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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39:44


  今天一大早,羅亦鑫就帶著小荷和費曼,兩人一狗的開車前往高雄,由於不是星期假日,所以,他們沒遇上塞車的情況,於是,他們近午時就到了羅家位在高雄的別墅。

  這間別墅相較於羅家大邸真是小巫見大巫,因為,這房子並不大,大約只有百來坪左右,而且,其中還有一大半的地是日式的庭園。

  就連房子也是純日本式的設計;大門是兩扇落地式的紙門,玄關還掛著一串陶瓷的風鈴,風一吹,還不時的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進了門,小荷像好奇寶寶一樣的到處打量,在來回的掃射屋內所有一切之後,她的眼光迅速落到小茶幾上一個式樣柑當精美的相框上。

  那是一張全家福的照片,看得出年代大概有些久遠了,因為,在上頭的羅亦鑫看起來大約只有二十出頭,想來這張照片至少也近十年了。

  「這一個一定是你!」小荷指著其中一個雙手抱著胸,臉上的眉擰在一塊,一臉不耐煩的看著鏡頭的男人,口氣好是肯定的說。

  「妳看得出來?」羅亦鑫有些訝異,畢竟,這張照片是很久以前照的,而且,他家的人又長得非常像,她能一眼就看出他,倒叫他在訝異之餘心中也有些喜孜孜的。

  「這又不難,中間站著的這兩個人一定是你們的父母親,你又不是雙胞胎,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就一定不是你,至於最旁邊看來像在打鬧的男孩年紀太小了,不可能是你,那就只剩下兩個人選……」小荷分析給他聽。

  「那妳又怎麼知道我是這一個,而不是另一個呢?」這下,羅亦鑫也聽出興趣來了,他坐下來後,將小荷拉到自己的大腿上,把下巴靠在小荷的肩上,很是好奇的問。

  小荷有些奇怪羅亦鑫這過於親密的舉動,不曉得為什麼,這個男人好像有事沒事就愛摟摟她、抱抱她,可是,除了心老是跳得很難過之外,她發現,她倒挺喜歡他這些動作的。她到底是怎麼了?

  「妳怎麼不說了?」他的聲音在她耳邊伴著他的吐氣,暖暖的進入她的耳中。

  「你別這樣做,這樣好奇怪喲!」小荷喃喃的說。

  「那也得妳放開我的手才行。」羅亦鑫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笑意,看著這小妮子不自覺的舉動,顯然她並非對他完全沒有意思嘛!

  這下,小荷才發現,她真的像章魚一樣的攀在他的身上,她羞得連忙放手跳離他;可是,一離開他的懷中,不知怎麼的,一股像是失落的感覺也隨之襲上了心頭。

  她到底是怎麼了?

  「妳還沒說完呢!」羅亦鑫也不逼她,他不想因為一時的心急而壞了大事,所以,就找了個台階讓她下,然後,在心中暗暗笑著小荷那十分明顯,卻又努力想裝作不在意的表情。

  「你想知道嗎?」小荷的口氣是不懷好意的,誰叫他臉上那股取笑味這麼重,他如果沒有在他的心中嘲笑她才怪。

  「當然了,妳倒是說個理由來。」

  小荷清清喉嚨,「這兩個人中,那個哭得這麼開朗的男人一定不是你,因為,你的臉上總是一副別人欠你錢的死樣子。你那天生的「討債臉」,我還找不出第二個人可以跟你匹敵,你不去討債公司上班,實在浪費了你的本錢。對不對,費曼?」小荷假意的問著跟著他們到高雄來,這會兒正興高采烈的在小荷腳邊打轉的大狗。

  那狗兒大概也感染到小荷的玩興,像是在應和小荷的話,牠大大的吠了兩聲,把小荷逗得更是開心了。

  「妳這淘氣鬼!」

  羅亦鑫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當他一眼望向照片中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再想起小荷的說法,也忍俊不住的揚起了嘴角。其實,在他極少量的相片中,好像大部分都是小荷口中的那種「討債臉」.

  「妳竟然敢說我是討債的,那敢問小姐,妳跟我之間這筆債怎麼算呢?」羅亦鑫刻意的把他的「討債」表情又誇大了許多。

  「我讓你成為電腦高手,順利的完成改組會議,這還不夠呀!」小荷對他吐了吐舌頭,「不過,我覺得好奇怪,你既然對電腦一竅不通,為什麼收購一間電腦公司,找自己的麻煩?」這件事讓她想了好久,還是想不出個答案來。

  「還不是為了亦磊那個渾小子!」

  一提起這件事,羅亦鑫就滿肚子火,那個目無尊長的小子實在愈來愈無法無天了,再讓他這麼囂張下去,他這個做大哥的面子要擺到哪裡去?

  「你是不是很想讓你小弟接手那個電腦公司?」小荷在聽過羅亦鑫所說的來龍去脈後,突然開口問。

  「其實,我也不是一個很不講理的人,我是很希望我的弟弟妹妹可以到羅氏企業上班,可是,他們的興趣不在此,我也沒有辦法勉強他們。」羅亦鑫無奈的嘆口氣。

  當然,他也勉強不了,誰叫他們羅家的人脾氣一個比一個硬,要他們改變決定比叫他們死還難過。

  「可是,亦磊不一樣,我知道他是程式設計的高手,而且,他也是一個經商的人才,他不想接下電腦公司只是因為除了我之外,其他的人沒有一個進入羅氏,所以,為了某些可笑的理由,他也不想進入羅氏,妳說我怎麼能不生氣呢?」

  明明羅亦磊並不排斥經營一家電腦公司,他最大的心結在於他對「空降部隊」的感覺,他覺得進入羅氏對他的能力是一種侮辱。

  「你想不想讓他乖乖的接手電腦公司呢?」小荷的臉上有一抹玩電腦時那種自信滿滿的笑容。

  「妳有辦法?」

  「包在我身上好了!」小荷對他做了一個萬事OK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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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搭了十幾個鐘頭的飛機回台灣,精神充沛的羅亦磊一點也不受影響,直接開車下高雄,可是,當他愈來愈接近高雄的時候,心中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愈來愈重。

  當他將車子停好,提著他的手提電腦走進大門,發現羅亦鑫正坐在客廳的時候,他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因為以他們家老大的個性,通常在他車子還沒停好的時候,就會殺出來了,何曾見過老大有耐心地坐著等他進門的呢?

  「嗨!老大,天氣不錯。」天氣永遠是最安全的話題。

  糟了!一點反應也沒有,難道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羅亦磊暗暗扮了個鬼臉,「老大,你不會是氣得失常了吧!事情有這麼嚴重嗎?我不過是把電腦公司的改組丟給有電腦恐懼症的你、用遊戲程式開了你一個小玩笑、讓你有氣沒處發的開溜、讓你莫名其妙的被人追著要程式……」

  講著,他才發現他做的壞事還真不少,難怪這會兒早該指著他的頭破口大罵的羅亦鑫,這會兒竟然只是悶不作聲的聽著他的自白。

  「不錯!繼續。」羅亦鑫臉上反常的掛著一抹寬容的微笑。

  早有心理準備一回來就會被吼得雙耳發疼的羅亦磊,面對他老哥這難得的和善態度,竟然不自覺的打起了一個冷顫。

  他可以應付那個總是吼吼就沒事的大哥,但,這個他從沒見過的大哥,倒叫一向有羅家智多星之稱的他,不知道要怎麼反應才好。

  羅亦磊皺起眉頭,一臉疑惑的走到羅亦鑫的身邊,先是用手碰碰他的額頭,「奇怪!沒發燒啊!」他像是自問自答的搖了搖頭,然後,竟然舉起雙手拉著羅亦鑫的臉頰,上下拉動的玩弄。

  「你個白癡!你在做什麼?」羅亦鑫大吼的說。他怎能容忍讓他小弟這般的放肆,用手大力的揮開了羅亦磊的手,然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沒錯!這才是我家老大,剛剛你那反常的和善態度,害我以為你不是發高燒,就是中邪了,看來,我的「非常療法」還真是有效。」羅亦磊得意的說。聽到預料中羅亦鑫的吼叫聲,讓他的心安了許多,至少這個會吼人的大哥好對付多了。

  「你這個……」羅亦鑫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突然,他翻了翻白眼後住了口,然後,又雙手抱胸的坐了下來,彷彿剛剛他爆發的那一幕只是一段小插曲。

  他的這個表現讓原本等著挨罵的羅亦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沒了?就這樣?太感謝大哥的大恩大德,那小弟我就此告退。」他嘻皮笑臉的說完,就想馬上開溜。

  「等一下!」

  羅亦鑫出聲制止了羅亦磊轉身的動作,他扮了個鬼臉,慢慢轉身面對他的大哥,表情是十足像個做錯事情被抓到的小孩。

  「老大,你有什麼吩咐?」

  「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羅亦鑫的口氣是頗具玩味的,這聽似悠閒的口氣,讓羅亦磊心中的疑慮又加深了幾分。

  「你是說VR光碟資料的事?因為事關機密,現在還不能講,不過,這事就快明朗化了;等結果一出來,我一定會給老大你一個完整的交代。」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不勉強你,不過,我想跟你談談進入羅氏的問題。」羅亦鑫的口氣是全然商業化的口氣。

  「老大,別又來了。」羅亦磊翻了個大白眼。

  「由你剛剛承認的事來看,你做了這麼多的事,我都不和你計較,那麼,至少你該給我一個機會說服你進羅氏。」

  「一個機會?」羅亦磊為羅亦鑫的口氣感到不解,他這個大哥一直是下命令成習慣了,今天竟然用起商量的口氣。

  「沒錯,我們來打個賭,如果我能在三十分鐘內解出妳的電腦密碼,你就乖乖進入羅氏,接手那家電腦公司;反之,我做不到的話,從此我再也不提這一件事,如何?」

  這一面倒的提議讓羅亦磊不自覺的皺起眉頭,他不是不知道他們家老大和電腦是天生犯沖,而現在,他竟然提出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可疑的緊。

  「用電腦?」羅亦磊不相信的說。

  「沒錯!」

  老大的口氣也未免太自信了,這其中必定有詐!

  「你確定是用電腦?」羅亦磊仍是無法置信的再一次確認。

  「怎麼,你不敢?怕輸給我?」

  不愧是商場上的老將,羅亦鑫這一著棋下得好,因為,羅亦磊這個人平生最得意的就是電腦,他怎麼可能在這一點上認輸。

  「我是怕你輸了心情不好,小弟我的性命就不保了。」羅亦磊不甘示弱的說。

  雖然,他的心中仍有疑慮,但是,一來是他對自己玩電腦的功力太有自信,再者是能解出他的密碼的人這個世上根本找不到幾個,加上自從被「積分」破解密碼之後,他早就將自己系統中的密碼改掉;或許他大哥真的能找人解出他的密碼,但要在三十分鐘之內解出,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可還沒有人能做得到。

  「那我們一言口為定!」羅亦鑫伸出他的右手。

  「一言口為定!」羅亦磊也伸出手來和他大哥擊掌為誓。

  而後,只見羅亦鑫有模有樣的在羅亦磊的手提電腦前敲了約三分鐘的鍵盤,然後,就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的直發呆,臉上不時的又是皺眉頭又是翻白眼。

  「怎麼樣,沒問題吧?」羅亦磊坐在一旁,臉上是滿滿自信的等待著。

  「當然……沒問題。」

  羅亦鑫的口氣沒有了剛剛的自信,就連「沒問題」這三個字,也是在他連翻好幾個白眼之後,才硬是從他的齒縫裡擠出來的。

  看他大哥那個樣子,要能解出他設的密碼才有鬼,看來,他這一次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大獲全勝。

  「唉!太容易的勝利一點意思也沒有。」羅亦磊邊說還邊打呵欠,那表情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現在說這種話還太早!」

  「是嗎?」羅亦磊看了一眼手上的錶,「只剩下五分鐘了。」他提醒的說。

  「反正時間又還沒到。」羅亦鑫嘴硬的說,然後,又像是講給自己聽似的低聲的說「這一次會被妳害死!」

  「什麼?」羅亦需沒有聽清楚後面的一句話。

  「沒什麼!你聽錯了,我什麼都沒說。」羅亦鑫連忙搖頭。

  「就算是我聽錯了。」羅亦磊也不爭辯,「不過,至少有一樣我不會聽錯。」

  「什麼?」

  「勝利的鐘聲。」羅亦磊得意的像隻偷吃成功的貓。

  他的話剛剛說完,突然,桌上的電腦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把他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羅亦磊更是飛快的跑到電腦旁。

  「讓那個吵死人的東西閉嘴好不好!」羅亦鑫沒好氣的說。

  「難道是中毒了?」羅亦磊疑惑的敲起鍵盤,開始搜尋他電腦中的所有資料,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病毒」,一個簡單到讓他覺得受到侮辱的病毒。

  在確認過病毒的身份後,他兩三下就在系統中找出解毒程式,並且KeyIn進電腦,然後,把那隻作怪的電腦病毒給殺得乾乾淨淨。

  「想毒我?找個高明一點的病毒吧!」羅亦磊伸伸懶腰,回頭對羅亦鑫笑笑,「時間快到了,只剩下三十秒,老大,這次我是贏定了。」說著,還大聲的倒數讀秒起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正當羅亦磊正要大聲的宣布自己的勝利的時候,桌上的電腦又響了起來,然後,電腦螢幕上出現了一排字眼」」


        你的密碼是……
        時間剛剛好,所以,你輸了。
        唉!太容易的勝利一點意思也沒有。

  「這……這怎麼可能?!」羅亦磊不敢置信的瞪著電腦螢幕。

  他飛快的又鍵入電腦系統再次搜尋,找出執行這程式的執行檔和設立路徑,在明白了原委之後,他不禁搖頭苦笑。

  「看來,我是太輕敵了,剛剛那隻病毒是你放的吧!老大,你竟然在病毒下又寫了個隱藏檔,隱藏檔中的「特洛伊」程式,在我用密碼進入系統找出解毒程式時複製我的密碼,然後,又在我用解毒程式殺病毒時,將檔案自我COpy在解毒程式中,再跟著解毒程式駐進系統之中,換句話說,你根本不用解密碼,是我自己將答案雙手奉上。」

  羅亦磊玩電腦可不是玩假的,剛剛他只是大意,才沒發現原來那病毒是另有文章,現在一定下心,他一看,就知道問題走出在哪裡。

  「不過,寫出這個檔的人是誰?我倒想好好的認識他一下。」以他大哥那電腦白癡的程度,他絕不可能有這種功力寫出這樣的程式。

  「不急!我們先談談我們的賭約。」

  「我會遵守約定的。」羅亦磊實在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約定就是約定。

  「我要談的不是這個。」羅亦鑫搖搖頭。

  「那……」

  「我答應過寫這個程式的人,如果我贏了,也必須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如果你能說出你為什麼不進羅氏的理由,我就不能逼你進入羅氏;似乎她認為我有必要聽聽你怎麼說。」羅亦鑫笑笑的搖頭,「你真的那麼討厭羅氏企業嗎?」他嚴肅的看著似乎有些不能進入狀況的羅亦磊。

  「不!羅氏是爸爸親手創下的,我怎麼會討厭呢!我只是……」羅亦磊平常無礙的辯才,這一刻全然失去了作用。

  「你最大的心結還是對身為「空降部隊」的感覺,你是不是覺得進入羅氏,而非自己創業對你的能力是一種侮辱?」

  羅亦鑫的話讓羅亦磊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他不知道他大哥竟然這麼清楚他的心態,他一向以為他大哥除了工作,什麼事都不管的。

  「你對我的話似乎很驚訝?不過,這也是當然的,我們兄弟好像從來就沒有這樣坐下來談過,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很差勁的大哥,所以,你才不想和我一起工作吧!」羅亦鑫對羅亦磊的訝異有些自嘲的苦笑。

  「不!你是一個很棒的大哥,要不是有你,羅氏在爸媽發生意外時,可能就不在了;我不想進羅氏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去闖闖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知道你對「空降」的字眼敏感,但是,我難道不也是空降的嗎?羅氏的創辦人可不是我,但我對自己的能力還挺有自信的。」

  「這不一樣,你接手以後,羅氏的成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這有什麼不一樣?只要你有能力,是不是空降根本沒有差別。或許你會覺得比起其他的兄弟,我對你進入羅氏的事特別執著,那也是因為我知道,他們對進入商場這件事完全沒有興趣,可是你跟他們不一樣,不是嗎?」

  「我……」在他大哥認真的眼神之下,羅亦磊說不出一句違背心意的話,所以,他只能選擇沈默。

  「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想想我說的話,真正的能力在於個人本身,而不限於某個範圍,不是嗎?」羅亦鑫拍拍他小弟的肩膀。

  羅亦磊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好半晌才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甩了甩頭,他抬起頭來對他大哥露出一抹笑容,「你說服我了,以後還要請你多多指教!」

  羅亦鑫沒想到羅亦磊會回答的這麼乾脆,一時之間,整個人也愣了一下。

  「就這樣?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通常我這時候的回答會是:「我是開玩笑的。」羅亦磊半開玩笑的說,「不過,既然這是你第一次坐下和我平起平坐的談,我不回報你我第一次的認真,好像就太說不過去了,不是嗎?」

  「真的?」羅亦鑫欣喜的想再確認一次。

  「喂!老大,你對我的「第一次」似乎有疑問,喔!太傷我的心了。」羅亦磊講起雙關語,而且,還做了個西施捧心的心痛樣。

  「羅亦磊,你這不正經的渾小子!」

  羅亦鑫那令人懷念的怒吼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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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荷和費曼一人一狗的坐在後院陽台的鞦韆上,微風中,隱隱透著夜來香濃郁的香氣,望著滿天的星辰,小荷輕輕的將下巴靠在費曼的背上。

  在這個充滿傭懶氣息的時刻,她的思緒不禁又被牽引到屋內的那個男人的身上,「其實,他真的很帥,是不是?」她對著猛打呵欠的費曼說。

  雖然,他總是有事沒事的吼得每個人的耳朵發痛,但是,他並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雖然,他總是皺著眉頭板著一張臉,可是,她卻只看到他的笑像春天的風那般的宜人。

  為什麼會這樣呢?

  說真的,這些天,她在電視上學了很多的事,因為她發現,她的腦袋中好像除了電腦之外就什麼也沒有,所以,她便整天抱著電視看。

  假如她沒記錯的話,在電視士都是這麼演的,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除了那個人,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事了。這情況好像跟她現在……

  「天哪!我好像愛上他了。」

  直到她說出口,她才驚覺她說了什麼。

  她竟然愛上了人人口中的獅子王!不過,這也說明了這些天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一些怪異舉動。

  像是有事沒事就愛纏著他:三不五時的就會想到他:還有一向對人不帶成見的她,說什麼就是看那個史湘湘不順眼,其實,她根本就是在嫉妒史湘湘!

  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能談戀愛嗎?她連自己是人是鬼都搞不清楚,「可是,我卻愛上了他,怎麼辦?」她喪氣的看著一臉茫然的費曼。

  「說!妳愛上了誰?」羅亦鑫生氣的說。

  小荷一點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不過,那咆哮的聲音足足把她嚇得從鞦韆上跳了起來。

  「你想嚇死人哪!你不是和你弟弟在談話?」。她怨懟的瞪了他一眼,不過,隨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怎樣?他答應進羅氏接手電腦公司了嗎?」

  「說!妳愛上了誰?」羅亦鑫再一次重申。

  他不理會小荷的問話,執意的想知道她口中那個膽敢搶走她的心的男人。他緊緊的握住小荷的肩,心中的狂妒之火已經燒上了他的胸口。

  「我……我什麼都沒有說,你大概是聽錯了。」小荷不敢看著他。

  唉!羞死人了,這種話怎麼會給他聽到了;而且,還要她再說一次,那不是要她當著他的面告白了嗎?

  不行!打死都不能承認!

  羅亦鑫才不相信她的話,看她一張小臉紅成這個樣兒,那總是一瞬也不瞬的町著人瞧的大眼睛此刻四處遊移,就是不敢停在他的臉上,要說她心中沒有鬼,那他情願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我才沒聽錯!說!我要知道。」他不容置疑的命令著。

  「咬呀!這又不關你的事,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小荷羞得用力掙脫了羅亦鑫的桎梏,轉身就想溜走。

  「誰說不關我的事?」羅亦鑫一把抓住正要逃走的小荷,傷心的對她大吼,「妳該死!妳怎麼能這樣對我?」

  「我……」小荷被他的樣子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拚命的搖著頭。

  直到小荷驚恐的目光進入他的意識之中,羅亦鑫才猛然的放開手,然後,像是不敢相信的望著自己的手。

  「天哪!我在做什麼?」他雙手抱著頭,猛的吸氣,像是竭力要平靜自己的心情。

  「妳走吧!」他氣若遊絲的說。再不讓她走,他不知道會不會做出更瘋狂的事。

  原來這就是嫉妒,那幾乎要把他的心劈成兩半似的。

  「你……」

  「走!否則,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現在的他是危險的,因為,嫉妒原本就是可怕的東西。

  「你別生我的氣呀!你討厭我嗎?」小荷緊緊的咬著下唇,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讓他氣成這樣?

  羅亦鑫抬起頭,微皺著眉看著眼眶蓄滿淚水的小荷,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唉!妳怎麼這麼愛哭呢?真是小傻瓜!」他伸手好溫柔的拭去她眼中的淚水。

  他從小到大最討厭的就是女人的淚水,那會讓他煩躁的想罵人,可是,面對小荷紅紅的眼眶,他除了不捨,就只有濃濃的心痛。。

  她真的是上天送來剋他的女人!

  「你不要不要我!」小荷哽咽的抓著他的手說。以前是為了他是唯一可以看到她的人,可是,現在她的要求還包含了更多她不能啟齒的原因。

  「如果我能不要你、能討厭妳,我也不會因為嫉妒而嚇著了妳,妳就別哭了!」他拚命的拍著小荷的背。

  面對小荷不斷湧出的淚水,羅亦鑫簡直快手足無措,現在的他,願意做任何的事讓她停止哭泣。

  「嫉妒?」

  「我嫉妒那個妳愛上的男人。」羅亦鑫紅著臉承認。

  「你嫉妒?就像我嫉妒史湘湘」」」小荷連忙打住,但已經來不及了。

  「妳嫉妒?」羅亦鑫驚訝的張大了眼睛,「妳是說,妳說的那個男人其實是我?」這會兒,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妳怎麼不早一點說?」他現在真的有吐血的想法,看來,他是莫名其妙的白白吃了這麼多的醋。

  「這種事叫我怎麼說嘛!」小荷嘟了嘟嘴。

  「算了!我不管這些,現在是妳自己承認愛上我的,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說什麼也不準妳反悔。」他霸道的擁住小荷,封印似的在她耳邊輕咬一下。

  「可是,我現在這……」

  不管小荷下面要講的是什麼話,她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因為,羅亦鑫炙熱的雙唇已迫不及待的覆上她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0:51


  這是一幢廢棄的十五層大樓的樓頂,由於這大樓預計在兩星期後拆除,所以,除了斑駁的牆和稀稀落落的垃圾之外,就連一隻老鼠也沒有,偶爾一陣風吹起,還會吹得那生生繡的窗子吱吱的亂叫,十足十的蕭瑟氣息在空間中迴盪著。

  「你說那個人一定會出現?」黎均值問著一旁喝著汽水的羅亦焱。

  「安啦!我在報紙上達登了十天的廣告,把亦磊的那份亂碼程式刊在上頭,如果是那個主謀人,一定會知道那是什麼:而且,我還附註說明我手中的光碟已解碼,那個急欲得到這些資料的人,一定會依約出現在這裡的。」羅亦焱自信的說。

  「可是,這密碼不是還沒有解出來嗎?」黎均值有些不解的問。

  「拜託!虧你還是華爾衝最出名的會計師,密碼是沒解出來,可是,你不說、我不說說,那個人又不知道。」羅亦焱受不了的白了黎均值一眼,「難怪我寧願被我大哥追殺也不回去,否則,哪一天頭腦都跟你們這些玩數字的一樣僵化了。」

  「這……」黎均值有些不服的想辯解,其實,平常的他不是這樣的,只是,最近小荷的事讓他整個思緒全亂了。

  「噓!有人來了!」羅亦焱連忙打斷他的話,示意他躲在一旁,「如果我猜得沒錯,這一個人一定是內賊,那他一定認識你,所以,你別出現,省得打草驚蛇。」他小聲的交代在一旁已經有些激動的黎均值。

  「那個人的背影好熟。」黎均值有些疑惑的說,因為他們藏身的位置只能看到來人的背影,所以,黎均值一直想看個清楚。

  「現在不急,我會把那個人引到你面前,你就能認出那個人了。」

  羅亦焱對黎均值做了一個萬事oK的手勢後;便將拿在手中的光碟片向上一拋,用極快的速度接住,整個人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出場。

  「你是誰?」孫季臣似乎被羅亦焱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他止住了腳步,口氣不佳的問著羅亦焱。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花多少的代價把我手上的東西拿回去。」羅亦焱微微一笑,像是轉籃球一般的把光碟放在手指頭上轉。

  

  

  

  

  

  ,

  「我為什麼要花什麼代價,那不過是一些沒有意義的亂碼而已。」孫季臣笑得有些假,一臉的皮笑肉不笑。

  「是嗎?明人眼前不說假話,或許它現在只是一堆沒有意義的亂碼,可是,解了碼之後,可就不同囉!」羅亦焱滿不在乎的打個呵欠。

  「我不相信你解得出來。」孫季臣冷冷的說。

  他們研究所裡都是一等一的電腦高手,解了這麼久仍找不出小荷的設定模式,他就不相信這個不知道從何處跑來的人解得出來。

  「如果你不相信,你今天就不會來了,不是嗎?」羅亦焱仍自信的笑笑,如果我不能解碼的話,我怎麼會知道這裡面其實是vR的程式呢?」

  他這VR兩個字一出口,孫季臣的臉馬上黑了一半,「你現在到底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只不過有油水的事,我既然知道了,想分一杯羹並不為過吧!」羅亦焱知道自己下對了棋,臉上的笑容更是得意了。

  「你想要多少?」

  「不多,所有利益的一成。」

  孫季臣像是不敢相信的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一成有多少嗎?」他臉上的青筋已經在太陽穴凸起。

  「當然,不然,我就不會這麼要求了,你想我有能力解得出這份密碼,會沒有能力由網路上截出你們的交易嗎?」其實,羅亦焱一點概念也沒有,他對電腦網路的認知僅限於可以上網認識女人。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一要求就是兩億美金。」

  「當然!」羅亦焱的口氣仍是隨意,可是,心中也被這天文數字嚇了一跳,他不自覺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光碟片。

  這程式竟然價值二十億,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竟然會有人肯出二十億來買這樣的一個程式!

  「你就是為了二十億把小荷害成這個樣子?」這時,由聲音認出孫季臣的黎均值再也忍不住了,他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

  「均值!」孫季臣作夢也沒有想到黎均值會在這裡出現,他驚慌的睜大了眼睛,連忙從懷中掏出一支槍。

  不行!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他這一輩子就全完了!

  心中巨大的恐懼讓孫季臣發狂似的紅了眼,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心中就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們。所以,他拿起槍就對著黎均值和羅亦焱掃射。

  「小心!」

  受過訓練的羅亦焱一把將黎均值推倒,然後,迅速的拔槍對著孫季臣的手開了一檔。

  槍聲響起,孫季臣應聲而倒,羅亦焱連忙來到他的身邊,卻發現孫季臣的心臟中了一槍,只剩下一口氣。

  怪了!他明明射擊這個男人的手呀!

  羅亦淼不明白的再一次打量孫季臣,發現他的手掌的確有他的子彈射中的痕跡,那他心臟的那一槍又是誰射的?

  「均值,你沒事吧!」一個急促的聲音在槍響後不久響起。

  「沈伯伯,你怎麼來了?」黎均值看向聲音的來源,驚訝的發現沈肇維就站在不遠處,他手中的槍還冒著煙。

  「我一直覺得最近季臣的行動似乎很怪,可是,對我來說小組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我的孩子,我一直不想懷疑任何人:今天他的行動又有些不對,所以,我就悄悄的跟著他,沒想到……」

  沈肇維滿心沈痛的說,他走到孫季臣的身邊跪了下來,手中的槍像是再也拿不動似的滑落到地上。

  孫季臣一看到沈肇維,一雙眼睛猛然張大,原本斯文俊秀的臉被悔恨扭曲約不成樣子,他張著口想說什麼,但,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便斷了氣。

  「沈伯伯,這不是你的錯,要是你不這麼做,或許死的人就是我了。」黎均值拍拍沈肇維的肩膀。

  從小,沈怕怕就像是他和小荷的另一個父親,而當他們的雙親去世之後,他更是不遺餘力的照顧著他們兄妹,看沈伯伯這麼傷心,叫一向敬愛他的黎均值心中覺得不忍。

  「可是……」沈肇維搖搖頭,嘆了口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至少小荷的罪已經洗清,這或許是不幸中的大幸。」羅亦焱撇了撇嘴角。

  「這位是?」沈肇維看了羅亦焱一眼後,不解的問著黎均值。

  「我請他來幫我查小荷的事情,他叫羅亦焱。」

  「羅亦焱?對了!我有一個疑問,你們手上怎麼會有vR的光碟?這可是極機密文件,一向鎖在研究所的保險櫃中,你們怎麼可能拿得到?」一想起這件事,沈肇維就不安,難道VR的光碟程式已經外流?

  羅亦焱和黎均值兩人相視而笑,「這件事說來實在有些巧,等我們把這裡處理好之後,回去再慢慢的告訴你。」

  「你們當然得給我一個交代。」沈肇維口氣嚴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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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亦磊掛上了這一遍為時近半個小時的越洋電話後,滿意的彈了一下手指頭,也惹得剛剛進入客廳的羅亦鑫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什麼事這麼高興?」

  「老大,你來得正好,剛剛的電話是四哥打來的。」

  「亦焱?他會有什麼好事?是不是名字又跟哪個女人連在一起?或是被哪個嫉妒的丈夫追殺?」羅亦鑫挖苦的說。

  這樣說或許對羅亦焱是有些不太公平,畢竟,花邊緋聞他常鬧,倒也沒有看到有哪一次他鬧得不可收拾的。

  「老大,你不要因為自己討厭女人,就對四哥的愛情觀這麼反對,四哥只是比較喜歡女人而已。」羅亦磊吐了吐舌頭。

  他們家老大和老四對女人的看法一向是南轅北轍,所以,每次只要一談起羅亦焱的羅曼史,羅亦鑫的臉色就很難看。羅亦鑫一直無法明白,羅亦焱既然有這麼多的精力去追女人,他為什麼不好好安定下來做些正經事?

  「誰說我討厭女人,我只是不能苟同亦焱的做法而已。」

  「真的?那為什麼我從來沒看你和哪一個女人在一起過?」羅亦磊不相信的反駁,他長這麼大,就沒看他大哥帶哪一個女人回來過。

  「我當然……」羅亦鑫指著一旁對他猛扮鬼臉的小荷,想說有個女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她就是他帶回來的女人:可是,這說了也是白說,因為,羅亦磊又看不到她。

  「當然什麼?你說不出來了吧!小心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羅亦磊打哈哈的說,「說到這一點,比起四哥,你就差遠了。」

  「我幹什麼要和那個花癡比較!」羅亦鑫沒好氣的說,順便白了一眼那個因為聽羅亦磊說他會找不到女朋友,而笑得花枝亂顫的小荷。

  「言歸正傳,到底亦焱打電話給你做什麼?」

  「就是上次的光碟事件嘛!四哥說,那個侵入我們家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了?」羅亦鑫皺起了眉頭。「你把整件事說來聽聽。」

  於是,羅亦磊就把自己莫名其妙的收到一些亂碼資料,還有先進科技研究所的資料外洩案從頭開始說。

  「那麼,這一切的主謀就是那個已經死了的男人?」羅亦鑫在聽完雍亦磊的話後,問道。二十億!難怪上次那個黑衣蒙面人不惜殺人也要得到那些資料。

  「沒錯!現在一切都解決了,只要我能把這些程式的密碼解出來就可以了。」

  「你不是說那是極機密檔案?」

  「這麼好玩的東西我怎麼可能雙手奉還,我事先拷貝了一份,四哥手上的是副本。」羅亦磊得意的說,他才不會不接受挑戰就把程式還人,這太不符合他的行事原則了。

  對他小弟這種做法,羅亦鑫受不了的搖搖頭,突然,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也不理會羅亦磊在一旁看見會怎麼想,他一把衝向小荷,因為小荷不知道像受到什麼重大刺激似的抱著頭,上次他見過的「淡化」現象又再一次的出現在她身上。

  「小荷!妳怎麼了?」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尖銳。

  「我的頭好痛啊!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跑出來一樣,可是,我又想不起來!」小荷嗚咽的抱著頭,為什麼羅亦磊說的那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可是,又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但她卻說不出哪個地方錯了,腦海中盡是些片片斷斷不能組合的影像。

  「別再想了!什麼都不要想了!」

  羅亦鑫急急的吼著,他有預感,當她想起來的時候,她一定會離開他,他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大哥?你怎麼了?」

  羅亦磊不知所措的看著好像突然發了狂的羅亦鑫,他大哥臉上像是承受什麼痛苦似的抽搐著,最奇怪的是,大哥的動作明明像是在抱著什麼人,可是,他又看不到大哥懷中有任何人的影子。

  羅亦鑫沒有空理會羅亦磊的疑惑,他只是緊緊的擁著小荷,深怕他一放手,小荷就會在下一分鐘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沒事了。你還是看看你弟弟吧!他都快被你嚇瘋了。」小荷深深的在羅亦鑫胸前深吸了幾口氣,將那些無意義的片斷都趕出腦海後,抬頭對他微微一笑,要他不必擔心了。

  「可是……」

  「大哥,你到底怎麼了?小荷又是什麼人?」羅亦磊再也忍不住的大聲問著,發生這麼奇怪的事,叫他怎麼還能以平常心待之。

  「這……你自己看吧:」羅亦鑫搖搖頭,像是對某個人又憐又愛的搖搖頭,然後,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手提電腦。

  明明這個房子裡只有他和他大哥兩個人,而他們誰也沒有動,可是,那電腦的螢幕卻以極快的速速出現一行字--

  我叫小荷,很高興認識你!

  這奇怪的現象讓羅亦磊不敢相信的搖搖頭,「大哥,這又是哪門子的笑話?跟上次一樣的電腦病毒?」他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上次的毒是我放的沒錯,可是,我不是電腦病毒,請搞清楚!

  這下,羅亦磊是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只見他臉色發白的瞪著電腦大喊一聲:「我的媽呀!這病毒還會回答!」

  他的這一句話,讓小荷不滿意的又飛快的在電腦上鍵入一連串的字。

  你眼睛有問題呀!早告訴你我不是病毒了。

  「那妳是什麼東西?」羅亦磊疑惑的把眼光放在羅亦鑫和電腦間來回的遊移。

  我不知道……

  「妳不知道?」羅亦磊的眼睛、鼻子、嘴巴都快要揪在一起了,他看了一眼什麼意見也不表示的羅亦鑫,得到他一個聳肩的回答。

  「天哪!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羅亦磊受不了的大喊。

  「我也想啊!可是,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羅亦鑫雙手一攤,做出一個不知道,也不在乎的樣子。

  這些天,和小荷的相處下來,他已經習慣於她的存在,更甚者也愛上了她,所以,他也不再像初時一定要找出小荷到底是怎麼冒出來的。

  可是,羅亦磊就不一樣了,他學的是時代最先端的科技,任何的事他一定要找出一個科學的解釋,否則,就是違反了科學求知的精神(有這麼嚴重嗎?),也違背了他做人的基本原則。

  「那就從頭說起吧!」羅亦磊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手勢。

  羅亦鑫便一五一十的把小荷冒出來的那一天重述一次給羅亦磊聽,或許,以羅亦磊古靈精怪的大腦可以想出一個道理來。

  「你說那一天有閃電、雷聲?」羅亦磊在長長的傾聽後,提出他第一個疑問。

  「沒錯!」羅亦鑫點頭證實。

  「有沒有可能妳是一個靈魂,因為某種原因被數位化,經由網路傳送,而出現在大哥辦公室的電腦裡?」羅亦磊試著去解釋這不可思議的現象。

  「這太玄了!」羅亦鑫搖搖頭,他小弟是不是科幻電影看太多了,腦子裡盡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不!有這可能,我記得靈魂學有一派的理論是說靈魂是一種離子現象,如果這個說法成立,那靈體應該有可能被數位化成電腦網路所能傳輸的資訊。

  小荷飛快的在鍵盤上鍵入一連串的字來贊同羅亦磊的話。

  「不合理!如果小荷只是靈魂,那為什麼我能夠碰得到她、和她說話,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存在?」羅亦鑫搖頭否認,他開始有些後悔這個話題了,他實在無法接受羅亦磊的說法。

  「或許是那一道閃電改變了當時四周的磁場,也可能是你和她之間的波長相呼應,這其中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是,以現在的科學我實在不能下任何的定論,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試試看。」

  「什麼辦法?」

  「靈魂離子化的說法是--靈魂只是一種質子化的能量,也是一種「能」,如果她真的是一個靈體的話,只要她試試看,一定可以穿透屬於「質」的實體。」羅亦磊提出他的想法。

  小荷咬著下唇似乎有意一試,但是,羅亦鑫板著臉警告她,「別理這個瘋小子的廢話,別像個呆子去試這種無聊的試驗。」

  「可是……」小荷仍有些蠢蠢欲動。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羅亦鑫一點商量餘地也沒有的大吼。

  看他怒火衝天的樣子,要是她不聽他的話,他一定會很生氣。小荷只好聳聳肩,又飛快的在電腦上鍵入一連串的文字。

  看來,你的提議行不通,換點別的話題說說吧!

  羅亦磊一看到他大哥那一臉的決然,也知道他大哥說行不得也就是行不得,至於理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下,絕對不是找出原由的最佳時機,所以,一向識時務的他也就轉個話題當起俊傑來了。

  「看妳KeyIn的速度,妳的電腦一定玩得不錯,如果我猜得沒有錯,上次的那一個病毒一定是出自妳的手,我說的沒有錯吧!」

  算你聰明,不過,看你電腦的配備,你一定也是個電腦玩家了?

  「玩家不敢當,不過玩MUD(multiuserdungeon,源自於電遊戲「地牢與龍」。MUD參與者能將關於角色外貌和行為的描述輸入線上的公共空間,與不同國家的人進行溝通)、闖一些不能闖的禁地、破解密碼……等等,這些我可是一等一的好手。」羅至磊自信滿滿的說。

  那有機會我們可以好好的較量!對了,你不是說你手中有一片光碟的密碼還沒有解出來,何不拿出來玩一下?

  「其實,我已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組密碼找不出答案,如果我想得沒錯、那一組密碼應該是一個英文開頭和一組數字合成的,可是,這英文和數字各有各的線索,實在是有些棘手。」羅至磊一講到他手中的磁片,整個人的精神都來了,他可是好久沒有遇見這麼具有挑戰性的工作了。

  說來聽聽。

  「好,先說英文的好了,妳認為在O、T、T、F、F的邏輯排列中,下面接的英文字母是什麼?」他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拜託!這麼簡單你也想不到?下面的英文字母一定是S嘛!

  「為什麼?」

  你實在是有夠笨!ONE、TWO、THREE、FOUR、FIVE,下一個當然是按SIX,這你還想不出來?

  羅亦磊在聽了小荷的話之後,突然一擊掌,「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現在我只要找出「*#!&」、「#^(!」、「&@!)」、「#&()」這四組符號所代表的含義就可以了。」他順手在紙上畫出那四組他一直不明白意思的符號。

  「你這東西怎麼好像是電腦鍵盤上的符號?」一直插不進他們話中的羅亦鑫總算出了聲,其實,他是不高興他們兩個人好像忘了他的存在似的討論,故意插進來的。

  不過,他這麼一說,倒讓羅亦磊像是想起了什麼的跳了起來,用力的抱住他大哥,「老大,你真的是一個天才!」

  「我?!」羅亦鑫莫名其妙的挑起了一邊的眉頭。

  「沒錯,這四組的符號如果對照電腦鍵盤上來看,分別是8317、3691、7219、3790……」羅亦磊的興奮突然斷掉,「不對呀!據我的估計,這數字應該只有四個,小荷,妳認為呢?」

  小荷一直在口中喃喃的唸著這四組數字,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直向她席捲而來,她像是要想起什麼,就差那麼一點點,可是,在她的前方就好像有什麼橫著不讓她過去。

  「老大?」羅亦磊一直等不到小荷的回答,他奇怪的問了他大哥一聲。

  羅亦鑫不理會他,只是迅速的向前移動,像是擁住人似的雙手交抱,然後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說:「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妳今天已經太累了,好好休息,妳不是一直想看現場的棒球比賽嗎?明天我們就去看棒球,好不好?」

  他說完,不等小荷的回答就把她抱回房中。他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無限愛憐的輕輕撫著小荷的髮梢。

  這輕輕柔柔的觸感,像絲緞般的柔滑,靜靜的流浪在他的指尖,牽動著他的每一次心跳,這麼真實的一切怎麼可能是假的?

  「你的眼睛為什麼這麼悲傷?」小荷不解的伸手輕碰他的臉。

  「答應我!別再想那些事了好不好?妳就是妳,就是我羅亦鑫最愛的小荷就夠了,不要再去想那些會讓妳頭痛的事了。」

  「可是,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我一定得想起來才行!」

  小荷咬著下唇一臉的苦惱,她是不想去想,因為每次一想那些事,就會讓她的頭痛得好像要裂開一樣,可是,隱約之間好像有什麼力量要她一定得想起來。

  「不許!我不許妳想!我有預感,妳想起來的時候就會離開我,妳是我的!」羅亦鑫狂暴的喊著,然後用力的以吻封住她的唇,像是要把心痛藉著這個吻傳給她,想讓她也體驗到他的傷痛。

  當聽到小荷輕微的硬咽聲後,他才想起自己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他又悔又恨的連忙起身,「對不……」

  小荷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讓他把道歉的話說出口。「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她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懷中。

  該說道歉的人是她才對,由他的表現,她會不知道他是多麼的在乎她嗎?他是一個自傲又霸道的男人,總是自信而瀟灑的指揮自己生命中的一切,而她卻三番兩次的讓他陷入完全失控的狀態中……

  是她一直在傷害他,傷害這麼一個她愛的,也是深愛她的男人!

  「我不想了,真的不想了!」她承諾的說。「我只要做你的小荷就好了,我什麼也不想了!」

  「真的?」羅亦鑫激動的望著他懷中的小荷。

  「當然是真的,你不是說明天要帶我去看棒球,不能反悔喲!」她對他笑笑的說。只要能不再讓他有那種受傷的神情,他要她不想,那她就不想了。

  「嗯!」

  羅亦鑫點點頭,然後,感動的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印上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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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荷睡著後不久,羅亦鑫離開了房間轉身回到客廳,他走到酒櫃前倒了一杯濃烈的威士忌,一口仰盡,讓那火燒的感覺由喉嚨一直燒到胃中。

  「你要不要也來一杯?」他問著一旁的羅亦磊。

  「不了。她睡了?」羅亦磊搖搖頭回絕了他大哥的提議。

  羅亦鑫點點頭,原本還想倒一杯酒,但是,像想起什麼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後把瓶栓塞上,把那瓶威士忌給放了回去。

  「明天還要去看棒球。」羅亦鑫不像是說給誰聽的低聲說。

  「你愛上她了。」這是一句直述句。

  並不是羅亦磊想講得那麼的武斷,不過,任何一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羅亦鑫這次是真的陷下去了。

  「有這麼明顯?」羅亦鑫露出一個像是苦笑的表情,因為他不能否認,也無法否認。

  「值得嗎?她並不一個平常的人。」

  如果今天,小荷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羅亦磊會替他的大哥感到高興,因為,他大哥的生命中是該有個特別的女人出現了;只是,現在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能讓他大哥展現溫柔的女人卻是一個隱形人,說不定還是個靈體,叫他怎麼能不擔心呢?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會不會在下一分鐘就帶著我的心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她出現一樣突然的離開我,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嗎?」羅亦鑫狠狠的捶了牆壁一拳,發洩那讓他無處可逃的慌亂感。

  「那你為什麼還……」羅亦磊說不出較好的形容詞。

  「為什麼還像個傻子一樣的陷下去,這是不是你想說的?」羅亦鑫替他把話給說完,然後像是嘲笑自己的癡傻般的仰天大笑,「如果理智管用的話,你以為我真的想陷在這可笑的情況之中嗎?」

  「大哥……」羅亦磊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對於愛情,他也只是一個十竅不通的門外漢。

  「別說了!該來的總是會來,而該走的……」

  羅亦鑫的話突然斷掉,他對著牆又是狠狠的一拳,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抬起頭,用堅定的目光看著羅亦磊,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說:「我--絕--不--讓--她--走!」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1:13


  羅亦磊雙手抱胸,把他那兩條又直又長的腿抬得半天高,整個人懶懶橫躺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發呆。

  剛剛羅亦鑫帶著那個只知其人不見其身的小荷和費曼出去看球賽了,留下他一個人在家對著電腦發呆。其實,他大哥也替他準備了一張票,只是,他這個人一向對棒球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他情願在家試著解出他手中末完成的密碼。

  看著他大哥對著他看不見的那個女人一臉的呵護,他心中實在是五味雜陳,愛一個人是一回事,但,受上一個「靈魂」可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誰知道那個女人的實體是不是存在?

  他大哥這樣的做法算不算得上是人鬼戀呢?

  俗話說得好,人鬼殊途,這樣的愛情怎麼會有好結果呢?

  可是,難就難在看他大哥的樣子,恐怕已經不能自拔了,而他這個做弟弟的又能說些什麼呢?大概也只有祝福了!

  不過,有一個「鬼」大嫂,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算算除了老大吃點虧之外,他這個小弟可一點影響也沒有,搞不好還有得賺,所以,他在這裡窮操什麼心?

  而且,她還是一個電腦能力和他不相上下的高手,這不是太有趣了嗎?這念頭一轉,羅亦磊對他大哥和那個看不見的女人的事倒不再有疑慮,反正他大哥高興就好。

  這件事既然定了案,當下,羅亦磊神情氣爽,整個人由沙發上跳了起來,他順手打開他的手提電腦,開始玩起手上這末解碼的程式。

  這下,羅家又要多一個電腦高手了,他不努力一點,搞不好就被他這個未來的鬼大嫂給比下去,到時,他可就真的丟臉丟大了。

  他飛快的在電腦中鍵入昨天因他大哥誤撞而找出的那四組數字,企圖在這數字之間找出一些相關的線索。

  「8317、3691、7219、3790……這是什麼跟什麼呀?」羅亦磊在試過上百種的組合之後,仍找不出一個答案,他有些沒好氣的抱怨。

  他試過同音、相似,甚至連加減乘除、指數、對數都用上了,可是,就是找不出一點有用的線索。

  「真去他的亂七八糟,這是什麼跟什麼嘛!那密碼是人想的嗎?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黎曼荷那個女人的頭腦到底是什麼做的,電腦嗎?」這會兒,他倒怨起設計這麼難解密碼的人來了。

  「電腦……」這兩個字一下子觸動了羅亦磊的記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整個人跳了起來,還一邊的大聲喊叫:「我真是天才!」

  幸好,這會兒沒半個人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然,這個自稱天才的羅亦磊,準被人當成瘋子,送入精神病院。

  他興匆匆的將所有的數字一字排開,飛快的再將腦中所想的鍵入電腦之中,一邊還興奮的唸著,「如果我想得沒錯,這些數日字換算成電腦的二進位制,這其中一定有線索可尋。」

  因為,電腦只接受o與1的數字,所以,在電腦的世界就只有二進位制。換句話來說,就是在二進位制中,除了0與1是維持原樣之外,2、3、4、5、6、7……就變成了10、11、100、101、110、111……

  果不其然,當羅亦磊把所有的數字以二進位的方式輸入電腦,進行一連串的邏輯組合後,電腦找出了這四組數字的每一個字在二進位化後再以十進位相加,所得到的數目字都是1123。

  「BINGO!」

  羅亦磊得意的彈了一下手指,然後在他拷貝的VR光碟程式中,把最後這一組S1123的密碼輸入電腦,一下子,整個亂碼全回復原狀,所有的資料完整的呈現在羅亦磊的面前。

  「乖乖!」羅亦磊不由得吹了一聲口哨,他連忙拿起手邊的電話,撥了一遍長途電話給他四哥。

  「拜託,你知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電話那一頭傳來的是羅亦焱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看來,他正在好夢之中。

  

  

  ,

  「Sorry!我忘了時差。」羅亦磊看看電腦上的小時鐘後,連忙道歉。「不過,我有一件事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最好真的有事,否則,你又害我損失了一個美好的夜晚。」羅亦淼警告的說。

  「四哥,你房裡有人?」一陣關門聲證實了羅亦磊的猜測。

  「大家知道就好。好了,你到底有什麼事?」羅亦焱不否認也不承認。

  「我解出密碼了,天!那裡面的東西果真有二十億的價值,現在內賊的事已經解決,我想把程式送回研究所。」羅亦磊解密碼只是為了挑戰和好玩,一旦解出了密碼,這東西就對他一點用也沒有了。

  「等一等!」

  「四哥,這東西又不是我們的,就算它值二十億美金也不能要。」羅亦磊不解羅亦焱為什麼反對,難道是為了那二十億的美金?

  的確!二十億的美金是很誘人!

  「你在想什麼?對我這個女性殺手而言,女人比錢誘人多了。」

  「那為什麼?」羅亦磊更不明白了。

  既然不是為了錢,羅亦焱為什麼反對把東西送回研究所?

  「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或許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羅亦焱口氣凝重的說。

  他在國際反恐怖組織這麼多年,可不是混假的,以他這麼多年的經驗,他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

  「好吧!那現在怎麼辦?」

  「我已經著手調查一個我覺得非常有嫌疑的人,相信再過不久就會有下文了。」聽羅亦焱的口氣,他根本是早有目標,而且,決心逮到那個人。

  「好吧!那再聯絡了。」

  既然他四哥都這麼說了,那他也沒什麼話好說了,畢竟,這種事他四哥才是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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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一個適合看球賽的好日子。

  棒球場裡,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熱情的球迷和啦啦隊的聲音在其間此起彼落,形成了球場上另一種特別且生動的畫面。

  羅亦鑫帶著小荷和費曼來到了他們的位置,因為其他的人都看不到小荷,所以,羅亦鑫就拉著小荷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後將身邊的位置讓給費曼。

  「費曼,你大概是第一隻買票入場的狗。」小荷好笑的說,而費曼也像通靈的吠了一聲。

  一想到剛剛入口處收票員的話,小荷不由得又是一陣大笑,因為,當羅亦鑫拿著兩張票,帶著小荷和費曼進場時,那個看不到小荷的收票員竟然對羅亦鑫說:「先生,狗是不需要買票的。」

  「喂!妳別笑了!」羅亦鑫有些不是滋味的說。他長這麼大,這麼丟臉可還是第一次,而最可惡的是,小荷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有膽子在一旁幸災樂禍。

  「可是,真的好好笑嘛!」說著,又是一陣止不住的笑聲。

  「妳喲!」羅亦鑫翻了個白眼,望著笑臉盈盈的小荷,他發現一向脾氣不好的他竟然生不出一絲不悅,反而嘴角像是被她感染似的不由自主往上揚。

  「什麼事這麼高興?」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不來的嗎?」羅亦鑫有些訝異羅亦磊的出現。

  你要來也該早一點,球賽都快接近尾聲了,現在是九局下半,兩人出局,比數三比四,看來,大勢已定了。

  羅亦磊從不離身的手提電腦被打開,小荷又快速的用電腦和羅亦磊交談。還好,這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球場上,否則,有人會以為大白天的見鬼了呢!

  「沒關係,我來這裡是要告訴妳,我把密碼解開了。怎麼樣?我還是很厲害的吧!」羅亦磊洋洋自得的說。

  原來這才是他來球場的目的,他是等不及想向小荷展現他的成果。

  沒辦法!誰叫小荷昨天對他玩電腦的能力表示質疑,這會兒,他解開了密碼可是十足的扳回面子,叫他怎麼捺得住性子等他們回去呢!

  你解開了?

  「當然了,我可是電腦天才,這世界上可沒什麼我解不開的密碼!」說著,羅亦磊就把電腦接了過去,把密碼快速的鍵入電腦,讓vR的程式資料一下子在電腦中呈現。

  小荷目瞪口呆的看著電腦上那些不停變換的資料和圖形,每一個片斷都好像在呼喊她的記憶,在逼她想起一切的事情。

  就快到了!她知道她的記憶就在不遠處,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想起一切。

  「小荷!妳怎麼了?」羅亦鑫驚恐的發現小荷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急急的喚著她,可是,小荷卻彷若未聞。

  這時,主播台突然大聲的報告:「第九局下半,兩人出局,比數三比四,投手沒有三振打者,反而四壞球將打者保送一壘,或許情況仍有轉機……」

  不管那個主播在說什麼,小荷是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了,她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的喃喃重複著:「四壞球保送一壘、四壞球保送一壘、四壞球保送一壘……四壞球……亦磊……」她抬起頭看著羅亦鑫,然後,又轉頭看著一臉茫然的羅亦磊。

  像是一陣雷電打在她的頭上,一下子,她什麼都想起來了,「那程式是我用網路傳給「四壞球」的!」

  話一說完,小荷整個人竟然在羅亦鑫的懷中迅速變淡,他想擁住小荷,可是,他發現自己的手臂竟然穿過她的身體,然後,小荷就在瞬間消失了蹤影。

  球場在同時間也響起了一陣歡呼,主播台又再次大聲的報告:「球越過了全壘打牆,是支再見全壘打,五比三結束了今天精采萬分的比賽……」

  「不!」羅亦鑫瘋了似的狂喊。她說過不會離開他的!

  他的狂喊被淹沒在觀眾的歡呼聲中,他的傷痛在興奮的群眾中顯得是那麼的渺小。

  主播仍滔滔不絕的以極為興奮的口氣播報著:「天下事真是沒有一定的道理,即使到了九局下半,在兩人出局的情況,最終的結果還是說變就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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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坐一下,黎先生就回來了。」

  黎均值的祕書認得沈肇維,他就是黎均值口中最尊敬的沈伯伯,所以,當他一來辦公室要找黎均值的時候,她就連忙恭敬的端來一杯咖啡,然後,讓沈肇維坐在黎均值的辦公室等他。

  沈肇維靜靜的品嚐著口中香濃的咖啡,眼光不經意的在辦公室的四周漫遊,然後,他的視線停在黎均值桌上相框內的照片,那照片是黎均值一家的合照。

  「老友,我比不上你!你擁有一對極出色的子女。」沈肇維對著相片中的人低聲喃喃自語的說。

  他像是無限懷念的拿起照片注視良久,然後,又像是被什麼燙著似的連忙放下,就連視線也迅速的移開。

  黎均值桌上的專線電話正巧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著實嚇了他好大一跳,待他穩住了心神之後,才順手接了起來。

  「他現在人不在辦公室,有急事我可以幫你留個話。」沈肇維用肩膀頂住話筒,拿起了紙筆準備記下留言。

  「我們這裡是威爾斯醫院,黎小姐在昨夜突然清醒,我們想通知黎先生,但是,他府上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能不能請黎先生在收到消息之後,立即趕到醫院一趟?」

  沈肇維手上的紙筆一下子全掉在地上,他就這樣發愣的站著,連電話的那一頭在何時收了線也渾然不覺。

  小荷醒過來了?!

  這些字眼在良久後,才排成有意義的字眼進入他的腦海中,他震驚的連話筒掉了也不理會,一時之間,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妳為什麼要醒過來?妳為什麼要醒過來?」他整個人跌進沙發之中,雙手抱著頭,不住的低語。

  「沈先生,你還好嗎?」怕沈肇維久候不耐而進來招呼的祕書,一進門就看到沈肇維這個樣子,連忙趨前問著他。

  「我沒事。」沈肇維揮揮手表示他無礙。「看來,均值不會馬上回來,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了。」他起身告辭。

  「你不等黎先生了?」

  「不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沈肇維搖搖頭說。

  「咦?剛剛有電話進來嗎?」祕書疑惑的拿起掉在地上的話筒,不解的看了沈肇維一眼。

  沈肇維停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是打錯電話的。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笨手笨腳的,連話筒什麼時候碰掉了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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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對於他的說法,祕書也不疑有他的點點頭,順手將話筒又放了回去。

  「對了!我來找均值也沒什麼要緊事,反正他也忙得很,就不用告訴他我來找過他了。」

  沈肇維交代完這件事,轉身踏著比來時更沈重不知凡幾的腳步離開。

  黎均值昨天為了一個客戶的緊急事件而忙得一個晚上都沒有睡,直到今天,他連家都沒有回的就直接來辦公室。

  他端著一杯又濃又純的黑咖啡回到辦公室,順手翻著桌上的文件,突然,他辦公室的大門被「砰!」的一聲大力的推開,這麼不禮貌的舉動讓他皺起眉頭瞪著進來的人。

  當他看見進來的人是羅亦焱的時候,他臉上的不悅換成了疑惑,在羅亦焱身後其中一人是羅亦磊,而另一個看來較為沈穩的男人雖然有些眼熟,可是,他卻沒有見過。不過,他身上有許多和羅亦焱、羅亦磊相似的地方,看來,該是他們的兄弟吧!

  「他是我的大哥……」

  羅亦焱的話還沒有講完,黎均值桌上的專線電話就響了起來。黎均值對羅亦焱做一個抱歉的手勢,然後接起桌上的電話。

  「請問您是黎先生嗎?」

  「是的,我是!」

  「這裡是威爾斯醫院,不久前,我們曾留言希望你來醫院一趟,不知你有沒有接到我們的留言?」

  「醫院?」黎均值心中一驚,「是小荷發生了什麼事嗎?」他連忙問。

  「小荷怎麼了?」一旁的羅亦鑫一聽到這兩個字,整個人都繃了起來,急急的出聲問,他這舉動讓不明就裡的黎均值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不!黎小姐醒了,希望見你,請你馬上來醫院一趟。」

  黎均值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他日日夜夜盼的就是小荷能從昏睡中醒過來,現在希望成真,他反而不知如何反應。

  「小荷醒了!」他欣喜的歡呼。「Miss李,為什麼醫院的留言妳沒有第一時間拿給我?」

  黎均值一邊飛快的收拾桌上的文件,一邊對著對講機大吼,下一分鐘,李祕書已經跌跌撞撞的趕忙跑進來。

  「黎先生,我手中並沒有醫院的留言。」她被一向溫和的黎均值突來的大吼聲給嚇得幾乎手足無措。

  「沒有?醫院明明說有!」黎均值的眉頭都快皺在一起了。

  「剛剛唯一的專線電話是沈先生接的,可是,他說是打錯的。」

  「沈伯伯?」黎均值愣了一下,「算了,你去忙妳的吧!」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到醫院看小荷,至於留言怎麼會不翼而飛,就等看完小荷以後再做打算好了。

  「等一等!你說的沈伯伯是不是沈肇維?」羅亦焱突然出聲說。

  黎均值點點頭,不解羅亦焱為什麼會有此一問。「有什麼不對嗎?」

  「這下糟了!」羅亦焱重重的將握拳的手打進另一隻手掌心。

  「到底怎麼了?」羅亦鑫沈不住氣的大吼,現在的他,緊張得像個充滿氣的氣球,隨便一個小小的刺激就會讓他炸開。

  「如果那通留言是沈肇維接到的就不好了!根據我找到的資料顯示,孫季臣只是一顆棋子,幕後真正的主謀是沈肇維。」羅亦焱神情凝重的說。

  「不可能!」黎均值整個人跳起來的大聲反駁,「沈伯伯一向待我和小荷就如我們的父親般,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他不能接受這種說法!

  這實在不能怪他有這樣的反應,因為要他如何相信自己一向敬若父親的男人,竟然是差點害死他唯一妹妹的男人。這太過份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能接受。」羅亦淼早就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不過,當他一槍打死孫季臣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天下絕沒有這麼巧的事,而且,我看他射擊的手法分明是欲置人於死地,所以,我就做了一些私下調查。」

  「不會的!」黎均值搖搖頭,仍是不能相信。

  「該死!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羅亦鑫忍不住的咆哮。

  「你知道什麼!」黎均值沒好氣的說,他現在的心頭已是一片紊亂。

  羅亦鑫一把的抓住黎均值的領口,像是要讓他清醒的對著他大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最重要的是小荷,如果那個叫什麼沈肇維的,真的是整件事的主謀人,他現在又知道小荷沒有死,那小荷會有多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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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1:41


  知覺摻著醫院特有的消毒味道緩緩的湧進曼荷的腦中。接著,她聽到陌生人的交談聲、來來去去的腳步聲,還有手推車輪子的吱咯聲。

  頭上傳來一個沙啞而低沈的聲音,像是在問她些什麼,不過,沒有一句問話能夠在她腦中排列成有意義的組合。

  曼荷漸漸的感覺到有些不適;喉嚨上的乾澀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手臂上些微的刺痛告訴她點滴的存在,她全身像是沈睡了千年的木乃伊一般的堅硬,拒絕接受她的命令做任何微不足道的動作,還有她的頭--疼痛得讓她想哭。

  「黎小姐,我是妳的主治大夫,妳現在覺得怎麼樣?」早先她聽見的那個聲音首次說了一句她能理解的話。

  不過,這並沒有讓她感到興奮,反而加深了她心中的挫折,證實了她原先心中的猜測,她真的是在醫院中,那麼,那一切都是夢了!

  那個雖然總是愛吼人,可是,卻教她了解什麼是愛情的男人只是她的夢,一場潛意識的美麗惡作劇。而殘酷的現實是,她敬若父親的沈伯伯竟然是整件事的主謀人!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為什麼她要醒過來?

  為什麼要讓她面對這樣痛心的事實?她情願一直夢下去,在那個夢中,沒有不堪的一切,只有一個願意用全心全意來愛她的男人。

  「哥--」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吐出一個字,現在她唯一想見的人是哥哥,她哥哥一定會像小時候一樣的為她擋去一切的風雨,也只有他才能和她分擔這被人背叛的心情。

  淚,靜靜的由她的眼角滑落,她不想拭乾,也沒有力氣拭乾,任憑它靜靜的沿著臉頰落下,她再一次的沈入無邊的睡夢中。

  她最後的一個知覺是那個低沈的聲音以威權的口吻交代其他的人:「通知病人家屬,請他速來醫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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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曼荷再一次有意識時,大約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她慢慢的睜開一條眼縫,讓眼睛能適應這突來的光亮刺激。

  白色的牆、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和白色的被單,這裡仍然是醫院,一切仍然沒有改變。曼荷緩緩的轉頭看向身側,一個身穿白衣的護士正在調整她的點滴,護士一發現曼荷醒來,臉上就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妳醒了,感覺如何?」

  「渴。」

  她像是知道曼荷一定會口渴的點點頭,然後端來一杯水,並扶小荷由床上坐了起來,「妳睡了這麼久,喉嚨一定很乾,喝水時要慢一點!」

  曼荷點點頭,接過了護士遞過來的水,輕輕的啜了幾口,然後才出聲問:「我哥哥呢?」

  「我們昨夜一直沒找到黎先生,不過,今天我們曾在黎先生的辦公室留了話,相信他一定會很快就趕過來了。」

  曼荷沈默的點點頭,一睜開眼睛不能立刻看到哥哥,的確使她有些失望,但是,她也知道,她哥哥一向忙得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這也實在不能怪他。

  「那麼,能不能麻煩妳再幫我打一次電話?也許他已經回來了。」曼荷請護士幫她再打一次電話。

  關於沈伯伯的事,她一定要跟她哥哥講,而且,愈快愈好。否則,那些vR的程式一旦被販賣,一定會發生很大的問題。

  「好吧!」護士點點頭,「妳好好休息,我等一下再過來陪妳。」交代完之後,護士便對曼荷微微一笑,轉身出去,並輕輕將房門帶上。

  曼荷看著護士轉身離去的背影,有些疲累的把頭埋在雙掌之間,她需要好好想想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然後,才知道她下一步該怎麼做。

  隱約中,她聽到走廊上愈來愈接近的腳步聲,然後,似乎停在她的病房門口,接著,門把輕輕的被轉動;如果來人是她的哥哥,他大概會興奮得直接進門,絕不會如此的小心翼翼,所以,大概是護士回來了吧!

  曼荷抬起頭和來人的眼光對上,她是一陣的輕呼,原來進來的人竟然是沈肇維,那個想高價販賣程式的人,也就是她一向敬愛,卻想殺她的沈伯伯!

  她慌亂的想找一些東西做武器,可是,她身邊除了被單和點滴之外什麼也沒有,她只好以不變應萬變的看著這個她原以為了解,現在才知道陌生的男人。

  「看你的樣子,妳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沈肇維笑得有些辛苦。「我原希望妳或許會不記得的。」他從懷中迅速的掏出一把槍指著曼荷。

  「你原先的希望不是要我死嗎?」曼荷苦笑一下。

  「我從來沒有傷害妳的意思,我一直把妳和均值當作是我自己的親生孩子。」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傷到她。

  「我和哥哥也是一直把你當作我們的另一個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錢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竟然會讓你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曼荷忍不住大聲問。

  「妳不明白!」

  「是的!我是不明白,可是,至少我知道一件事,一旦這個程式外流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我相信這一件事你不會不知道。」

  「我知道。」沈肇維點點頭承認。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這麼做?普通人在使用虛擬實境的電腦時,腦波多少會接受一定程度的刺激,而這個有瑕疵的VR程式,它會讓使用者的腦子在不知不覺中,接受比普通VR程式幾萬倍的刺激,換句話說,這程式只要稍作修改,就能變成洗腦的程式,一旦落入不肖者的手中,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根本是無法想像的。」曼荷愈想愈害怕,這樣的程式會造成的後果是她當初寫的時候,完全無法預料得到的。

  她參與程式設計和研究,原來的目的是想創造一個更方便的資訊空間,可是,她寫出的程式現在變成用來控制人的工具,這根本不是她原來的本意,叫她如何能夠不生氣。

  「我……」沈肇維避開曼荷憤怒的眼睛。

  這件事他當然有想過,但是在看不見的人類道德和唾手可得的二十億美金之間,錢是誘人多了,所以,他雖然心中明白,但仍選擇了這一條路。

  「現在回頭還不晚,趁一切的傷害還沒有造成之前,別再錯下去了,或許我們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沈伯伯,您不也常常講,人生像程式,端看你如何設計,即使錯了,我們可以消除後重新再寫,不是嗎?」曼荷誠心的說,因為不管他曾做了什麼,他都是長久以來她一直當作父親的沈伯伯。

  一時間,沈肇維似乎有些動搖,他在沈默了一會兒之後,「這似乎不太可能,妳知道孫季臣死了嗎?」

  「他死了?為什麼?」曼荷睜大了眼睛。

  「是我殺了他,因為,他是一個成事不足的傢夥,既貪心又沒有定力,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他參一腳。」

  「他也有份?」曼荷不可思議的抱著頭,她一直把孫季臣當成另一個哥哥,可是,沒想到他竟然也是一心追求利益的人。「你不要告訴我,整個研究所只有我被蒙在鼓裡,連尼克和彼得他們也有份。」

  沈肇維搖搖頭,「他們和妳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妳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妳認為我還能夠回頭嗎?」他微微提起嘴角,露出一個無笑意的笑容。

  「這……」曼荷微微的遲疑,如果只是牽涉到程式的事,反正程式現在既然沒有外流,這一切當然也不成問題,但人命關天……

  她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定的抬起頭直視著沈肇維,「我想……」

  曼荷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去而復返的護士的尖叫聲給打斷,「天!有槍,你想做什麼?快來人哪!」她連忙的退出了病房,然後對著走廊上的人大聲呼救。

  這護士的求救聲像是炸藥,一把爆裂了曼荷和沈肇維之間呈現的短暫平和,只見沈肇維將槍抵在曼荷的身後,把她像護身符一樣的推在前面。

  「剛剛的問題讓妳很難下決定吧!不過,現在妳不用煩惱了,答案很清楚,不是嗎?」沈肇維苦澀卻也冷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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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醫院的路上,羅亦鑫陷入一場瘋在的情緒風暴之中,隨著離醫院愈來愈近,他心中的驚疑和恐懼也逐漸的擴大。

  在小荷消失的同時,他的心就像破人挖去般的疼痛,幾乎要讓他的知覺麻痺,他整個人只剩下一個知覺--找回她!

  綜合各項的線索看來,那個事件中昏迷的女主角,一定就是小荷。所以,他逼著亦磊領著他到美國找亦焱,再讓亦焱帶他去證實小荷的存在。

  可是,隨著見到黎曼荷的時間愈近,他心中的緊張就逐漸加劇,要是他到了醫院,卻發現黎曼荷不是他的小荷,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像;或者是她根本不記得他,也不記得她是愛他的--是啊!小荷愛的是他,但是黎曼荷呢?

  對他來說,黎曼荷是個陌生的名字,而他對黎曼荷來說又何嘗不是?

  會不會他瘋狂的追了大半個地球之後,卻仍是失去了她?

  這一堆的疑問,一下子全湧進了羅亦鑫的腦海中,讓他的一顆心在一路上紛亂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對於馬上見到黎曼荷的這件事也不再那麼肯定了。

  不過,現在也沒有時間讓他猶疑了,因為,在他心中翻覆的同時,車子已經來到了醫院,讓他連後悔的機會也沒有。

  一進了皆院,裡面不尋常的紊亂現象讓他們一行四人全都皺起了眉頭,羅亦焱問著一臉慌亂的從他身邊跑過的護士。

  「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拿槍挾持著B一九三六病房的病人,現在在頂樓的陽台上。」

  「什麼!」黎均值的臉色一下子大變,整個人就往電梯的方向衝了過去,一點也不理會身後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的其他三個人。

  「怎麼了?」羅亦磊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迷惑的看了羅亦焱一眼。

  「B一九三六病房的人就是黎曼荷。」羅亦焱因為來看過幾次,所以,一會兒他就知道黎均值如此緊張的原因了。

  「什麼!」這下,吼的人換成了羅亦鑫。

  羅亦鑫異常的舉動讓羅亦焱不解的皺起了眉頭,他不太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只知道,一大早羅亦磊和羅亦鑫就突然的由台灣飛來找他,說一定要看黎曼荷一面。由於羅亦磊和羅亦鑫一副很急的樣子,再加上一直趕時間,所以,他到現在還沒有問清楚原因。

  「老大和黎小姐認識嗎?」羅亦焱問著羅亦磊。

  羅亦磊只是聳聳肩,「這我也不確定,其中有些複雜,等有時間再告訴你。」他連忙的跟在心急的羅亦鑫的身後。

  他們一到了電梯口,就看見羅亦鑫和黎均值兩個人像是無頭蒼蠅的轉圈子。

  「該死!這醫院的電梯到底會不會動?」黎均值忍不住心中的著急之情,挫敗的對著電梯門口踹了一腳。

  「不等了!爬樓梯!」羅亦鑫看了一眼電梯的樓層之後轉身就向樓梯口的方向衝了過去,而黎均值也二話不說的跟在他的身後。

  「不會吧!頂樓在二十三樓耶!」羅亦焱整個眼睛一下子放大,吃驚的對他們的身後喊。

  「別喊了,他們不會聽的。乖乖的跟上去吧!」羅亦磊好心的告訴他,然後,對他做一個「走吧」的手勢,也跟著他們走樓梯。

  羅亦焱在後面,對電梯投下極其渴望的最後一眼,然後認命的嘆了一口氣,只得乖乖的也跟著「爬」樓梯去了。

  二十三樓!

  天!誰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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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我吧!這兒根本沒有路可以走了。」曼荷嘆口氣,輕聲的說。

  頂樓的風異常的大,吹得曼荷幾乎有些站不住腳,她極力的想穩住自己的腳,但是,手腳太久沒有動的她有些顛顛倒倒。

  「我知道。」沈肇維仍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你為什麼不往樓下走?在這裡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逃。」曼荷實在有些不解,通常人都是往能離開危險的方向逃,可是,沈肇維卻把她帶到頂樓,根本是死路一條嘛!

  「這是我選的路,結果會如何我自己心裡有數。」沈肇維語帶雙關的說,他的表情讓曼荷分不清楚他說的是哪一件事。

  「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妳說呢?」沈肇維反問,他像是自嘲的微微一笑,「妳和均值的聰明,一向是讓我最羨慕妳父親的地方,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當妳一輩子的沈伯伯,不過,現在說這個已太遲了,不只是妳,連均值也不可能原諒我了。」

  「沈伯伯……」

  「沈肇維,你放開我妹妹!」黎均值急喘喘的大聲叫喊,事實的真相已擺在眼前,他再也不能否認,於是,他又氣又急的直呼沈肇維的名字。

  他的聲音讓曼荷和沈肇維轉過頭看向他,而曼荷也急急的喊了一聲:「哥哥!」

  「一切就如我所料,我再也不是你們心中的沈伯伯了。」沈肇維笑得有些失落。對一生孤獨的沈肇維來說,雖然他利慾薰心,但是,仍有他割捨不下的情感。

  只是,已至此時,無論割捨與否,他注定要失去這一切。

  「你還想要我叫你一聲沈伯伯!你是怎麼對小荷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呀!」黎均值發狂的喊著。

  「是啊!我不該存什麼可笑的妄想,不過,你還記得你和小荷小時候最喜歡圍在我身旁,要我出些題目考考你們的那些事嗎?」

  「現在講這些做什麼?」黎均值皺起了眉頭,一臉憎惡的說。

  是的!那些過去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的,可是,提起那些事,只會讓他覺得受人背叛的感覺更加劇烈罷了。他一點也不想再聽到那些往事。

  「問題是你不聽不行,你忘了小荷還在我的手中嗎?」沈肇維晃了晃他手上的槍,提醒黎均值,現在掌握情勢、擁有籌碼的人是他。

  「你到底想做什麼?」曼荷不解的問。

  她感覺不到沈肇維的殺氣,甚至連惡意也沒有,可是,她一點也不敢確定,因為,他已經不再是她認識的沈伯伯了。

  「我再出個難題讓你們兩個人想想,現在槍和小荷的命在我手中,如果以電腦的方式來說,我已經在小荷的程式鍵入清除指令,你們有什麼辦法能讓小荷安全,也就是讓我不按下執行消除的按鍵,讓整件事圓滿落幕?如果答對了,小荷的命就是獎賞。」

  沈肇維的話讓黎均值和曼荷同時愣了一下,這可真的是一道難題,以前的問題答錯了可以重來,這一次可不一樣,他們要賭的是曼荷的命。

  「你在開什麼玩笑,人命不是遊戲,你以為你在做什麼?」羅亦鑫忍不住大吼,他才不管這個瘋子想玩什麼鬼遊戲,他只想看見小荷平平安安的。

  「人命不是遊戲?」沈肇維像是想起什麼的看向羅亦鑫,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黎均值和曼荷兩個人的身上,所以,根本沒發現羅亦鑫的存在。

  「你懂得電腦嗎?」沈肇維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誰管那莫名其妙的東西,我對電腦一竅不通,但是,我知道一點,人生不是電腦程式,可以隨你高興亂玩一通,生命是不能重來的!」

  「生命是不能重來的?」沈肇維像是自語的低喃了一聲,然後,就像是發瘋似的大笑,「我研究了一輩子的電腦程式,今天卻要一個對電腦一竅不通的小子來告訴我電腦程式是什麼!你這個魯莽的小子,你不知道我的手上有槍嗎?」

  他的話讓羅亦鑫心中一驚,他一時情急忘了這件事,要是因為他的話而讓小荷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的。

  「得罪你的人是我,如果你不高興就針對我來好了。」羅亦鑫著急的說。

  「小荷,妳聽到了嗎?我一生的座右銘就是『人生好比程式,端看你如何設計』,但是,今天卻有人告訴我,人生可不是電腦程式……」

  他的話還沒講究,就把曼荷往前一堆,接著是一聲槍響;同時,羅亦鑫整個人衝向前,用身體護住曼荷。

  「妳沒事吧?」羅亦鑫急急的問。

  曼荷搖搖頭,「你呢?」

  「我沒事!」羅亦鑫起身察看,發現自己一點事也沒有,他有些不解的回頭看向沈肇維,卻發現他倒在地上。

  「沈伯伯!你為什麼這麼傻?」曼荷在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之後,連忙的衝到沈肇維的身邊,在他身旁蹲下,小心的扶起仍有一口氣的沈肇維。

  「小荷,謝謝妳還叫我一聲沈伯伯,雖然我沒有這個資格,可是,再聽一次的感覺仍是這麼的好。」他伸出顫抖的手握住曼荷的。

  「沈伯伯,您會沒事的,其實,您一直沒有傷我的意思,不是嗎?您不總是說,小荷猜您的心事一向最準的,小荷說的沒錯,不是嗎?」曼荷臉上的淚滑了下來,沈伯伯不是沒有機會殺了她的,可是,他仍沒有傷害她。

  「小荷,別哭,是沈伯伯的錯,雖然,我總是說人生就如程式,但是,也有補不回來的程式,因為生命是不能重來的……」沈肇維在講完這句話後,他的眼睛突然張大,全身抽動了一下,握著曼荷的手也垂了下來。

  羅亦焱將手往沈肇維的胸口一探,隨即對其他的人搖搖頭。

  「哥!」曼荷在看到羅亦焱證實了她心中的想法後,整個人就衝向黎均值的懷中,放聲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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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剛剛混亂的事,讓羅亦鑫沒熊和曼荷好好的說過話,現在一切都歸於平靜後,羅亦鑫心中一連串的疑問又湧上了心頭。

  到底小荷還記不記得他呢?

  當他第一眼看到被沈肇維挾持的她時,心中對黎曼荷就是他的小荷這件事再也沒有一絲的懷疑,但是,萬一黎曼荷是他愛的小荷,卻不是愛他的小荷呢?

  「小荷,妳知道我是誰嗎?」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懼煎熬的羅亦鑫走到曼荷的床邊,很輕很輕的問著,那口氣中有著濃濃的不確定和渴望。

  「你是?」曼荷只是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羅亦鑫心中的疑懼一下子將他吞沒,他的每一個心跳一再的對他訴說著相同的事實:她忘了愛著她的他,當然,也忘了她曾給他的愛。

  「看著我,妳真的忘了我嗎?」他的聲音像是強忍著痛苦。「妳不該忘了我的,妳說過妳愛我的,妳是我的!」他大聲的對著曼荷吼著。

  「你到底想對小荷做什麼?」黎均值在確定小荷不認識這個男人後,心想,他憑什麼這樣對小荷說話,所以黎均值一把的抓住羅亦鑫,不想讓羅亦鑫靠近他妹妹。

  羅亦鑫不理會黎均值的話,頭也不回的用力甩掉了黎均值握住他手臂的手,然後,雙手握住曼荷的肩,「妳是我的小荷,不管妳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如果妳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那妳就太天真了。」他整個人的重心向曼荷移過去。

  「妳既然曾愛過我,妳就能夠再愛我一次,妳的人、妳的心、妳的愛都是我的,我一樣也不會放棄!」羅亦鑫表情嚴肅,像是宣誓般的對她說。

  曼荷在接受了羅亦鑫像狂風暴雨般的告白後,仍是靜靜的,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

  好半晌,她像是開始呼吸的動了起來,接著,她的淚也跟著下滑至嘴角。

  「你的脾氣還是這麼壞!」她低低的說了一句,下一刻,便整個人衝進了羅亦鑫的懷中,「你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夢。」,羅亦鑫先是訝異的張大了眼睛,然後,才反手緊緊的擁住曼荷,臉上慢慢的浮出一抹疼惜又憐愛的笑容。

  「小傻瓜,我像是個夢嗎?」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幽香,那是他記憶中該有的味道,也告訴他一個事實--他找回他的小荷了。

  「我好害怕你只是我的夢,我好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你真的來找我!」曼荷感動的低訴。

  從一醒來,她就一直告訴自己,他只是夢中的影子,可是,她欲如此的希望一切都是真的,因為,在她記憶中的感情是如此牽動她的心,她是多麼的愛他呀!

  現在,這一切並不是夢,他是真的存在的。

  「我說過的,是妳說妳愛上我的,說什麼也不許妳反悔,就算妳到了天涯海角,我一定也會把妳找回來的。」

  這一次是真的了,他真的可以毫無顧忌的對全世界宣誓他的愛,為此,雖然他仍不明白,也不能解釋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但,他仍衷心的感謝上天。

  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的黎均值,忍不住打斷這一對有情人的相聚時光,他敢確定小荷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可是,他們的表現倒像是相愛的戀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荷,妳什麼時候認識這個男人的,為什麼我一點都不知道?」

  「對呀!大哥,你怎麼會認識黎小姐的?」羅亦炎的心中也著實納悶,他還以為,他大哥一向最討厭的東西就是女人呢!

  他們的疑問讓羅亦鑫和曼荷兩個人相視而笑。曼荷抬起頭,用她幸福且裝滿笑意的眸子掃了四周一眼,然後,又回到羅亦鑫的身上。

  「我都忘了,我們還沒有自我介紹呢!初次見面,你好,我是黎曼荷。」

  她伸出一隻手給羅亦鑫,而羅亦鑫也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低下身,非常紳士的輕輕吻在她的手背上,然後,也回了她一個充滿笑意的眼神。

  「我是羅亦鑫,很高興能認識妳,我的小荷。」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羅亦焱和黎均值挫敗的問。

  他們兩個人都快想翻了,可是,還是想不出這不合邏輯的情況,於是,他們回頭用眼神詢問一旁不做任何表示的羅亦磊,但是,得到羅亦磊一個賣關子似的聳肩。

  曼荷當然看得出那兩個人好奇的都快瘋了,她清了清喉嚨引起他們的注意,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後,對他們甜甜的一笑。

  「這件事是開始於一台上了網路的電腦、一個出了竅的靈魂,和天空中的閃電……這個故事有點長,你們真的想聽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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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2:14




佳人送上門-精靈四部曲番外篇3- 作者:丁千柔

「我想當你的臨時女朋友。」這小妮子的腦袋八成有問題!
從他步出酒吧,她便一路蹩腳的跟蹤他,
不但被他輕輕鬆鬆的甩掉,還差點遭小混混非禮,
若不是他及時出手救了她,她的下場不會只是扭傷腳這麼簡單,
而她這樣不顧一切的跟著他,求他當她的假男朋友,
就只為了讓過度保護她的兩個姊姊能安心的去實現她們的夢想,
嘿!他可不想和一個看似十八歲的小女子糾纏不清,
便一口拒絕她,不過,他仍很有正義感的抱她就醫,還負責送她回家,
誰知一見她苦苦哀求她二姊讓她獨立的可憐模樣,
他不禁脫口而出:「我會照顧她!我是她的男朋友!」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下他只得拎她這個超級大麻煩回家囉!

說實話,他自己也有一堆事得處理,不僅要負責厲家武館的事,
還得幫忙解決嘯天盟的內患,哪有時間理她,可不知怎麼的,
他那顆冰冷的心老繫在她身上,
不料,也因此竟害她成為他的弱點,敵人攻擊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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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2:44


  醫生一語不發的翻著手中的檢查報告,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和他額上愈見皺的眉頭,等候結果的易繁星不禁開始不安了起來。

  從小,一向體弱多病的她最怕上醫院,或許是這裏不斷上演者生老病死,使得痛苦的氣息一再的聚集,壓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最近她常沒由來的頭痛,有時還會突然的眼前一黑,可是為了不讓姊姊們擔心,她一直都沒有說。直到前些日子她差點因為突然的看不見而摔下樓梯,她才鼓起勇氣,趁著姊姊們還沒有發現她的不對勁,到醫院做檢查。

  今天就是報告出來的日子,所以她一大早就隨口向她二姊編了一個理由,偷偷的來醫院等待檢查的結果。

  「醫生,我到底怎麼了?」她終於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沈默,忍不住的開口問。

  「嗯……」雙鬢泛白的醫生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沈默的翻著手中的報告,半晌才道:「妳沒有家人陪妳一起來?」

  醫生的話給了她一個相當不好的預感,「沒關係,我承受得了的。」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的說。

  醫生微皺眉頭看了一眼強作精神的繁星,這個水靈靈的小女孩看起來像是個誤落凡間的天使,打一見面就博得他的好感,教他怎麼把這種殘酷的結果告訴她呢?

  「醫生,你別看我這樣,我已經二十五歲,是個大人了。」繁星看醫生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連忙出口說。

  她知道以她不滿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巴掌大的小臉蛋,加上纖瘦的身材,看起來就像是高中生,加上現在的小孩似乎營養特別好,連說她是高中生,都有人覺得太高估她了。

  「唉!」醫生像是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人家是上門來求醫的,他有什麼權力不告訴病人她的病情?「妳的頭痛是最近才開始的嗎?」

  「以前也有,可是最近變得很常發生,而且有時候還會一下子什麼都看不到。」

  其實,這種突發性的頭痛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可是通常很久才一次,而且疼過就好了,所以為了不讓已經太關心和保護她的姊姊們擔心,她什麼都沒有說。

  直到最近似乎愈來愈嚴重,而且頭痛的間隔也愈來愈短,讓她不得不瞞著姊姊們一個人來醫院做檢查。

  「妳來看一下。」醫生將她的腦部切片掃描圖放在透光台上,並要繁星過來看。

  「這是妳的大腦半球的枕葉區,這裏也就是妳的視覺中樞,在這個地方,妳長了一個腫瘤。」

  「腫瘤!」繁星整個人呆住了,好半夭她才想起,「是良性的還是……」她幾乎講不出另外的兩個字,因為惡性的腫瘤就是癌症。

  「是良性的。」醫生連忙的說。「可是……」

  原先醫生的話讓繁星好好的鬆了一口氣,可是他那未完的但書又讓繁星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還有什麼問題嗎?」

  「妳的腫瘤雖然不是惡性的,可是它生長的地方在妳視覺中樞附近,隨著它的長大,妳的視覺中樞會受到壓迫,所以妳會有突來的失明現象,而且會愈來愈嚴重。」

  「你的意思是失明!」繁星的臉色一下子發自,她一想到她再也看不到這美好世界的光和色彩……「沒有辦法了嗎7」她焦急的問。

  「唯一的方法是動手術把腫瘤切除,而且要快,否則一旦視覺中樞神經受損就沒辦法了。」醫生合上了手中的報告。

  「那就切掉呀!」手術雖然很可怕,但是一想到會什麼都看不到,她也只好硬著頭皮去挨上那麼一刀了。

  「可是我不建議妳這樣做,因為這種手術成功的機率只有三成,如果手術失敗,妳連命都沒有了。」醫生搖搖頭說。

  繁星震驚的聽著醫生的宣判,一時間,腦中是一片空白。

  天哪:不是死亡就是失明……

  「很抱歉。」醫生低聲的表達他的遺憾。

  他有些不忍的望著一臉發白的繁星,他真的不想把這樣的結果告訴她,可惜醫生不是主宰生死的上帝,對於這樣的結果,他也是無能為力。

  「不!這不是你的錯。」繁星搖搖頭,「比起其他沒有任何選擇的人,至少上天還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我想,我還是幸運的了,不是嗎?」她堆起笑容,反倒安慰起替她傷神的醫生來了。

  「嗯…」醫生點點頭。

  他該高興地能這麼的樂觀,可是看到這樣一個善良的小女孩知道了這種消息後還必須強顏歡笑,讓他看過了許多生死的心也忍不住感到一絲哀戚。

  「那我還有多少的時間決定要不要動手術?」繁星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三個月。」


★★★★★★★★★★★★★★★★★★★★★★

   三個月!

   完全的黑暗或是永恆的長眠?

   上天到底對她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

   繁星抬頭瞇著眼,看一眼刺人的陽光,她將再也看不到眼前的這種景象了嗎?

  她將車子開到了壽山,然後停在一處可以俯看整個高雄港的路邊,完全沈溺在自己混亂的思緒中。

  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最先想到的人是她的姊姊們。她十歲時的那一場車禍,帶走了她的雙親,留下了她們三個姊妹,而在她們父母親去世時收養她們的姨婆也在三年前離開了她們,從此,就真的只剩下她們三個姊妹相依為命了。

  她是一個不足月的早產兒,一生下來就比其他的小孩來得瘦小許多,加上從小就身體不好,瘦瘦弱弱的,好像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跑了似的。也因此她的大姊朗日、二姊皓月總是不時的以保護她為己任,任何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她對於自己小小年紀就沒了雙親或許有些悵然,可是一想到有這麼疼她的姊姊們,她仍深深感激自己的幸運,上天畢竟待她不薄。

  現在,她該把這件事和大姊說嗎?

  大姊是一個相當有名的模特兒,她十六歲就走入這一行,為的就是能多賺一點錢好維持家中的開銷。對男人一向沒什麼好感的大姊其實是很討厭這個必須和眾多男人周旋的世界的。

  雖然大姊不說,可是敏感的繁星還是能看到獨處時大姊眼中疲累的神情,縱使一向好強的大姊總是一臉的不在乎。

  大姊已經夠忙夠累了,她還能用這種事去煩她嗎?

  那和二姊商量好嗎?

  二姊一向是家中最冷靜的,雖然她總是冷冷的不表達牠的情緒,可是繁星知道她疼自己的程度絕不下放大姊。

  從小不論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二姊都一定先拿給她;當她生病的時候,整夜不睡陪著她的人也一定是二姊。

  為了怕大姊在世界各地工作的時候沒有人能照顧她,身為考古學家約二姊放棄了多次的考古機會。現在,她好不容易說服二姊去參加這一次在羅馬的遺跡重建工程,而且就在明天即將成行時,她絕不能再因為自己而讓二姊又再一次的和機會失之交臂。

  看來,她也不能和二姊談這件事了。

  但這樣一來她再也想不出一個人可以商量了。

  繁星深吸了一口氣,到現在她才發覺,她是多麼的依賴她的姊姊們,從小到大,她們就等於是她的父母,總是把她安排得好好的,讓她幾乎忘了她們其實也大她不到三歲。

  她是該學著獨立了,她總不能一直這樣依賴下去!

  她交握起雙手,默默的在心中折樁著──就算她不能做些什麼來回報姊姊們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至少不讓她再拖累她們吧!


★★★★★★★★★★★★★★★★★★★★★★

  在靠近高雄港的監埕區因為返港口,在早年是外國人聚集的地方,所以存在很多國外風格的酒吧,尤其在七拐八彎的巷子裏,有很多往往只有簡單的英文招牌,連個中文說明也沒有的小店。

  這種地方什麼人都有,而會去光顧的通常只有兩種人──熟客和誤闖的人。厲拓和羅亦焱兩個人現在就是坐在這樣一間名叫PUB的酒吧的吧台角落。別懷疑,這家酒吧的名字就叫做PUB,簡單的不像話,但就是這樣。

  或許平常人可能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地方,七0年代的搖滾樂放得震天價響,除了身旁的人之外,其他的人絕對聽不到自己的話。空氣中瀰漫著多種香煙味,彷彿要將這裏所有不同於它們的新鮮空氣排擠出去。

  但這裏卻是個非常適合談「事情」的地方,每個人自顧自的,從不好奇他人的事,就像從來沒有人疑問這店名為何如此簡單,只是理所當然的接受它的存在一般。

  厲拓背靠著牆的坐在吧台最角落,這是他一向坐的位子,不顯眼,但總是能掌控酒吧內的所有情況,最重要的是背後絕不會有人偷襲。

  他有些冷眼旁觀的看著羅亦焱和一個身材高挑,身上大概除了一層布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女服務生調情,而那個女人幾乎整個人都貼在羅亦焱的身上。

  「晚上我九點半下班,等我?」那個女人勾住羅亦焱的脖子,著迷的看他露出一個充滿性感又邪氣的笑容。

  「oK曰我相信我們會有一個美麗的夜晚。」他不客氣的一把吻上了那個女人紅豔的唇,然後在她還神魂顛倒之際,將她放了開來,對她的小屁股挑逗的拍了一下,然後對她揮揮手,打發意味甚濃的說:「我還有事要談,等一下再找妳。」

  像是完全沈迷在羅亦焱性感的魅惑之中,那個女人對他這該是侮辱意味甚濃的做法竟然一點氣憤也沒有,只是噘了噘小嘴,對他依依不捨的說:「一定喲!」

  對羅亦焱送了一個大飛吻之後,才扭著她像鐘擺似的屁股離開。

  厲拓不得不承認這個羅亦焱追女人的確有一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羅亦焱是國際反恐怖組織的機動組成員,他一定會把他歸類為只會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畢竟自他認識這個男人以來,他身邊女人的臉孔就從來沒有重複過。

  「這地方的音樂真是有意思,我大概有十幾年沒有看過唱盤式的點唱機了。」說話的是坐在厲拓旁邊,不時對身後端著盤子,衣著惹火的服務生露出勾引微笑的羅亦焱。

  「嗯!」

  厲拓只是點點頭,算是聽到了他的話。對於沒有必要的回答,他一向不多說。

  「喂!你別這麼悶好不好,多說一句話又不會死。」羅亦焱挑起他英挺的劍眉,似真似假的抱怨。

  他打量著眼前低啜著威士忌,緊鎖著眉頭一話不發的厲拓,這個有台灣武術界第一把交椅的男人。任何人初見他時,一定會被他的氣勢所震懾,牠的眼光冷厲的像一匹荒野中孤傲的狼,他的話不多,而他的安靜卻又令人不由自主的戰慄。

  羅亦焱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在國際反恐怖組織這麼多年來,什麼樣的人他都見過,再狠、再毒、再陰險的眼睛他早就司空見慣,但是卻沒有碰過像這樣一雙如此冰冷的胖子,似是雪山上長年不化的積雪。

  對於長期面對他男一個好友向韋颯「絕世」的俊美容顏,加上每天面對鏡子中自己羅家優良品種的相貌,這個厲拓算不上俊美的外貌照理說不引人注目。可是相反的,他的臉孔自然散發出一種冷硬的男性美,斯過的且梁和右額眉際的刀疤更增添幾許冷酷的魅力。

  喔!這是一個很好的研究對象。

  「看什麼?」厲拓對羅亦焱有些怪異的打量眼光微皺起了眉頭。

  他一向不善也不愛和人交際,這一次要不是為了調查一件國際軍火和毒品案,而且其中還牽扯到一些私人恩怨,他才不會答應和國際反恐怖組織合作,也就不會認識羅亦焱和向韋楓這兩號人物了。

  向韋颯是個風趣又像風的謎樣人物,他給人的感覺就像如沐春風般,卻又難以捉摸,所以厲拓不主動找向韋颯談事情,那個向韋颯也不會黏著他不放。

  可是這個羅亦焱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他的全身上下好像永遠有用不完的熱情,不時的對著所有人放送,而且還不接受拒絕。面對這種沒有目的的示好,令一向孤獨慣了的厲拓不知道如何擺脫他的糾纏。

  他甚至懷疑這個羅亦焱是不是把他追女人的纏功源源本本的用在他身上了,否則,這個男人怎麼在碰了這麼多次他送的大冰柱之後,仍不以為意的老愛出現在他的眼前?

   「我發現你其實很有魅力,當然,比起我來還差了那麼一點點。」褒別人的時候不忘順便捧捧自己一向是羅亦焱的做人原則。「但是你老是一副死人臉,難怪所有的女人都對你望之卻步。」他像是可惜什麼似的搖搖頭。

  「不干你的事。」厲拓冷哼,女人對他來說不過是種煩人的東西,有和沒有一點也不重要。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可關厲老爺子的事,聽說他要藉八十大壽之名,行替你招親之實,到時一定是眾花雲集,熱鬧非凡,嗯!又是個大飽眼福的機會。」羅亦焱搖著手上的酒杯,一臉賊透的笑意。

  這個羅亦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原本厲拓就為這事心煩不已,今天出來喝酒為的也就是想忘了這事兒。可這個煩人的跟屁蟲死黏著他不放,還唯恐他記不住的在他耳邊喳呼個不停,活像隻打不死的蟑螂、踩不死的臭蟲。

  「酒你自己慢慢喝,不奉陪了。」厲拓當下就想走人,有這個男人在,他想清靜都不行。

  「喂!難道你想讓自己像隻上了醬的烤乳豬,被人就這樣五花大綁的送上桌去?」羅亦焱也不阻止,只是一臉笑意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而且篤定他一定會停下腳步。

  原本已經要閃人的厲拓,聞言果真停下了腳步。

  雖然他一點也不喜歡被人家比喻得這麼不倫不類,但是現下的情況又真是如此,聽這傢夥的口氣,好像是有法可行,聽聽倒也無妨,也許這個煩人的傢夥會有什麼好法子也說不定。

  「你到底想說什麼?」厲拓也不廢話,只是定眼的看著他。

  「先別這麼急,坐下來,這樣抬頭看你,我怕會扭到我萬人迷戀的脖子,到時可是會有很多人心疼的。」羅亦示意厲拓又坐回他的位子。

  厲拓微皺了眉頭的看了他一眼,又坐回他原來的位子上。羅亦焱一看他又坐了下來,便要調酒師又給他一杯雙份的威士忌。

  「加冰塊。」羅亦焱補充說。

  等一下厲拓可能會很需要……降溫。

  「說吧!」厲拓看著調酒師依吩咐的把酒端給他離開後,直接切入主題。

  「你就是這樣子,難怪找不到女朋友,也難怪厲老爺子要為你大費心思了。」羅亦焱伸出一隻手指頭對他搖了搖。

  「我沒興趣聽這些。」厲拓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讓冰涼的感覺由手中傳到心上。

  「是你要聽我的法子,可得有耐性一點。」

  「算了!他替我找女人,我不一定要接受吧!他高興就隨他好了。」厲拓突然沒了耐性,他不想在這裏鬼扯一些沒有意義的話,於是又要起身。

  羅亦焱連忙按住他,心中猛犯嘀咕,這個人真是一點也玩不得。「等等:你這一次是可以不管厲老爺子,但是他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玩這種花樣,你確定你受得了嗎?」

  羅亦焱的話再次引起他的注意。是的,他這一次可以不理會,但是長久下來也不是辦法,他早知道他外公的脾氣,一旦決定一件事,不達成絕不輕易鬆手的。

  「那你又有什麼辦法?」

  「很簡單呀!你去找一個女朋友不就得了。」

  「這是什麼爛法子!」厲拓的眉毛一下子全皺了起來,他就是不要女人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我對女人沒興趣。」他冷冷的說。

  「這話可不能亂說的,難不成你是對男人有興趣?當然,有我這麼有魅力的人在你的身邊,你會開始迷戀男人也是無可厚非的啦!」這個羅亦焱簡直不要命,面對一臉兇相的厲拓,這種話他竟然講得一點都不心驚。

  「你……」厲拓氣得一口氣就把杯中的烈酒飲盡,好冷卻他胸中的怒火。

  他已經在開始考慮,他到底要不要乾脆掐死這個比蟑螂還令人討厭的男人,順便為民除害。

  「別生氣,開玩笑的:」羅亦焱舉起雙手。「我又沒有叫你交個女朋友,只是叫你找個女人來裝裝樣子。兩、三個月之後,找個理由分手,再表現你對愛情的絕望,包你耳根子至少安靜好長一段時間。」

  「你打哪生出這種念頭的?」厲拓怪異的看了羅亦焱一眼,這個男人的腦筋好像跟別人不太一樣。

  「九點檔的電視連續劇不都是這樣演的?」

  「連續劇?」厲拓的口氣是濃濃的不屑。

  「你那是什麼表情,人家演得也是很辛苦的,而且你沒聽過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嗎?」羅亦焱拍拍他的肩,然後看了一下手錶,「不陪你了,碧娜的下班時間到了,你好好考慮。」

  說完,他用一個很帥的姿勢拿出皮夾,抽出兩張千元大鈔和帳單一起遞給收帳的女侍者。

  「不用找了。」他揮揮手,露出他誘惑女人時一貫的笑容。

  「謝謝你!」那個女侍者的臉一下子羞紅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說。

  「不客氣,這算妳的回體。」說著,羅亦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女侍者的唇上偷得了一個吻,然後也不管女侍者是否回過神來,就瀟灑的走出了酒吧。

  從頭到尾看完這一幕的厲拓不禁搖搖頭,雖然他一點都不喜歡女人這種動物,但是有羅亦焱這種人的存在,連他都不免要為女人感到憂心。

  難怪羅亦晶常常都說她這個四哥是女性公敵。

  算了!管他是不是什麼女性公敵,一點也不干他的事。

  厲拓點起一根煙,慢慢的看著手中的白煙向上飄竄,享受起羅亦焱走後的孤獨,這才是個原本來這間PuB的目的。

  人是群居的動物,孤獨時總覺得寂寞,所以總想找個人來愛。但是,他卻喜歡這種冷眼旁觀的孤獨,喜歡這種沒有牽絆的自由,所以他不想涉足情愛,涉足那種總是不停擠壓情緒的感官世界。

  他已經看夠了在情愛砲火下如槁木死灰的臉,所以他絕不願讓自己像他的母親那樣癡傻,將自己陷在那永世不得翻身,至死方休的癡愛情狂之中。

  他在煙灰缸中撚熄手中的煙,起身將身上的衣服整了整,推開酒吧的大門,安靜而孤獨的走入了夜色。


★★★★★★★★★★★★★★★★★★★★★★

  厲拓一出了酒吧就知道有人在跟蹤他,憑他多年來的經驗,他總是能感到身邊不自然的氣流,這是他早期能在街頭活下去的最大武器。

  不過,這次他會發覺並不是因為他過人的第六感,而是這個跟蹤的人也著實太蹩腳,就連三歲小孩也能察覺到。

  台灣武術界第一把交椅的名字不是叫假的,厲拓一發現有人跟著他,便挑暗巷子走了進去,再利用夜色的掩飾隱在暗處,想看看來人對他到底是何居心。

  是她?!

  厲拓藉著月色看清了跟蹤者的臉,當下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這個女孩在初進酒吧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了,不僅是因為牠的清麗和酒吧格格不入,而且她那雙眼睛就像是陷入獸群的小兔兒,閃動著令人我見猶憐的光芒,也讓他打破自己的原則,多事的用眼神幫她打發走一些看來對她不懷好意的人。

  她跟著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是御影那邊派來要他回去整頓嘯天盟的人嗎?還是最近一直想要坐上嘯天盟總舵主位子的馬萬揚派來的人?

  厲拓在混街頭的那一段日子裏,曾經加入素有台灣地下最大黑手之稱的嘯天盟,以他的實力,很快的就在嘯天盟裏成為最受矚目的新人,而且連總舵主都有意把位子傳給他,要不是後來在黑白兩道都有交情,且曾有恩於嘯天盟總舵主的厲老爺子以厲拓為他厲家唯一傳人之由,將他帶回厲家武館,今天的他可能不是厲家武館的總教練,而是嘯天盟的總舵主。

  不過,最近嘯天盟的總舵主即將易拉,於是內部又開始起了重大變化,很多人想到了已退出江湖的厲拓,想要他回去掌舵和反對的聲音一直不斷,連帶的也影響了從沒想過再回到黑社會的厲拓平靜的生活。

  如果她真是嘯天盟派來的人,那基於尹哥當年對他的恩情,他還真得回去看看嘯天盟是出了什麼事,竟然會派出這麼蹩腳的人。

  這一邊,繁星正為她跟丟了人而喪氣不已。唉!誰教她從小就體弱多病,才多走這麼幾步路就氣喘籲籲,結果還把人給跟丟了。

  她打量了一下陰暗的巷道,有些懼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她只頂著不要把人跟丟,卻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這下可好了,不僅把人給跟丟了,就連自己都迷了路,看來,她真的是依賴成了性,連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其實,她是第一次去酒吧這種地方,或許是因為今天在醫院聽到的結果太令她震驚,她不想太早回家面對二姊,隨意看到一個招牌就闖了進去。

  當她走進了煙霧瀰漫且吵死人的酒吧後,她就開始後悔了,可是又不好意思掉頭就走,只好忍著人擠人的汗臭味和煙味,硬著頭皮找了個非常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

  當她點了一杯有著奇怪名字的雞尾酒後,她可以感到有很多的目光朝著她而來,讓她警戒的看著門,只要有人過來,她就可以立刻跑掉。

  不過,出奇幸運的,那些人只是看著,竟然沒有一個人走過來。原先她也只道是自己運氣好,後來她才發現那些人不過來是因為在角落隔著一棵觀賞椰的另一邊,有一個人正用眼神冷冷的警告那些有意圖的人。

  是他在幫她。可是當他發現牠的眼光掃向他的時候,就把眼光調了開來,像是不曾發現牠的存在似的完全忽視她。

  第一眼看見他時,她的心便重重的跳動了好大一下,她從來就不知道人也能有這麼冷硬的眼神,可是他眼神中某種東西卻捉住了她,讓她不由自主的想去了解他,也讓她好奇的去聆聽他和他朋友的談話。

  原本在酒吧,他的朋友離開時她就想過去認識他,可是從來沒有和人搭訕經驗的她一直提不起勇氣,只好等他出了酒吧,再一路跟著他,希望找到一個好時機,能夠跟他提出一個她突然想到的計畫。

  可是她卻把他跟丟了,早知道剛剛在酒吧時,若她鼓起勇氣向他說不就沒事了!這下要她到哪裏去找人呢?

  最重要的是,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突然,一個空罐子滾動的聲音嚇了她好大一跳,她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似的連忙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哇!沒想到這個地方還有這樣的小美人哪!」一個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邊用邪惡的眼光上下打量繁星,一邊不懷好意的向她靠了過去。

  「你……你不要過來。」繁星一邊懼怕的後退,一邊用眼尾找尋可以用來做武器的東西。

  「小妹妹,別害怕,叔叔帶你去玩好玩的。」那個人眼看就要撲上來。

  「你走開,不然我就要叫了。」繁星連連的後退,一個不小心,腳上不知道踩中了什麼東西,整個人一個踉蹌就跌在地上。

  「唉唉喲!好痛是吧!來,叔叔好好的疼一下……」那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下一分鐘整個人就像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飛了出去。

  「你是什麼人,敢壞老子的好事?你不知道我是五嶽鋼黑狗罩的兄弟嗎?」那個人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抽出一把蝴蝶刀,邊耍弄邊喊話。

  「是嗎?」厲拓冷冷的一瞪。

  那個人霎時什麼氣勢也沒有了,只見他開始不停的打顫,但嘴上仍不服輸的喊著:「有膽報上名來。」

  「厲拓。」厲拓也不廢話。

  厲拓這兩個字有如千斤錘一般,頓時使那個人的臉色一下子刷白,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似的一下子癱了下去,「對不起,厲大爺,我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我有眼無珠,您就大人有大量的放過我吧!」

  「滾!」

  「謝謝!」一聽到厲拓的話,那個人像是接獲聖旨的連連叩頭,然後頭也不敢回的運滾帶爬的跑走了。

  厲拓等到那個小癟三走了之後才回頭看著仍跌坐在地上的繁星,他沒有伸出手去扶她,只是冷冷的說:「妳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晚上在這種地方跑很危險嗎?」

  「我一直跟著你走,才沒有注意……」等她想起她說了什麼而連忙捂住嘴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暗罵自己實在笨得可以,哪有人這麼明白的告訴人家,她在跟蹤他呢?

  聽了她的話,厲拓的臉色當場沈了下來,原本他已經說服自己,像她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應該不是有什麼心機的人。

  看來,他錯了。這個看似清純的女孩子也只是看起來純潔而已,她自己都承認接近他是有目的的,不是嗎?

  他不理會心中升起的一股失望之情,冷冷的說:「妳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望著他冷得可以凍死人的表情,雖然知道他不是一個壞人,但是繁星仍是有一點遲疑。

  「不說就算了!」厲拓冷冷的撂下這一句話,轉身就要走。

  繁星見狀大驚,也顧不得什麼的連忙大聲說:「我想當你的臨時女朋友。」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3:15


  「我想當妳的臨時女朋友。」

  厲拓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得到的回答會是這個,在啞口無言的一剎那後,旋即他的眉頭又顰了起來。

  「妳開什麼玩笑7」他用像是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仍跌坐在地上的繁星,連伸手扶她一把的意思也沒有。

  「我不是開玩笑。」繁星認真的說。

  「我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對愛情這麼開放,妳知道『臨時』是什麼意思嗎?」他加重了臨時這兩個字,像是怕繁星不明白。

  厲拓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反正當他聽到眼前的小女孩把這種事看得這麼隨便,他就是沒由來得感到不高興。

  「我當然知道,就是暫時的意思,不是嗎7」難道他的字典和她的,對臨時的解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妳的腦袋有問題嗎?」

  厲拓簡直快瘋了,這個女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雖然他對天長地久的愛情嗤之以鼻,但是女人不是都追求那一套的嗎?

  聽了他的話以後,繁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難道他的不答應是因為他以為她的腦子有問題?不過這倒也是,他總不能帶一個智障的女人回家去冒充女朋友,那多沒面子啊!

  對他的懷疑繁星感到有些侮辱,但是看在他並不認識她的份上,她也就不跟他計較。

  「我的智商絕對沒有問題,我從小到大唸的都是資優班。」繁星用自己的方式解釋厲拓的話。

  「妳……」厲拓的眉毛幾乎快打結了。

  因為學武多年,他一向是個八風吹不功的個性,但是今天和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談不到三句話,他發現他已經有想殺人的慾望。

  「你讓我當你的臨時女朋友,好不好?」繁星很主觀的把他的說不出話來當成「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我沒時間陪妳這種還沒長大的小女孩玩遊戲。」他冷哼一聲,當牠是一個就愛沒事找事做的新新人類,反正看她瘦小的樣兒,大概也不超過十八歲,正是愛玩、愛找刺激的年紀,他對牠的提議一點興趣也沒有。

  反正那個爛主意本來就是羅亦焱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夥想出來搗亂的,他對這主意達一丁點的興趣也沒有,他的生命容不下女人的存在,即使只是臨時的,他都嫌麻煩。

  「我一點都不小,我已經二十五歲了。」繁星連忙說。

  她真是恨死自己這瘦弱的身材和娃娃臉,如果她有大姊和二姊那樣的魔鬼身材,就不會每個人看到她都當她是未成年的少女。

  「妳二十五歲了!」厲拓有些訝異,他還以為她不到十八歲呢!不過,不管她是十八歲或二十五歲,他對這種提議仍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雖然我的身材讓你可能有些沒面子,但是一個女人的價值又不是由身材而定的。」

  繁星講得都有些臉紅,她覺得說這話好像是在推銷自己到一個不情願的顧客手中,這情況實在有些丟臉,可是為了她的計畫,她也只好先把自尊丟在一旁了。

  「這根本不是重點!」厲拓的音量提高了一倍。「妳說妳二十五歲了,那請你用妳應該已成熟的理性告訴我,妳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

  「如果我說我只是想幫你,你信不信?」繁星轉了轉眼珠,那神情看起來就知道她的話一點也不可信。

  「說不說隨便妳。」厲拓不想和這個女人再耗下去,於是一臉不說拉倒,轉身就走。

  「你別走呀!我說就是了嘛!」繁星一急就想起身拉住他,但是腳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又坐回了地上,這時,她才發現她可能是扭到了腳。

  不過已轉過身的厲拓一點也沒有發現她臉上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只是停下了腳步,淡淡的說了一句:「說吧!」

  真是一個不體貼的人!

  要不是她需要他配合完成她的計畫,她才不會在這裏低聲下氣的像個小媳婦,想她雖然沒有大姊的亮麗、二姊的冷豔,可是追她的人也不在少數。

  「我的姊姊們對我有些保護過度,我想,如果我有一個男朋友,那她們多少也比較能夠放心一點。」繁星說出自己心中的打算。

  分散姊姊們的一些注意力,或許她的痛也可以瞞得久一點,她不想再因為她的事而讓姊姊們犧牲自己的生活來為她操心了。

  「那妳不會去找一個真正的男朋友就好了。」這是一句很合理的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厲拓發現自己竟然不太喜歡她有男朋友的這種想法。

  「可是我現在不能也沒有時間交男朋友,我不想把事情弄得更複雜。」繁星咬了咬下唇,一臉喪氣的說。

  以前她不交男朋友是因為她沒有遇上一個她覺得可以將心交給他的男人,而現在則是因為她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來選擇失明或是三成的生存機率,這時去談感情,不僅不合適,且對對方也不公平。

  所以,當她在酒吧中聽到了他和他朋友的對話時,直覺的認為這將是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他們合演一齣假鳳虛凰,這樣一來,他可以解決他的問題,而她也可以兼顧自己的。這不是一個很棒的計畫嗎?

  「那是妳的問題,我沒有興趣管。」

  厲拓一點也不想知道為什麼她去找一個男朋友會把事實弄得更複雜。對他來說,女人天生就有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的本事,而他只想單純的過日子。

  「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繁星仍是不死心的問,她實在不想這麼完美的計畫就這樣胎死腹中。

  「沒興趣。」厲拓轉身回答她。

  「好吧!那你可以走了,很抱歉浪費你的時間。」繁星只好很有風度的說。

  對他的回答,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是她總不能拿把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硬是要他答應吧!

  「妳該回家了,夜深了,這種地方對女人來說並不安全。」

  「你走吧!我會自己回家的。」明明腳痛得很,繁星卻賭氣的不肯出口求助,畢竟她今天碰的釘子夠多了。

  「妳也該起來了,這樣坐在街上實在不太好看。」厲拓的理智叫他離開,可是他的手仍不由自主的伸向她。

  「不用你管!」繁星撥開他的手,掙紮的想自己站起來,不料卻讓腳傷加劇,疼得她眼淚都擠了出來。

  這下厲拓才發現她的不對勁,連忙蹲下身子,不顧繁星的反對,硬是查看她的腳。這一看,倒教厲拓一下子整個臉都沈了下來。

  「妳這個小笨蛋,腳都扭成這樣子了還不說,妳沒神經呀!」他是又氣又心疼的說。

  心疼她小巧的腳踝腫成了兩倍大,也氣他粗心的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但最氣的是他竟然因為她臉上的痛苦而感到慌亂。

  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對他的影響力。

  「一下說我沒大腦,一下子又說我沒神經,我又沒要你管,你氣成這樣做什麼。」她囁嚅的說。

  面對他那黑了一大半的臉,繁星看得有些兒心驚,剛剛的氣勢也一下子全沒了,所以,這抗議聽起來是一點份量也沒有。

  「我送你去醫院。」他一個使勁就把繁星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說不要你管的……」繁星不自在的說,她從來沒有被男人抱的經驗,這種姿勢對她來說太過親密了一點。

  厲拓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馬上閉嘴。他也知道她說得沒有錯,他沒道理因為一個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女人這麼煩心,他如果聰明的話,離這個麻煩的女人愈遠愈好。可是,倘就是放心不下。

  天!他到底蹚進了什麼大麻煩裏?


★★★★★★★★★★★★★★★★★★★★★★

  「我家從這條路左轉就到了。」

  繁星一邊指示,一邊偷偷打量著從上了車就一語不發的厲拓,早知道這一路上會這麼難過,她死都要堅持自己叫車回家。

  她實在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又不是自己要遇上那個小混混,也不是自己想要跌成這個樣子,更沒有把這一切的錯賴在他身上,也沒有要他負任何的責任,她甚至還好心的讓他別忙了,她會自己叫車回家,是他自己不容她反對的硬把她塞上車的。

  那他板著這一張臭臉幹什麼?活像她是一個多大的麻煩似的。這讓繁星愈想愈覺得不服,就算牠是個麻煩,也不干他的事呀!

  「這是你家?厲拓將車子在一幢花園小別墅的門口前停下來,開口說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

  「是的!謝謝你,我自己進去就好。」繁星點點頭連忙說。

  她現在是迫不及待的想離這個男人愈遠愈好,在他身邊待久了,她一定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麻煩,因為這個男人表現出來的厭煩實在太明顯了!

  「別亂動,妳要妳的腳永遠好不了嗎?」

  「我……」他的臉色讓繁星連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不過,就算她說得出口也沒有用,她已經知道這個男人決定的事是不容別人有異議的。

  厲拓將她按在座位上,然後下了車再繞到另一邊,再一把小心的將繁星抱了起來,然後走到鐵門前,伸出一隻手按了門鈴。

  不一會兒大門被打了開來,一個高挑冷豔而臉帶一絲慌亂的女人跑了出來,當她一看到繁星時,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星兒,妳跑到哪兒去了?妳知不知道我快急……妳的腳怎麼了?我就知道妳不能一個人出門,看妳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皓月一看到繁星腳上的白紗繃帶,整個人的臉色一下子刷白。

  繁星好是抱歉自己又添了二姊這麼大的麻煩,二姊一向是冷靜而不多話的,可是現在,她似乎急得整個人都亂了。

  「我只是扭了一下,醫生說好好休息一、兩個禮拜就沒事的。」繁星急急的說。

  「一、兩個禮拜:妳還說沒事。」皓月提高了音量。

  也不是她愛操心,只是她這個小妹從小就讓人操心,早產兒的她,好幾次在保溫箱差點救不活,加上天生體弱多病,讓她和大姊總害怕一個不小心,這好不容易救活的妹妹會被死神帶走。這層根深柢固的恐懼總讓她們在面對有關繁星的一切時,有著過度的反應。

  「真的沒事!」繁星保證的說。

  「沒事才怪!原本我就對明天離開妳到羅馬去參加為期半年的考古活動有疑慮,現在證明了我的擔心是沒有錯的,我要回絕他們的邀請。」皓月深吸了一口氣後下了決定。對她來說,參加這一次的考古雖然是她的夢想,但是繁星更重要。

  「不要!」繁星大聲的反對。「考古是妳的夢想,我不要妳再為我放棄。」

  她就是怕這個,她不要她二姊因為她一再的犧牲自己,她已經欠姊姊們太多了,多到她怕這一輩子可能再也沒有還得起的一天。

   「傻星兒,對二姊來說,妳比考古重要多了。大姊有工作不在家,而妳現在又這個樣子,我也不放心去羅馬這麼遠的地方,留妳一個人在家沒有人照顧。」

  「我可以照顧自己的。」繁星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如果又因為她而讓二姊放棄自己的夢想,那牠的罪過又更深了。

  「別說了,我已經決定了。」皓月不容繁星反對的說。

  「可是……」繁星還想說什麼,但是她的話被另一個聲音截斷了。

  「她有我照顧就可以了。」

  厲拓一點也沒這個意思,可是這句話不知道怎麼的就說出了口,尤其在看到繁星噙著淚的眼眶時,心中的不忍竟然開始氾濫。

  「你是誰?」皓月這下才發現厲拓的存在,正眼看向他。

  剛剛她是太擔心晚歸的繁星,再加上發現繁星受傷,整個人的注意力全數集中在繁星的身上,也就完全的忽略了這個男人的存在。

  「我是她的男朋友厲拓。」厲拓的話一說出,繁星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不久前,他不是才毅然決然的拒絕她的提議嗎?

  皓月也震懾於厲拓突然表明的身份,震驚之餘沒有注意到繁星眼中的錯愕,否則她就會發覺事有蹊蹺。她從頭到腳打量這個突然冒出又自稱是繁星男友的男人,一方面斟酌著他話中的真實性。

  「我想,這裏不是一個適合談話的地方,我們先進屋子再說。」皓月本來就是一個冷靜的人,她的慌亂只有左面對有關她所關愛的人的時候才會出現,現在面對厲拓,她又恢復那個冷靜理智的易皓月。

  她領著仍舊抱著繁星的厲拓進了屋,示意他把繁星放在沙發上,等他把繁星小心的安置好之後,才出聲:「你是繁星的男朋友?那這就是你的照顧?」

  皓月看著繁星受傷的腳,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他不夠格。

  「二姊: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會負責的。」厲拓也不多言,他只是和皓月對視著,誰也不讓誰。

  「你要怎麼負責?」皓月知道,很少有男人能在她冰冷的眼光中不退縮,光憑這一點,這個男人就贏得她最起碼的一點尊敬。

  「妳還是照原定計畫前往羅馬,至於繁星有我,我會把她接回家去。」

  「繁星就一定會跟你回去?」皓月冷哼,只要繁星有一絲不肯,她寧願放棄夢想,也不會把自己的妹妹交給一個不知姓啥名啥突然冒出的傢夥。雖然他看起來還算正派。

  「我會的。」繁星連忙說。

  這時,她也顧不得自己的表現好像迫不及待要死賴著他,只要能讓二姊照原訂計畫去完成她的夢想,就算是地獄她也很樂意去。

  「星兒!」

  「二姊!好啦!他一定會好好的照顧我的。妳一定要照妳的計畫去羅馬,妳也不想讓我揹上一個破壞妳夢想的罪名,這樣我會良心不安,心情不定病就更不會好了,不是嗎?」繁星只好開始撒嬌,反正用盡法子她都要讓二姊去追尋牠的夢想。

  「這……」皓月就是對她這個小妹妹的撒嬌沒轍,繁星軟著聲音講話的時候,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軟化,更何況是從小就這麼疼牠的皓月。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面對在一旁沈默站著的厲拓,「你會好好照顧星兒?」

  「用我厲家武館的名字保證。」

  皓月點點頭,「那明天早上九點半,你在我出門前來接星兒。」

  厲拓將眼光由皓月的臉上轉向繁星,在深深的看了繁星一眼後,他轉身離去。在離開之前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我會的。」


★★★★★★★★★★★★★★★★★★★★★★

  皓月等厲拓離去後才在繁星身邊坐了下來,謹慎的天性讓她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說太多語。縱使那個男人自稱是繁星的男朋友,而繁星似乎也默認了這個事實,但是,對這突來的事仍讓她很難接受。

  不過,繁星應該沒有理由騙她的,不是嗎?

  「妳什麼時候認識這個人的?」

  「有一段時間了。」

  從酒吧到現在,至少也好幾個鐘頭了,她這樣說也不算是說謊吧!

  「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聽妳提起過?」皓月這話說的一半是疑問,一半是不舒坦,繁星有了男朋友,她這個做二姊的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看來,她還是太疏忽她了

  繁星抓抓頭,不知道要講什麼樣的話才能不傷二姊的心,又不讓她起疑。「我是想等確定一點再說,妳也知道大姊一向討厭男人……」她很聰明的留了一個話尾,剩下的讓她二姊自己去想,以免言多必失。

  「那妳現在確定他是妳要的?」

  繁星低下了頭,這教她該說些什麼?

  她會選上他,是因為他似乎有一股特殊的氣質吸引住她,而且他似乎是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再加上他和她剛好能各取所需……

  這也算是她要的吧!

  「嗯!」繁星很用力的點點頭,現在的她,需要的是讓二姊能放心的出國,其他的事就等以後有空再說了。

  看到繁星這麼的肯定,皓月一時之間也無話可講,畢竟繁星也二十五歲了,有她自己的感情生活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只要繁星覺得幸福,她這個做姊姊的也只有祝福的份,不是嗎?

  更何況那個叫厲拓的男人冷歸冷,但是看他抱著繁星小心呵護的樣子,一舉一動在冷硬之間又能感到一種溫柔,或許他真的是繁星的好選擇。

  畢竟這麼柔弱的繁星也真的需要一個能替她擋風遮雨的依靠。

  「妳確定他是可以依靠的?」皓月只剩下這個問題。

  繁星微側著頭回想起和厲拓相遇的情形。

  是的,他是冷硬得讓人覺得難以親近,而且又兇惡得令人心慌,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能帶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今晚的驚險場面,原本該讓像溫室花朵的她心神俱裂的,可是在看到他的出現之後,她直覺的鬆了一口氣,心中唯一的想法是他會解決的。

  其實,他真的是一個溫柔的好人,雖然在送她去醫院和回家的路上他表現的是那麼不耐煩,可是他在抱起她時,總是小心的不碰到她受傷的腳踝,實在難以想像這麼輕柔的動作會是出自一個如他這般高大的男人之手。

  而他明明認為她是一個大麻煩,甚至他的一舉一動無一不明顯的表示出他的想法,可是他卻在回絕她的提議後又突然改變主意,為的是他發現她的眼淚即將決堤。

  她在他對自己的話感到訝異的眼中明白了他只是脫口說出那一句話,他並沒有改變她是一個大麻煩的這種想法。但是,他仍不改口的陪她演完了這場戲,如果今天沒有他,那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服二姊的。

  於是繁星點點頭肯定的說:「是的!他是!」

  皓月一語不發的看著繁星臉上表情的轉變,由疑惑、釋懷、安心、感動……直到肯定的回答,她臉上多變的神采往往只有在她面對最愛的植物時才會出現,看來,這個叫厲拓的男人對她一定有著很特別的意義吧!

  「好吧!那我就放心了。」


★★★★★★★★★★★★★★★★★★★★★★

  他一定是瘋了!

  回到厲家武館中他個人的專屬宅院冷松閣,厲拓心煩的坐在庭院的吊椅上。

  他明明知道,一沾上女人這種東西就會有麻煩,還讓自己蹚進那一團麻煩之中。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要照顧那個有著迷路小貓般雙眸的女孩。

  該死!她甚至輕得讓他抱在懷中,都害怕會一個不小心就捏壞了她,他是嫌自己的麻煩還不夠多是不是?

  厲拓心煩的用手爬了爬頭髮,他知道上面那些令人方寸大亂的理由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令他慌亂的是,那個初次見面的女孩竟然有影響他心情的能力。

  學武之人最講究的不外乎自制,就像武道館中總會掛上那麼一個大大的忍字,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永春白鶴拳有「五戒」、 「懍十戒」 、 「四善」,這些戒律的範圍極為廣泛,幾乎涉及到一個人生活的各方面,但是其中心依恃的還是過人的自我克制能力。

  學武的最終目的就在於能自制,即使一把刀置於心口仍能不亂。而他,枉稱台灣武術界的第一把交椅,竟然為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子而亂了心緒,一再的打破自己冷眼看人生的行事規則,教他如何不心驚。

  即使到了現在,一想起繁星那雙像是能看進人心又敏感脆弱的星眸,他的心竟然又不由自主的加速飛快跳了起來。

  不!不行!厲拓連忙甩頭,像是要甩去什麼可怕的想法。他還沒有從他母親身上學到教訓嗎?

  他絕對不要陷入情感的泥淖中!他在心中大聲的提醒自己。

  只是感情這東西能由得了人嗎?

  突然,心中一股異樣的感覺讓他驚覺的抬起頭,「御影,你可以出來了。」在黑夜中,明明靜得連樹葉都沒有搖晃半分,可是厲拓仍冷冷的對左手不遠處的樹叢說。

  「你的耳力仍然是這麼好。」

  一道黑影伴隨著回答由樹叢中來到厲拓的面前。這個男人就是嘯天盟的左護法「閣之御影」

   「你有什麼事嗎?」雖然對御影的來意厲拓心中早有個七、八分的底,但他還是讓御影親自說明夜闖冷松閣的意圖。

  「我想請你回去接總舵主的位置。」

  「你知道我早就不是嘯天盟的人了,嘯夭盟的一切沒有我插手的餘地。」厲拓直接表明他的立場。

  當初他會加入嘯天盟,為的是報答現任總舵主的知遇之恩,雖然以他的能力當總舵主的位子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他對幫派中的明爭暗鬥一點興趣也沒有。

  「現在總舵主身體的狀況一天不如一天,馬二爺又在一旁虎視眈眈總舵主的位子,而他唯一的忌諱是幫中支持你的呼聲比他高出甚多,你是他當上總舵主最大的障礙。」

  馬萬揚在嘯天盟也算是元老級人物,野心甚大,以前礙於尹豹,也就是嘯天盟現任總舵主的存在,他也不敢有過高的氣焰,直到年過半百的尹豹因為肝功能退化而呈現半退休的狀態,馬萬揚雄霸嘯天盟的野心才一步步的顯露出來。

  「他該知道,我對嘯天盟的總舵主位置,根本沒興趣。」

  「雖然你沒有意願,但是嘯天盟絕大多數的人還是希望你能接下這個位子,光這一點就足夠他把你當作眼中釘了。」

  「是嗎?」

  厲拓的話雖然是疑問句,但是他心中明白御影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也知道馬萬揚這個人不但多疑,而且器量狹小,他絕容不下他的面前有一點點,即便只是可能的阻礙。

  「而且我也希望你能阻止馬二爺當上總舵主,你知道他這個人,若他一接手嘯天盟,一定把嘯天盟拿來作為販毒的工貝,最近有許多的情況指出他已經和一個國際販毒組織搭上線,藉嘯天盟的力量讓毒品大量的流入台灣。」御影憂心的說。

  嘯天盟雖然是黑道,但是由於尹豹的行事一向是光明磊落,所以嘯天盟是個講道義的組織,雖說是黑社會,但著實比那些假仁假義、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來得有格調多。

  御影身為嘯天盟的左護法,維護嘯天盟的幫法是他的職責,所以他明知道厲拓早就不插手嘯天盟的事,只是現今在幫中的威信有能力和馬萬揚抗衡的人也只有厲拓了,為了不讓嘯天盟淪為販毒的工具,他不得不來打擾厲拓。

  「國際販毒組織?」厲拓皺起了眉頭。

  這次和國際反恐佈組似約合作也提到了有此販毒組織在台灣尋求輸入管道的事,這兩件事是不是有關聯性呢?

  「是的!你不能考慮一下嗎?」御影希冀的看著一語不發,不知道心中在盤算些什麼的厲拓,他的沈默令他心慌。

  從他第一次見到厲拓,他就是這樣一個莫測高深又難以親近的人,可是他有一種天生的領導風範,而且行事果斷俐落,總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向他臣服,才讓嘯天盟裏這麼多人在他退出幫派這麼些年後仍對他念念不忘。

  只是以厲拓向來說一不二的個性,他會願意再次插手嘯天盟的事嗎?

  厲拓抬起眼來,靜靜的注視著御影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開口:「這件事我會考慮的,你先走吧!我會再和你聯絡的。」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3:44


  收拾好東西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繁星,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昨兒個晚上生出的不安,至今仍在心中盤旋不去。

  並不是她信不過厲拓,而是自他們認識起,他是那麼明顯表現出她是個大麻煩,昨夜因為他一時心軟而幫了她,並不表示今天在深思熟慮後他不會改變心意。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這麼麻煩他的。她這輩子已成為太多人的包袱,她絕無意再麻煩任何人。

  繁星望向客廳角落她和二姊的行李箱,這表示二姊終於可以去追尋她的夢想,不再被她這個包袱羈絆住,才稍稍的減去她心中長久以來的愧疚。

  不過在二姊還沒有上飛機前,任何變數還有可能發生,這也就是為什麼現在繁星心中會如此的不安。她已經成功的說服二姊依原訂的計畫上飛機,現在只等厲拓來接走自己,讓二姊能夠安心的啟程。

  可是萬一厲拓不來呢?

  繁星頻頻看著大門和時鐘的樣子,落在皓月的眼中,她直覺的將之解釋為等待情人的急躁和不安,不由得露出愛憐的微笑。

  或許是她和大姊把繁星保護得太好了,讓她即使已經二十五歲了,仍單純得不懂得掩飾自己的心情。

  「好了,別再看鐘了,妳就算把牆上的咕咕鐘看穿了,那隻咕咕鳥也不會變成他跑出來,還是先吃口早餐吧!」

  皓月一邊輕笑著,一邊把她替繁星準備好的早餐端到她的面前。

  「二姊,妳笑人家。」

  繁星的臉一下子飛紅成一片,雖然她的焦急不是為了皓月所想的理由,但是自己迫不及待的舉動仍教她羞赧。

  「說實在的,叫二姊把妳一個人放在台灣,實在是放不下心。」皓月顰起絕美的娥眉,有些遲疑的說。.

  她已經習慣任何事總是以繁星作為優先考量,突然叫她將一直捧在手心的妹妹交給一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人,即使那個人看起來頗能信賴,皓月的心中仍不免疑慮。

  「不會啦!他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的。」

  繁星連忙為皓月做心理建設,她好不容易才讓二姊答應依原計畫前去羅馬,說什麼也不能在這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知道了,看妳急得像什麼樣,二姊不會這麼不識相的,妳知道二姊只是關心妳。」皓月輕拍著一臉擔心的繁星說。

  雖然皓月在年紀上大繁星不到兩歲,但是長久的姊代母職,加上皓月原本就嚴謹冷靜的氣質,讓皓月比起繁星在行事和態度上,就多了份成熟穩重的味道。

  「我知道。」繁星點點頭,整個人衝動的抱住皓月。

  她怎麼會不知道姊姊們對她的好。二姊這一次將出國半年以上,或許她再也沒有機會像這樣膩在二姊身邊了。一想到這裏,繁星的眼眶一下子整個紅了起來,淚珠也開始打轉。

  「傻星兒,怎麼這愛哭的毛病還是改不了?」皓月疼惜的用手拭去繁星的淚水,她一向是個不大會表達內心情感的人,所以面對自然表現感情的繁星,總是有些手足無措。「妳這樣哭,我怎麼捨得放下妳出國?我看,我還是留下來陪妳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牠的心中一直有那麼一些不安,總覺得好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莫名的她有一種將會失去繁星的感覺……

  皓月甩甩頭,像是想甩去心中的胡思亂想,她試著為自己的怪念頭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會有這種不合理的恐懼,大概是因為一向在她保護羽翼下的繁星,似乎找到了一雙她更想依賴的雙臂,而造成她一時不能平衡的心理吧!

  皓月的話讓繁星連忙收起淚水,硬是逼出一個笑容,「我沒有哭,妳看,我是在笑呢!」

  「這麼等不及要把二姊趕走呀!」皓月佯裝不悅的捏了捏繁星的鼻子。

  「二姊……」繁星的抗議讓門鈴聲打斷。

  是他來了嗎?

  繁星不知道自己飛快的心跳是因為能完成她的計畫,還是因為能再次見到他而鬆口氣?不論如何,她劇烈的心跳已讓她無法思考。

  皓月微笑的看著緊張得僵住了的繁星,她拍了拍繁星的的手後,起身去應門。

  「星兒在裏面等你呢!」畢竟他是繁星選擇的對象,看在這一點上,皓月對他說話的口氣也就客氣許多。「妳的車在外面?」

  厲拓淡淡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皓月的話。

  面對厲拓這似乎不太熱絡的表現,皓月倒也沒有太大的不悅,反正她自己也是一個不大多語的人,只要這個男人是真的對繁星好也就夠了。如果今天站在這裏的是那個討厭男人的朗日,怕早把厲拓轟出去了。

  「那你去抱她,我去把她的行李送上車。」皓月讓開身子,讓厲拓能進到屋子裏。

  「不用抱了,我可以自己走。」繁星連忙的說,並且急著從沙發上站起身子。

  厲拓直接走到繁星的身邊,也不理會她頻頻的抗議,輕鬆的就把她抱了起來,讓繁星只能乖乖的用手圈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去。

  看到了這一幕,皓月臉上浮起了滿意的笑容,這是一個會寵、會保護繁星,卻又能將繁星制得住的男人,看來,她真的可以放心出國去了。

  皓月彎下身子提起繁星的行李跟在厲拓的後面,厲拓小心的將繁星放在他黑色賓士三百駕駛座旁的位置,然後又打開車後的行李廂,來到皓月身旁接過她手中的行李,全部放了進去。

  「需要我順道載妳去機場嗎?」這是厲拓今天的第一句話,沒有華麗的客套,只是陳述一件事實。

  「不用了,我已經叫了計程車,大概馬上就到了。」皓月搖頭謝絕了他的提議,然後又直直的看向厲拓,「我把她交給你了,希望你好好的照顧她。」

  「我會的。」厲拓點點頭。

  「還有,她是一個很敏感的小女孩,別傷了她的心。」皓月忍不住交代。

  他到底攬了一個什麼樣的大麻煩在身上?

  這個問題已經讓他昨天失眠了一整夜,對自己竟然會做出此種失常的舉動,他只能歸結於一時的情緒不穩;而他對她不能言喻的感覺,只是他自己的想像在作祟。

  但是今天一看到她,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自欺欺人,她對自己強烈的影響力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切並不是他的大腦暫時的脫軌,到現在,他的心仍因為剛才擁她在懷的感覺而激跳不已。

  這是不該發生的!他預定好的生命哀並沒有為女人留下任何空問,他更不需要伴隨女人而來的感情讓他的生命變得複雜。

  「該死!真是一個大麻煩。」紅燈時,厲拓停下車忍不住出口抱怨。

  他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直縮在一旁沒有勇氣打破沈默的繁星一跳,但也更確定了她的想法──

  他是把她當成一個甩不開又丟不得的大麻煩!

  「你可以等我確定二姊已離開的時候,再送我回家。」繁星小心的說。

  她原本就沒有想再麻煩任何人的意思,對於他能守約來接她,而讓她二姊能了無牽掛的出國,她已很感激了,她從沒想過真的要住進他家。

  「妳再說一次!」厲拓抓住方向盤的手倏地發白,他的聲音透露出警告的意味。

  繁星沒有發現厲拓的不對勁,當真以為他沒有聽清楚,連忙再說一次。

  「我是說,你可以等一下就送我回家,對於你肯幫忙這件事,我已經很感激,我不會真的要你把我接回去照顧的,很抱歉給你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繁星的話被厲拓猛然轉動方向盤,然後快速的在路邊停下來的動作給打住。她抬起原本低著的頭,驚訝的看向厲拓。

  「你要我在這裏下車7」她小聲的猜測。

  他不會這麼迫不及待的想甩開她,所以一聽到她的話,就馬上把車子停下來吧!

  這下,厲拓的臉色更難看了。「妳以為我是什麼樣的男人?」看到繁星認命的在掏出錢包想攔計程車回家的動作,他再也忍不住怒氣的吼了出來。

  「你是一個很好心的人。」他肯為她這個陌生人演這一場大費周章的戲,任誰都不能否認這句話。

  「好心到說話不算話?好心到把受傷的女人丟在路邊?」他諷刺的說。

  「或許你是真的有急事,我可以體諒的,真的。」她用力的點頭,表示她說的話一點都不假。「你今天肯來,讓我二姊能夠依計畫放心的出國,我就已經十分的感激你了。更何況,我的姊姊們一向都太保護我,其實我都二十五歲了,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妳閉嘴!」厲拓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沒讓自己伸出手把她掐死。

  聽聽那是什麼話?她可以體諒他把她丟下?!而且還十分的感激他?!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妳的好心和寬宏大量?」他沒好氣的說。

  「不用謝我,比起你替我做的事,我這麼做根本算不上麼。」繁星連忙客氣的說。

  「天哪!妳聽不懂什麼叫做反話是不是?」厲拓挫敗的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他非常確定這個女人是上天派給他的剋星,她只要兩句話,就可以讓他把多年學武中獲得的自制力悉數破壞殆盡。

  「反話?」繁星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那你的意思是……」

  「沒錯!我不要你那該死的體諒,既然我答應過妳姊姊要照顧妳,我就一定會負責到底;兩妳姊姊將妳交給了我,我就會毫髮無傷的把妳還給妳姊姊,這樣妳聽懂了嗎?」厲拓用雙手壓住她的肩,一字一句的看著她說,直到確定她把他的話全數聽進去且還點頭之後,才把手放開。

  「可是……」

  「妳還有什麼疑問?」厲拓又板著臉。

  繁星知道她要是看著他的臉,一定沒有勇氣把話說出口,於是她開始低頭玩弄起自己的手,好半晌才提起了勇氣:「可是,你不是覺得我是一個大麻煩,你實在沒有理由留下我……」

  「那是我的事。」

  厲拓當然知道自己有些沒道理,既然當事人都願意不用他負責了,他大可以名正言順的丟開她這個燙手山芋。不過,現在的他沒興趣也沒心情去分析他矛盾的心態,更不想坐在這裏被人分析。

  「我想……是不是……」

  「妳有話直說。」

  厲拓倒想聽聽她這個老愛亂轉的腦袋瓜,到底又想出了什麼東西?

  「你是不是需要我當你的臨時女朋友?」繁星偷偷的看他一眼。

  慘了!他的眉頭又皺起來了。

  「其實,這沒什麼不好說的,光是看在你這麼幫我的份上,我當然也會義不容辭的幫你,你不用不好意思的。」繁星猜他可能為了她說出他的心事而不高興,連忙再補了這麼一句合情合理的話,讓他有台階可下。

  不過說真的,厲拓壓根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他從沒把亦焱的話放在心上,要不是繁星提起來,他還想不起有這麼一回事。

  如果這是能夠讓她閉嘴且不再胡思亂想的法子,那為了他往後的耳根子著想,就讓她這麼想好了。

  既可以擋掉他外公三天兩頭的催婚,另一方面又留下她,而不必費心替自己不合理的舉動找藉口,那他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有一點他必須事先聲明。

  「妳該記得我要的只是「臨時」的女伴,我對愛情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妳可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不想有任何的感情牽扯。」他表明他的立場。

  感情這種事一旦牽扯上,就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災難。

  在看過他母親因為感情而一點一滴磨去她的生命力,讓她原本完美的生命成為一場無可挽救的災難後,他對這兩個字的體認尤其深刻。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令人難以抗拒的美男子,尤其現在在厲家武館還住了兩個貨真價實的萬人迷。另不過光是厲家武館的繼承人這個身份,就算是個長得三頭六臂,還是有不少女人自動的對他投懷送抱。

  「我也是!」繁星贊同的點點頭。

  她對愛情倒是沒什麼很大的反感,只是以她現在的情況,她甚至連三個月後還能不能存在這個世界上都不能肯定,有什麼資格談戀愛。

  如今聽他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她不但沒有受辱的感覺,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因為沒有牽扯到感情,將來牠的離去也不會帶給他太大的傷害。

  她這輩子欠姊姊們的,注定這輩子是還不起了,但是至少她還能讓自己不再欠下更多不能償還的債。

  「這樣好了,為了報答你的幫助,我一定會好好的演妳的女朋友,可是,我們絕對不能愛上對方,而給彼此帶來麻煩,如果有一方違規愛上另一方,另一方有權終止這項約定,你說這樣好不好?」繁星說出她腦中生出的想法,興奮地等待他的回應。

  能想出這麼好的解決方案,她覺得自己總算有一點作用。

  「如果有一方違規愛上另一方,另一方有權終止這項約定?」厲拓重複繁星的話。

  他不得不承認,這倒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協定,因為這句話不啻是保證了彼此的自由,更阻絕了情愛的產生,那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如果你覺得行得通的話,那我們打勾勾。」繁星伸出她的小指頭到一言不發的厲拓面前,等待牠的決定。

  良久,厲拓伸出牠的小指頭,做出他這輩子第一次用手指和人打契約。


★★★★★★★★★★★★★★★★★★★★★★

  「王媽,妳抱著新床單做什麼?又有人要住進武館嗎?」厲老爺子有些疑惑的看著一早忙進忙出的管家王媽,忍不住開口問。

  「是拓少爺交代的,他還要我把冷松閣的客房打掃乾淨,大概是拓少爺有朋友要過來住吧!」

  「阿拓的朋友?那小子會有好到可以和他住在一起的朋友?」厲老爺子不信的說。

  也難怪厲老爺子會有這種反應,因為厲拓這個人一向不太和人親近,即使是對朋友,也保持著一段距離,所以他才會一個人住在厲家武館最角落的冷松閣。

  那個地方可是專屬於厲拓個人的,非請閒人勿人的禁地。

  這會兒他竟然讓人進去!而且看樣子,還準備讓那人在那兒住上一段時間。光這一點,就足夠引起厲老爺子對那個即將來臨的客人充滿好奇。

  「妳知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客人?」

  「拓少爺沒說。」王媽搖搖頭。「我想拓少爺做事有他的分寸,所以我也就沒問。」

  她對這個打小在外頭吃了許多苦的少爺,一向有著不捨和心疼,所以只要拓少爺吩咐的事,她從來也不多問,而她那默默關心的表現也真的贏得厲拓的尊敬和信任。

  「是嗎?有分寸的話就該去交個女朋友,也不想他都快三十歲了,這樣下去,我的曾孫子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厲老爺子冷哼一聲,一提到這一點,他就有氣。

  「老爺子,我得趕快把床單鋪好,再晚,拓少爺的朋友就要來了。」王媽知道厲老爺子一提起這件事就沒完沒了,可是拓少爺的硬脾氣跟老爺子是如出一轍,他不交女朋友,誰也拿他沒辦法。

  所以,她只好藉著還有事情沒做的理由連忙跟厲老爺子告退,然後急急的趕向冷松閣。沒想到她才一到冷松閣,眼前的一幕著實令她吃了好大一驚。

  因為一向不和人太過親近的拓少爺竟然抱著一個女孩,還狀似親暱。

  「拓少爺,這位小姐是?」

  繁星被厲拓這樣抱著原先就有些不自在,再加上眼前中年婦人驚異的眼神,更令她不好意思,臉上條地飛紅成一片。

  「放我下來啦!」她吶吶的在他胸前低聲的說。

  「別亂動。」厲拓抱著她的手緊握了一下,示意她安靜一點,然後才看著有些合不上嘴的王媽。「王媽,房間弄好了嗎?」

  「差不多了,就等我把床單鋪好就好了。」王媽點點頭。

  厲拓聞言,便直接將繁星抱入了王媽準備好的房間,輕輕的放在房間的沙發上。

  「我去把妳的行李拿過來。」他語氣平板的對繁星交代一聲,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留下王媽和繁星兩個人在房中。

  真是一個沒禮貌的傢夥!繁星不僅在心中暗暗嘀咕,就連介紹也不介紹一下,教她現在這樣和王媽四目相看,說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算了!他不介紹,她自我介紹總可以吧!

  「妳好,我是易繁星,因為腳傷的關係,我可能要在這裏打擾些日子,不知道要怎麼稱呼您?」繁星首先打破沈默,客氣的說。

  王媽這才回過神來,也發現了繁星腳上纏著的繃帶,這下才明白厲拓會抱著她的原因,不過,光知道厲拓會帶一個女孩子回來這件事就夠令她吃驚的了。

  「啊!對不起,實在是看到拓少爺帶朋友回來令我太驚訝了。易小姐,妳就跟著大家叫我王媽好了。」她的口氣仍是驚疑的。

  沒辦法!她沒想到拓少爺會帶一個女孩子回來。

  「王媽,妳就叫我繁星,或是星兒也行,我姊姊都是這樣叫我的。」繁星甜甜的說。或許是被保護的太好,她這個人一向對人沒有什麼防備之心。

  王媽馬上就喜歡上這個長得甜美,人又單純的女孩,只是這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不知道她跟拓少爺是什麼關係?

  「我說易小姐……」

  「星兒。」繁星堅持的說。

  「好吧!星兒,妳跟拓少爺是什麼關係?」王媽一邊鋪著床單,一邊好奇的問。

  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能讓厲拓破例而住進冷松閣的女孩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他的臨……我是說女朋友啦!」繁星連忙改口。

  呼!好險,差點就洩了底。

  「女朋友?!」王媽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就連手中的工作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掉下來的都是一些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如果剛剛王媽只是對厲拓的朋友是女人感到天崩,那這下這個消息可真是地裂了。

  拓少爺竟然有了女朋友!

  想這可真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消息,全厲家武館的人都知道,拓少爺一向是接近女人的,他唯一能接受的女人,只有武館中比男人還像男人的副總教練羅亦晶,這也就是為什麼厲老爺子千方百計要幫他相親的原因了。

  這實在是一個好消息,只是……

  「拓少爺,星兒說的是真的嗎?」王媽一看到拿著行李走進來的厲拓就連忙求證。

  「什麼事?」才剛進門的厲拓什麼情況都還搞不清楚,只是有點疑惑這小妮子和王媽什麼時候熟得可以直呼小名了。

  「就是星兒是妳的女朋友這件事呀!」

  「什麼!」當下,厲拓手中的行李直直對他的腳砸了下去,可是他沒時間喊痛,只是猛然的望向坐在沙發上的繁星。

  「我們是男女朋友呀!」繁星連忙伸出小指頭提醒他。

  他臉上的表情真是嚇死人了,他不會把他們剛剛的約定全忘了吧!她是因為覺得自己還有作用才答應跟著他回家,否則,她才沒那麼臉皮厚,死賴著根本還算是陌生人的他不放。

  「拓少爺,有什麼問題嗎?」王媽有些不解的問,這拓少爺的表現也委實太怪異了吧!

  「沒什麼。」該死!他都忘了這件事了。

  「那這是真的了?」王媽不放棄的問。

  「什麼?喔!沒錯。」厲拓不置可否的彎下身把行李扶正。反正遲早這戲碼都會上演,現在否認一點意義也沒有。

  「那真是太好了!老爺子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王媽額手稱慶、謝天謝地的說。

  說真的,她還真怕這一向對女人沒好感的拓少爺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呢!現在事實證明是她太多慮了,只是……

  「星兒看起來好像年齡不大……」糟了!拓少爺不會是有戀童症吧!

  厲拓是冷默而吝於言辭,但是他可不呆,他看一眼王媽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要不是他一向尊敬這個忠心的管家,也知道她是真的關心他,他會要她少管閒事。

  「她比看起來的樣子大多了。」厲拓沒好氣的說。

  真麻煩!她沒事長得那麼幼齒做什麼?也難怪王媽要以為他拐帶人家未成年少女了。

  「是啊!王媽,我二十五歲了,妳可別以為拓大哥有問……啊!我是說他很正常……我不是說妳說他不正常……哎呀!我的意思是……」

  繁星原本是想幫厲拓澄清,可是她發現自己不但愈描愈黑,而且好像還講錯話,可是一時又不知道該怎麼樣說才好,只能把她一張小臉漲成了通紅,可憐兮兮的望著厲拓。

  法律該禁止她用那種迷路小貓般的求助眼光看著他,那會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心疼的直想把她擁在懷中好好的安撫。

  「別急!王媽知道妳的意思,她不會怪妳的。」想都沒想,厲拓走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背讓她安心。他的心疼住口氣中表現的一覽無遺。

  這下,就算原先王媽心中對厲拓不太自然的反應再有什麼疑問,也在厲拓寵溺而心疼的口氣中完全化去。

  星兒是拓少爺的女朋友這件事看來是不假,她得快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子才行。


★★★★★★★★★★★★★★★★★★★★★★

  在一個酒吧的小角落,兩個人一前一後坐上了吧台相鄰的位置,點了一杯酒,各自安靜的喝著。

  表面上看起來,這是兩個完全不相識的人,只是恰巧在嘈雜的酒吧中生得近了一些,但如果你仔細的觀察這兩個人,會發現他們雖然彼此不看對方,但是嘴唇的微動分明是在交談。

  「有事嗎?」厲拓輕聲的吐出一句話。

  他在安置好了繁星後,在冷松閣的門上發現三道長短不一,但是不仔細看卻無法發現的記號,他一看就知道這是御影留下來的聯絡標記。

  「總舵主的藥被下毒。」

  「情況呢?」厲拓的聲音仍是淡漠,只有手中杯子的酒動了一下,稍稍洩漏他的震驚。

  「幸好發現得早。」

  「馬萬揚?」

  「沒有證據,但是大家都知道。」馬二爺的野心在嘯天盟早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來,他等不下去了。」

  「你要小心,有風聲表示他下一個目標是你,以你在幫中的聲望,他是絕不會放過你的。」御影警告的說。不管厲拓插不插手嘯天盟的事,他仍尊敬厲拓這個人,也不希望他會受到傷害。

  「他是一隻老狐狸,我會小心的。」厲拓謝過他的忠告。「你去幫我查一下他是和哪幫毒販接的線,盡可能在暗中收集資料,剩下的我會處理。」

  「你願意管這件事?」

  御影差一點克制不住自己的抬眼看向身旁的厲拓,這真是好消息。只要他肯出手,那馬萬揚囂張的日子也不久了。

  「我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絕不饒人。」

  厲拓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付了帳就轉身離去,自始至終沒有看過御影一眼。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4:15


  一早,繁星醒來就不見厲拓的人影,他只在她的門前留下一張字條,簡單的交代她吃掉盤中的早餐,還有不許亂跑。

  由於繁星的行動不是很方便,厲拓安排她住在一樓的客房,省得她爬上爬下,這會兒連飯都送到了她的房門口,她雖然很感激他的好心,卻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廢人似的。

  繁星看著用布蓋著以免冷掉的早餐,雖然這個叫厲拓的男人對人總是愛理不理的樣子,其實,在很多小地方他都是一個很細心的人。

  就像對她居住的安排。由她房間的擺設來看,她不用猜也知道這個地方本來應該是他的書房,只因為這是位在一樓唯一的房間,他才空出來讓她住。再者,就拿早餐這件事來講,從他的外表絕對想不到他會關心她的早餐是不是會冷掉。

  她把布一掀開,天哪!他當她是豬嗎?餐盤上有一大「碗公」的粥,加上一堆的小菜,真要如他說的把這些東西全吃掉,她大概會脹得變成一個球。

  不過,一想到像他這樣高大的男人替她張羅早餐,她的臉上不禁浮起暖暖的甜笑。雖然她認識他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相信自己最初的直覺沒錯,他絕對是一個好人。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牠的臉上,看來,今天會是一個好天氣,不應該待在屋子裏。

  只是在冷松閣附近逛逛不算是亂跑吧!

  主意既定,她便拄起厲拓為了讓她方便行動而準備的手杖,慢慢走出冷松閣,好好的對這佔地甚廣的厲家武館做一次冒險。

  厲家武館佔地約十餘公頃,除了中間有一幢可以容納近百人的主要築之外,它的兩翼分別是室內練習場和室外廣場,其餘的就是濃密交錯的樹林,讓這位於近郊的式館更顯得幽靜。

  它所有的建築物都有中廊連接,而中廊的四周全是假山、清流和奇石,點綴在各色的奇花異卉之間,十分古色古香,讓人彷彿走入了古代典雅的江南庭園。

  不過,讓繁星有些不解的是,在厲家武館所有的建築物都是環環相接的,為何冷松閣位在最偏遠的角落,而且也沒有中廊和其他的建築物連接呢?

  看起來像是被孤立了一般,要不是這冷松閣是位在厲家武館的圍牆之內,還真看不出來它和厲家武館有什麼關係!

  「妳就是阿拓帶回來的女朋友?」

  背後的一個聲音把沈浸在思緒中的繁星給嚇了一跳,她連忙的轉身,但是腳上的不便讓她一個踉蹌整個人向前撲了過去,幸好有一隻手適時的拉了她一把。

  「老爺子,你可別把星兒嚇到了,她不比武館中的人,粗聲粗氣的是不行的。」王媽見狀連忙制止。

  她知道老爺子講起話來口氣一向重了些,但他並沒有什麼惡意,可是不明白的人常常會被厲老爺子的表情和口氣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她不希望拓少爺好不容易帶回來的女孩就這樣被老爺子嚇跑了。

  「這麼一點小事就被嚇到,她便不夠格做厲家武館的女主人。」厲老爺子仍是冷言冷語,但是說話的口氣已較方才來得輕聲許多。

  「我才沒有被嚇到。」繁星直起身子,挺起背脊不服氣的說。

  雖然面對這個看起來似乎不是很好相處的老先生,她的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會感到害怕,但是她將要扮演厲拓的女朋友,如果一開始就不能獲得厲拓的爺爺的認同,那這戲還唱得下去嗎7

  想想,厲拓這麼盡力的幫助她,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場戲給弄砸,否則就太對不起他了。

  厲老爺子似乎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單薄的小女孩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和他對峙,平常他只要皺一個眉頭,就連堂堂六尺四的高大男人也會馬上矮了一截。

  這個女孩有著和她嬌小外貌不合的勇氣!不過,很好,他喜歡。

  「看來,妳這小娃兒倒還有三分膽識嘛!」

  厲老爺子的話讓繁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她只是盡全力不讓自己在他的注視之下打顫,看來地做得還不錯。不過,他的下一句話馬上又讓繁星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這小娃兒有趣極了,王媽,你去忙妳的,讓我跟這小娃兒談一下。」

  「可是……」王媽有些兒疑慮,她有些放不心讓星兒和厲老爺子單獨在一塊,畢竟星兒看起來弱柔得像是要人捧在手心上呵護。

  「妳怕我會把她吃掉嗎?」厲老爺子不耐煩的揮了一下手。

  王媽看到厲老爺子的手勢,搖搖頭,畢竟主子都這樣說了,她們做下人的叉有什麼權力說不呢?

  「好吧!我去幫你們備些茶和點心。」說完,她還擔心的看了一眼繁星,直到繁星點點頭後,才比較放心的離開。

  厲老爺子等王媽離開後才示意繁星到花園中的石椅坐下,跟著也在另一邊坐下,然後抬眼看著有些不安的繁星。

  「妳對阿拓的了解有多少?」

  厲老爺子一點也不客氣,一開始就直切入問題核心,他那如鷹鷲般像是會噬人的眼睛,看得繁星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他是一個很好的人。」繁星小心的回答。

  「好到妳不介意他只是個私生子?」

  「私生子?!」繁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來,以她和他認識的方式和時間,她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屬於個人隱私的事情。

  「看樣子,妳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妳難道不覺得他和身為他外公的我有相同的姓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妳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嗎?還是阿拓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敷衍我的女人?」薑還是老的辣,厲老爺子一聽,他的眉頭都皺起來了。王媽說阿拓和這女孩的關係很深,可是他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到這回事。

  繁星一聽,整個心都快要跳出胸口了,可是當另外一件事突然跳上她的心頭時,瞬間她的怒氣反而蓋過了心中的驚慮。

  「這就是拓大哥自己一個人住在冷松閣的原因嗎?您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就算他是私生子那也不是他的錯,讓他一個人住在武館的角落,這不是擺明了將他排斥在外嗎?這樣的做法實在太過份了,他再怎麼說也和您流有相同的血液啊!」繁星忿忿的說。

  她真是愈想愈替厲拓覺得不平,難怪他老是冷著一張臉,一個人在遭受這種不平等的對待之後,如何叫他能夠不板著一張臉?

  厲老爺子似乎被繁星突來的怒氣驚住了,好半天只是瞪著繁星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半晌,又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而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的?我是認真的,您不覺得您這樣對拓大哥是不對的?他是一個這樣好的人,能夠有這樣的孫子是您的幸運,您怎麼能用這種不公平的態度來對待他?」繁星簡直氣得要跳腳了,她一向是沒啥脾氣的女孩,可是一想到厲拓受到的殘忍對待,不知怎麼的,她的胸口就有一把無名火在燃燒。

  「原來妳這小娃兒不僅有脾氣,而且還不小呢!」厲老爺子收起了笑容,臉上的表情一肅,出口的話也冷瑟了幾分。「住在冷松閣是阿拓自己的主意,也是他當初回來厲家武館的條件之一,而且冷松閣在厲家式館還是非請勿人的禁地,正確的來說,被排斥在外的人絕不是阿拓。」

  「什麼……」繁星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發現自己的怒氣不但發錯了對象,還傷及無辜,一時之間她竟說不出一句話,最後只能擠出一句:「對不起!」

  「妳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我,明知道阿拓的親生父親貪的只是武館的財產,卻不顧父女之情的把娟兒趕了出去,造成娟兒後來只能病死在陋巷,阿拓會恨我也是正常的。」一思及此,厲老爺子也不免有些硬咽。

  「發生了什麼事?」繁星一看到厲老爺子臉上的哀傷,心軟的她不覺的問。

  厲老爺子看了她一眼,沈默著。

  就在繁星以為他不準備回答的時候,他卻緩緩的開了口:「娟兒是我唯一的女兒,她從小就獨立自主,什麼事都要求完美,是人人稱羨的完美女兒。但追求完美是否本身就是一種人格的不完美呢?我常常在想這一件事。如果娟兒不是這麼的要求完美,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呢?」

  他停下話,看了看靜靜聽著他的話的繁星,他有些自嘲的撇了一下嘴角,這個他活了大半輩子的老人都悟不透的問題,怎麼奢望眼前的女娃兒能給他回答?

  「杜篤川是一個練武奇才,他自從拜在我的門下以來,做任何事一向都是最好的,自然也引起了一向熱愛完美的娟兒的注意,於是娟兒就和我最得意的弟子談起戀愛。這本來是一件佳話美事,但是在一次巧合,我親耳聽到杜篤川接近娟兒的最終目的只是厲家武館。」

  「怎麼會這樣?」繁星驚呼,心中卻也隱隱明白後來事情的發展了。

  「沒錯!當時我也是這麼震驚,於是我什麼也沒說,只是禁止娟兒再和那個居心不良的社篤川見面,我以為我的女兒應該會聽我的話。可是我錯估了娟兒的脾氣,她是我的女兒,當然和我有著相同的死硬脾氣。

  「我不做任何解釋的反對只是加強了娟兒的決心,我和娟兒的關係也愈弄愈擰,終至我把理由全盤托出時,娟兒還以為是我這個頑固的父親在挑撥離間。於是我一氣之下就把娟兒趕出家門,我想等她吃到苦頭的時候,她就會乖乖的回來了。」

  「可是娟姨沒有?」雖然是問話,可是繁星心中卻很明白,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面了。

  「她和我的個性簡直就目二個模子出來的。那個姓杜的知我所想的,在確定從娟兒身上得不到任何一分好處的時候,不久就離開了娟兒。我本來以為娟兒會回來向我這個父親認錯,可是從小就要求完美的娟兒即使懷了身孕卻也不願低頭,寧願自己一個人扛下一切也不肯回來。

  「她不低頭,而我也扯不下老臉去請她回來。或許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了以後才發現,堅持的自尊其實是毫無意義又很可笑的,可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等我想通一切,決心把娟兒找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娟兒早在阿拓十六歲的那一年就死了,我請了私家偵探繼續追查下去,才發現曾在武館中學武的阿拓竟然就是我的外孫,也難怪他的一舉一動總是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曾?難道拓大哥有一段時間不在武館?」繁星疑惑的問。

  「沒錯!他十六歲那一年不知為何突然失去蹤影,當時的我只是可惜失去了一個好學生,現在想想,才知道他離開的原因。」

  「那拓大哥到哪兒去了?」

  「我後來才知道他加入了嘯天盟,而且還年紀輕輕的就成為嘯天盟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厲老爺子在蒼涼的口氣中還是隱約透露出幾分驕傲。

  「嘯天盟川那不是……」

  繁星實在很吃驚,但是她又不能否認,厲拓那身孤傲的霸氣和黑道的氣息又有幾分不謀而合,也難怪上次的那個小混混在聽到他的名字之後,會嚇成那個樣子。「拓大哥又怎麼回到武館的?」

  聽說一旦加入幫派後,想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如果厲拓真的曾位居要角,那更是不可能的事,不是嗎?

  「嘯天盟的總舵主欠我一個人情,他才答應讓阿拓脫離組織。」

  「可是拓大哥願意回來嗎?」聽厲老爺子這麼講,厲拓應該不會想回到這個地方才對呀!

  「根據阿拓的說法是,娟兒臨死之前曾要他回到武館,算是報答我的養育之恩。」說到這裏,厲老爺子已是熱淚盈眶。

  「所以拓大哥雖然回到武館,可是仍要求自己一個人住在冷松閣。」繁星總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是一個很不快樂的孩子,這些年他在外頭吃了不少苦,所以他一直對四周採取拒絕的態度。我不敢奢求他會原諒我,但是妳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的人,也是第一個住進冷松閣的人,或許妳會是那個能讓他快樂的人。」厲老爺子企盼的說,已沒有初時的嚴厲,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希望彌補過去的老人。

  「我……我不知道……」

  繁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承受不起這樣的期望,他讓她住進冷松閣只是權宜之計,她對他根本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我看人是不會錯的,妳雖然看起來不強壯,但是妳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氣息,那是一向繃得太緊的阿拓所需要的。」

  說完,厲老爺子只是用他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像是要看進繁星的靈魂深處的直視她。


★★★★★★★★★★★★★★★★★★★★★★

  「妳一定就是厲爺爺口中說的繁星姊姊了。」

  一個好甜的聲音打斷了繁星因為厲老爺子的話而苦惱不已的思緒,她猛地一回頭,發現一個有著一頭不可思議的長辮子,臉上的笑乾淨得令人好是舒服的女孩,她身上散發出的那份清逸靈秀,活脫脫像是個落人凡間的精靈。

  「妳是什麼人?」繁星微皺著眉頭道。厲老爺子不是說冷松閣是禁地嗎?既是禁地怎麼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讓她連想心事的時間也沒有。

  「我是偷溜進來的,對了,我叫瑩渢。」

  聽到了這個自稱瑩渢的小女孩的話,繁星心中一驚,這個女孩子怎麼好似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似的?這讓她不免的又多看了她一眼。

  「妳來這裏做什麼?」

  「厲爺爺說厲大哥已經找到他靈魂的另一半了,我是來看看的。」瑩渢老老實實的回答。

  「看看?」

  「妳是一個好人,花兒說妳對他們很溫柔。」瑩渢又突然說。

  說真的,繁星覺得這個小女孩的說法委實怪異,好像她聽得懂花草的話似的,可是她那認真的眼睛又不像是說謊。

  「真的嗎?」

  「嗯!」對於繁星的隨口問話,瑩渢卻煞有其事的回答。「不過,我可不可以問妳一件事?」

  「什麼事?」

  「妳為什麼能確定厲大哥就是妳靈魂的另一半?」

  「靈魂的另一半?」繁星有些疑惑的重複她的問題。

  這女孩說的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嗎?她的用字遣詞也未免太……該說是浪漫呢?還是奇怪?

  「對呀!妳怎麼確定厲大哥就是妳要的7」

  繁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畢竟她一點也不確定厲拓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她所要的,他們含在一起純粹只是一場協議,可是這小女孩用這期盼的眼神看著她,讓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好像也不是。

  「或許就只是感覺吧!」她想來想去就只能想出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

  「又是感覺。」瑩渢喪氣的說,「妳怎麼說得跟韋颯一樣。」

  「韋颯?」

  「對了!我忘了妳還不認識韋颯。」瑩渢突然想起來。「沒關係,我們現在就去找他,我介介紹他給妳認識。」

  「可是拓大哥要我不能亂跑。」繁星有些遲疑的說。畢竟她是來作客的,還是不要太拂逆主人的意思才好。

  「沒關係啦!最近亦晶姊姊,也就是武館的副總教練有事不在,武館的事就落在厲大哥一個人的身上,他忙得很,不會這麼早回來的。而且韋颯真的長得很好看喲!妳不去見見他實在太可惜了。」

  瞧她說得這樣,好像那個叫韋颯的男人是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奇動物似的,卻成功的引起了繁星的好奇心。

  既然厲拓不會這麼早回來的話,那她去認識一下這個叫韋颯的男人倒也不錯,至少看看他到底是怎麼個好看法。

  「好……」

  「不好!」厲拓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繁星將出口約允諾。

  照理說,他是不會這麼早就回到冷松閣,可是今天一整天,他發現自己老是心不在焉,雖然沒有發生什麼重大的錯誤,可是小狀況倒真是出了不少。終於,他對自己屈服,他是真的擔心她,於是早早的把事情交代一下便離開了。

  他一直告訴自己,他的掛心只不過是由於責任問題,可是在他的心中卻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反駁他,畢竟她只是扭了腳,又不是完全動不了,他那麼掛心她著實太沒有道理。

  不過,理智歸理智,他還是忍不住的向感情屈服,回到冷松閣看她。結果一回來就看到瑩渢正遊說繁星去看向韋颯,而繁星也一副興趣盎然的樣子。

  他承認瑩渢說得沒有錯,那個向韋颯真的是人間難得一見的俊美,連他初見他時都忍不住暗暗讚嘆,向韋颯那張臉真的是上帝的傑作。可是一發現繁星似乎很感興趣,牠的心中卻生出一種異樣,酸酸澀澀的,教他渾身都不對勁。

  沒有道理的,他就是不想讓繁星去見向韋颯。

  一為什麼不好?」瑩渢不以為然的說。她喜歡韋颯,也喜歡這個剛認識的姊姊,讓她喜歡約兩個人成為好朋友,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嗎?

  面對這個看似天真,卻又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的小女孩的疑惑眼神,厲拓竟然有說

  「她和我有計畫了。」他不顧一臉訝異的繁星突然說。

  見鬼!她和他哪有什麼計畫?

  「那沒辦法了,繁星姊姊,我們就等下次吧!」瑩渢對繁星露出一個可惜的笑容,然後聳聳肩,反正她對事情向來不強求的。

  「既然妳和厲大哥有事,那我就不打擾了。」說完,瑩渢對他們兩人揮揮手,轉身一溜煙的就不見了人影。

  繁星等那個奇怪的小女孩走遠後,才好奇的問著身旁的厲拓:「你可好心的告訴我,我們的計畫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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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津?這就是你要帶我來的地方?」

  當厲拓開車由過港隧道來到旗津公園的停車場時,繁星才知道這個從剛剛厲拓就不曾回答她的問題的答案是什麼。

  她的皓月姊姊也是一個不多話的人,只是一遇著了老是令人擔心的她,她那不多話的姊姊就會像媽媽一樣的撈叨,相較之下,她覺得這個男人真是話少得可憐,她相信,他的座右銘大概是「沈默是金」這一類的話。

  「你去過旗津的燈塔嗎?」厲拓突然問。

  「燈塔?」繁星搖搖頭,她每次來旗津都只是在附近的沙灘走走而已,哪裏知道什麼燈塔,她對這裏的印象還是停留在旗津公園和附近許多的海產店的階段而已。

  對於繁星明顯的疑惑,厲拓並沒有多做解釋,他一把抱起繁星,帶著她從一條小巷子彎進去,然後來到了一個看起來有些歲月的山洞。

  那山洞有些昏暗,只有出口的黃昏夕陽像是引路燈的分一點光線進來,不時的還有一陣陣細微的鈴響。在這樣的黑暗中,繁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只是為了這有些詭異的氣氛,也因為黑暗中最容易洩漏出心事,而她的心正飛快的跳著。

  在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可是相對的,感覺也變得更靈敏,她雖看不到厲拓臉上的表情,卻可以感覺到他在她頭頂上呼出的微熱氣息;他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可是在細微的鈴聲中,她卻可以聽到紊亂的心跳聲,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他的或是她的,還是他們兩人的。

  終於,他抱著她走出了山洞,海風吹來,剎那間,將山洞中的濃厚氣息吹跑,也讓繁星暗暗鬆了一口氣,也能好好的觀察四周的事物。

  難怪古人要說柳暗花明又一村,經過了剛剛算得上有些恐怖的山洞,出了洞的風景竟是那麼迷人,從岸邊到海中的燈塔只有一條寬約兩、三公尺的水泥路連接,走在這兩旁都是海的路上,真有幾分出埃及記那種摩西分紅海的感覺。

  沿路還有些人在釣魚,她發現剛剛在山洞中聽到的細小鈴聲,原來就是釣竿上的警示鈴擋。明白了原由,剛剛聽起來令人發毛的聲音竟也變得可愛,看來,人還真的常常是自己在嚇自己。

  就在繁星沈浸在自己的思緒的同時,厲拓已經帶她來到了紅色的燈塔。上了樓梯,來到了燈塔的最前端,然後將她放了下來,自己也在她身邊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

  「哇!好美!」繁星忍不住驚呼。「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

  由這個地方看海,人目的就是藍藍的大海,夕陽在海面上灑下一層金色的餘暉,波光粼粼的,讓夕照鍍金了整個海洋,而沒有了沙灘的阻隔,海洋近得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擁抱。

  「每當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會來這裏。」厲拓原本並不想說,可是在看著她的時候,這話就是這麼自然的溜出了口。

  「這種地方是很容易平撫人的情緒的。」繁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面對著海的廣闊,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

  她竟然會知道自己的感受!

  厲拓像是訝異的看了繁星一眼。「沒錯。」他點點頭。「當妳感覺到人類的渺小時,那自己的煩惱也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繁星沈默了下來,她想起了早上厲老爺子對她說的話,她能夠想像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個人來到這裏排解心中鬱悶的樣子。相對之下,一向被姊姊保護得無微不至的她,實在是幸福得令她都有些羞愧。

  她深吸一口氣,也細細品著海風特有的鹹味。是呵!面對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人的煩惱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

  她,易繁星也不過是渺小人類中的一個,世界不會因為她的不在而停上轉動;陽光也不會因為她的失明而不再照耀大地,與其在這裏煩惱這些她無法改變的事,倒不如用這些心力去做一些有用的事……

  就像幫厲拓找回他的笑容!

  她轉頭看向他,卻發現他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她想起瑩渢曾說他最近很忙,他一定非常累了,還要帶她出來,所以才會累得就這樣睡著了。

  他真是一個好人,對她這個突然賴上他的陌生人還這麼用心的照顧,累了也不說。她得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太麻煩他才好。

  看著他微皺著眉頭的睡臉,一種自從遇見他起就在心中出現的騷動又升起,那種騷動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感動、悲傷、心疼、喜悅、溫馨……太多了,多得讓她無法分析。

  而每對他多一分了解,那心中的騷動便又增加一分,在不知不覺中,那騷動竟已佔滿了她的心房,充塞在她的思緒之間。

  甩甩頭,不想再為這找不出答案的問題煩惱。她輕輕的脫下身上的薄外套,小心的替他蓋上,現在的她想做的只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如果可以,我會把我的幸福分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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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旗津回來,抱著大概是玩累了而在車子上熟睡的繁星回她的房中安頓好之後,厲拓依著老習慣又在冷松閣的園子裏沈思。

  其實,在繁星幫他蓋外套的時候他就醒了,因為只要他的身邊有任何動靜的時候就會自動的做出反應,這也是他能在黑社會中活得這麼久的原因。

  只是讓他有些心驚的是,通常有人在身邊的時候他是絕不可能睡著的,可是他竟然在她的身邊睡著了,她似乎能夠帶給他一種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竟然放鬆了一向緊繃的神經,就這樣的睡著了。

  她到底對他施了什麼樣的魔法?

  不過,這也讓他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她最後的低喃──我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如果可以,我會把我的幸福分給你。

  到現在想起時,他的心依然是會飛快的加速,一種感動在他的血管裏隨著血液緩緩的流動,而感動所到之處,那個地方就化成水漾的一片。

  自從他的母親去世後,好像就再也沒有人會這麼樣的對他了。這也許是因為他總是對人保持著一段距離,也或許是他一貫冷硬的表現讓人覺得他不需要,久而久之,他也認為他自己真的不需要。

  如果他真的不需要,那他又為什麼會為她的話語和舉動如此的感動?

  一個突來的感覺讓厲拓抬起頭,他冷冷的對著空無一人的黑夜說:「出來吧!」

  「你在想什麼?你的警覺性降低了。」御影由他的身後出現,來到了他的身邊才像是責備的說:「通常我只要一靠近冷松閣你就會知道,可是今天你竟然讓我出現在你的十公尺之內,尤其在這種時候,你的任何一個失常都會為你帶來莫大的危險。」

  「你有新的消息?」厲拓不想解釋他的失神是為了什麼,只是淡淡的轉開了話題。

  「馬二爺走私的不只是毒品,他也走私了大量的軍火,根據我手邊的消息,他手中待轉進的軍火可以組成一個軍隊了,要是他成功了,他在幫中的勢力就再也沒有人能動搖了。」

  「待轉進?那就是還沒進來了?」厲拓一下子就抓到重點。

  「沒錯,對方的軍火交易商雖然樂意利用嘯天盟做他的軍火銷售網,可是並不信任馬二爺在幫中的地位,所以不願意把大批的軍火一次給他。畢竟在嘯天盟中,在他之上的人除了現在對他沒有威脅的總舵主之外,還有一個你,所以你現在已成為他最大的眼中釘了。」御影擔心的說。

  「果然沒錯!」厲拓心中已有了個譜。

  這件事果然和這次國際反恐怖組織和亦晶的情報小組合作追查的案子有關,現在有了頭緒,接下來的事情就容易多了,只不過這也意味著這淌渾水他不下去和一和是不行了。

  「你想怎麼做?」

  「我要你密切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不要太早揭發他,盡可能的收集他的交易紀錄,到時,他會有一個大驚喜的。」厲拓冷冷的一笑。

  御影知道厲拓不是一個說大話的人,他敢這麼說,一定已有了通盤的計畫,只是他仍不免擔心,尤其是厲拓剛剛的樣子像是有心事纏身,這對現在的他是非常危險的。

  「你要小心一點,尤其是馬二爺一向老奸巨猾,他如果正面打不過你,他就會背後放箭,千萬別把你的弱點露出來,他絕對不會放棄以弱點去打擊他的敵人,不管那手段有多令人不齒。」

  他知道厲拓很強,可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兩個弱點,通常愈強的人他的弱點愈致命……他不是對厲拓沒信心,只是馬萬揚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希望這一切只是他的多慮。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4:42


  冷松閣前有一片不算小的園子,這是繁星住到這兒以後最喜歡的地方,她一直覺得植物是種很奇妙的生物,所以從小她就對一些花花草草非常有興趣,能擁有這麼大的花園一直是她的夢想。

  所以她常常有事沒事的來花園、澆花、除除草,和花草樹木像朋友一樣的聊聊天。只要一看到所有的花生意盎然的樣子,她也會覺得整個人較有精神。

  「黃兒,妳今天的花開得好美。」她對著向朝陽露出笑靨的黃蟬說。

  「小紫,我幫妳把枯了的枝修一下,妳就不會這麼擠了。」她用花剪剪去了紫薇多餘的枝葉。

  「我把你身上的藤蔓弄走,讓你可以好好的呼吸。」她拔著纏住榕樹的草藤,讓有些喪氣的榕樹可以重見陽光。

  「妳真是我見過最美的美國北軍。」繁星輕輕的撫著一朵花瓣又大又多的粉色玫瑰,忍不住的讚美。

  她對每一株花草都仔細的看過之後,然後微笑的看著生意盎然的花園,「早安,今天真是一個美麗的天氣,你們說是不是?」

  「妳在跟誰說話?」

  厲拓完成了早上的練習後,流了一身的汗,於是便回轉冷松閣梳洗一番,沒想到卻發現繁星在花園裏喃喃自語,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他的理智叫他別去管她,反正她只是一個暫住的過客,她高興做什麼一點也不關他的事,但是心中的疑問還是令他脫出了口。

  「是你!」聽到他突然出現的聲音,繁星又驚又喜的說,然後回給了他一個好大的笑容。

  最近他一直忙得很,早上她醒來時,他大多已到武館去了;而晚上他回來時,她大概也睡了,所以一直和他碰不到面。現在看到他突然出現,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她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的喜悅。

  厲拓被繁星臉上興奮的笑容震懾的怔愣了一下,這些天他是忙了點,但也沒有說忙得連和她見面的時間也沒有,說穿了他是在逃避,逃避每一次見到她時心中愈來愈不安份的情緒。他原以為只要不理她,這種奇異的感覺終究會過去。

  可是,現在一看到她在見到他時眼中迸射出的光芒,他發現,他這些日子建築的心防彷彿在剎那間決堤。

  「外面風大,出來也不加件衣服,妳就不懂得好好照顧妳自己嗎?」厲拓的責備的話掩不住語氣中濃濃的關心。

  繁星微微一笑,這個人還真是彆扭,連關心都要拐個彎來說,可是他這近乎無禮的關心卻讓她覺得窩心。

  「我看今天天氣不錯,而且我的腳也好多了,就到園子走走。你不覺得今天園子的花開得特別漂亮嗎?不稱讚她們一下,她們會傷心的。」

  「妳剛剛就是在和「她們」說話?」

  「嗯!」對厲拓的訝異,繁星不以為意的點點頭。「她們聽得懂我們說的話的,你常常和她們講話,讓她們知道你很關心她們,她們就會長得更美麗。」

  看她說話的樣子,她是非常認真的說這些話的。

  和植物交談?厲拓真不知道她這是叫天真呢?還是頭腦有問題?

  「這是真的。」繁星急急的說,她一看到厲拓的樣子就知道他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只要多多和她們談天,你會發現她們是很平和的,我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要和她們說說話,心情就會好很多,你也可以試試看。」

  叫他跟這些東西講話?

  厲拓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只要是正常的人大概沒幾個會去做這種事的吧!可是看了她那種認真而期盼的臉,倒教他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怕會傷了她的心。

  什麼時候他也會去在乎會不會傷了一個女人的心?

  這一個念頭一起,厲拓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她傷不傷心一點也不干他的事,她不過是一個暫住在冷松閣的客人,時候一到,她就會完全的消失在他的生活之外,不是嗎?

  「別說了,妳還是去多加件衣服。」厲拓的口氣有點粗魯,像是想證明她對他一點影響力也沒有。

  「你有沒有時間……」

  「我馬上要回武館,我只是回來沖洗一下。」

  厲拓沒等繁星把話說完,也顧不得什麼禮貌連忙出口,深怕再讓她說下去,到時候,他會真的陪她玩起「植物擬人化」的遊戲。

  「對不起!我忘了你很忙的。」繁星伸了一下舌頭,「我想等一下去買一些東西,中午可能不回來吃飯了,你可不可以幫我跟王媽說一下,要她不用準備我的午餐了。」

  「你要出去?」厲拓皺了一下眉頭。

  自從她住進冷松閣也有好些個日子丁,除了上次去過旗津外,一直就沒再出去過,也難怪她會想去買些東西了。「好吧!等我把一些必須馬上處理的事交代好,我再帶妳出去好了。」厲拓想了一下後說。

  「不用麻煩你了,我的腳好得差不多了,一個人出門也不會有問題的。」繁星連忙的搖頭,她早就決定不要再麻煩任何人的。

  他忙,她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要他為了她放著一堆的工作不做,特地挪出時間陪她出門,那豈不又給他添麻煩了?

  「我會帶妳出去的。」厲拓一副不容反對的說。

  「可是你不是很忙嗎?這樣好不好,如果你不放心的話,那隨便找個人送我就好了,你不必特地在這麼忙的時候還要抽空送我。」繁星替他想了一個讓他不會那麼麻煩的好法子。

  她知道厲拓是一個責任感很重的男人,或許就是這個原因,讓他覺得他有責任親自送她。

  厲拓也知道她說的一點也沒錯,現在武館少了亦晶,再加上除了武館的事之外,他還得注意馬萬揚的動向和與國際反恐怖組織合作的事,他都快分身乏術了,實在沒有什麼時間陪她上街,可是讓另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

  「如果妳要出門,我就會送妳去,就是這樣了。」厲拓簡單的留下這一句話之後,就轉身進入冷松閣,讓繁星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這男人怎麼這般的霸道?擺明了她如果要出門,就廢話少說。

  對他這種專制的姿態她是該生氣的,可是她卻發現自己一點氣也沒有,其實,她是為了讓他好做人才提議由另一個人送她出門,而他的話反而讓她鬆一口氣,一想到陪在她身邊的人會是他,竟然讓她有一種好安心的感覺。

  天!她真是愈來愈奇怪了,找個機會,她該去找醫生問問看,她最近不時出現的一些奇怪情緒,是不是因為她腦中那個腫瘤的關係?


★★★★★★★★★★★★★★★★★★★★★★

  「妳還想去哪兒?」厲拓一手撫著方向盤,一邊轉頭問他身旁的繁星。

  陪了她一個下午,他原以為女孩子逛街一定都是去買衣服、珠寶和化妝品之類的東西,怎知她逛的盡是些花草園藝之類的店,真的也盡是盆栽、工具之類的東西。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可不可以去澄清湖?現在那兒的荷花一定都開了。」

  荷花?厲拓挑起一邊的眉毛,詫異的看了一臉期待的繁星一眼,聳聳肩不做任何評語的把車子掉了個頭。

  六月的荷花正甜,愈接近他們的目的地,那屬於荷花淡雅的氣息也愈濃,微風輕拂而來,薰得人好是舒暢。

  當他們到達目的地後,繁星忙不疊的下了車,面對著蓮葉荷田田的湖面,深深的吸了好大的一口氣。

  「好棒!」繁星忍不住大聲說。

  微風輕揚起繁星的髮絲,陽光散落在她堆滿笑意的臉上,讓她看起來像是金色光芒中的荷花妖精,也讓一向冷眼看世界的厲拓不免有些癡迷,癡迷在她那天真而單純的笑容中。

  天真而單純呵!他已記不得自己何時曾有過這樣的心情了,這些字眼似乎從來就不曾在他的生命中佇留。從來不曾……

  「我祖父的生日也快到了,等過了我祖父的生日,我們的交易也差不多到期了。」他條地提起這件事,似乎把這件現實拿出來就可以制止他愈來愈不受控制的心情,提醒自己,她和她的天真和單純,不過是他生命中的小插曲,一點意義也沒有。

  「你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住在冷松閣?為什麼不和你外公住在一起?」

  自從和厲爺爺談過後,她一直想找機會和厲拓談談,她希望像他這樣一個好人應該快樂一些,可是每當面對他那又冷又累的臉時,她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現在是他自己先提出來的,她就趁這個機會跟他談談,或許可以幫幫他。

  「外公?」厲拓的眉毛一下子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誰告訴妳厲老爺子是我的外公的?」

  繁星被他突然沈下來的臉色嚇了一跳,「我……最近厲爺爺怕我無聊,常常會來和我聊聊天……所以……」

  「那妳也知道我是個私生子了?」他的聲音粗嘎得連自己都覺得刺耳。

  其實,厲拓從很早以前就接受了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而他也一直以為他早學會不在乎這樣的標籤,可是一想到繁星知道這件事,他卻有種像是被赤裸裸掀開傷疤的痛楚。

  「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況且,那又不是你的錯。」一看到厲拓的表情,繁星才知道他的臉色丕變的原因。

  「妳懂什麼?像妳這種被人呵護在手心的人怎麼知道我心中的感覺!」

  他不想說的,可是他發現他收不了口,他以為他早克服的傷痛原來只是被他積壓在心底,等待一個爆發的時刻。

  「所有的人看我時,目光中不是憐憫就是同情,再不然就是濃濃的厭惡。是的!我也知道那不是我的錯,但那又該是誰的錯呢?」

  「可是,你不能就因為這個原因便把自己隔離在人群之外啊!就像你堅持非得獨自一個人住在冷松閣一樣,這樣的做法讓想接近你的人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住在冷松閣是為大家好,畢竟我祖父並不一定樂於見到我,我可是一個背叛他的女兒和弟子所生下一個不合法的產物,要不是怕厲家血脈就此斷絕,我懷疑他會要我回武館。」多年的積怨讓厲拓的話有些失去理智,也沒了公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繁星知道他只是一時氣憤才會出言不遜。

  經過這些天和厲爺爺的相處,她知道,雖然厲爺爺講話是狠了些,但他是刀子口、豆腐心,他對厲拓的疼惜總是在言辭之中盈溢而出。

  她為厲爺爺抱不平,忍不住衝口而出,「其實你說的根本就是藉口,你是故意要大家難過,要厲爺爺為了你的難過而不好過,這讓你感到平衡,你要他們為了你是個私生子的這件事而跟你一樣不快樂!你明明知道這件事不是任何一個人的錯,而你還任性的要一個人住在冷松閣,時時刻刻提醒大家這件事,拿這件事來作為懲罰,不是嗎?」

  繁星的話說得厲拓啞口無言,他真的是拿這件事來懲罰,來為自己已偏激的心,藉由傷害他人來找到平衡嗎?

  他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只是掩飾他偏執而自私的藉口?

  「是誰讓妳有這樣的權力來分析我的心理?妳不過是一個依賴他人成性,被保護過度的溫室花朵,妳有什麼權力對我說這些話?」

  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剝開看似結痂的傷口,血淋淋的露出了傷口底下早已潰爛多時的血肉,基於生物的自保本能,厲拓不禁用言語的攻擊作為防守,而不讓自己繼續思考她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實性。

  現在的厲拓是一隻受了傷的野獸,急需找一個地方舔舐自己的傷口,現在的他不想面對任何人,尤其是把他的傷痛揭露的她,於是他轉身不再看她,朝車子的地方走去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如果妳還想看荷花,待會回武館後,我會找個人再送妳過來。」

  看到了厲拓森冷的表情,繁星才知道自己對他說的話實在是太重了。或許她說的話有幾分是事實,但正如他所說的,像她這個只會依賴人的溫室花朵,有什麼資格可以對他做這樣的評斷,畢竟在那樣的環境中,堅強的一路走來的人是他,受到苦難的人也是他。

  或許他對這件事是偏執了些,但是他仍是一個善良的人,在他為她做了這麼多事後,她到底有什麼資格這樣傷害他呢?也難怪他會這樣生氣了。

  他臨去時臉上沈痛的表情和話中森冷的語氣讓她心驚,他雖然一直就不是個熱絡的人,但是也從來不曾這樣對過她,他一定是對她非常的失望……

  不行!她一定要跟他道歉,她真的不是故意這樣傷害他的,一想到自己給他帶來的傷痛,她的心便隱隱作痛,連頭都開始痛了起來。

  因為她的腦中那顆腫瘤的關係,她不時會有些頭痛的徵兆出現,這時,或許是心急的關係,頭痛一下子來得又急又兇。

  「厲……」她還沒有來得及出聲,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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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拓將車子開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繁星像個洩了氣的娃娃般直直地在他面前倒了下去,他心中一驚,也顧不得熄火的拉起手煞車,便向繁星倒下去的地方飛奔了過去。

  「星兒?妳怎麼了?」這時的他早沒了平時冷硬的臉色,豆大的汗珠不停的由他的額際冒出。

  他連忙小心的將她抱上車,可是無論怎麼放,繁星就是不能好好的放在座位上,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不肯放開她。

  該死!他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並強迫自己把手指頭一根根的放鬆,好讓繁星能夠穩穩的坐在位子上。

  「別動!」一個陌生且飽含殺氣的聲音從厲拓的背後響起,同時一把金屬的堅硬物抵住他的左背。

  厲拓心中暗皺了一下眉頭,看來,他剛剛是被繁星的話弄得心頭大亂,再加上看見她突然不省人事,完全失去了他平時的警覺心,連被人這麼接近了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的目標是我,跟她沒有關係,你讓我把她放下。」厲拓的聲音沒有透露出一點心中的感覺,仍是他那一貫的冷硬。

  「看來,這個女人對你非常的重要,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讓你這個冷面狂獅轉了性。」

  「你想動她?」厲拓在聽到那個人的話後,背一下子挺了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勢讓持著槍的那個人也不覺的倒退了一步。

  他穩了穩自己的腳步,藉著槍壯著膽子,硬逼自己又上前一步,「好吧!你可以放下那個女人,但是放下之後把手舉起來,不然,我可不敢保證那個女人的身上會不會多一個窟窿。」

  他聰明的把槍指向厲拓懷中的那個女人,他早就久聞厲拓這個嘯天盟之獅的大名,知道厲拓絕對是個大意不得的男人,看在他如此重視懷中女孩的份上,他應該是不會輕舉妄動才是。

  厲拓知道自己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且現在繁星又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萬一要是延誤了就醫的時間……一想到這一點,厲拓已在心中有所決定。

  他藉著放下繁星的機會用身子隔開繁星和那把槍,等將繁星一放下,旋即一轉身,用手刀一掌劈向那個男人手中的槍。

  那個人沒有防備厲拓會有此舉動,槍一下子脫手飛了出去,他正想飛身撲向那把槍時,厲拓連忙將他整個人拉回來,於是兩個人就展開了一場扭打。

  若論赤手空拳,厲拓身為厲家武館的總教練,自是佔了上風。那個人當然知道這件事,便虛晃一招,作勢要跑向繁星所在的地方,讓厲拓措手不及的趕著要保護繁星,而趁機一把撈起了地上的槍,氣喘不已的指著厲拓。

  「對付你真的是一點都不得大意。」不愧是冷面狂獅,要不是有那個女人分散了厲拓的注意力,他絕對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不過,也就到此為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他的腦門被人重重一擊,他一回頭,只看到一個白著臉的小女孩,臉上滿是驚慌,看來,倒比他這個被人打的人還嚴重,真是有夠可笑,不過他沒有笑出聲的機會,就兩眼一翻的昏倒在地了。

  這個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那早昏在一邊的繁星姑娘,她一清醒就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拿著一把槍指著一身狼狽的厲拓;趁著那個人一點也沒有發現她醒了,她當下抓起離她最近的東西就往那個人的頭上砸了過去。

  「我不是……」繁星也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

  「星兒,妳沒事吧!」厲拓連忙一把抱起繁星,「該死!妳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昏過去?」

  「我沒事,只是貧血罷了。」

  「貧血?不行,我還是要帶你去檢查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那麼點不放心。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繁星連忙急急的說,如果一上醫院,那她的事不就全曝光了?

  「沒事的人會說昏就昏?妳姊姊把妳交給我,我就有責任把妳完整的交還給她。」

  繁星知道他是一個重信諾的人,可是,她總覺得責任這兩字聽起來實在是很刺耳,但她又找不出一個令她如此心煩的原因,於是她只好換了個話題。

  「那個人怎麼辦?他不會死了吧!」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心中有些擔心的說,雖然她不後悔打了那個人,可是如果那個人發生了什麼事,那她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他只是昏過去罷了。」

  厲拓一點也不在乎那個人怎麼了,他在乎的是,看來馬萬揚已經開始行動了;而不管他再怎麼否認,這個闖進他的世界的女孩已成了他最大的弱點,以馬萬揚的個性,他絕不會放著這弱點而不利用的。

  「我們走吧!」厲拓拉起繁星坐上車,然後準備開車離去。

  「那他怎麼辨?」

  「看他的運氣,如果他先醒來就會自己離去;如果先被人發現,他大概就有牢飯可吃了。」厲拓是一點也不在乎。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你?」繁星憂心忡忡的說。

  厲拓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在心中盤算些什麼事,而後才緩緩的開口:「我看,我們的交易就此中止。」

  「為什麼?是不是我剛剛的話惹你生氣了?」

  繁星的直覺反應是她昏倒前,厲拓對她的出言不遜還在生氣,他已經受不了她這個煩人的女人,所以要把她逐出他的生命之外。

  「該死!妳到底在想什麼?我的意思是妳現在跟在我身邊會很危險。」

  「你的意思是你不生我的氣了?那你也不會趕我走了?」繁星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小心眼的人。

  「這根本是兩碼子的事。」

  「那你還是生我的氣了?」

  她像小孩子做錯事,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讓厲拓連狠下心說是都說不出口。

  「我沒有生妳的氣。」

  「那你是答應讓我留下來了?」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過於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朵朵的紅雲,氣色一下子好了很多。

  「隨便妳吧!」厲拓到此是舉雙手投了降。反正馬萬揚一定會行動的,倒不如把她放在身邊,他還可以照顧到她。

  「噢!糟了!」繁星突然出聲。

  「又有什麼事?」

  「人家的花盆!」

  原來剛剛繁星用來砸那個人的東西就是她跑了好多家園藝店才買到的花盆,這下全報銷了。

  看著繁星皺起的眉頭,厲拓有些不忍的提議。「再去買就好了。」

  「算了!」繁星揮揮手。「反正也物盡其用了。」

  「怎麼說?」這下厲拓反倒有些不解。

  只見恢復了精神的繁星轉了轉眼,一臉的鬼靈精樣,「反正花盆本來就是拿來種花的,今天那個人的頭上開的「花」也不小了。」她俏皮的吐吐舌頭。

  看著她可愛的樣子,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厲拓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揚,笑意直由胸口往喉頭衝,他都不記得他何時曾這樣想開懷大笑。虧這小妮子竟然能聯想到這種事上,腦袋「開花」?!讓他不禁搖搖頭。


★★★★★★★★★★★★★★★★★★★★★★

  「失手了你還回來做什麼!」

  馬萬揚霍地由牛皮沙發中站了起來,狠狠的就給那個任務失敗的殺手一個耳刮子,然後忿忿的把手中的雪茄在那個人的手上撚熄,一時間,焦肉的惡臭味在空間中蔓延開來,但是那個任務失敗的殺手卻不敢吭一聲。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出聲他還有活命的機會,一旦吭了聲,那他的下場會和許許多多的失蹤人口一樣,就此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馬二爺,厲拓本來就不是一個容易擺平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是嘯天盟之獅了。」一個恭敬站在馬萬揚身後,是他的左右手之一的阿泰忍不住出口替那個人求情。

  「哼!」馬萬揚似乎一點軟化的意思也沒有。

  「阿泰大哥,求求你跟二爺求個請,饒我一條小命,雖然我沒有成功的殺了厲拓,但是我也找到了那個人的弱點。」那個殺手一看阿泰有幫他的意思,連連的向他磕頭求情。

  「弱點?」這倒引起了馬萬揚的興趣。

  阿泰待在馬萬揚的身邊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他一看就知道馬萬揚的心中想的是什麼,連忙順水推舟的向跪在地上的那個人說:「還不快說,只要你所言不假,二爺一定會放你一條生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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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5:14


  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厲拓把繁星保護得更是無微不至,所有的事都幫她安排得好好的,只差沒有明文規定她只能在冷松閣出入而已。

  幸好冷松閣有一個不算小的花園,讓一向喜歡蒔花弄草的她能夠消磨許多時間,再加上厲爺爺、王媽和瑩渢也常常來陪她,而且厲拓忙歸忙,還是會抽空和她一起吃個飯,所以在冷松閣的日子倒也不難過。

  只是今天繁星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好是不安,就連一向能安定她心情的花草樹木也失去了它們的功效。

  原因無他,因為今天就是厲爺爺的八十大壽。一想到這裏,繁星的心又不爭氣的加快了速度,如果她等一下給他丟臉了該怎麼辦?

  今天會出現的女人一定都不是泛泛之輩,畢竟要能和厲家武館的名氣相提並論可也不是普通人家做得到的事,像她這種沒有見過世面又發育不良的女人,拿什麼跟人家比?

  如果她有像大姊和二姊一樣的美貌的話,或許還可以放得上檯面,偏偏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醜小鴨,她當初是鬼迷了什麼心竅,否則,怎麼會以為自己有資格當他的女朋友,即使只是假裝的?

  她的爸爸和媽媽真是會取名字,大姊和二姊,一個是無限熱力的太陽,一個是高潔無雙的月亮,而她就真如名字一般,只是眾多星星中一顆最不起眼的星星。

  「星兒!妳在哪裏?快點出來。」

  房外熟悉的呼喊聲驚醒了兀自沈溺在煩惱中的繁星,她不會是聽錯了吧!她竟然聽到了大姊的聲音!朗日大姊現在不是應該還在普吉島拍她的廣告嗎?

  繁星連忙的出了房間來到客廳,想確定一下這個突來的聲音是不是真的屬於她的大姊的。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厲拓就擋在她的面前。「妳是什麼人?」

  「這句話是我問你的才對吧!」朗日不客氣的吼了回去。

  因為工作人員的疏失,皓月一個多月前的留言她到昨日才收到,當她知道繁星竟然暫住在一個陌生男人的家中時,她顧不得什麼工作不工作的,馬上從泰國飛回來。由於連日忙碌的工作,又馬不蹄的趕回台灣,現在她的心情是爛的一塌糊塗,加上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這下她的口氣更是壞到了極點。

  「大姊!」

  「星兒!跟我回去!」朗日一看見繁星,就要把她帶走。

  男人在她的黑名單上就算不是第一名,至少也是前三名,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一個想把她從小呵護到大的妹妹帶走的男人,這讓所有權被侵犯的她更是極為感冒。

  「妳不是應該在普吉島嗎?」

  「妳的事對我來說更重要!皓月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把妳交給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誰知道他存什麼心眼!」朗日愈說愈生氣。

  皓月一向是她們家中最理智的人,這一次她怎麼會同意讓天真的繁星住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家呢?

  「大姊,厲大哥是好人,妳別誤會他。」繁星急急的辯解,一方面又著急的看了厲拓一眼,深怕他會因為大姊明顯侮辱的話而生氣。

  「妳又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是的!厲大哥真的是好人,要不是有他,我的腳不會好的那麼快。」繁星急急的說。

  「別說了,快跟我回去,大姊把那個廣告推了,皓月不在家,就由大姊陪妳好了。」

  朗日不想聽任何的話,她不遠千里的從泰國回來,就是想把繁星再次納入她的羽翼下,遠離這個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男人。

  「不要!」繁星連忙搖頭,整個人都縮到厲拓的背後去了。

  她才不要跟大姊回去,讓大姊為了她而放棄工作,這也是她當初賴上厲拓的原因,她可不想努力了這麼久,又功虧一簣。

  朗日對繁星的動作皺起了眉頭,看她的樣子,她這個小妹似乎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異常依賴,這讓她不禁開始正眼打量起這個姓厲的男人。

  唔!身材不錯,修長而有勁,看得出來他經常鍛鍊自己的身體;臉孔看起來並不屬於俊美的類型,可是他身上散發出來霸道而令人不容忽視的氣息,似乎更增添他一分不輸任何男人的魅力,也難怪繁星會為他著迷。

  但是,她並不認為他適合繁星,他太過強勢和霸道,像繁星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孩,絕對禁不起他輕輕的一折……想到這裏,朗日更堅定要帶回繁星的念頭。

  「跟大姊走吧!就算厲先生真的是個好人,妳也打擾了他太久了,人家也會覺得不方便的,不是嗎?跟大姊回去吧!」朗日放軟了口氣,好言的勸著繁星。

  「如果她高興的話,冷松閣隨時歡迎她。」厲拓本來一句話也不想說的,可是一看到繁星那不知所措的眼神,這話竟然莫名其妙的出了口。

  朗日被突然開口的厲拓嚇了一跳,她皺起了絕美臉上的翠眉,然後轉頭看向繁星。「星兒,妳的意思?」

  「如果可以,厲大哥又不覺得麻煩……我想先住在這裏,而大姊還是回去工作,不然突然解約,會造成很大的困擾的。」繁星小小聲的說。

  「無所謂麻不麻煩,妳忘了今天是我祖父的生日嗎?」

  厲拓不提還好,他這一提,可又把繁星因朗日的來到而遺忘的煩惱又帶回來。「你確定帶我去好嗎?我如果多像大姊或二姊一點就好了。」

  厲拓皺起了眉頭,「傻瓜!妳就是妳,妳有屬於妳的光芒,妳不需要和任何人比,知道嗎?別把妳的腦袋用來想這種無聊的問題。」他用手指抬起繁星的頭,讓她直視著他的眼,一個字、一個字的對她說,直到她順從的點點頭之後才放手。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厲拓和繁星之間纏繞的氣氛全都落在朗日的眼中,看來,她不得不承認,那個一向愛她保護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一個需要愛情的小女人了。雖然她仍對這樣的組合存有疑慮,可是看這個樣子,她再多說什麼都是枉然的了。

  「你們就這樣的忘了我的存在?」朗日假意的咳嗽,分開了眼波仍交纏的兩人。

  「大姊!」繁星羞得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直盯著地上,好像地上會出現一個洞般。

  「我記得我還沒有發表意見哪!」

  「大姊,我不……」

  繁星的話還沒說完就讓朗日給截了下來,她先是面無表情的看了繁星一眼,而後才揚起一邊的嘴角。「我知道,喜歡怎麼樣就隨妳吧!」

  不看繁星鬆了一口氣的神情,朗日又一臉嚴肅的看向厲拓,「她要是有點差錯,我就唯你是問。」

  「大姊!」

  朗日威脅的口氣讓繁星有些志忑不安,她知道厲拓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大姊這樣三番兩次用這樣的口氣對他,她真怕他會一氣之下就取消了他們的約定。

  「就這樣妳也捨不得。」朗日在得到厲拓承諾的回應後,轉身好笑的看著一臉緊張過度的繁星。「好啦!大姊再送妳個禮物吧!」

  反正大局已定,而她從小也寵繁星寵成了習慣,既然反對無效,那倒不如順手再推她一把,只要她能快樂也就夠了。

  「禮物?」

  「妳是不是要參加一場宴會?」

  「這和妳的禮物有關嗎?」繁星是愈聽愈迷糊。

  朗日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只是朝著厲拓說:「不介意把她還給我幾個鐘頭吧!」

  「大姊,妳到底要做什麼?」

  面對繁星的焦急,朗日只是微微的一笑:「當然是當妳的神仙教母,有我這個年度最佳模特兒的姊姊,妹妹絕對不可能差到哪裏去,我會讓妳成為宴會中最閃亮的的一顆星,放心吧!」朗日做了一個一切包在她身上的手勢。


★★★★★★★★★★★★★★★★★★★★★★

  他幹什麼緊張?這是第……他已記不得第幾次在冷松閣空曠的客廳中來回的踱步。這一點也不像他,他已不記得上次像這樣心神不寧是什麼時候的事,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他們不過是因為一個交易而一起要去參加一個宴會而已,就是這樣,簡簡單單,他第N次的提醒自己。

  他再次踱步,走到窗前看了一下華燈初上的夜色,又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她和她姊姊待在房間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為什麼她能夠這樣輕易的影響他的心情呢?她並不是有什麼動魂攝魄的美麗,她太過天真,甚至纖細得好像他一用力就會捏碎一般。簡單的說,她是那種他一向敬而遠之的女人。

  可是為什麼他會放不下她?無論怎麼做也無法將她逐出自己的心底?

  當門把轉動的聲音響起時,他正在給自己訓話,他在心底第N十1次的告訴自己,他們不過是因為一個交易而一起要去參加一個宴會而已。然後他一抬頭迎向繁星,所有的理智在剎那間煙消雲散。

  他真是錯得離譜,他怎麼能認為她並不特別的美?在朗目的巧手下,繁星被裝扮成子夜的女神,一襲綴著銀星的黑紗,襯得繁星原本就白皙的雪膚更是潔白。當她怯怯的朝著他綻出一個不確定的笑容,他開始覺得難以呼吸。

  「你覺得怎麼樣?」繁星期盼的間。

  她被自己鏡中的身影嚇了一跳,這個人會是她嗎?鏡中的人美得令她陌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會如此覺得?

  他清了清喉嚨。「妳很美。」

  他的讚美讓繁星也羞紅了臉。「你也很好看。」

  她說的是真的,因為今天的厲拓不同以往的休閒打扮,穿上了一套全黑的西裝,配上他冷硬的氣息,硬是給人一股不容逼視的風範。

  朗日一看他們那旁若無人的眼光交錯,知道自己是該閃人了,這兩個人大概早就忘了她的存在。

  「看來愛情是盲目的」這句話真的是一點也沒錯,否則,像她這麼大一個電燈泡杆在這裏,竟然一點作用也沒有。

  「我就說星兒是個大美人,沒錯吧!」

  直到朗日出了聲,才打破了厲拓和繁星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這時,他們才像是想起朗日的存在。

  「算了!我也該走了,不打擾你們了。」看著他們兩人臉上對她存在的茫然,朗日感到又好玩又好笑,「我得趕飛機回去了,不然導演準會瘋掉,你們就當我從沒有出現過,Bye-Bye!」她說完,也不待他們反應就逕自像出現一樣突然的離去,臨去之前,又回頭惡狠狠的瞪了厲拓一眼:「記得你的承諾,好好照顧星兒。」

  繁星對著朗日離去時關上的門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然後才回過神對厲拓抱歉的笑笑:「我這個大姊就是這樣,你可別生她的氣,她只是太保護我而已。」

  她是真的關心他的感受,他可以由她的語氣和眼神中察覺到,而那種感覺正一點一滴的侵蝕他的心防。某種東西正從他身上溜走……

  「我知道,我不會生氣的。」厲拓有些僵硬的點點頭。

  「哎呀!再不走我們就要遲到了。」繁星突然想起,然後又甜甜的一笑,「今天大姊來得真是時候,有了她的巧手,我總算有點自信可以做好我們的交易了,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一定也要幫你演好這一齣戲。」她信誓日旦的說。

  「交易?」他有一絲的茫然,但隨即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般的縮了一下。「沒錯!這只是一場交易。」他的語氣倒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繁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不然好端端的,為什麼厲拓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這麼難看?

  厲老爺子八十大壽的生日酒會,是在位於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大飯店舉行,因為厲家武館的知名度原本就不小,加上橫跨黑白兩道的勢力,所以酒會上的成員集合了各界的人物。

  由於厲老爺子早先就曾放出風聲要替他唯一的繼承人,也就是武館第一把交椅的厲拓「找親家」,所以為了攀上這一門好親事,只要是家中有女初長成的,或是親朋好友的姊姊妹妹年齡合適的,這會兒全出現在這個酒會上了。

  於是,放眼望去,名花奇卉相互爭奇鬥豔,好不嚇人。

  「你會不會後悔?這兒的美女多得像是在選美。」繁星下意識的向厲拓靠了過去,語氣中隱約透露著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酸意。

  厲拓有些奇怪繁星突來的親密態度,他略略的皺了一下眉頭,才替她的行為找到原因。「看來,妳真的很想演好這齣戲,不過光這樣是不夠的。」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一旁的人不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只看得到他們兩人互咬耳根子的親熱狀。

  「不夠?」

  「真正的親熱該是這樣的。」

  他用一隻手指頭勾起繁星的下頷,狠狠的將他的唇印上她的。原本他這樣做法只是純表演性質,可是當他的唇一貼上她的,她淡雅的氣息讓他作戲的吻變了質,開始放肆的佔領和攫取她的甜蜜。

  這是怎麼一回事?

  繁星發現所有的思緒在同一時間背叛她,他的味道嚐起來既有力又無情。她的本能在心中大聲呼喊危險,可是她那原本該推拒的手卻纏繞上他的頸子,彷彿在要求更多。

  厲拓發現逼自己放開她可能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困難的事,可是,他不要一個女人存在他的生命中,他必須制止自己的沈迷。

  「這下,再也沒有人會懷疑我們的關係了。」

  他的話像箭一樣的穿透她的思緒,剛剛的那個吻只是一個表演,但為什麼他的話會讓她覺得心痛?她覺得自己需要空間喘口氣,讓自己感覺地面在腳底下再次變得堅硬,也找出她愈來愈不了解自己的原因。

  「拓仔!你是在哪裏找到這樣的美人,竟然不介紹一下,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羅亦焱老遠的就看到厲拓和他身旁的女伴,一向是哪裏有熱鬧就往哪兒跑的他怎麼可能錯過這樣的機會?尤其是那個足以讓整個會場溫度提高好幾度的熱吻……他一定要好好認識一下這個能讓不近女色的厲拓如此失常的女子。

  看厲拓一點介紹的意思也沒有,羅亦焱也不以為意,自我介紹了起來:「我叫羅亦焱,是拓仔的好兄弟。」說著,還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騎士禮。

  厲拓對羅亦焱的話不予置評,只是冷冷的低哼了一聲,不過,這一聲之中就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了。例如:不屑、嫉妒、厭煩……

  總結就是──你可以滾了!

  羅亦焱可是個超級花花公子,表示他有著比一般人還厚上好幾倍的臉皮,所以就算他聽出了厲拓話中的意思,仍很不識相的選擇忽略。

  「能請教一下妳的芳名嗎?」他不管厲拓是不是眼中快冒火了,仍不怕死的纏著繁星。

  繁星看著眼前這個帥得夠格當上封面模特兒的男人,他的態度雖看起來有些輕浮,卻給人一種風流而不下流的感覺,令人著實無法討厭他。

  「我姓易,名繁星,就是滿天星斗的那個繁星。」她有禮貌的對他笑笑。

  「繁星,果然是人如其名,妳的出現真的是今晚最明亮的一顆星,能夠認識妳真是我的榮幸。」

  羅亦焱說著拉起繁星的手就要輕吻,在繁星還沒來得及縮手的時候,厲拓已經早一步的把她的手從羅亦焱的魔掌中拉出。

  「你到底有什麼事!」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那羅亦焱這個女性公害早就投胎去了。

  羅亦焱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愛玩歸愛玩,可是也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這世上的美人這麼多,他還想多活些日子好玩個夠哪!

  「好啦!朋友妻不可戲,我只是開開玩笑,現在言歸正傳吧!」

  羅亦焱聳聳肩,用眼神對厲拓示意,厲拓順著他的眼神看見了混在人群中的御影。

  「妳先去喝杯冷飲,我有些事要談,等一下再去找妳。」他低下頭對被他擁在懷中的繁星低語。

  繁星本來就想找一個地方好好的清理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可是又找不到一個離開他身邊的藉口,現在總算可以稍稍遠離他那足以擾亂她的影響力,這讓她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那你們慢慢聊。」她像是在獅口獲得大赦的兔子一樣飛快的離去。

  厲拓一直目送她到人群之中方收回了目光,將注意力轉回了靠過來的御影和羅亦焱身上。

  「查到了什麼?」

  「馬二爺合作的對象是一個代號「巨蛇」的國際軍火販子,據說他相當有背景,在道上擁有極龐大的勢力。」

  「果然是他。」厲拓臉色沒什麼變化,只是單純的點個頭表示他聽到了。

  「巨蛇」同時也是這一次國際反恐怖組織的目標。因為厲拓心中早就有個底,所以對御影的報告一點也不驚訝。

  「你知道這個人?」御影的口氣有些驚訝,他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出其中的關係,並為馬萬揚竟然搭上了這樣的後台而兀自心驚不已。雖然他知道厲拓一向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但是他對這樣答案的反應也太過平淡了吧!

  希望他不要太輕敵才好。

  「你一定要小心,現在已有流言傳出他已經找到你的弱點,並且是勢在必得,你千萬不能太輕敵。」御影憂心忡忡的說。

  御影的話沒有影響到厲拓,反倒讓一向嘻皮笑臉的羅亦焱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該死!拓仔,你快把你的小美人找回來。」

  「怎麼了?」羅亦焱難得的嚴肅讓厲拓直覺有什麼事不對勁。

  「還怎麼了!經過你剛剛的表演,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麼,你還讓她一個人獨處,這不是擺明了請人來針對你的弱點下手嗎?」

  「如果是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今天的宴會,在事前我已經過濾掉所有可能站在馬萬揚那一邊的人了。」如果不是這麼確定這一點,他說什麼也不可能放她一個人獨處。

  「可是坦斯蘭卡多國王的叔叔卡福公爵就在這裏!」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厲拓心中的不安漸漸成形,但是他仍強自鎮定,希望結果不會如他所想像。

  「這就是我要講的,剛剛由總部傳來消息,證實了卡福公爵就是名聞國際的「巨蛇」。」羅亦焱的話證實了厲拓心中最壞的情況。


★★★★★★★★★★★★★★★★★★★★★★

  離開了厲拓的繁星好不容易能夠鬆一口氣,於是拿了一杯雞尾酒,一個人走到陽台的角落,遠離喧鬧的人群。

  她實在是不習慣這樣的場合,與其和一些她可能再也見不到第二次面的人客套,她倒情願和她的植物朋友共享一個安寧的夜晚。至少她不用刻意的裝出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假的笑臉,然後在笑臉之後暗罵自己的虛偽。

  只是人本來就是虛偽的動物,年紀愈大愈會偽裝,最後連自己原本是什麼樣子都忘了。所以她喜歡植物,單單純純,用心去愛它,它就給予相同的回報,完全沒有那種猜疑、愛憎的惱人情緒。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今天晚上真的是讓她開了眼界,厲家武館的聲望果真浩大,因為宴會上出現為數不少平時只能在傳播媒體上才看得到的名流紳士。

  但最讓繁星嘆為觀止的是宴會上的俊男美女。其實從小到大看著兩個美麗動人的姊姊,她多少對長相美麗的人有些免疫力,但是今天她所看到的俊男美女,大概比她這一輩子所看到的加起來還多。

  那個剛剛自稱羅亦焱的男人已是個少見的帥哥,可是比起那個一直皺著眉頭叫什麼韋颯的男人,那可又是差了那麼一截,她從來不知道男人也可以長得如此俊美。

  不過,最令她不解的是,任何一個女人看到像那個男人如此俊美的面孔,多少心中都會小鹿亂撞,可是她卻發現自己除了純欣賞之外,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反倒是厲拓那冷硬的姿態和舉動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

  難道這就是愛情?而她在不知不覺中已遺失了她的心?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她不是早將他不曾言語的溫柔、他默默付出的體貼和不問收穫的關心全看在眼中,教人如何不為他心折?

  他擁有她夢想中的情人一切條件,只除了……現在的她根本沒有資格談戀愛。

  繁星用力的咬了咬下唇,讓唇上的痛轉移些許心底愈來愈沈的痛楚。一個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明天和光明的人,拿什麼來奢求一份真心的愛戀呢?

  直到她嚐到了鹹鹹的腥味,才知道她竟然咬破了自己的唇。

  她有些怨老天的不公,旋即她又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當初知道自己的病情時,除了驚恐之外,她仍能感謝上天給了她兩個最好的姊姊,何時她竟然已經變得這麼不知足?

  其實換個角度想,至少這種感情只是單方面,不管她的未來是會失去光明還是沒有明天,至少不會傷害到他,為此她該感謝了,不是嗎?

  或許這樣的想法,自我安慰的味道大於一切,但是至少能澄清一下她混亂的心情;至於以後的事,就學學亂世佳人中的郝思嘉──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她轉身想回大廳,不小心卻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她連連歉聲:「對不起!對不起!」

  「妳不用跟我道歉,只要妳好好合作,我保證不會傷害妳。」一個陌生而低沈的聲音從她身後的黑暗中傳出。

  這時,繁星才知道她剛剛撞到的是什麼。

  沒錯!那是一把槍口!


★★★★★★★★★★★★★★★★★★★★★★

  「該死!晚了一步!」羅亦焱皺起了眉頭。

  在遍尋不著繁星的身影後,他們不得不承認,繁星真的被人綁走了。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來要你涉足盟裏的事,那易小姐也不會被綁走了。」御影在一片沈默中首先出聲。

  對這一次的綁架事件,他有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的心結,畢竟如果不是他來找厲拓插手盟裏的事,那這件事可能不會發生。

  「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就我所知,就算你沒來找拓仔,依那個姓馬的個性,他大概也不會放過拓仔。」

  別看羅亦焱總是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既然他能成為國際反恐怖組織的機動組成員,自然就不是省油的燈,雖然他對厲拓和馬萬揚之間的私人恩怨並不了解,但是對於一個有野心想當上台灣最大幫派頭頭的男人,他心中多少也有個數。

  「我回去運用嘯天盟中靠總舵主這一派的人手來幫忙找尋易小姐的下落好了。」

  羅亦焱的話仍無法令御影寬心。因為就像早先羅亦焱曾講的,任何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繁星對厲拓來說有多重要。

  「那我也回去請反恐怖組織的地下成員來幫忙好了。」羅亦焱也跟著說。

  他並不是好管閒事到濫用職權,而是一來,因為這件事也連帶涉及了他現在進行的任務;二來,以他一向以女人為尊的處世風格,知道美女有難,豈有不拔刀相助之理。

  「不用。」打從確定繁星失蹤後,該是最擔心的厲拓一直沒有出聲,直到此刻才打破了沈默。

  他突然的聲音讓御影和羅亦焱兩人一時間訝異的對看了一眼。

  「可是……」羅亦焱有些不解厲拓的反應,他似乎太過冷靜了一點。

  厲拓他的個性是冷了些,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冷到看不出一絲情緒,原先他還以為以厲拓的個性,他對這件事情的發生一定會感到狂怒。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不僅全身上下沒有一絲火藥味,甚至臉上達一點表情也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想打草驚蛇,繁星失蹤的事不要傳出去,愈少人知道愈好。」厲拓交握雙手看了亦焱和御影一眼,「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跟你商借幾個人。」

  「沒問題,你說吧!」羅亦焱大概也知道厲拓的想法是什麼了。看來,他想採取的是奇襲的方式來救回繁星,若要採取這樣的策略,人少點反而好辦事。

  沒想到在剛剛那個混亂的情況下,厲拓還能保持如此清楚的頭腦,他果真是不容小覷的人。

  「他是真的生氣了,馬二爺這次是真的犯到他了。」御影小聲的對一臉玩味的羅亦焱說。

  「他現在是在生氣?」羅亦焱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不是他想質疑御影的話,而是他實在看不出現在一點表情也沒有的厲拓,他到底有哪根神經在生氣?

  「他會有「冷面狂獅」的封號並不只是因為他的冷硬,最重要的是,他如果在盛怒欲狂的情況下,反而會變得像冰一樣冷,讓人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麼。」御影解釋說。他和厲拓認識的時間比較長,對厲拓這個人的了解自然比羅亦焱深得多。

  「照你說的,那他現在不就已經氣得快瘋了?」

  御影微微的頷首,肯定羅亦焱的話。「我一點也不懷疑,如果馬二爺現在站在他的面前,他會一把捏斷他的脖子。」

  說著,御影倒開始同情起馬萬揚來了,畢竟惹上一頭獅子本來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而且還是一隻發狂的獅子,這下,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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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5:46


  被人反綁住雙手和蒙住雙眼的繁星,只能憑感覺去猜測四周的環境,她只知道自己好像被帶上一輛廂型車,然後坐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

  因為眼睛被蒙住的關係,對時間的感覺似乎也失了準頭,她只有在 子 然停下

  因為眼睛被蒙住的關係,對時間的感覺似乎也失了準頭,她只有在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才知道目的地到了。

  「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又是什麼人?」

  她臉上的眼罩一被取下,突來的光亮讓她有好一陣子張不開眼睛;好不容易她能將四周的人事物看清楚時,她發現她被帶到一個裝潢得相當俗氣的大廳。

  

  、

  大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年約六十出頭,穿著西裝,叨根雪茄的男人,她一點也不喜歡他打量她的眼光,那讓她覺得自己像是顯微鏡下的小蟲,每一分、每一寸都被人拿來做研究。

  「妳就是厲拓的女人?看起來是比照片上好多了,我原本還以為那小子有戀童癖。」馬萬揚在打量過繁星後,將手中的雪茄在煙灰缸彈了彈,一臉饒富趣味的說。

  這下,繁星總算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捉她了,看來他們是想以她做誘餌,他們一定就是上次在澄清湖攻擊厲大哥的那一夥人。

  「你和厲大哥到底有什麼仇恨?不然為什麼要這樣做?」隱著心中的懼意,繁星不退縮的直視著面前這個讓她覺得心機深沈的男人。

  「我和他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相反的,我還很欣賞他,如果他肯跟著我,那我一定會好好重用他的。可惜,他竟然三番兩次的擋著我的路。」

  「像你們這種只會幹綁架勾當的人,厲大哥才不屑與你們同流合汙呢!你們還是快放了我,否則,等厲大哥找到你們,你們就不好過了。」繁星不放棄的說。她不想在他們的面前表現出一點軟弱,雖然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陣仗。

  「好一個倔強的小丫頭,明明怕得發抖,都還擺出這麼兇的臉,難怪厲拓這小子會這麼欣賞妳,連我都挺佩服妳的。」他說著,還用手捏了繁星一把。

  繁星連忙用手打掉他的魔爪。「你想幹什麼?」

  「我不會對妳做什麼的,現在妳在我的手中,那小子除了找妳,大概也不會有其他的時間來妨礙我的計畫;一旦我完成了這一次的交易,嘯天盟就是我的天下了,到時,就算是十個厲拓我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你別傻了,厲大哥才不會為了我就不去阻止你們的壞勾當。」繁星用力的想掙脫手上的繩子,無奈那繩子實在是纏得死緊。

  「是嗎?妳不是他的女人嗎?我想他會非常擔心妳的。就我所知,當他發現妳失蹤的時候,那個樣子可不是普通的嚇人。」

  馬萬揚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當然會先確定厲拓是不是真如傳聞般重視這個女人,或者拿她來虛晃一招,為的只是想要引他入甕。不過,根據他留在會場的眼線回報,厲拓雖然沒有洩漏這件事,可是他的表現,只要是知道原委的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以他對厲拓這小子的認知,那個小子現在不透露這個女人落在他手中,只有兩個原因:一是他怕不小心會傷了這個女人;二是個想用突襲的方法。

  而這兩個理由都說明了他是真的很重視這個女人,看來,這個女人是厲拓最大的弱點一事已不容置疑。

  「你一定是誤會了,你抓我根本是一點用處也沒有,我和他之間才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繁星急急的說。

  「是不是誤會我們很快就知道了,妳有沒有看見對面的倉庫?我已經叫人送信給他,要他一個人到那兒。那裏是一座爆竹廠,等他到了那裏,就會湊巧點燃……然後一聲巨響,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冷面狂獅」這號人物了。」馬萬揚打開窗,指著不遠處一個透著燈光的建築物。

  「你們這是謀殺!」繁星的臉色一下子泛白。

  「隨妳怎麼說好了,反正明天的這個時候,妳就可以從這個地方看得一清二楚。」

  「你太過份了!」

  「妳放心,在他死後不久,我也會盡快把妳送還給他,讓妳跟他能早早相見。」馬萬揚在說完後,還自以為幽默的哈哈大笑。

  「你……」

  馬萬揚沒有耐心等繁星把話說完,他舉起一隻手叫了兩個人過來:「帶她到樓上右手第三個房間,那裏的視野最好,正好能讓她把那小子的死亡看得一清二楚。好好的看著她,如果出了什麼錯,我唯你們是問。」

  「你沒人性!」繁星忍不住出口喊。

  「好好欣賞,這可是沒有幾個人能欣賞到的喔!」說完,他再次得意的大笑。


★★★★★★★★★★★★★★★★★★★★★★

  隔天,在厲家武館的會議室中,羅拓和羅亦焱靜靜的等著御影出現。

  「有消息了?」羅亦焱看厲拓一句話也不說,而剛剛進來的御影又一臉有口難言的樣子,只好首先打破沈默的說。

  厲拓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的表情,不過由他因握拳太用力而指關節變自的雙手,透露了他並不像表面上的無動於衷。

  「這是馬二節剛剛派人送來的字條,上面寫著要你一個人在今天晚上到第三碼頭的二十一號倉庫去。」御影說著,將寫著消息的紙條遞給了厲拓。

  「二十一號倉庫?」厲拓看了一眼就將手上的紙一把揉掉。

  「你不能去,這一定是個陷阱。」御影急急的說,這就是他為什麼吞吞吐吐的原因,他知道,一旦厲拓知道這個消息,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一定會去的。

  「星兒是我的。」厲拓簡單的一句話卻明白的透露出他絕不改變的決心。

  「你不能去那個地方。」羅亦焱伸出食指,很不要命的在厲拓的面前左右的晃了晃。

  看來,這個男人已經深陷情網,否則,這麼明顯的一個圈套,他竟然二話不說的就要往裏面跳,要不是他這個「焰」夠機靈,這次厲拓這個傢夥大概會變成一隻「炸獅」

  「你有辦法就來阻止我。」厲拓一臉「你敢!就試試看」的表情。

  「如果我說我知道你的小美人在哪裏呢?」

  羅亦焱投出了一個他認為絕對會讓厲拓有強烈反應的話,而厲拓的表現也非常符合他的想像,只因為他那冷漠的表情一下子轉成為吃驚。看到這樣的反應,讓一直想讓厲拓失去自制的羅亦焱心中大呼過癮。

  「我可以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知道的嗎?」在驚異稍稍退去,厲拓的冷靜一回到腦中,湊合了種種的跡象,事情的答案就呼之欲出。

  「那當然是因為我聰明的在你介紹小美人給我的時候,就把一個由我這個武器改造專家所研發的超小型追蹤器放在她的身上……」羅亦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而住了口。

  該死!人家說:「言多必失」,看來,他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

  「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繁星會有危險?」厲拓的口氣讓人不寒而慄。

  「嗯……這個……」不知道現在腳底抹油會不會太晚?

  「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你原本就是想拿星兒做餌,來抓出那些幕後主使人?而你那時突然叫我去找繁星,也是因為你算好了她已經被人帶走,想藉由我的表現而讓馬萬揚更相信他已抓住了我的弱點?」

  厲拓不愧是厲拓,定下心神後,沒三分鐘就把羅亦焱的計畫全摸得一清二楚。

  「那易小姐被帶走其實早就在你們掌握之中?」御影聽了厲拓的分析後,不覺咋舌。

  看來,他們的反應全落在這個叫羅亦焱的人的掌握中,無怪乎人家說國際反恐怖組織是當今世界上最優秀的情報組織。

  「所以,你的小美人不會有事的。」

  羅亦焱連忙對臉色實在是難看到極點的厲拓保證,不過,看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所以他立刻換上了一張笑臉。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嗎?

  「你明明知道星兒會有事,你竟然把她拿來當餌?」厲拓交握的雙拳不時的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音,看來,羅亦焱萬人迷的魅力對厲拓一點用也沒有。

  而羅亦焱也非常認命的知道這一點,他嘆了一口氣,「我能不能說一句話?」

  「雖然你的話不會改變什麼。」厲拓的意思很明顯,只要有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

  「我知道我是罪有應得,不過,可不可以不要打我的臉?」

  誰教他拿人家的心肝寶貝去當肉餌,而且還多嘴得讓人知道,厲拓沒有殺了他就算他上輩子積了太多德。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只敢做這樣的要求,畢竟他這張俊俏的臉可是他釣女人的工具,受不得一點傷的。

  「如你所願!」厲拓說完,一點時間也不浪費的一拳就往羅亦焱的肚子揮了過去,「這一拳是你把繁星當餌的代價。」按著又不停頓的再補了一拳,「這是你讓星兒擔心害怕的代價。」

  厲拓可是練家子出身的,要不是羅亦焱從小就頭好壯壯,這兩拳可會要了他大半條命,不過,即便沒有要了他的小命,但也夠讓他吃不消的了,他連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子。

  看來,他如果還想有命去泡妞,以後沒事就不要這麼多嘴。他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飯可以多吃一點,女人可以多追一點,就是話不能講太多!

  「還有,這一拳是我送給你的。」

  厲拓的話讓羅亦焱閉上了眼睛,認命的等著這賴不掉的處罰,由厲拓出拳的方式看來,這一次他就是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

  咦?怎麼像蚊子叮?不會是拓仔的拳打斷了他的感覺神經了吧?所以,他才會受了這麼大的一拳卻一點痛的感覺都沒有?

  他先慢慢的睜開左眼,然後是右眼,發現厲拓的拳只是停在他的肚子上,並沒有使力出拳,難怪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為什麼?」反正他已經有心理準備接受他的重拳了。

  「星兒會被帶走,我也有責任。」厲拓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先前的那兩拳他都是替繁星向羅亦焱追討的。

  「那我是不是也該還你一拳,同你討一下通知你,你的小美人的下落的賞呢?」羅亦焱忍著腹部的疼痛,仍是用他玩世不恭的口氣說。

  「可以。」厲拓點點頭。

  「那你接著。」

  羅亦焱舉起右手,不過他的目的不是厲拓的肚子,他在半空中轉了一個方向,落在厲拓的手掌上。

  「還是朋友?」羅亦焱挑起一邊的眉頭,等著厲拓的回答。

  厲拓一語不發的看著羅亦焱,像是在看一種非常奇怪的生物,他知道自己對這個男人一向有禮但不友善,可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似乎對自己特別的有興趣?

  他看著因為他久久沒有任何反應而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的羅亦焱,慢慢的挑起了一邊的嘴角,反手握住羅亦焱放在他手上的手。

  「朋友!」他堅定的說。


★★★★★★★★★★★★★★★★★★★★★★

  被帶到房間關起來已經一整天的繁星,雖然手上的繩子已被拿掉,但是除了走來走去乾著急外,她什麼事也不能做。

  每一次只要她的眼光一掃向馬萬揚所說的地方,她的心就不禁七上八下,厲大哥真的會像那個人說的一樣,為了她而被引到那個危險的地方嗎?

  他會的!繁星像肯定太陽是從東邊昇起一樣的肯定他會去的,因為她知道,在他沈默和含蓄的表情之下,蘊含著誰也比不上的深沈且豐富的感情。

  不行!她一定得想個辦法才行!

  可是,打從她一進來就不知道觀察過多少次了,這裏一點逃走的機會也沒有,房間內除了一張床和一把椅子外什麼也沒有,而窗戶更是加了粗大的鐵框,而且門外還有兩個人二十四小時的守著她,以她這樣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女孩子,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逃出去嗎?」

  馬萬揚的聲音讓背對著門苦思不到方法的繁星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然後連忙的轉身面對他,她深吸一口氣穩定自己因恐懼而加快的心。

  「綁架是一項很重的罪,你還是快一點放我走!」繁星以假裝出來的勇氣向門口走去,表現得她只是來這兒作客一樣。

  「綁架算什麼,連殺人我都不放在眼裏了,不過,看妳死到臨頭還敢這樣跟我說話,那我就告訴妳一個消息好了,據我所知,厲拓那小子已經去赴死神的約會了,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好戲可看了。」馬萬揚微提了一下嘴角,很是得意的說。

  「厲大哥是哪裏礙著你們了,你們要這樣對他?」

  「反正妳也活不了多久了,說給妳聽也沒什麼關係。沒錯!他就是礙著了我的路,這兩天,沒有他那緊迫逼人的盯著,我總算可以把我要的貨轉進台灣,現在我的人正去接應;就在除掉厲拓這小子的同時,我走私的毒品和軍火的交易利益也會匯入我在瑞士的戶頭,到時,嘯天盟也將成為我的囊中物,金錢、權力,我要什麼就有什麼。」

  馬萬揚是愈說愈得意,一切都照他的計畫進行,厲拓那小子一發現這女人失蹤,也無心於追查他的地下交易,讓他終於可以把那些因厲拓的行動而讓他遲遲不敢輕舉妄動的貨物,由藏匿處取出來進行交易。

  「你這個人為什麼這麼壞,你自己做壞事也就算了,為什麼一定要置他於死地?你們要殺人就殺我好了。」繁星大聲的說。

  其實,她本來也只是脫口說說而已,可是,她愈想愈覺得這件事的可行性,反正她本來就活不了多久,早死晚死也差不了多少時間,所以她更是加緊了說服的動作。

  「像我這樣沒用的人,就算被你們殺了,做鬼也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鬼,可是厲大哥可不一樣,他活著就已經這麼厲害了,要是他做了鬼,那一定更可怕了,所以,你們還是考慮一下好了。」

  這是哪門子的說服法?雖然現在的情況很像是電影中才會遇到的情節,但是她以為這是在做什麼?拍電影呀!

  馬萬揚把殺人、放火、走私、販毒一古腦的全攬在自己身上,像這種壞事做絕的人,他會對這種因果報應放在眼中嗎?

  人說鬼是可怕的,但是人類的貪、嗔、癡有時比鬼更可怕,不是嗎?

  「丫頭,妳還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我要的人不是妳,妳只是被我拿來控制厲拓那個小子的工具而已,我的目的是要那個煩人的傢夥從此在我的眼中消失。」

  「你……」

  「別你你我我的了,現在厲拓的好戲快上演了,妳我都不想錯過吧!再過幾分鐘,就會有一聲巨響,然後「冷面狂獅」從此成為歷史名詞。」馬萬揚彈掉手中只抽了一半的雪茄,臉上淨是得逞的笑容,他等待著厲拓的末日鐘響起。

  「不行!」繁星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勇氣,反正她就是不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厲大哥因為她而受到傷害,他是這麼好的一個人,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該死的話,那個人也絕對不是他。

  不過,以繁星的力氣和速度,就算她的出其不意闖過了第一個人,但是第二個守著牠的人仍輕易的一把拎住了她。

  馬萬揚雙手用力的抓住她,等繁星放棄掙紮的時候,他用手指提起繁星的下頷,讓她看入他邪惡的眼睛,然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妳認命吧!就在這裏給我乖乖的看著厲拓的下場,等牆上九點的鐘響起時,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厲拓這號人物了。」

  「噹!噹!」

  牆上的鐘準時的在九點整敲起,一個好大的爆炸聲響起,只是奇怪的是,那爆炸看起來倒像是國慶日的煙火,五顏六色的好不漂亮。

  不過繁星什麼也沒有看到,她在爆炸的同時連忙用手捂住耳朵,閉上眼睛什麼也不敢看,而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

  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厲拓也不會赴那個約!她真的是一個大包袱,以前在家的時候,她就是姊姊們的麻煩,現在厲拓又因為她……

  「搞什麼鬼?」馬萬揚直覺有什麼事不對勁,他下意識的抓緊了繁星,那手勁還讓繁星低哼了一聲。

  「你的話說得太早了。」

  那如此熟悉的聲音在房間響起,繁星以為是她聽錯了,於是她連忙張開眼睛,想確定一下是不是她的錯覺。

  「這怎麼可能?!來人呀!」馬萬揚的驚慌在聲音中顯而易見。

  依他的計畫,九點時,他的大哥大和牆上的鍾會一同響起,向他報告交易完成,而此時,那間倉庫會在厲拓進入時被引爆,在黑夜中格外鮮明的熊熊火花,將是他順利成為嘯天盟第一人的祝賀儀式。

  「馬二爺,這裏除了你,所有的人都被制伏了,其他的手下地出嘯天盟控制住,而你的走私品也被國際反恐怖組織會同檢警單位查扣了。」跟在厲拓身後的御影回答了馬萬揚的疑惑。

  「國際反恐怖組織?!」

  「你是沒有機會了。」厲拓冷冷的說。在馬萬揚決定向繁星下手的時候,他也替自己種下了失敗的種子。

  馬萬揚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知道大勢已去,如果這個組織真的有插手管的話,那他絕對沒有贏的機會。難道,他還是鬥不過打一開始就令他覺得礙眼的厲拓嗎?

  想他馬萬揚也算是嘯天盟的元老,可是在幫中的聲望竟然比不上一個三十出頭的小夥子,這口氣教他如何能忍?

  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真的輸給了這小子!

  是的!他輸得徹徹底底的,輸得一敗塗地!但是他也不會就這樣放過厲拓的,他也要讓他嚐嚐失敗的痛苦。

  「你沒忘了什麼人還在我的手上吧?」他說完,從懷中舉起一把槍,抵住了繁星,「我和你不同,你是個硬底子,身上從不帶這類的東西,但是這小東西有時候可是很有用的。」

  「你放開她!」厲拓皺起了眉頭,他原本的第一目標就是要把繁星救走,可是馬萬揚自始至終就沒有放開過繁星,讓他連一點救人的機會也沒有。

  「是嗎?她可是我的護身符。別再逼我,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殺一個是一個,你不想要你的女人受到一點的傷吧!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你要什麼?」厲拓也是個明白人,乾脆把話說開來。

  「我要什麼你會不知道?」

  馬萬揚一手抓住繁星,一手拿著槍對他們揮動,要他們全部的人都讓出一條路,他由屋裏押著繁星一直向屋外走,入眼的是他的手下昏的昏、倒的倒,那群沒用的東西令他氣煞了,也教他體認這一次他是真的輸了。

  「你帶著她跑不遠的,把她放了。」厲拓對著已上了車的馬萬揚說。

  他不是怕抓不到馬萬揚,他怕的是馬萬揚現在等於是一隻受傷的野獸,他會做出什麼事,實在很難預料。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一下子就縮了起來,連血液都隱隱發冷。

  「我會把她放了,你好好接著。」發動了車子的馬萬揚大聲的笑,雖然他是輸了,可是看到厲拓臉上戒慎恐懼的樣子,讓他感到平衡了許多。

  他一把將繁星推出了車外,舉槍對著繁星就是一槍,然後放開煞車,也不看結果的飛車衝了出去。

  「這是我送你的回禮。」馬萬揚在空氣中留下這句話。

  「不!」在槍聲響起的同時,厲拓大喊一聲,整個人撲向了繁星,再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繁星。

  「妳沒事吧?」厲拓急急的問著臉色發自的繁星,深怕她受了傷。

  繁星只是猛搖頭,她整個人讓厲拓護著,連個擦傷都沒有,反倒是護著她的他,馬萬揚那一槍一定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她急著想查看厲拓有沒有事。

  「沒事!沒事!我不是說有我這個神槍手在,什麼事也不會有嗎?」只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羅亦焱,正帥氣的對冒著煙的槍吹了一口氣。

  原來在千鈞一髮之際,羅亦焱拿出他身為國際反恐怖組織機動組「焰」的拿手絕活,一槍打偏了馬萬場所射出的子彈,所以厲拓和繁星才會什麼事也沒有。

  「你的槍法……」

  這時厲拓才想起,身為武館副總教練的羅亦晶本身也是一個用槍高手,而羅亦焱是她的四哥,會有這麼出神入化的槍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很難相信這個看起來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男人,竟然也有如此的身手。

  「晶晶的槍法是我教她的。」羅亦焱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

  他從厲拓的眼中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他一向就給人一種除了追女人之外什麼都不會的感覺,再加上他又不隨便透露自己是反恐怖組織的「焰」,也難怪在場所有的人都要用那種看到豬在天空飛的眼光看他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出手?」厲拓接過羅亦焱伸過來的手,將自己和繁星從地上拉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轉身面對羅亦焱。

  「我太早出手,你就沒有機會英雄救美了。」羅亦焱笑笑的說。

  他根本是故意的,否則以他的身手,馬萬揚拿支槍在那兒晃啊晃的同時,早就被他打成了蜂窩,哪還有機會在那耀武揚威?

  「你就為了這個理由讓馬萬揚跑了?」厲拓不敢相信的說,他真不知道這個羅亦焱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麼可笑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至少現在你不能否認,你的小美人對你來說是很特別的吧!」羅亦焱突然俯身在厲拓的耳旁小聲的說。

  厲拓對繁星的感情任誰都看得出來,可是,他還死硬著把他的在乎說成是責任。

  真是見鬼了!羅亦焱好笑的想。要是厲拓對繁星真的只是責任關係,那他這個超級情聖自願把頭剁下來。

  所以,他才故意順著情勢發展,因為往往在最危險的那一刻,真心才會明明白白的被揭露出來。

  到時,這小子不承認也不行了。冉加上組織交代的任務只是瓦解「巨蛇」的交易通道,又沒要他抓人,而現在失了後盾的馬萬揚就像一隻喪家之犬,自然有人會抓到他,他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

  「你害她被嚇哭了!所以不要打臉是吧!」厲拓作勢要給羅亦焱的肚子一拳。

  不會吧!羅亦焱整個臉都皺了起來,他肚子上的瘀青都還沒好耶!他真是雞婆,沒事來招惹這個暴力男幹什麼?

  「等一……」

  羅亦焱的話還沒有說完,厲拓的拳頭已經到了,但是他的拳頭只是停在羅亦焱腹部,然後換他在羅亦焱的耳邊說:「給你一個機會。我和星兒有話要說,這裏交給你,我們就算抵銷。」

  羅亦焱先是訝異的看了厲拓一眼,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這個小子不是塊頑石,一點就通。

  「成交了!」羅亦焱對厲拓擊了個掌。


★★★★★★★★★★★★★★★★★★★★★★

  「你要帶我到哪兒去?」

  厲拓對那個叫羅亦焱的男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話後,就帶著她上車離開了,可是他開的路又不像是回武館的,問他,他又什麼也不回答,搞得繁星只能頻頻的用疑惑的眼光看著他。

  他是不是因為她害他要大費周章的來救她而生氣?這是她在車子上想了半天唯一想得出來的答案。

  這不是不可能。想想,自從她出現在他身邊,給他帶來多少的麻煩?要不是那個叫羅亦焱的男人及時出現,那他現在搞不好已經躺在醫院。

  「我知道我又給你帶來麻煩,你一定很煩,我想……反正我的腳也好了,而厲爺爺的生日也過了……」繁星一想到要離開他,心中竟然浮起一片酸溜,可是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她總不能死賴著人家不放吧?

  「妳不能走。」厲拓猛地踩住了煞車,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天殺的!這個女人竟然在他終於承認自己愛上她的時候,說要離開他?!是的!他再也沒有辦法否認他對她的感覺,就在馬萬揚對著她開槍的那一刻,他那幾乎要蹦出的心跳讓他清楚的知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全然的攻佔那顆他早以為封閉的心。

  「我知道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沒有到,可是你也知道我好像總是和麻煩纏在一起,你會受不了是當然的,我不會硬要留在……」

  繁星的話被厲拓突然把她擁進懷中的動作中斷,因為這不像是一向冷漠的他會做的動作,他抱得那麼的緊,緊得讓她覺得他像是要將她揉進他的身子裏去似的,可是,她卻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這些事根本就不是妳的錯,如果真要追究,反而是因為我才讓妳遇上這些事的……妳一定很害怕吧!」

  「我最怕的是你會真的像那個壞人說的去赴約,然後……」一想到這,繁星的心又落入早先的恐懼之中。「你知道嗎?我一直祈禱,希望你一定不要去。」

  「我一定會救妳的。」厲拓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你曾答應我姊姊要好好照顧我,你就一定會完完整整的把我送還給我姊姊的。」

  想到自己只是他的責任,繁星是既落寞卻又慶幸。落寞的是,他對她這樣的好全為了原則問題,今天換作是別人,他還是一樣會拚了命的去救人,她在他的眼中,和別人並沒有什麼不同;慶幸的是,她對他只是個意外,他不必如她一樣陷在這個沒有一點希望的愛情泥淖中。

  「我不想把妳送還給妳姊姊。」

  「什麼?」繁星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說,她直覺認為他是在開玩笑,可是在他的臉上,卻找不到任何開玩笑的感覺。

  「我愛妳。」厲拓堅定的聲音沒有一絲的猶疑。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沒有任何花俏的文飾,也不曾有一點事前預告,就是這樣,明明白白的表達他的心事。

  他就是這樣一個實在的男人。

  「你愛我?為什麼是我?」繁星真的呆了,不可置信的問。

  她只會給他帶來麻煩,他到底是喜歡上她哪一點?

  「不為什麼。」厲拓一路上也反覆問過自己千百回,可是他也找不出一個答案。他唯一知道的是,除了她以外,他什麼人也不要。

  如果愛情能夠說出為什麼,那麼愛情也就不是愛情了,不是嗎?

  「你愛我?」繁星只能喃喃的一再重複這令她實在難以承受的事情。

  她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沈默卻溫柔的男人,而她也早已決定將這樣的感覺深深的埋藏在心中,可是他卻突然對她說愛她……

  「不行!你不能愛我!」繁星大聲的喊了出來。

  靜靜等待繁星回應的厲拓,沒有想到他等到的會是這樣的回答,他飽含柔情的眸子剎那間降到了冰點以下。

  「為什麼?」

  「因為……」繁星欲言又止。

  「到底因為什麼?」

  厲拓知道自己的口氣太過嚴厲,可是急於知道原因的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只想知道,為什麼他不能愛她?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就算活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看到你,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她想大聲的喊出來,可是話一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她早就決定獨自面對這件事,反正說了也是白說,只是徒增傷心罷了。

  「你違約了!」繁星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的說,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違約?」厲拓一時間有些無法反應。

  「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不能愛上彼此,然後給對方帶來麻煩的嗎?還說如果有一方違約愛上對方,另一方有權終止這項約定。」

  縱然繁星的心已經在淌血,可是她還是裝得無動於衷,畢竟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他知道真相陪她一起痛苦,倒不如讓他恨她。時間久了,自然會有一個比她好上千百倍,而且健康的女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這是最正確的決定,可是為什麼她的心痛得像是快死掉了?

  「這是妳要的?」

  如果厲拓夠仔細的話,他會看得出繁星緊咬的下唇正不住的顫抖,眼中的波光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氾濫。他的心正因為繁星的話而一片紊亂,他什麼都看不到,那痛苦像是森林的迷霧一般層層的籠罩著他,將他和整個世界隔離。

  而劃開迷霧,讓他和這個痛苦的世界再次相連的是繁星的回答──

  「對不起:」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6:20


  窗外的鳥叫聲讓厲拓驚覺天已破曉,而他又這樣無眠的過了一夜。

  繁星離開厲家式館搬回家住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了,而他的心也在這幾天反反覆覆﹑起起落落了不知多少回。

  他起身走向落地窗,推開窗子,吸了一口早晨特有沁涼空氣,希望能驅走些許在他胸中的躁鬱之氣和悲哀。

  到現在,他還記得自己的告白被繁星狠狠的去回時,他心中所感到的氣憤,氣她對他真的沒有意思,又何必來招惹他?在強佔他早決定封閉的心之後,才又任意丟棄?

  不過,經過了這幾天的時間洗禮,現在的他已不再感到氣憤,剩下的是心中揮不去的悲傷和失落。

  既然不愛他,那她為何又要來撩撥他的心弦呢?

  他從來不知道,少了一個人對他來說會有這麼大的差別,他一直以為自己早就習慣孤獨的存在這個世界,那為什麼只是耳邊不再響起她的笑聲,眼前沒有她飄逸的身影,會讓他感覺這世界如此寂靜?

  她離開他離開的如此決然,他不該再想她的,可是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或許是因為這屋子裏有太多屬於她的記憶吧!

  那落地窗前因晨風清脆作響的風鈴是她親手掛上的,茶幾上的秋海棠是她擺的,牆上的黃金葛是她種的……她真是個植物迷,就連樓梯都有她移植的各式小花草。他還常常看到她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樣的和這些小東西閒話家常,而且還振振有辭的說,這樣花草會因為感到有人關心而長得好。

  真是一個傻女孩!

  厲拓因這樣的回憶而搖頭露出一個愛憐的微笑,他順手拿起茶幾上有些垂頭喪氣的黃金葛,「你們也因為她的離去而難過嗎?」他喃喃的對著手中的植物低語。

  就這樣微愣了好半晌後,他對自己竟然學著繁星和植物說話的習慣皺起了眉頭,她真是深入到他的血液之中。他還真以為這些植物聽得懂他的話嗎?這些東西會懂得繁星已經離去的事實嗎?

  這根本就是可笑的想法,這些東西會奄奄一息只不過是因為缺乏水份,通常都是由繁星在照顧這些東西,如今她一不在,自然沒有人替它們澆水,就是這麼簡單。

  於是,他像是拿到什麼燙手山芋似的,火速把手中的黃金葛放下,他應該把這些該死的東西,連同她的身影一起忘記的。

  他又伸出手想把這些繁星帶進屋子的盆栽丟出去,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卻停了下來,似乎他的手有自己的意志。

  如果把這些東西去了,她一定會傷心的吧!

  「你很想那個丫頭吧!」厲老爺子的聲音嚇了厲拓一跳,因為厲老爺子一向很少出現在冷松閣。

  「沒有。」厲拓否認得似乎太快了,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在講反話,更何況是閱人無數的厲家老爺子。

  只見厲老爺子用他炯炯有袖的目光直直的注視著厲拓,那像是會看透一切的目光,讓厲拓不覺的轉開了和厲老爺子對視的眼眸,假裝很專心注視著他手上那個本來是要被他丟出門的盆栽,彷彿那上面突然長了一個頭似的。

  「去找她吧!」

  「您找我有事嗎?」厲拓顧左右而言他。

  「以你的身手會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出現,現在的你,能讓我放心把武館交給你嗎?」

  「您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耽誤武館的事的。」

  「該死的混小子,誰管這武館怎麼了,我說的是你!我就不能因為關心你而來看你嗎?」

  厲老爺子突然發火大吼,音量之大把厲拓都嚇了一跳。

  「怎麼了?」

  厲拓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他不曉得他說錯了什麼話,會議厲老爺子發這麼大的脾氣,他和他雖然一向不怎麼親,倒也相敬如賓,像這樣子吼他,這倒是第一次。

  「你還問我怎麼了,武館、武館,你別老是把式館拿來當藉口,難道你除了這間武館之外,什麼都不關心嗎?」

  「可是武館是您……這不是您要……」厲拓的思緒有些紊亂,他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中呼之欲出,可是又抓不住一個完整的概念。

  「你以為武館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厲老爺子的臉上似乎因忍受著強大的痛苦而皺在一塊,不過,現在的厲拓卻無暇注意這些,他的腦海中想的全是要把如旋轉馬車般轉個不停的思緒給停下來。「這不是您要我回來的唯一原因嗎?」

  「誰說我要你回來是為了這間式館?」厲老爺子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說法,聲音陡然上升了好幾度。「我要你回來,只是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孫子!」

  「可是媽媽她……」

  「是娟兒說了什麼嗎?」

  「她生下我,只是為了我能回來接手這間武館,替她完成她不能盡的責任。」就連講這一句話,都還會令厲拓的心像是被刀割過般的疼痛。

  他媽媽雖然沒有虐待他,甚至盡力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他,所以才會因為操勞過度而病死在陋巷;可是她也從來不曾愛過他,她總是無時無刻提醒他,他的存在只是因為她需要他去幫她完成應盡的義務,替她償還為人子女不能盡孝的債。

  這或許聽來殘忍了些,尤其是對一個和母親相依為命的小孩子來說。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又有誰能愛一個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呢?更何況,他的存在在母親的眼中,只是她識人不清的證據。

  「娟兒怎麼能這樣對你說?」

  厲老爺子不相信他聽到了什麼!怎麼有做母親的會讓她的孩子以為自己只是為了某一種目的而存在呢?

  「她說得也沒錯,我的存在如果沒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多餘,我本來就是一個因錯誤而生的結果。」

  「這就是你在娟兒死去的時候,突然離開武館的原因?」

  厲拓看了厲老爺子一眼,他憔悴的神情讓他不忍不理他。

  「到武館是媽媽的希望,她知道,您一定會看出我是塊練武之材,而我是為了她的期望而待在武館;或許是年少的叛逆,我心中漸漸有一種不滿,我想反抗自己存在的目的,所以,我在媽媽去世的時候離開了。」他證實了厲老爺子的猜測。

  「那你為什麼又回來了?難道只因為我去找你?」厲老爺子又急急的問,好不容易厲拓願意和他像這樣把話攤開來說,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明白他的想法的機會。

  厲拓搖搖頭,「我想我還是會回來的,因為人是不能逃離自己既定的命運,我只是需要時間去想通這一點,而您的來到,只是加速我做成這個結論罷了。」

  「難怪你會寧願自己一個人住這兒了,我的存在對你來說就像是一座牢籠。」厲老爺子像是打了敗仗似的垂下一向挺立的雙肩,歲月的痕跡似乎在剎那間浮現在他的臉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倔強,你母親不會離家出走;如果不是我的愚昧,娟兒也不會寧願死在外面而不回來;如果不是我那愚蠢的自尊,能早一點把娟兒接回來,你也不會有這樣的童年……」

  厲老爺子講到後來,似乎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他將頭埋入那佈滿斑點且枯槁的大手中,彷彿全世界的重量在頃刻間全壓在他的身上。

  這能怪他嗎?他已經活了將近一個世紀,或許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一個成功的象徵,黑白兩道莫不敬他個三分,可是真實的他,卻是一個害死自己女兒,也讓自己唯一的孫子變得封閉的人,這樣的他,還有什麼可引以為傲的?

  「爺爺……」厲拓不知道他的話會引起厲老爺子那麼大的反應。

  他一直以為厲老爺子對他的觀感也該和他的母親一樣,而厲老爺子一向不甚和善的表現,也讓他更確定自己的想法,可是為什麼他現在的表現卻好像他是真的在乎他這個人,而不是因為他能幫他接手這間武館?

  「看到我的臉,會令你憎惡吧!我就是讓你必須有那樣童年的罪魁禍首,你會恨我也是應該的。」

  「不是的,我以為您受不了看到我……」厲拓辯解著他為何獨自住在冷松閣。

  他是害爺爺失去女兒的那個男人的兒子,他以為爺爺一定會跟他媽媽一樣受不了看到他,而且他已經過了那種期盼別人接受他的年紀,所以,當初他才會開出這樣的條件,他以為這樣是最好的,沒想到他這樣的做法會傷了爺爺。

  抑或像繁星所說的,他是明白的,只是他也想藉這樣的做法來懲罰他爺爺呢?

  可是就算他現在聽到了爺爺的懺悔又如何?他是個私生子的事實依然不會變,他只是逼得一個他尊敬──這一點,就算他怎麼也不能否認──的老人必須壓下自尊承認他犯的錯,這就是他所要的結果嗎?

  「別安慰我了,我是該看清楚了。」有些傷害不是說平復就能平復的。

  「不是這樣的!」這並不是厲拓所要的。

  「那你為什麼情願一個人住在冷松閣?這不是你抗議的方式嗎?」

  「爺爺,我只是以為這樣對大家都好,難道您不會看到我時,就想到那個害您失去女兒的人嗎?如果我這樣的做法真的傷了您,我跟你道歉。」

  「該道歉的人是我。」厲老爺子感動的伸出手拍了拍厲拓的肩,厲拓並沒有回報他,不過,他也沒有避開,雖然這結果並不是很令人滿意,但至少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祖孫倆的關係已經向前邁進了一大步。「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這樣談話,我就知道那個丫頭一定能夠改變你。」

  「是嗎?」厲拓發現事實似乎真是如此。

  他一向是一個不多話的人,並不是他傲,也不是他冷,他只是不想和人有太多的關聯。

  如今,他竟然開始解釋,開始訴說他內心的感覺,是什麼改變了他?為什麼他長久以來建立的心防失去了作用?是誰讓他有了這樣的改變?

  除了那個像陣風把他的世界搞得翻天覆地的女人之外,還有誰呢?

  「去找她吧!」

  「她又不是我真的女朋友。」心思紊亂的厲拓根本沒有心思去想他當初和繁星立約的原因,他只是吼出他的心痛。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你真的女朋友,但是我一直以為你們可以弄假成真。你怎麼會讓她走?」

  「她不要我!」

  「不要你?不可能的,我這雙老眼可還沒有昏花到看不出她對你有沒有感情。你有問她原因嗎?」

  厲老爺子怎麼也想不出一個答案來,他只知道繁星在他的大壽時突然失蹤,三天後回來就突然搬回她自己的家,留下厲拓整天魂不守舍。

  真不知道他們這些年輕人到底在搞些什麼?

  「不愛就是不愛,這需要什麼理由嗎?」反正他從小就接受了注定不為人所愛的命運,她的拒絕在令他心痛之餘,在他內心深處,卻不曾懷疑她話中的真假。

  「是她打電話要求我和你面對面把話談開的,她一再的要我和你談談,化解你心中的結,她一定是很在乎你,才會這樣做的吧!」如果不是繁星一再的求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和厲拓把一切的事情都攤開來談。

  厲老爺子的話讓厲拓一時之間湧上了希望,可是,旋即而來的疑問又逐退了他的欣喜。

  「那她為什麼要選擇離開我?」

  「那你就去弄個明白呀!」他看一眼似乎仍遲疑的厲拓,「你真的是我的孫子,連這種要不得的死硬脾氣和我都是一個樣,當年我因為這個性子失去了我唯一的女兒,你可不要重複我的錯誤,那會讓妳一輩子活在後悔中的。」他以自己做例子來提醒厲拓。

  「爺爺……」

  「去吧!有理智、有個性是一件好事,但是有時候在情感中是不需要太多的理智和個性的,或許偶爾一、兩次也該聽聽你自己心底的聲音,你真的認為她不愛你嗎?」


★★★★★★★★★★★★★★★★★★★★★★

  天亮了嗎?

  整個人窩在沙發上縮成一團的繁星將頭由懷中的抱枕抬起來,光線由薄紗窗簾中透了進來,在她眼中化成霧濛濛的一片。自從她離開厲家武館後,她不正常的三餐和再也好不了的心情,使她的病情加速惡化。

  她早決定要開刀,雖然成功機率只有三成,但總比一輩子失去光明好吧!

  可是愈接近醫生說的期限,繁星的決心卻開始搖擺,恐懼更在她心底一天一天的加深。是的!她在害怕,害怕萬一手術失敗,她就再也見不到她摯愛的姊姊們、周遭疼愛她的人、她的綠色朋友……和他……

  她原本以為她可以豁達的面對死亡的威脅,和生命做一次賭博。一個人如果擁有太多就會害怕失去,而她就是太富有了,她身邊有太多太多她割捨不下的東西,她實在捨不得啊!

  離開他,是她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她一直是如此的深信著,只有這樣做才不會造成更大的傷害,可是在身邊沒有他的這些日子裏,她發現自己愈來愈無法說服自己,寂寞讓她什麼都無法確定。

  原來寂寞就是這樣的滋味,那像是一個黑洞,將人的思緒、情感、理智……一切的一切全部吞噬,什麼也不留下。

  離開他,讓他不用替她的命運揹負責任應該是最正確的決定,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這麼的痛?痛得快要死掉。

  天哪!有誰能來救救她?

  「大姊……二姊……」她只能有氣無力的呻吟。雖然她不曾後悔讓姊姊們各自去圓夢,可是在這種傍徨無助的時候,她多希望能有個人聽她傾訴。現在的她,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急切的想抓住個依靠。

  不管是什麼人都可以,來個人救救她吧!

  或許是上天聽到她的要求,在這種幾乎要把她整個人掏空的空虛中竟然傳來了電鈴的聲響,她連忙的彈跳起來,跌跌撞撞的拉開了門,希望見到的是提早結束工作的姊姊們。

  「姊……」

  「妳怎麼瘦成這樣?」厲拓原本事前準備好的說詞,在初見繁星的慘白時震驚的飛到了九霄雲外。

  她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才幾天沒見,她竟然可以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雖然繁星現在的視力幾乎只能藉著光線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可是她怎麼會認不出他的聲音,那是她朝思暮想,愈想就愈心疼的聲音啊!

  只差那麼一步她幾乎就要投向厲拓的懷抱,她多想念他的味道啊!

  「有什麼事嗎?」但一想到現實問題,她強逼自己暗自鎮定,以若無其事的口氣問著。

  厲拓些微的愣了一下,她快速轉變的臉色教他來不及捕捉其中的含意,他唯一知道的是,她此刻臉上的淡漠。他從來不知道她也會有這樣的一面,他的星兒一向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抱著新奇和興趣的,在她的眼中,一向閃著對生命的喜悅光芒。

  為什麼此刻她會有這樣的表情出現?是因為他嗎?

  「妳真的這麼不想見到我嗎?」他脫口而出。

  「沒有,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她刻意的讓人一聽就覺得她在說謊。

  「是我弄錯了嗎?我以為妳至少是對我有感覺的。」哀傷在他心中堆起,早先來這裏之前,在他心中的信心已於恐懼中漸漸消失。

  「什麼?」

  繁星的震驚證實了他的猜測,恐懼成倍比速度攫住了他,「我原本以為就算妳不愛我,至少也不討厭我的,不是嗎?不然妳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如果妳根本不在乎我的話,又為什麼要管我幸不幸福?快不快樂?」原先支持他來找她的理由,在她此刻的表現中變得可笑,也讓他自覺自己的自作多情。

  「我……」

  「妳什麼都不用說,是我的錯,是我自己誤會了妳的好心,妳只是見不得這個世界有不幸的人。只是妳不覺得妳做的太多,多得讓我想去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愛;又或許是太少,少得讓我不能擁有妳。」

  「我……」

  再一次的,厲拓又接起她不知道如何出口的話。「別!別再說了,我不以為我想聽妳的道歉,也不認為妳有道歉的必要,是我自己癡心妄想。我甚至以為妳不愛我也沒關係,我願意接受妳所願意給我的。很卑微的想法是不?妳不需要訝異,連我自己都很驚訝,原來我是如此的渴望感情。」

  在從和他相依為命的母親那裏長久得不到關愛,加上他私生子的身份,他早已學會不再去奢求他人的情感,久而久之,他也以為自己不再需要他人。

  而她的出現卻破壞了他替自己建立的象牙塔,將他高高築起的城牆鑿出了一個個的洞,讓他在接觸到從洞穿透進來的光線中,開始渴望外面的世界。

  只是個在象牙塔住太久了,竟然忘了外面的世界是多麼的殘酷,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自己弄得鮮血淋漓、傷痕累累。

  「厲大哥……」繁星不自覺的伸出手,厲拓卻快一步的閃開。

  「別!妳做的夠多了,別再對我這麼好,妳會讓我傷得更重的;如果妳一點都不在乎我,別給我希望,因為跟隨希望而來的是更大的絕望。妳以為這樣好玩嗎?看到路邊受傷的小狗就一時興起的跟牠玩玩,等妳轉身就忘了牠的存在,而牠卻傻得相信妳會再回來。」

  「我……」繁星捂著嘴講不出一句話。她不知道他是這麼想她,可是這能怪得了他嗎?是她要他這麼想的,不是嗎?如今她又能替自己辯解什麼呢?

  看到了繁星受傷的表情,厲拓一點也沒有痛快的感受,反而一陣心痛直上心頭,他又要再一次陷入那種藉著懲罰別人而為自己的心找到一個出口的模式了嗎?

  就像對爺爺的懲罰中他得到了什麼?除了空虛之外,什麼都沒有。傷了會為自己傷心的人,到最後,會受傷的人還是自己,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呢?

  「算了!我不該這麼說的,我沒有權利對妳說這樣的話,妳就當我是胡言亂語吧!那……」厲拓原本似乎還想再講些什麼,但是他終究是住了口,「就當我沒來過,就當我什麼話也沒說過,只要記得無論如何,我謝謝妳的關心,但是夠了,別再為我做什麼了,好嗎?給我一點時間學著去遺忘,或許,我是說或許,總有一天,我會學著忘記這一切的。」他一說完,像是要將繁星的身影刻在心上似的凝視著她,但旋即又發現自己這樣做似乎太多餘,因為他是如此明白,繁星的身影早就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他甩甩頭像是要甩掉自己的口是心非,深吸一口氣,情不自禁的伸手,卻又在半空中放下。

  罷了!他嘆了口氣。厲拓啊厲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我也該走了。」他說。

  沒有再見,因為這樣的情形該是相見不如不見,不是嗎?就讓這段記憶深埋在心底吧!

  厲拓轉身走了一兩步,停下來轉身道:「好好照顧自己!妳就是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才會惹得人放不下心,懂嗎?」

  說完,再次轉身,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頭。


★★★★★★★★★★★★★★★★★★★★★★

  門關上的聲音像是箭一般的穿透了幾乎成為石化的繁星,她的淚水也在此刻落了下來,和著這段日子在她心中的掙紮、和著他的話給她帶來的心痛、和著他即使道別仍不忘溫柔的深情,一次落下。

  不是啊!她真的不想傷他的,但他仍傷得這般重。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她就是知道。或許是因為她的眼睛漸漸失去作用,耳朵反而變得更為靈敏,她幾乎可以聽到他聲音中的傷痛。

  她知道這就是他的道別了,沒有再見、沒有華美的言辭、更沒有長長的演說,有的只是化不開的不捨和心痛,他是真的不打算再見到她了。

  這真的就是她所要的?

  她可以聽到他的退縮,她明明知道以他對情愛保留的個性,他一定是鼓起莫大的勇氣才來找她的,而她的做法一定又讓他更確定了自己是不能被愛的想法,這並不是她所想要的啊!

  不行!她不能讓他抱持著這個想法離開!

  繁星已經無暇多想她其實什麼也不能做,此刻她的心裏只剩下一個想法,她說什麼也不能讓厲拓就這樣再次退回自己的世界裏,他不該孤零零的將自己封閉起來,這樣的他,是永遠不會幸福的。

  她忘了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能出門,她只想著要把厲拓追回來,她盡力的想用僅存的視力找出厲拓的身影。

  或許是天見可憐,在她狂亂的想找出厲拓離去的身影時,視力有一瞬間恢復了,雖然只是一下子,但是足夠讓她看清楚厲拓的位置。

  「厲大哥,你不要……」繁星正要出聲喊住他,可是一陣車子急駛而來的聲音讓心急的她一下子無法判斷車子是由哪一個方向而來,也就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反應,只能呆呆的站在路中央。

  「星兒!小心!」

  心灰意冷的厲拓拖著沈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回他停車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慢,是在暗暗希冀她會追出來嗎?

  他為自己的癡心妄想感到可笑,卻也為自己的割捨不下感到可悲。

  就在他幾近絕望之際,繁星的聲音卻響起,他堅信那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可是卻又忍不住回頭。

  這一回頭,他發現他的壽命幾乎要少了二十年,因為一輛車子正飛快的朝著繁星站的地方而去,而她卻像是木頭人似的不閃也不躲的站在路中央。

  他一個箭步飛快的朝著繁星的方向奔去,然後一個飛身撲向繁星,再藉著飛撲的衝力把繁星整個人向旁邊一帶,用身子護住她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而那輛高速的車子剛好從他們的身旁駛過,還留下幾句「三字經」。

  從來沒有一刻厲拓這麼慶幸自己練了武,因為如果不是他練武,他絕對不會擁有這樣的身手,而他也絕不會來得及救了她。

  「妳有沒有怎麼樣?」他喘著氣抱著繁星站了起來,然後對著懷中驚魂未定的她急急的問。

  她搖了搖頭,卻沒有說一句話,因為剛剛的情況讓她的聲帶暫時失去作用,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厲拓確定了她一點事也沒有,剛剛著急而激出的腎上腺素漸漸轉化成了憤怒,「妳怎麼這麼不小心,難道妳沒看見現在是紅燈嗎?而且過馬路也該看一下車子啊!」他真的不是一個多話的男人,但是現在的他,只是讓胸中大超大落的情緒隨語言一次宣洩出來。

  「我……看不到。」她的頭埋在厲拓的胸前,所以她的聲音低得幾乎無法辨別。

  「什麼?」

  「我看不到啊!」她再也忍不住了,剛剛的驚慌加上長久的心理壓力,讓繁星幾乎是大喊的哭叫出來。

  「看不到?!」厲拓震驚的把繁星的頭抬了起來,這時他才發現到,繁星眼睛的焦距不對,而她原本水靈靈有如迷途貓兒的眸子,如今是空蕩蕩的一片。

  「我現在只能看到一些光和模糊的影子。」

  「為什麼會這樣,妳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記得我上次不是曾無緣無故昏倒嗎?那不是貧血,而是因為我腦中長了一個腫瘤,剛好壓迫視神經上,所以,我會頭痛是因為腦中的瘤在長大,而且醫生說我如果不開刀,那麼再過不久我就會什麼都看不到。」

  一想到她即將生活在黑暗的世界中,繁星忍不住緊緊擁著厲拓,彷彿想從他身上汲取些許的力量,讓她能夠有勇氣去面對這件事。

  「那就開刀呀!我會幫妳找最好的醫生,我不會讓妳失明的。」厲拓心疼的回擁她,這種事情她竟然什麼也沒有說,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呀!

  難怪她會這麼處心積慮的想要讓她的姊姊離開她,甚至不惜和他訂下契約,為的一定是不想讓她的姊姊擔心,想自己一個人解決這件事。

  這個善良天真到令人心疼的小傻瓜,她這麼瘦小的肩膀怎麼扛得下這樣沈重的負擔呢?

  「可是手術只有三成的成功機率,而且腫瘤的位置長在動脈血管上,如果手術不成功……」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三成?!」厲拓不相信的重複。他怎麼會不了解繁星話中的意思,她不動手術就會失明,而若手術不成功她就會死!

  天哪!這樣的事為什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她是這麼善良的女孩,她不該遭遇這樣的事。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去開刀,我不想看不到,可是我好害怕萬一手術失敗了,我就……」她真的好怕呀!

  「不許!我不許你去開刀,讓我來照顧妳,我可以當妳的眼睛。」

  厲拓突然緊抱住繁星,像是怕她會在他懷中消失一般,他不能讓她去賭那三成的機會,因為他知道自己輸不起。

  「我不要成為你的負擔,不然我為何……」繁星連忙將話打住。

  來不及了!厲拓已經聽出了她話中的意思,他激動的抓住她的雙手,「我就知道妳是在乎我的,妳就為了這種事而離開我,是不是?」

  「我怕自己會成為你的負擔,我怕你會為了我而受傷,我更害怕看到你厭煩的樣子。」她想得愈多,她就愈害怕,可是她卻不能不想。

  「既然知道妳在乎我,那我就絕對不會放手了,妳沒有權利替我下決定,我有自信能愛妳一輩子,我可以用我的名字起誓,如果我真的會對妳厭煩的話,就讓我…」

  厲拓的誓言讓繁星一把捂住,「夠了,我不許你說,我不是在乎你啊!」她哭喊的說。

  為什麼他要讓她的決心變得這麼難呢?為什麼他要在這種她自己不能選擇的時刻出現呢?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了。

  「妳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罷,反正我絕不讓妳拿妳的命、我的心去冒險。」她的話雖然是那麼深的傷了他,但是他已經向他的心完全投降,他知道自己是愛定她了。

  「拓。」她喊的是那麼輕,但是這親暱的稱呼卻像打雷般直直的打進厲拓的心中,他不覺的屏住呼吸,張大眼睛的等待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不是在乎你,我是真的愛你呀!」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6:48


  這樣的日子,美得像夢。就像童話故事裏美好的結局──

  王子和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只是她不是公主,充其量她只是一個偷得些許快樂時光的灰姑娘。

  是的!厲拓是那麼竭盡所能的想讓她幸福,他可以做盡任何事,就只為博得她的笑容。只因為她喜歡植物,他便在冷松閣裏裏外外都種了各式各樣的植物,甚至記住她替每一棵植物所取的名字。

  原來愛一個人並且也被那個人所愛的感覺是那麼的好,就像被包在玫瑰色的雲中,輕輕的、柔柔的;只要一想起那個人,那樣甜蜜的感動就填滿整個心頭。

  但是這樣的幸福她還能夠擁有多久?

  現在她看所有的東西都是霧濛濛的一片,當她想用力的把四周看清楚,每一次的努力換來的只是劇烈的疼痛。

  還有多久的時間她就會陷入全然的黑暗之中呢?

  她好想清清楚楚的看看這個世界,好想明明白白的看看厲拓不溢於言辭,但卻溫柔而深情的眼眸,她真的好想看看哪!

  為什麼一閉上眼晴她就能清清楚楚描繪出他的樣子,可是一張開眼睛,卻只能看到他不完整的影像呢?隨著影像愈來愈淡,她的心也愈來愈慌,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胸中翻動的驚慌,就像是在找出口的洪水,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敲打著。

  現在的她只是盡力的壓抑著,可是這敲打卻愈來愈急,她害怕總有一天她會壓抑不住這樣的心情而崩潰。

  她想哭喊,她想大叫!可是她不能!

  她知道厲拓是那麼的想令她快樂,他是這麼的努力,他的痛苦絕對不會比她少,他雖然在她面前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她知道,在他以為她睡著的時候,他的臉上就會流露出疲憊和濃濃的無力感。

  如果她崩潰了,他一定會跟著崩潰的,而她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只是這樣的擔子實在太重了,重得幾乎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或許她該鼓起勇氣去賭賭那三成的機率?

  「妳在想什麼?」

  厲拓一進門就看到繁星對著一棵羊蹄甲發呆,而她臉上的表情讓他心驚,好像她在下什麼重大的決定,而他懷疑那個決定會是他所喜歡的。

  他知道她不快樂,因為她總是在以為他沒有看到的時候暗下臉色,可是一面對他的時候,臉上又立刻換上笑容,就像他剛剛明明在她的臉上看到凝重,可是他一出聲,她馬上又在臉上堆出笑容。每每總讓他不禁猜測,在他不能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裏,是什麼佔據了她的心靈?

  是的,她是在他的身邊,但是為什麼他卻有一種即將失去她的感覺?

  繁星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兩人的沈默中,一個令他心驚的念頭不期然的躍上他的心頭,他輕咒一聲的傾身向前,將繁星抱在胸前的羊蹄甲拿開,然後在她身邊蹲下。

  「看著我,告訴我妳在煩惱些什麼?」他將頭向上抬,直揪著她。

  「我想……」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歡聽到她提開刀的事,他害怕她會離開他,一如她害怕他會離開她一樣。

  繁星的欲言又止讓厲拓體內滋長的恐懼頓時轉強,每一個心跳都在告訴他一個事實,一個極有可能把她帶離他身邊的事實。

  「我不許!我不許妳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我不許妳有任何一絲離開我的想法,妳答應過我的。」他像是將被搶走小孩的母獸一樣的狂亂,「看著我,妳說過愛我的,妳不能把天堂掀露給我看之後又將我推入地獄。」

  她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呢?長久積壓對感情渴望的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宣洩的地方,他竭盡所有想把他的一切都給她,也像個迷途的旅人,飢渴的啜飲他所擁有的一切。

  「可是我好怕,我不想看不到這個世界……」她伸出一隻手,正確的撫上他的臉,感受他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他的心一定跟她的一樣亂,因為他太陽穴上的青筋在她的指下正劇烈的跳動著。「也不想看不到你。」

  「我知道我霸道、自私,我有什麼權利替妳下這樣的決定?可是我不管了,說我自私也好、霸道也罷,我絕對不放手,我不能沒有妳!」

  厲拓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是霸道而不講理的,繁星原本就有選擇自己未來的權利,所以他低下頭不敢正視她。好不容易他等待了這麼多年才找到的情人,他說什麼也不能失去她。

  「好!好!好!」繁星連忙用手環住厲拓的肩,就像是母親在安撫受了傷的小孩般,「我不會離開你的,為了你,就算要我犧牲生命地無所謂。」

  是的!她真的是這麼想的。


★★★★★★★★★★★★★★★★★★★★★★

  「無聊!真是無聊斃!」

  羅亦焱雙手托著下巴,一臉無精打采的環顧著四周,他已經無聊到有想打蚊子的慾望,但令人氣憤的是,這個厲家武館乾淨得連一隻蚊子也沒有。

  真是春天到了嗎?怎麼每個人都談戀愛去了?厲拓有他的繁星好妹妹,韋颯也有他的小精靈,就連他那個比男人還像男人的妹子都有人不要命的訂走了,就剩下他這個「超級無敵宇宙無雙天下第一」的大情聖一個人孤零零的,這說出去,豈不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其實,如果以他的計畫進行,他現在應該在執行另一項任務,在某個不知名的國家,和當地的美女來一場異國戀曲了,只是……

  說來說去還是要怪他自己雞婆,那時候不把馬萬揚當場抓起來,偏偏多事的要讓厲拓表演什麼英雄救美;本來以為沒三下就可以把馬萬揚抓到的,誰曉得那個馬萬揚就像煙一樣的消失在風裏,到現在連個影子也沒有。

  這個任務沒有完成,他也就被困在這個地方,什麼事也不能做,天天除了等消息,就是看人談戀愛,沒事還兼差當顧問。

  像剛剛他才教厲拓那個大木頭,對女朋友就要浪漫一點,不時的給她一些驚喜,才會使兩人的愛情生活長長久久,所以這會兒他帶著他的小女友「浪漫」去了,留他一個人在厲家武館「獨守空閨」,而這裏唯一的女人就是王媽,他就算再沒有選擇,也不能找一個可以當他媽媽的女人散發他的魅力吧!

  一陣腳步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根據那個腳步聲的輕重和節奏聽起來,那個人是一個大約二、三十歲,個性自律中又不失感性的女人。

  女人!而且還是個年輕的女人!

  當結論一進到羅亦焱的腦子的時候,他像是一個得了千萬獎金的中獎人一般,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剛剛懶洋洋的樣子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個以邪氣笑容迷死天下眾多女性的情場殺手。

  「美麗的女子,妳的到來像陣微風吹入我的心中,吹散了我心中鬱鬱多時的不豫,又像陽光射入我的心頭,揮去我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我該用什麼樣的的語言和方式才能對妳表達我心中千萬分之一的感激呢?」講這種騙死人不償命的話,一向是羅亦焱的拿手專長。

  「森,你弟弟真的就像你說的,可以面不改色的講些搞得人胃潰瘍的甜言蜜話,而且還相當的自得其樂呢!」那個女子轉身掩著嘴,對身後的男人露出一個好玩的笑容。

  「森?二哥?!」羅亦焱吃驚的連忙探向那個女人的身後,他不敢相信的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確定他沒有看錯,站在那個女人身後的男人,真的是他那個長年隱居在山林中的二哥。

  「你這小子,這麼久沒見,你的性子還真是一點也沒變,一看到女人,就急著獻殷勤。」羅亦森笑笑的輕拍了一下彷彿愣住了的羅亦焱。

  「想來她就是那個被你騙而跟你隱居山林,國內數一數二的外科好手,岑可薇醫生了?」回過神來的羅亦焱,笑笑的反將了他二哥一軍。要比耍嘴皮子,在羅家眾兄弟中,只有羅亦磊還稍稍可以跟他比一下,其他的人根本就不夠看。

  「叫二嫂。」羅亦森對他這個皮得要緊的四弟搖搖頭,難怪大哥每次一見到他,總是忍不住要再三咆哮。

  「是!二嫂。」他乖乖的叫了一聲,不過他如果真的這樣乖,那他就不叫羅亦焱,只見他賊賊的笑了笑,「妳不覺得我是如此的迷人嗎?論長相,我玉樹臨風; 論性情,我幽默風趣;論學識,我出口成章,妳要不要再考慮一下?」瞧他講得還真像有那麼一回事,只可惜岑可薇把他的話當笑話聽,而羅亦森則是老大不高興的死瞪著他。

  「羅亦焱。」

  前面不管羅亦森講了什麼話,羅亦焱一概是嘻皮笑臉,可是當他的名字完完整整的出自他二哥的口中時,羅亦焱馬上乖得像隻貓,原因是他太了解他二哥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這樣叫他。

  在他們家中,通常是他大哥扮黑臉,二哥扮白臉。他二哥一向沒什麼脾氣,即使發生了讓他隱居山林的意外,他二哥也是靜靜的,不曾表現出任何一絲激動,可是這種人不發脾氣則已,一發起脾氣一定是驚天動地。

  「二嫂,救命!」他連忙向岑可薇討救兵。

  當初他二哥和二嫂結婚的時候,因為他在國外,所以沒有趕得及參加他們的婚禮,這算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不過,這一次見面就夠令他了解,他二哥和二嫂是真心相愛的。

  知道這一點,就算他會被修理一頓,倒也是值得的。

  「森,對我來說你永遠是最重要的,你知道的,不是嗎?」

  原本有些怒目對著羅亦焱的羅亦森在聽到這一句話後,竟然耳根子微熱,他清了清喉嚨後才開口說:「算了!以後這種玩笑話少開。」

  一句話雨過天青,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謝謝二哥大德、二嫂大恩,小弟我此生無以為報。」大難不死的羅亦焱又吊兒郎當了起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對了,你們怎麼會突然想下山?」

  「我本來要去參加一場在漢堡的外科醫學座談會,可是因為有事耽擱了一下,結果沒有坐上飛機,亦森知道你回國了,說好久沒有看到你,順便帶我來和你認識一下。」她在說到「耽擱」的時候,不自覺的看了羅亦森一眼,而且臉上還浮起一片淡淡的紅暈,經驗豐富如羅亦焱,一看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事。

  「愛是如此……」

  羅亦焱揶揄的話都還沒有說出口,御影便由外面飛奔進來,也不管羅亦焱是不是在和人講話,劈頭便問著他:「你知不知道厲拓在哪裏?」

  「什麼事那麼著急?」羅亦焱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一向也是冷冷的御影,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驚慌,害他跟著一顆心七上八下了起來。

  「那個馬萬揚出現了,有可靠的消息指出,他經由管道買了一支點四五的手槍,而且揚言要取厲拓的命,所以這幾天厲拓得小心一點。」御影擔心的說。

  他一證實了這個消息,便連忙的趕來提醒厲拓。並不是他不相信厲拓的身手,而是現在的馬萬揚在被通緝得走投無路之下,已經成了一隻受困的野獸,而這種野獸的反撲往往是非常可怕而難以預料的。

  「這下糟了!」羅亦焱的眉頭隨著御影的話而深深的皺了起來。

  「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吧!只要厲拓小心一點,馬萬揚傷不了他的。」御影相信只要厲拓有了戒心,憑他的身手,應該是不會有事的。

  相對於御影的樂觀,羅亦焱的臉色是愈來愈難看。「可是厲拓現在和繁星一起去旗津的海邊看海。」

  當他把話一口氣說完的時候,不僅是御影的臉,就連他一向瀟灑的眉頭也全都皺在一起了。

  他真是個大雞婆,沒事教厲拓「浪」哪門子的「漫」?如果他們沒事就好,萬一出了什麼事,那他就算被厲拓再揍個一千拳、一萬拳也於事無補。


★★★★★★★★★★★★★★★★★★★★★★

  星子們調皮的在黑夜中眨著眼睛,微風帶著海水特有的鹹味兒和浪逐沙灘的嘶鳴,交織成一個美麗而夢幻的海之夏夜。

  「冷嗎?」厲拓低頭輕問著望著遠方的繁星,然後順手把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今晚的星星美嗎?」

  「嗯!很美。」厲拓應著她的話。

  「星星的光太小了,如果是月亮和太陽的光,我就能模糊的看得到。」繁星像是自嘲的笑了笑,「我爸媽真的是會取名字,我的姊姊一個像太陽一樣光芒四射,另一個像月亮冷豔無雙,而我就像我的名字,只是個不起眼的小星星。」

  「可是星光卻是如此的柔和,不是嗎?是妳用妳的光明照亮我黑暗而冷寂的心,對我來說,妳才是最美的。」厲拓拉起她的手在唇邊輕吻。

  「我好想看看星星。」明知道這是一種奢望,可是話仍是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我不能給妳天上的星星,但是我可以給妳這個。」

  厲拓的話才一說完,他們四周突然冒出了點點的星光。不!不是星光,是大把的仙女棒在夜空中燃燒,噴出點點的火花,在黑夜中,就像是千萬顆星子同時在跳動。

  原來他早就準備好這一份驚喜。他找了一個人煙較少的沙灘,把仙女棒在沙灘上插成一個圓形,然後每一枝相連接,所以他的話才告一段落,一點火就讓他們的四周佈滿了同是引燃的點點火花。

  「謝謝你!」繁星凝視著這大把燃燒的仙女棒,雖然不能完全的看清楚,但是她還是能看出一個輪廓,也看出他的用心。

  他一定是花了很多的心思來為她準備這一切,他一向是個不大會表達內心感情的人,要他這麼做,也著實難為他。

  天哪!她真的好愛他,愛到整顆心都痛了起來。

  現在的他,臉上一定是一臉的期待,期待她快樂的反應,然後他的變眸會載滿了溫柔,那是種會讓人寧願沈溺一輩子而不願醒來的溫柔……

  她可以想像得到他的每一個反應,但是她多想看清楚他的臉,印證她的所有想法。可是,對她來說這已經變成一種奢求,因為現在的她只能辨別一些光影。

  再不久,她就將完全的活在黑暗的世界中了!

  「我不要!」

  厲拓聽不清楚繁星在他胸前的低語,他疑惑的再間一次:「什麼?」

  「我不要!」這一次繁星清楚的說。

  這時,厲拓才發現她在他懷中微微的抽動,她正在無聲的流著淚,這個發現讓他頓時失了方寸,他手足無措地想擁緊繁星,卻被她一把推了開來。

  「怎麼了?」他急急的問。

  這時的繁星再也受不了了,她再也不能假裝平靜的接受自己即將生活在黑暗的事實。

  「我不要失明,我不要生活在黑暗中,我不要過著什麼都看不到的生活!」她急切的大喊,彷彿想向整個世界做一個宣告,好像她只要這樣做,就可以逃出這可悲的命運。

  「星兒,別這樣,妳說過愛我的,也答應過成為我的光的。」

  「不聽!不聽!我什麼都不要聽!」她捂起自己的耳朵猛烈的搖頭,用盡每一分力氣大喊。「我自己都即將失去光,你要我如何成為你的光?」或許是她用了太多的情緒和力氣,當她停下來的當兒,竟然有些搖搖欲墜。

  「星兒……」厲拓連忙想伸手去扶她,卻被她的話和聲音中的痛苦擋了下來。

  「別過來!」繁星的身子縮了縮,「讓我靜一靜,別逼我!讓我好好的想一下,好嗎?」

  她不敢讓他碰到,因為她害怕自己在他的碰觸之下就什麼事也不能想,而她現在真的需要好好的想一下。

  她知道她的行為已經傷害到他了,可是,她已經心亂的無暇再去理會這些,如果她再不好好理出一個頭緒,她就要瘋了。

  「星兒……」

  良久,厲拓放下了停在半空中的手,他不喜歡她思考什麼,他只要她說她永遠不離開他,可是他卻無法忽視她的痛苦。

  牠想靜一靜,就讓她一個人好好的想想吧!厲拓抬起頭,對著黑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能做的,只是期望她不要下他最害怕的那個決定。

  為什麼他只是要求擁有一份完全屬於他的愛情竟這麼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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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黑夜,它可以隱藏你自己,也能隱藏你的敵人。

  等到厲拓聽到繁星的叫聲時,他才體會到這一句話的真實性和重要性。

  「如果你不想她有事的話,就給我乖一點。」馬萬揚拿著槍指著繁星的頭,一面對聽到聲音而飛快前來的厲拓說。

  「放了她!」厲拓在他們不遠處停了下來,一點兒也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傷了繁星。

  該死!他怎麼這麼不小心?現在繁星的眼睛又看不到,她一定很害怕。一想到這一點,厲拓的心就揪疼了起來。

  「那就要看你怎麼做了。」馬萬揚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像是炫耀的對著厲拓搖了搖他手中的槍。

  「別傷了她,你說什麼,只要我做得到的話,我一定會去做。」

  「好一個癡情種子,如果說我要你跪在我面前呢?」馬萬揚冷笑的說。

  「不要!別聽他的!」繁星忍不住大叫,然後又轉頭對馬萬揚說:「你太過份了!」

  「我過份?厲拓這小子搶去了我在幫中的地位不說,竟然還破壞我的交易,讓我像隻喪家之犬,到處走投無路,是他先不仁,又哪能怪得了我不義。」馬萬揚發了狂似的大喊,要不是厲拓,他早就成了嘯天盟中呼風喚雨的人了,哪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

  「好!我跪!」厲拓承諾,雖有道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對他來說,繁星抵得過全世界的金子。

  「不可以!」繁星急急的大喊。

  他是那麼傲的人,叫他對著人下跪,不啻是在折辱他的自尊啊!

  「妳閉嘴!」馬萬揚沒好氣的給了她一個耳刮子,「再多話,我會讓妳死得很難看。」

  「住手!」厲拓忍得都快把牙齒咬碎了,要不是害怕傷了繁星,他一定飛身過去殺了那個膽敢這般傷了繁星的馬萬揚。

  「那還不給我跪下。」馬萬揚仗著厲拓絕不敢出手的份上,再一次出言相逼。

  厲拓深深的看了繁星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重重的跪下。在寂靜的夜中,雙腿撞擊沙灘的重響顯得格外明顯。

  馬萬揚得意的笑聲也在此刻響起,「這就是人人聞之喪膽的「冷面狂獅」嗎?在我面前還不是像條狗。」他說完,就對著厲拓的腳邊連開了兩槍。

  「你做什麼!」看不清楚的繁星在聽到震耳的槍聲時,只能緊張的問。

  「放心,我沒有射中他,只是嚇嚇他而已。看來,他真是愛慘了妳,竟然連動一下也沒有。」馬萬揚的話讓繁星的心霎時鬆了下來,但是旋即又因為他的話而再次緊繃。「不過,接下來我可是要玩真的了。」

  話才說完,馬萬揚對著厲拓的肩膀就是一槍,子彈直接穿過他的肩膀,厲拓咬緊牙根,仍是直挺挺的跪著。

  「好一個厲拓,血都流成這個樣子了仍不吭一聲,看了真教人討厭,我下一槍打哪裏好呢?是你那令人討厭的手,還是腳呢?」現在的馬萬揚簡直就像是玩弄老鼠的貓玩弄著厲拓。他用槍來回的指著厲拓,似乎在找一個他最想出手的地方。

  「不行!」繁星這時再也受不了的大喊。

  要不是為了讓她高興,他們不會單獨的來到這個地方;要不是她的心情不穩,厲拓不會讓她獨處;要不是她的莽撞,現在厲拓也不會受制於人而無法還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可是卻要厲拓來承擔,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就都是他在為她付出,而她回報他的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想法讓她勇氣大增,她就算不能給他什麼,但是至少她也要保護他。

  於是她用力的向後一撞,這一撞把沒有防備的馬萬揚撞偏了目標,也讓他手中的槍就這樣脫手飛了出去。

  厲拓雖然為了繁星的動作而捏了一把冷汗,可是他也知道機不可失,就算要罵她,也得先等他解決了馬萬揚再說,當下,他縱身一個飛躍,整個人撲上馬萬揚,將他撲離了繁星,然後兩個人就這樣扭打了起來。

  本來以厲拓的身手,馬萬揚絕對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厲拓的肩膀受了傷,而且現在的馬萬揚像是一隻發了狂的野獸,一時之間,倒地分不出勝負。

  繁星只能憑著影像猜測他們現在的情況,突然,她想起她得先把槍拿到手,否則,一旦槍又落入了馬萬揚的手中,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可是,以她目前的視力要在這一片漆黑中找東西談何容易?她只能用最笨的方式,憑著記憶中槍掉落的方向,以手慢慢的在沙灘上找尋著。

  突然,她的手指觸到了一個堅硬而冰冷的東西,那特有的形狀和質感是……

  是槍!她總算找到了!

  可是她高興得太早了,當她正想一把握住那支槍的時候,馬萬揚一個飛身,早她一步抓住了那把槍。

  「厲拓,我要你做我的陪葬!」說完,他將槍中剩餘的兩顆子彈對著厲拓的要害射出。

  兩發子彈卻出現了三道槍響,只見馬萬揚握槍的手漸漸鬆開,身子慢慢的下落,臉上出現的是不甘心的憤恨。即使死了,他的眼睛仍沒有閤上。

  「厲拓,你沒事吧!」突然出現的羅亦焱急急的問。

  那第三聲槍響是他發出的,雖然他從聽了御影的話後就一路的飆車到了旗津,但仍晚了一步,馬萬揚已經對著厲拓開了槍。

  厲拓渾然不覺羅亦焱的話,他抱著懷中的繁星不住的發抖,然後發出一陣像是湧自心湖的哀鳴,在這黑夜的海邊份外淒厲──

  「星兒,為什麼?」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7:16


  「星兒,為什麼?」

  厲拓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中,他屈著身子用雙手將頭緊抱。如果不是繁星幫他擋下那顆子彈,現在躺在裏面生死未卜的人就是他。

  可是,他寧願那兩顆子彈打在他身上,因為那兩顆子彈打在繁星身上比打在他身上更令他痛上千萬倍。他知道,他這一輩子將永遠忘不了繁星飛身撲上他那一幕,他幾忽以為他的心在那一刻會停止跳動。

  或許他的心已經停止了跳動,現在的他只是靠著一絲希望而生存,萬一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為了你,就算要我犧牲生命也無所謂。

  繁星說過的話不期然的閃過腦海,使他原先已佔滿心頭的懼意陡然加劇,這是上天給他的懲罰嗎?懲罰他的自私和霸道,如果不是他的強求,今天她也不會為了他而受這麼嚴重的傷啊!

  「先生,你身上的傷需要讓醫生看一下才行。」一個護士停在他的身邊說。

  「別碰我!」厲拓閃開了護士伸出的手,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現在的他心中只有手術室裏的繁星,他一定要在這裏等到繁星的消息。

  護士被他兇惡的眼神嚇得倒退了好幾步,無計可施的她只好向他身邊其他的人求援,希望他們能夠說服這個看似欲狂的男人。

  「拓仔,你在這裏擔心也沒有用,還是先去照顧一下你的傷口,再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羅亦焱勸著他。

  「就算我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流光了我也不管,我只在乎星兒有沒有危險!她是那麼纖弱的女孩,你以為她會有多大的機會?要不是為了我,她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厲拓張開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怒視著羅亦焱,他知道這樣對羅亦焱發脾氣是沒有道理的,可是現在的他,急需為他如焚的心焦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

  羅亦焱了解厲拓的怒氣並不是針對他而來,「這並不是你的錯,誰也料不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是我的錯!」厲拓用雙手緊緊的扯住頭髮,似乎這樣的疼痛可以轉移些許心上如撕裂般的痛。「我早該知道我不是個能擁有愛情的人,一個不破祝福的私生子有什麼權利去奢求幸福?是我毀了她的生命,是我強留她在我的身邊,不然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的。你怎麼能說這不是我的錯?」

  懊悔是那麼深的劃傷了他,他的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如果,而每一個如果都是在指責他造成了這一次的事。

  如果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會……他一定會……

  天哪!他懦弱的說不出讓她走的話,甚至只是想,就讓他心痛得無法呼吸。

  「拓仔,你的傷……」

  「別說了,我一定要知道星兒沒事。」厲拓堅決的說。

  這時,手術室中的醫生走了出來,心急如焚的厲拓馬上迎了上去。「醫生,手術進行的如何?」

  

  

  

  「你是她的家屬?」醫生反問了他一句。

  「我只要知道她要不要緊?」厲拓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只想知道繁星的傷到底怎麼樣了。

  「請把和她家人聯絡的電話交給護士,我需要和她的家人聯繫。」

  厲拓再也顧不得什麼的一把將醫生釘在牆上,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他的眼睛說:「我問你她到底怎麼了!」

  懾於厲拓的氣勢,這時醫生再也不敢有所拖延,連忙顫著聲音逐字回答厲拓的問題。

  「傷患的身上共受了兩處槍傷,一槍是由右背貫穿至左胸,不過,沒有傷到重要的器官,所以造成的傷害不大,最麻煩的是她頭上的那一槍……」

  「到底怎麼了?」醫生的欲言又止,讓厲拓的不安湧至了最高點。

  「也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傷患的頭部原先有一腫瘤長在血管附近,壓迫到視神經,這顆子彈的衝擊正好使患者頭部的腫瘤和血管剝離,所以,患者只要取出腦中剝離的腫瘤和血塊即可,而且手術完成之後,患者的視力亦可恢後正常。」

  「你是說她的眼睛可以重見光明?」厲拓驚喜的放開了他對醫生的箝制。難道是上天真的應允了他的要求?

  「可是……」醫生清清喉嚨順順氣後,仍是欲言又止。

  「拜託你一次把話說完好不好!」羅亦焱忍不住的說。聽這個說話拖泥帶水,一點兒也不乾脆的醫生講話,他遲早會瘋掉。

  「可是做腦外科手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且患者的情形更使得這種手術的困難度加大,國內也只有少數醫生做過這種手術。」醫生解釋的說。

  「那就去找有經驗的醫生來動手術啊!」羅亦焱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說來說去,就是這個醫生沒有把握動這樣的手術。

  「問題是,這一次在德國有一個世界腦外科醫生的會議,國內有把握動這種手術的醫生幾乎都應邀前往,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能做手術的醫生。」

  「什麼!」

  厲拓原本升起的心,一下子又墜入了冰庫中,他身子晃了晃往後退了幾步,整個人靠上了醫院白色而冰冷的牆壁,如果不是這牆壁的支撐,或許他會整個人癱在地上。

  難道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嗎?

  「這一次的手術讓我來好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

  絕望的厲拓用他僅存的力量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那是和羅亦焱一同前來的夫婦中的那個女人。

  由那對夫婦中男人的長相看來,他八成是羅亦焱的兄弟,不過,厲拓因為一心掛念著繁星的安危,也沒有心情和那對夫婦寒暄,要不是那個女人突然出聲,這會兒他早就忘了他們的存在。

  「妳有辦法?」厲拓現在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拚命的想抓住任何一絲機會。

  「妳……妳是岑可薇?!」

  那個醫生原先只是很疑惑的看向那個竟然敢口出狂言的女人,可是等他認出了她竟然就是國內外科手術界一等一的好手岑可薇時,驚訝的運嘴巴都合不攏了。

  「妳真的能教她?」厲拓盯著她問。

  「我盡力。」

  厲拓彷彿又看到了一道光在他的眼前亮起,他是從來不求人的,可是這一次他什麼也顧不得了,只要星兒沒事,要他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

  「求求妳一定要救救她!」

  岑可薇也看得出厲拓是一個驕傲的人,他一定不常求人,可是他卻為了那個女孩這麼做。他的深情著實令她感動,就算他不說,她也一定會盡全力去救那個被他深愛的女孩。

  「她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她微微一笑。

  「她是我的心。」厲拓輕聲的說。

  心對一個人有多重要,那她就對他有多重要。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厲拓仍緊盯著手術室門上的紅燈,固執的他仍不願意去處理他肩上的傷口,一心只要知道繁星的手術是不是順利。

  「你別擔心,我這個二嫂在國內的外科醫生的排名如果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有她在,繁星妹子不會有事的。還真巧!她就這麼湊巧的沒有趕上飛機,這不是老天注定讓繁星遇上貴人,繁星一定能逢兇化吉的。」羅亦焱勸不了執意不去照料傷口的厲拓,只好用話來安慰他。

  「是嗎?」厲拓的聲音異常粗嘎。

  「當然了,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巧合了嗎?」

  羅亦焱不是一個宿命論者,而且還是人定勝天的忠實信徒,所以對什麼「注定」﹑「湊巧」﹑「命運」之類的話一向是嗤之以鼻,不過為了讓厲拓能寬心,現在就算叫他發再也不去泡妞這種違背良心的誓言,他也會去做。

  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話,可是一個女人憤怒的聲音突然出現。

  「該死的你!你曾答應我會好好的照顧我妹妹的。」朗日的聲音出現不久後,人也跟著來到了厲拓的面前。

  她在片場中一接到電話,便一路闖紅燈的飛快趕往醫院,一路上竟然沒有被警察攔下來,這不知道是奇蹟呢?還是她根本就開得太快,快得連讓警察擋下她的時間也沒有,反正她就這樣一路不停的趕到醫院。

  一看到等在手術室外的厲拓,她一路上囤積的心焦和恐懼便化成了憤怒,朝著他排山倒海的衝了過去。

  「我……」

  「你什麼你!當初是你說會好好照顧我妹妹,我才把她交給你的,結果你卻讓她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我早該知道,男人的話根本沒有一句是能聽的,要是星兒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朗日此時是恨不得殺了厲拓。

  星兒是她最寶貝的妹妹,從小,她和皓月就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深怕她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可是這個男人竟然把她的星兒弄成這樣,這讓本來就對男人深惡痛絕的她,更是恨不得當場殺了這個男人。

  厲拓張開嘴本想說些什麼,但沒有說任何話又閉上了。他能替自己做什麼辯護嗎?繁星在他的保護之下受了重傷是事實,他違反了對她要好好照顧繁星的承諾也是事實,就算是她要殺了他,那他也是無話可說。

  「說不出話了是吧!因為你無話可說,躺在裏面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星兒!」朗日憤恨的握緊雙拳捶打著厲拓,恨不得自己的力氣再大一點,最好把這個可恨的男人一拳打得飛出她的視線,省得她看了生氣。

  可是不管她怎麼打、怎麼捶,厲拓不僅不閃躲,就連動也不動一下,氣得朗日忍不住咒唸著:「該死!你是活的嗎?」

  只有死人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理論上是吧!」厲拓一點也不確定,就像他一點也不確定繁星是否能平安無事。

  「夠了!」羅亦焱看厲拓沒有反駁的意思,甚至連閃躲的意思也沒有,於是連忙出聲制止。他能了解這個女人心中的焦急,可是厲拓也是個負傷在身的人,他現在能站在這裏,憑的全是想知道繁星是否能平安的意念支撐著。

  「少管閒事!」

  羅亦焱的喝止讓朗日住了手,她像是這時才發現羅亦焱存在的轉頭看向他,這一看,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而羅亦焱也在同時認出了朗日。

  「她是妳妹妹!」羅亦焱有些吃驚,「易繁星、易朗日,我該想到的,畢竟易不是一個多見的姓氏。」

  「那又怎麼樣?」朗日沒好氣的說,她的怒氣在見到羅亦焱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我就知道男人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真是看錯了,早知道他跟你這個痞子認識,說什麼我也要把星兒帶走,今天就什麼事也不會有了。」

  「我或許真的是一個痞子,可是拓仔和我不一樣,妳可別把對我的怒氣算在他的身上。」羅亦焱很有義氣的替厲拓開脫。「而且這一次的事情說不定還可以讓繁星因禍得福,重見光明,這樣算來,妳還得感激拓仔呢!」

  「你說什麼重見光明?星兒的眼睛怎麼了?」

  「妳還不知道?」羅亦焱驚訝的說。

  他會知道此事,是因為厲拓曾把他和繁星如何相識且訂下契約的前因後果,對他這個「始作俑者」說過。

  看來,他好像又說了些不該說的話,他這張快嘴總有一天會害死他。

  「反正你都已經說了,就完完整整的說完吧!」朗日一點也沒有耐心看他懊悔的蠢樣,她只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羅亦焱看了厲拓一眼,看他似乎沒有出聲阻止的樣子──厲拓的心思根本不在他們的對話上──於是聳聳肩,把他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對朗口說。

  「你是說星兒……」朗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不知道星兒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藏在心中,自己一個人揹起這麼沈重的負擔,就只是為了不想讓她和皓月擔心。

  這個小傻瓜!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什麼,對她和皓月來說,她永遠是她們最疼愛的小寶貝呵!她竟然為了怕成為她們的負擔這種理由,而隨便在街上抓一個男人……

  等等!

  「你是說,這個男人跟星兒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朗日突然想到──她竟然將星兒交給一個陌生的男人!

  「一個男人不會為了一個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女人這樣的牽腸掛肚的。」

  朗日原本還想反駁,可是這時候手術室的燈突然熄滅,醫生和護士也魚貫的由手術房中走出,所以,她放棄了追問,和所有的人一同迎向了醫生。

  「星兒怎麼樣了?」厲拓和朗日同時開口。

  「她只要在加護病房觀察七十二小時,七十二小時之後,如果沒事就可以轉到一般病房了,由於她腦中的腫瘤也一併在手術中除去,所以,她的視神經也會恢復功能,總而言之,這是一次很成功的手術。」

  「真的!」厲拓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塊,他幾乎忍不住想對上天說聲謝謝。

  「我就說不會有事的吧!倒是你現在可以去處理你肩上的傷了吧!」現在知道繁星沒事了,羅亦焱比較擔心的,反而是厲拓肩上的傷和他搖搖欲墜的臉色。

  「星兒沒事了、沒事了……」

  一旦知道繁星平安後,厲拓身上的力氣頓時消散,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向前倒了下去。

  朗日剛剛一直擔心著繁星的安危,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厲拓肩上克難約三角巾染了大片血跡,直到他就這樣直直的倒向了羅亦焱,她才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

  「他非要等到知道繁星的消息才肯離開,要是這手術再久一點,他大概會這樣流血流到死吧!」羅亦焱回答了她未出口的疑問。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朗日這時再也無法掩飾她的驚異,這個男人為什麼能做到這種地步?

  羅亦焱小心的把厲拓放上了擔架,露出他少有的正經臉孔,搖搖頭說:「他只是一個真心愛著繁星的男人。」


★★★★★★★★★★★★★★★★★★★★★★

  繁星望著窗外的片片白雲在湛藍的天空飄過,天氣晴朗得令人難以逼視。

  她將眼光由窗外調回,想著她住院也有一段時間了,以她復元的進度,相信再過不久,她就能夠活蹦亂跳了。

  在住院的這一段期間,她又再一次的印證了自己是個幸福的女孩,因為她有著最疼她的姊姊們,雖然她們也曾針對她隨便找了個男人訂下交易的這件事訓了她一頓,但是,她知道這只是因為她們實在太愛她了。

  當然,還有厲拓。

  自從她轉入普通病房後,他天天都會帶著一個盆栽來看她,這滿室綠油油的一片,幾乎全都是他的傑作。

  只是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明明是一樣的溫柔,用深情來呵護她,但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他的心中有著一個結,而那個結讓他似乎有些保留。

  那應該不是和厲爺爺有關的事,因為經由這些天和厲拓的談話,她知道他已經搬回了厲家武館的大宅,而且在和厲爺爺談過後,他也解開了那個長久存在他心中的心結,照道理說,應該沒有什麼事會讓他這個樣子才對。

  「在想什麼?」厲拓由外面走了進來,手上捧著一個開著粉色花朵的風信子。

  他一進病房,就看到繁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咬著下唇,她臉上的表情讓他心中不覺一跳,揪著他的恐懼又不期然的浮上了心頭。

  「你確定你還要我嗎?」她深吸了一口氣後問,這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

  或許是他終於受不了她所帶來的麻煩,或許他當初說愛她只是同情或是基於責任感,更或許他的保留只是因為他的溫柔讓他說不出分手的話。

  她不知道,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她到底會做什麼樣的選擇,但是與其讓她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倒不如一次問個清楚。

  「妳對我的感情改變了嗎?」他的口氣是小心翼翼的。

  繁星聽生了他話中的擔憂,她驚訝的張大了眼,「怎麼可能!」她連忙否認。

  她的話讓厲拓吐出了憋在胸口的氣,「那妳為什麼會這樣問呢?」

  「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妳怎麼會這樣覺得?」厲拓皺起了眉頭。

  「如果不是我的莽撞,這次的事就不會發生了,而且我害怕你是因為同情我才…」

  反正話都說了,她乾脆就把存在她心中的疑問一次問完。

  「同情?!」厲拓張大了眼睛。「妳怎麼會這樣以為!」

  他的心幾乎是為她而跳,她卻感受不到他的愛,以為他對她只是同情,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愛他嗎?

  「如果不是,那存在你心中的保留是什麼?」

  「我……」厲拓露出了一個苦笑,他早該知道他的星兒是個敏感的女孩,他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是,她還是感覺到了。

  他將手中的風信子放下,然後走到了繁星的床邊,伸出手輕輕的撥著她在額際從紗布下露出新生的髮。「當妳被箝制的時候,我什麼都不能做,不但沒有保護妳,反而要你替我擋下那兩顆子彈,我是不是很沒用?」

  每一思及此,他對自己的厭惡之情就油然而生,他覺得這樣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像繁星這樣好的女孩,可是,他卻又無法說服自己放手。

  「你才不是沒用!」繁星伸出手抓住厲拓的手,「我不許你這樣說,對我來說,你永遠是最好的,你再說這種話,就是在藐視我的眼光,這很侮辱人的。」

  繁星的話讓厲拓是既感動又好笑,「為什麼妳總是能說出我最想聽到的話呢?為什麼妳總是幾句話就能安撫我的心呢?妳想教我連一絲絲的不愛妳都不可能嗎?」

  「當然!誰教我是這麼深愛著你,自然也得把你一起拖下水囉!」繁星淘氣的吐了吐舌頭,一切的事情都講明白了後,她的心情也跟著開朗了起來。

  「我何德何能,竟能在這茫茫的人海中找到妳?」厲拓握起她的手輕吻著,這吻中包含深切的感動和訴說不盡的情意。

  望著厲拓深情的舉動,繁星露出一個帶著羞怯和幸福的甜笑──

  「不是你找到我的,我可是自己送上門的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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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7:40




怕你愛上我-精靈四部曲番外篇4- 作者:丁千柔

        雖只看到她的眼睛,他便決定終生伴侶-就是她!

        即使她是朝廷通緝的俠盜,即使窺知她面紗下「殘缺」的祕密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奈何她一心只想奪回家傳的瑯琊十二音玉,並取下仇人的項上人頭以報血海深仇,於是面對他的示愛,她一再拒絕,一句「我恨你!」更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但一得知她深陷險境,他仍立刻奮不顧身的前往搭救,怎知,為時稍晚,只見她臉色發白、口吐鮮血、身負重傷,人稱笑面諸葛的他頓時臉色大變--

        絕對沒有人能在他面前傷她一分一毫!他眉頭不曾皺一下,手起扇落,瞬間手刃了她的仇人-皇后的妹夫,為了她,即使與整個朝廷為敵,他也無怨無悔,他不求任何回報,只想問-他若被處斬,她會為他哭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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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8:21


★楔子

  「音兒,別跑太遠知不知道?」

  「知道了,娘!」小女孩連忙點頭保証。

  在得到了那個年約八、九歲身著紅色碎花棉襖的小女孩的回答後,發聲的年輕少婦才把頭調回坐在她身旁的男人。

  「老爺,你想他們還會不會追上來?」她的話有著濃濃的不安。

  「都是我沒用,這些日子讓你們母女倆陪著我東躲西藏。」男人當然也聽出少婦聲音中的擔心。

  「這也不能怪你,你的苦楚我也明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使是死,安身也甘之如飴,只是可憐音兒還這麼小。」

  「匹夫無罪,懷壁其罪。沒想到我狄家家傳琅琊音玉竟會成為我們的催命符,偏又讓那兩個小人知道了音玉所藏之秘密,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男人仰天長嘆,然後又看向他的妻子。「你一定奇怪為夫為何不將音玉奉上,以免去這場橫禍?」

  少婦搖搖頭,「妾身知道夫君如此做必有其意,妾身相信夫君絕不是貪財之人。」她說得一點猶疑也沒有,明白的道出了她對自己的良人完全的信任。

  男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撼動,有道是患難見真情,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一向嚴守儒家禮教的他也忍不住的傾身擁住了這個以自己為天地的女他知道,這一生他無論如何也回報不了這般的深情。

  「我由家譜解出的資料中發現,這琅琊音玉的秘密只能由天子得之,或者是得之者必為天子,若落入小人之手,必定釀成大禍,所以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那兩個小人得到。」

  他是一家之主,在這個以男人為天為地的時代里,他的行事從來不需要說明原由,可是在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極需要她的了解,而且他相信她一定會明白的。所以他開始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

  「爹、娘,救命呀!」

  小女孩急促的呼救聲把沈溺於交心的夫婦給嚇到了,他們連忙望向小女孩出聲的方向,驚懼的發現小女孩整個人陷入河中,正一上一下的沈浮著。

  「天哪!音兒!」少婦一邊驚慌的大喊,一邊急急的向河的方向奔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青色的身影極快速的飛躍至河中央,大手一提,就像是老鷹捉小雞一樣的將小女孩拉出了水中,再一個回身就回到了岸上。

  「音兒,你沒事吧!」少婦連忙迎上,用力的摟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女兒。

  「多謝這位俠士救了小女一命,不知少年俠士尊姓大名?如何稱呼?」男人定神之後,發現眼前這個擁有絕佳身手的男子大約只有十幾二十歲,但是在他有些稚氣卻俊美絕倫的臉上,卻有著一雙極為睿智的雙眸。

  「在下姓裴,至於賤名不值得一提,今日相遇就當是一個緣份。」青衣男子臉上的笑,謙和得令人心折,也淡然得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作揖後似乎就要離去。

  「大哥哥,你好棒喲!謝謝你救了我,羽音一定不敢忘了你。」小女孩伸手拉住了青衣男子的衣袖。

  青衣男子低頭看拉看自己衣袖的小女孩,唇紅齒白,水汪汪的大眼睛,尤其是她臉上天真甜美的笑容,教人不由得。心生憐意,看來這小女孩長大後絕對會是個傾城的美人,只是……

  「小妹妹,這給你,或許這能幫你躲過一劫。」他將自己腰間的玉笛解了下來,然後掛上了小女孩的脖子。

  「這不是凝脂雪笛嗎?這東西太貴重了。」男人一眼就看出那玉笛的名貴,連忙出聲制止。

  「不要!這是大哥哥給我的!」小女孩緊緊的握著胸前的玉笛。

  「羽音!」少婦不贊同的對女兒的任性喊了一聲。

  「相逢便是有緣,不過是把笛子,就當是見面禮。」青在男子不在意的搖了搖手。對他來說,這凝脂雪笛雖是難得,但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寶貝,能贈預有緣人也算符合他的行事原則。

  「那我希望裴公子也能收下我這回禮。」男人由胸中掏出一塊墨綠色的玉石交給了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看著手中無暇的墨玉,再加上手中傳來的冰涼,他知道這玉一定價值不菲,而且絕對是大有來頭,他正想加以拒絕時,那個男人卻先開口。

  「是你說相逢自是有緣,這方寒玉也算是結緣,你若不收,便是嫌我這玉不入你的眼羅」

  那男人這麼一說,青衣男子遂不好再說些什麼,便大大方方的收了下來。

  「裴某看得出這玉之重要,定會好好保存,他日有緣再見,若有需要,自當雙手奉上。」說完,便一拱手轉身離去。

  等青衣男子離去至完全看不見後,男人才將眼光轉向身旁的妻子,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如果有他來照顧音兒,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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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8:51


  「我武──福威──」、「我武--福威--」

  一陣陣鏢局趟於呼喊趟子的低沈宏亮的哈喝聲劃破了萬籟俱寂的黑夜,一行約十餘人的鏢師,浩浩蕩蕩的押著幾車的貨連夜的趕著路,光看這陣仗就知道這次的鏢是大有來頭。

  「豹哥,你想那個『玉笛子』會不會來劫這趟鏢?」一個看來年紀不大,滿臉青澀的男子問看他身邊一個有著落腮胡的男人。

  由這個年輕男子一路上不停的東張西望的樣子看起來,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跑鏢,相較之下,他身旁這個被他稱做豹哥的男人似乎就顯得沈穩許多。

  「如果照他的行事,他應該會來,畢竟這一趟鏢是尚衣奉御的鏢,如果他不出現,可會有很多人失望的。」男人挑起了他那有常人兩倍粗的眉,整張臉看起來倒有些嚇人。

  「可是這次押鏢的是我們,如果有了什麼閃失,那我們不是會賠慘了?」

  「那個尚衣奉御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整天只會仗勢欺人,我本來就不想替這種人做事,只是我們在人家手底下做事的,上面接了的縹我們也推不得。」看來這個叫豹哥的男人似乎對這次的鏢怨言頗多。

  「豹哥,這種話給人聽到了是會砍頭的。」畢竟是年輕人,一聽到男人如此放膽的話,連忙出聲阻止。

  但這也怪不得他,在這種權勢當道的時代,百姓的命輕得不如一只螻蟻,即使是事實,隨口的幾句抱怨都有可能惹來殺身之禍。

  「一樣人,不同命,那些奸商貪官成天為非作歹,享盡榮華富貴,我們這些老百姓替他們做牛做馬,卻換不到三餐溫飽,而且多說一句話就有可能人頭落地,我倒巴不得天下多些『王笛子』這類的俠盜。」

  「玉笛子」是近兩年出現在江湖的一個怪盜,他總是在一陣悠揚的笛聲中,伴著「快馬不須鞭,拗折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路旁兒」的古詩出現,然後憑著地高強的武藝和身手半途攔劫,再留下半截玉笛而去。

  只是他和一般大盜不同的是,他攔劫的都是些貪官汙吏、奸商妄願的財產,而且怪的是,這些被劫的財物都會在隔夜被分送到貧民的家中,是以官府雖然對這個來去無蹤的大盜傷透腦筋,但是百姓卻個個對他非常推崇,甚個暗暗送他個夥盜之名。

  「不過,我想他是不會來了吧!總鏢頭這次兵分兩路,而且日夜趕鏢的方式似乎奏效,玉笛子大概沒有想到我們會舍宮道而繞遠路,趕明兒一大早,出了清華谷,轉上郢道就可以交貨了。」

  為了避免遇上玉笛子,他們這次將押鏢的人分成兩路,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面上他們放出的風聲說幫尚衣奉御押的鏢走一般的官道,可是真正的貨卻是由他們押著,快速的由小路進入清華谷,再轉上交貨地點的郢道。

  這一路行來果真是風平浪靜,連一點兒風吹草動也沒有,看來這一次的聲東擊西之策成功的引開了玉笛子的注意力,只待明天交了貨,他們的任務也就大功告成了。

  不過,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這天下的事可是沒個準的。

  他們兩人的交談尚未告一個段落,一陣悠遠的笛聲劃破了寂靜的夜,如泣如訴的揚著「四面楚歌」的曲子,在夜深人靜的此時此刻,更顯得淒清哀絕,也霎時讓這一行十餘人的鏢師們陣腳大亂。

  「是玉笛子!小心貨物,絕不能讓他把東西帶走。」走在最前頭的總鏢頭連忙大聲嚷著。

  所有的人屏息凝神的四處張望,現在四周一片漆黑,能見的范圍也就只有火把照得到的地方,誰也不能預料這個傳說中最神秘的大盜,到底會從什麼地方出現,又會用什麼樣的方法出現。

  「快馬不須鞭,拗折楊柳枝,下馬吹橫笛,愁殺路旁兒。」

  一個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聲音隨著夜風送了過來,可怕的是這個聲音忽東忽西,這麼多人聽了大半天也聽不出這個聲音到底是從什麼方向而來。

  看來,這個玉笛子不是內功修為極好,不然就是非妖即怪,否則不可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快出來!裝神弄鬼的算什麼英雄好漢。」總鏢頭強壓下心頭的驚懼,大聲的說。

  他心中冷汗暗暗的流個不停,因為不管這個玉笛子是武學極高的高手或是妖怪,都不好應付。

  「把東西留下來,我的目的只是那些貨物。」

  不知何時,一個身著玄色勁裝的身影已立在他們一行人的前面,由於玄色的衣服容易融入黑夜之中,所以這玉笛子的身影若隱若現的教人看不真切,唯一看得清楚的是,月光映在王苗子手中那支近乎透明的笛子,微微的反射著令人心寒的光芒。

  「你不知道這是尚衣奉御公孫昕大人托的鏢嗎?公孫大人可是王皇後的妹夫哪!」總鏢頭仍不死心的說。希望籍著公孫昕強大的後台讓玉笛子知難而退。

  「我就是知道這是公孫賊人的鏢才來攔的,平常人的鏢我還沒興趣呢!」

  玉笛子在一陣大笑後說道。

  要是在乎什麼朝廷命官不命官的,他就不會專門擋劫這些空有勢極,卻只會作威作福的貪官奸商的錢財了。

  「看來閣下是非要這鏢不可了?」

  「沒錯!」玉笛子答得倒也干脆。

  「有本事你就來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怎麼說,他既然接了這趟鏢,就得盡力護鏢才是。

  「那就試試看了。」

  話聲才方落,剛才未完的「四面楚歌」又再次響起,可是和剛剛不同的是,方才的曲子讓人聽了有說不盡的心酸和悲切,讓人聞之便知此人有極高的音律修養,而這會兒的曲子雖然沒變,卻像是有魔力一般的教人頭痛欲裂,一曲仍未歇,所有的人便接二連三的癱在地上,抱著頭不住的呻吟。

  「這貨物就當你們聽到這人間少有的笛音的代價了。」

  玉笛子拿出了他要的東西,玉笛在手上轉了半圈後,一個用力便將手中的玉笛分成兩截,留下半截玉笛後,便像來時一般迅速的消失在天仍未明的夜中。

  一陣風吹過,那半截玉笛隱約的作響……長安大明宮含元殿「公孫卿家何事急於請奏?不能等明日早朝再說?」

  李隆基用手微撐住頭的斜靠在含元殿的紫檀龍椅上,微皺著眉頭的看著底下手捧奏折的公孫昕。

  這會兒他本來和難得回宮中一次的結義小弟白守謙把酒敘舊,結果卻有人傳話公孫昕在殿外求見,打斷他正濃的酒興,也惹得他甚是不悅,要不是看在他是王皇後的妹夫,和他也有那麼點關系的份上,他才沒這份耐心理他哩!「如今我大唐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百姓個個豐衣足食,全因皇上之英明所賜,天下得皇上之明君若此,我大唐定能國祚永享,此乃黎民百姓之褐□〃公孫昕不愧是講慣官場話的老油條,這一口的甜言蜜語雖教李隆基仍有些不悅,但臉上至少沒有了最初的怒意。

  「公孫卿家今兒來不會就是要對朕說這些吧!」

  「皇上英明,公孫昕愧為尚衣奉御,接連兩次由江南綾繚工坊為宮中訂制的珠聯對馬、孔雀錦紋等的上好絲綢都在半途遭一名為玉笛子的宵小之徒劫走。」

  「玉笛子?」

  「沒錯,此人已犯下多起案子,早為官府所通緝,雖然此人總在得手後留下半截玉路而去,但至今仍無人識得其面。」

  「有這等事?那朕倒想看看這玉笛子是生成何等三頭六臂。」聽得公孫昕的描述,這活靈活現的話題倒勾起了李隆基的些許興趣。「不過,這等事你該找的人是刑部尚書吧!」

  「臣知道,只是這其中有些玄妙,連刑部尚書裴大人也不能做主,是以臣只好斗膽越級上奏。」

  「有何玄妙你倒說來聽聽。」這會兒李隆基倒真的聽出個興趣來了,有什麼玄機讓堂堂大唐官從一品的刑部尚書也不能做主?「微臣懷疑此事和裴駙馬有所牽連。」

  「你是說冷竹島的裴駙馬?」李隆基的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了,「荒謬,裴駙馬的家業何止千萬,他會把你這小小的綢緞放在眼中?」

  裴冷簫這個人雖然不得他的心,但是那也是基於對不能將這個各方面都高人一等的男人收於己用,且連續幾次都敗在他手中的積怨而成,私心上,他對這個冷得可以的男人看實還有幾分英雄相惜之意。

  這個裴冷簫對任何一件有關朝廷的事是能避則避,還訂下什麼不在朝為官的狗屈家規。偏偏他冷竹島的裴家好似專出有才能之人,害他這個皇上連想將那些人收為己用的機會都沒有。

  只是,依他對裴冷蕭的了解,這公孫昕的話也委實荒謬的可以,這世上有誰不知道冷竹島富可敵國,根本不可能半路攔劫這區區的幾疋絲緞。

  「話是如此,可是玉笛子盜遍全國卻獨獨不曾盜過冷竹島的一分一毫,此事不免讓人感覺躁蹺。」公孫昕提出他的看法。

  「那依你之見呢?」李隆基對公孫昕的說法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只是問著他的看法。

  「請皇上下旨,清冷竹島就此事做一交代,如此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也好對天下有一交代,否則在此太平盛世出現此等匪類,對皇上的聲譽也定有所傷。」公孫昕真是個說話高手,這麼三兩下就將一切推得干干淨淨。

  「我會考慮的。」李隆基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公孫昕可以離開了。

  公孫昕才一離開含元殿,這時一個年約三十出頭,長相俊朗而溫文,看來有三分俊逸、七分瀟灑的清秀男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守謙賢弟,你的意下如何?」李隆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反而含笑的問看。

  原來這個有著和他斯文相貌不相符合的銳利眸子的男人正是李隆基的拜把小弟,人稱「智公子」的白守謙。

  「好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沒有被搶就說是和盜匪一窩,那天下之人大概有九成和玉笛子有關了。」白守謙雖然不常在宮中,但是他這個「智公子」的名號可也不是白叫的,對公孫昕這個人,他也略知一二。

  「那依賢弟之見?」

  「小弟覺得公孫昕似乎有所目的,他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想把冷竹島拉進這渾水之中,如果小弟沒猜錯的話,他定是托鏢不成,對冷竹島心薦怨恨,且想借冷竹島的勢力幫他揪出玉笛子,而出此惜刀殺人之策。」白守謙的反應可不是一般人可比擬,雖然是突來的問題,當下一思量就能對答如流。

  「這樣一來,冷竹島交不出玉笛子就難脫其責,相反的,若是捉住了玉笛子,也算替他除了個眼中釘,看來這公孫昕的心眼還真不小。」李隆基被白守謙這一點明也恍然大悟。

  「正是如此。」

  「那賢弟的意思是不準奏了?」

  「非也!」白守謙搖了搖頭。「大哥該遂其所願才是。」

  「明知道這是公孫昕的私心,賢弟這話從何說起?」李隆基不解的挑起了一邊眉頭,等待看白守謙的回答。

  「這個公孫昕雖然說有私心,但他最後的話倒也不假,任玉笛子如此目無法紀的攔劫,對大哥的威信也確實有損,現在各方通組仍無進展,不如我們就將計就計,借冷竹島的勢力來擒住這個玉笛子,也可省下不少的麻煩,大哥意下如何?」

  李隆基的眉頭隨著白守謙的話愈來愈開,到最後甚至擊掌大笑了起來,「妙哉!妙哉!真不愧是我的好賢弟,就這麼辦!」

  「如果大哥覺得小弟尚可勝任,就將此事交於小弟。」白守謙似是胸有大計的說。

  「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說來聽聽。」李隆基不覺的雙手磨拳擦掌,一想到能和那個冷得不像人的裴冷策再次過過招,他覺得精神一下子都上來了。

  自從上次計劃讓裴冷簫的妹子嫁三弟後,就好久沒有這麼好玩的事了。

  太平盛世嘛﹔人總是要找點樂於來玩玩呀!冷竹島冷竹山莊聽雅院。

  月光輕柔的在黑夜織起白色的紗幕,雖然已是深秋還冬之時,在這處於南方的谷島,似乎仍沒半點寒意,園子里的楊子花開得正美,濃郁而醉人的香氣在院子間飄散。

  優雅的簫聲和著筑音和笙響柔柔的彈奏著「十夜月吟曲」,悠揚的樂聲讓所有難過聽雅院的人都放輕了步履,絲毫不敢弄出一些聲響,一來是怕打斷如此動人的樂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這奏樂的人正是冷竹島的三個當家,就算不懂得欣賞的人也沒有膽敢擾了他們的雅興。

  不過,此一限制似乎對兩個人無效,一個是年約十來歲,有著金發藍眼的小男童,另一個是懷中抱著個周歲嬰孩的美麗少婦。只見在所有人安安靜靜的聆聽看這難得的演奏時,他們卻交頭接耳的說起話來了。

  「小奇,這是什麼曲子,還挺不錯的。」那個抱著嬰孩的少婦轉頭問看她身旁的男童。

  「杏兒媽媽,你沒聽過這曲子啊!這曲子就連三歲小孩也知道。」那話中有說不出的得意,仿佛在笑她的孤陋寡聞。

  「聽過我還要問你啊!」杏兒沒好氣的瞪了她丈夫的義子──算來也該是他的義子──一眼,這個小子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再怎麼說,他還得叫她一聲媽,竟然敢用這種取笑的口氣對她說話!他也不想想,她可是由一千多年以後來的人,這種早八百年前就失傳的小曲,她怎麼可能認得幾首,問她鄧麗君的歌說不定她還懂得比較多。

  「相傳這是東晉桓伊所作,原為笛曲,而後改編成琴曲,其中有相當濃的清商樂樂曲尾句重復的特點,我說的對不對啊?」小奇初時是對著杏兒說的,可是結尾卻是問看才結束曲子的三個人,話中有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說得好,小奇,你真是愈來愈聰明了。」會說出這樣毫不修飾言詞的人,除了裴家最小的裴冷笙之外,不會有別人了。

  「這哪能怪我,對桓伊這個人,我只知道他有作『梅花三弄』這曲子,至於你們彈的這個什麼『十夜月吟曲』我聽都沒有聽過,搞不好這曲子在我那年代早就失傳了。」杏兒不平的蹶起了嘴巴。

  「杏兒你……」裴冷簫聽了杏兒的話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我說過討厭你皺眉頭的。」杏兒把懷中的嬰孩往裴冷簫懷中一塞,霸道的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孩子都有了,你還不相信我?這輩子我是賴定你了。」她低柔的對著裴冷簫的耳邊說。

  這個男人呵!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對於讓她由未來來到這年代的神秘力量,他一直有著無限的敬畏,卻也有著無盡的恐懼,他似乎害怕她會離開他。所以,只要她一握未來的事他就會皺起眉頭,甚至好幾次在半夜醒來,她都會發現他緊緊的擁著她,像是深怕一個鬆手她就會消失了一般。

  「我是愛慘了你了啊!」裴冷簫一手抱看他倆的愛情結晶,一手輕輕的執起杏兒的手輕吻,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相信自己的心一定仍冰封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是她!這個系住他的心的女人救了他,他已經不能想像沒有她的日子。

  即使只是想,這樣的念頭都會讓他心痛的難以自持,除了他是真的愛慘了她之外,他還能說些什麼呢?「又來了!」裴冷簫非常不怕死的做出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你們要卿卿我我的可以,但是總要顧及到這兒是大庭廣眾,而且還有小孩子,如此做法實在有些傷風敗俗。」

  要是以前,打死裴冷簫他都不敢對那個冷得比長白山萬年不化的寒冰還冷的大哥開這種玩笑,可是自從大哥娶了杏兒後,這口沒遮攔的裴冷簫也就愈來愈大膽了。

  「冷笙,你完了。」裴冷筑仍是那一臉鍋子也敲不掉的狐笑,而且笑中還有濃濃的哀悼之意,對這個自找死路的小弟,他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

  果然,裴冷筑還沒來得及致上他的哀悼之意,杏兒就整個人由裴冷簫的懷中鑽了出來,轉身面對裴冷簫,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驚然的笑容。

  「敢問一下我們裴冷空大少爺,我是傷了哪門子風又敗了哪門子俗?你大嫂我可是健康得很,倒是看你的臉色還比較可能『傷風』,讓我來幫你把個脈吧!」說完,她也不管裴冷笙要不要就抓起他的手,自顧自的把起脈來。

  「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裴冷座心里開始有點兒毛毛的。

  「哎呀!你慘了。」杏兒突然皺起眉頭說。

  「叔叔有什麼病嗎?」小奇好奇的問。

  「小奇!」裴冷笙連忙出聲制止,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出言不遜了,想來是他最近安逸得太久,久到忘了他大嫂一整起人來可是會讓人很淒慘的。

  「你想知道呀!」杏兒不理會裴冷笙的話,遠自的問著小奇。

  「嗯!」小奇肯定的點點頭,雖然這麼做是有點對不起冷笙叔叔,可是他實在很想知道杏兒媽媽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你冷簫叔叔這種病呢,就叫『心因性挖土症』。」

  「什麼是心因性挖土症?」小奇更加莫名其妙了,這個杏兒媽媽有時候講u真的是很難懂,不過這也讓他更期待她接下來會說的話。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病,得了這種病的人一開始就會亂挖土,然後漸漸的對任何事都疑神疑鬼,再來就會受人左右,到最後他說的話會全部出於一本書。」

  「那就是說冷笙叔叔講的話會在一本書中找得到?」

  「沒錯!」杏兒一股正經的點點頭。

  「大嫂,你這話太沒道理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奇怪的病,更何況我挖了什麼土?」

  「你不相信我?那要不要賭賭看?」

  「賭?」裴冷簫遲疑的看了杏兒一眼,他知道他這個大嫂一向是古靈精怪的緊……「你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

  「小奇,你看,你冷笙叔叔已經進入心因性挖土症的第二階段,開始疑神疑鬼了。」

  被這麼一說,一向不怎麼有耐性的裴冷笙也顧不得心中的疑慮。「笑話,賭就賭,你說我會開始挖土,我什麼時候挖土了?更何況我裴冷笙會受人左右嗎?而且我才不會相信這天下有什麼書能和我說的話一個樣。」心念兒一轉,裴冷笙倒開始有點有恃無恐了。

  笑話!哪有人說的話在一本書中全找得到的?」你不後悔?」杏兒挑起一邊的眉頭,臉上盡是刻意裝出來的好心。

  「我們就賭,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不得有任何異議,如何?」裴冷笙愈想愈覺得自己贏定了。

  「這可是你說的喲!」杏兒壞壞的說,「任何事都不得有異議哪!那冷筑,你要不要也加注呢?」她突然看了一眼一直沒有說話的裴冷筑,反正愈多人愈好玩。

  「是啦!二哥,我一定贏的,你押在我身上絕不會吃虧的。」

  裴冷筑臉上仍是那一貫的笑容,他將眼光在杏兒和裴冷蕭之間轉了一圈,只倒也有個底。

  「我和大哥一樣,你們誰贏都好,只是大嫂若贏,我就奏一曲臨江仙,一方面是助興,另一方面算是為大嫂的巧智喝采。」

  這盤面上看來裴冷笙是贏面極大,可是以否兒的機靈,此事尚難有論斷,他裴冷筑可不做沒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

  「聰明!」杏兒佩服的說。

  這個裴冷筑真不愧是「笑面諸葛」,想整到他可真是難。不過,這天下有她整不到的人嗎?她的腦袋可比他們進步了一千多年哪!總有一天,她一定要把這只狐狸抓來開刀。

  「現在勝負未分哪!大嫂得提出証據來証明我得了那個什麼繞舌的怪病兒,不然這次你可就輸定了。」裴冷笙得意的說。

  他這個由未來來的大嫂好像天生是他的克星,打她一出現,他就乖乖的雙手奉上了冷竹島中最古靈精怪的寶座,不僅玩不過她,就連他一向最有信心的巧辯之術也敗得連反擊的力量也沒有。

  不過,這樣的局面今天就會完全改觀,這一次他是贏定了。

  「那你就聽好了!你沒事在我這個太歲的頭上動土,就是『亂挖土』,然後在我說你進入第二階段的疑神疑鬼後,馬上就受我」左右」的進入了第三階段,賭這麼個你必輸的賭,你還否認你不是得了心因性格土症而頭亮壞去?」

  杏兒這一長串的話聽得裴冷笙是目瞪口呆,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連忙大聲的抗議﹕「你這些話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你也沒有說出我的話是哪本書上全找得到,如何斷定我打這個是必輸之賭,既然不是必輸之賭,我又有何受人左右之說?」

  他裴冷空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針見血的否定就推翻了杏兒的理論,把自己從圈套中硬是拉了出來。

  「看來你還真是有點小聰明嘛!」杏兒挑起了一邊的眉頭。

  「當然,這下大嫂你就……」

  裴冷蕭的得意在杏兒那甜得有些壞的笑容中隱去,應該是他贏了吧!可是,他大嫂的笑容硬生生的讓他腳底發涼,一股大禍臨頭的感覺沒由來的襲上了心頭。

  「說呀!怎麼不繼續說呢?」

  「大嫂,威脅不是正人君子所應為之事,願賭就要服輸。」裴冷絲小心翼翼的提出聲明,不然有大哥這麼強大的後盾在,他贏了也沒搞頭。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正人君子了?去!去!別把那一套沒事找事做的準則用在我身上,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就算要贏也會讓你輸得明明白白的。」

  「可是現在是我贏呀!」裴冷笙皺起了眉頭說。

  「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認輸啦?」杏兒假意的提起一邊的嘴角,雙手抱胸的脫了那個不知自己大難臨頭的裴冷蕭一眼。

  「可……」

  「可是什麼?你是想說我還沒有說出你最後的『照本宣科』症狀嗎?』杏兒賣個關子的看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除了裴冷笙的呼吸稍嫌急促了些,其他的人都是一臉的興意盎然,等著看她會說出什麼樣令人拍案叫絕的回答。

  「快說嘛!杏兒媽媽,我想知道什麼書會讓冷蕭叔叔的話全在里面。」這小奇不愧是小孩子心性,當下就忍不住的追著杏兒要答案。

  「字典羅!你看看他說的話兒在字典不都找得全嗎?所以這回還是我贏了。小子,願賭服輸喲!」

  天!這……太過分了!這是什麼廢話嘛!他的話每個字在字典當然找得全,哪個人的話在字典找不全的?可是話又說回來,杏兒的回答也沒有錯,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著了人家的道,除了認了之外,他還能說些什麼?「是啦!我認輸。」裴冷蕭一臉的苦瓜相。

  「好一個回答,裴冷筑也心服,在此奏一曲也算是當然。」裴冷筑微笑的搖搖頭,對這大嫂的古靈精怪除了佩服之外,還是佩服。

  奏起手中的筑,如行雲流水的揚起了臨江仙這一首柔膩的曲子。筑原本是種有著激昂狂放音質的樂器,是以古有高漸離擊筑送荊問刺秦王之說,可是到了裴冷筑的手中,竟也能將臨江仙這首輕靈小調詮釋得令人為之如癡如醉,這裴冷筑擊筑的功力亦可見一般。

  正當樂曲急轉直上之時,突然當的一聲,筑上的弦竟然斷了一根,斷弦還在裴冷筑的手上劃了一個口子,鮮紅的血快速的滴上了筑器。

  杏兒連忙喚人送上金創藥,一邊熟練的包紮,嘴上也不曾稍停的損起他來了。「早就說你擊筑的技術爛透了,你還不相信,這會兒連你的還月筑都抗議了。」

  裴冷筑自是知道這是杏兒表達她關心的方式,他這個大嫂心中愈在乎時,講起話兒就是這種調調,大哥真是幸運能擁有這樣的妻子。

  想著,他的目光在空中和裴冷蕭交會,看見裴冷蕭了然的眼神,他微一點頭的笑了笑道﹕「如果你不是我大嫂,我一定會愛上你。」

  這句話一出口,當場有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個是裴冷笙,另一個是杏兒。

  裴冷笙整個眉頭都皺了起來,「二哥,你不想活了。」誰都知道裴冷簫對他這個寶貝愛妻在乎到了什麼地步。

  而杏兒更是被他嚇得連連退了好幾步,一臉驚恐的望看他。「你別開玩笑了!」

  裴冷筑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裴冷簫,搖搖頭嘆了口氣,「我當然是……開玩笑的,沒讓大哥的臉變色還真可惜,不過嚇到了大嫂也算是值回票價了。」

  「裴冷筑!」

  杏兒整個人差點跌到地上,這該死的裴冷筑,平常就是一臉狐笑,講起話來讓人根本摸不清楚是真是假,差一點兒害她嚇死!記著好了,此仇不報,她杏字就讓他倒過來寫。

  「就看在我即將遠行的份上,大嫂就大人有大量,如何?」

  「你要去哪里?」杏兒的眼睛閃了閃。笑話!整了她就想跑,門兒都沒有。

  「還月筑的弦斷的同時,我信手卜了一個卦,有遠行之兆,看來我必須去會一會一個老朋友,而且還月筑的弦需原制造者方能修補,趁此我也想去造訪那個有人稱『天下第一巧手』的孟冬月。」

  「天下第一巧手?」杏兒倒聽出幾分興趣來了。別的她是可有可無,說到玩,她的精神就全上來了。

  「是啊!孟冬月這個人是個打造樂器的高手,她所做出來的樂器,不論音質或外形,都堪稱當今世上的翹楚,不過,這個人倒也神秘的緊,至今還沒有人見過她的真面目。」裴冷笙這個安靜不了的小子,禍從口出的教訓才剛領教,這會兒又急急的插話。

  「這麼個神秘法。」哇!真是愈聽愈有趣。

  「聽說欲見上此人一面,需經過明義、辨曲、揚音三關。所謂明義乃明音律之奧義,辨曲乃辨五曲、九引、十二操﹔而揚音需楊音扣人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無窮。聽說至今仍無人能闖三關而見這奇人一面,二哥,是不是有興趣閣上一闖?」裴冷笙將他所知的一切一口氣的講完,然後煞是有趣的看了裴冷筑一眼。

  「知音難尋,能以樂會友不也是人間一大樂事?」裴冷筑原就對這個行事特立的孟冬月有興趣,解謎又一向是他的興趣,尤其是這種高難度的謎。

  就來比比看,到底是天下第一巧手的才思巧,還是他笑面諸葛的智慧高了。

  在長安酒樓二樓西廂的一個包廂中,有兩個人對著桌上滿滿的佳肴,卻沒有一個人動一下手中的象牙箸。

  「大舅子,你會不會覺得玉笛子好似衝著我們而來?我們當初由狄長思手中奪來的十一個琅琊音玉,算算在玉笛子的盜取下只殘存四個,我怕再這樣下去,會牽扯出我們當年滅門奪玉之事。」

  雖然玉笛子並非只盜取他們府中或托鏢的東西,可是他們手中的琅琊音玉只剩其四卻也是不爭的事實,他是愈來愈擔心這件事或許和他們十年前殺了麟台監(約今日之國立編譯館館長)狄長思一家有關。

  「我的直覺是玉笛子和狄長思這個人一定有關。」公孫昕好半響才回話,而一出口就教楊玉仙心中為之一震。

  「大舅於,你知道玉笛子的身分了?不然你為什麼如此確定?」

  「不知道,不過我曾請人暗中調查過,那玉笛子所盜之物皆會送給那些陋巷百姓,唯獨琅琊音玉卻從不曾出現,由此我可以斷定,這玉笛子的目標應該是我們手中的琅琊音玉。」

  「可是,當年我們不是把狄家的人全都殺了,這個玉笛子的真正身分是什麼?」為了斬草除根,他們當年不管是男女老少,一個也不放過,怎麼可能在十年後又冒出這麼一個難纏的人物?」

  「我只能確定這玉笛子是為琅琊音玉而來,至於他的目的是要報仇,還是要琅琊音玉中的寶藏就不得而知了。」

  當初,在一個因緣湊巧下,公孫昕和他的妹夫楊玉仙得知在狄長思手中的十二塊琅琊音玉中藏有一個絕世的珍寶,於是他們起了貪念,便使計買通殺手,殺人奪玉。

  沒想到他們殺了狄長思一家人後,數來數去就只找到十一塊音玉,所以至今仍能不知古書所載的絕世珍寶是什麼。

  而今十一塊音玉又有大半落入那個神出鬼沒的玉笛子手中,教他們怎能不悒郁?「反正我們一定要殺了玉笛子,否則當年的事若是露了餡,我們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死。」楊玉仙是標準的小人嘴臉,貪生怕死又敢做不敢當,才一聽到玉笛子可能和當年的事有關,額際便冷汗直流。

  「玉笛子是一定不能留,但是我懷疑,他這麼努力的想拿回琅琊音玉,或許我們一直遍尋不著的應鐘珩就在他手中,若真是如此,那我們總算能一睹古書中記載的絕世珍寶。」公孫昕至今仍念念不忘那個絕世珍寶。

  「可是現在大部分的音玉都落入了那個神出鬼沒的玉笛子手中,我們別說得到寶藏了,要是一個不小心,事跡露了出來,到時候可能連命都沒有了。」

  「你放心好了,我全都計劃好了,我已奏請皇上,說此事和冷竹島有關,請皇上下旨要冷竹島對此事有個交代。」

  「冷竹島?這不可能,皇上不會相信的,誰不知道冷竹島富可敵國,哪需要用這種手段?」楊玉仙連連搖頭。

  「我知道皇上不會信的,可是他仍是會下旨給冷竹島,有冷竹島插手,就算玉笛子再如何神通廣大,也絕對會現形,到時我們不僅可以追回失玉,且還能得到最後的那塊應鐘珩,找到珍寶。」

  一想到多年的願望即將實現,這時的公孫昕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9:22


  從古到今,變動的時間、空間總讓人有滄海桑田、世事多變之感,但總有一些東西是恆古不變的,而人類嚼舌根、傳謠言的習慣就是其中之一。

  玉茗樓可說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名店,時常座無虛席,所以任何消息都可以在此互相傳遞而不被遺漏,是以就算稱這個地方為「消息號子」一點也不為過。

  這也是孟冬月常來這兒的原因,如果不是為了能在這兒聽到許多可用的消息,以她如此孤冷的個性,是絕不會出現在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

  她一身的交色勁裝,臉上蒙著一塊將臉邀去大半的薄紗,只留下一雙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這樣的打扮在這樣的地方是引人注意的,或許是她眼中透露出來的冷漠和不善,讓這兒注意到她的人亦常常在背後猜測她的身分,卻沒有人有勇氣向她証實。

  她知道這兒的人在她的背後竊竊私語,也知道這兒的人對她相當的好奇,不過,她可沒有興趣去滿足任何人的好奇心,而且她打心底喜歡人們對她敬而遠之的態度,因為她不善與人相處,也不愛和任何人有任何牽絆。

  像這會兒在她左手邊不遠處頻頻對她施以好奇眼神的那桌客人,雖然不是光明正大的看看她,但是孟冬月仍然能感覺到他們的焦點是落向何處。

  她著實不客氣的冷冷看了那些人一眼,或許是她的眼神委實過於犀利,那桌子的客人竟不約而同的像被貓盯上的耗子,個個噤若寒蟬,隨即又發現自己的舉動似乎可笑的聳聳肩,強作一副沒事的樣子,討論起他們不知道由何處聽來的消息。

  「你們有沒有聽說冷竹島的二當家就要來江南了?」

  「真的!什麼時候?聽說他和他的大哥完全不同,是一個溫文多禮的謙謙君子,而且尚未成家,他這次來江南會不會就是為了尋一房妻室?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下可要掀起好大一陣旋風了﹔想想單就冷竹島的勢力,連當今人子也得敬個三分,不僅將麒玉公主下嫁冷竹島的大當家,更降旨要冷竹島的大姑娘婚配平西侯,平西候可是當今名震天下的震雷軍的將領,南冷竹和北震雷聯姻,其勢力可真是大過於天,有哪家的姑娘要是能進得了冷竹島的大門,那可真的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更何況冷竹島的二當家不僅文采過人、風度翩翩,稱得上是人中之龍。」

  「對呀!我還聽說……」

  孟冬月對這樣的話題一點興趣也沒有,對她來說,冷竹島是一個不存在的名詞,並不是冷竹島的名氣不夠大,而是她的生命中只存在三種東西──嬤嬤、音樂和復仇。

  其他的,對她來說並沒有任何的意義。

  不過,另一桌客人的談話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兩個官差打扮的衙役,」邊喝著酒,一邊交換著他們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

  「聽說京城派來了個御史大人,是專程南下來捉拿玉笛子的。」一個滿瞼落腮胡的彪形大漢一口氣喝光杯中的酒,在斟酒的同時,不忘向他的同伴炫耀著他靈通的消息。

  「可是玉笛子一向神出鬼沒,至今從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朝廷通緝了這麼些年也沒點頭緒,這個御史大人有何來頭?」另一個長相稍微白淨的衙役一瞼懷疑的問。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這玉笛子要是這麼好捉,這案子也不會拖了這麼些年仍是一點下文也沒有。

  「這倒也沒聽說,我昨兒個聽師爺說,驛館來了個姓李單名傑的御史大人,他到江南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玉笛子這個懸案。」

  「李傑?」小個兒的男子微皺眉的想了一下,「我好像沒聽過這個名號,想來也沒什麼來頭,憑他就想捉那個連影子都沒有的玉笛子,未免把玉笛子看得太輕了。」他一臉不屑的說。

  這朝廷可真是天高皇帝遠,有事沒事的派個御史大人來,說是懲惡除兇,實際上對真實的狀況一點也不了解,打著代天巡狩的名號,卻常常是勞民傷財,就沒看他做出個什麼鳥事。

  「這回不一樣,聽說這個御史大人這次前來,手中握有玉笛子想要的東西,一定能引得出玉笛子。」

  「就算他能引得出玉笛子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我就不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御史大人能捉到我們八府衙門都捉不到的玉笛子。」

  「話是這麼說沒有錯,但如果是冷竹島的人出面,那可又是另當別論了。

  想冷竹島的勢力可不下於朝廷,如果冷竹島要插手管這件事,就算玉笛子再怎麼厲害,可也逃不了。」

  玉笛子再怎麼厲害,畢竟他們這種小衙役也只是聽說,沒什麼機會見識,可這冷竹島就不一樣了,冷竹島要是打個噴嚏,天下可能會翻個好大的身子。

  「可是,冷竹島不是一向不過問朝廷之事,哪有可能說出面就出面?」那小個頭的男子仍是有疑問。

  「你這麼說也沒有錯,但是天下事可沒個準,冷竹島的二當家就這麼巧的在這當兒也出現在江南,若要說是巧合,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那個大漢或許因為自己這句話多屬臆測,是以最後的這話說得甚是小聲,不過仔細聽著他們對談的孟冬月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的臉上仍是冷冷的,沒有任何一絲表情,伸手由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便一句話也不說的轉身走出了玉茗樓的大門。

  她才一走出玉茗樓的大門,那對她十分好奇的人們便把話題紛紛轉到這個總是一言不發獨自出現在這兒的蒙臉黑衣女子的身上。

  「她不知道是什麼人,看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在等人,每一次都是一個人來,然後安靜的坐上幾個時辰,我看了這麼多次,就沒聽她開口說句話。」

  一個有些中年發福的微胖男人像是憋了甚久的第一個發言。

  「怎麼?你這個殺豬成動了你那個豬哥心,對人家那麼注意呀!」另一桌的諸衣男子大概是這個殺豬成的舊識,不客氣的挖苦地。

  「開什麼玩笑!光看到她那雙六月天都會凍死人的眼睛,死人都會跳起來,我對百花院的小紅還比較有興趣,至少小紅人如其名,可是熱得很。」

  「看來你昨兒個一定又去找你的老相好了,你小心回去被你家的兇婆娘踹出門。」

  「去!我們講的是剛剛的那個怪娘兒們,你扯到我這邊來做什麼?」殺豬成沒好氣的瞪了那個說話的人一眼。

  「是你先提起你的小紅的。」那個人雙手一攤,將所有的事推個一干二淨。「不過,我真的想看看那個女人長得什麼樣,可惜她老是蒙著臉。」

  「一個女人會蒙著臉,大概是長得見不得人,說不定她的臉醜得會讓你三天吃不下飯。」殺豬成一逮著機會就大說特說他的想法。

  誰說女人的舌根長,男人一嚼起舌根來,可也是「須眉」不讓「巾幗」。

  「你太誇張了。」

  「還不止哪!我說她不說話的原因,很可能她根本就是個啞巴。」殺豬成足話匣子一開,嘴巴停不了,話也愈講愈難聽。

  「你這個殺豬的,真是一點口德也不留,她是哪兒招惹你了,把人家講得這麼難聽,再這麼講下去你是不是要說,她搞不好就是那個八府通緝的玉笛子了?」

  一個看起來有些儒氣的白面書生,大概是聽不下殺豬成的話,本著儒家的「仁恕」之道,路見不平的反駁他。

  「哈!你錯了,我才不會這麼說,那個姐兒們哪種可能性都有,就是不可能是玉笛子,像玉笛子這麼厲害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個女人,你這個蛀書蟲是書看太多,腦子成一團漿糊了是不是?真是個大書呆!」

  


★★★★★★★★★★★★★★★★★★★★★★★★★★★★★

  

  城外十里處有一大片的楓林,可能是氣候的關系,這里的楓樹是終年通紅,所以城里的人就叫這兒為「泣血林」。

  不知從何時起,這林子傳出了鬧鬼的傳說,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說的人是繪聲繪影,聽的人是毛骨悚然,漸漸的人們就再也不敢接近這座林子。

  一陣哀絕的琴聲在林中回蕩著,在日落餘暉中更顯得傷感,或許是琴聲感動了歸巢的烏鴉,那三兩成群的歸鳥也跟看琴音在淒絕處哀鳴,這操琴人的技巧是高,這琴音是美,可是村著這林子的傳說卻是令人心悸。

  曲高和者寡,鄉夫民婦不懂音律,只道是鬼哭神號,於是這林子更是沒何人敢一窺究竟,而林子的怪事疊聞更是甚囂塵上。

  這個操琴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黑衣的神秘女子孟冬月,她不是沒有聽過城里的人對這林子的種種傳聞,卻從來沒有澄清的打算。一來是她本就不喜歡解釋,再者這樣的傳說阻絕了外人踏入林子,這對喜好安靜的她來說反而是件好事,所以她也從不覺得有任何解釋的必要。

  更甚者,她有一種冷眼旁觀的興味,看著一件莫須有的事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變成如此的真實,除了有一種覺得荒謬的好笑,更讓她對人世的虛實升起幾許的悲涼。

  何為真?何為假?孰是虛?孰是實?全是人心的小把戲而已。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又有誰能肯定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或許連自己本身的存在也只是個假象…… 她存在嗎?孟冬月存在嗎?現在這個操琴的女子是存在的嗎?可笑啊!這麼一個簡單明了的問題,在看過這人世間虛實交錯後,她已經什麼也不能確定。

  一個連自己存不存在都不能確定的人,她還能確定什麼事呢?「阿月,你今天在城里又聽到什麼消息了?」林子中一間極為簡陋的木屋傳來一個極為蒼老的女人聲。

  「沒事!嬤嬤!您醒了,餓不餓?阿月幫您熬了點雞湯,正熱著呢!」冬月停下了指間流洩的音律,起身進入小木屋。

  「阿月,嬤嬤的眼睛瞎了,心可不瞎,你的琴音又急又亂,看來這事兒一定不小,今天在城里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跟你爹娘有關的消息?」

  一個年紀極大的瞎眼婆婆朝著冬月的方向說,由她衰老的臉色和急促的聲音,感覺得出她的身體狀況很差。

  「嬤嬤!您別擔心這事兒,來,讓阿月喂您喝點熱湯,看看阿月的手藝如何?」冬月急急的迎向前,對她來說,嬤嬤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阿月,嬤嬤的年紀大了,本來早該回去了,可就放不下你呀!你就忘了報仇的事吧!相信你爹娘也會寧願你做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子,找個好歸宿,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的。」

  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孫女心中的苦,可是阿月畢竟是個姑娘家,就算阿月是個男孩,孤家寡人的,又怎麼動得了那些官大權大的人呢?她實在是不忍心讓阿月一輩子就這麼的活下去,她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和兒媳婦,她可不想再連唯一的孫女兒都沒有了。

  「嬤嬤,您要阿月做什麼都可以,就這事兒阿月是萬萬不從,若不是嬤嬤需要阿月,阿月一定去和那些惡人拼命。」冬月恨恨的說。

  「阿月!」老婆婆急急的抓著冬月的手。

  「嬤嬤!您別急,阿月說過的,只要嬤嬤需要阿月,阿月是絕不會去做那種事的,所以嬤嬤要阿月不去做危險的事兒就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冬月拍拍老人握在自己臂上那只枯乾得令人心驚的手。

  「阿月,你這孩子呵廠老婆婆既心疼又無奈的喊了一聲。

  她就是知道若自己一死,再也沒有牽掛的阿月可能什麼也不管的放手一搏,所以即使她活得再累,也要撐住最後一口氣。

  冬月也知道自己是任性的要求,她是存心要嬤嬤不能放心的走,她知道嬤嬤的這口氣是為了她而硬撐下來的,可是她仍自私的這樣做,因為對她來說,如果連嬤嬤都離開她了,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與其說是嬤嬤靠她照顧而生存,倒不如說她是依賴著嬤嬤而生存。

  輕手輕腳的喂著嬤嬤喝了湯、吃了藥,冬月細心的伺候著嬤嬤入睡,此時月已升起,清冷冷的掛上了夜空,為這入冬時節的晚上帶來濃濃的寒意。

  冬月小心翼翼的用暖被將嬤嬤蓋好,確定一切都安好後,躡手躡腳的出了屋子,她抬起頭看見烏雲漸漸的掩住了如鉤的新月,夜色昏暗的一如她的心境。

  看來今晚是個適合夜行的日子。

  江南冷竹別館雅言苑。

  裴冷筑坐在涼亭中靜靜的品著夜色的孤絕,涼亭的石桌上擺看兩個杯子,卻只有他一個人,準備酒菜的下人們雖然有些好奇,但礙於主僕之分,也不敢多言。

  裴冷筑怎會不知道下人們心中的疑問,但是他沒有多做解釋,因為有些話是不用說太多的,時候到了,一切自然會明白,又何必多費唇舌。

  所以地只是笑笑的示意下人們離開,好讓他能獨自享用這好久沒有的安寧日子。自從大哥娶了一個來自未來的大嫂後,那個一度死氣沈沈的家現在無時無刻都充滿了笑聲。

  他當然是樂於見到這樣的轉變,至少,他又找回了那個有喜有怒的大哥,他知道他大哥心中那缺因家破人亡而破裂的洞已經有杏兒替他補上,他大哥現在已經找回了他的完整。

  而他呢?他甩了甩頭,似乎想搖去這有些落寞的想法,看來他比他自己認為的更像他大哥。

  當年他裴氏一族慘遭滅門時,冷箏才剛會走路,而冷笙也還在襁褓之中,想是沒什麼印象了,可是他和他大哥就不同了,他們都是十幾歲的人了,對那一夕之間像是變成煉獄的家,那場景是說什麼也不可能抹去的了。

  因此,從那天起,他的大哥裴冷簫封起了自己的情感,變成了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人,直到杏兒的出現,才讓他大哥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情感。

  而他,卻成了一個總是面有笑意的人,似是看過了人生的旦夕禍福,於是對任何事皆雲淡風輕。

  於是他習慣於這樣的自己,習慣的用不在乎的笑來面對所有的事情,習慣忘了當初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人,也習慣被人以為自己的隨性和自在……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它可以輕易的讓任何事變成了理所當然,不管這件事是否合理。

  只是這次只身來到江南,品味著一個人的寂靜,雖然有些孤單,卻讓他開始了某些事。

  或許,人只有在寂靜的時候才會和自己交談吧!而在這一段不經意的自省中,他才發覺,原來他比自己以為的更像他大哥,因為他們兩個人都在被滅門的那一刻起封閉了自己的感情,所不同的是他大哥戴的是冷漠的面具,而他用的卻是笑臉。

  「不愧是笑面諸葛,似是早料到會有我這個不速之客,連酒器碗筷都預先替小弟我備好了,果然是神機妙算,世事盡在你彈指之間。」一個聲音由牆外傳人,不多時,一位身著白衣的俊秀男子由高牆外一躍而入,瞬間大方的坐上了裴冷筑對面的石椅。

  「白兄來者是客,愚弟以清酒小菜略盡地主之誼自是當然,若有不周到之處,還望白兄見諒……或我該稱呼李兄或是御史大人呢?」

  裴冷筑的話讓白衣男子微怔了一下,旋即又笑開了,「連這點你都知道了,這天下還有何事你不知呢?像賢弟這樣的人才是該報效國家,以助天威。」

  「過獎了。」裴冷筑仍以一貫淡然的笑臉接下了白衣男子的讚譽,「人渺若滄海之一粟,愚弟非神非聖,何能知盡天下事?多是一知半解罷了,既稱不上賢也談不上什麼人才,且我冷竹島家規──凡我裴家之人一律不過問朝廷之事,是以不敢違。」

  裴冷筑這話講得是客客氣氣的,但是有「智公子」之名的白守謙如何聽不出來他話中的意思。

  講明白一點,裴冷筑的意思就是,只要他姓裴的一天,就不可能和朝廷有任何的牽扯。

  白守謙碰了這麼個軟釘子倒也不生氣,反正這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這冷竹島的人是一個比一個難纏,連當今皇上都拿這些人沒轍,他本來就不以為他的話會有任何的效用,只是說來暖暖場的罷了。

  「鐘鼎山林,人各有志,為兄也不勉強。」

  「好說廣裴冷筑向白守謙敬了敬酒,算是化去了剛剛些微的僵硬氣氛。

  「不愧是冷竹島,連這等上好的百年桂花釀都能輕易宴客,今天為兄算足賺到了。」白守謙品了一口白玉杯中的酒,不覺喜出望外的說。

  「此酒地窖尚有,若喜歡,則隨白兄之意喚人多取一些。」對這種事裴冷筑倒不介意,冷竹島本就不是小門小氣之戶。

  「那就先謝過了,不過話說回來,賢弟不會不明白為兄今天的來意吧『!」

  好酒難得,入口自是芬芳撲鼻,回味無窮,不過君子飲酒是雅,淺嘗轍止,正事仍是不能忘,於是白守謙又將話題轉了回來。

  「白兄指的是玉笛子之事?」裴冷筑是何等人物,哪會摸不出白守謙的來意。」

  「玉笛子劫鏢不是一天、兩天,大江南北的鏢局沒有不受其害,獨獨冷竹島能置身事外,這話說來總不免落人口實,賢弟以為呢?」

  「或許是因為冷竹島的貨物沒有玉笛子看得上眼的。」裴冷筑對白守謙這蓄意的抹黑倒也不動氣,仍是他一貫的笑容,輕描淡寫的直指中心。

  「看來為兄是多此一舉,沒錯!玉笛子劫鏢是有他特定的目標,就是琅琊十二音玉。」

  「琅琊十二音玉?」裴冷筑微一停頓,「你說的是傳說中可以相互共鳴奏出天樂的琅琊十二音玉?我以為這不過是傳說而已。」

  他記得在一本古書上看過,有十二塊依樂律十二律命名的美玉,分別是黃鐘玲、大呂瓏、太鐘淨、夾鐘琅、姑洗琊、中呂璨、葵賓琉、林鐘璃、夷則鑰、南呂玨、無射瑜及應鐘珩,是以有詞雲﹕「玲瓏鐘錚,琅琊璨璨﹔琉璃其鑰,須瑜其珩。」

  十二音玉若聚在一起,就會產生共鳴,不用人便能奏出絕美的音律,不過不以入而成樂之事委實太過玄妙,所以他只把此事當作疊聞傳說,沒想到是真有此事。

  不過,若是真有此事,他倒真想聽聽古人所描寫的幽若天女散下九重天之花,繽紛柔美的懾魂之樂是怎麼樣的樂章。

  「這就是十二音玉之一的無射瑜。」白守謙像是要証實他的話,由懷中取出了一只深綠色的寒玉。

  「這是無射瑜?」裴冷筑的眼睛閃過了一絲快得令人難以察覺的光芒,「這玉的形狀倒是挺特別的,那其他如黃鐘玲、大呂瓏是否也各有奇特之處?」他似是隨口問問。

  「這十二音玉其實完全一模一樣,其中的差別只在於顏色和溫度,黃鐘玲是暖玉且色近白,漸次顏色加深溫度變冷,至最後的應鐘珩時已成寒玉,且顏色墨綠近黑。」

  「你似乎對這十二音玉了解得不少?」裴冷筑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守謙一泊□

  「那我對你的了解是否足以認定你對此事已開始感到興趣?」白牙謙不答反問。

  「我想王丈外樹上的朋友可能對你手中的東西比我感興趣得多。」

  裴冷筑這句話一出,同時嚇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專心說明的白守謙,另一個自然是樹上的那個黑色身影。

  白守謙自認身手尚可,可是被人靠得這麼近而渾然不覺,直到裴冷筑的出聲才回過神來,這樣的事實讓他臉上有些掛不住面子,連口氣都些微的衝了起來。

  「樹上的朋友偷偷摸摸的,實非君子之所當為,若有誠意,何不現身一見?」

  白守謙的話才方落,那黑色的身影竟以極快的速度欺身上前,瞬間,無射瑜已經易了手,白守謙心中大驚,眼看這黑影就要帶著無射瑜離去。

  這時只見裴冷筑手中紙扇一收,一個反手奪回無射瑜並扣住了黑影的手,將黑影整個向後一扯,登時和黑影面對面。

  兩人的眸子一對上,就不約而同的頓了一下,裴冷筑只覺得這既冷且清的脖子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他又想不出自己曾幾何時看過這樣的眸子。

  一陣風吹了過來,站在下風處的裴冷筑隱約聞到一絲香氣,那該是屬於女子方有的香氣……眼前的人是個她!「快摘下他的面紗,看看這個玉笛子是何三頭六臂的人物。」白守謙連忙向前,急於一探這強盜的廬山真面目。

  裴冷筑另一手已欲揭去那層面紗,好一窺這女子的真面目,但在接觸到那女子似是從命的眼神,地利用身於隔住白守謙的視線,巧妙的把手中的無射瑜又塞回了那女子的手中,再作勢一推,讓整個情況看起來好像是那名女子自己掙脫了一般。

  那名女子微怔了一下,似是不能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轉變,但隨即縱身一躍,就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你是故意的!」白守謙抗議的喊。

  明明就看到玉笛子已束手就擒,怎麼可能在一瞬間就帶著無射瑜離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裴冷筑放走玉笛子。

  「人有失手,若白兄認為我是故意的就太武斷了,你也看得出這個玉笛子的輕功有多高明,不是嗎?」

  裴冷筑倒是推了個干淨,反正沒証沒據,白守謙怎能奈何得了他?「你……」

  白守謙這下倒真是說不出一句話,看來這一次他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裴冷筑的下一句話倒是燃起了他些許的希望。

  「放心!東西是從我冷竹島的地方失去,冷竹島自然替你找回來。」

  冬月即使回到了她在泣血林安身的屋子,握著無射瑜的手仍是不住的顫抖著,她死命的咬著下唇,怕是自己一鬆了口便會忍不住尖叫的擾了嬤嬤,更怕自己狂跳的心會就這麼的由口中衝出。

  她心中的激動不只是因為她又拿到了一塊音玉,也不只是因為剛剛一路上的狂奔和方才那千鈞一發的緊急情況,最讓她害怕的是,她以為她的面紗就要被他取下,她的殘缺就要暴露在這個世上她最不想讓他看到的人的眼光之下。

  他!是他!是那個大哥哥!是那個地上輩子唯一夢想的男人,是那個用一支玉笛就收去了一顆情竇初開女兒心的男人,但……那已是遙若上輩子的事了。

  冬月顫著手把掌中的無射瑜放入由床底下拿出的小木盒,加上這塊無射喻,她已經拿到了八塊音玉,現在只差林鐘璃、夷則鑰、南呂玨和應鐘珩,她就找全了十二塊音玉。

  當她要把木盒關上的時候,一個東西碰到了她的手,她像是不能自制的將那段只剩一半的白玉短笛取出。

  她用力的握緊那僅餘一半的凝脂雪笛,直到整只手隱隱作痛,可是她卻渾然不覺,只因為她的心痛早就蓋過了一切。

  心?她還以為她早已沒有心了,一個連自己的存在都不在乎的人還在乎自己有沒有心嗎?揚起頭,她發出無聲的嘶吼,而許久不曾落下的淚也隨著夜風卷落掉入土里。

  就讓她再好好的落一次淚吧!就只有今夜!她會確定自己的淚已流干,而明天太陽升起後,她又會是那個生命中只有嬤嬤、音樂和復仇的孟冬月。

引言 使用道具
蒙其·D·魯夫
王室 | 2021-10-23 21:49:57


  白守謙開始懷疑自己或許犯了一個錯誤──這個裴冷筑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在冷竹島的幾個當家中,最出名的該是那個總是冷著一張臉的裴冷簫,或許是裴冷簫給人的印象太強烈而深刻,所以相對的對於總是一臉笑容的裴冷筑,絕大多數的評語都是足智多謀、謙和溫文。

  可是在裴冷筑承諾取回無射瑜而邀他暫居冷竹別館的這些天,他突然有一種感覺,如果裴冷簫是冰的話,這「笑面諸葛』就是水。

  冰是很可怕沒有錯,所以人們在面對冰的時候會小心,對於較溫和的水就比較不在意,但是水其實和冰一樣都具有殺傷力……不!或許該說,水有時比冰更危險,因為人們往往低估了它的危險性。

  原本地以為裴冷筑會抓著他迫問有關十二音玉的事,從他那天放走玉笛子的樣子看起來,這個裴冷筑對玉笛子該是興趣濃厚,所以他一直等著裴冷筑,一心以為他手中握有的線索可以來和裴冷筑做條件的交換。

  可是沒有想到等了這麼些天,裴冷筑似乎一點行動也沒有,每人忙進忙出,忙的還是冷竹島的事,似乎完全忘了十二音玉和玉笛子的事。

  不行!他得去找裴冷筑談一談!白守謙心意一決,當下便轉往裴冷筑居住的雅音筑,由這些日子他對裴冷筑的觀察得知,這個時候他大多是在對帳本,所以不會出門。他決定不光通報,好給這個「笑面諸葛」來個措手不及。

  「也該是你來的時候了。」

  裴冷筑對不經通報就推門而入的白守謙不僅不顯得訝異,就連臉上那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也不曾退去,仿佛白守謙的到來旱在他意料之中。

  面對裴冷筑這樣的表現,日守謙恍然大悟,看來他又輸了這一次,這個裴冷筑不是忘了十二音玉和玉笛子的事,他只是在和他比誰能沈得住氣,說穿了,裴冷筑根本就是在等他把手中擁有的籌碼親自雙手奉上。

  「真是高!看來我本得不甘拜下風。」白守謙自嘲的搖了搖頭。

  幾次交手都讓對方占上風,這樣的情況真是令人打心底的感到不是滋味,他現在幾乎能體會為什麼皇上每一次提到裴冷簫時總是又嘆又恨,因為他對這個總是棋高一著的裴冷筑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好說,小弟只是個商人,對『交易』總是較白兄有些心得,談不上高這個字眼。」裴冷筑仍是那一臉「狐笑」,教人完全摸不營他的心思。

  「賢弟是否已有玉笛子的下落?」白守謙好奇的問。因為裴冷筑表現得太篤定了,若非他心中早有盤算,否則為何如此淡然?「白兄何不談談你對十二音玉的了解,如果小弟想得沒錯.白兄和這青玉還頗有淵源,絕非單純只想追回音玉或抓出玉笛子,以白兄如此積極,這其中定有曲折。」裴冷筑別有深意的看了一臉訝異的白守謙一眼。

  「這天下尚有你不知之事嗎?」白守謙的驚嘆不禁脫口而出。

  「白兄可否為小弟解答?」

  白守謙苦笑的搖了搖頭,「我就算不說,以你的能耐,要知道那些問題的解答也不是難事.只是我自己說了倒省事些。」他至此是對這個「笑而諸葛」完全的俯首稱臣。「琅琊十二音玉原是河北狄氏之家傳寶物,這河北狄氏自開唐以來即為麟台監,代代世襲,在約十餘年前,突然無故遭入滅門,十二音玉亦隨之不知去向。」

  「由玉笛子的目標看來,此人想必和河北狄氏有關。加上就我所知,這琅琊十二音玉雖然托鏢的人不盡相同,但背後的主使人其實是同一人,如果以種種跡象顯示,可以大膽假設這背後主使人很可能即是當日滅門案的主謀。」裴冷筑淡淡的說。

  他的話一出口,便讓白字謙暗暗汗顏,想他還以為這這冷筑-點動靜也沒有,可是由他的話聽起來,分明早就把一切的事物摸得一二楚。

  「沒錯!可是這一切都是假設,假設是無法定罪的,如果玉笛子真是當年狄府的餘孤,就能証實我們所猜測的一切,也就能讓狄府的伸冤得以昭雪。「一想到那些大奸大惡之徒在做了這麼些喪盡天良的事之後,仍能逍遙法外,而且以其權勢作威作福,白守謙不禁恨得牙癢癢的,如果讓他証實了自己的猜測,他絕對要那些人血債血還。

  「這十二音玉雖奇雖貴,但不至於能讓人痛下殺手至此,這其中定有玄機,恐怕白兄有所隱瞞吧!」裴冷筑是何等人物,一點點的小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白守謙這才知道裴冷筑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還要下這「請君入甕」的一看,看來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白守謙深深的看了裴冷筑一眼,似是不太確定是否能將此事透露,畢竟茲事體大,就連皇上那兒他也不曾稟明……「或許是為了這琅琊音玉之秘密只能由天子得之,取之則能成天子的傳言。」白守謙吸了一口氣,決定把話說明,畢竟現在他需要冷竹島的協助才能查明一切。

  「又是宮中的權力斗爭。」裴冷筑的語氣有著濃濃的不屑。

  這權力真的能腐化人心,為了能大權在握,人們真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自古至今是如此,以後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只要有人類存在的一天,這樣的事就會不斷的發生。

  「那你現在決定怎麼做?」

  「我冷竹島之人既已承諾的事定會做到。」裴冷筑淡淡的說。

  「以賢弟的能力,要找出玉笛子定不是難事,只要有你一句話,相信要使那些妄佞之徒伏法自是指日可待。」白守謙安心的說。

  「如果白兄還記得的話,小弟承諾的是無射瑜的事,至於玉笛子……」

  「你的意思是?」

  對於白守謙的問話,裴冷筑仍是他不變的笑容。

  想起那雙清冷而絕麗的眸子,經過這幾天的反復推敲,他幾乎能確定他為何會對那樣陌生的眼睛有著如此熟悉的感覺。

  「玉笛子是我的。」

  答案簡單、明了、肯定。

  夕陽斜暉伴著歸巢的鴉雀偶然的幾聲嘶鳴,在昏暗不明的天空中,撒下了幾許的落寞,或許是為夜即將來臨,也或許是為了空氣中不尋常蕭瑟,於是連路上的行人也顯得有點行色匆匆。

  裴冷筑仍是一派悠閒的漫步著,雖然是獨行,卻不覺得寂寞,或許比起他那冷得嚇人的大哥,他才是真正的難以接近,畢竟要拆掉一面有形的牆並不難,真正難的是拆掉看不見的阻隔,不是嗎?「年輕人,你看來是外地來的是不是?」一個身背一大捆的木柴,看來是正要回家的砍柴人。

  他看得出這個樵夫並沒有惡意,裴冷筑微微笑了笑,算是給了個禮貌的回應。

  那個砍柴人對裴冷筑的沒有出聲倒也不以為意,只因為眼前這個看來飽

  讀詩書,有著不凡氣質和俊逸外表的男人,相當的今人激賞,至少非常對他的眼。

  「看你一臉悠閒的樣子,大概是沒有聽過前方的泣血林傳說,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聽說一到晚上就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現在天色也不早了,你還是趕快離開才是。」

  「泣血林?」

  「這是我們當地人給前面那片楓林取的渾名,最早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叫的,不過這名字取得還真是貼切,那紅紅一大片的楓也不知怎麼的,就是一年四季降紅,從來就不曾改變顏色過。」

  樵大放下了身上的木柴,開始比手劃腳的描述了起來。

  「這倒也難怪。」裴冷筑點點頭。

  楓秋紅是自然法則,本不足以為怪,但終年通紅就有失常理,也難怪這兒的人會對這種現象噴噴稱奇。

  不過以他的看法,這片楓林位於山之南、水之北,且地勢呈凹壑,冬天的冷風有山阻隔,是以不見寒冷貶骨之急,終年溫度皆如孟秋,變化不大,是以楓色不變大約也是此因。

  「不過,最可怕的還是這個林子有不乾淨的東西。」那樵夫的聲音瞬間變得好小,像是怕被別人偷聽了上,神色之間也有著幾分的驚慌。

  「什麼?」裴冷筑一下子沒有聽清楚。

  「就是鬼啦!」那個人仍足用極小的聲音說。

  「鬼?」

  「噓!」樵夫連忙用手勢示意裴冷筑放低音量,「別這麼大聲,會被聽到的。」

  「被誰聽到?」裴冷筑環顧四周,天色已近昏暗,四下無人,就只有他和樵夫,又有誰會聽到?

  「就是泣血林的主人。」那個人一講完,看見裴冷筑仍一臉不解,就再次補充,「就是那個鬼啦!」

  「你認為泣血林的主人是個鬼?」

  裴冷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了,看來這兒的人對這林子存在太多的誤解,但這更讓他確定了一件事。

  這些日子他一直利用冷竹島的眼線調查看孟冬月的下落,好希望孟冬月能施巧手,為他修補他心愛的還月筑。

  根據收集而來的消息指出,孟冬月最有可能出沒的還是在江南這一帶,而且極有可能就在這附近,再加上這一帶常常有不明的樂音傳出,這讓他幾乎要確定這個孟冬月很可能就藏身在這個林子中。

  所以他才會在此刻獨行於此,為的就是想來拜訪一下這個人稱天下第一巧手的孟冬月,順便以「樂」會友的交交這麼個奇人。

  「如果不是鬼,怎麼可能發得出那種聲音,而且我有好幾次都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那不是那種東西是什麼?」樵夫語帶恐怖的說,看來他是真的被嚇過幾次。

  「什麼樣的聲音?」裴冷筑好奇的問。

  「反正我也說不上來啦!有時候像是有人在大叫,有時候又像是狂風,還有時候像是打雷,最可怕的是,我有一次看到一些野獸像是中邪似的一只只的朝著林子走進去,這不是鬼的話,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呢?」

  「野獸像是中了邪?」這不會是傳說中的百鳥朝鳳吧!古書中有記載著善操琴,能引萬物同一情而共喜共悲,看來這泣血林中之人絕不是泛泛之輩。

  裴冷筑的思緒未落,這不遠處的林子竟傳出陣陣的聲響,由初時的柔泣低語,漸漸的隨之高昂急劇,那絲絲入扣的琴音,竟引得裴冷筑胸中一片激蕩,他知道,不管這林中人是否是孟冬月,這人他是交定了。

  相對於裴冷筑的感動,那個樵夫反而瞬間臉色發白,只見他勿匆的背起放置於地上的木柴,有些連滾帶爬的開始跑,還不忘回頭告誡裴冷筑﹕「別再逗留了,如果要命的話,快點走吧!」

  說完,沒有看裴冷筑是否聽了他的話,便頭也不回的一個勁兒的向前跑去,活像是他的背後有只會吃人的猛獸似的。

  裴冷筑淡淡的看看樵夫跌跌撞撞的離去,心中雖感謝他的好意,但對這如此高絕的琴藝在這些不懂音律之人的耳中竟是如鬼魅般駭人,思之便不覺有些愴然。

  世間是容不得獨醒,否則便是孤獨,曲高而和者寡,本是千古不變的定理呀!冬月將胡笳十八拍由第一拍開始彈起,這「笳-會兮琴一拍,心憤怨兮無人知」的胡笳十八拍,是她在心亂時最常彈起的曲,往往對她安定自己的心緒有極大的幫助。

  可是今天,這十八拍的曲她已彈至「十有三弦急調悲」的身十三拍,卻仍無法抑止在她心中不停翻動的情緒。

  隨著愈來愈激昂的琴聲,一陣劇痛由指尖兒往上傳,看來她的手指已承受不住她這樣長時間的劇烈演奏,血由指尖不停的進出,可是她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如果這指上的疼痛真的能轉移些許她心中的悲憤,就這樣吧!「阿月,別再彈了!」

  嬤嬤的聲音由屋內傳出,雖然是氣若遊絲,卻像是一聲響雷,狠狠的驚醒了沈溺於自憐情緒中的冬月,她連忙的停了手中的琴。

  該死!她竟然忘了,嬤嬤雖然看不到,可是她的耳朵卻比什麼都靈,她一定可以由琴聲聽出她的不平靜,以嬤嬤現在的身體,她又怎麼能讓嬤嬤為她的心情擾心呢?「嬤嬤,是阿月吵醒您了?」

  「你最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心情如此的紊亂?」

  「沒有。」冬月心虛的否認。

  「還說沒有,你的琴音亂成這個樣子。」嬤嬤摸索著冬月伸過來的手,「瞧,手指頭都破成這個樣子了。」

  「嬤嬤!」冬月掙紮的想將手拉出嬤嬤的掌握之中,但又怕力道太大會傷了嬤嬤,只能無奈的喊了一聲。

  「告訴嬤嬤,那個男人是誰?」

  「什麼男人?」

  冬月的心一下子提至胸口,嬤嬤知道了什麼?她知道自己什麼也沒有說過,那個男人只是她心底的一個影子,這些天她一直在說服自己,她是孟冬月,和那個男人有關的是狄羽音,而狄羽音早就不存在這個世上了。

  「那個將你的心弄得這般煩亂的男人。」

  嬤嬤倒是篤定,畢竟冬月再怎麼說也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心情的轉變她怎麼會沒有察覺到呢?「沒有什麼男人,嬤嬤,你想大多了,冬月這輩子不會愛人,何況冬月這個樣子能愛人嗎?」強忍看心中深深的傷痛,冬月硬是讓聲音沒有一絲的波動。

  「我可憐的阿月。」

  嬤嬤心痛的擁住了冬月,她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豆寇少女,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呢?她什麼也沒有錯啊!「阿月一點也不可憐,因為阿月還有嬤嬤,不是嗎?」

  「可是嬤嬤再活也沒有多久的時間了,到時你要怎麼辦呢?」

  她一想起這一點就擔心,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就如風中的殘燭,瞬間就可能消滅,讓她撐著這麼一口氣的,是她存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孫女啊!「那嬤嬤就別掉下阿月,阿月只有您了。」

  嬤嬤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屋外奇特的動靜讓她住了口,將頭轉向窗口。

  冬月也感到嬤嬤不尋常的舉動,疑惑的順著窗口的縫隙看了過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倒教她整個人不由得一震,臉色也刷的一片慘白。

  是他!他怎麼會找到這里來的?他來這里的可能就只有一個,難道他是來抓她的,因為他決定由她手中拿回無射瑜?不!有可能的是,他放走她是因為他要她所有的音玉!該死!她怎麼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一手?如果這是他的打算,她真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還是卑劣,竟然玩起這種欲擒故縱,一網打盡的伎倆。

  不過她絕不可能就這樣把音玉雙手奉上的,音玉原本就是她們家的東西,就算要和全天下的人為敵,她也一定要拿到音玉。

  即使是他!裴冷筑入了林子便向著琴音的方向行去,那胡笳十八拍奏得悲憤至極,令他愈聽便愈是心驚,也更由衷佩服操琴之人的技藝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

  能把胡笳十八拍奏得如此高明這天下恐怕沒有幾人,因為這樣的曲子若不是經過大風大浪、人生無常的話,是無法詮釋這其中的悲憤之意的,可是這個操琴之人卻能彈出這曲中的傷痛,令聞者也不免心有戚戚焉。

  藉著皎月撒落在林間的銀光,裴冷筑正確無誤的來到了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前,看來這就是操琴之人所居之處了。

  門前尚有一座琴,他上前一看,這琴表面樸實無奇,且琴面有一處相當大的裂痕,看來似乎不像能發出如此絕美音色的好琴。裴冷筑伸手微一撫琴,清亮音色隨之流瀉,久久不絕於耳。

  這真的是一把曠世難得一見的好琴,以他冷竹島的勢力,稱得上極品的琴他也見識不少,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的一把名琴,那清亮的音色似是會攝人心、收人魂似的。

  他的眼光落在琴角的一個小記號,看來他猜測得沒有錯,這個地方就是側有天下第一巧手的孟冬月的居處,這琴角上的月字正是証明。

  「在下冷竹島裴冷筑,遠到來訪,實屬冒昧,不知孟老前輩是否肯惠賜賞面?」裴冷筑雙手一捧,對著木屋有禮的作揖。

  孟冬月盛名流傳已久,加上剛剛聞之琴聲,若無經過一定世面者,難有此技術,所以裴冷筑自然而然的便將孟冬月的年齡上提了許多。

  「要見我者,必須經過三關,不知道你是否已有所準備?」一個蒼老的聲音由屋內傳出。

  這個聲音雖然符合裴冷筑對孟冬月的年齡設定,但是他卻直覺發現這事何點兒不對。

  轉念一想,心里有點兒譜的裴冷筑並沒有指出他的疑惑,仍是配合的演了下去,看看這個孟冬月或者自稱是孟冬月的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前輩指的是明義、辨曲、揚音三關?」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也就不浪費時間,我們先從明義開始吧!你倒說說看,音律之其奧義是何解?」

  「經禮通論有雲﹕『詩為樂心,樂為聲體。』,音律之用在正人心,故先王以作樂崇德,是以音律之奧義在於以詩美樂心,成之聲體,而後終成樂以化人心。」裴冷筑這笑面諸葛可不是叫假的,一出口便能引經據典,侃侃而談。

  「好一個以詩美樂心、成之聲體、樂化人心,請問如何美樂心、成聲體而終至化人心?」那個蒼老者的聲音似乎對裴冷筑的回答有幾分的激賞,但旋即又問出更犀利的問題。

  若是常人對音律無一定認知,或許還能靠剛剛引文來具論,但現在這個問題就不是這麼容易可以回答的。

  可是裴冷筑自小接受深厚的音樂教育,對音律的涵養自是不在話下,只見他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心正而已。」

  「心正?如何言?你的回答也太簡單了吧!」那聲音滿是驚異。

  「心正,下筆成詩自美,表現之聲體自美,樂之美,聞之人心潛移默化,則人心可正,如此即何詩不詩美樂心,何樂不明其志,何人不正其心。」裴冷筑不躬不卑的緩緩作出他的結論,靜靜等待老人的決定。

  在沈靜了一陣子之後,屋內傳出了幾聲不甚有力的掌聲,「好一個心正而已,看來我這老婆子也不得不承認你這小夥子是胸中有那麼點東西,這明義一關就算你通過了。」

  「謝謝前輩的抬愛,那晚輩就斗膽請前輩出第二關之題了。」

  「那你就聽好了,我奏一曲,你倒聽聽看是否識得。」

  話才方落,屋內射出一條黑布,將裴冷筑前面的琴收了進去,隨即琴音揚起,忽高忽低,宛若黃鶯出谷清鳴,突而猛若飛瀑直下成秋霜,自琴音躍出至琴音嘎止一氣呵成,流暢宛若天成。

  裴冷筑不禁報以喝采,「高,前輩之琴藝實屬罕見,能將這五曲、九引、十二操以如此手法貫連,想來真是世上少見。」

  「你這小夥子聽得出此乃貫連之曲,你對這古琴曲該有一定之了解,已實屬不易,但你是否聽出此為何曲加以貫連?」

  「這曲子可不少。」裴冷筑微皺著眉頭說。

  「沒錯!里頭一共有曲二、引三、操四等九曲,若你能聽出七曲就算你過了此關。」

  「只要九之七即可?那前輩真是厚愛了。」

  「先別說得太早,雖然只是九之七,若無一定之反應和對琴曲的認知,要答出過得此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就看晚輩的耳是否成材了。」裴冷筑淡淡的綻出一抹笑容。

  「五曲指的是鹿鳴、伐擅、駿虞、鵲巢、白駒,前輩選的大概是伐檀和鵲巢,而九引的烈女引、伯妃引、貞女引、思歸引、霹靂引、走馬引、箜篌引、琴引、楚引,選的是思歸引、箜篌引和琴引﹔最後選的是將歸操、猗蘭操、龜山操、越裳操、拘幽操、歧山操、履霜操、朝飛操、別鶴操、殘形操、水仙操、襄陵操等十二操中的猗蘭操、拘幽操、履霜操、水仙操,一共是九曲,若依先後順序的排列應該是猗蘭、思歸、水仙、箜篌、琴、鵲巢、履霜、拘幽、伐擅。」一口氣講了這麼一串的曲名,裴冷筑仍是思緒不亂的談笑著。

  「看來我真的是太小看你了,沒想到你竟然能一口氣講出這九曲,而且連順序都沒有錯,你的音律造詣已不是泛泛之輩,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就有這種境界,我真是愈來愈欣賞你了。」

  「好說,如果前輩不嫌,我們就進入第三關如何?」裴冷筑點點頭算是接下了老人的讚譽,不多浪費時間的直接挑戰第三關。

  「直接而簡單,我真是愈來愈欣賞你……咳……」那個老人似乎一口氣喘不太過來,一陣嘶啞的咳嗽聲久久不平息。

  「前輩您……」

  裴冷筑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到一個清柔的聲音比他更快、更急的問看﹕「嬤嬤!您怎麼了?您沒事吧!」

  那個聲音煞是好聽,但聲音中的急促和擔心,道出了這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和這個「孟冬月」的關系定是匪淺,而且這個聲音一出現,裴冷筑心中的疑團總算得到了答案。

  看來這個年輕女子可能才是真正的「孟冬月」,真正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這個聲音似乎比他想像中的年輕了許多。

  好一會兒之後,才又聽見那個蒼老的聲音止住了喘息,「我沒事!年輕人,繼續我們的測驗吧!」那個老人似乎玩上了癮,聲音聽起來仍是氣若遊絲,但是仍沒有停止的打算。

  「嬤嬤!」

  那個年輕的聲音又著急的響起,看來似乎不希望老人再繼續下去,裴冷筑能體會女子心中的擔憂,看來那老人的身體已相當孱弱,再下去對老人的影響一定不小。

  「前輩,如果您的身體不允許,我們就下回再續,緩些個時候,待您的身體好轉些再說,不知您意下如何?」裴冷筑關心的提議著。

  「下回?去!你以為我還有多少時間哪?要嘛就現在,如果你沒有信心過這第三關,你就趁早滾了吧!不用找這麼多的理由。」老人逞強的說,可能是身體不舒服的關系,連講起話來似乎都變得不客氣了起來。

  「嬤嬤!」那個女子不贊同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阿月!好久沒有這麼刺激的事了,我等了一輩子從來沒有人能闖過第三關,你不會要我白白的失去這一次的機會吧,以嬤嬤的身體,錯過了這一次,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就算是你,嬤嬤也不打算聽你的話,懂嗎?」

  老人的話聽起來相當堅持,於是那個年輕女子似乎放棄了勸阻的打算,而後老人又說了﹕「年輕人,你準備好了嗎?」

  「如果前輩覺得尚可,那冷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裴冷筑仍是不疾不徐的說著,對他來說這第三關現在或下次來,根本一點分別也沒有。

  「爽快,那你就接招吧!這一關是楊喜,顧名思議就是考考你對音律的造詣和指下的功夫,你就選個你拿手的樂器奏一曲來聽聽吧!」

  「冷筑之名為筑,那晚輩就斗膽的以筑來獻醜,還望前輩不要見笑。」

  「筑是吧!」

  老人話才方落,一把筑由廈內平平飛出,穩穩的落在裴冷筑的面前,倒教他對此人拿捏的力道暗聲叫好。

  裴冷筑此時也不再多言,舉手先試了試者,筑音響起,讓裴冷筑又再次忍不住暗地叫好,這筑音之清絕不下於他心愛的還月筑,不愧是天下第一巧手之譽的孟冬月,擁有的樂器皆是不俗。

  對一個愛樂善揚的人來說,有這樣一把名器可用,是人生的一大喜事,當下裴冷筑便心喜的盤地而坐,舉起筑棒奏出一曲「李代桃僵」。

  裴家的人以樂器為名,且皆以其名之樂器所長,加以裴冷筑又是以謀略見長,他的音律功力更是不在話下,這筑音由他手中流瀉就如泉之湧,一發而不可收拾,澎湃有力處鏗然有聲,低回柔轉處如泣如訴。

  此時,天地之間一片寂靜,充塞的全是裴冷筑忽起忽落的筑音,仿佛是萬物皆為其音所魅惑,深怕一個動靜便打斷了如此的樂揚。

  一曲方落,屋內傳出了一陣不甚有力道,卻不失其激賞之意的掌聲。

  「年輕人,你的筑藝之高超,讓老身佩服,這天下怕是無人能出其右了,這筑名為『幽蘭』,就贈於你了。」

  「那冷筑就先謝過了。」裴冷筑倒也大方的收下。

  「我就喜歡你這種直接卻不魯莽的個性,要不是我來日元多,你我或可能成忘年之友。」

  「只要前輩不嫌棄,朋友相交一場又何必在意時間之長短?又何謂時間之長短呢?」

  老人似乎因為裴冷筑的話而領悟了什麼,在沈默了一陣子後,突然大笑不已。

  「好一個不在意時間之長短,人生在世長或短皆渺如滄海之一粟,轉瞬皆成空,又有何長短之分?交你這一個朋友也不枉然了。不過……」

  老人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來,整個話鋒一轉﹕「好一個『李代桃僵』,想必你這聰明的小子已察覺我不是揚琴的孟冬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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