回她的臉,他逼她張開眼。

「求我。」他直直看進她眼底。

「求你?」

「承認妳的命屬於我,求我『現在』放過妳。」他笑著點明。

「作夢!」她從不求人。

「那好。」他的手緩緩從她的臉龐滑至胸前,再下移至腰間,修長的手指解著她的腰帶。

「你住手!」苗戀月臉色瞬間發白。

住手?白亦韜笑著揚起唇,低首吻著她的咽喉,手已順利解開她的腰帶,撥開她的外衣。

「你乾脆殺了我!」她怒叫道。

「我不會讓妳死。」他在她喉間低語。「讓妳活著,對我來說有樂趣多了。」

樂趣?他居然把她視為一種樂趣?!

苗戀月羞怒交加,努力想掙紮,卻沒辦法移動自己分毫,然而他的動作愈來愈放肆……

她絕望地明白,若她不開口求他,他真的會不顧她的意願,在這裡淩辱她。

「住手!我……求你。」她難堪地別開眼,不讓自己哭出來。

他贏了,贏了她的尊嚴、她的傲氣,逼得她不得不開口求饒。苗戀月好恨,恨他逼得她軟弱,恨自己生為女子的弱勢與悲哀。

她太專注於阻止淚水落下,沒發現當她一開口,他便已停手,攏好她的衣衫,扶她坐起來。

「承認妳的命屬於我?」白亦韜的神態顯示出贏者的意氣風發,愜意地等著獵物主動降服。

苗戀月睜開眼,深吸口氣,唇角扯出譏誚的弧度。

「如果不是我受到暗算,你休想得逞,而贏了我,也沒有什麼值得光彩的。」

「但此刻妳必須聽我卻是不容置疑的。」他笑笑地點出事實。「妳要乾脆承認自己的命給了我,或者要我再次讓妳認清事實?」最後一句話是提醒她,他完全不介意方纔的事再來一次。

苗戀月低著臉,用力咬了咬唇,伸指在他手掌上寫下「我承認」三個字。

他一愣,繼而笑出聲。

她居然用這種方式降服!真是讓他想不到,算了,至少她承認了。

「名字。」他抬起她的下頷,不許她躲避他的視線。

她閉嘴不答。

「嗯?」他眼神曖昧地看著她,明白告訴她,如果她不說,他有的是方法讓她說,她則回他一個冰冷的眼神。

「苗戀月。」現在受制於他,不代表他永遠都能這麼順心。

「戀月。」他笑得有絲神秘,自懷裡取出一顆藥丸。

「這是什麼?」

「如果妳連死都不怕,還怕這麼一顆小小的藥丸嗎?」

「世上比死更痛苦的事,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欺淩,卻無力自救。」苗戀月諷刺地回道,拜他之賜,她已經深刻明白那種感覺。

「很好,妳學得很快。」他從馬上的袋子裡拿出皮水壺,把藥丸和著水讓她吞下。「這是軟筋香的解藥,兩刻鐘後,妳的功力自然能完全恢復。」說完,他起身拉著馬走開,找了個地方讓馬休息、吃草。

苗戀月這才發現附近有間木屋,雖然外表看起來簡陋,卻是這附近唯一可以住人的地方。

他究竟是誰?他對這裡似乎非常熟悉──

思慮間,一股熾熱感自她體內竄出,她連忙盤腿而坐,閉眼凝神,讓熱流通過各經脈。

見她專心運功的模樣,白亦韜不禁一笑。

總算,不枉他露面救她。

☆☆☆

啪!

一巴掌不偏不倚的落在白亦韜的臉上,這是苗戀月恢復功力後,見到他的第一個反應,也是給他的回禮。

他被打得微偏了臉,卻沒有生氣。

「這是妳對待救命恩人的方式?」他的表情似笑非笑。

「這一巴掌是回敬你對我的無禮,還算是便宜你了。」說完,她起身走向馬匹休憩的地方。

她的手還沒碰到馬,腰已被身後的人一把勾住,摟至他身前,她根本來不及脫身,只能以雙臂抵住他的胸口,勉強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做什麼?」

「戀兒,妳打了我一巴掌,當真以為我會乖乖領受,不要回一點補償?」他親暱地喚著她的名。

「住口!不許你叫我的名字。」她冷眼瞪著他。

「妳是我的人,沒有資格命令我。」他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手攫住她的雙腕,俊臉低垂地逼近她。

「你要做什麼?」她迎視他的眼神,不因為心慌而閃躲。

「我要我的補償。」最後一個字結束在她唇上。

不!

苗戀月隨即翻掌要攻擊,他卻拉著她的手移向身後握住,讓兩人的身軀更加貼近,她含怒瞪視著他,他也張著眼與她對望,她搖頭想閃避他的視線,他卻空出一隻手,托住她後腦勺讓她無法移動。

她徒勞無功地掙紮,他低頭覆住她的唇瓣,愈吻愈深,幾乎要奪去她的呼吸,吮得她唇痛、吮得她無法忽視雙唇遭侵略的事實。

好痛!苗戀月皺緊眉,呼吸困難。

沒有濃情、沒有蜜意,沒有輕憐、沒有呵護,只有明顯的佔有,完全的侵略,在她快要窒息時,他伸舌到她嘴裡,撩動著她的丁香舌,輕佻勾弄,讓她不由自主的發出輕吟聲。

「唔……」她的身子泛起一股異樣的熱度。

白亦韜放輕這個吻的力道,輕柔的摩挲著她的唇瓣。

輕喘間,他終於放開她的唇。

「好甜。」他邪魅的姿態、深沈曖昧的眼神,在在提醒她剛才發生的事,而他……非常滿意。

「你……」她應該要怒吼的,可是出口的聲音,卻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虛弱。

「這個補償我勉強可以接受。」他可惡地再加一句。

「你!」罵不出話,苗戀月直接出手攻擊。

白亦韜雙手放在身後,動作迅速的閃過她的攻勢,他只守不攻,她在快攻了十招後停住身形。

「為什麼不出手?」

「妳不是我的敵人,也不是我的對手,而是我的人,我不會出手打我的人。」他笑望著她紅腫的唇瓣,因生氣而泛紅的雙頰,在向晚的西風、一片蒼茫的景致中,她一身嫩黃,顯得十分吸引人。

「你不還手,就別怪我不客氣。」話聲一落,苗戀月再度出招,攻得更快更猛,但依舊無法傷到他分毫。

心知拳腳無法取勝,苗戀月虛晃一招,飛身抽出彎刀,再回身攻擊,一出手便是「迴旋刀法」,他臉上的笑意更深。

「戀兒,妳真把我當成惡徒,要殺我嗎?」他的語氣依舊輕鬆。

「廢話少說,出招。」她不相信無法逼他出手。

「戀兒,停手吧,妳會傷到自己。」

她不理會他的話,手上的彎刀愈揮愈快,神情專注而堅決,白亦韜眼神一閃,露出左方的空隙,她毫不猶豫的出招。

彎刀劃過,只見刀尖上一抹紅,而他左袖也染上鮮血。

她……傷了他。

真的見血了,她卻恍然一愣。

「妳贏了。」他看著她,無視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你……是故意的。」苗戀月回神,冷眸對上他。

白亦韜但笑不語。

「為什麼?」從他閃避的身法中,知道他的武功比她高,若不是存心,她不可能傷到他。

「我想知道被自己的女人砍傷是什麼滋味,現在我知道了。」他瞥了眼仍在流血的手臂。

因為甘願,所以有點甜;因為落刀見血,所以有點痛。

「你……無聊!」她轉身走到馬旁,將彎刀收回刀鞘裡,唇上猶留的刺痛,讓她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也想到他的傷。

天色漸暗,見他不忙著止血包紮傷口,反而忙著清除他們留下的痕跡,並撿了些枯枝,然後走進屋裡,她猶豫了下,取下馬背上的袋子,跟著進屋。

「你為什麼不包紮?」血流的速度雖然不快,可是若讓它一直流,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白亦韜生好火後,坐到椅子上看著她說:「是妳傷的,妳要負責替我療傷。」

「我不救人。」她別開臉。

「那就讓血繼續流吧。」他比她更不在乎。

這棟外表不起眼的小屋,裡頭什麼東西都有,有床、有桌椅,也有食物,白亦韜把一隻雞用樹枝架起放到火上烤,看來是打算拿這隻雞當晚餐。

苗戀月看了雞一眼,忍住噁心的感覺,再看他的傷,發現血依然在流。她不懂,他真的不在乎失血過多嗎?

偏偏那道傷是她砍的,在知道他是故意受傷的情況下,她無法狠心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咬了咬唇,從袋子裡拿出刀傷藥,然後冷著臉走向他,抓住他受傷的那隻手止血、上藥。

白亦韜就站在火爐旁,一動也不動,儘管她努力維持面無表情,但他還是從她無法藏住心思的眼裡,看出了她的不安。

她的眼神很複雜,有一點驚、有一點恐,有一點厭、有一點木然,只是一道傷口,怎會引起她這麼多的反應?

「戀兒。」他用沒受傷的手摟住她的腰。

「放手。」她抬頭警告他,「別再亂來,否則你等著另一隻手也受傷。」

「如果是妳傷的,那很值得。」他迅速低首,輕啄了下她的唇瓣。

「你!」她推開他,直覺以手背抹唇。

他咧嘴一笑,「這是謝禮。」

「那麼這是回禮。」她的彎刀再度出鞘,抵住他的脖子。「我不要你的手,但我要你的命!」

他只是看著她,輕鬆愜意的神態一點也不像命在旦夕。

「死在妳手上,挺有趣的。」他笑著說,居然主動靠近刀鋒。

「你做什麼?」她及時將刀挪後一寸。

「妳想殺我,我成全妳。」

苗戀月瞪著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碰到一個瘋子了,居然連命都可以這樣玩!

「我不殺你,欠你的命,就當還清。」她收起彎刀,回身欲走。

「哪有這麼容易?」白亦韜飛掠至她身前。「我可沒答應哦!」

「你真的想死?」她手中的彎刀再度架上他的咽喉。

「如果妳捨得下手,又殺得了我,妳就可以自由。」

苗戀月二話不說就將刀往前抵,他卻更快地點住她的麻穴,讓她身子一軟。

她震驚地看著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又大意地遭到暗算。

「真的想殺人,出刀就不能猶豫,更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反擊。」他接住她的身子,將刀放到桌上,扶她坐下。

她驚愕地瞪視著他,不敢相信自己苦練十年的武功,會在他面前完全沒有發揮的餘地。

「對於一個練武者而言,妳的心還不夠硬。」白亦韜隨手朝火爐的方向一揮,將架上的烤雞翻面。

「我不需要你對我說教。」酥麻的感覺漸退,苗戀月冷言回道,退離他更遠。

他贊同的點下頭,「也是,對妳說教實在很多餘。」

「什麼意思?」他話中有話。

「一個人就算再聰明,如果固執到不知變通,只是白癡一個。」

「你!」她揚手欲賞他巴掌,卻被他快一步攫住手。

「聽說愈美麗的女人,脾氣通常愈不好,但妳這個打人的習慣,實在要不得。」他嘖聲道。

「放開。」他沒有用力捉著她,但她也掙不開他的手掌。

「放開讓妳再打我一次嗎?不,謝了,我沒有被人打耳光的習慣,讓妳一次,已經是我的極限。」

苗戀月被激得再度出手,結果卻是再度落入他的掌握,雙臂被反剪至身後,身體緊抵著他。

「你做什麼?」他堅硬的胸膛與她的柔軟完全不同。

「我在想,如果得到妳,是不是就能馴服妳?」她一身的刺,很吸引他,卻也讓他很想拔掉那些刺。

「你敢!」話一出口,苗戀月立刻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因為他低頭吻住她,任憑她怎麼轉頭,他都有辦法吻住她。

她就像是一隻被困住的金絲雀,怎麼逃都逃不出他雙臂的牢籠,而他……沒有什麼不敢!

「放開我……下流!」她掙紮著。

「妳知不知道,當女人愈是反抗時,就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和慾望。」最後的兩個字,震驚了她。

苗戀月想到屋外的那一幕,立刻停止掙紮。

「放開我。」她別開臉低聲道。

如果他是想證明他的武功、力氣,都比她大上許多,不顧她的意願就能輕易令她屈服,那麼他做到了。

除了十一年前……苗戀月沒有這麼無助過。那種不願意事情發生,卻只能接受它發生的感覺,讓人憤恨!

「妳的眼裡有著冰冷的恨意。」白亦韜扳回她的臉,望進她澄澈的雙眸裡。「這雙眼,適合似水柔情,不適合含怒。」

她緊抿著唇不語。

他緩緩低頭,輕碰她的唇瓣,她往後退,他再輕碰,她眼神一凜,沒再後退,任他吻住的同時,張嘴咬痛他的唇。

他一點都不意外她的反擊,疼痛並沒有讓他退縮,反而與她四目對望,如果她抗拒的意志力夠強,那麼他想馴服她的意志也絕對不遜於她。

好半晌,兩人就維持這種親暱的姿態,直到兩人都嘗到血腥的味道。

突然,苗戀月鬆開牙齒,急忙推開他,衝到門外,痛苦地乾嘔不已。

白亦韜深思地看著她的舉動,再想到她剛才替他包紮的神情,略一沈吟,隨即拿了沾濕的布巾,並倒了杯水走到她身邊。

「喝點水。」他先將布巾遞給她,再餵她喝水。

這次她沒再反抗,順從地喝下水,讓清水沖淡嘴裡的氣味。

「妳怕血?」

「不怕。」喝完水,她推開杯子。

「那為什麼對血的味道這麼敏感?」

「如果你不強吻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她冷冷地回道,不看他一眼,轉身走回屋裡。

「是嗎?」他揚起一抹笑,快步走到她面前,摟住她不及防備的柔軀。「那或許我該讓妳習慣我,因為我不可能不碰妳。」

「你!」她雙手推抵著他,明知道掙不開,卻無法不反抗。

「戀兒,我不只是要妳的命,還要妳的人、妳的身、妳的心。」從看見她身中軟筋香,卻還奮力抵抗敵人,寧死不屈時,他的心就被什麼扯動了。

那種意志力不應該出現在女人身上,當下,他出手救她,也決定要她。

「天底下有那麼多女人,你就非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才能滿足你自大的自尊和佔有慾嗎?」苗戀月諷刺道。

「說得好!」白亦韜放聲大笑,不顧她反對地摟她坐到桌旁,取來香噴噴、誘人食慾的烤雞,拿出匕首將雞腿部分切下,送到她面前。「多吃一點,或許可以增加妳一點反抗我的力氣。」

「你自己吃吧。」她從袋子裡取出兩顆冷饅頭,食不知味地咬了一口。

「有熱騰騰的烤雞不吃,偏要啃冷硬的饅頭,如果饅頭比雞肉好吃,那麼另一顆給我如何?」他拿起桌上那顆冷饅頭,往火爐方向丟去。

「你──」她才開口,便看見饅頭落在火爐旁的石台上,在那裡饅頭可以受熱,卻又不會被烤焦。

原來……他不是要把饅頭丟到火裡,不是真的要和她搶……

「入夜後,這裡會更冷。」白亦韜取走她手上咬了口的饅頭,再擲往火爐方向。「告訴我,妳會在夜裡逃走嗎?」

「如果你是我,你會不會逃?」她將問題丟還給他。

「如果明知道逃不掉,我就不會逃。」

「如果我能逃掉呢?」她的眼裡閃著不屈服的光芒。

「如果……」他故意頓了頓,「妳晚上睡不著,需要做點消耗體力的運動,我有比逃跑更好的建議。」

「你真不知羞!」他壞壞的眼神,讓苗戀月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他卻不以為然,「男人與女人之間,沒有禮教的束縛,就只剩下一種關係。」

「你休想把我當成那種女人!」她一臉警戒的瞪著他。

「生存的目的很簡單,不需要太多大喜大悲的情緒,只要笑度人生就成。」他不會看不出她一身的悲愴,而那種冰冷與悲愴、憤世的孤傲,不該出現在她這樣一個年輕的女子身上。

「我絕不會取悅你。」她冷冷說道。

「如果妳是那種女人,就不值得我救了。」他突然一笑,取來熱得剛剛好的饅頭。「吃吧。」

苗戀月遲疑了下,無言地接過饅頭,小小地咬了一口,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沒錯,熱的饅頭比冷的滋味好太多。

為了逼她屈服,他可以使盡手段,可是他卻細心為她熱饅頭,不逼她吃不願沾的雞肉。

他又說,他不要她取悅她……然而他的種種手段,不就是為了得到她、要她的臣服嗎?

她低垂著臉,無法明白他的心思。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15:04


熊熊的火焰四處竄燒,樓柱倒塌的聲音、驚嚇聲、求饒聲、哀叫聲、逃命聲,聲聲不絕。

「雪兒,妳帶著女兒快走!」

「那你呢?」

「我來斷後。」

「不,我不走!」李若雪猛搖頭,這一走,他們夫妻極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就算不為我,也為了我們的女兒。」沈鐵霖迅速收拾好值錢的細軟,將包袱交給她,然後蹲下來對女兒:「戀兒,妳跟著娘,快點離開這裡,要聽話。」

「爹……」七歲的稚女隱約知道發生可怕的事了,一向天真愛笑的臉上,此刻有著驚慌、有著害怕。「爹!」她抱住父親。

「戀兒……」他抱著愛女,眼一閉,深吸口氣,然後再睜開眼,將女兒交給妻子,「雪兒,快走。」

「沈哥……」

他對著妻子深深一吻,然後帶著妻子走向門口──

「沈鐵霖,你逃不掉的!」

房門被踹開,追兵已至。

「快走!」沈鐵霖衝上前攻向來人,爭取時間讓妻女逃走。

「沈哥……」

「快走!」轉眼間,沈鐵霖已身中一刀。

李若雪淚著流,抱起女兒只能轉身就逃,後者被母親抱在懷裡,眼睜睜看著父親身上不斷流出血來。

鮮紅的血模糊了父親的臉龐、染紅了父親身上白色的衣服,但他仍然奮力抵抗,然而敵人手中的刀子不斷刺進他身體,他掙紮、抵抗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不支倒地……

她沒有哭也叫不出聲,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父親,看見父親最後望向她的眼神,是擔憂、是不捨、是不甘,然後在感覺到一陣痛楚自背後傳來,他緩緩閉上眼睛……

「爹!」她終於大叫。

而發出得意笑聲的惡徒,立刻追上了她們……

☆☆☆

「爹……」

苗戀月一出聲,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的白亦韜立刻睜開眼。

她沒有醒來,但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成拳,彷彿在夢裡承受著極大的悲痛。

他深思地看著她,猜測著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爹……」一聲哽咽逸出她的唇瓣,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痛苦,令他的心為之一動。

「戀兒。」他出聲喚道,她立刻朝聲音來處抓去,用力得幾乎讓他感覺到痛,只是她臉上的痛楚依然未減半分。

白亦韜任她握著,低下身輕觸她冰涼的唇瓣,卻惹來她更多的顫抖,他再輕碰,而後含祝

藉著唇與唇的相觸,他的溫度漸漸暖了她的唇,緩和了她的顫抖,他感覺到她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

他緩緩吻著,直到她的眉頭舒開,不再悲痛難抑。

「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吻妳。」他望著她,低聲自嘲。「戀兒,妳先是惹得我想佔有,現在是惹出我憐惜的情緒,妳不能怪我霸道,只能怪妳自己為什麼要惹動我。」

她是誰都無所謂,而這次是不同於以往尋歡作樂的激情了。

走遍中原與塞外,誰知道他會想獨佔的,居然是她這一輪月!

☆☆☆

難得能一覺睡到天亮,苗戀月是被一陣劈柴聲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看見窗外的身影,他手上拿著柴刀,像在砍棉花似的毫無力道,可是每一刀都將木頭平均劈成兩半。

很難想像他居然會做這種事,而且做起來一點也不顯得生疏,也不會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那種不論處在何種環境,都能讓自己過得無比愜意的人,可她不是。

苗戀月拉開門,走到他身後,一開口便是──

「我要離開。」

「不行。」白亦韜懶洋洋地回應。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妳與太陰門結怨,如果離開這裡,很容易遭到暗算,妳的命既然屬於我,我當然不能讓妳輕易去送死。」憑她的武功,要打贏陰鵬是不可能的,即使靠著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頂多是平手而已。

「我可以保護自己。」就算他們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他們。

「妳確定自己的武功可以對付一整個門派?」他不是故意嘲弄,但這是事實。「昨天的事沒讓妳受到教訓嗎?」

「我會小心。」那種虧吃一次已足夠了。

「妳再怎麼小心,也無法保證不會中對方的詭計。」劈完柴,白亦韜直起身望向她問:「妳為什麼會和太陰門的人起衝突?」

「那是我的事。」

「妳的事,現在也是我的事。」他提醒她。

苗戀月閉了下眼,不想讓怒火淩駕理智之上。

「你沒有資格囚禁我。」

「當妳的命屬於我,我就可以。」

「那麼,我把命還你。」她話聲一落,揚掌劈向自己,白亦韜迅速掠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不許。」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她聽得出其中的強硬意味。「我不許妳再有輕生的念頭,這麼容易就放棄生命,那妳還想報什麼仇?」

「我沒有輕生,但我不願欠你。」她冷冷道。

「可惜妳欠定了。」從他救她開始,她便已欠定他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好問題。」白亦韜一臉正經地點點頭。「等我想到的時候,我會立刻通知妳,但在那之前,妳就留在這裡陪我,不許打離開的主意。」

「我偏要走呢?」

「如果妳能走得不被我發現,那麼就儘管走,不要妳要記住,千萬不要被我找到,否則後果妳就要自己負責喔。」

走得不被他發現?有可能嗎?

「我一定要走。」苗戀月神情堅定,就算會失敗,她還是會試著從他身邊逃開。

「那就說說非走不可的理由,也許我會幫妳。」白亦韜拉著她走進屋裡,倒了杯水解渴。

「我不要你幫我,只要你放我走。」

他挑眉看著她,「妳確定妳應付得了太陰門的軟筋香?」

「我……」她無言以對。

自遭到陰俊那個小人暗算後,她就很後悔沒有向三姊學些醫術,不然也帶些解毒丸在身上,那麼現在就不必受制於人了。

「戀兒,如果妳想找太陰門人的晦氣,有我幫妳,不是更萬無一失嗎?為什麼妳不開口?」白亦韜輕撫她的臉頰,她卻閃了開來。

「不必。」

「這種時候逞強對妳沒有好處。」他似是歎息的說。

「你只是救了我一次,就要我的命當謝禮,趁火打劫的行為跟強盜沒有兩樣。」只不過他比強盜更可惡,處處限制住她。

更氣人的是,他的武功偏偏高於她,讓她無法打贏他逃走。記得義父曾說她的武功已算高了,可是他……

「如果我真是強盜,妳認為妳昨天晚上還能睡得那麼安穩嗎?」他戲謔地笑問道。

昨晚他強迫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則坐在床旁沒有與她一同躺在床上,是因為他不想,不是他不能,她應該很清楚。

「你……」苗戀月惱怒地揚起手,卻又收回,轉身走開。「別再對我說這種話。」那會讓她覺得她跟一般的弱女子沒有兩樣,只能任男人隨意欺淩。

白亦韜伸手摟住她的腰,「別把自己想成跟那些成天依靠男人的女人一樣。」他輕易就看穿她的心思。「我說過,若妳跟她們一樣,我不會出手救妳。」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不耐的問道,被他圈住的嬌軀十分僵硬。

「妳怎麼老是問這個問題?」他的語氣有些懊惱。「妳就真的這麼恨不得跟我撇清關係?」

「沒錯。」她回答得沒半點遲疑。

「戀兒,好無情哪!」他歎口氣。

「別再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戀兒。」她稍一掙紮,他便收緊了雙臂。

「妳是,別跟我辯。」他把下頷擱在她肩上,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她撇開臉,躲開那種親密的氛圍。「戀兒,妳要走,可以,要去找太陰門報仇,也可以,不過,我要跟妳一起去。」

聞言,苗戀月轉回臉,不意卻碰到了他,他低吟一聲,忍不了誘惑地攫住她的唇瓣。

她倒抽口氣,正好讓他的舌能長驅直入,她直覺想咬他,但想到昨晚咬破他唇的後果,不禁有些遲疑。

在她沒有抗拒的情況下,他不再吻得粗暴,反而細細的誘導著她,讓她領會唇與唇相濡以沫的親密與甜蜜。

他沒有吻得太久,在想望稍稍饜足時,就放鬆了力道,轉而細啄她的唇瓣,把她的輕喘聲含進嘴裡。

苗戀月垂著眼,雖然沒有抗拒,可是身體是僵硬的。

「放輕鬆。」他停下吻,摟著她輕撫。

「太陰門是我的事,不必你插手。」她被動地依著他,卻仍無法在他懷裡找到安適的位置。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不關你的事,你何必自找麻煩?我的恩怨,我自己可以解決。」她堅決不依靠任何人。

他深望她一眼,笑了。

「戀兒,妳是我的人,如果太陰門的人敢傷害妳,我就要他們付出代價。妳和我是分不開的。」

「胡說!」她再也忍不住的推開他。「我們根本是陌生人!」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白亦韜。」他說出三個字。

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

「現在摟著妳的男人,叫白亦韜。」

白亦韜?!她渾身一震。

天下間同名同姓的人不知有多少,會不會她就遇上一個?苗戀月暗忖。

「妳的義父和我的義父是同一個人,名喚白回,這樣我們還能算是陌生人嗎?」他明白地說,迎上她震驚的眼眸。

苗戀月驚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找回聲音,「你……你一直知道我是誰?」

「不,是見了妳的彎刀,加上知道妳的名字,我才能肯定。」

「你……你早就知道……」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這樣對我?」

「我們之間的事,與義父、義母都無關。」他伸指點住她的唇。「要妳,是因為妳的個性吸引了我,否則就算妳是義父的女兒,也不代表什麼。」

沒錯,他是收到一封請他照顧戀月的信,但若她令人生厭,他依然會離去。他會給人面子,但耐心十分有限,不耐煩與笨人周旋,尤其是笨女人。

「你……」他的身份太令她震驚,苗戀月一時理不清心裡的感覺。

「義父的關係,影響不了我們之間的事,妳不必介意太多。」他一臉輕鬆的說。

「可是……你……」她腦子一片混亂。

算起來,他是她的哥哥,他們算是兄妹,可是他──

「如果妳那麼在意我們的『兄妹關係』,我現在就可以打破它。」他摟著她的姿態、他的眼神,在在說明他不曾止息的慾望。

她心頭微慌,「你不能欺負我,義父……」

「嗯?」他沈下臉,她立刻閉上嘴。

「你不可以對我亂來。」有了兄妹這層認知,苗戀月的語氣裡少了尖銳的敵意,眼神也少了一點冷漠,但心慌依舊。

她以為義父的兒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是白亦韜不是,他的一言一行根本不能算是君子,只能算是……狂人!

他怎麼可以把那種事說的、做的那麼理直氣壯?

「我可以等,戀兒。」白亦韜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低沈地道:「可是妳要知道,我的耐性不多。」

聞言,她心頭微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他為所欲為的個性,他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改變主意。

而他現在唯一的心思是──要她。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不要你幫忙,也不要你介入。」苗戀月再一次拒絕他的幫忙。

「如果我就是不許妳去呢?」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會不斷找機會離開,直到成功為止。」

「那妳就試試吧。」白亦韜笑了笑,接受她的挑戰。

因為這句話,苗戀月沒有睡。

入夜後,荒原上的風吹得愈烈愈急,白亦韜沒有待在床畔,反而側臥在白天他做好的木榻上

她悄悄坐起身,隔著一段距離的看著他。

他沒有動,沒有醒來,也沒有睜眼,呼吸依舊是很平順的起伏,那麼,他應該睡熟了吧?

苗戀月深吸口氣,無聲地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向門口──

「夜裡走,妳不怕迷路嗎?」

她身子一震,回頭看著他,白亦韜的眼仍閉著,側臥在木榻上的姿勢並未變過。

「要我親自押妳回到床上,還是妳自己走?」他大方的任她選擇。

她沒有回答,接著響起門栓鬆開的聲音,而這就是她的回答。

白亦韜睜開眼,在她將門打開的那一刻,掠身至她身後,她出手攻向他,卻被他輕易以招制招,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與她拆招的同時,關門、上栓,然後摟她回到床邊。

「下回試試別的方法,也許我不會察覺,妳就走得成。」他笑笑地說。

苗戀月瞥了他一眼,轉身放好包袱,認命地躺上床,而他則回到木榻上,姿勢與方才離開前相同。

她第一次逃脫,以失敗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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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8 15:15:33


熊熊的火焰四處竄燒,樓柱倒塌的聲音、驚嚇聲、求饒聲、哀叫聲、逃命聲,聲聲不絕。

「雪兒,妳帶著女兒快走!」

「那你呢?」

「我來斷後。」

「不,我不走!」李若雪猛搖頭,這一走,他們夫妻極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就算不為我,也為了我們的女兒。」沈鐵霖迅速收拾好值錢的細軟,將包袱交給她,然後蹲下來對女兒:「戀兒,妳跟著娘,快點離開這裡,要聽話。」

「爹……」七歲的稚女隱約知道發生可怕的事了,一向天真愛笑的臉上,此刻有著驚慌、有著害怕。「爹!」她抱住父親。

「戀兒……」他抱著愛女,眼一閉,深吸口氣,然後再睜開眼,將女兒交給妻子,「雪兒,快走。」

「沈哥……」

他對著妻子深深一吻,然後帶著妻子走向門口──

「沈鐵霖,你逃不掉的!」

房門被踹開,追兵已至。

「快走!」沈鐵霖衝上前攻向來人,爭取時間讓妻女逃走。

「沈哥……」

「快走!」轉眼間,沈鐵霖已身中一刀。

李若雪淚著流,抱起女兒只能轉身就逃,後者被母親抱在懷裡,眼睜睜看著父親身上不斷流出血來。

鮮紅的血模糊了父親的臉龐、染紅了父親身上白色的衣服,但他仍然奮力抵抗,然而敵人手中的刀子不斷刺進他身體,他掙紮、抵抗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終於不支倒地……

她沒有哭也叫不出聲,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父親,看見父親最後望向她的眼神,是擔憂、是不捨、是不甘,然後在感覺到一陣痛楚自背後傳來,他緩緩閉上眼睛……

「爹!」她終於大叫。

而發出得意笑聲的惡徒,立刻追上了她們……

☆☆☆

「爹……」

苗戀月一出聲,坐在床邊閉目養神的白亦韜立刻睜開眼。

她沒有醒來,但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成拳,彷彿在夢裡承受著極大的悲痛。

他深思地看著她,猜測著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爹……」一聲哽咽逸出她的唇瓣,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痛苦,令他的心為之一動。

「戀兒。」他出聲喚道,她立刻朝聲音來處抓去,用力得幾乎讓他感覺到痛,只是她臉上的痛楚依然未減半分。

白亦韜任她握著,低下身輕觸她冰涼的唇瓣,卻惹來她更多的顫抖,他再輕碰,而後含祝

藉著唇與唇的相觸,他的溫度漸漸暖了她的唇,緩和了她的顫抖,他感覺到她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

他緩緩吻著,直到她的眉頭舒開,不再悲痛難抑。

「真沒想到我會這麼吻妳。」他望著她,低聲自嘲。「戀兒,妳先是惹得我想佔有,現在是惹出我憐惜的情緒,妳不能怪我霸道,只能怪妳自己為什麼要惹動我。」

她是誰都無所謂,而這次是不同於以往尋歡作樂的激情了。

走遍中原與塞外,誰知道他會想獨佔的,居然是她這一輪月!

☆☆☆

難得能一覺睡到天亮,苗戀月是被一陣劈柴聲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看見窗外的身影,他手上拿著柴刀,像在砍棉花似的毫無力道,可是每一刀都將木頭平均劈成兩半。

很難想像他居然會做這種事,而且做起來一點也不顯得生疏,也不會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那種不論處在何種環境,都能讓自己過得無比愜意的人,可她不是。

苗戀月拉開門,走到他身後,一開口便是──

「我要離開。」

「不行。」白亦韜懶洋洋地回應。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妳與太陰門結怨,如果離開這裡,很容易遭到暗算,妳的命既然屬於我,我當然不能讓妳輕易去送死。」憑她的武功,要打贏陰鵬是不可能的,即使靠著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頂多是平手而已。

「我可以保護自己。」就算他們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他們。

「妳確定自己的武功可以對付一整個門派?」他不是故意嘲弄,但這是事實。「昨天的事沒讓妳受到教訓嗎?」

「我會小心。」那種虧吃一次已足夠了。

「妳再怎麼小心,也無法保證不會中對方的詭計。」劈完柴,白亦韜直起身望向她問:「妳為什麼會和太陰門的人起衝突?」

「那是我的事。」

「妳的事,現在也是我的事。」他提醒她。

苗戀月閉了下眼,不想讓怒火淩駕理智之上。

「你沒有資格囚禁我。」

「當妳的命屬於我,我就可以。」

「那麼,我把命還你。」她話聲一落,揚掌劈向自己,白亦韜迅速掠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不許。」他的語氣很平淡,可是她聽得出其中的強硬意味。「我不許妳再有輕生的念頭,這麼容易就放棄生命,那妳還想報什麼仇?」

「我沒有輕生,但我不願欠你。」她冷冷道。

「可惜妳欠定了。」從他救她開始,她便已欠定他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好問題。」白亦韜一臉正經地點點頭。「等我想到的時候,我會立刻通知妳,但在那之前,妳就留在這裡陪我,不許打離開的主意。」

「我偏要走呢?」

「如果妳能走得不被我發現,那麼就儘管走,不要妳要記住,千萬不要被我找到,否則後果妳就要自己負責喔。」

走得不被他發現?有可能嗎?

「我一定要走。」苗戀月神情堅定,就算會失敗,她還是會試著從他身邊逃開。

「那就說說非走不可的理由,也許我會幫妳。」白亦韜拉著她走進屋裡,倒了杯水解渴。

「我不要你幫我,只要你放我走。」

他挑眉看著她,「妳確定妳應付得了太陰門的軟筋香?」

「我……」她無言以對。

自遭到陰俊那個小人暗算後,她就很後悔沒有向三姊學些醫術,不然也帶些解毒丸在身上,那麼現在就不必受制於人了。

「戀兒,如果妳想找太陰門人的晦氣,有我幫妳,不是更萬無一失嗎?為什麼妳不開口?」白亦韜輕撫她的臉頰,她卻閃了開來。

「不必。」

「這種時候逞強對妳沒有好處。」他似是歎息的說。

「你只是救了我一次,就要我的命當謝禮,趁火打劫的行為跟強盜沒有兩樣。」只不過他比強盜更可惡,處處限制住她。

更氣人的是,他的武功偏偏高於她,讓她無法打贏他逃走。記得義父曾說她的武功已算高了,可是他……

「如果我真是強盜,妳認為妳昨天晚上還能睡得那麼安穩嗎?」他戲謔地笑問道。

昨晚他強迫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則坐在床旁沒有與她一同躺在床上,是因為他不想,不是他不能,她應該很清楚。

「你……」苗戀月惱怒地揚起手,卻又收回,轉身走開。「別再對我說這種話。」那會讓她覺得她跟一般的弱女子沒有兩樣,只能任男人隨意欺淩。

白亦韜伸手摟住她的腰,「別把自己想成跟那些成天依靠男人的女人一樣。」他輕易就看穿她的心思。「我說過,若妳跟她們一樣,我不會出手救妳。」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有些不耐的問道,被他圈住的嬌軀十分僵硬。

「妳怎麼老是問這個問題?」他的語氣有些懊惱。「妳就真的這麼恨不得跟我撇清關係?」

「沒錯。」她回答得沒半點遲疑。

「戀兒,好無情哪!」他歎口氣。

「別再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戀兒。」她稍一掙紮,他便收緊了雙臂。

「妳是,別跟我辯。」他把下頷擱在她肩上,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她撇開臉,躲開那種親密的氛圍。「戀兒,妳要走,可以,要去找太陰門報仇,也可以,不過,我要跟妳一起去。」

聞言,苗戀月轉回臉,不意卻碰到了他,他低吟一聲,忍不了誘惑地攫住她的唇瓣。

她倒抽口氣,正好讓他的舌能長驅直入,她直覺想咬他,但想到昨晚咬破他唇的後果,不禁有些遲疑。

在她沒有抗拒的情況下,他不再吻得粗暴,反而細細的誘導著她,讓她領會唇與唇相濡以沫的親密與甜蜜。

他沒有吻得太久,在想望稍稍饜足時,就放鬆了力道,轉而細啄她的唇瓣,把她的輕喘聲含進嘴裡。

苗戀月垂著眼,雖然沒有抗拒,可是身體是僵硬的。

「放輕鬆。」他停下吻,摟著她輕撫。

「太陰門是我的事,不必你插手。」她被動地依著他,卻仍無法在他懷裡找到安適的位置。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不關你的事,你何必自找麻煩?我的恩怨,我自己可以解決。」她堅決不依靠任何人。

他深望她一眼,笑了。

「戀兒,妳是我的人,如果太陰門的人敢傷害妳,我就要他們付出代價。妳和我是分不開的。」

「胡說!」她再也忍不住的推開他。「我們根本是陌生人!」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白亦韜。」他說出三個字。

什麼?她不解的看著他。

「現在摟著妳的男人,叫白亦韜。」

白亦韜?!她渾身一震。

天下間同名同姓的人不知有多少,會不會她就遇上一個?苗戀月暗忖。

「妳的義父和我的義父是同一個人,名喚白回,這樣我們還能算是陌生人嗎?」他明白地說,迎上她震驚的眼眸。

苗戀月驚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找回聲音,「你……你一直知道我是誰?」

「不,是見了妳的彎刀,加上知道妳的名字,我才能肯定。」

「你……你早就知道……」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還這樣對我?」

「我們之間的事,與義父、義母都無關。」他伸指點住她的唇。「要妳,是因為妳的個性吸引了我,否則就算妳是義父的女兒,也不代表什麼。」

沒錯,他是收到一封請他照顧戀月的信,但若她令人生厭,他依然會離去。他會給人面子,但耐心十分有限,不耐煩與笨人周旋,尤其是笨女人。

「你……」他的身份太令她震驚,苗戀月一時理不清心裡的感覺。

「義父的關係,影響不了我們之間的事,妳不必介意太多。」他一臉輕鬆的說。

「可是……你……」她腦子一片混亂。

算起來,他是她的哥哥,他們算是兄妹,可是他──

「如果妳那麼在意我們的『兄妹關係』,我現在就可以打破它。」他摟著她的姿態、他的眼神,在在說明他不曾止息的慾望。

她心頭微慌,「你不能欺負我,義父……」

「嗯?」他沈下臉,她立刻閉上嘴。

「你不可以對我亂來。」有了兄妹這層認知,苗戀月的語氣裡少了尖銳的敵意,眼神也少了一點冷漠,但心慌依舊。

她以為義父的兒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是白亦韜不是,他的一言一行根本不能算是君子,只能算是……狂人!

他怎麼可以把那種事說的、做的那麼理直氣壯?

「我可以等,戀兒。」白亦韜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低沈地道:「可是妳要知道,我的耐性不多。」

聞言,她心頭微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他為所欲為的個性,他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改變主意。

而他現在唯一的心思是──要她。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不要你幫忙,也不要你介入。」苗戀月再一次拒絕他的幫忙。

「如果我就是不許妳去呢?」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會不斷找機會離開,直到成功為止。」

「那妳就試試吧。」白亦韜笑了笑,接受她的挑戰。

因為這句話,苗戀月沒有睡。

入夜後,荒原上的風吹得愈烈愈急,白亦韜沒有待在床畔,反而側臥在白天他做好的木榻上

她悄悄坐起身,隔著一段距離的看著他。

他沒有動,沒有醒來,也沒有睜眼,呼吸依舊是很平順的起伏,那麼,他應該睡熟了吧?

苗戀月深吸口氣,無聲地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向門口──

「夜裡走,妳不怕迷路嗎?」

她身子一震,回頭看著他,白亦韜的眼仍閉著,側臥在木榻上的姿勢並未變過。

「要我親自押妳回到床上,還是妳自己走?」他大方的任她選擇。

她沒有回答,接著響起門栓鬆開的聲音,而這就是她的回答。

白亦韜睜開眼,在她將門打開的那一刻,掠身至她身後,她出手攻向他,卻被他輕易以招制招,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與她拆招的同時,關門、上栓,然後摟她回到床邊。

「下回試試別的方法,也許我不會察覺,妳就走得成。」他笑笑地說。

苗戀月瞥了他一眼,轉身放好包袱,認命地躺上床,而他則回到木榻上,姿勢與方才離開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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