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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10:17

    和之前幾次上山時的情況差不多,陸景這一路也沒見到什麼人,隻有麻雀、斑鳩還有紅嘴相思鳥在枝頭嘰嘰喳喳。

    而除了鄔江城內外最常見的樟樹和桂樹,山上還有不少銀杏和水杉,尤其是銀杏,因為葉子呈鴨腳狀,被本地人稱為鴨腳樹,如今的時節枝頭也已經開始泛黃,金燦燦的,很是好看。

    陸景沿著拾柴人走出的小路,一路來到山腰,在距離菩薩廟大概還有三十步遠的地方站定了腳步,卻並沒有著急進去,而是先在廟前挑了根最粗壯的樟樹。

    隨後陸景在樹前紮下了個馬步,因為之前遲遲沒有氣感,章三豐除了內功心法外也沒傳過他一招半式,導致陸景的技能麵板一直空到現在,所以他也隻能用最笨的法子,逆運小金剛勁,試著將丹田裏的那些內力通過手少陰心經調動到手部。

    再然後握拳揮出,打向了眼前的樟樹。

    結果那棵三人才能合抱的樟樹卻是紋絲未動,隻有樹葉象征性的晃了晃,搞得陸景也摸不準這究竟是被自己那一拳給錘的還是剛才恰好有風。

    不過好消息也不是沒有,至少剛才那一拳他的手也沒骨折,然而那些內力隻是護住了他的筋骨,卻並沒有像他希望的那樣被打出去轉化成傷害。

    樟樹上被他打到的地方隻是掉了點樹皮,陸景的內力當然也沒消耗掉多少,剩下的內力一看沒活幹,在外麵的經脈裏晃悠了一圈,又縮回到丹田裏去了。

    陸景倒是也沒太沮喪,第一次嘛,失敗很正常,師父跟他講過武林中人是可以運用內力傷敵的,這個敵不隻局限於人,也包括物,就好像解幫主之前在碼頭的青石板上站出的那個腳印。

    陸景現在想走的就是這個路子,借出拳砸斷樹木來消耗體內的內力,大方向上應該是沒錯,就是具體操作上還得接著琢磨。

    說到底他還是吃了沒武功招式的虧,否則發力和行功技巧這方麵他不需要從零基礎開始摸索。

    然而現在再抱怨這種事情也沒什麼意義,至少在師父回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裏,陸景隻能靠自己了。

    他又思索了一會兒,心想是不是經脈沒選對,這次要麼換個經脈試試?

    於是陸景深吸一口氣,又把丹田裏的那些個天兵請到了手少陽三焦經裏,這一次他還專門在出拳前閉上了眼睛,將心神徹底沈靜下來,盡量做到不為外物所動。

    等醞釀的差不多了,這才再次揮拳。

    而這一次拳頭才剛蹭到樹皮,陸景就聽到了樹幹斷裂的聲音。

    有了!陸景心中一喜,但很快又察覺到了不對,這斷裂的聲音怎麼聽著像是從頭頂上傳來的。

    陸景睜開眼,結果正看到一個身著紅羅生色衫裙,腰間佩劍,頭戴鬥笠的身影從樹上掉下來。

    不過就在快落地的時候,那衫裙下卻是忽又伸出一隻纖足,在樹上輕輕一踩,減緩了一些下墜的速度,同時避免了後腦勺先落地的慘劇。

    看她的樣子,似乎還想在空中再做調整,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動作沒能做完,右邊半個身子已經先落地了,隨後又在慣性的作用下滾到了一邊的草叢裏。

    陸景光聽聲音都覺得疼。

    這個倒黴鬼該不會是被他剛才那一拳給打下來的吧?

    這念頭隻在陸景的腦海裏一閃而過,就被他給排除了。

    陸景知道就算自己的內力能成功離體了,也根本傳遞不了那麼遠,再看樟樹上被他擊中的地方,分明還是連個印子都沒有。

    所以剛才他揮拳打樹,和樹上的姑娘落地顯然隻是個巧合。

    雖然很不幸,但這起交通事故明顯還是對麵全責。

    除此之外陸景也注意到了對方的穿著打扮,還有剛才落樹後那救命的一踢,二者無一不在說明此刻躺在草叢裏的那道身影是一位武林中人。

    這也是陸景沒有貿然上前的原因,雖然按照師父的說法,隻看內力的話他距離二流高手也隻差一步了,但陸景很清楚自己除了內力能拿出手外也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的他偏科太厲害,自然也沒什麼開啟自己江湖之路的打算。

    實際上陸景現在隻關心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位紅衣女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看她的樣子應該隻是經過,從行進方向推斷的話,她此行的目的地很可能是鄔江城,然而官道距離這裏並不遠。

    除非她非常趕時間,否則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為什麼要跑來這沒什麼人跡的小山,在樹梢上飛來飛去很好玩嗎?

    好吧,陸景得承認,是挺好玩的,反正他看的就很羨慕。

    而仿佛是為了回答他心頭的疑惑,下一刻陸景聽到身後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就是這裏了!我剛剛看到她就是落在這附近了,這小娘們兒的劍法邪乎的很,大家夥都當心一點,好好搜,莫要讓她再逃……咦,這裏怎麼還有個人?”

    陸景這會兒卻是已經轉過了身去,結果和他想象中不同,看到的並不是一群殺氣騰騰的江湖殺手或者什麼幫派打手,實際上這些人看起來甚至都不像是江湖人士,其中有捏糖人的小販,提著花籃的賣花小姑娘,扛著竹竿的漁翁,賣肉的屠夫,還有個算卦的道士和一個耍雜藝的趕趁人。

    弄得跟民俗文化展覽似得,看著就熱鬧。

    陸景還沒開口,就聽提花籃的賣花小姑娘用軟糯的聲音喚了他一聲,“小哥在這裏做什麼呀?”

    “打拳。”陸景指了指身後的樟樹,老老實實道。

    賣花小姑娘聞言先是看了看陸景,又瞪大眼睛看了看被他打掉了一點樹皮的樟樹,最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哥好生有趣,人家打拳都跟仇家,你倒好,和一棵樹過不去。”

    她這話更像是自己說來開心的,所以不等陸景回答就又接著問道,“小哥既然在這裏打……樹,那剛才可有看到一個女子,身著紅裙,戴著頂鬥笠,挺好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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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12:23

   雖然眼前這六人看起來都挺有生活氣息的,但陸景當然不會覺得他們就真的隻是一群三教九流。

    畢竟之前那個從樹上掉下來的紅裙女人可是實打實會武功的江湖中人,能把她追的在樹上亂竄,這夥人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所以陸景也沒逞強,衝不遠處那片草叢努了努嘴。

    賣貨小姑娘見狀和扛著竹竿的漁翁交換了一個眼色,後者便和那個提著殺豬刀的屠夫一起向那片草叢走去。

    那個老漁翁也就算了,明明賣豬肉的屠夫看起來身寬體胖,一臉大胡子,活像是個猛張飛,但走起路來居然也輕的可怕,和那個漁翁就跟兩隻狸貓似得,踩在地上都沒怎麼發聲。

    很快就走到了草從前,老漁翁臉上浮現出凝重之色,摘下了背上的魚竿,小心翼翼的撥開了草叢,果然在裏麵看到了一個一動不動的紅色身影,正是之前從樹上掉下來的那個姑娘。

    之前那一瞥太過短暫,陸景也是直到這時才瞧見那女人的一條腿上還帶著傷,除此之外,她的腰畔和右肩也同樣有血跡,不過卻是被簡單包紮過,也看不出來究竟傷的有多重,難怪之前她在空中想要調整落地姿態沒能成功。

    再加上落地時那狠狠一摔,現在的她看樣子已經昏迷了過去。

    但那老漁翁卻沒有馬上放鬆警惕,而是又用魚竿捅了捅紅裙女人的身子,確認對麵的確沒什麼反應後才和屠夫一起湊上前去,把人給從地上拉了起來。

    隨後就見他手指如電,一連點了紅裙女子身上數處穴竅,這才真正鬆了口氣,“洗劍閣果然名不虛傳,隨便一個年輕弟子劍法都這麼厲害。”

    另一邊的道士也感慨道,“傳言洗劍閣的參劍殿內收藏有數百套劍法,可以對門下弟子因材施教,是以你行走江湖,遇上一個洗劍閣弟子,根本不知道他會用什麼劍法,老五,你的傷怎麼樣了?”

    那個耍雜藝的趕趁人一直捂著肚子,聞言搖了搖頭,“還好,二哥已經給我上過藥了,等了結了這件事,進城後找個醫館讓郎中再瞧瞧吧。”

    “此乃萬全之策,”捏糖人的小販緩緩頷首,之後卻是又補充道,“不過等你看病的時候最好再易個容,如今鄔江城中到處都是武林人士,莫要被人再給瞧出什麼來。”

    “我自是省得。”趕趁人道。

    “真是多事之秋。“老漁翁歎了口氣,指了指不遠處那座菩薩廟,”正好這兒有座破廟,我們就在那裏問她吧,問完就埋了。”

    “還不是老七自己管不住自己那東西,”捏糖人的小販卻是又冷笑道,“自己死了不要緊,連帶著還要我們處理他那一屁股爛事兒。”

    一邊說著,一邊卻是已經當先一步走向了那座破廟,算卦的道士和耍雜藝的趕趁人跟在他的身後,屠夫和漁翁則一邊一個夾著那名還在昏迷中的洗劍閣女弟子,也一起向廟內走去。

    隻剩下賣花的小姑娘依舊笑盈盈的站在原地,望著陸景,好奇道,“小哥你怎麼臉色看不太好呀,是樹打多了手疼嗎?”

    陸景歎了口氣,“我手倒是不怎麼疼,就是現在頭有點疼。”

    “頭疼嗎,這可巧了,我最擅長治頭疼了。”賣花小姑娘拍手笑道,“小哥你剛剛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我們一群賣花算卦的可憐人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能報答你,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讓我來幫你治治頭疼吧。”

    當陸景知道從樹上掉下來的紅裙女子是洗劍閣的弟子後他就明白自己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雖然他還沒開始行走江湖,但是洗劍閣的大名卻也早有耳聞,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門大派,說一句是所有用劍之人最向往的地方也不為過。

    倒不是說大派弟子一定是代表正義的一方,而是說如果洗劍閣知道自己門下弟子被人給追殺,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六人單隻為了自己日後的安全考慮,也肯定不會放過他這唯一一個旁觀者的。

    之後的事情也證實了他的推測,這夥人當著他的麵旁若無人的聊怎麼殺人埋屍,顯然心中已經把他給當作一個死人了。

    賣花小姑娘提著花籃一步步向陸景走來,邊走還邊說,“你這人當真古怪,剛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附近村子的村民,上山拾柴火的,結果你說你在打拳,打拳也就算了,還是對著棵樹在打,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瞧見過跟樹慪氣的傻子。”

    說到這裏她的眼珠轉了轉,又接著道,“我說你傻你心裏一定很不服氣吧,但你如果真的足夠聰明的話,早就該轉身逃跑了,根本不會一直傻站到現在。”

    陸景倒是的確想跑來著,畢竟之前他把內力灌注到雙腿就跑的挺快,但一想到那個可以在樹上飛來飛去的紅裙女子都沒能從這夥人手上逃掉,他就又把這念頭給打消了。

    賣花的小姑娘顯然也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對麵那個少年竟然還能沈得住氣,也沒露出什麼驚慌失措的神色來,不由搖頭道,“真是個傻子嗎?沒意思。”

    說完她直接從花籃中取出一隻金環來,陸景也沒看清她腳下究竟是怎麼動的,隻覺得眼睛一花,隨後眼前便出現了一片金光。

    陸景想躲,可身體卻根本跟不上意識,下一刻金光落下,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胸前,陸景隻覺得肋骨一痛,但緊接著他丹田裏那一大片無處宣泄的真氣就注意到又來活了,爭先恐後的湧向了他的胸口。

    賣花的小姑娘對自己這一擊很有自信,本來已經在等著欣賞陸景胸膛塌陷,吐血飛出的景象了。

    結果血是吐了,人也飛了,隻不過是她自己,賣花的小姑娘感到一股洶湧的內力從陸景的胸口處傳來,不但將她的內力給盡數攔下,而且之後還沿著金環一路侵入到她的經脈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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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18:56

陸景發現果然還是挨打消耗內力的速度最快。

    他剛才瞎琢磨了半天,又是長跑又是打拳的,完了丹田裏的內力卻基本沒怎麼少,還不如賣花的小姑娘這一環來的給力。

    當然他的胸口現在也是真的痛,金環可是比拳頭堅硬的多了,而且別看賣花的小姑娘生的白白淨淨,細胳膊細腿,這一砸卻是又快又狠,直接掄圓了拍下,金環帶起的氣浪甚至將地上的落葉都吹飛了出去。

    如果不是陸景體內的內力及時趕到,他估計這一下自己怕不是就要和那枚金環成功合體了。

    實際上陸景甚至懷疑如果放在十天之前,他丹田裏那些內力究竟能否擋下這一擊,因為眼前這個賣花小姑娘的實力顯然遠超秦小頭和方子京,妥妥的是個三流高手。

    可惜她今天遇上的是2.0版本的陸景。

    十天時間,對於一般的武林人士來說內力的增長甚至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對於陸景,卻是已經可以直接讓他脫胎換骨了。

    而今這招胸口接重擊的威力自然也更上一層樓。

    賣花的小姑娘的腦袋在這一刻也短路了,我被擊中了?什麼時候,不對,明明是我擊中了那家夥啊!但是從結果來看似乎的確又是我被擊中了。

    她一邊吐血一邊卻是已經深深陷入到了哲學思考中去。

    而生死關頭的陸景卻是前所未有的果決,他很清楚這次的反擊未必能讓賣花的小姑娘失去全部戰鬥力,而且他這一招也就第一次管用,一旦賣花的小姑娘反應過來,用剛才那宛若鬼魅的身法圍著他遊鬥,那他除了等死外就真的沒第二條路可選了。

    因此陸景不顧胸口的疼痛,將內力再次灌注到雙腿中,隨後邁開大步就追上了飛出去的賣花小姑娘。

    不等對方從地上起來,陸景直接一個惡狗撲食,坐在了賣花小姑娘的腰肢上,隨後兩隻手,一隻掐住了賣花小姑娘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按住了她的胸口,將她牢牢按在地上。

    賣花小姑娘也傻眼了。

    這是什麼打架方法?沒有武功招式像是村婦廝打也就算了,問題是陸景也沒先繳去她手中的武器,另一隻手就直奔她的胸口而去。

    難道說自己看走眼了,這家夥其實是個色中餓鬼?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隻是想在臨死前占她的便宜?

    一邊想著賣花小姑娘一邊已經下意識的開始反擊了,然而當她揮出手中的金環,卻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俏臉上一片煞白。

    可惜等她反應過來已經遲了,金環再次擊中了陸景的身體,隨後賣花小姑娘就感受到又有一股內力鑽進了她的身體裏,讓她的內傷變得更重了!


    而她這時候才徹底慌了神,隨著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她明知道去打陸景隻會讓自己的傷勢加重,然而在求生欲望的刺激下她還是本能的用手中的金環,還有自己的拳頭去一遍遍捶打陸景。

    就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拚命想要抓住身邊所有東西,可沒想到那些東西隻會讓她更快的下沈……

    菩薩廟裏,算卦的道士卻是已經從懷中摸出了一枚銀針,刺入到紅裙女子的百會穴,輕輕轉動了兩圈,再次拔出銀針。

    紅裙女子的眼皮先是跳動了一下,隨後便睜開了眼睛。

    而最先映入她眼簾的便是捏糖人小販那張陰沈的臉,“夏女俠,咱們又見麵了。”

    夏姓女子聞言張開嘴,似乎想要啐捏糖人的小販一臉口水,卻被後者提前一步伸手卸掉了她的下巴。

    “胡某人和我那七弟不同,可一直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捏糖人的小販淡淡道,“夏女俠落到我們手上,想必也清楚自己是沒有活路了,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說完他衝那賣豬肉的屠夫使了個眼色,後者嘿嘿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殺豬刀,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撕下了夏姓女子的一片裙擺。

    夏姓女子的眼中不由又驚又怒。

    捏糖人的小販伸手,卻是又合上了她的下巴,“所以我還是希望夏女俠能好好配合我們,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我們問完要問題後就會馬上殺了你,絕不會再做其他事情。”

    “枉你們還被稱作什麼風塵七俠,原來都隻是人麵獸心的敗類人渣,”夏姓女子恨恨道,“可恨世人都還被你們給蒙在鼓裏。”

    捏糖人的小販搖頭,“夏女俠這話就錯了,請問你做過好事嗎,我說得不是那種剛出師門的年輕弟子心血來潮的行俠仗義,而是那種十年如一日的把俠字頂在頭上,所有人都稱讚你俠肝義膽的那種好事。”

    說到這裏他忽然歎了口氣,“這可真他媽不是人該幹的,想一想吧,無論你走到哪裏大家都知道你是大俠,所以都會以看待大俠的目光來看待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會受人敬仰?”

    “不,”一旁的道士忽然苦笑道,“這意味著你這一輩子就毀了,一點錯都不能犯,要永遠保持著最高的道德水準,意味著所有人都會死死的盯著你,看你有沒有哪裏做的不對,這絕對是全天下最累人的差事。”

    這時候那個扛著魚竿的老漁翁也開口道,“村子裏有兩個財主,王財主樂善好施,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張財主為人吝嗇,一毛不拔,有天一個餓的皮包骨頭的人從他們兩人的門前經過,結果王財主沒有開門,而張財主則讓管家給了那人一個炊餅。

    “等第二天一早,村裏都炸開鍋了,村民們紛紛怒斥王財主隻是個好名的偽君子,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幫助別人,而張財主雖然吝嗇,其實冷麵之下卻是有著一顆菩薩心腸,你說這事兒找誰說理去。”

    夏姓女子聞言沈默,但片刻還是道,“這不是你們作惡的理由。”

    “你說的沒錯,”捏糖人的小販卻是又把話接了過去,“可我們也是人,活生生的人。雖然平日裏我們一直向世人展現著光明的一麵,但並不代表著我們的心底就沒有黑暗的角落,尤其當你站在陽光下久了,那片被壓抑的黑暗就越是蠢蠢欲動,需要你每隔一段時間就去釋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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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35:09

  “相比起我們做的惡事,我們做過的善事更多,你隻是恰好在一個並不合適的時間看到了我們本就極少示人的一麵,不應該僅憑這一麵就斷定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捏糖人的小販悠悠道,“這樣和之前故事裏那些愚蠢的村民又有什麼區別呢?”

    夏姓女子被氣笑了,“這麼說來就因為你們平日裏行俠多,我看到姓丁的辱人清白也得裝瞎子了是嗎?”

    “你還是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追殺你,”捏糖人的小販再度搖頭。

    “七弟為那個寡婦除去了城西一直欺負她的惡霸,但之後的確不該自己心生歹念,他作惡被你撞見,你拔劍殺了他,這本就沒什麼不對,因為我們這些年在做的一直也在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就來找你尋仇。”

    “那你們為什麼要追殺我?”夏姓女子聞言一怔。

    她一直聽說風塵七俠,雖然不同父不同母,但七人卻情同手足,情比金堅,想來自己殺了一個,剩下六個上門報複也很正常,沒曾想捏糖人的小販如今卻否認了這個最合情理的解釋。

    “還是因為名。”提刀的屠夫咧嘴一笑,終於說出了答案。

    “世人皆知七俠情同手足,一人作惡被傳出去,那大家會怎麼看待我們剩下六人?會相信我們是幹淨的嗎?就好像你在糧倉裏看到了老鼠,會覺得一整座糧倉裏麵就一隻老鼠嗎?這些年來我們為了名活的很辛苦,可如今名也是我們的全部了。

    “論武功我們七個其實也都稀鬆平常,野路子出身,資質有限,比不上你們這種名門大派出來的弟子,除了大哥勉強打通了一條任脈,其他人放在江湖裏,也都隻有三流水平,要不是有俠義這塊兒招牌,其他武林中人哪會把我們七個放在眼裏,所以風塵七俠死一個不打緊,可如果有人要毀我們的招牌,那便等於是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夏女俠可聽明白了?”捏糖人的小販待屠夫說完看著夏姓女子淡淡道。

    雖然現在鄔江城這邊氣溫還沒怎麼轉涼,但夏姓女子此刻卻忽然感受到了一陣徹骨的寒意,尤其當她望向對麵那個男人的眼睛,在那裏除了一片濃鬱到化不開的黑色外她什麼也看不到。

    “不說話的話那我就當是你聽明白了,那接下來就麻煩夏女俠跟我們來講講這兩日你都和什麼人接觸過,有沒有把老七的事情告訴他們吧,你最好不要撒謊,因為之後我們有的是辦法來讓你吐出真話。”

    夏姓女子聞言又看了眼一旁的屠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身子往後又縮了縮。

    而捏糖人的小販這時候卻是忽然又皺了皺眉,“老六呢,怎麼還沒見她進來,解決個傻小子也要這麼長時間嗎?”

    道士聞言歎了口氣,“我出去看看吧,正好我也上了年紀,越來越見不得這種場麵了。”說完他便提著拂塵出門了。

    卻說另一邊的陸景能感受到自己身下之人的掙紮正變得越來越弱。

    被掐住了脖子賣花小姑娘也沒法呼喊救命,因為缺氧一張臉已經被憋成了青紫色,哪還有之前的俏麗模樣。

    陸景心下也有些不忍,轉過了頭去,前世的他生活在高度文明的社會裏,自然也是守法公民,嗯,偶爾的翻牆除外。

    來到這裏後雖然一直在積極的拜師學武,可直到這段時間方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江湖的殘酷。

    很多時候並不是說你自己不想惹事兒,人家就願意跟你和平共處的,之前的秦小頭,方子京,還有如今眼前這夥人,顯然都沒太把普通人的性命當作一回事兒。

    如果剛才他不夠果決,或者慢了一步,現那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八成就是他了。

    而且陸景很清楚,此刻的自己依舊沒有脫離危險,所以雖然不忍但他還是沒有鬆手,直到身下那人的掙紮徹底停止。

    陸景整個人也出了一身大汗,好在之後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除了最初那一環在他的胸口砸出了一大片淤青以外,賣花小姑娘之後的幾擊都沒對他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被盡數反彈了回去,反而加快了自己的死亡。

    陸景喘了兩口氣,先聽了聽廟裏的動靜,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是趁著廟裏的人還沒發現,利用這個時間差趕緊往山下逃,二則是留下來,試著用自己體內那些還沒怎麼開發的內力和廟裏的人拚死一搏。

    表麵看當然是第一個選擇比較明智,但是陸景之前可是親眼目睹了紅裙女俠被這夥人追到從樹上掉下來,除此之外他剛才還見識了那個老漁翁和屠夫那狸貓似的腳步,以及賣花小姑娘那堪稱鬼魅的身法。

    剩下三人沒展露過輕功,陸景不知道他們的深淺,但想來也都差不到哪兒去兒,所以即便他將內力灌注在雙腿上也絕對跑不過這夥人,而偏偏他下山最快也得一炷香的時間。

    而且出了山林也不意味著就安全了,家是肯定不能回了,如果能跑進鄔江城倒是有可能讓這夥人投鼠忌器,可是那要花的時間就更長了,而且進城之後呢,師父不在,去找解幫主嗎?

    陸景心思數轉,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看似最安全,實則幾乎沒可能完成的方案,選擇了另一條危險重重但卻還有一搏的路,陸景不知道廟裏的人什麼時候會注意到廟外的異常出來查看,但想來也就是這兩三分鍾的事情。

    而他並不打算浪費這段寶貴的時間,陸景剛才按著賣花小姑娘的胸口時,感覺手上的觸感有點奇怪,他微一猶豫,還是伸手解開了賣花小姑娘的上衣,結果就在下麵看到了……一條肚兜。

    好吧,小姑娘穿肚兜是挺正常的,但是緊接著陸景便注意到了那件肚兜的材質,非絲非麻,就像是用一根根金線縫製而成,摸上去居然有金屬的感覺,可以想象這玩意兒穿在身上一定不會舒服,然而賣花的小姑娘卻還是將它貼身穿戴。

    這說明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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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5:37:20

  陸景摸到那件肚兜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神雕俠侶裏小龍女的那副金絲手套,在原著中那可是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寶物。

    陸景不知道這件肚兜能有那副金絲手套幾成功效,但賣花的小姑娘既然忍著不適一直把它穿在身上,想來多少應該會有點用處。

    陸景現在沒什麼主動技能,全靠一身內力被動禦敵,他能扛拳頭,也能稍微抗抗鈍器打擊,但對麵真要手持刀劍,他就比較懸了,而恰好廟內五人,其中就有一個手握殺豬刀的屠夫。

    所以陸景並沒有怎麼猶豫,就迅速把那件肚兜給穿在了自己身上,事關生死,他卻是也顧不上麵子不麵子的問題了,而且這玩意兒穿在裏麵其實也看不太出來。

    穿好肚兜後陸景來不及去搜其他的地方,隻匆匆撿起了掉在一邊的那隻金環。

    這件奇門兵器陸景肯定是不會用的,拿在手裏也就聊勝於無,盼著關鍵時刻也許能稍微擋一擋對麵的攻擊。

    之後陸景又把賣花小姑娘的屍體給拖到了旁邊那棵樟樹下,讓她背對菩薩廟門而坐,無論等下從廟門裏出來的是誰,應該都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這邊,陸景隻希望這能給他爭取到一些時間。

    做完這一切後陸景就趴進廟門外的一片草叢裏,他現在隻慶幸這座菩薩廟廢棄的足夠久,附近的荒草都已經長到半人高了,對他來說是很好的掩護。

    因為習武之人大多比普通人耳聰目明,陸景也沒什麼隱匿氣息的手段,所以不敢湊得太近,他挑的這片草叢距離廟門有一小段距離,而氣息的問題陸景也隻能用最笨的法子,到時候想辦法閉會兒氣。

    結果陸景才剛藏好不久就聽到有腳步聲向廟門處行來,這比他預計的還要早一些,還好剛才他沒選擇逃跑,否則大概率連山都下不了便被人給追上了。

    不過他如今的處境也沒比直接逃跑好太多就是了。

    實際上那人還沒出門,陸景就已經忍不住暗叫不好了,玩lol不算他這還是人生第一次幹這種蹲草叢的事情,隨著腳步聲的臨近他的心髒也越跳越快,幾乎快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了,到時恐怕就算他閉氣也沒什麼用了,還沒出手就會被人給發現。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陸景這段時間黴運走得太多,這回卻是難得占了一次天時,道士出門的時候恰好一陣山風刮過,草叢和樹葉也隨之發出了莎莎之聲,卻是正好將陸景的心跳聲給蓋了過去。


    道士走出門來,卻是如陸景所期盼的那樣,一眼便瞧見了樹後的賣花小姑娘,看到了她的紅鞋子和頭上的螺髻,喚了一聲,“六妹,那小子已經被你給解決掉了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向那棵大樟樹走去,然而邁出幾步,卻忽又停下了腳來,臉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而此時的陸景卻是已經從草叢中跳了出來,揮舞著手中的金環張牙舞爪的就衝了上去不管有用沒用,反正聲勢是先拉滿了,不然等下不容易騙出對麵的攻擊來。

    陸景本來也沒指望臨時擺出的誘餌能起多大作用,甚至不知道眼前的道士究竟被分散了幾分注意力,反正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拖得時間越長對他就越不利,難得這次廟裏隻出來了一個人,陸景決定先解決了眼前這個對手再說。

    “閣下究竟是何方高人!”

    道士看到一個本該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從草叢裏蹦出來也被嚇了一大跳,而且陸景這會兒還能活蹦亂跳,就說明老六那邊很可能已經出事了,這讓他整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如臨大敵,甚至自動忽略掉了陸景那看起來就很外行的腳步身法。

    同為風塵七俠,道士對於賣花小姑娘的身手很是了解,能擊敗她,而且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悄無聲息擊敗她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庸手?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武林之中從來不乏一些喜歡遊戲風塵,裝瘋賣傻的前輩高人。風塵七俠成名已久,道士也不是什麼剛踏入江湖的雛兒,自然很清楚這一點,對方想用這樣的手段來麻痹他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因此道士一見陸景撲來不敢怠慢,立刻催動了全身功法,一拂塵揮出,同時腳踩七星步,準備一旦見勢不妙,就先退回廟中,和幾位同伴彙合。

    結果下一刻道士就見衝來的陸景麵對他灌滿了真氣的拂塵,居然不躲不閃,那架勢就仿佛是在說什麼狗屁招式,根本傷不到老子一樣。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凶人?!

    道士倒吸了一口涼氣,心思急轉,兩人還沒交上手,他在氣勢上就已經先輸了七分,甚至升起了轉頭就要逃跑的念頭來。

    然而就算是回去跟同伴會合,一招未過未免也有些說不過去,所以道士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至少先通過這一擊探探對麵的底。

    於是緊接著捏糖人的小販,漁翁、屠夫和耍雜藝的趕趁人就看到剛出門不久的道士又飛快的退回了廟裏,而且臉色白的跟上墳時新紮的紙人似得。

    “當心,是硬點子!”道士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的這句話來,說完之後便跌坐在地,開始運功化解起體內那些亂竄的內勁了。

    而風塵七俠中剩下的四位聞言也是齊齊色變。最近他們這是命犯太歲嗎,為什麼隻要一幹壞事就會被人給撞上,老七一時沒管住自己的小兄弟,結果惹來了洗劍閣的弟子給一劍了結,完了他們六人不得不冒著極大風險來追殺滅口。

    好不容易抓到了目標,可還沒來得及動手,老二又一個照麵就讓人給放倒了,而且這麼看來之前在外麵的老六怕也已經凶多吉少了。

    想到這裏捏糖人的小販簡直忍不住要仰天長歎,莫非真的是天亡他們?

    不過他作為七人中的大哥,心智本也最為堅定,之前是因為接二連三的損失弟兄導致心中憤懣,但很快就已經戰勝了沮喪的情緒,重新打起精神來。

    他倒是要好好瞧瞧,這次來的又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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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45:17

  陸景看到道士揮出手中的拂塵,隻覺得漫天都是影子,讓人根本無處躲閃。

    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不出那拂塵最終會落向哪裏,於是他索性也就把雙臂交叉在臉前,護住了要害,之後就繼續向前猛衝。

    很快陸景就覺得右臂上像是被數百隻鋼針給同時刺入了一樣!

    這道士的內功修為顯然比之前那個賣花小姑娘要高的多,原本看起來軟趴趴的麈尾毛,在他內力的灌注下居然變得無比堅硬,於是陸景這一次也破天荒的見了血!

    因為受力麵積足夠小,那些麈尾毛輕輕鬆鬆的就捅穿了他的皮膚,紮進了他的肌肉裏,讓陸景痛的差點沒喊出來。

    好在這畢竟不是真正的鋼針,而他丹田裏的那些內力來的也足夠及時,所以那些麈尾毛入肉不算太深便失去了力道。

    饒是如此陸景也疼的夠嗆,等道士被震飛,他那條手臂上也多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紅點。

    不過陸景這會兒也沒空去關心手臂上的傷勢了,因為那道士前腳剛飛,他後腳也已經衝進了那座菩薩廟裏。

    陸景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那一夥六個凶人,如今一死一重傷,可依舊還剩下四人,除了那個耍雜藝的趕趁人捂著肚子,似乎本身就帶傷外剩下三人應該都還是滿狀態。

    對此陸景也沒什麼好法子。

    現實不是動畫片,敵人也不會像葫蘆娃救爺爺一樣一個個排著隊來送,能提前解決掉兩個人已經算他運氣好了,而在這之後他肯定要麵臨複數的對手。

    捏糖人的小販這時候也終於看清了來者的模樣,心下不由很是詫異。

    追殺洗劍閣的弟子本就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當他看到樟樹下還有其他人的時候自然也很是警惕,當時便仔細的打量過陸景。

    而看過之後捏糖人的小販便放下了心來,眼前的少年應該就是附近的村民,頂多也就學過一些鄉下把式,這一點從他的手上就能看出來,雖然也有繭子,但和習武時留下的繭子不同,更像是底層苦力幹重活時磨出來的。

    除此之外習武之人因為經常吐納天地元氣,久而久之太陽穴也會微微凸起,越是厲害的內家高手通常這一特征也就越是明顯,而陸景的太陽穴和普通人無異。


    憑借這兩點,捏糖人的小販就已經排除了陸景是隱世高人的可能,更不用說陸景對樹打拳,但隻蹭掉點樹皮的可笑表現了。

    然而現在捏糖人的小販發現自己已經笑不出來了,他之前竟然真的看走了眼,沒想到眼前的家夥居然這麼能藏,看這少年的樣子怕不是已經練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這才能讓自己看起來和一個不會武功的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可他才多大的年紀,就已經有這麼恐怖的修為?

    而且最可怕的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此子的深沈心機,之前在他們麵前裝傻充愣,愣是把六個老江湖給耍的團團轉,放鬆了警惕,卻是一直隱忍到這一刻方才露出自己的毒牙來!

    這小子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麼之前江湖上從來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六人在動手前早就已經打聽過,這是一座荒山,平時都沒什麼人,否則也不會把夏姓女子給攆到這裏來,可偏偏他們剛一來就撞上人了,還是個厲害高手。

    捏糖人的小販覺得這並不是巧合。

    這小子是在這裏專程來等他們的嗎?還是說他其實是洗劍閣裏不出世的高手,趕來接閣裏的弟子?

    不……不會是後一種可能,因為剛才明明夏姓女子就掉在他的麵前,他也沒管,就這麼把人給拱手讓給了他們,顯然並不在乎夏姓女子的死活,那這麼說來就是前一種可能了,這小子根本就是衝他們來的。

    難道是來報仇的?

    捏糖人的小販覺得自己應該是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江湖嘛,結仇與複仇是永恒的主題,他們七人行俠仗義,這麼多年當然也殺了不少大奸大惡之徒。

    雖然武林之中是一片叫好,但壞人也是有家人朋友的,人家可不會管你什麼立場,你殺了人家至親好友,人家肯定是想殺回來的。

    好在他們七人平日裏足夠小心,又有俠字招牌護體,得道多助,是以才能一直有驚無險,但捏糖人的小販很清楚,總有一天他們會碰上真正的狠角色的。

    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短短一瞬捏糖人的小販心中已經閃過了不少念頭,他本來就是風塵七俠中最工於心計的人,否則單憑武功最高,其他人也未必每次都願意聽他的。

    一邊想著陸景的來曆,一邊卻是也並不耽誤他指揮戰鬥,捏糖人的小販高喝了一聲,“此人乃十惡不赦之徒,不用講究江湖道義,大家夥並肩子一起上!”

    屠夫、漁翁還有耍雜藝的趕趁人聞言一起稱是,紛紛抄起武器衝著陸景衝了上去。

    對麵兒陸景聽得一陣納悶兒,好家夥,你們在這兒又是殺人又是滅口的,完了還好意思喊我是十惡不赦之徒?

    他卻不知道這是七俠聯手時的慣用開場白,沒辦法,這就是一直做大俠的代價,不管什麼時候都得先把道德的製高點給站了。

    提著殺豬刀的屠夫衝在最前麵,一刀就要砍向陸景的胳膊,但下一刻就聽正在運功療傷的道士拚著受傷開口急呼道,“小心,此人內功了得,直接攻他要害!”

    得到同伴提醒屠夫立刻變招,放棄了胳膊,轉為劈向陸景的胸口!

    而且因為忌憚對麵的高深內功,屠夫這一刀也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給使了出來!陸景隻瞥見刀光一閃,聞得一股腥臭鋪麵,隨後那一刀便結結實實的落在了他的胸前。

    伴隨著一聲金石交鳴之聲,陸景剛摸來的那件金絲肚兜卻是在關鍵時刻救下了他一命,為他擋住了這可怕一刀!

    反觀出刀的屠夫則噴出了一口鮮血,慘笑一聲,“果然好內功!”說完便向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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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49:29

  屠夫出手的時候老漁翁也沒閑著,他的魚竿隻比屠夫的刀慢了一線,但眼見兩個同伴都先後被眼前之人以內勁振飛,他這一杆要是再戳下去那未免也有些太頭鐵了,因此手上的動作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然而慢下來之後他卻沒能想出下一步究竟該做什麼好,這打又不能打,停又不能停,忽然之間竟不知該做什麼好了。

    一旁的道士看的也很是心急,他甚至都不顧得再療傷了,又急忙繼續指點道,“此人內力太強不可力敵隻能智取,試著封他穴位,阻他行功運氣!”

    老漁翁聞言眼睛一亮,對啊,怎麼忘了這茬了,內力是通過經脈來運轉的,如果封了穴竅便等於是阻斷了內力的運轉路線,任你內功再強也無法施展。

    除此之外,穴竅被堵死還會讓附近的肌肉也失去控製。

    之前便是他出手一連封了夏姓女子二十四處穴竅,讓後者現在除了腦袋外哪裏也動不了。

    當然那也是因為夏姓女子之前昏過去了,才會這麼輕鬆,而對上陸景這樣的高手,想封住他全身經脈顯然是癡心妄想,但如果隻是截住一小段氣勁,從而阻止他全身內力運轉,咬咬牙還是有可能能做得到的。

    不過也很艱難就是了,尤其剛剛道士的指點肯定也被對麵那個少年給聽到了,對方接下來肯定也會重點防備著被他點穴。

    但好歹是有個努力方向,不至於再束手無策了,老漁翁給耍雜藝的趕趁人使了個眼色,讓後者跟他打個配合,耍雜藝的趕趁人自是點頭應允。

    隨後耍雜藝的趕趁人便鬆開了捂著肚子的那隻手,從腰間摸出了三把飛刀。

    而看到飛刀陸景的汗毛也豎起來,剛剛屠夫那一刀就差點把他給嚇到,有那麼一瞬陸景甚至以為自己死定了。

    結果沒想到他的運氣不錯,那一刀最後正好落在了他的胸口,被肚兜覆蓋的地方,而陸景冷汗還沒完全下去,就又見到對麵有人掏了飛刀出來!

    真是真的要了命了,陸景很清楚絕對不能讓對麵的飛刀出手!所以他立刻調轉了目標,轉向耍雜藝的趕趁人衝去。

    後者卻是頓時也緊張了起來,陸景已經數次“證明”了自己是個高手,耍雜藝的趕趟人對此自然也毫不懷疑,而他的武功原本便是七俠中比較墊底的,雖然不是最後一位但也相去不遠了。

    再加上之前和那個洗劍閣的女弟子的一戰中他的小腹也受了傷,導致他對自己就更沒什麼信心了,眼見那個可怕高手忽然盯上了自己,第一反應就是後退。


    然而陸景這次也是發了狠,就是要死死貼著那個玩兒飛刀的家夥,不讓他的飛刀出手,他在第一時間逆運小金剛勁,將內力灌注到雙腿,大踏步的就追了上去。

    耍雜藝的趕趁人見狀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來,他已經將一把飛刀扣在手裏,卻是遲遲沒扔出去,一來是因為雙方的距離太近,不太好出手,二來他心下膽怯,原意隻是過來打個下手,沒想到第一個衝上去的屠夫隻一招就被人給放到了,隨後那人不知為何又盯上他。

    他現在心虛的很,隻盼著陸景趕緊去找別人,委實不想再做任何激怒對方的舉動,因此便在大殿前跟陸景玩兒起了捉迷藏,好在這樣也算完成了老漁翁交待的打掩護的任務。

    陸景那個氣啊,之前他玩遊戲最喜歡的路子就是敏捷流,沒想到現在來報應了,現在這廟裏所有人屬他腿最短,被人當猴一樣到處遛。

    他知道這麼拖下去情況肯定會變得越來越糟糕,一旦被人給看出了他的虛實,尤其這裏麵還有個遠程職業,到時候放風箏也能把他給放死。

    可惜還是之前那個問題,他現在麵板上沒什麼技能,因此可操作的餘地也不大,陸景基本已經做到自己能做的極限,而剩下的那部分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實際上陸景已經開始能看到那個耍雜藝的趕趁人眼中流露出的疑惑之色,以及後者的躍躍欲試,而這也意味著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而這邊耍雜藝的趕趁人還沒下定決心丟出手中的飛刀,另一邊的老漁翁卻是又出手了!

    他自覺已經等到了要等的時機,趁陸景追人的時候,手中的魚竿再次探出。

    他的武功在七俠中能排到第三,除了占了練功時日最久的便宜外,另一重原因便是他這一手出神入化的槍法,已經能做到指哪兒打哪兒,幾乎分毫不差了。

    因此即便是用魚竿也能代替手指去點穴,避免了近距離麵對眼前這個高手的危險。

    但是無論用什麼來點穴都是需要往對方身體裏輸送自己的內勁的,老漁夫知道陸景內力雄厚,所以出手速度很快,幾乎是在一息之間就用魚竿連點了陸景身上四處穴竅,同時因為擔心自己的內力還沒封住穴竅就被陸景的內力給消融,他這次也是下了血本,將功力催動到了十層!

    他見識過屠夫和道士的下場,自然知道這麼做的下場,但是這就是人多的好處了,就算他失去了戰鬥力,還有老大和老五,而陸景一旦沒了內力,那就是死路一條。

    這筆賬他還是能算的清的。

    因此當老漁翁也吐血飛出的時候心裏並不慌張,相反,有種大局已定的輕鬆,他這會兒其實也看出來,眼前這小子好像除了內力夠橫以外,其他東西都很稀鬆平常,沒瞧出有什麼厲害招式,輕功好像也不太行。

    等內力被封住他便再也蹦躂不起來了。

    然而下一刻老漁翁眼中的輕鬆卻又被驚恐所取代,因為他赫然發現本該已經失去內力的陸景這會兒依舊活蹦亂跳,追著老五的速度絲毫不減。

    而另一邊的陸景被點中的時候其實也愣了下,之前道士的話他也聽到了,當時心中便暗呼要遭,然而另一邊那個耍雜藝的趕趁人卻是突然掏出飛刀來,這相當於家裏兩個水龍頭都在漏水,陸景也隻能選了個漏的最嚴重的先去堵。

    剩下一個他也沒辦法了,而且以老漁翁那出手速度,他就算之前有所防備,一樣也防不下來,所以這大概是陸景進廟後在短短時間內第二次覺得自己藥丸。

    但緊接著他就發現自己經脈中的內力流轉遊走並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而且很快就把老漁翁用來封堵穴竅的那幾股內力給消融掉了,讓那附近的肌肉也重新恢複了控製,整個過程非常短暫。

    陸景也是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家的內力和別人的好像不太一樣。

    因為它們其實是……倒著運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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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5:58:42

陸景被老漁翁點穴的瞬間,另一邊一直被攆的滿地亂跑的趕趁人終於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同時手中的飛刀也有些蠢蠢欲動。

    他已經發現眼前這個高手,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厲害,原本的畏懼減輕了不少,心思自然也活絡了起來。

    就在趕趁人將內力灌注在雙指,準備將飛刀擲向陸景的眉心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催促道,“別再玩了,他們老大已經跑了,趕緊收拾了眼前這個家夥,去追人吧!”

    耍雜藝的趕趁人聽出了說話的人是那個夏姓女子,於是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卻是立刻也魂飛魄散,因為捏糖人的那個小販竟然真的如那女子所說一般不見了蹤影。

    趕趁人也是直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家老大在喊完那句一起上後好像就再沒有了動靜,莫非是那時就已經存了用他們來拖住陸景,自己逃跑的念頭?

    就在趕趁人驚疑不定的時候,卻是又見老漁翁吐血飛出,而被點穴的陸景根本絲毫不受影響,依舊生龍活虎。

    再加上夏姓女子那句別玩了,終於成為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了,這麼厲害的高手又怎麼可能會真的奈何不了身上有傷的他?不過是貓戲耗子罷了!可笑的是他自己之前還天真的覺得自己有機會,當真蠢得可怕。

    自覺已經發現真相的趕趁人此時已經徹底被嚇破了膽,手足冰涼,麵如土色,身子如篩糠般顫抖不止,哪還再敢出手,也顧不得一旁三個還在療傷的同伴,轉身就翻過了廟牆,沒命似的撒足狂奔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地上廟內五人的臉色也各不相同,夏姓女子鬆了口氣,陸景有種死裏逃生的不真實感,另一邊屠夫麵色憤然,雙目怒睜,似乎是不相信同伴會把他們拋棄的這麼幹脆,老漁翁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而道士則是一聲長歎。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再難幸免,也不再行功療傷,開口道,“閣下神功蓋世,我們輸的不冤,老道隻是想在臨死前弄清楚一件事,閣下究竟與我等有何仇怨,早早在這山中相候?”

    “沒仇怨,”陸景扔掉金環,改撿起了地上屠夫丟下的那把殺豬刀,說出了一句讓在場四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來,“你說你們做任務就任務,閑著沒事兒非砍旁邊的npc幹嘛?”

    說完他便用力揮動手中的殺豬刀,劈在了道士的脖子上。

    陸景很清楚這三人不能留,如果不趁著他們身受重傷難以行動之際趁熱殺掉,等三人恢複過來,再仔細琢磨琢磨,怕不是要死的就是他和那個洗劍閣的女弟子了。

    而有了賣花小姑娘的第一次,陸景如今動手也沒先前那麼緊張了,雖然這一刀下去還是砍偏了一些,導致道士沒能立刻死去,又嗬嗬嗬了一會兒,陸景見狀連忙又補了一刀,這才幫他結束了痛苦,不過等到屠夫和老漁翁,就熟練了很多。

    陸景殺完人,稍微平緩了一下跳的有些快的心髒,又聽那個洗劍閣的女弟子再次開口道,“多謝少俠相救。”

    “沒,我其實主要還是為了自保來著……”陸景撓頭,“而且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要不是你剛才把那家夥給嚇走,這會兒倒下的就是我了。”

    說完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快步向那個夏姓女子走去,“你被點了穴,動不了嗎?”

    夏姓女子輕輕嗯了一聲。

    之前她頭上戴的那頂有麵紗的鬥笠,在她落地的時候便已經掉下,隨她一前一後滾進草叢裏,不過那時候陸景隻是驚鴻一瞥,也沒怎麼瞧清楚她的樣子,直到這時麵對麵,才發現這位行俠仗義的洗劍閣女弟子居然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一副稚氣未脫的樣子。

    單說長相根本不像是個行走江湖的女俠,反倒更像是個整日隻知撲蝶蕩秋千的鄰家小妹,難怪她要用鬥笠遮著臉,否則陸景估計她就算再怎麼嚴肅認真,旁人也不會把她的話給放在心上。


    “這地方不能久待,剛剛跑掉的人指不定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就會回來,咱們得趕緊下山。”陸景很清楚兩人現在還不算脫離了危險,因此他連打完怪例行摸屍體的衝動都忍住了,就怕晚走一步被堵住,到時候想再混過去可就難了。

    說完陸景便彎腰從地上抱起了那個洗劍閣的女子。

    而後者這一次卻沒有吱聲,陸景能感覺她的身體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因為被點了穴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陸景也沒空多想,他這會兒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逃命上,逆運小金剛勁,將內力再次灌注進雙腿,接著就邁開大步向山下跑去。

    陸景摸不準捏糖人的小販和那個耍雜藝的趕趟人什麼時候會回來,他也不敢再從原路下山,找了背麵一條不隻是人還是動物踩出的小徑,一路跌跌撞撞往下跑,結果腳下的草鞋都跑掉了一隻,中間還險些迷了路。

    直到快到山腳下,他懷裏那個一直在沈默的洗劍閣女弟子卻是終於又開了口,“少俠。”

    “嗯?”陸景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隨口應了聲。

    “你……為什麼一直不給我解開穴位啊?”

    夏姓女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望著陸景的眼睛,生怕這雙眼睛也會在霎那間被黑暗所包裹。

    結果她就聽陸景道,“解穴?我不會啊。”

    “你不會解穴?”夏姓女子的臉色變得很是古怪,然而在得到這個讓人有些啼笑皆非的答案後她懸著的心卻是輕鬆了不少。

    “嗯,師父還沒教到那兒。”陸景誠實道。

    這次輪到夏姓女子想撓頭了,心想你內功都練到這種程度了,你師父連解穴都不教的嗎,這也太誤人子弟了吧。

    但想到之前陸景在廟裏的表現,她又覺得這答案好像……也挺合情合理的,片刻後卻是恍然,“你跟我一樣隻練自己喜歡的對不對?我師父師伯也說過我練劍的時間花的太長,導致我內功修為一直跟不上,這麼下去不行,因為很多劍招的威力是隨著內功的增加而增加的。

    “所以閣裏大家雖然都愛劍,但實際上每天花時間最多的還是吐納,就是吐納實在太枯燥了點,而且費了半天力氣內力多出來的也不明顯,你真厲害,如果不是見到你,我真不相信有人竟然能耐得住寂寞專練內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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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6:01:31

陸景沒想到娃娃臉姑娘還挺健談的,並沒有所謂大派弟子的傲慢。

    尤其在解開了誤會後,有陸景的救命之恩在她很快就卸下了心防,再加上被點了穴這會兒什麼也幹不了,在陸景的懷裏閑得無聊,就隻能動嘴了。

    於是一盞茶後陸景不但知道了她叫夏槐,還知道了她師父是洗劍閣名震天下的十三名劍之一的無想劍蕭夢柔,妥妥的一流高手,同時還知道了夏槐九歲就被蕭夢柔看重,收為弟子,到如今習武已經六年。

    以她的資質本該早早打通任脈踏入二流,然而就像這家夥自己所說,她也是個奇葩,隻喜歡練劍,不喜歡打坐,不管多難的劍法到她手上,即便沒什麼人指點,沒過多久也總能練個七七八八,而且還能在此基礎上舉一反三。

    但一到要修煉內功的環節,她就如喪考妣,整個人根本坐不住,吐納沒一會兒就跟火燒屁股一樣,所以頭幾年她的內功進境是洗劍閣所有第八代弟子裏最慢的,以至於後來蕭夢柔不得不專門指派了一個人什麼也不幹,就是每天盯著她在那裏打坐,坐滿三個時辰才能允許她摸劍。

    至此夏槐的內功修煉總算步入正軌,當然她每天都過得很痛苦就是了,據她自己所說,為了緩解修煉內功給她帶來的精神壓力,她不得不養了隻小狸花貓,每天吐納前和吐納後都要瘋狂吸貓。

    陸景對此表示理解,他高中那會兒也不喜歡學化學,雖然憑借小鎮做題家自帶的滿級題海技能,背一背分數也還不錯,但學不感興趣的東西的確是種折磨,不過夏槐對吐納的怨念他一個十天就快把任脈打通的人的確也很難感同身受就是了。

    夏槐隨後還說起了她的那些師兄妹們,說姓薛的某個師兄看上了一個剛入門的小師妹,但是可惜郎有情妾無意,小師妹仰慕另外一位姓馬的師兄,偏偏姓馬的師兄為專心修劍,不惜自斷煩惱根,導致這世上又多出了兩個苦情人。

    一圈八卦過後卻是又說回到她自己身上來,不算之前在附近的鎮子上放風,這其實還是夏槐第一次下山。

    師父派她去個有些奇怪的地方送封信,這事兒沒什麼難度,就是純跑腿兒,所以夏槐很快便完成了,之後卻不想回去繼續被人軟禁逼著練功,所以就自作主張跑來鄔江城看熱鬧。

    沒曾想半路撞見了風塵七俠作惡,夏女俠拔劍怒殺凶徒,卻被剩下六人給追殺,之後便是陸景見到的事情了,說到這裏夏槐也是心有餘悸,如果當時陸景不在,現在的她怕是已經被人埋在了那座菩薩廟後。

    陸景亦是心有戚戚焉,他當時的情況同樣險到了極點,尤其那個耍雜藝的趕趁人飛刀在手,已經準備扔出去了,要不是夏槐機智,一句話嚇走了對方,那兩人估計都要被人種蘿卜了。

    從這一點來看夏槐或許江湖經驗不怎麼豐富,但是腦子絕對不笨,而且大派弟子眼光毒辣,那個捏糖人的小販其實看到屠夫被陸景反震吐血就頭也不回的跑了,但夏槐卻一直沒有出聲,直到看出陸景落在下風,才把這事兒喊出來給那個趕趁人施壓,這份對時機的把握,陸景也是自愧不如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他習武時間還太短,即便內功修為因為bug進展神速,但他要補的課還有很多。

    兩人此時已經離開了那座荒山,算是初步脫離了危險,陸景沒有急著進城也沒回家,打算先去賈郎中的草廬給夏槐處理下她身上的傷勢。

    夏槐的一條小腿、腰畔和右肩都有傷,有地方甚至還在滲血。

    一般來說各門派的弟子行走江湖,下山之前師門都會發放療傷藥,專門應對這種緊急情況,而像洗劍閣這種頂尖門派,療傷藥更是特製的,效果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可惜夏槐身上的藥一進菩薩廟就被搜走了,小姑娘剛剛經曆過惡戰,被人追殺複又得救,死裏逃生很是激動,一口氣說了不少話,然而等腎上腺素的刺激過去,卻是很快又蔫了下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上眼皮便開始和下眼皮打架。

    陸景不想她睡著,一邊快步跑著,一邊主動接過了她之前的話來。

    “鄔江城是挺熱鬧的,每天好些個船靠岸,南來北往的遊商豪客不少,文王廟那邊有小吃,能吃一個月不帶重樣的,龍津橋附近說書、傀儡戲、相撲表演最多,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你看不到的,你要是想買衣服胭脂,還有其他好玩的小物件可以去西角樓街……”

    然而他沒想到迷迷糊糊的夏槐聞言卻是嘟囔了一句,“我去鄔江城……不是看這種熱鬧的。”

    “那是什麼熱鬧?”陸景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一般人來鄔江城遊玩,基本都是衝著這些來的,除此之外鄔江城最出名的便是河岸兩邊的各種秦樓楚館了,據說有大大小小快二百餘家,那可真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了。

    難道說這姑娘還是個百合不成,那倒真的是人不可貌相了。

    “自然是……武林中的熱鬧了,”夏槐的眼睛都快困得睜不開了,但聽到陸景發問,還是勉力回答道。

    “咦,你不是本地人嗎,就算沒聽說難道沒發現最近城裏的武林人士多了很多嗎?”

    陸景心道難怪自己這段時間總碰上事兒,之前九個月他都平平安安,每天按時打卡上下班,活像又用回了釘釘,怎麼如今去個平日裏根本沒什麼人的破廟邊練拳,也能撞上一夥江湖中人殺人滅口?

    他尋思著別是因為自己有了內功,這後續劇情就嘩嘩展開,那可真成玩遊戲了。

    現在看來這事兒並不怪他,是因為武林中人都在往鄔江城裏湧,所以他觸發江湖事件的概率自然也在上升。

    陸景還想再問問夏槐她說得熱鬧究竟是什麼,但沒想到此時的夏槐卻是再也抵抗不住倦意,已經閉上了眼睛,在他的懷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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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6:04:21

  陸景抱著夏槐風風火火的衝進草廬,還沒進門就大喊道,“賈郎中何在?!”

    賈郎中這會兒卻是正在廳堂裏考校那小藥童,後者昨日貪玩,又沒用功,十次辨藥辨錯了九次,把賈郎中氣的鞋都脫了,正準備抽人。

    若不是陸景正巧上門,那小藥童今天怕是就要屁股不保了。

    好在賈郎中聽到生意來了心情總算稍好一些,也沒空管他了,一邊穿鞋一邊應道,“老夫在這兒,客人請……”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陸景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怎麼又是你小子,這才幾天沒見難道又挨揍了?”賈郎中奇道。

    “這次挨揍的不是我,是她。”陸景把懷裏的夏槐給放到了一旁的榻上。

    賈郎中定睛一看,先讚了句,“這是哪家的小娘子,好生俊俏。”隨後卻是又注意到了夏槐身上的傷,臉色一變,頓足道,“造孽啊,哪個混蛋下手這麼狠?”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還有些狐疑的偷瞄了眼一旁的陸景。

    “別瞎看了,跟我沒關係。”陸景搖頭,“趕緊救人吧。”

    不用陸景提醒,賈郎中已經動了起來,呼喝著還在抹眼淚的小藥童去燒熱水,而他自己則去櫃子裏拿了調好的金瘡藥,之後又從醫箱裏取出金針和桑皮線。

    待熱水燒好,他先讓小藥童去接了兩盆溫水,在其中一個盆子裏洗了洗手。

    陸景之前其實不大瞧得起這年代的醫學水平,尤其是外科,畢竟這時候還沒什麼微生物和細菌的概念,但是親身接觸過後發現也沒想象中那麼糟糕。

    受限於科學技術水平,陳朝的郎中大夫的確對很多東西一知半解,甚至不乏一些讓人笑掉大牙的謬解,但是一代代傳承下來,慢慢也積累下了不少經驗,雖不一定知其然,但也算逐漸有了一些應對之法。

    隻是這一行的水平高低起伏相差極大,而且和武林一樣,流派繁多,彼此又互相隔閡,少有交流,遇到庸醫還是聖手很多時候隻能看患者自己的造化。


    比如陸景以前就覺得賈郎中醫術不錯,基本上應該算是鄉村郎中的天花板了,可直到這次看他治療夏槐,陸景才發現自己好像還是有些低估了他,看他對消毒的重視程度顯然已經領先了時代。

    於是陸景也沒什麼可提醒的地方了,畢竟穿越前他並不是學醫的,醫學知識也很有限,除了洗手外就是酒精消毒還有高溫消毒,前者以這個時代的酒精濃度和自殺無異,後者的話他看到賈郎中已經點了蠟燭。

    專業的事情果然還是要教給專業的人來處理,陸景看自己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打算出門去等,結果卻被賈郎中給攔下了,“別走。”

    “為什麼?”陸景一愣。

    “你以為隻有你們青竹幫有幫規嗎?杏林也是有杏林的規矩的,”賈郎中沒好氣道,“若患者為女子,非年過半百者,醫者不可與之獨處一室,女醫除外。”

    “可我也不是她的家眷啊,我們今天才認識。”陸景皺眉道,他之所以準備離開,也是因為接下來賈郎中就要給夏槐處理傷口了,不想留在這兒平白占人家便宜。

    雖說夏槐身上的幾處傷都不算是在太隱秘的位置,但這不是後世,世俗禮法還是在強調男女授受不親的,況且即便後世,你在街上走,不小心碰到異性了也可能會惹上麻煩。

    “你不還有個小藥童的嗎,讓他在這兒陪著你不就行了?”頓了頓,陸景又道。

    “細辛是我的人,留下也沒用。”賈郎中聞言卻搖頭,“老夫不管你和她什麼關係,人是你送來的,你就得留下作證,之後如果她的家眷有什麼問題也自會去尋你,和老夫無幹。”

    說完賈郎中又指了指一旁另一盆溫水,“快去洗手,她已經失了不少血,不能再拖了,清理你來做,之後用麻布擋住其他地方,隻露出傷口,老夫自會為她縫合,細辛,等姓陸的小子洗過手你再換兩盆水來,之後去煎藥,是補血的方子,三日前你才剛煎過,要是抓錯藥當心我打折你的腿。”

    陸景和一旁可憐巴巴的細辛對望了一眼,一個比一個無奈。

    好嘛,賈郎中這風險轉嫁的,看來陳朝的醫患關係也不怎麼和諧,否則想來杏林的前輩們也不會定下這樣一條規矩。

    按夏槐自己的說法,她屬於半路溜號,親戚家人都不在身邊,因此事到如今陸景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洗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心情像是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一樣緊張。

    陸景深吸了兩口氣,又看了眼在塌上沈睡的夏槐,少女這會兒睡得並不安穩,一對兒柳眉蹙在一起,臉頰微紅,呼吸亦有些急促。

    陸景見狀不敢耽擱,說了聲得罪了,便伸手去掀夏槐的羅裙,露出了下麵半截受傷的小腿,隨後用手帕沾水小心擦拭起上麵的塵土和血跡。

    另一邊的賈郎中則在燭火上烤了金針,又穿上桑皮線,待陸景清理完畢,在下方覆上麻布,便開始為夏槐施針縫合,隻見他運指如飛,金針穿過皮肉,很快少女腿上那綻開的傷口便被重新縫合在了起來。

    期間大概是感受到了疼痛,夏槐醒來了一次,看到陌生麵孔很是警惕,下意識的想要伸手拔劍,結果動不了,才想起自己還在點穴狀態。

    待看到一旁的陸景,似乎又稍稍安心了一些,等發現兩人是在幫她處理傷口後,她也徹底放鬆了下來,還衝陸景擠出了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你之前說文王廟那邊有小吃,什麼最好吃啊?”

    結果陸景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又倒頭睡了過去。

    一刻後,賈郎指揮著陸景在夏槐的腰肢上敷上金瘡藥,又包紮了傷口,總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後就等細辛煎好補血藥,讓夏槐喝下去就行了。

    按照賈郎中的說法,情況還是挺樂觀的,因為夏槐的是習武之人,身子骨比普通人好很多,而且有內力也可以加快她的傷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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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6:13:25


    忙完了夏槐那邊的事情,賈郎中讓細辛搬了把椅子,坐在草廬前眯眼曬著太陽。

    而稍晚一些陸景叫醒夏槐,喂她喝過藥,看她再次睡下後也從廳堂裏走了出來,來到賈郎中身邊。

    “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會先管我們收錢才肯看病的。”

    賈郎中沒睜眼,隻是淡淡道,“你付的起藥錢和診金嗎?

    “付不起。“陸景誠實道,他之前那次背貨賺到的錢這些天已經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現在身上就剩三個銅子兒,原本打算今天研究下內力,最遲明天就要進城找活幹了。

    而另一邊的夏槐卻是比他還慘,帶著的銀兩跟師門療傷藥還有其他什麼東西都被人一股腦的給收繳走了。

    所以兩人現在是一個比一個窮。

    “那不就完了,”賈郎中歎了口氣,“反正人老夫左右都要救的,你有錢之後肯定會給我,沒錢我提早問了,除了心裏早難受有什麼用嗎?”

    陸景聞言驚奇,“這話聽著可不像會從你嘴裏說出來的啊。”

    考慮到這貨先前的惡習,他原本已經做好打算,實在不行就把身上那件金絲肚兜先拿出來做個抵押,沒想到賈郎中這次卻是難得的對得起他那一副隱世高人的長相。

    “放屁!在你眼裏老夫難道是那種見死不救之人嗎?”賈郎中也怒了,從椅子上睜開了眼。

    陸景很是無辜,“可你這先收診費再看病的規矩不是十裏八鄉都知道嗎?我前些日子打村口過,還聽見那些孩童編了歌謠在唱你,什麼賈郎中,賈郎中,有錢才是真郎中。”

    “你小子懂什麼,”賈郎中餘怒未消,“鄉人粗鄙,本身為財米油鹽所苦,故而養成了愛占小便宜的習慣。”

    說到這裏他又歎了口氣,“這也怪不得他們,精打細算本就是他們的生存之道,我若不把這先收錢再看病的規矩給立下來,擺出一副斤斤計較的姿態,那總有人看完病後向我哭訴家中窮苦,即便他們手中有錢也不願付給我,若家家如此,讓老夫和細辛去喝西北風嗎?

    “而我雖立下這規矩,卻並非不懂變通之輩,若真遇上家裏的確拿不出錢,又生死攸關的要緊時候,老夫難道不會破例一回,就這麼傻看著病人死在我麵前嗎?”


    陸景聞言一怔,之後卻是收起了臉上的輕浮之色,拱手道,“受教了,今兒個見到了幾個滿口大義的小人,沒曾想卻又碰上了一個斤斤計較的君子……誒,等等,不對,這還是解釋不了你之前為什麼多收我一倍的錢啊?”

    賈郎中咳嗽,“有錢不賺是傻子……老夫不是看你那會兒人生地不熟,又沒什麼朋友嘛。”

    “…………”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陸景也沒再計較這事兒,兩世為人,他自然也很清楚人都是很複雜的,世間大部分人都是既有閃光點也有惡習的矛盾體。

    不過之後陸景倒是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說起賺錢來您老這醫術,應該已經可以在城裏開醫館了吧,不比你在這兒做鄉村郎中掙得多嗎?”

    “哼,你小子倒是有點眼力見,不過不該打聽的事情還是別打聽的好。”賈郎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但過了會兒他自己卻是又憋不住了,“罷了,就說與你聽,我祖上曾經做過禦醫,後來據說是因為宮裏有妖物作祟害死了位貴人,要抓人頂缸,我祖上不幸被挑中,雖然最後僥幸保住了性命,但也家破人亡。

    “他孤身一人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一路南下挑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歸隱山林。之後又娶妻,生子,倒是把他的醫術給傳了下來,但為了避免先前發生在他身上的悲劇重演,他跟後人約定,不許我們再與那些達官貴人們有什麼往來糾葛,不過他倒是也沒說不能進城生活,但相比於城中繁華,老夫的確更喜歡這鄉情野趣。”賈郎中捋著胡子神氣道。

    陸景對此卻是一笑而過,心想老賈你也忒能吹了,禦醫什麼的也就算了,妖物作祟都出來了,難不成自己穿的不是個武俠世界,而是仙俠世界?

    不過這時代科技水平不高,太多事情解釋不了,歸咎到鬼神身上倒也是人之常情,陸景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反正他在這兒九個多月了,除了畫本小說裏,也沒見著什麼劍仙妖鬼,自然不會因為一個鄉村郎中的祖傳故事就改變自己的世界觀。

    但陸景也沒揭穿賈郎中的牛皮,一個故事而已,讓老頭偶爾自我膨脹下樂嗬樂嗬也挺好,畢竟人家剛救了人的。

    夏槐是下午醒過來的,穴位已經自然解開了,老漁翁畢竟隻是三流高手,他點的穴時間基本不可能超過半天,不過夏槐剛一睡醒就喊餓。

    恰逢賈郎中今天心情不錯,就讓細辛又給夏槐和陸景煮了兩碗粥,蒸了四個炊餅。

    結果夏女俠也不客氣,哐哐就幹完了屬於自己的兩個炊餅和一碗粥,一邊舔碗一邊盡量控製著自己的目光不去看陸景手裏還剩下的一個炊餅。

    “沒吃飽?”陸景試探著問道。

    夏槐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跑了太遠,中間沒怎麼休息過,還打好幾架,餓的時間有點長。”

    於是陸景把手裏剩下的那個炊餅也遞給她了,“那你吃吧。”

    夏槐連忙擺手,“不了不了,師父說君子不奪人所好。”

    “可我也沒多愛吃這東西。”陸景把炊餅塞進了夏槐手裏,“你先吃,我沒你餓,而且住處還有吃的。”

    夏槐這才接過了那個炊餅,但想了想又從中掰開,和陸景一人一半。

    “也成。”陸景沒推辭,就和夏槐分食了那個炊餅。

    吃完後夏槐卻是又壓低聲音,悄悄問起陸景,“那老伯跟你說診金藥費多少錢了嗎,要不等下你別說話,讓我來跟他講,之前在閣裏雖然大家都不怎麼把我的話給放在心上,但我求人也幾乎每人能忍心拒絕的,隻要能求這老伯賒個四五日,等我去鄔江城找大師兄借了錢,便可以雙倍付給他。”

    陸景有些意外,“你大師兄也在鄔江城嗎?”

    “嗯,沒記錯的話好象是叫青竹幫吧,大家都是衝著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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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6:16:59

  “青竹幫?”陸景聞言一怔,旋即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你之前說的熱鬧,該不會指的也是這個吧?”

      “對啊。”夏槐點頭。

      “可據我所知青竹幫……就是個腳行啊,腳行裏能有什麼熱鬧,你們大老遠的跑過來,看人家在碼頭背貨嗎?”陸景斟酌著措辭。

      “哦,準確的說我們是衝著青竹幫的幫主解連铖來的。”夏槐填飽了肚子,恢複了不少精神,而且一說起八卦來她也是一副你要聊這個那我可不困了的樣子。

      “我也是在送信路上聽說的,這位解幫主大概九個多月前偶然得到了一本厲害秘籍。為了不讓消息走漏出去,他殺掉了當時同行的四人,就此將那本厲害秘籍據為己有,但不知道為什麼大概一個月前,這事兒忽然又傳了出去,於是不少江湖中人覬覦起那本秘籍,紛紛跑來了鄔江城。

      “就像你之前說的,青竹幫隻是個腳行小幫派,裏麵並沒什麼高手,所以等踩過點後這夥人很快就按耐不住,準備養精蓄銳一晚,第二天便動手搶奪,可沒曾想等到了清晨,他們睜開眼睛,卻在自己的枕邊發現了一張請帖。

      “請帖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歡迎他們來鄔江城裏做客,同時告訴他們,神功秘籍如美酒佳釀,本就不該一人獨享,一個月後城中會有一場夜宴,到時解連铖自然會將那本功法拿出來和大家一同參悟,最後的落款是青竹幫。

      “收到請帖的人都被嚇了個半死,主要是不知道那請帖是什麼時候送到的,他們之中甚至還有二流高手,結果都毫無察覺,送請帖的人既然可以悄無聲息的把請帖放在他們的床頭,自然也能悄無聲息的把他們的腦袋給摘走。想到這一點,那夥武林人士都不敢再有什麼異動。

      “一部分人被嚇得當夜就離了城,不過還有一部分人卻留了下來,他們認定了那晚來送秘籍的人必然就是解連铖,想那解連铖本來隻是小幫派的幫主,名聲不顯的三流高手,然而如今居然可以在大家夥的眼皮底下來去自如,雖然占了那些人睡熟的便宜,但也足以證明那本秘籍的不凡,因此很多人的心也更熱了。

      “雖然將心比心,大多數人都覺得解連铖是不可能平白交出秘籍來的,更不要說把秘籍拿給所有人一起看了,但是請帖上既然邀請他們去參加夜宴,還有具體的時間,那大家夥也想看看到時候解幫主有什麼說法。

      “至於那會不會是陷阱,唔,這問題他們自然也是有考慮過的,但對那秘籍感興趣的人人有很多,到時一起赴宴,解連铖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是這麼多江湖中人的對手,而算一算如今距離那請帖上的日子隻剩下四天了,正因為如此,鄔江城中的武林人士才越來越多。”

      少女一口氣說完,隨後望向對麵的陸景,沒想到後者卻似乎有些走神。

      夏槐的話讓陸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之前俞六郎茶坊,秦小頭為什麼會突然對他出手,而且跟他說別等半個月後了。

      秦小頭顯然是從他能抗六袋粟米而麵不改色上看出了他身懷武功,於是問他師父是誰,在意識到他剛拜師沒多久後,對他這一身武功的來曆產生了懷疑,之後便開始詢問他入幫的時間,結果發現是在九個月前。

      這正好和解幫主得到秘籍的時間對上了,秦小頭這時對他的懷疑也更深了,就提出了要提拔他當棍子,想把陸景放在自己身邊再好好觀察。

      在青竹幫,棍子可比腳夫的待遇好太多了,如果陸景加入青竹幫並非懷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想來是沒理由拒絕的。

      可偏偏陸景這邊本身隻是拿青竹幫做個過渡和習武的踏板,並不打算在這裏久待,便婉拒了秦小頭的提議。

      到了這個時候秦小頭基本已經認定陸景是奸細了,但保險起見他還是又問了一句,是不是有其他小頭招攬過陸景。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他就再無任何猶豫,果斷出手。

      而除了這場誤會,方子京那夥人挾持了章金明,表麵上是衝著章三豐去的,但實際上顯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他們看樣子更像是被人指使,試探的成分居多,對青竹幫內部也並不怎麼熟悉。

      眼見章三豐不在也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恰好這時候撞上了陸景這個青竹幫幫眾,於是便琢磨著在他身上做點文章。

      想通了這兩件事,陸景又不由擔心起師父來,想到十一天前師父忽然離開鄔江城,很可能也與這件事情有關,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章三豐早年行鏢是出了名的能跑,但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跑的,隻是見勢不妙會果斷舍棄財貨,反而跟著他的那些趟子手,鏢師基本都比其他同行活的要久,所以陸景也不覺得這次的他是看城裏局勢緊張逃走了。

      否則就算他不知會自己這個便宜徒弟,沒道理就連唯一的獨子和老伴都不帶。

      不過陸景也明白,這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了的事情。他估計師父也是這個意思,所以之前才一點風聲都沒透露給他,顯然是覺得他知道的越多反而會越容易陷入到危險中。

      雖然如今的陸景一條任脈已經快打通了,還剛殺了七俠中的四俠,但他對自己實力有著清醒的認知,明白之前那幾架之所以能險勝,憑借的隻是自己身上那個顛覆武學常識的bug,以及一些運氣。

      而運氣這種東西是不可能一直站在某個人這邊的,一旦他的底細被人給摸清,那人家要對付他簡直不要太輕鬆。

      實際上相比起鄔江城裏正在發生的事情,陸景更擔心的還是七俠中逃掉的那二俠,等那兩人回過神來說不好就要回來找他報複,於是此時的陸景也破天荒對提升實力有了一絲緊迫感感。

      除此之外他還得解決自己體內內力過剩的問題,回過神來的陸景發現夏槐正在望著他,心中不由亦是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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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6:19:55

那座破廟裏發生的事情夏槐都看在眼裏,因此陸景也沒有隱瞞,直截了當道。

    “我之前都在忙著,呃……琢磨內功,還沒來得及學習什麼招式,師父有事出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想先學點招式自保,你那兒有什麼我能學的武功嗎?”

    然而夏槐聞言卻是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為難之色。

    “我會的劍法很多,也挺樂意教你的,但是師門有門規,閣內劍法一律不得外傳。”

    陸景對這個答案倒是並不意外,章三豐之前收他入門的時候也曾讓他發過類似的誓,除非他將來收徒,否則不許將本門武學再傳人,即便小金剛勁在江湖中已經流傳的很廣了,就更別說那些名門大派的獨門功夫了。

    陸景本來也隻是隨口一問,沒報太大的希望,但沒想到隨後夏槐卻是又道,“你別急,隻要不是閣裏的武功就沒這個規矩了,我大師兄這兩年一直在外麵行走江湖,他的身上肯定有其他武功秘籍,等見到他我幫你去要,就是……估計沒閣裏的武功厲害。”

    “沒關係啊,有就行。”

    陸景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方法把丹田裏的內功給按時用完,然後給自己的麵板上增加一個主動攻擊技能,不至於每次遇敵都隻能一路掛機。

    所以他也不挑食,至於那些更厲害的武學,他當然也很想要,但飯要一口口吃,路也要一步步走,先保證自己有能用的,再去踮腳夠到更好的。

    “還有輕功,如果可以的話也幫我要一份吧。”陸景又補充道,他也是飽受腿短的困擾了,想打贏別人,至少得先能追的上,另外一門好輕功也能讓人闖蕩之時保命機會大增。

    比如他師父章三豐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沒問題。”夏槐答應的很幹脆。

    如果被其他武林中人聽到兩人的對話,估計會目瞪口呆,武功秘籍哪怕隻是隨便一本都很珍貴,實際上很多江湖廝殺都是因秘籍而起,就比如這次青竹幫的事情,就吸引了很多江湖人士來到鄔江城,堪稱一次武林盛會了。

    而即便是稍差一些的武功,除非你上門拜師否則也很難學到,陸景是因為剛入江湖,對這事兒隻有個模糊的概念。

    他知道武學難得,但是不知道像夏槐這種頂尖大派的弟子,弄一門外門武學是不是也像他這麼困難,結果見夏槐答應的輕鬆,就有些被誤導了。

    至於夏槐,她雖然是第一次下山,也的確是看不上大部分外門武功,但是武學的基礎價值還是知道的,隻是之前在那座破廟裏陸景救了他一次,之後又及時帶受傷的她來這裏找郎中,她也想做點什麼回報對方。

    難得陸景正好有需要的東西,她也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陸景得到夏槐的承諾感覺心裏踏實了一些,也有了盼頭,然而盼頭畢竟是未來的事情,眼瞅著這一天就要過去,新的一天又快來臨,他得在內力再次增加前把丹田給清空。

    陸景原計劃本來是打算用一天時間做點實驗,結果實驗才剛開始就被人給打斷了,不過有失也有得,接連迎戰五俠,讓他丹田裏的內力被消耗了……四分之一。

    等等,這不坑爹嗎?

    到了這時候陸景也琢磨出一點不對來了,自己的水平不也就是三流巔峰嗎?怎麼一口氣迎戰五個三流高手,而且幹翻了其中四個還剩這麼多內力,這不科學啊?

    再然後他卻是又想起了之前在茶坊二樓跟秦小頭那一“站”,還有接方子京那兩拳,陸景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一些事情。


    那會兒的他一穴未通就已經可以把兩個武林中人反彈到吐血,這麼說來他丹田裏的內力存量根本就不能用正常的方法來計算,想到這裏,陸景的額頭又滲出了冷汗來,啪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一旁的夏槐見狀關切道,“怎麼了?”

    “該,該練功了。”陸景滿嘴的苦澀。

    夏槐聞言眼中頓時充滿了敬佩,“陸少俠這份勤奮當真了得,難怪年紀輕輕就修的一身厲害內功,假以時日想必必能邁入江湖一流。”

    “別,可不敢。”陸景連忙擺手,“現在就挺好的。”

    說完他不顧夏槐臉上的疑惑之色起身出了屋門。

    來到草廬前,陸景左右望了望,看到了一隻半人高的甕,裏麵滿滿一缸子的鹽水,還泡了不知道什麼東西,陸景趁著左右沒人,走過去兩手抱著那隻大甕把它給提了起來。

    隨著他的手臂發力,丹田裏也湧出了一股暖流。

    原本沈重無比的大甕頓時也變得輕了不少,陸景抱著甕,鬼鬼祟祟的溜到了草廬後,先試著跑動了小半圈,感受了一下內力消耗的速度,完了又嚐試單手拖住甕底,之後撤去一根手指,感受了下,又撤了一根手指,剩下三根手指基本差不多就是他現在的極限了。

    那隻大甕連帶著裏麵的東西應該超過了二百斤,如果沒有內力陸景的手指早就骨折了,但現在的話他能感受到肌肉正在被撕裂的邊緣,而他體內的內力則在源源不斷的對那三根手指進行著修補。

    這也是陸景之前那十天宅在家裏新研究出來的東西,他發現在自己的身體到達極限邊緣的時候,內力消耗的速度會比平時更快一些,就比如現在,他用三根手指撐著那隻甕,比抱著的時候內力消耗更快,當然相比起他丹田裏的存量,速度依舊不怎麼樂觀就是。

    但是陸景如今也沒別的轍了,能消耗一點是一點吧。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被修補後的地方肌肉的韌性和力量似乎也比之前強上了幾分,這倒是給他提供了一種新的修煉思路,也許自己將來可以搞門硬功什麼的來試一試,說不定消耗內力會有奇效。

    可惜這事兒比他想要的招式輕功還遙遠。

    陸景一邊換著手指舉著甕,一邊卻是聽到了草廬前傳來賈郎中的怒吼,“哪個混蛋連老夫的鹹菜都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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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6:23:05

   也不知是賈郎中的金瘡藥特別管用,還是夏槐本身的體質足夠好。

    三天後她的行動基本上就已經恢複了正常,不再受什麼影響,之前失掉的血也補了回來。

    因此今天一大早夏槐便來到了院子裏,可惜腰間那把佩劍不在,她隻能從地上隨手撿了根樹枝,舞起了一套劍法。

    隻見那根樹枝在她的手中忽快忽慢,似實還虛,如清風拂麵,又如月照冷玉,枝頭的桂花被她的內力激起,紛紛飄落,宛如下起了一場花雨。

    而夏槐就在這片花雨中將這二十四路劍法一一使完,隨後收劍而立,看到了站在門邊的陸景。

    夏槐的眼睛一亮,“恭喜陸少俠,內功看來又有精進。”

    陸景苦笑,夏槐養傷這幾天,他也在和自己體內的內力繼續搏鬥,除了舉甕外,還陸續開發出了其他一些消耗手段,然而效果都一般,因為沒有武功招式,他對於怎麼把內力給弄到體外去還是一頭霧水。

    最後不得不又走上老路,把剩下的內力都一股腦的拿來突突自己的穴脈,結果於兩天前不幸貫通了任脈,跨入二流。

    成功晉級後,陸景隻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尤其等他發現自己的丹田又擴容了不少,這也意味著他在今後麵臨的形勢將更加嚴峻,頓時難過的兩晚都沒睡好。

    夏槐也看出了陸景的情緒有些低落,但她還以為陸景是因為功力精進後卻在為沒有武學可用而發愁,於是主動開口道,“我的傷已經養的沒什麼問題了,我們今天就去找大師兄吧。”

    陸景聞言果然精神一振,“真的嗎?”

    夏槐點頭,“再不去也不行了,誰曉得過了今晚大師兄是不是還在鄔江城。”

    陸景撓頭,“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我的確是挺想早點拿到武功秘籍。”

    “我知道。”夏槐笑道。

    陸景這幾天和她相處的時間長了,又發現了夏槐的一個特點,這姑娘挺愛笑的,而且和前世陸景在職場裏遇到的那些女白領們禮節性的微笑不同。

    夏槐每次笑都是因為真的開心,不是為了笑給誰看,也不會刻意去遮掩什麼,而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一條線,同時臉上還會露出兩個小酒窩。


    於是看到這笑容的人心情也會跟她一樣好起來,再配上她那一張娃娃臉,難怪夏槐說在洗劍閣裏沒誰能狠下心來拒絕她的請求。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同賈郎中辭行,賈郎中之前聽說有兩倍錢拿也來了精神,這會兒忙取出個算盤,把這段時間的診金,藥錢,還有住宿夥食費甚至就連陸景使喚細辛的工錢都給加了進去,最後報出了一兩銀子的天價來。

    結果見夏槐一口答應了下來,賈郎中反倒又忍不住開始嘀咕,擔心竹杠敲太狠兩人就這麼一走了之。

    陸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真怕收不回錢,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啊。”

    賈郎中搖頭,“我得守著我得草廬,萬一有人來看病呢,罷了,反正是意外之財,便隨它吧。”

    說完他又轉身回去教細辛繼續辨藥了。

    陸景和夏槐巳時入城,大概是因為第一次來的緣故,夏槐對城中許多事物都顯得頗為好奇,尤其是各種讓人眼花繚亂的小吃玩具,比如蝦須糖、宜娘打秋千、磨喝樂(一種泥娃娃,可以穿戴各種迷你衣裳)、穀板(板上覆土,種上花草配以一些微縮建築)等等,都是閣裏沒有的新奇玩意兒。

    可惜兩人現在囊中羞澀,夏槐也隻能過過眼癮,而且她心裏還惦記著給陸景找武功,也沒有在那些攤位前多做停留,直奔城中最大的客店而去。

    一路上兩人卻是又撞見了不少江湖中人,穿著各異,帶著不同的兵器,他們中大部分人顯然也是為了解連铖手中那本秘籍而來。

    “我大師兄這人什麼都好,”夏槐眼見還有點時間,又主動為陸景介紹了起等下要見的人來,“無論武功還是才智,他都是我們這些第八代弟子中最出色的,年紀輕輕就在江湖上闖出了偌大的名頭,進入了青雲榜,前程無量,我聽我師父說閣裏好像也有意在將他往下一任閣主的方向培養。

    “但正因為如此,讓他有些……有些……”夏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眼高於頂?”

    “我本來是打算說目中無人的,雖然他對我們這些同門師兄妹還不錯,隻是偶爾會擺擺大師兄的架子,但是這次我下山送信,的確聽到不少江湖中人這評價他來著。”夏槐無奈道,“除非是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輩,又或者和他同在青雲榜上的青年才俊,否則他極少會用正眼看人,也不太會在乎對方的感受。”

    “這倒是也可以理解。”陸景聞言卻沒怎麼驚訝,年少成名,加上前途似錦,沒點傲氣反而不正常,而且相比起前世很多秀爹的,這位洗劍閣大師兄好歹是靠著自己的實力走到這一步的,的確也有膨脹的理由。

    隨後他又想到了些什麼,有些疑惑道,“你們洗劍閣裏應該有不少神功秘籍吧,怎麼,你大師兄還會對解連铖身上的武功感興趣嗎?”

    夏槐歎了口氣,“以我對他的理解,他來鄔江城應該和其他人的目的不一樣。”

    “他不是衝著解連铖來的?”陸景揚了揚眉毛。

    “他是衝著解連铖來的,但不是為了搶秘籍,而是因為聽說了請帖的事情,所以他才會動身趕來這裏。”

    陸景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個沒聽太明白。

    “他是來擊敗解連铖的,想要以此證明洗劍閣的武功比這本什麼江湖中人都趨之若鶩的秘籍上所記載的武功更強。”夏槐有些羞恥道。

    “…………”

    “我開始能理解為什麼大家都說他目中無人了。”陸景道,“不過沒關係,到時候我不進去,你去幫我找他要秘籍,再拿出來給我就好。”

    “我本來是打算把你引薦給他,讓你們認識認識的,但是一想到他那脾氣,又覺得或許這樣也好。”夏槐有些惋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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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6:26:45

  聽了夏槐對她那個大師兄的描述,陸景也明白了為什麼少女會斷定她的大師兄如果已經到了鄔江城,一定會住城裏最大的客店了。

    因為像這麼驕傲的人,是絕對不會去住城裏第二大的客店的,哪怕第一大的已經滿員了,他也一定會麻煩裏麵的客人騰一間出來給他住。

    陸景覺得自己已經能猜到那裏發生的事情了,但沒想到事實卻比他猜測的還要誇張。

    兩人才剛走到客店門外,就看見裏麵飛出了一個和尚來。

    那和尚顯然也不是什麼正經和尚,雖然穿著僧袍,剃了度,然而手上卻抓著個豬蹄,腰間還掛著個酒葫蘆。

    他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子卻是又穩穩的落在了地上,之後便開始破口大罵了起來,“洗劍閣好大的威風,魏子羨你來的最晚,搶人家的房間也就算了,現在還趕起人來,怎麼,一張床還不夠你睡的……”

    結果他這話罵到一半便忽然戛然而止,因為他注意到自己手裏的那個豬蹄,不知道什麼時候少了一半,上麵的切口平整光滑,顯然是被劍削出來的。

    然而之前在大堂裏他卻壓根兒沒注意到魏子羨是在什麼時候出的劍。

    酒肉和尚的腦門兒上滲出了冷汗來,尤其被客店外的風一吹,酒也醒了很多,卻是再不敢說什麼,轉身就要離去,結果迎麵卻撞上了走來的陸景和夏槐。

    酒肉和尚這會兒憋了一肚子的火,他雖然不是高手,但三流巔峰的境界在江湖上也有名有姓,就這麼被人從住店裏灰頭土臉的趕了出來,偏偏連朝著對麵大吠幾聲的勇氣也沒有,惶惶如喪家之犬。

    扭頭又瞧見陸景和夏槐攔“擋”住了他的路,頓時肚子裏的那股邪火就衝上了腦袋,因為夏槐是女人,又生的一張娃娃臉,他就算再禽獸也下不去手,自然也就隻能把氣撒在陸景頭上了。

    大喝了一聲“滾開!”隨後便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將陸景推向一邊。

    他在狂怒之下這一推已然不自主的用上了內勁,然而沒想到的是非但沒能推動陸景,反而自己的那股內勁也石沈大海,酒肉和尚不信邪,還指望著能大力出奇跡,於是又提升了功力。

    他不賭這口氣還好,一下狠心,卻是又捅了大簍子。

    下一刻他怎麼從住店裏飛出來的,就又怎麼原路飛了回去。

    這還不算完,隨後便又聽到裏麵那個讓他又恨又怕的聲音再度開口,淡淡道,“好膽量!我魏子羨趕出去的人,你是第一個還敢回來的,倒是條漢子!既如此我破個例,便讓你把腦袋留下吧。”

    魏子羨的話隻嚇得酒肉和尚肝膽欲裂,以他的膽量哪兒敢回來啊,這不是已經夾著尾巴準備滾了嗎。

    隻是沒想到滾了沒多遠,就又撞上了另一塊兒鐵板,被彈回來了!

    酒肉和尚張口欲辨,沒想到先湧上喉嚨的卻是一口血。

    好在以魏子羨的眼力此時也早已看出他並非自願進來的,因此原本準備伸向劍柄的那隻手微微一頓,卻是又放回到了身前。

    再不看一眼一旁的酒肉和尚,朗聲道,“既有高人駕到,何妨進來一敘。”

    “…………”

    陸景很是無辜的看了眼一旁的夏槐,夏槐扶額。

    什麼叫計劃趕不上變化,兩人之前研究了半天,商定好不用陸景和魏子羨碰麵,沒曾想還沒開始執行就泡湯了。

    夏槐就在陸景身邊,所以比誰看的都清楚,陸景見到酒肉和尚飛出,就已經停下了腳步,沒有再走,顯然是不想和對方發生什麼衝突。

    沒曾想路這麼寬,那個酒肉和尚卻非要直直的衝著陸景來,不但伸手推人,還帶了內力,其中的惡意不言自明。

    隻是如果他見識過陸景和七俠那一戰,就會知道自己這時的做法究竟有多愚蠢了,更何況如今陸景的內功,比那時又有精進。

    “大師兄,是我的朋友。”夏槐開口答道,說完又低聲對陸景道,“走吧,一起進去吧。”

    陸景也明白這一遭自己是躲不過了,不過他和魏子羨之間又沒什麼利益衝突,想來進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無非就是近距離圍觀下洗劍閣大師兄如何裝逼。

    到時隻要走流程稍微配合著點點頭,豎個大拇指,應該也能順利拿到自己想要的武功秘籍。

    於是他也就跟著夏槐一起走進了那家客店。

    陸景進門兒後發現自己壓根兒不用刻意去找魏子羨在那兒,因為按理說本該人滿為患的客店,如今大堂裏居然顯得有些冷清,根本沒有多少人。

    而在大廳的正中央,擺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

    一個身著紫衣的男人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橫劍膝前,自斟自飲。

    當他看到夏槐的時候,那張冷酷的麵龐上閃過了一抹驚訝之色,同時語氣也緩了下來,倒是沒有了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夏師妹,你怎麼在這裏?”

    “我可沒有偷跑啊,是我師父讓我下山的。”夏槐不想自己半路溜號的事情被大師兄知道,因此含糊道。

    “蕭師伯讓你來的?”魏子羨皺眉,依舊有些狐疑,“師妹你的劍法天賦出色這我知道,可是你的內功修為現在也還停在三流吧,這次鄔江城中來了不少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一旁正想往外爬的酒肉和尚,後者本身和魏子羨共處一室就已經很害怕了,等看到陸景更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不顧自己身受重傷,就算是四肢並用也要離開這裏。


    “雖然大部分都是這種想占便宜又沒什麼自知之明的蠢貨,但二流境界的高手也有一些,你對上他們的話恐怕……會有些吃力。”

    “所以我交了個朋友。”夏槐把陸景拉了過來,隨後就跟魏子羨介紹了自己被風塵七俠追殺,又被陸景所救的事情。


    當然,她知道陸景不想被外人知道他隻會內力不會武功的事情,因此戰鬥細節方麵隻是一筆帶過,說是陸景殺了四俠,還有兩個逃跑了。

    魏子羨還沒聽完臉上就浮現出一股殺意,“風塵七俠這種不入流的玩意兒也敢追殺我洗劍閣的弟子?放心,剩下兩個人也活不了多久,就算他們逃到天涯海角去,我也必會取他們項上人頭。江湖之中若敢有人助他們藏匿,我亦會一並殺掉!這話明天我就放到武林中去。”

    魏子羨說完卻是將目光又轉移到了陸景的身上來,也重新恢複了之前的冷酷模樣,不過大概是因為陸景畢竟救了夏槐,至少他第一個問題沒展現出什麼攻擊性,隻是按照江湖慣例先問了嘴,“不知陸少俠師承?”

    “哦,我師父翻天鷂子章三豐。”陸景如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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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6:29:14

  陸景報上師承後發現客店內的氣氛有些冷場。

      魏子羨在自己的腦海裏搜索了一圈,結果對章三豐這個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至於翻天鷂子這綽號……倒是有不少人都這麼叫,在江湖中的普及度很高,基本就跟村裏的狗蛋、春花差不多,然而全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魏子羨之前還沒見到陸景的人,就先瞧見陸景露的那一手功夫。酒肉和尚在魏子羨眼裏和廢物沒什麼區別,但是再廢物畢竟也是三流巔峰,前腳剛出門後腳就又被人給扔進來,足以說明眼前的少年武功不凡。

      而這樣的人,他的師父又怎麼可能是等閑之輩?之所以名聲不顯,想來是因為對方隱世高人,不在乎浮名罷了。

      魏子羨雖然高傲,但是對看得上眼的人物倒也還算客氣,再加上陸景救了夏槐在先,便點頭道,“前輩高人,遊戲風塵,倒令我等俗人眼羨。”

      陸景知道魏子羨大概是誤會了什麼,章三豐人挺好,對他這個徒弟也挺好的,但隻是普通鏢局退休的普通鏢師,顯然和什麼前輩高人是搭不上邊的。

      不過陸景也沒太往心裏去,他知道魏子羨這話是客套的成分居多,心想這麼看來這位洗劍閣的大師兄也沒傳說中那麼難打交道,人雖然傲嬌了點,但目前來看也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嘛。

      隻是陸景並不知道自己還是把事兒給想簡單了。

      魏子羨是什麼人?洗劍閣的大師兄,青雲榜上的不世天才,江湖中出了名的目中無人,從他對待酒肉和尚就能看出來他根本就沒把那些還算小有名氣的武林中人放在眼裏,他的嘴裏也幾乎吐不出什麼好話來。

      而這次卻破天荒的稱讚了章三豐。

      這要是傳了出去,就算老爺子不想當這個前輩高人怕是都不行了,而如今的客店裏,雖然冷清,但多少還是有些江湖中人在的。

      比如陸景左手邊一個正在吃著盤遊飯的刀客。

      所謂盤遊飯,就是將豬羊灌腸、雞鴨肉塊兒、蝦子,加入調味香料,合著米飯一起蒸煮而成的一道主食。

      看那刀客在那邊大快朵頤,吃得滿嘴油光,顯然味道頗為可口。

      而他好像也很享受麵前的美味,即便酒肉和尚被魏子羨給丟出去又被陸景丟回來,他都全程沒有抬過眼,似乎除了眼前這碗盤遊飯,這世間再沒有什麼事情值得他放在心上一樣。

      西北角還有一個喝茶的老員外,老員外對麵則是個中年書生,陸景之所以覺得這兩人也是武林中人,主要是因為他倆之前分明都瞧見魏子羨出手,可到現在竟然都沒跑,明顯是有所依仗。

      除此之外大堂裏還有個乞丐和一位帶著個小尼姑的師太,以及一群看起來像是正在押送貨物的鏢師。

      這些人這會兒都已經將翻天鷂子章三豐這個名字給默默的記在了心裏。

      不過今天這事兒也不能全賴陸景,因為他就算知道會發生什麼也沒轍。

      做徒弟的總不能跟人解釋說自己師父其實不行吧,人家不會覺得你師父真的不行,隻會覺得你這徒弟忘恩負義,師父辛苦授藝,你學成了就翻臉不認人,妥妥一白眼狼。

      總之,章老爺子這一遭是鐵定躲不過了,橫豎都要揚名武林。

      魏子羨之後又隨便問了陸景幾個問題,就在夏槐眼見機會合適,想跟魏子羨說說武功秘籍和要錢的事情的時候,卻聽魏子羨又開口道。

      “師妹,陸少俠稍等,我這邊還有點事情沒辦完。”

      說完不等兩人回答,他便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而隨著魏子羨起身,大堂裏的氛圍也為之一肅,能看得出老員外和書生都很緊張,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這位洗劍閣的大師兄,就好像是在瞧著什麼猛獸一般。

      其他幾人或多說少也都有不同的反應,唯獨那個刀客依舊在旁若無人的吃著他的飯。

      魏子羨的目光在大堂內掃視了一圈,隨後淡淡道,“我知道諸位今日都是衝著那本秘籍來的,這本也無可厚非,神功寶典嘛,沒人不愛,每次一現世都少不得要刮起一陣血雨腥風,大家各憑本事搶奪,我魏某人也沒道理攔著大家。”

      說到這裏魏子羨頓了頓,邁出了腳步,“但是怎麼搶得有個章程吧,大家夥一哄而上,是去菜場上買菜嗎?所以我說二流境界以下的人,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得不到秘籍不說,還枉自送了性命。


      “今早看來大部分人還是聽進去我的話了,主動退房的有不少,但也有一些人,卻是依舊心懷僥幸,想要魚目混珠。”魏子羨話鋒一轉,後半句話透露出一股森然之意,讓在場諸人都是一冷,而他也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一老一少兩個尼姑的桌前。

      “阿彌陀佛。”

      那個小尼姑看到魏子羨走來,似乎有些害怕,連忙往老尼姑身邊又湊了湊,而後者則誦出了一句佛號,先對小尼姑道,“我為你取名常定,便是希望你勤於修定,如此方能遇事不慌,你需謹記在心。”

      說完她又抬頭望向魏子羨,“魏居士,好久不見。”

      “也不算太久,今年三月還在觀音坪聽妙真師太您說法。”魏子羨的語氣中卻是難得頗為恭敬,“怎麼,師太也對那本秘籍感興趣嗎,既如此小子願為師太取來。”

      而待魏子羨吐出那個名字,客店內亦是響起了一片驚呼。

      不隻是那些武林中人,就連掌櫃的和幾個夥計顯然也都曾聽過這位師太的大名。

      這是因為妙真師太本就是天下公認的佛門高人,而她的高並不是武功的高,而是佛法上的高,就連皇帝和太後都曾專程請她入宮說過法。

      妙真師太搖頭,“貧尼隻是來城中訪友,並不知道什麼秘籍的事情。”

      魏子羨點頭,“我想也是如此,隻是見師太在此,不敢不來向您見禮。”

      妙真師太聞言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魏子羨似乎猜出了她想說什麼,當先道,“放心,今日師太在此,魏某也不會妄動殺念。”

      “如此甚好,”妙真師太似乎鬆了口氣,再次口宣佛號,“既如此那便請魏居士自便吧。”

      魏子羨再行一禮,卻是又一次邁動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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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6:32:11

  隨著魏子羨抬腳客店內再一次變得鴉雀無聲。

    妙真師太那邊既然隻是去打招呼,那就說明魏子羨之前所說的心懷僥幸,魚目混珠之輩另有其人。

    老員外和中年書生看到魏子羨向著他們這邊走來都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身子,暗自握住了武器,然而魏子羨根本就沒有看他們,就這麼從他們的麵前徑直走了過去。

    他一路走到了那個吃盤遊飯的刀客麵前。

    這才停下了腳步,再次開口道,“好吃嗎?”

    簡單一句話就讓刀客手中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下一刻汗如雨下,再沒有先前的淡定與從容,一張臉漲得通紅,因為太過害怕居然張開嘴,把剛才吃下肚的盤遊飯又給吐了出來。

    魏子羨歎了口氣,“何必呢,不過你今天運氣不錯,我剛答應了妙真師太,不動殺念。”

    刀客努力止住了胸中那股嘔吐欲,雙手抱拳,慘然道,“多……多謝魏少俠不殺之恩。”

    “先別忙著道謝,”魏子羨聞言卻又搖頭,“我這人最討厭明明沒什麼實力,卻還要裝腔作勢的家夥,況且你還想騙過我,不知道你是對自己太有信心,還是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

    “我……”此時的刀客根本說不出話來。

    下一刻就見到眼前似有一道寒芒閃過,等他眯起眼想要細看,魏子羨的劍卻是已經又收回到了鞘中,“既然腦袋要不了,要你一隻握刀的手不算過分吧。”

    刀客低頭,這才發現自己右手的手筋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被斬斷了。

    這也意味著他從今往後都再也不可能用這隻手握刀了。

    然而遭此重創,他卻不敢有絲毫的抱怨,反而再一次勉強抱拳,之後捂著自己的傷手,低頭匆匆離開了住店。

    而魏子羨這時候也重新回到了自己那把椅子上,就好像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問夏槐道,“夏師妹,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

    夏槐咽了口口水,“哦,我之前被人追殺,身上的東西都被搜走了,就連之後治傷的錢都是賒的。”

    魏子羨聞言從身上摸出了一包碎銀,大概有十幾兩的樣子,丟給了夏槐,“拿去花吧。”

    “謝謝大師兄。”夏槐開心的接過錢來,然而腳步卻沒動。

    “還有別的事情?”魏子羨問道。

    “是。”夏槐低頭,看著腳尖,“我,我還想從師兄這裏要兩本武功秘籍,一本輕功,一本招式的。”

    魏子羨皺眉,“你想要練什麼武功,直接去找蕭師伯……”

    說到這裏他卻是忽然恍然,神色變得有些古怪,“你想要外麵的武功?”

    “師父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武學之道,切忌固步自封。”

    “嗬嗬,我看是這位陸少俠想要吧。”魏子羨卻是一語便點破了夏槐那點小心思,讓夏槐和陸景都有些尷尬。

    魏子羨的目光則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隨後又淡淡道,“說說吧,你們要武功秘籍幹什麼?”

    他這話問的是兩人,但實際上眼睛卻望著陸景。

    陸景知道這時候自己也不能再裝死了,隻能硬著頭皮道,“我有點武學上的問題沒想明白,想看看能不能從那些武學秘籍中找到答案。”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陸景是不想曝露自己隻有內力沒有武功的事情的,更何況魏子羨之前那句我這人最討厭沒什麼實力,偏偏還要裝腔作勢的人讓某人也心下一驚,有種無辜躺槍的感覺。

    因此陸景也隻能含糊道,結果魏子羨聽完什麼話都沒說。

    他倒是沒對陸景的身手起什麼疑心,因為陸景說得這種情況其實在武林中人中還是挺常見的。

    瓶頸嘛,每個人都會遇到,而各人突破瓶頸的方法也不盡相同,有人是靠著四處遊曆,一朝頓悟,豁然開朗,有人是靠繼續苦練,水滴石穿,自然也有人是從別的武學中尋找答案,觸類旁通。

    不過魏子羨之前從酒肉和尚身上看出陸景武功不凡,下意識的以為他師父也很厲害,如今卻是有些不理解陸景想要其他武功參考,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的師父,故而才一言不發。


    陸景有些忐忑,不知道魏子羨究竟在沈默什麼,一旁的夏槐卻是瞧出了一些端倪來,又主動開口道,“大師兄,陸少俠的師父最近出了遠門,還沒回來。”

    魏子羨這才總算是又點了點頭,對陸景道,“你救了我師妹,按理說有什麼要求我也應該盡量滿足,隻是身為洗劍閣的弟子,門派外的武學魏某卻是一向不怎麼能看得上眼,這些年得到的武功秘籍,那些普通的我多半隨手就丟了,而一些稍微有價值些的,則扔到了多寶閣換成銀票或者丹藥。

    “正巧一周之前我又往多寶閣扔了三本武功秘籍,其中既有招式,也有輕功的,想來還沒有賣出去,這樣吧,你們也別亂跑了,就待在我身邊吧,等此間事了,我便帶你們去取秘籍,或者你們想要解連铖身上那門武功,我也可以給你們。”

    “真的嗎?”夏槐大喜,“師兄那秘籍原本打算換多少銀兩,我補給你……”

    “不必了。”魏子羨卻是直接打斷了夏槐的話,“師妹你之後隻要老實跟我回閣裏,那兩本秘籍我便當是送給陸少俠了。”

    夏槐知道自己背著師父偷跑到鄔江城的事情多半已經被大師兄給看出來了,而半路遇險,差點丟掉性命也讓她意識到自己這行為的確有些莽撞,再加上魏子羨身為大師兄,積威已久,因此她也沒敢反駁對方的決定。

    隻是看了眼身旁的陸景,頗有些不舍。

    陸景算是夏女俠闖蕩江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而且兩人之間相處的時間雖短,卻是實打實的過命交情,彼此都救過對方的性命。

    夏槐隻是沒想到分別居然來的這麼快,等今晚一過拿到秘籍,兩人再見卻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陸景同樣感到有些遺憾,但他也知道這或許對兩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他拿到急需的武功秘籍,找到解決自己身上bug的手段,而夏槐回到洗劍閣也會更安全。

    至於離別,或許本就是人生的常態。

    這一路山高水長,能有幸並肩同行一程,本已是意外之喜,又如何能再奢求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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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 | 2021-12-28 06:34:28

不管怎樣,陸景一直惦記著的武功秘籍總算是有了下落,而且魏子羨還放出狠話來,天涯海角也要追殺七俠中剩下的二俠。

    連帶著陸景也不用再擔心被二俠上門報複的事情了,不得不說這位洗劍閣的大師兄行事雖然霸道,但是當你和他同處一個陣營,心情還是挺舒暢的。

    特別是陸景往他身邊一站的時候,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站在了安全區裏。

    按照夏槐之前的說法,魏子羨的內功境界已經達到了二流巔峰,而且作為洗劍閣的大師兄,他所修煉的劍法、輕功也無一不是最頂尖的。

    一般的一流高手遇上他也很難討到什麼好,況且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本就有數,同時大都家大業大,也很少願意和洗劍閣這種名門大派結仇。

    是以魏子羨雖然目中無人,但他行走江湖這些年,倒也真的很少碰上什麼危險。

    陸景本人其實是不太想去參加晚上那場夜宴的。

    搶秘籍嘛,這事兒聽起來就不是如今的他能摻合的,但是跟著洗劍閣大師兄的話倒是又另當別論了,況且魏子羨都說了,搶到了秘籍後可以給他。

    陸景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那你去搶,我在客店裏等著這樣的話來。

    既然如此,便也隻能跟著同去了。

    好在萬事有魏子羨在前麵頂著,安全方麵應該還是有保障的。

    夏槐為即將到來的分別惆悵了一會兒,然而畢竟是少女心性,很快又被晚上的熱鬧給吸引去了注意力,問魏子羨道。

    “大師兄,江湖傳言,入城的武林中人都會收到青竹幫的請帖,而且是在半夜熟睡之際送到的,卻無人見到過送帖之人的真容,你是何時入城的,可有收到請帖?”

    魏子羨聞言冷哼了一聲,“我也聽說了這事兒,原本打算今日入城的,為此還特意提前了一晚,可惜一覺醒來,枕邊卻並沒有什麼請帖,想來不過是輕功高手裝神弄鬼的小伎倆,被沒什麼見識的江湖中人越傳越玄乎。”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接著道,“不過送帖那人倒是也有幾分自知之明,昨晚他若敢來,我自會叫他有來無回。”

    而他話音剛落,卻聽到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怪笑。

    之後有什麼東西從外麵飛了進來。

    陸景定睛一看,發現那半空中的東西赫然是一張紅色請帖,隻是請貼這種輕飄飄的東西原本應該極難被擲出太遠的,但如今那張請帖不但從外麵飛了進來,而且居然不疾不徐,且一路都沒有任何下墜之勢。

    就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下麵拖著它一樣。

    而等陸景再扭頭,卻發現魏子羨已經從那張椅子上消失了。

    一同不見的還有他的那把劍。

    這就是頂級輕功的威力嗎?陸景心下羨慕,之前風塵七俠的動作在他看來就已經很快了,和他們相比陸景覺得自己就像掉幀了一樣,而等魏子羨出手,他才知道什麼是頂級顯卡的恐怖刷新率。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魏子羨卻是又從門外回來,臉色微有些陰沈。

    “街上無關人等太多,被他給跑了。”

    “那師兄有看到……來人的樣子嗎?”夏槐好奇道。

    “那人蒙了臉,一見我出來便往橋上跑,上橋後又直接跳入河中,我不想隨他入水,便落在了一隻路過的小舟上,卻再沒見他從水裏浮出來,想來應該是已經遊遠了。”魏子羨說到這裏眉頭卻是又皺了起來。

    “怎麼,還有其他什麼事情嗎?”

    “他從橋上往下跳的霎那中了我一劍,但入水後我卻並未見到血水,北冥上也沒血跡。”魏子羨有些疑惑,但很快又道,“想來應該是身上穿了什麼甲胄吧。”

    北冥是魏子羨的佩劍,他提著這把劍出去又提著這把劍回來,劍鋒上果然很是幹淨。

    隨後魏子羨的目光便又移動到了那張請帖上。

    這玩意兒從外麵飄進來,不知底細,無論是陸景還是夏槐都沒太敢碰,所以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它落在了麵前的桌子上。

    夏槐比陸景識貨,瞧出了送請帖的人內功修為不錯,這才能讓這張請帖穩穩的被送到這裏,境界有多高不好說,但這份對內力的控製力的確有些門道。

    而等魏子羨進來,卻是毫不在意的直接拿起了那張請帖,翻開,隻見裏麵用小楷寫著

    ——今夜亥時,鞏樓夜宴,群雄共聚,齊參絕學,把酒對月,何其快哉!

    洗劍閣為天下武林之首,君又為洗劍閣諸弟子之首,青雲榜上逍遙客,若肯賞光,必令此宴增色萬分。而今夜之宴,亦絕不令君失望。

    最後的落款是青竹幫解連铖。

    魏子羨看完後冷笑,“不讓我失望?好大的口氣,我隻希望這位解幫主今晚能真的拿出點精神頭來,別讓這場筵席太快結束。”

    …………

    之後的一下午卻是再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陸景先陪著夏槐去城裏的鐵匠鋪,花五兩銀子又買了一把長劍臨時應急,之後兩人又拐去陸景師父的小院看了眼,結果章三豐還是沒有回來。

    不過好消息是這幾天也再沒有什麼武林人士過來滋事。

    而且根據何氏的說法,就在大概一個時辰前還有奇怪的人送來了一份重禮,說什麼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前些日子驚擾了老前輩的家眷,故此特意上門賠禮。

    陸景聽了以後也挺莫名其妙的,方子京那夥人受人指使他早就看出來了,但是如今道歉如此幹脆卻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好在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兒,他也就沒再多想。

    陸景這會兒的心思,全放在了青竹幫和解連铖身上。

    他之前在青竹幫做了九個月的腳夫,雖然一直在底層,但自認對於青竹幫還算比較了解,就像他之前跟夏槐所說,青竹幫本質上就是個腳行,一群苦哈哈湊在一起用一膀子力氣換口飯吃。

    雖然隨著規模的壯大,後來一部分人脫了產,有了些江湖幫派的樣子,但是即便是在鄔江城本地,青竹幫也算不上什麼大勢力。

    光陸景知道的,城裏比青竹幫厲害的門派組織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實際上一直到解連铖這個武癡接任幫主位置之前,青竹幫也都沒啥高手,連章三豐都能做到供奉,可想而知青竹幫在武力方麵有多羸弱。

    而且就算是解連铖,他的資質和武功出色也是相對之前幾任幫主而言的,同夏槐這樣的大派弟子根本比不了,就更不要說魏子羨這種天縱奇才了。

    陸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解連铖這麼大張旗鼓的把城裏的武林中人都湊在一起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他也聽說過鶴蚌相爭的典故,打算效仿?但即便這夥武林中人真的如他所願打了起來,以解連铖的實力也做不了最後的漁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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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6:38:02

  鞏樓距離魏子羨所住的客店並不遠。

      因此三人直到戌時六刻才出門,而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然而鄔江城中的熱鬧卻並不比白天時遜色多少,和宋朝一樣,陳朝同樣沒有宵禁,酒樓、茶坊到了晚間依舊營業,燈明如晝,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那些白天沿街叫賣的小販們或許已經歸家,但夜市之中又有新的商販紮起燈棚,擺上水果、野食等百貨叫賣,衣店、首飾鋪子則在門外掛上燈籠,引夜遊之客進出。

      至於金明河畔邊的那些個秦樓楚館,更是如同進入了晚間黃金檔一般,樓上鶯鶯燕燕,嬉笑嫣然。

      若是囊中足夠有錢,在此時租一艘畫舫,攜三五美人,泛舟河上,陸景覺得倒也不是不能放棄wifi、可樂跟沒追完的那些小說漫畫。

      夏槐這會兒瞧得眼花繚亂,拉著陸景一路問東問西。

      而陸景基本也都有問必答,直到夏槐指著一家酒樓前的紅梔子燈籠,興致勃勃的問陸景,“這燈挺好看的,一路走來瞧見好幾家都掛著,有什麼寓意嗎?”

      作為本地人的陸景這一次終於啞然,同時臉上浮現出了尷尬之色。

      反倒是魏子羨還是那副誰都不甩的樣子,用他那冷酷的聲音淡淡道,“掛這燈的酒樓,代表著裏麵可以招娼。”

      “…………”

      少女鬧了個大紅臉,頓時安靜了不少。

      好在三人這時候也走到了鞏樓前。

      今晚的鞏樓,整個一武林人士專場,這會兒門前站著的幾乎都是打扮各異的武林人士。

      據說解連铖為了這場夜宴花了大價錢把鞏樓給包了下來,不過陸景覺得他這錢花的有點冤枉。

      因為就算他不包場,這麼多身懷利刃,滿臉凶相的人往這兒一站,基本其他賓客也都自動繞路了。

      不過這些普通人眼中凶神惡煞的家夥一看到魏子羨,卻都不由自主的夾起了尾巴,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讓三人通過。

      而魏子羨也沒客氣,徑直穿過人群走到了酒樓前。

      歡門下站著兩個迎客的人,卻居然並不是店中原本的夥計,而是青竹幫的兩位小頭。

      陸景認出了他們來,但因為不在一個碼頭的緣故,那兩人卻是對陸景這個幫中的普通腳夫毫無印象。

      以兩人的層次,同樣也不認識魏子羨,但是大概之前得到過交待,看見最囂張的就是洗劍閣的那位大師兄,因此其中一人拱手恭敬道,“可是魏少俠?”

      魏子羨冷冷的看著他,片刻後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反問道,“解連铖在想什麼,擺兩個不入流的蠢貨在門外給自己丟臉嗎?”

      那兩個小頭聞言臉色頓時變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別看他們武功不怎麼樣,但是平日裏和腳夫、棍子們在一起,在碼頭基本都是土皇帝一樣的角色,被人吹著捧著,哪曾受過這種氣啊,隻覺得從靈魂到**都被人侮辱了個遍。

      然而偏偏除了就這麼站在那裏生受著兩人也沒有其他法子。

      雙方無論身份還是武功都差的太遠,無論動手還是動嘴,到最後都隻是再給對方繼續侮辱他們的機會而已,而且搞不好還會小命不保。

      所以兩人現在也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了,尤其當前拱手那人,就連姿勢都不敢變,繼續道,“請魏少俠和您的兩位朋友……”


      結果魏子羨不等他說完就已經抬腳從他的身邊經過了,就仿佛在對待一隻聒噪的夏蟬,卻是就連再罵一句的興致都沒有了。

      陸景在心中暗暗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瞧瞧,什麼叫頂級的mt啊!這仇恨拉的,那叫一個穩如老狗。

      陸景此刻已經徹底放下心來,他很確定自己隻要跟魏子羨站一起,魏子羨不死,對麵的攻擊絕對一點也不會落到他的身上來。

      因為即便是從隊友的角度來看,這位洗劍閣的大師兄也很欠抽了,如果說陸景是自帶荊棘光環,那魏子羨就是自帶嘲諷光環,這家夥不轉職聖騎士真的可惜了。

      說起來陸景雖然在鄔江城待了這麼久,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走進這座號稱鄔江第一樓的酒樓,之前都隻是在外麵遠遠看著。

      按照前世的標準,如果每個城市都選個標誌性建築的話,那鞏樓絕對是鄔江城的地標。

      不談外麵的那些飛簷花架,單隻說三層的樓高,城中就再無建築可超過。

      別小看這時候的三層,陸景剛聽說的時候也覺得蠻好笑的,但是等真的站在下麵他的腦袋裏就隻剩一句話了,這是三層?你在逗我。

      主要是每一層的高度實在是有點太驚人了,差不多相當於前世公寓樓的三層,加在一起就是九層樓,放在這個時代的確是鶴立雞群了。

      更別說鞏樓還是個建築群,五樓相向,各有飛橋欄檻,明暗相通,而青竹幫今晚所包的嚴格來說隻是其中一棟側樓。

      陸景三人在一個小頭的帶領下穿過一條筆直的主廊。

      主廊下是一片金魚池,裏麵有各色錦鯉,隻是不知是否也察覺到了今晚這裏將有事發生,那些錦鯉卻是顯得異常的安靜,都躲在了木橋下,隻剩粼粼水光倒影在三人的頭頂。

      夏槐微有些緊張,好在又行了一段,三人耳邊的吵雜之聲再起,卻是之前先到的那些江湖人士已經各自落座,開始嚷嚷著讓解連铖出來。

      “三位的位置在頂樓。”領路的小頭早就被魏子羨給懟怕了,本已打定主意不再招惹這尊瘟神,隻是見魏子羨又停下腳步,不得不出聲無奈提醒道。

      魏子羨卻道,“沒必要,今晚來不了那麼多人。因為我已經放話出去,二流境界以下的不用來赴宴,所以一層樓就夠了。”

      說完他直接向著大廳正中那張桌子走了過去,原本坐在桌前的幾人見狀紛紛色變,結果除了一個畫師模樣的男子、一個看起來像是老板娘的女人和一個正在專心對付麵前葡萄的少年,其他人都起身讓出了座位來,改坐到旁邊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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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uale
王室 | 2021-12-28 06:42:00

   吃葡萄的少年衝老板娘模樣的女人眨了眨眼睛,“你看我說對了吧,姓魏的來了,今晚來吃飯的人也少了,大家夥都坐一樓就行了。”

    魏子羨冷哼了一聲,卻是先跟那個中年畫師打了個招呼,後者也連忙還禮,隨後看到魏子羨身後的夏槐卻是眼睛忽然一亮。

    迫不及待的從自己的畫袋裏抽出了一張熟宣紙,一支毛筆,一塊兒鬆煙墨和一方石硯,左右望了眼沒能找到清水,結果竟然抓起了桌上的酒壺,直接倒在了自己的硯台上。

    隨後研墨提筆,不顧左右嘈雜便開始低頭畫了起來。

    夏槐見狀略有些緊張,一旁老板娘模樣的女人卻是笑著道,“別怕,畫癡沒什麼惡意,他一直就這副德行,看到想畫的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反之,不想畫的,你縱是說破嘴皮他也不會動筆,京師之中曾有貴婦願出百兩黃金求他為自己作畫,畫出自己最美的一麵來,結果這家夥見著真人後,直接留了張白紙,說夫人此時最美。

    “他願為你作畫,正說明他覺得你的美值得長留世間,我若年輕上十歲,此時怕也要心生嫉妒了。”

    “姐姐不必年輕十歲如今也很好看啊。”夏槐由衷道。

    老板娘模樣的女人約莫三十出頭,眼角已生出些許皺紋,這是歲月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跡,然而她的胸前依舊挺拔,即便一身寬鬆常服依舊難掩傲人的本錢,同時因為練武的緣故,小腿和腰部沒有一絲贅肉,卻正是女人風韻最盛之時。

    一顰一笑之間,自有風情流轉。

    她得到來自夏槐的稱讚似乎也很開心,直接拉著少女坐在了她的身邊,同時還為她和陸景介紹起了桌上之人。

    “畫癡,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此人無門無派,所學武功得自一副古畫,且年過三十方才習武,但如今已然邁入二流,稱得上天縱奇才,可惜他誌不在此,比起練功還是更喜歡畫畫。”

    說完她又指了指那個吃葡萄的少年,“那邊那個是逍遙山莊白玉公子的孿生弟弟,呂梅郎,他雖然沒跟他哥哥一樣上青雲榜,但是和他的資質無關,隻是因為他花了太多時間在吃喝玩樂上,天璣子曾點評過此人,一旦能夠收心,將來的武學進境未必比他哥哥慢。”

    吃葡萄的少年似乎也聽到了老板娘模樣女人的話,卻是咧嘴一笑,“收不了心,逍遙山莊有白玉公子呂屏便夠了,呂梅郎還是吃吃喝喝,繼續做他的富家公子哥就好。”

    老板娘模樣的女人最後又介紹了自己,“衛大娘,一個當鋪管錢的。”

    “大娘過謙了,仁通當鋪遍布大江南北,分號超過三百家,老板朱富貴可是天榜高手,其下還有二十四位大掌櫃,衛大娘便是其中之一。”

    這次卻是換呂梅郎來為兩人解惑,頓了頓,他又道,“洗劍閣對那本秘籍這麼感興趣嗎,魏子羨跑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又派了兩個弟子和他一起。”

    “哦,我不是洗劍閣的人。”陸景解釋道。

    呂梅郎的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之色,他在江湖之中交友頗為廣闊,年輕一代最傑出的那些人他基本上都認識,可陸景卻還是第一次見。

    本以為這人是洗劍閣中的弟子,沒想到陸景卻矢口否認,而以魏子羨的脾氣,居然能容忍一個不是同門的年輕人跟在自己身邊,呂梅郎忽然對陸景的來曆升起了興趣。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再問,就聽一旁的畫癡突然大叫一聲“成了!”隨後便將手中的毛筆拋在了一邊。

    眾人被他這動作所吸引,紛紛湊了上去,結果就見一個清靈秀麗,語笑嫣然的少女躍然紙上,不是夏槐又是誰,而且這畫非但描出了夏槐的形,竟然連神韻都一般無二,這卻是連相機都做不到的了。

    衛大娘讚道,“當真無愧丹青國手。”

    夏槐看見那幅畫後卻是又喜又羞,喜的是畫癡把她畫的很是好看,羞的則是畫上的少女和她實在太像,見畫如見人,這畫要是落在別有居心的人手中,豈不是等於她自己也能被人隨意把玩。

    少女正在擔心,就見畫癡捧起那幅畫向她走來,“不告而畫,多有得罪,這幅畫便當做是在下的賠禮吧。”

    夏槐聞言一呆,她剛才可是聽了衛大娘說畫癡的畫百金難求,沒想到對方居然就這麼把這畫送給她了。

    最後還是衛大娘在她耳邊道,“傻孩子,還不接畫,你難道還想這畫落在別人手上嗎?”

    夏槐一個激靈,這才忙伸手拿畫。

    而那畫癡送完畫後居然直接起身,一邊將自己的那套筆墨紙硯裝回到畫袋裏一邊又開口道,“今夜作此一畫足以,後麵的宴會我也沒什麼興趣參加了,就此與諸位別過罷。”

    說完就提起畫袋在群雄愕然的目光中飄然而去。

    呂梅郎見狀失笑,“當真一畫癡。”

    隨後他又看向夏槐,興致勃勃道,“夏姑娘,這畫我願出二百金……”

    “不賣不賣。”夏槐卻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同時將畫緊緊抱在了懷裏,就連墨跡蹭到身上也不在乎。

    經過了這個小插曲,卻是已經到了亥時。

    有夥計端著點心冷盤開始為各桌上菜,其中有幹果七盤,雕花蜜煎十味、插食八盤、勸酒小菜十二道,醬鴨、魚膾、凍石首、水晶肘子……應有盡有。

    然而大堂內的群雄卻沒有一個動筷子的,隻是冷眼看著桌上的珍饈美食。

    眾人都很清楚,以青竹幫的實力,如果不用陰毒詭計的話根本沒可能應付眼下這場危機,故而大家夥在這方麵自然也會格外的注意。

    像陸景三人都是吃過晚飯才出的門,而且吃得還挺飽,所以看著眼前的美食佳釀,雖然覺得有些可惜,卻也並不會有什麼食欲。

    而等冷盤前菜上完,大家翹首以盼的解連铖卻依舊沒有出現。

    反而從對麵的回廊裏走出了一群鶯鶯燕燕。

    環肥燕瘦,各具風姿,待樂師們奏起笙歌,她們也揮動水袖,隨樂而舞。

    眼見一對對兒赤足踏在地上,踩著節拍翩躚跳躍,同時輕若無骨的腰肢也在空中不斷扭動,群雄中有不少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大睜著眼睛,他們目光就仿佛是要刺破那一件件輕薄的紗衣,直抵其下的神秘禁地。

    然而當那些舞女踏著妖嬈的舞步跳到他們的麵前,卻又沒有一個人真的伸出手去,反而有定力差的人咬牙閉上了眼睛,幹脆來了眼不見心不煩。

    一曲舞罷,那些舞女們紛紛眼含幽怨的失望而歸。

    而緊接著卻是又有八個腳夫抬著兩個沈重的大箱,從另一條走廊上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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