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0:03

前言:

老天!她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小時候,兩次差點死在這個她稱四師兄的男人手上,
長大後,他身中劇毒,她奉父命要去幫他解毒,
結果卻在半路遇到個披頭散髮的瘋子,自稱白馬神不打緊,
還把她也給當成馬,直說要帶她回家跟她的馬兒子見面,
開玩笑,她才沒興趣跟他一起瘋,問題是,
武功不如人吶,只能任由他抱著她滿山林的亂跑,
直到他伸手撥開蓋住面門的亂髮,她才驚覺,
這個瘋子就是四師兄,因為劇毒作祟才導致他瘋癲,
不是沒想過落跑,偏偏她是個大夫,無法見死不救,
好心的跟著他回他家,哪知惡夢從此開始,
明明她都交代不要讓他靠近她煉丹藥的醫廬,
這廝還是能夠找到她,而且死纏著她陪他玩,
她不依,他居然打她小屁股,媽啊,誰來救她呀,
不然,只怕她還沒醫好他,自己就先發瘋了啦……


楔子

  少女抱著一壇猴兒酒,興匆匆地想送去給爹品嚐,晴光下,她秀媚清麗的臉孔笑得樂陶陶的。

  這是她第一次釀酒,她方才嘗過了幾口,覺得滋味還不錯,所以想趁今日爹生辰,送給他當賀禮。

  清冽的酒香不時竄入鼻翼裡,她低頭深嗅了幾口,一邊數指盤算著這罈酒也不知夠不夠大夥喝。今日姑姑也會來清心谷給爹祝壽,還有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五師兄、七師弟都會一起給爹拜壽,呃,她差點漏算四師兄,這樣算一算,連爹一共有八個人。

  應該夠讓每人喝上一碗了,若爹他們喜歡,下次她再多釀幾壇。

  這麼想著,她笑盈盈地抬起頭來,只覺眼前銀芒一閃,彷彿有什麼劃過她的頸子。

  她怔了一瞬,抬手朝頸子摸了下,垂眸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剎那間腥紅的血汁泉湧而出,強烈的劇痛從傷處蔓延開來,她驚慌地丟下猴兒酒,雙手按住頸子,她覺得自己的頸子好像快斷了。        

  誰、誰快來救救她!

  她想呼救,但卻叫不出來,突然,她眼裡映入一道人影,那個人手上拿著一把劍朝她走來。

  是他?!他為什麼要殺她?她方才是差點漏算了他,可是她及時想起來了呀,為什麼?

  倒下前一瞬,她還是不明白,她究竟哪裡得罪了那人,讓他竟想殺死她。

第1章(1)  

  清心谷位於嶺南,因為四周被參天的絕峰峭壁所包圍,谷裡四季如春,繁花似錦,令人身處其中不覺忘卻煩憂。

  然而此刻谷裡用翠竹搭建而成的一間清幽小屋裡,卻傳來一聲咆哮,「爹,你急著召我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俞樂樂一臉難以置信。

  「沒錯。」看見一向好脾性的女兒,隱隱有動怒的跡象,谷主俞軒不動聲色悄悄往後退了兩步。

  「爹,你知不知道當年他差點害死了我,而且還不只一次,是兩次,要不是我命大,我現在早就長埋地下成為一堆荒塚了,你現在居然要我去救他?」憶及往事,俞樂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吐出話。

  「我不是跟你說過那是誤會,他不是有心想傷你。」好聲好氣地解釋,瞄見女兒的臉色愈來愈沉,俞軒再往後退了兩步。

  她翻開衣領,露出那條幾乎橫過頸子的粉色細疤,恨聲說道:「這還不叫有心?要不是姑姑醫術精湛,我早就下閻王殿去報到了。」第一次推她落湖,讓她差點溺死,可以說他不小心,但第二次,他那把劍毫不留情地劃過她咽喉,若非她命大,早已死了。

  「那次他是因為試劍不小心失手,他真的不是有意的,他錯傷你之後也很懊惱,還因此閉關整整一年,你忘了嗎?」見了那道傷疤,俞軒眼瞳縮了縮,還是努力為四徒弟辯解。

  見不管她怎麼說,爹都拚命替那廝解釋,俞樂樂再也忍不住地問出藏在心裡多年的疑惑。

  「爹,你老實說,我是不是你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根本不是你的親生女兒?」當年她兩次險些被四師兄給謀害了,爹都沒有重罰他,她早就在懷疑,她根本不是爹的親骨肉,要不然,看見女兒兩度差點被害死,他怎麼能還那麼悠哉?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傻話?你當然是我親生的女兒,你瞧瞧你那眉毛、鼻子多像我呀。」女兒那雙彎月般的濃密黛眉和挺俏的鼻子,像極了他,那雙水汪汪的杏眸和紅潤的櫻桃小嘴則像死去的妻子,是個清麗秀媚的小美人。

  「那你為什麼非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叫我去送死?」她怒極反笑,陰森森地問。

  「樂樂,爹不是叫你去送死,是讓你去救人,你習得你姑姑一身的好醫術,為人又聰慧機警,若是由你出馬的話,一定能解得了你四師兄所中的毒。」

  她質疑,「爹,你和五師兄也懂醫術,為何你們不去?」偏要叫她去醫那個心狠手辣的人。

  「你五師兄目前人在大漠,而你爹我現在年事已高,發蒼齒搖,禁不起折騰了,難道你還要我挺著這把老骨頭出谷去治你四師兄嗎?」說到這兒,俞軒哀怨的頓了下,瞄了瞄女兒,接著遲疑地說:「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

  「什麼事?」見爹語氣小心翼翼,俞樂樂瞇起了眼。

  俞軒又往後退了兩步,悄悄測了下竹門的距離,這才一口氣說:「你一歲時,我就跟你四師兄他娘定下你們兩個人的親事,所以他算是你的未婚夫。」

  「你說什麼?!」俞樂樂震驚地一掌擊向桌面,登時把那張竹桌給轟成裔粉。

  俞軒雖然及時揚袖遮面,卻還是被飛濺的碎屑給沾得一頭一臉。

  看來女兒的功力似乎又更深厚了,若是不小心被打到,他這把老骨頭可吃不消。他連忙轉身往外逃去。

  「爹,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俞樂樂忿忿地急追在後頭。

  「那你先答應爹不生氣、不打人。」女兒那性子平常是挺溫順的,但若是讓她發怒,可是見人就打,連他這個爹也無法倖免。

  「你要我怎麼不生氣,你居然想把我嫁給四師兄,你明知道我最怕他了,你還要我去送死,有你這麼當爹的人嗎?」

  「我都說了那是你們小時候定的親事,何況小時候你明明就不討厭他呀,他生病,你還去照顧他哩。」回頭一瞥,見女兒緊追在後,俞軒趕緊加快腳步。

  「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總之,你去把婚事給我取消!」俞樂樂怒嗔。要她嫁給那個殘戾可怕的四師兄,她寧願一輩子都不嫁。

  此時某間竹屋下,有兩人翹首觀望著前方在追逐中的那兩人。

  「啊,二師兄,你瞧師姊好像快追上師父了!」嚴無憂緊張地喊道。他是清心谷裡排行第七,也是最年幼的弟子,今年僅十六歲。

  「一段時日不見,看來師妹的輕功又更精進了。」不疾不徐地搖著手裡的白玉扇,排行第二的全不愁一臉悠哉地笑道。

  「二師兄,師父快被師姊追上了,你快想想辦法呀。」嚴無憂急得拉著二師兄的袖子說。

  「別擔心,以師父的功力,師妹一時還追不上師父,走吧,咱們喝茶去。」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滿林秋楓,赤紅如火。

  仰躺在溪畔一塊大石上慵懶地曬著秋陽,俞樂樂一邊啜飲著她最愛的猴兒酒,一邊吟唱著亂七八糟的曲子,快活得半闔著眼,享受著這難得的悠閒。

  她性子閒懶,不愛管閒事,偏偏麻煩事總愛找上她。

  而且一樁比一樁棘手,一件比一件危險。

  但這一次爹也太過份了,居然要她去救那個可怕的四師兄,還瞞著她,偷偷把她的終身賤賣給了他。

  他耶,那個兩次差點殺了她的四師兄,真要嫁給他,她還有命嗎?爹這分明是想謀害親女嘛。        

  樂樂,定下這門親事爹當日也是萬分不願呀,可是你四師兄他娘曾救過你娘,這個恩情咱們不能不報呀。

  想起前幾日爹說的話,她不滿地輕哼。不能不報,所以就要她拿命去報,娘啊,您在天上有知,必也不忍心看女兒去送死吧。

  不過,這次若你能治好你四師兄,也許你便可以用這個恩情向你四師兄他娘要求取消這門婚約。

  為了爹這句話,所以她只好冒著生命危險去救治四師兄了。

  從清心谷到寒星門,騎馬的話約莫五、六個時辰便能到了,俞樂樂此刻所在的這處溪畔,離寒星門已很近,再一、兩個時辰就能到了。

  可來到這裡她就停了下來,不再往前走了。沒辦法,她怕咩,兩次差點就死在四師兄手上,導致她一看見他,就會心生畏懼,總是擔心,不知他下一刻又會想出什麼惡毒法子來害死她。

  所以在十六歲那年,在他差點把她頭給砍下來那次,她便隨著姑姑一起離開了清心谷,到姑姑的荷風居去了,不曾再回去,直到兩年後,四師兄離開清心谷回寒星門,她才回去探望父親。

  嘴裡塞進幾粒松子,清淡的甜香在舌上瀰漫開來,她甩甩頭不想再去多想,決定趁著難得的午後時光,睡個午覺,等睡醒後再趕路。

  正瞇著眼要打個盹時,一陣雷吼般的嘯聲驟響,驚得楓林內鳥禽嚇得振翅而飛,她也嚇得差點滾落大石。

  「是誰在那鬼吼鬼叫?」她不豫地起身,抬眼梭望林內,想找出那個驚擾她午睡的人。

  聽見溪畔傳來一陣嘩啦的水聲,她回頭望去,只見一名披頭散髮的男子跳進溪裡,沒幾下便徒手捉起兩尾活蹦亂跳的魚,接下來看見的一幕,讓俞樂樂瞪大了眼。

  只見那人居然將還活生生的魚給塞進嘴裡,沒幾口就給吃掉了,似是發現到她,他抬起頭朝她咧出一笑,他的臉孔大半被垂覆在臉上的灰白色長髮給掩住,看不清長相,不過那唇邊沾著魚血的血腥笑容,卻讓俞樂樂打了個冷顫。

  從他方才捉魚的動作中,她便看出這個人的武功極高,他長髮下透出的狂亂眼神,讓她心下一駭,她俏悄一步步往後退,想不動聲色地離開,免得被這個怪人給糾纏上。

  「你是誰?」他問,縱身一躍,就來到她面前,歪頭看了她半晌,接著眼裡浮現一抹困惑,「你這張臉,我好像在哪瞧過。」

  「我們沒有見過面,這位兄台,在下還有事要先走了,告辭。」她連忙開口,說完轉身想走。

  他又攔在她面前不讓她走,忽然雙掌互擊,大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狗仔他死掉的娘對不對?」

  「不是。」見他居然把她說成一個死人,俞樂樂臉一僵,心想,倘若她是,他不就大白天撞鬼了嗎?不過這人看起來像是神智不清的樣子,還是不要再跟他多說為妙。

  「不是嗎?」他再盯著她認真地想了下,須臾,興奮地道:「你是馳風它娘,迅雷對不對?」

  馳風、迅雷?這名字有點耳熟,好似在哪聽過,俞樂樂瞇眼思忖了下,臉色立刻一黑。她想起在哪聽過了,是三師兄說的,有次他上寒星門去找四師兄,曾見過那兩匹能日跑千里夜奔八百的駿馬,回來後對那兩匹駿馬讚不絕口。

  他、他、他居然把她當成馬了,這個瘋子!

  不過等等,這個人怎知馳風和迅雷的名字,他是寒星門的人嗎?

  算算這裡離寒星門只剩一、兩個時辰的路程,若他是寒星門裡的人;她要不要順路把他給帶回去呀?放這麼一個神智不清的人出來亂跑,委實危險哪,若是他一個狂性大發,傷了人可就不好。

  想了想,俞樂樂好聲好氣地說:「我不是迅雷,我是個大夫,你又是誰?」她臉上還特意露出和氣的笑容,想探出他的來歷。

  他朝她招招手,一副要跟她說啥秘密的模樣,小聲地說:「偷偷告訴你,我是唐三藏騎的那匹白馬,你不要跟別人說哦。」

  她拚命憋住笑意,不讓笑聲逸出,這人居然把自己當成唐僧的白馬了。

  「我不會跟別人說,那你住在哪裡?」她也小小聲地問。

  「當然是西天,我已經跟師父取經回來,被封為白馬神了。」他驕傲地挺了挺胸。

  「那真是失敬了,白馬神。」這人瘋得可真徹底。「那你現在要去哪裡?」

  他抬頭想了想,然後看看滿林的楓紅,再望向她說:「我要去找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

  「你不能跟別人說哦。」

  「好,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

  他往前朝她走近一步,沾著魚血的嘴說出幾個字,「那個人叫俞樂樂。」

  聞言,俞樂樂差點摔倒。

  他要找她?不不不,也許是她聽錯了,又許是同名的人吧。

  她求證地再問:「你知道俞樂樂那三個宇怎麼寫嗎?」

  「我是白馬神,當然知道。」他立刻彎腰伸指在大石上寫下三個字。

  一看,她差點昏倒。跟她的名字一模一樣,他不會真的要找她吧?

  可在此之前,她又不曾見過此人,他為何要找她?更讓她吃驚的是,看著刻在大石上的那三個字,字字透石而過,顯見此人的內力很高。

  當年為了救她,姑姑曾讓她服下不少靈丹妙藥,以致讓她擁有一身豐沛的內息,可惜的是她天生懶散,除了內力和輕功外,其他的拳掌刀劍這些外功一概很弱,然而此人的內功,竟然幾乎與她不相上下,說不定還更勝她一籌。

  「你為什麼要找俞樂樂?」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找她是要、要、要……」他彷彿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愣了一瞬後,抬頭發起呆。

  俞樂樂見狀,心忖,還是趁機快走吧,這個人武功太高,不是她能掌控的,等到了寒星門後,再告訴他們關於這個人的事,讓他們去處理好了。

  這麼一想,俞樂樂悄悄要施展輕功離開,才提身一縱,手臂便被人給猛然一扯,讓她四肢著地,摔了個狗吃屎。

  「迅雷,你要去哪裡?」他蹲下來戳著她的腦袋問。        

  「我不是迅雷。」她臉皮一抽,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敢情他還真把她當成馬了。

  見她否認,他伸手一把抓起她的頭髮,怒道:「你當然是迅雷,不要以為你變成人的模樣我就認不出你來了,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白馬神。」

  「痛,快放手!」長髮被他粗暴的扯住,頭皮像要被扯裂般的痛,俞樂樂齜牙咧嘴地想拉回自己的頭髮。

  「那你說,你是不是迅雷?」他不僅沒放手,一隻手還扣住她的粉頸,語氣森然地問。

  「我我我……」她快被他勒得沒氣了,臉色發白,為了保命,只好沒骨氣地開口,「好啦,我是迅雷啦,你還不放開我?」嗚嗚嗚,娘呀,這個瘋子好可怕哦。

  聽見她承認,他這才滿意地鬆開她,接著一把橫抱起她。

  「你要幹麼?!」她驚問。

  「當然是要回家啦,你知不知道你偷跑出來玩,馳風很想你。」

  回家?馳風?這麼說,這個瘋子真的是寒星門的人。俞樂樂翻翻白眼,忽然間恨起自己的貪懶。要是早點到寒星門,如今也不會在這裡碰上這個瘋子了。

  他抱著她在楓林裡飛縱不久,天空忽然打了個響雷,原本還晴朗的天空不知在何時陰雲密佈,下起雨來。

  「啊——」聽見那雷聲,他突然莫名尖嘯起來,那吼聲大到快震聾她的耳朵,俞樂樂趕緊搗住雙耳。

  「快點停止,不要再叫了!」她受不了的大吼,然而比起他令人震耳欲聾的狂嘯聲,根本是小巫見大巫,半點也傳不進他耳裡。

  俞樂樂內息也被他的嘯聲震得氣血翻湧,她趕緊抱元守一,將散亂的內息導回丹田。

  接著,他一路狂嘯地抱著她在山林裡瘋狂的亂竄,時而竄上樹梢,時而躍上山壁。

  把她顛得頭昏眼花,都快吐了。

  娘啊,樂樂知錯了,樂樂下回一定不敢再貪懶了,讓這瘋子快點停下來吧,她的五臟六腑都快被顛得嘔出來了。

第1章(2)

  山洞外頭正降著傾盆大雨,那雨打在身上,像石礫股讓人遍體生疼。陰晦的天空不時可見如蛟龍般的紫色閃動掠過,以及滾滾雷鳴,轟然作響。

  俞樂樂渾身都濕透了,卻不敢往山洞裡走,只敢挨著洞口站著,因為山洞裡有個癲狂的瘋子。

  剛才他在山林裡飛竄半晌後,看見這山洞,就抱著她進來了,經過適才那一番折騰,他大概是累了,所以進到山洞後,倒頭就睡,全然不顧身上早已淋濕。

  她想走,可是外頭的雨實在太大了,走不了。

  望著雨霧濛濛的洞外,她希望趁那瘋子還在睡時,雨勢能盡快停止,至少轉小一點也好,這樣她就能離開了。

  「嗯、啊……」洞內忽然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呻吟,俞樂樂疑惑地怔了下,心忖,洞裡除了他們,難道還有別人在嗎?她回頭仔細查看,結果發現呻吟聲竟是出自那瘋子的嘴裡。

  他身子蜷縮成一團,不停地抽搐著,似是在忍耐著極大的痛楚。

  她是個大夫,大夫的使命就是救人,顧不得此人的危險,她毫不猶豫地立刻上前,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伸手扣住他的脈搏。

  仔細一診,俞樂樂吃驚地發現他竟身中數種劇毒,有絕命、奪魂、三更斷腸,每一種都能即刻要人性命。

  若是一般人身上中了這麼多種致命毒藥,早已死透了,然而這人憑仗著深厚的內力,勉強壓住體內的劇毒,才沒有一命嗚呼。

  她連忙掏出一顆丹藥,將他扶起,用力扳開他緊閉的嘴,塞進去,接著用自身內力替他化解藥性,再以手心抵在他背後,渡些真氣給他,以助他度過毒發的痛苦。

  她方才讓他服下的解毒丹,能解那三種劇毒的任何一種,然而由於他身上混雜了三種天下至毒,所以只能稍微鎮住毒性,除非能研製出一種能同時化解這三種毒藥的解藥。

  但這很難,難在這三種毒性相生相剋,很難用藥,不過也幸好這三種毒性彼此相剋,才能讓他暫時用內力壓制住。

  不久,毒發的痛苦平息後,他猛然掙開雙眼,擒住她的手。

  「迅雷,你在做什麼?」        

  「我在幫你緩和毒發的痛苦。」這一刻,她不由得對他生起佩服之心,身中三種奇毒還能活到現在,委實不易。

  俞樂樂忽然了悟,這人的癲狂莫非是因為身上的劇毒所致,也許只要解了毒,他的神智便能恢復清明了。

  聽見她的話,他摸摸自己方才劇痛的胸口,臉上不禁露出一笑,「咦,不痛了!」

  見他咧嘴而笑的開心模樣,俞樂樂不由得也跟著一笑,「因為我餵你服下解毒丹,能暫時抑製毒性。」

  散落在臉上濕漉漉的灰白長髮似是讓他不太舒服,他伸手撥開,露出那張經過大雨洗滌過的乾淨臉孔。

  乍見那張目似點星、唇似塗朱、鼻若懸膽,可謂丰神俊朗、英偉迫人的俊美臉龐,俞樂樂像活見鬼似的,臉色驟然一變,大叫一聲,跌坐在地,驚恐地顫聲道:「四、四、四、四師兄!」天哪,怎麼會是他!

  「四四四四師兄,那是什麼?」他愣愣地問,看她跌坐在地,他在她面前蹲下來。

  她一嚇,整個身子往後一傾,拉離與他的距離。娘啊,這個瘋子居然是四師兄,怎麼會這樣?

  對了、對了,她記得出谷時,爹曾說他中了毒,所以寒星門的人才會要求她去替他解毒。

  可是以他的武功,為何身上會中如此多的劇毒?

  「四四四四師兄是什麼?」見她只是抖呀抖的,不回答他的話,他戳戳她的臉再問。

  「是、是、是、是……」嗚,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俞樂樂心裡慘嚎,旋即想起他正癲狂神智不清,她稍微放心了些,正了正臉色回答,「四四四四師兄是一隻狗的名字。」

  「那狗是你養的?」

  「咳,」她被自己的唾液給嗆到了,須臾才搖頭說:「不是我養的。」

  「那是誰養的,名字取得這麼古怪?」        

  是你娘養的啦。她在心裡腹誹了句才說:「是我師叔養的。」她師叔就是他娘,因為他娘是她爹的師妹,所以在輩份上她必須稱呼他娘為師叔。

  「你師叔是誰?」他又問。

  她被問煩了索性說:「你不認識啦。」雙手撐地想起身,偏偏這廝靠太她近,讓她沒辦法起身,她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沒防備,被她一推跌坐地上,他一愣,接著看見她站了起來,他跟著朝她伸出手臂,等著她拉他起來。

  這世上她最畏懼也最厭惡的人就是他了,然而此刻看著他臉上那抹不解世事的天真和單純時,她竟沒辦法再憎恨他。

  猶疑了下,便伸出手拉他起身。

  「你身上怎麼會中那麼多種劇毒?」她問。

  他困惑地看著她,似是不解她在說什麼。

  她歎了口氣,想起此人神智不清,問他這些,他恐怕也不知道。

  「罷了,等雨停,我們就起程回寒星門吧。」也不知道寒星門的人是怎麼回事,他身中劇毒又顛又狂的,居然還放他出來亂跑。

  「不要,我要睡覺。」說著,便往地上躺去,其間打了個呵欠,似是困了。

  「好吧,你睡,橫豎等這雨停恐怕還要一陣子。」

  「你也睡。」他指著身邊的位置說。

  「我不睏,不想睡。」要她睡在他身邊,她打死也不敢,雖說他現在神智不清,可是誰知這瘋子等一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管他是清醒著或是像此刻這樣癲狂的模樣,對她而言,都是一個極危險的人物,她只想有多遠閃多遠。

  「我叫你睡!」她的拒絕讓他生氣了,不由分說強拉她手臂,要她躺在他身側。

  她的手臂快被他給扯斷,想抽回卻敵不過他的力道,為免手真的被活生生給扯斷,俞樂樂只好含淚乖乖在他身邊躺下。

  娘啊,樂樂好怕哦,為什麼樂樂會這麼歹命,遇上這狂人,娘,樂樂想回荷風居,不想去寒星門啊。        

  嗚嗚鳴,這一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迅雷乖,快點睡,睡飽我再帶你去吃草。」他拍拍她的腦袋滿意地說。

  「我不吃草。」聞言,俞樂樂頓時一驚。她生怕等他睡飽後,真的會強迫她去吃草,因為他似乎真把她當成他們家那匹名叫迅雷的馬了。

  「不吃草,你會餓肚子。」他閉起眼,迷迷糊糊地說。

  「我不餓。」

  「呼呼呼呼……」

  聽見鼾聲傳來,她回頭一看,只見他已經睡著了。

  一念閃過,她悄悄坐起來,想趁此時偷偷離開,然而瞥見他臉上那無邪酣然的睡容時,她的良心又隱隱不安起來。

  他中了劇毒,命在旦夕,她方才替他診過了,頂多再撐一、兩個月,若再不替他解毒,他必死無疑。

  她是個大夫,不能見死不救,雖說以前他曾兩次差點害死她,但再怎麼說這人都是爹的四徒弟,她的四師兄。

  他能心狠手辣,可她做不到。

  輕悠悠歎息一聲,俞樂樂認命了,打消了離開的念頭。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1:13

第2章(1)

  寒星門位於蒼碧山,依山而建,地勢險峻,門裡花木扶疏,奇巖怪石林立,門裡的院落皆就地取材用蒼碧山特產的青石塊搭蓋而成,顯得樸實而素雅。

  今日一早,寒星門門主寒若芙就在大廳召見俞樂樂。

  「樂樂,你昨日已診過鋒兒的情況,依你看,他的毒解得了嗎?」她那張白皙得欺霜賽雪的美艷臉龐,霜冷得沒有一絲表情。

  俞樂樂沉吟了下開口回答,「四師兄所中之毒很複雜,一時之間我也無法配製出解藥,還需要一些時日。請師叔撥一間乾淨的房間給我,然後依照這張單子,把我所開的物品備齊。」說著,她將昨夜寫好的單子交給她。

  寒若芙接過,看也沒看便將單子遞給站在她身旁的總管沈威,冰冷的嗓音吩咐,「沈總管,你按照這張單子上寫的,把樂樂需要的東西備齊。」

  「是。」沈威恭敬地應了聲,接過單子低頭看了下。        

  「師叔,為何四師兄會認為自己是唐僧座下的那匹白馬?」俞樂樂納悶地問出心頭的疑惑。        

  「我也不知,他那日中毒時,自己用內力鎮壓住毒性後,便神智狂亂地大鬧了一場,還失控地一掌打死迅雷,後來,我點了他的穴道制伏住癲狂的他,用內力助他將逆行散亂的經脈一一導回後,他再清醒過來,便把自己當成了那匹白馬,還把我當成了孫悟空,把小靜認成沙悟淨,而把沈總管看成豬八戒。」說及此事,寒若芙那張一直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上,才微露一絲擔憂。

  俞樂樂詫道:「啊,迅雷被他打死了?他昨日一直把我當成迅雷。」她接著心付,既然他連自己都不記得,把自己當成匹馬,也不認得自己的母親、妹妹,會把她看成迅雷也就不奇怪了。

  寒若芙說道:「鋒兒現在又顛又狂,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不記得自己打死迅雷,這幾日來一直到處在找迅雷,你就包涵些,別跟他計較了。」

  俞樂樂點頭道:「我自是不會跟他計較,只是四師兄他是如何中毒的,師叔你們一點線索都沒有嗎?」能在寒星門內對他下毒,必定是他十分信任與親近的人,才有可能得手。

  「雖然不知是誰做的,但對方一定是金烏宮的人。」說著,寒若芙那雙冰冷的眸裡透出一抹森冷的憤恨。

  關於寒星門和金烏宮的多年來恩怨,俞樂樂也曾聽聞一些,但對他們之間的仇怨她可沒興趣插手,遂不再追問下去。

  這時寒鋒突然闖了進來,看見她,興匆匆地說:「迅雷,今天天氣很好,你快變成馬,我要去騎馬。」

  她臉皮一抽。這人還真把她當成馬了,居然叫她變成馬讓他騎。

  不等她開口,寒鋒迫不及待地上前拽住她的手,將她拖出去,催促著,「快,你快變成馬,我要去騎馬。」

  掙開他的手,俞樂樂施展輕功想逃開他的糾纏,面對瘋癲的他實在沒道理可講。

  見她逃了,他也跟著躍起急追著她,氣惱地吼道:「迅雷,你還不快點回來,我要騎馬,你再不回來,我要抽你鞭子了哦。」

  笨蛋也不會回去,她又不是馬,怎麼變馬給他騎?雖然這幾年來,她其他的武功不太行,但她勤練逃命的輕功,所以輕功可厲害了。   

  全力施展開來,不信他能追得上她。        

  可是俞樂樂漏算了一點,她的輕功雖厲害,但寒鋒這幾年也沒閒著,輕功雖比不上她,倒也不至於差到哪去,一路緊緊尾隨在她身後,始終沒有被她給甩開。

  這樣一路你追我跑了大半天,她快乏力了,然而內力猶勝她一籌的他卻不見疲累,眼看再過不久等自己腳程慢下來,就要被他給追上,俞樂樂急得不得了。

  天哪,她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老天要派這個災星來禍害她,清醒時害得她快沒命,癲狂時則要把她當馬騎。

  嗚嗚嗚,她的腿快斷了,嘴巴快渴死了啦。

  見到前方有一巨岩,她靈機一動,繞著巨岩跑,跑著跑著,她趁機悄悄躍到石上,看著底下猶不知道她已跳到巖上的寒鋒還傻傻地繞著巨岩跑,她露出得意一笑。

  就在寒鋒發現她好像不見了,停下腳步往回跑,還是找不到她時,他氣惱地大吼,「迅雷,你躲到哪裡去了?還不快給我出來,我要拿鞭子抽你了哦!」

  自然沒有人回應他,見他吼罵了陣,往前跑去後,她才從石上躍下,因為奔跑太久,下來時她一個腳軟,趴在地上喘著氣。

  她決定了,在解藥研製出來這段時間,一定要躲著他,不讓他找到,要不然,再這樣下去,她絕對會被他給累死。

  「對了,回去要記得讓師叔幫我找間隱密點的地方才行。」她喃喃說著,正想起身,背後忽然一沉,那壓下來的重量快把她的纖腰給壓斷,讓她整個人平貼在泥地上動彈不得。

  「嘿嘿嘿,迅雷,被我抓到了啕,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真是不乖,看我打你屁股。」說著,寒鋒動手咱咱咱地打起她圓翹的小屁股。

  「啊,你給我住手,就連我爹都沒這樣打過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俞樂樂快氣炸了。

  「你有爹嗎,我怎麼沒見過?」他歪著腦袋一臉好奇地問。

  「你這個瘋子,還不給我起來!」俞樂樂又羞又惱,她已經沒辦法心平氣和跟他講道理了。

  他再用力打了下她的屁股,「你真不乖,回去我要拿鞭子抽你!」說著,他起身,同時拎起她,解下自己的腰帶,緊緊捆綁住她的雙手,拖著她往回走。

  無法抵抗的俞樂樂被他一路拖著走,怒得頭冒白煙,臉上青紅交錯,咬牙切齒,生平頭一次萌生想殺人的念頭。

  她幹麼那麼好心來寒星門解他的毒?她幹麼昨天不丟下他自己一個人走?娘呀,你女兒快被人給整死了,你瞧見了沒有?

  他們離開之後,不遠處一株樹上躍下兩名青衣人。

  「看樣子四師弟的情況似乎很嚴重。」其中較年長滿臉書卷味,看來約莫二十六、七歲的俊秀男子,正是全不愁,他左著拿著一柄白玉扇輕敲著右掌說。

  站在他身旁那位十六歲的少年是嚴無憂,他清秀稚氣的臉龐透著濃濃的擔憂,「二師兄,我們不管六師姊這樣好嗎?四師兄把她綁起來拖著走耶。」

  「不礙事,四師弟不會傷害師妹的。」全不愁清雅的臉上露出一抹深笑。

  「可他綁著師姊耶,還想把她當成馬騎。」這樣還不算傷害嗎?依他看,六師姊都快氣瘋了。

  「你儘管放心吧,四師弟不會傷樂樂的。你瞧,他即使神智不清,卻還是對你師姊寵愛有加。」

  嚴無憂狐疑地瞟了二師兄一眼。

  「四師兄那樣對師姊叫寵愛有加?」他嚴重懷疑二師兄眼睛有毛病,他那樣虐待師姊,怎能叫寵愛?

  「款,無憂,你還小,過幾年你就會懂得我說的話了。」全不愁溫和一笑地拍拍師弟青稚的臉龐,「走吧,我們回清心谷把四師弟的情形稟報師父。」

  「等等,二師兄,難道我們要放師姊一個人在這?」由於年紀相近,嚴無憂自幼便跟只長他三、四歲的樂樂感情最好,委實不忍心將她一人留在寒星門受苦受難。        

  「沒問題的,以樂樂的聰明,她一個人應付得來的。」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樂樂姊,請你原諒我大哥,他是因為神智不清才會這樣對你。」一邊替俞樂樂破皮流血的手腕上藥,寒靜一邊歉疚地表示。

  垂目看著原本白玉般的皓腕皮開肉綻的淒慘模樣,俞樂樂簡直是欲哭無淚。適才被那瘋子一路拖著回來,直到遇到他妹妹,她才得救。

  現下她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不想再管那廝了。

  為什麼不管他是清醒著還是瘋了,都要這麼折磨她啊,娘呀,她前輩子到底欠了他什麼?要受他這樣的凌虐。

  「樂樂姊,你生氣了嗎?」見她遲遲不答腔,寒靜擔心地問。

  俞樂樂抬頭,勉強朝她擠出抹笑容,抬起上完藥包紮好的手揮了揮,「氣?跟個瘋子有什麼好氣的,氣壞自己也沒人償命。」

  「樂樂姊,我代大哥向你道歉,對不起,大哥變成這樣,我跟娘都很難過,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過來。」寒靜低著頭,輕咬著唇說。她的長相有幾分神似母親寒若芙,不過不似寒若芙那般冷若冰霜,秀美�柔的她,性格羞怯溫婉。

  「你放心,我會盡快調配出解藥。不過這段時間你可要看好你大哥,不要再讓他跑來糾纏我,我才能安心配藥。」俞樂樂叮囑。

  「樂樂姊,你真的有辦法能配製出解藥來嗎?」聞言,寒靜抬首問。

  「我已經請師叔幫我找來絕命、奪魂和三更斷腸這三種毒藥,一等醫廬裡的東西都備齊後,我就會開始試毒,看看有什麼方法能調製出克制這三種奇毒的解藥。」

  說真格的,她對自己的能耐還頗有自信,因為就連姑姑都曾說過,自己已盡得她一身醫術的真傳。再不濟,她還有一樣法寶可用,不過不到最後關頭,她是不會輕易動用那樣救命寶貝的。

  「所以樂樂姊真的有辦法能幫大哥解毒?」

  「是有幾成的把握,不過一切要看你大哥自己的造化。」

  「那大哥的毒若是解了,他的神智也會恢復嗎?」

  「那是當然的。我昨日替他診過了,他神智不清便是源自於那三種劇毒,一旦毒解了,他自然能康復。」

  「那就好,有樂樂姊在,我想大哥一定能很快康復的,我在這裡先謝過樂樂姊了。」說著,寒靜躬身一福。

  俞樂樂連忙扶起她,「小靜,你別這樣,我是個大夫,救人是應該的。」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寒星門當晚就把俞樂樂需用的一切物品備齊了。

  俞樂樂來到作為醫廬用的房間,檢視他們所備的物品是否有誤,不久,全都檢查一遍後,她不禁暗暗讚歎。這寒星門不愧財大勢大,居然能在短短一天內,就把她交辦的物品全部備妥,無一差漏。

  這晚,她便開始試毒了。要解毒,首先必須先了解毒性,她取出奪魂,親自用舌頭品嚐那藥性,她要知道這奪魂是用什麼樣的毒物煉製而成。

  絕命以前她便曾試過,所以知道是由何物煉成,但這罕見的奪魂和三更斷腸便不知了,所以必須一一試過。

  所幸姑姑打小就用各種靈丹妙藥讓她服食,所以她能抵抗毒性,只要數量不多,便不致有礙。

  她閉起眼,仔細分辨舌尖上的毒藥成份。

  「嗯,有砒霜、附子、大漠毒蠍、赤練蛇還有鉛石。」辨出後,她拿起擱在一旁的茶漱口,洗去嘴裡的毒物,然後提筆在紙箋上一一記下。

  準備再拿三更斷腸時,門板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迅雷,你果然在這裡,我找了你好久了,快跟我走。」看見她,找了她一天的寒鋒臉色倏然一亮,笑咧了嘴。

  俞樂樂錯愕地瞪住他。她不是交代過了,她在醫廬的事絕不能讓這瘋子知道,為什麼他能找到這裡來?

  「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她蹙眉問。

  「噓,不能說。」他神秘兮兮地伸指朝唇上一比,接著走過去拽住她的手,就要帶她往外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

  「天黑黑了,該去睡覺了,明早我們再去騎馬,這次你不准再撒潑了,明天一定要變馬給我騎。」

  「我才不要跟你去睡覺,你放手。」她氣怒地扳開他扣在她腕間的手。他弄疼了她受傷的手腕。

  歪頭瞥見她擰皺眉心的痛苦模樣,他眼裡露出疑惑廠「迅雷,你怎麼了?」

  俞樂樂抬起被他一握,又滲出血跡的手腕,再也忍不住咆哮地忿忿指控,「看到沒有?這就是早上被你弄傷的,你還想要怎樣?沒整死我,你不甘願是不是?我跟你又無冤無仇,你為什麼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說呀,說呀!」

  看著她手腕包紮的白布上透出的腥紅血漬,他眼瞳縮了縮,再望見她咄咄逼人的神態,他竟有些心虛地往後退開一步,搖著手說:「不是我弄的。」

  「不是你是誰?今天早上明明就是你綁著我的手腕,硬拖著我走,才弄傷的。」見他竟一臉無辜地睜眼說瞎話,她一把火從胸口燒了上來,也顧不得眼前這人根本是神智不清了。

  聽見她氣怒的指責,寒鋒縮了縮肩,小聲回道:「是迅雷不乖,逃跑不讓我騎,我才綁你的。」

  這兩天來的委屈全都襲上心頭,讓俞樂樂爆發了,吼道:「你才可惡,欺負人也不是這樣,我明明好好一個人,你硬是要我變成馬讓你騎,你自己愛當馬自己去當,憑什麼也要我當馬?」

  寒鋒似是被她的怒氣給嚇住,頭垂得低低的,宛如做錯事的孩童,小小力地拉拉她的衣袖,好聲好氣地說:「迅雷不要生氣,我不騎你了,明天我讓你騎好了,乖,不要生氣了。」

  聞言,她怒極反笑,「我才不要騎你,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

  「很痛嗎?」他再小心翼翼地伸手,輕撫她滲著血跡的手腕,抬起的眼充滿擔憂。

  看見他這單純無邪的表情,俞樂樂怒氣登時消去一大半。她笑自己跟這樣一個神智不清的人有什麼好生氣的。

  「我幫你吹吹。」說著,他張開嘴,一小口一小口地朝她受傷的手腕吹著氣,彷彿那樣做就能把她的傷、她的痛全都給吹跑似的。

  看著這樣的他,僅剩的最後一絲怒氣也消散了。俞樂樂心忖,這個人雖然神智不清了,卻還知道要心疼她,衝著這點,她一定會把他的解藥給配製出來。

  「好了,不痛了,你快回去睡覺吧。」她溫聲說。   

  「迅雷也去。」他睜著一雙灼亮的星目睇著她。   

  「我不累,你先回去。」她捺著性子哄他。

  「不行,我要跟迅雷一起睡。」他很堅持。

  見他還糾纏不休,俞樂樂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怒氣又冒了上來,她板起臉孔說:「你再不回去,我又要生氣了哦。」

  他看看她,然後低頭想了想,這才說:「那你要快點回來睡哦。」

  「我知道,等你睡著,我就回去。」她才不回去哩,誰要跟他睡在一起,人家她可還是個未出嫁的黃花大姑娘呢。

  他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看她,這才在她的催促下離開。

  他那充滿眷戀的眼神幾乎讓俞樂樂以為自己看錯了,她不懂這個人為什麼會對她露出那樣的眼神?

第2章(2)  

  睡在醫廬的俞樂樂一大早便被人給搖醒,惺忪地張開眼,便迎上一對熠亮生輝的眸子。

  「迅雷走,我變馬給你騎。」寒鋒興匆匆的嗓音天真地說著。

  「我不要騎馬,你自己去玩,別來吵我。」她推開他,在軟榻上翻了個身。她她昨晚忙到天快亮才入睡,還沒睡飽。

  「不行,我昨天說要變馬讓你騎,你快起來。」他硬把她拖起來,馱上自己的背,然後一臉笑地跑出去,又跳又蹦的,彷彿真當自己是一匹馬。

  娘呀,能不能叫這瘋子饒了我?

  俞樂樂垮著沒睡飽的臉,無語問蒼天。

  耳邊聽見他學著馬兒在噴氣嗚叫,她抹了下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趴在他背上,瞅見他綻著朗笑的側顏,她怔了怔,任何有長眼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此刻很快樂,很單純很單純地快樂著。

  她記得以前的他,就像師叔一樣,是個冷漠的人,在清心谷時,她很少看見他笑,他總是冷著張臉,那雙霜冽的眼盯著人看時,像兩把冰刀似的,不過,在十二歲以前,她並不怕他,還常親近他。      

  可是十二歲以後,她便漸漸不敢再親近他了。

  因為那一年,她親眼看見他狠戾地一口氣殺光十幾個人,不管那些人怎麼哀聲求饒,他就是不放過他們,持著劍的手殘忍地朝他們揮下,不久,地上便躺了一地的死屍。

  那陣子,她嚇得天天作惡夢,從此再也不敢親近他了,因為每次看見他,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血腥的一幕。

  他行事這樣狠辣,也難怪江湖中人會替他起個玉面修羅這樣的外號,玉面指的是他俊美的長相,修羅指的是他殘戾冷酷的行徑。

  只是,她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他了,讓他看不順眼,一次把她推落湖裡要溺死她,一次差點害她身首分家。

  想起以前的事,再看看眼前朗笑著的四師兄,這樣的他,像個稚子般天真無邪,讓俞樂樂一時移不開眼神。

  也許,讓他一直維持這樣也不錯。她想,須臾又搖搖螓首。不行,若是不幫他解毒的話,他活不過兩個月的。

  她想了想,出聲問:「款,你為什麼這麼高興?」

  「因為我變馬讓迅雷騎呀,怎麼樣,我有沒有跑得很快?」他回頭問,一臉笑呵呵的。

  「嗯。」她敷衍地應了聲,心思有些五味雜陳。跟以前的那個四師兄比起來,說實在的,她比較喜歡眼前這個人,雖然他有些癲狂又神智不清,還把她當成馬,不過他毫無心機的笑容,很好看,讓人看了很舒服,連她都想笑了。

  「我還可以再跑得更快哦。」他得意地說,腳下一使力,跑得像風一樣快。「快不快、快不快?」他興奮地問她。

  「好快。可以了,不要再跑了。」她被迎面吹來的蕭瑟秋風刮疼了嫩頰。

  他足足又奔跑了一陣才停下來,臉色發白地放下她後,他嘔出一口黑血,接著雙手按在胸口上,痛苦地倒在地上抽搐著。

  「怎麼了,毒性又發作了嗎?一定是你剛才妄動內力的緣故。」她趕緊趨前扣住他的脈搏,細診了下,然後從懷裡取出一瓶藥,倒了一顆解毒丹塞進他嘴裡。

  「吞進去,坐下來,我助你化開藥性。」她扶他盤腿坐好,自己坐在他背後,手抵住他背心,把體內的真氣渡給他。      

  片刻,藥性在他體內化開後,他的臉色慢慢恢復了。

  他張開眼,咧嘴一笑,轉過身對她說:「我還要吃剛才那種糖。」那種糖香香的,最重要的是吃下去胸口就不痛了。

  「那不是糖,那是解毒丹,不能拿來亂吃。」她說,抓住他的手再替他把了下脈,毒性暫時壓下來了,她叮嚀,「以後不要再妄用內力,你再擅用內力,毒性會發作得更快。」

  他歪著頭看她,彷彿聽不懂她的話。

  見他似是不明白,她思付著要不要用金針封住他的武功,免得他又使用內力。

  他體內的毒現下全仗著他深厚的內功鎮壓住,若他再妄動真氣,也許會撐不過一個月。

  正當她這麼沉吟思量著,突見他忽然拔起地上的草塞進嘴裡。

  「你在做什麼?」她愕問。

  「我肚子餓了要吃草,來,迅雷,你也吃一些。」他一手再拔了些草,便要塞進她嘴裡。

  「這不能吃的。」她打掉他手上的草,再從他嘴裡把他剛塞進去的草給取出來。這人還真把自己當成馬,不過,那日他怎麼會跑去捉魚吃?

  「我餓。」他生氣地瞪她,伸手要再拔草。

  她拉起他,舉袖為他擦掉嘴邊剛沾到的毒血與草屑,溫聲哄道:「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哪,你不是變成白馬神了嗎?白馬神是不能再吃草的你知道嗎?」看見他這模樣,她鼻子有些酸酸的。寒星門的人都不管他嗎?任由他這麼胡亂吃草。

  「那要吃什麼?」他困惑地問,低頭望見她牽著他的手,他臉上忽然綻起開心的笑容,感覺這樣被她牽著很不錯。

  「你已經是神了,當然是要吃美味的佳餚,走,我帶你去吃。」她溫言說,一路牽著他走到膳堂,桌上早擺滿一桌熱騰騰的食物。

  寒靜已坐在那裡用早膳,看見兩人進來,她連忙起身。      

  「啊,我大哥又跑去糾纏你了嗎?」

  「嗯,也不知道是誰把我在醫廬的事告訴他,他昨晚就跑來找我了。」她對寒靜說,一邊拉寒鋒坐下,盛了碗飯再夾了些菜遞到他手上,「哪,這才是你這個白馬神該吃的東西,快吃。」

  他乖乖地扒著飯菜吃了起來。

  寒靜看見自家大哥竟這麼聽俞樂樂的話,有些詫異。之前無論他們怎麼哄勸大哥,他就是不聽,硬把自己當成馬,偏要去吃草,有時,他肚子真餓得受不了了,還會去抓些魚和野味來生吃。

  「怎麼樣,有沒有比草好吃?」俞樂樂問。

  他抬起吃得滿臉飯粒的臉,看看她,再看看碗裡的飯菜,然後說:「一樣。」

  俞樂樂嘴角一抽。敢情是病情太嚴重,所以也分不清食物的美味與否了。

  「總之,你要記住,你可是白馬神,不能再吃草,要吃人吃的這種飯菜知道嗎?」

  「噢。」他愣愣應了聲,繼續扒飯。

  俞樂樂也坐下用膳,吃完早膳,她替他把臉上沾到的飯菜仔細清掉。

  寒靜安靜地看著他們,半晌才說:「樂樂姊,那要不要讓沈總管幫你再換間房間?」

  「不用了,搬來搬去麻煩,而且昨夜我已經試完毒,今天可以開始調配解藥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有些知道該怎麼應付這個瘋了的四師兄。

  聽見寒靜剛才的話,寒鋒糾正她,「淨悟,她是迅雷,不叫樂樂姊。」

  「大哥,她是樂樂姊,不是迅雷。」寒靜柔聲解釋。

  「誰說的,她是迅雷,迅雷之前逃走了,我把她帶回來了,」寒鋒想到什麼接著說:「對了,因為她跟我一樣變成人形了,所以你才不認得她。」

  「她真的是樂樂姊,是大哥一直惦在心上的六師妹,俞樂樂啊。」寒靜捺著性子說。她進過大哥的書房,明白大哥藏在心裡的秘密,所以他即使中毒,神智不清,連她和娘都不認得了,卻還記得俞樂樂這個名字。

  「俞樂樂?」聞言,寒鋒一臉迷惑地望向俞樂樂,「你是俞樂樂?」

  「我不是。」俞樂樂連忙搖頭否認,同時朝寒靜使了記眼神,叫她不要再說了。      

  「可是為何悟淨說你是,她還叫你樂樂姊?」他狐疑地問。

  「那是因為、因為,我姓樂,單名叫樂,跟你要找的俞樂樂是不一樣的。」她瞎扯。在不清楚他找她有什麼意圖之前,她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就是俞樂樂的。

  「是嗎?可是你是迅雷呀,為什麼又叫樂樂?」他彷彿被她弄糊塗了。

  「那是我的小名。」她唬弄地說,接著問:「你為什麼要找俞樂樂?」還有,方才寒靜說他一直把她惦在心上又是啥意思?

  「我找她是要、要、要……」他歪著腦袋認真想著,想了半晌想不出來,反問她,「迅雷,你說,我為什麼要找俞樂樂?」

  「……」俞樂樂無言以對,與他大眼瞪小眼,她哪知道他找她想做什麼,正想隨口敷衍他,膳堂門口忽傳來一道冰冽的嗓音,「鋒兒,你找俞樂樂是因為她是你媳婦兒。」

  俞樂樂俏顏立刻一黑,還來不及出聲,便聽寒鋒問:「媳婦兒是什麼?」

  「媳婦兒就是要為你生養孩兒,並跟你一起白首偕老的人。」

  聽到寒若芙的話,俞樂樂連忙出聲,「師叔,關於這件事,我……」這兩天被寒鋒給纏住,讓她遲遲找不到機會去向師叔提要取消兩人婚約的事,沒想到她會在此時對瘋癲的寒鋒這麼說。

  但寒鋒不讓她開口說完,便插口道:「那我不要那個俞樂樂了,我要迅雷幫我生養很多小馬,每天陪我一起玩。」

  聞言,俞樂樂臉色登時綠了,「不行,我……」

  這次又有人搶了她的話,是寒若芙,她說:「好,既然你喜歡迅雷,那讓你早日娶她過門,幫你生養很多孩兒好不好?」寒若芙冰美的容顏罕見地露出一絲溫色。心裡的盤算是,既然兒子這麼說,早點讓他迎娶俞樂樂也無妨。

  何況若是有個萬一,也可替寒家留下血脈,由於她父親只生了她這麼個女兒,所以她生養的兩個孩子,也都跟她姓寒,以繼承寒家香火。

  「不!」這個驚恐的嗓音是出自俞樂樂。

  「好。」這個興奮的嗓音則是來自寒鋒。

  「師叔,」這次俞樂樂不讓任何人再插話,一口氣說道:「此事萬萬不可。」

  「為什麼?你與鋒兒自幼便定了親,你今年已二十了,也該成親了,既然來了寒星門,就趁此把婚事給一併辦了吧。」      

  「這絕對不成,我來此是為了要退婚的。」面對師叔冷若冰霜的面容,俞樂樂深吸口氣說。她打小就有點懼怕這個終年冰沉著張臉的師叔,每次面對她時,就覺得週身寒風颼颼,快要被凍壞了。

  「你要退婚?」聞言,寒若芙神色倏地陰冷下來。

  看見師叔眼裡射出的冰刀,俞樂樂心頭一凜,但為了自身的終身大事,還是勇敢地說出心裡話,「沒錯,我要退婚,等我解了四師兄的毒,我希望師叔能解除婚約,我的性子不適合四師兄,我們若是勉強湊在一起,到頭來只會成為一對怨偶。」

  在聽見那句怨偶時,寒若芙神色更加冷厲霜寒,連眼神都沒一絲溫度,因為俞樂樂無心的這句話刺痛她的心,令她想起亡夫的背叛。

  俞樂樂悄悄後退了一步,暗自戒備,因為方才一剎間,她發現寒若芙似乎對她動了殺意。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竟惹得師叔對她動起殺念。

  難道只因為她想退婚?

  「我不可能讓你解除婚約,打從我與你爹定下這門親事起,你便生是寒家的人,死是寒家的鬼。」她回頭朝跟著她身後的沈威交代,「沈總管,你即刻去籌辦婚事,三日內我要讓鋒兒和樂樂拜堂。」

  「師叔,等一下。」見她競槓顧她的意願,決意要讓她嫁給寒鋒,俞樂樂情急之下說:「難道你不管四師兄身上的毒了嗎?」

  「你莫非是想威脅我,若不取消婚約,你便不解鋒兒身上的毒了?」寒若芙語氣森寒地問。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被她眼裡那抹狠戾之色給嚇到,俞樂樂沒種的抖了下,解釋,「我的意思是四師兄最近常妄動真氣,體內毒性漸漸快壓抑不住,若不盡快配出解藥,會很危險,所以想請師叔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配出解藥,再辦婚事。」此刻只能先用拖延術了,一等解藥配製出來,她再見機逃走。

  沉吟了下,覺得她說得有理,寒若芙頷首道:「好吧,就如你所說,一個月後再舉辦你跟鋒兒的婚禮。」

  等寒若芙離開後,俞樂樂整個人都癱坐在椅子上。        

  娘啊,不僅四師兄可怕,他娘也好可怕哦。      

  娘,您要保佑樂樂能平安回到荷風居,樂樂還沒有活夠,不想嫁給四師兄呀,若是嫁給他,樂樂遲早會被他害死的啦。

  「樂樂姊,你還好吧?」見她一臉頹喪的表情,寒靜關心地問。

  俞樂樂抬頭,可憐兮兮地瞥她一眼。看她這樣會好嗎?

  「樂樂姊,你為什麼不想嫁給我大哥?是因為……你心裡另外有人了嗎?」寒靜試探地問。

  「不是。你大哥他……咦,你大哥跑去哪裡了?」說到人,她才發現寒鋒竟不在膳堂了。

  「你跟娘說話時,他跑去看馳風了。」怕她不知馳風是誰,寒靜再補了句,「馳風是迅雷所生下的馬。」

  「嗯,這我知道。」

  遲疑了下,寒靜再說:「大哥說要去跟馳風說,他要跟你生很多小馬,當馳風的弟弟和妹妹,這樣它就不會寂寞了。」

  聞言,俞樂樂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娘啊,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樂樂,一個月內能順利配製出解藥,然後逃離寒星門和四師兄的魔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2:21

第3章(1)  

  「迅雷。」

  「我在忙,沒空,別來吵我。」俞樂樂正忙著調配解藥,醫廬裡擺置了四隻藥壺,每隻藥壺裡,都熬煮著不同配方的藥,因此裡頭熱氣熏天,瀰漫著濃濃的藥味。

  「迅雷,我帶你去看馳風,馳風說它很想娘。」寒鋒拉著她的手說。

  「我不去,你不要煩我,出去!」她頭也不抬地轟人。時間緊迫,她沒空再理他,她得趕在一個月內調配出他的解藥,然後逃離這裡。

  「不行,你一定要去看馳風,你是馳風的娘,怎麼可以不理馳風?」見她睬都不睬他,寒鋒有些生氣了。

  「我才不是馳風的娘,它娘被你一掌劈死了。」她脫口說,手裡忙著拿取堆在地上的各種藥材,配成不同成份的藥方。

  「你在胡說什麼?迅雷才沒有被我劈死,你明明還好端端的在這裡,你再亂說,我要生氣了哦。」見她還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寒鋒惱了,伸腳踢向地上那些藥材,登時把擺放有序的各種藥材給踢亂了。

  這下把俞樂樂也給惹怒了。

  她霍地起身,鐵青著臉一把推開他。

  「你在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我在想辦法要解你的毒,你還來這裡亂,你要是不想活了,儘管告訴我,這樣我就不用費心替你調配解藥了!」

  被她厲聲一叱,他彷彿也知道自己錯了,伸出手想拉她的袖子。

  氣頭上的她避開他伸來的手,不讓他碰。

  他不死心地再試了試,接著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晃著,好聲好氣地說:「迅雷不生氣,我不吵你了,你乖。」

  面對著那樣純稚無辜的眼神,她委實很難再生氣。這個人分明是生來克她的。

  俞樂樂歎了聲,放緩聲音說:「你自己去玩,最近我很忙沒空陪你,你要是無聊,去找你妹妹,就是悟淨,或是沈總管,就是你都叫他豬八戒的那個人,好不好?」

  「不好,我不愛跟他們玩。」他搖頭,說著,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見他走了,俞樂樂趕緊將適才被他弄亂的藥材一一整理好。

  她以為這下總算能清靜了,誰知不久,他又跑了回來,一派興高采烈地在外頭叫道:「迅雷,你快出來。」

  她壓根不想理他,埋頭將熬煮好的一壺藥倒出來放涼。待會要試試看能否化解那三種奇毒。

  而外頭的寒鋒見她遲遲不出來,咚咚咚地跑進醫廬,不由分說拽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拖。

  「你幹什麼?給我放手!」對他一再來吵她,俞樂樂惱了。

  「你看你看,那是誰?」他卻眉開眼笑地指著前方。

  她順著他所指瞥去,一看登時傻住了。他居然牽了匹馬來。

  「你沒空去看馳風,我把它帶來給你看了。」他邀功般地說。

  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匹通身黑得發亮的駿馬,俞樂樂一時啞口無言。即使她不懂馬,也能從它那颯爽神駿的姿態裡,看出這馳風確實足一匹罕見的好馬,它沉穩地昂著首,不驚不惶地站在那裡,那傲然而立的模樣就宛如個王者般。

  她伸出手想撫它,耳畔卻聽他說——

  「我昨天跟馳風說了哦,我要跟你生很多小馬,當它的弟弟和妹妹。」

  一聽,她登時縮回手,無奈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她知道現在怎麼跟他說都說不通,只能等替他解毒以後再說了。

  正想走回屋裡,見他摟著馳風的頸子,臉親暱地靠著它的臉,笑吟吟的臉上透著抹罕見的溫柔,讓俞樂樂忍不住停下腳步,怔愣地望著這樣的他。

  原來四師兄也有這麼柔和的表情,看來他真的很喜愛馳風。

  怪不得他都神智不清了,還記得馳風和迅雷這兩匹馬的名字。

  呃,她忽然想到他也記得自己的名字。難道這代表他也……

  她趕緊搖搖頭。不可能的,以前的四師兄每次看見她,眼神都好可怕,他怎麼可能喜愛她,他應該是很厭惡她,厭惡到想置她於死地。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就是因為太厭惡她了,所以他才會記得她的名字。

  「迅雷,你來摸摸馳風。」正當思忖著,她的手突然被寒鋒握住,將她拉到馳風面前,領著她細撫著它。

  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他咧著歡悅的笑望著她,那眼神好亮好亮,亮得讓她一時失神,看傻了眼。

  眼神這個丰神俊朗、笑意粲然的男子,真的就是以前那個冷酷殘暴的四師兄嗎?

  她突然好希望他能一直這樣歡樂的笑著,這樣的他讓人……一顆心莫名地怦怦直跳著。

  啊,她在亂想什麼?她慌張地縮回手,「我要進去了,你自己跟馳風玩,別再進來吵我。」說著,想到什麼,她快步走進屋裡取出一顆瑩白的藥丸遞給他。

  「先把這顆解毒丹吞了。」

  他拿到鼻下嗅了嗅,發現氣味香香的,便開心地一口塞進嘴裡,然後再朝她伸出手,「還要。」

  「不行,這種藥一天只能服一顆,明天才能再給你。」她特製的解毒丹可是用非常珍貴希罕的藥材製成的,哪能這樣隨便浪費?況且這藥主要用在解毒,多食也無益。   

  「我……」寒鋒嘴巴才一動,俞樂樂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截住他的話。

  「你再鬧,明天我就不給你吃了哦。」她擰眉豎目地威脅。

  他這才訕訕地閉嘴,想了下又說:「那你要跟我生很多小馬哦。」

  「……」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不再理他,走進屋裡去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深夜時分,夜涼如水。

  終於熬完最後一壺藥的俞樂樂,揉著酸疼的頸子踱出醫廬,想透透氣。

  一走出房門,便聽見有異響傳來,她仔細聆聽了下,發現聲音是來自左邊,側首望去,結果競看見寒鋒坐在地上倚牆而睡。

  她訝然地瞪著熟睡的他。

  她想起入夜時,他又來纏著她,她凶巴巴地要他回去睡,他便走了。

  最近她發現只要自己一發怒,他便會乖乖聽話,所以現下只要他又來吵她,她總是板著張臉佯裝生氣,他就會乖乖地離開了。

  她沒有想到他居然沒有走,而是睡在這裡等她。這個人、這個人……突然有股熱氣直衝胸臆。

  「都秋天了,入夜天這麼冷,還傻傻地睡在這兒,也不怕凍著了。」她蹲下身看著他酣然無邪的睡容,細聲地叨念著。

  「四師兄,你醒醒,我帶你回房去睡,別睡在這兒了。」她輕輕搖著他,想喚他起來。

  他猛然睜開眼,目露凶光,倏地抬起手,然而看清是她,眼裡的凶芒頓時散去,放下手,咧齒便朝她露出酣然一笑。

  「迅雷。」

  見他臉上漾開那抹赤子般的笑,俞樂樂眼神不由得柔了下來。

  「起來,回房去睡。」她扶起他。

  他一臉睏意,惺忪地任由她攙扶著,半閉著眼跟著她走。

  見他如此全心信賴著她,她唇瓣綻起一朵小小的笑紋,有些不懂,現在的他,除了馳風,明明對誰都不想親近,為何會獨獨這麼黏纏她?

  而她,最近好像也讓他纏習慣。

  「師兄,等你痊癒後,也許不會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了吧?」她喃語地說,語氣裡隱隱透著絲遺憾。

  「呼呼呼呼……」回答她的是他細細的劓聲。

  她失笑,注視著此刻毫無防備的他。這大概是她這輩子與四師兄最親近的一次了。

  心頭不由得一軟,胸口隱隱地好像有什麼在醞釀,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在意,目光貪戀地留連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恣意地看著。

  難怪江湖中人要給他起個玉面修羅的名號,四師兄長得真的很俊哪,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如雕似畫,他娘本來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據說他父親顏宣祺生前也是個有名的美男子,有這樣的爹娘,也難怪他生得俊美無儔了。

  只是那性子啊,就跟他娘一個樣,冰冷陰森得讓人不敢領教。

  不過神智不清的他,倒可愛許多。

  俞樂樂一路胡思亂想,扶他經過一處園子,她隱約看見園內的一株樹下,似乎有人影,定睛細看,不只一人,而是兩人。

  她內力深厚,所以眼力也不差,藉著月光,仔細看了須臾,認出那躲在樹下的人影,其中一人竟然是寒靜,另外一人的面孔隱在樹的陰影下,看不清楚。

  她暗訝。看不出來那羞怯溫婉的寒靜,竟然也學人晚上私會情郎。

  隨即想到寒靜只小她一歲,今年也十九了。看來這丫頭是春心動了,就不知道師叔曉不曉得此事?

  八成不曉得吧,要不然,他們也毋需在深夜私會了。

  她不想去管他們的事,打算當作沒瞧見,但深夜的秋風將兩人細語聲隱隱約約地傳至她耳畔——   

  「鴻仁,我好怕哦,若是讓娘知道了我們的事該怎麼辦?」

  「別怕,最多屆時我帶你遠走高飛。」

  「可是……」

  「你別擔心,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只要依照我說的話去做就好。」

  「我……」      

  俞樂樂沒刻意停下腳步去聆聽他們說了什麼,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了,她也不在意。

  她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閒事,因為此刻的她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秋高氣爽,屋外陽光燦燦。

  屋內瀰漫著濃濃的熱氣和藥味,俞樂樂正低頭攪拌著一壺滾沸的藥。這已是她熬煮的第十三劑藥了,前面十二劑的藥都無法完全化解那三種奇毒的藥性,不過她有信心,畢竟昨日的第十二劑藥,已能克制住約五成的毒性,再試幾次,應該就能配出解藥了。

  瞟了眼安靜睡在軟榻上的寒鋒,她唇瓣逸出一抹微笑。為了等她熬好藥陪他出去玩,他就這樣等著等著,等到睡著了。

  瞥見他印堂間的那抹暗沉,她唇邊的笑又再斂起。因為毒性愈來愈壓抑不住,所以他毒發的時間也愈來愈短,先前一日一夜才會發作一次,現在已變成一日要發作兩次了。

  為了減輕他毒發的痛楚,她特地調了種安神茶給他喝,喝了他便會變得嗜睡。

  俞樂樂眼裡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心疼。她必須要加快配藥的速度,最遲要在十日內將解藥配出。

  「樂樂姊,」寒靜端著盅甜湯走進醫廬,溫婉的嗓音柔柔地說:「來,喝點甜湯休息一下。」

  「小靜,你先擱著,等這壺藥熬好,我再喝。」俞樂樂點頭表示。

  「好。」將碗盅擱在一旁的桌案上,寒靜抬頭正要問什麼,忽然瞧見睡在一旁軟榻上的大哥,有些訝異,「大哥怎麼睡在這兒?」

  「他在等我熬好藥陪他出去玩,等著等著就睡著了。」俞樂樂不停地攪拌著壺裡的湯藥,因為這劑藥她加了些阿膠,所以必須一直攪拌,藥湯才不會糊掉。

  寒靜笑說:「大哥真的很黏你呢,自你來了之後,他便很少再跑出去了,即使他意識狂亂,連我和娘都不認得了,仍是沒忘了你。」

  「那是因為他太討厭我了。」特別喜愛與特別厭惡的事情總是讓人難忘。

  「不是這樣的,樂樂姊怎麼會這樣想?」寒靜吃驚地望住她。

  「不是這樣?」俞樂樂一臉納悶,「那是怎樣?」

  「那是因為大哥很喜愛樂樂姊。」

第3章(2)  

  聞言,俞樂樂錯愕地瞪著寒靜。

  見她一臉愕然,寒靜總算明白她似乎並不知道此事,遂解釋,「樂樂姊不知道嗎?大哥他一直把你惦在心上。」

  俞樂樂詫異地搖頭。

  「怎麼可能?在清心谷時他有兩次差點害死我。」她翻開衣領,露出粉頸上那道細疤給她看,「喏,這道疤就是四年前被他所傷,當時我差點身首分家,要不是我姑姑剛好到清心谷,才及時保住我一命,之後她又用了很多靈丹妙藥調養我的身子,我才逐漸恢復過來。」

  仔細看了看那道橫過她頸子的疤痕,也許是經過靈藥的調治,所以傷處已變成淺淺的粉紅色。「這……我想大哥當時應該不是故意的,啊,難怪!」想起什麼,寒靜恍然大悟地說。

  「難怪什麼?」俞樂樂不解地問。

  「難怪大哥左手上會有那道燙疤,他一定是為了懲罰自己而烙下的。」以前她曾詢問過大哥這事,當時他只說這是為了懲罰他所犯下的一個錯,現在想來,應當便是此事了。

  「燙疤?」

  「樂樂姊沒看過嗎?就是在大哥左手臂上有一道深長數寸的燙疤。」寒靜走過去,想揭開大哥的衣袖讓俞樂樂看,旋即想起,睡著的大哥一旦發現有人接近,便會突然發狂的攻擊人,即便是她或是母親都一樣。

  所以大哥中毒後,根本沒人敢太接近他,不管他是睡著還是醒著,可他對樂樂姊似乎不會這樣。

  俞樂樂望望寒靜,再看看酣睡著的寒鋒。

  寒靜接著說:「樂樂姊不信的話,可以過去掀開大哥衣袖,就可知道了。」

  俞樂樂搖頭,「不用了,我之前看過了,但那可能是他之前不慎弄傷的。」她不信他會為了她而自殘。      

  見她仍不信大哥對她的心意,寒靜想了下說:「樂樂姊,我帶你到大哥書房去看一樣東西。」      

  「我現下沒空,要等這壺藥熬好。」

  「那等這藥熬好我再帶你去。」

  「小靜,你想帶我去看什麼?」俞樂樂好奇地問。

  「等你去了便知道。」寒靜一笑,語帶神秘,見她一直在攪拌著湯藥,她關心地問:「樂樂姊,還需要多久才能調配出大哥的解藥?」

  「若是這壺藥藥效如我所預期,那麼快則這三、四天,慢則六、七天就能調製出解藥了。」俞樂樂答道。  

  聽見她的話,寒靜詫道:「這麼快?」

  「最近他漸漸壓抑不住毒性了,必須快點製出解藥才行。」

  寒靜垂下那張柔婉娟秀的臉不知在想什麼,須臾,抬起眼問她,「若是大哥的毒解了,樂樂姊真會嫁給他嗎?」

  「你覺得你娘會答應我解除婚約嗎?」她反問。

  「不會。」這兩個字說得斬釘截鐵,寒靜很清楚母親說一不二的性子。

  「那不就是了。」俞樂樂聳聳肩。再怎麼說,小靜到底是師叔的女兒,她哪會傻到向她透露自己想逃婚的事。

  約莫一刻鐘後,藥熬好了,俞樂樂小心地將藥汁倒進一隻碗裡,接著拿起一個蓋子蓋在碗上,抬頭對寒靜說:「我們走吧。」等藥涼了些,她才要開始試藥。

  「好。」回頭再看了眼那碗藥,寒靜才踏出醫廬。

  不久,兩人來到寒鋒的書房,環顧著雅致的書齋,俞樂樂疑惑地問:「小靜,你帶我來這兒要看什麼?」

  「這個。」寒靜從櫃子上取出一隻雕刻得十分精美細緻的木匣,接著打開拿出一柄紙扇,她打開紙扇,讓俞樂樂看。

  俞樂樂撇去一眼。登時便愣住,紙扇上頭描繪的是她的……畫像。

  她一愕,仔細再看了眼,辨認出那畫是出自擅長書畫的二師兄全不愁之手,但,二師兄是何時替她繪下這畫的?

  「啊,這是……」想起什麼,俞樂樂驚訝地指著那幅她身穿一襲紫色衫子,在荷風居裡曬藥的畫。「這是兩年前的我。」那年二師兄和三師兄、七師弟一起去探望她。

  聽見她的話,寒靜接腔說:「兩年前全師兄來看大哥,帶來這柄扇子給大哥,大哥視若珍寶,為此答應了全師兄一件事。」

  「什麼事?」

  「似乎是全師兄的一位朋友有難,需要大哥相助,之後大哥便跟著全師兄離開,約莫半個月才回來。」

  好啊,二師兄居然拿她的畫來跟四師兄做交易,等等……思及方才寒靜說寒鋒對她的畫視若珍寶,她臉上莫名一陣臊熱。

  旋即又搖搖螓首。不可能的,他怎麼可能對她……

  他明明是那麼厭惡她……可,眼前這幅畫要怎麼說?從那只雕刻精美的木匣便可看出四師兄很小心地收藏著那柄繪有她畫像的扇子,那麼,他是因為那畫是二師兄所繪,還是因為繪的人是她,才那樣珍藏?

  答案其實已呼之欲出,但她不敢相信。

  寒靜將紙扇重新放回木匣裡去,再擱回櫃子上,望向她說:「樂樂姊,大哥真的對你很有心,一直把你惦在心上,你瞧,這寒星門裡這麼多人,他誰都不纏,偏偏只纏著你,可見他對你的依戀有多深。」讓她明白大哥對她的一片心意,是她現在唯一能為大哥做的事。

  俞樂樂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小靜的這番話在她心湖掀起一陣漣漪,她從不知道四師兄對她是懷著這樣的心思,畢竟他以前兩次差點害死她,她若能明白才有鬼。

  何況,她待在荷風居這幾年,他從沒有去探望過她。想了想,她覺得寒靜的這席話也未必可信。這全是小靜一人的臆測,可不能代表四師兄的想法。

  沒錯、沒錯,所以不要再多想了。俞樂樂這麼告訴自己,匆匆回到醫廬。

  然而一路上,她的思緒卻一直盤繞在寒靜在書齋裡說的那些話上頭,因為魂不守舍,所以好幾次差點撞到樹。      

  「迅雷、迅雷。」不遠處傳來寒鋒叫她的聲音。        

  俞樂樂想也沒想地揚聲應道:「我在這裡。」說完一愣。她是從何時開始把自己當成迅雷了?他一叫她,她就應。

  「你跑去哪裡了?我醒來都沒看見你。」寒鋒急匆匆地奔過來。

  「我……去茅廁。」她隨口回答,看見他,她不由得再思及他收藏在書房裡的那柄扇子,心口忽然有些異常地鼓噪起來。

  「那我也要去茅廁。」寒鋒說,拉著她的手就要走。

  「你要去自己去,我已經去過了。」她甩開他的手。

  「不行,我要你陪我去。」他再拉回她的手。

  「你……」俞樂樂皺眉,腦袋忽然蹦出寒靜適才說的一句話--

  寒星門裡這麼多人,他誰都不纏,偏偏只纏著你,可見他對你的依戀有多深。

  她怔怔地望住他。這個人真的對她依戀這麼深嗎?只因為他心裡有著她?!

  這麼一愣,她已經被寒鋒拖著往茅廁走了。

  來到茅廁,他竟要拉著她進去,她一驚,用力想掙脫他,「是你要上茅廁又不是我,你拉我進來幹麼?我可不想看你蹲茅廁。」

  他看看她,再看看臭臭的茅坑,好一會才放開她的手,「那你要在外頭等我。」

  她臉皮一抽,敷衍地點頭,「好啦。」出去前,眸光瞥見他不經意掀開的一截衣袖下露出的那道燙疤。

  那麼長的一道燙疤,真的是他自己烙下的嗎?只為了懲罰他重傷了她的事?

  她忽然想起他雖兩手都能使劍,但他左手使劍的威力要更加凌厲,他傷了她的那天,她依稀記得他就是左手持劍。

  所以他才烙燙自己的左手?

  看著那道糾結醜陋的深黑色燙疤,她忽然覺得他傷她的那一劍,已經不需要再追究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3:22

第4章(1)  

  「麻煩沈總管了。」在兩名下人將幾大包的藥材送進來擱好後,俞樂樂抬起頭道謝。

  「哪兒的話,俞小姐這陣子每日在這兒為少門主調製解藥,辛苦了。」沈威欠身說道,他有一張端正老實的臉,說起話來又十分誠懇謙遜,所以在寒星門裡很得人緣,連寒若芙也十分信任他。

  說著,他走到她身邊,伸長頸子望了望藥壺裡的藥,一臉關切地問:「不知俞小姐還要多久才能調製出解藥來?」

  「順利的話,也許很快就能配出解藥了。」俞樂樂答道,她坐在一張板登上,輕輕地搖著手裡的蒲扇,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底下的爐火。

  聞言,沈威一臉驚詫地細看向那壺藥,「俞小姐現下在煎煮的這藥能解少主所中的毒?」

  「這還不是解藥,還要再添加幾味你們剛才送來的藥材。」俞樂樂臉上有著即將大功告成的喜悅。      

  「那真是太好了,我得趕快把這好消息稟報主子,她一定很高興。」沈威臉上一喜,說完,匆匆離開。

  他前腳一離開,寒鋒後腳便跟著進來。

  看見他沾了滿身滿臉的泥塵,她蹙眉問:「你又跑去吃草了?」

  他搖搖頭,一手按著胸口,突然倒向地上,嘔出一口血。

  「四師兄!」她一驚,以為他毒又發作了,連忙過去扶起他坐到軟榻上,扣住他的脈搏細診,結果發覺他不是毒發,而是被人打傷,她一邊從懷裡掏出專治內傷的丹藥讓他服下,一邊渡真氣助他療傷。

  一盞茶後,待他臉色稍霽,她才收掌。

  「是誰傷了你?」她關切地問,不敢相信在寒星門裡竟然有人想傷害他,旋即想起,他的毒就在寒星門中的,說不定就是那下毒之人向他下的手。

  「他的臉黑黑的看不見。」他說,忽然靠向她,臉在她懷裡蹭了蹭,嗓音虛弱地說:「他突然跳出來打我,好痛。」他指著胸口。      

  聽見他那像孩子般叫痛的嗓音,俞樂樂心口一緊,不僅沒有推他,手還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剛才我讓你吃了藥,等一下就不痛了。」

  想到暗算他的人還潛伏在寒星門裡,隨時等著要他的命,俞樂樂突然很生氣,暗自責怪起寒星門裡的人,都這麼久了連個下毒的人也查不到,未免太沒用了。

  想到什麼,她拿出一條手絹覆上臉問他,「你說他的臉黑黑的,是說他臉上蒙著黑巾,你看不見,像這樣嗎?」

  「嗯。」他忽然覺得這樣靠著她很舒服,索性抱緊她。

  俞樂樂正在思忖那打傷他的人究竟是誰。四師兄雖然因為劇毒在身,無法使出全部內力,但能傷到他,可見那人武功也不弱。

  在寒星門裡,有此武藝的人,她僅知道師叔和沈總管,但不可能是他們兩人。

  「迅雷,你好香。」他埋在她頸窩嗅了嗅。

  「嗯。」她隨口應著,沒怎麼留意到他的舉動,喃喃自語地說:「晚點再問問沈總管,看寒星門裡還有誰有這能耐,啊,你在做什麼?」頸上忽然一痛,讓她低呼出聲。   

  「你好香。」他笑瞇著眼說。      

  「我香,你也不能咬我呀。」發現自己被他整個人抱住,她頰上驀地一熱,猛地推開他。

  他不滿伸手想再拉回她。

  她機警地避開他的手,退離他好幾步,面紅耳赤,心頭那匹小鹿撲通撲通地亂跳著。

  「迅雷,你過來。」見她離得遠遠的,他皺眉不悅地命令。

  她努力鎮定心緒,板起臉孔說:「我不要,你再鬧,我要趕你出去了哦。」方才被他咬的地方像被火給燒了,一片灼熱,她悄悄伸手去摸,心裡也跟著發燙起來。

  「迅雷不乖。」他嘟噥,雙手抱胸在生悶氣。

  發現藥湯在滾了,俞樂樂沒空再理他,連忙過去在壺裡添了一碗水。

  「迅雷,」他叫了聲,見她都不理他,又叫了幾聲,「迅雷、迅雷,你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我在忙,別吵我。」她低著頭不理他,胸口那頭亂撞的小鹿還沒平息,仍在怦咚怦咚地跳著。

  「你陪我說話。」

  「我沒空,你若無聊的話……去睡覺好了。」她本來想叫他自己出去玩,旋即想到他身上的傷,認為還是讓他留在這裡安全點。萬一又有人想偷襲他,她還能幫他擋一擋。

  不過那刺客應該不敢這麼明目張膽,這裡除了她,外頭還有兩名守衛看守著。

  「我睡不著。」他皺著臉,走到她身邊蹲下,聞到藥壺裡溢出來的嗆鼻味道,不禁皺了皺眉,「好臭。」

  「因為這裡頭放了不少有毒的藥材,這叫以毒攻毒。」

  「這藥要給誰喝?」他在她身邊席地坐下。

  「……」一個你字就在舌尖差點要脫口而出,俞樂樂及時想到倘若自己真這麼說,屆時說不定他會不肯喝下這藥,所以改口說道:「我自己要喝。」

  「你生病了?」      

  「……對。」她敷衍地說。      

  「你哪裡痛?我幫你吹。」他很認真地說。

  她原本是要抬起那日被他弄傷的手腕,可是都過了一、二十天,她的傷早就好了,想了想正要開口,看見他滿臉塵土,她順手拿起手絹,一邊替他清理,一邊問:「你是在哪裡遇到那個黑衣人的?又是怎麼逃回來的?」

  「我去拔草給馳風吃遇到的。他突然跳出來用力打我,我被他打得跌倒,後來他還想再打我,我朝他扔了一把沙,就跑回來了。」回答完,他還不忘她的病痛,「迅雷,你哪裡痛?」

  「拔草?所以是到後山那裡。」她知道那裡有一大片草地。

  「迅雷,你哪裡痛?」見她遲遲不說,他大聲問。

  「這裡。」她隨手指了下左肩。

  他站起來朝著她的左肩用力吹著氣,「這樣有沒有好一點?」他吹了半晌後抬起頭問。

  「嗯,好多了。」      

  「那你不要吃這臭臭的藥了,我們出去玩吧。」他興奮地拉她起來。

  「呃,我突然又覺得好痛,一定要吃藥才行。」她立刻佯裝疼痛地說。

  他趕緊再對著她左肩用力地吹著氣,「那這樣呢?」

  「現在換這邊痛了。」她指著右肩說。

  結果寒鋒一整天都待在醫廬裡幫俞樂樂吹著肩膀,吹著吹著,吹得她心窩都癢了起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翌日午後,解藥終於大功告成。

  接到消息,寒若芙和寒靜、沈威等一干人,全都來到醫廬,等著親眼看著寒鋒服下解藥。

  可是那藥味道太嗆鼻了,所以寒鋒遲遲不肯服下。      

  「我不要喝,這藥好臭。」

  「鋒兒,快喝,你喝了這藥,毒就能解了。」寒若芙勸道。

  「就是呀,少主,快喝呀,喝了藥,你的身子就能好了。」沈威也在一旁說道。

  「大哥……」寒靜叫了聲,卻彷彿不知該說什麼,旋即輕咬著唇閉上嘴,此刻大夥的目光全都瞧著寒鋒,沒人注意到她臉色好蒼白。

  「你們騙我,這東西好臭,喝了會生病。」寒鋒捏著鼻子,嫌惡地皺眉說,別開頭就是不肯喝下。

  俞樂樂見狀,從懷裡取出一顆散發著香氣的丹藥,哄道:「哪,你乖乖喝了這藥,我手上這顆糖就給你吃。」

  他看看她手上的那顆藥,再看看那碗赭紅色的藥湯,最後顯然是她手上那枚芳香四溢的藥吸引了他,他乖乖地服下那碗藥。

  但藥才喝到一半,鏗鏘一聲,盛著藥的碗就自他手裡摔落,接著他五官痛楚地皺擰成一團,砰的一聲倒地不起,嘴裡吐出一大攤的血。

  「鋒兒!」寒若芙驚叫。

  「大哥!」寒靜顫聲道。      

  「少主!」沈威吼道。

  俞樂樂則被這變故給驚呆了,全然失了反應。

  「鋒兒!怎麼會這樣?樂樂,你不是說這是解藥嗎?為什麼會這樣?」寒若芙怒問。

  看著倒在地上的四師兄,俞樂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不該是這樣的呀,喝完解藥,他身上的劇毒應該就能解了呀,為何會這樣?!

  沈威連忙蹲下身查看寒鋒,須臾,肅著臉向寒若芙搖了搖頭,「少主已劇毒攻心。」

  「俞樂樂!你竟然害死我鋒兒!」聞言,寒若芙震怒地揚起手摑了俞樂樂一巴掌,那用了幾成功力的巴掌將她摑得倒地,她口裡登時噴出一口血汁。

  俞樂樂這才回了神,顧不得自己的傷,撐起身子過去想查探寒鋒的狀況。

  沈威卻擋在她面前,不讓她碰寒鋒。

  「沈總管,你快讓開,我要看看四師兄。」她焦急地說。

  「這……」沈威望向自家主子。      

  寒若芙霜寒著臉厲喝,「來人,給我把俞樂樂押下去,我要她為鋒兒陪葬。」

  外頭立刻有兩名侍衛進來押人。

  俞樂樂不肯離開,掙扎地大叫著,「師叔、師叔,求求你,讓我看看四師兄,我能救他,要是晚了一刻,他就真的沒救了。」

  寒若芙冰森的臉孔佈滿駭人的戾氣。

  「他服下你的藥後變成這樣,你還說你能救他?不親眼看著他斷氣,你不甘心是不是?給我押下去!」

  侍衛領命強押走她,她不願走,那兩人便強行拖著她一路往外而去。

第4章(2)  

  俞樂樂急得皆目欲裂,回頭嘶聲大吼,「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師叔,求你讓我救他,我能救他,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救他,你相信我啊,倘若我救不活他,我願任憑師叔處置,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話。」

  聽見她的話,再看著倒臥在地的愛子,寒若芙唇瓣微動了下,揚聲喊道:「把她帶回來。」

  兩名侍衛又將她帶回,寒若芙冷冷地看著她說:「話是你說的,若是你救不回鋒兒,別怪我無情。」

  俞樂樂什麼都沒說,撲到寒鋒身畔,扣住他的脈,細診了片刻,她臉上一喜。雖已劇毒攻心,但他還沒斷氣。

  她連忙從懷裡取出一枚錦囊,顫抖著手,解開繩索,取出一隻拇指般大小的玉瓶,打開瓶蓋,倒出一顆碧綠色小指大小的藥丸,那藥一取出來便遍室生香。

  她掰開他緊扣的齒關,將那藥丸塞進去,讓他吞下藥丸後,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催動內力替他化開藥性。

  這藥是她姑姑搜羅天下靈藥,所煉製的救命金丹,天下只此一顆。姑姑視她如親女,因此將這顆救命靈藥給了她,讓她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服下此藥便能救回一命。

  「嘔……」不久後,寒鋒嘩啦啦地吐出一堆墨黑的血汁。

  她連忙再為他把脈細診,原先幾乎要斷絕的脈象已略略恢復了,他這條命算是保住了,俞樂樂忘情地抱住他喜極而泣。

  「嗚嗚,四師兄,你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方才看見他倒地的那一瞬間,她四肢僵麻,心跳幾乎要停止了。  

  「你方才讓他服了什麼?」見狀,寒若芙臉色稍霽地問。

  「那是姑姑給我的救命靈丹,只要一息尚存,便能救回一命,天下僅此一顆。」那可是她的保命金丹啊!

  說完,她扶著仍昏迷不醒的寒鋒躺上軟榻,接著,她彎身拈了些適才被他摔落地上的那碗藥汁,拿到鼻間嗅聞須臾,接著伸舌舔了舔,她神色倏然一變,「這藥被人摻了無色無味的劇毒閻王笑。」

  「可俞小姐不是整日守在這醫廬裡,怎麼會有人能進來下毒?」沈威狐疑地說。

  俞樂樂低頭把這兩天來過醫廬裡的人想了遍後,說:「這醫廬裡也不是只有我,像沈總管昨日便曾帶兩名下人送藥材過來,還有小靜也來過,有時,我也會去上茅廁不在醫廬裡,若有心人想下手,也不是沒有機會。」她細思著究竟是這幾個人裡,誰下的毒?

  聽見她的話,寒若芙立刻將守在醫廬外頭的兩名守衛叫進來盤問。所得的答案與俞樂樂所說的一樣,這兩天進來過的人只有沈總管和那兩名下人與女兒。

  「門主,那藥材是俞小姐吩咐我送來的。」沈威解釋。

  「娘,不是我。」寒靜顫著唇,嚇白了一張娟秀的小臉。

  「那麼那兩個下人呢?」寒若芙問。

  「他們送來藥材便走了,不曾接近藥爐這兒。」這話是俞樂樂說的,她想來想去這幾人似乎都沒有嫌疑,想起什麼,她揚眉道:「莫非是昨日打傷四師兄的人下的毒?」

  「昨日有人打傷鋒兒?這事我怎麼不知?」寒若芙覦向沈威質問。

  「稟門主,屬下也不知有此事,竟有人潛進來偷襲少門主,是屬下失職,請門主責罰。」沈威立刻欠身領罪。

  想了下,俞樂樂說道:「事情是發生在昨日晌午,四師兄到後山為馳風采摘鮮草時遭人偷襲,四師兄說那人臉上覆著黑巾看不出容貌,但我想此人能在寒星門裡打傷四師兄,也許是寒星門裡的人做的,因為我已讓四師兄服下傷藥,本想等今日為他解完毒再稟告師叔。」

  她想到什麼又說:「師叔,我想這人也許就是之前向師兄下毒的人。」

  聽見她的話,沈威一臉沉重地開口,「門主,在江湖中與咱們為敵的只有金烏宮,看來這刺客極可能便是他們派來的,此人能潛伏在門裡這麼多日,不被發現還能伺機對少門主下手,極不簡單,若不將此人查出,我們寒星門以後恐永無寧日。」

  寒若芙登時陰冷著臉,恨聲說道:「金玉瑤,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謀害我兒,這次我絕饒不了你!」說畢,她甩袖離開,她一走,沈威也跟著而去。

  寒靜則慢慢走向榻邊,望著仍昏迷不醒的大哥,看了好半晌,才徐徐出聲,「樂樂姊,大哥現下情形如何?他身上的毒已無礙了嗎?」

  「他適才服下的那顆藥,是我姑姑搜羅天下七十二味奇珍異草而煉成的,不僅能續命,還能解百毒。」俞樂樂回答。

  「所以大哥身上的毒已完全解了?」

  「沒錯,但因為先前劇毒已侵損他的心脈臟腑,恐怕需要調養一陣子才能復元。」      

  「那大哥也會記起所有的一切?」寒靜再問。

  「應當如此。」俞樂樂這才發現寒靜的臉色很蒼白,她心想可能是經過剛才那番變故,她嚇壞了,便道:「小靜,你若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看著就行了。」

  「那……大哥就拜託樂樂姊了。」

  看著寒靜離開,俞樂樂想她似乎真的受了不小驚嚇,那身子居然在隱隱顫抖著。

  見醫廬裡閒雜人等全都走光了,俞樂樂走到軟榻旁,注視著昏迷不醒的寒鋒,又不放心地為他診了次脈,確定已無礙,緊繃的心這才稍稍舒緩。

  沒想到最後,她還是動用了她的救命法寶來救四師兄,早知如此,當初一來,就直接掏出來給四師兄服用不就得了,也省得讓受這些罪。

  適才看見四師兄方才倒地不起的那一幕,她整個人如遭雷擊,渾身僵麻,動彈不得,摸摸胸口還驚魂未定的心,她不想去深思,那騷亂躁動的心跳所為何來。

  打來了盆水,她拿出手絹替他清理唇邊的污血,一邊為他擦拭,一邊喃喃說:「四師兄,還好你沒事了,要不然,我、我……就真的得陪著你一塊下黃泉了。」若是他真死了,師叔絕對會殺了她。

  思及剛才那驚險的情形,她的嗓子有些瘖啞地說:「你呀,真是我的禍星,每次一遇上你總是沒好事,連來替你解毒,都差點要賠上我的小命……」

  語氣微頓,她幽幽再說:「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平平安安地活著,不要再出任何意外了。」

  瞥見寒鋒的眼睫微微翕動了下,她以為他要醒了,驚喜地喚道:「四師兄、四師兄。」

  等了片刻,他的雙眼卻遲遲沒有睜開。

  見狀,她這才想到以他的情況應該沒這麼快醒來,遂拿著手絹,沾了清水,繼續為他清理臉上沾到的污漬,叨叨絮絮地再低聲說著,「我想等你醒來應該就會康復了,老實跟你說呀,我比較喜歡你神智不清時的模樣,那單純又天真的模樣,好可愛。」

  替他仔細清理完後,看著他昏睡的面容,她抬起纖指,細細描繪著他細緻俊美的五官,胸口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強烈感覺,混雜著不捨,心疼、憐惜、眷戀等各種滋味。

  「我會很想念這樣的你,四師兄,若是這樣的你,也許、也許我會願意嫁給你……」她喃喃地脫口說。

  等她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倏然一震。老天,她居然會萌生這樣的念頭,換她癲了嗎?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4:19

第5章(1)  

  即使遠在僻靜的醫廬這裡,俞樂樂仍是感覺到這兩天寒星門上下充斥著一股肅殺之氣。

  據說師叔已在召集門眾弟子,準備要殺上金烏宮。

  不過金烏宮與寒星門勢力相當,因此兩派這些年來雖然常明爭暗鬥,卻是誰也斗不垮誰。

  而導致兩派失和的主因,聽說全是為了一個男人,就是她師叔寒若芙的丈夫——顏宣祺。

  據說顏宣祺入贅寒星門後,又與金烏宮的宮主金玉瑤來往甚密,江湖中便傳出金玉瑤乃是顏宣祺的紅粉知己。

  當年寒若芙與金玉瑤可是江湖中的兩大美人,對於顏宣祺坐享齊人之福,可有不少人羨慕死他,然而當傳聞愈來愈烈,寒若芙再也忍不住,親自去警告金玉瑤不准再私會顏宣祺。

  那金玉瑤性烈如火,自也不是省油的燈,事情演變到最後,兩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結果接獲消息趕來的顏宣祺,為阻止她們的惡鬥,不幸慘死兩人手中。

  寒若芙與金玉瑤的仇怨也因此愈結愈深,彼此都認為對方才是害死顏宣祺的兇手,而勢成水火。

  俞樂樂歎了口氣。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一個情字,結果卻害得不少兩派的門人弟子枉賠性命。

  煎好藥後,她倒入碗中,走到榻旁,扶寒鋒起來喝藥。這藥是要調養他這些日時被毒侵損的身子。

  這兩天來他仍昏睡著,不過偶爾會醒來,醒來時,意識仍不清,會迷迷糊糊的抓住她的手說:「不要走。」抓住了就不放,直到他又昏睡過去時仍是握得好緊,要她用力扳開他的手指才能迫他放手。

  「四師兄,喝藥了。」即使他仍昏沉的睡著,俞樂樂還是在他耳旁輕聲這麼說,然後再掰開他的嘴,一小匙一小匙的餵他喝藥。

  那藥不能喂得太多、太急,否則會讓他嗆到,所以她總是很有耐心地一點點一點點地喂。

  半晌,喂完藥,她為他再把了下脈,脈象愈來愈平穩,她估計最快今晚,最遲明天,他應該就會完全清醒過來。

  她溫柔地替他拭去唇邊的藥漬,「等你醒來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記得這段神智不清的日子?若你記得,知道你把自己當成白馬神,還跑去吃草的事,不知會做何感想?是會氣、會惱、還是會笑呢?

  「依你的個性,八成會羞惱得想殺了那些見過你這模樣的人吧,可是四師兄,你在這段時間卻是笑容最多的時候呢,我想當下的你應該是很快活的吧,倘若可以,我真希望你能一直那樣笑著,你知不知道你那樣笑著的時候真好看呢……」

  正當她對寒鋒喃喃說著話時,沈威率領了幾名下人走進醫廬裡。

  「見過俞小姐。」

  「沈總管,」看著跟在他身後的那些下人手裡捧著的東西,俞樂樂蹙眉問:「這是幹什麼?」

  「屬下先在這裡賀喜俞小姐,門主已選好日子,兩日後要讓您與少門主完婚,這些是婚禮上要穿戴的物品。」        

  「兩天後?!為什麼這麼突然?」俞樂樂震驚地站了起來。

  沈威一邊忙碌地指揮著下人把帶來的物品擺放好,一邊笑呵呵回答,「因為再過一陣子恐怕無暇為少門主和俞小姐辦婚事,所以門主想趁這兩日有空,先為你們把婚事辦一辦,俞小姐也知道,門主心裡頭可是一直記掛著要讓你們完婚的事。」

  瞪著那些婚嫁要用的冠服,俞樂樂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明白師叔這次是鐵了心要她嫁給四師兄。

  不,她不嫁,師叔不能用這種方法強迫她嫁給四師兄。

  「待會我留兩個丫鬟伺候俞小姐和少門主試穿喜服,看看合不合身。對了,少門主今日的情況如何?」沈威說著,走至榻邊探望寒鋒,「少門主氣色看起來似乎又比昨日更好了些,不知少門主明日是否能清醒過來?」

  她含糊地點點頭,一心思忖著要怎麼離開寒星門。

  既然四師兄的毒已解,她也能放心離開了,這兩天她為他特別煉製了些能補養元神的丹藥,再留下幾張藥方,讓他們日後按那份量煎給他服用就可以了。

  見她點頭,沈威接著說:「那明日我派人來把少門主移回他寢房去,也請俞小姐移駕到另一間屋裡,等候大婚。」說完,沈威見俞樂樂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留下兩名丫鬟服侍她試穿喜服,便告退離開了。

  「俞小姐,請讓奴婢為您更衣。」兩人丫鬟欠身道。

  看著那艷紅色的吉服,俞樂樂柳眉輕蹙,卻也不動聲色地任由兩名丫鬟為她更衣試穿。

  她決定今晚就要走,再拖下去恐怕走不了了,打定主意後,她回頭望了躺在臥榻上的寒鋒一眼,眼底有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不捨與依戀。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連老天都在幫她,今晚烏雲蔽天,無星無月,這樣月黑風高的夜晚,很適合逃亡。        

  今天晌午試穿完喜服後,她便將帶來的信鴿放回清心谷,請爹另派弟子過來保護四師兄。   

  從清心谷來這裡,依師兄弟們的輕功,應不需五個時辰便能趕到,算算時間,他們差不多也快到了。

  臨走前,她走至榻旁,注視著仍昏睡著的寒鋒,低聲說道:「四師兄,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要記得按時吃我留給你的藥,約莫再過兩、三個月,你的內力應該就能完全恢復了。」心裡有些沉甸甸的,放心不下他,但不走又不行,後天就要大婚了,再遲就走不了了。

  想了下,她再說:「我……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還把我的保命靈丹給你吃,替你解了毒,所以、所以……就這樣吧,我走了。」

  說著說著,她鼻子竟然發酸起來。捨不得離開,可要她嫁給那個性子冷僻殘酷的四師兄,她想起來頭皮都會發麻。不行,她得走了。

  心一橫,她逼自己旋身離開。

  寒星門這幾日的守衛十分森嚴,幾乎到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俞樂樂費了一番工夫,才避開層層的崗哨和戍衛,來到一堵高聳的圍牆邊,她拔身輕巧地一跳,便躍上牆頭,臨去前,她依依不捨地回頭再望了眼。

  這一看,卻驚得她險些摔下幾丈高的牆頭,就在牆邊,有一雙黑幽幽的眸子正望著她。

  「不要走……」寒鋒嗓音瘖啞的說。

  「我……」聽見那帶著央求的聲音,她心口發酸,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他凝睇著她,那深黝的眸子閃動著瑩瑩的波光,沙啞地哀求著,「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迅雷。」

  聽著他那迭聲的呼求聲,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擠出話來,「四師兄,我……」她開口想解釋什麼,驀然一震。等等,他剛說了什麼?他叫她迅雷,他叫她迅雷!

  難道他還沒有恢復神智嗎?為什麼他叫她迅雷?而不是叫她師妹或是樂樂?

  「你、你剛叫我什麼?」她吃驚地問。

  「迅雷。」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是迅雷,真的是迅雷!怎麼會?她忍不住跳下來,按住他的脈搏細診。

  脈象平穩,她再翻翻他的眼皮,並沒有狂亂之象。為何他仍沒有恢復以前的模樣呢?是劇毒侵蝕了他的心智嗎?      

  俞樂樂不解地斂眉沉思,結果就這樣錯失逃走之機。

  就在她思索間,四周頓時一片明亮,有好幾支亮晃晃的火把照亮了此地。

  帶頭來的居然還是寒若芙。

  「你想上哪去?」她一臉陰鷙地瞪視她。

  「我、我想回荷風居。」師叔的臉色很可怕,俞樂樂縮了下肩,還是壯著膽子說。

  自從上次她提起想解除婚約之事,寒若芙便知她不想嫁給兒子,此刻聽她這麼說,也不怒,故意不戳破她想逃婚的意圖,而是道:「你想回去看你姑姑嗎?等後大你和鋒兒完婚時,她和你爹便會過來,屆時你就能看到你姑姑了。」

  「什麼?!我爹和姑姑他們要來。」俞樂樂一臉錯愕。師叔竟然把此事告訴了爹和姑姑,還把他們請來了。

  「那是自然的,你成親這麼大的喜事,他們自然得來送你出嫁。」寒若芙說完,望向兒子。      

  「鋒兒,你醒了,身子覺得怎麼樣?」即使心頭明明關心著兒子,但她臉上的表情依然一片冰冷漠然。

  寒鋒看看她,再收回眼神望向俞樂樂,過去拉住她的手。「我在叫迅雷不要走。」

  聽見兒子竟然仍叫俞樂樂為迅雷,寒若芙黛眉一蹙,看向俞樂樂問:「這是怎麼回事,他的毒不是解了嗎?為何還會這般?」

  俞樂樂搖頭,「我也不知,許是劇毒侵損了他的心智。」

  「能治好嗎?」

  俞樂樂望著盯著她看的寒鋒,沉默著沒有立即回答,她私心覺得這樣的四師兄可愛多了。      

  見她不答腔,寒若芙霜冷的面容一沉,「不能治嗎?」若兒子以後都這樣,豈不成了廢人一個?

  「也不是不能治,只是必須查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令他這般,才能對症下藥。」他的脈象平穩,神智卻未恢復,這種情況她不曾見過,得再仔細想想是怎麼回事。      

  「你要負責把他給我治好。」寒若芙嚴色地說,不是請求,而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俞樂樂沒搭理她的話,逕自低頭看著被寒鋒拉住的手,心想,他的手怎麼這麼冷?不由得翻掌握住他的手,悄悄運氣為他溫暖冰涼的手。

  看著被她熨暖的手,他咧嘴朝她露出個歡喜的笑容,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瞥見兩人那親暱的舉動,寒若芙神色稍緩,吩咐隨從,「來人,送少門主和俞小姐回寢房安歇。」

  所有人都離開後,不遠處一株大槐樹上響起兩人的對話。

  「二師兄,我們這麼做好嗎?若是讓六師姊知道是咱們兩人破壞了她逃跑的計劃,她一定跟咱倆沒完沒了。」

  一白玉扇敲上嚴無憂的腦袋,笑斥,「你傻呀,還自己跑去跟師妹說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她絕不會曉得的。」

  「可是不是還有一個人也知道?」嚴無憂揉揉被敲痛的腦袋,無辜地說。

  「說你笨還不承認,那個人是絕不會說的,要是有人洩漏此事讓師妹曉得,八成是你這口風不緊的笨小子,你呀,給我管好你那張嘴,不准洩漏一個字知不知道?」全不愁收斂起笑意警告。

  「可是、可是六師姊明明就不想嫁給四師兄,二師兄,你為何不幫她?」他好心疼師姊哦,不懂二師兄為何要這樣陷害她。

  「我先前不是跟你解釋過了,這是為了她好。」

  「可是師姊根本就不願嫁給四師兄呀。」罔顧師姊的意願,這也叫為她好嗎?

  捏捏小師弟那張青澀的臉龐,全不愁笑道:「你呀等著看,以後師妹一定會很慶幸她嫁給四師弟,不早了,咱們也該走了。」

  咻咻,兩道人影倏地躍出高牆+隱沒在黑夜裡。

第5章(2)

  俞樂樂一直想不通,那夜她明明就很小心,怎麼會洩漏了行蹤,被師叔給抓了回來,更可疑的是,四師兄又為何會在她即將離開之際,來到牆頭雙邊?

  她是估計到他那晚可能清醒過來,可他內力尚未復元,是如何能及時趕到那裡阻止她?

  詢問過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只會反反覆覆地說:「我是白馬神,能飛的,你忘了嗎?」

  見鬼了,最好他真的是白馬神啦,那夜回來後,就虛弱地躺在床上喘氣,還能飛咧。

  俞樂樂餵他喝完藥後,寒鋒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

  「迅雷,你當我媳婦兒,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很好……」似乎怕她不信,他一連說了好幾聲的很好。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他。本來明日就要大婚了,她應該待在師叔為她安排的寢房裡,不能見他,可聽說他不肯吃藥,師叔便又叫人找她過來。

  見她一直不說話,他慌了,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你不相信我嗎?」

  半晌後,俞樂樂才輕歎了聲,「我相信你。」這該不會就叫一語成讖吧,那天她不經意脫口說若是他一直這樣,她便嫁給他。        

  想了想,她認命了,在他床邊坐下,柔聲哄道:「你乖乖把藥喝完,明天才有體力娶我。」

  「好,我喝、我喝。」他興奮地仰起頭,咕嚕咕嚕一口氣把藥倒進嘴裡喝下。

  見他心急的模樣,她失笑道:「不要急,慢慢來,小心噎到。」見他那麼樂,她忽然覺得嫁給他似乎也不壞,唇畔不知不覺噙著抹笑。

  「我喝完了。」他將空的藥碗遞給她,討好地笑咧了嘴。

  她接過空碗交給一旁的丫鬟,遺退她後,她拿起手絹為他擦拭唇邊沾到的藥汁,一邊說:「那日偷襲你和下毒的人一直沒有查到是誰,我想等我們成親後,帶你回清心谷調養身子好不好?」待他們完婚後,師叔就要率人攻打金烏宮,可金烏宮也不是好惹的,屆時寒星門只怕也不得安寧,他身子尚未復元,還是帶他遠離這是非之地比較妥當。

  「好,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他說,臉上笑意粲然,眸底的濃濃依戀清晰可見。      

  不知是屋裡的薰香太醉人,還是他的笑容太迷人,她的心酥了,衝著那蕩人心魂的笑,她甘願了,甘願成為他的妻,一輩子伴著他,不離不棄。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但成親這日,看見爹、姑姑和清心谷的師兄弟,除了人在大漠的五師兄外,所有的人都來了,俞樂樂哭花了臉,抱著姑姑哭喊道:「樂樂不嫁,樂樂不嫁啦,樂樂要一輩子伺候姑姑不嫁人啦。」

  「姑姑也捨不得樂樂嫁人,姑姑同樣捨不得呀。」俞湘抱著侄女一起哭得浙瀝嘩啦,拉著她便要往外走。「走,姑姑帶你回去,咱們不嫁人。」

  「款,我的好妹子,今天可是樂樂的大好日子,不能走啊。」俞軒趕忙攔住妹妹。他這個妹妹自己小姑獨處不嫁人,竟也要女兒學她一樣,那可怎麼成。

  「誰說不能走?大哥,你沒聽見咱們樂樂說她不嫁人嗎?」俞湘明艷的臉孔上噙著兩泡淚,不悅地朝自家大哥吼道。

  她看著樂樂從小長大,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壓根捨不得她吃一丁點苦,尤其這回要她嫁的還是幾年前差點殺死她的那個寒鋒,她愈想就愈不放心。

  俞軒捺著性子安撫妹妹,「哪個出嫁的閨女不是這麼喊的,等有朝一日,你想通願意嫁給盤師弟了,也會嬌羞地這麼說的,這叫欲迎還拒。」盤師弟是他三師弟,愛戀妹妹多年,但妹妹也不知為,何明明就對他有好感,卻遲遲不肯下嫁,結果這一拖,一、二十年就這麼過去了,兩人還在那乾耗著。

  「誰說我要嫁,我這輩子都不會嫁人的。」見大哥哪壺不開提哪壺,俞湘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師叔,您不嫁人,也不能攔著師妹嫁人呀,難道您要師妹一輩子不嫁人,虛度青春嗎?」心直口快的風來福插嘴道,他是俞軒的三弟子,一向豪邁的他有什麼說什麼。

  俞軒趕緊接腔,「是呀,來福說得有理,妹子,樂樂打小就跟鋒兒有婚約在身,遲早是要嫁給他的。」只是這天比他料想的來得早,他原以為他們的婚事可能還要再拖上個一兩年。

  當初讓女兒來替鋒兒解毒時,他雖然曾說她可以用此來跟他那冷若冰霜的師妹要求解除婚約,但其實他深知以師妹的個性,那是萬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很想結師妹這門親家,而是他對四徒弟的人品信得過,打小看著鋒兒長大,他很清楚若把女兒嫁給他,他是不會讓女兒受苦的。

  雖說他曾兩次差點害了樂樂,不過那委實是無意的,他相信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可為什麼是寒鋒?這人三番兩次差點害死樂樂,我不放心把樂樂交給他。」俞湘生氣地說。

  一旁的全不愁開口說道:「師叔,四師弟從來就無意傷害師妹,不愁可以在這向您擔保,他往後絕對不會再傷害師妹一丁點,您大可放心。」四師弟呀,二師兄這麼幫你,往後你可要好生報答二師兄的恩情哪。

  一向沉穩惜言,一個月說不到幾句話的大師兄孟離恨也說話了。

  「那兩次四師弟不是故意要傷害師妹的,他自己也很懊悔,為此還烙傷自己的左手,自我懲罰。」

  聽見這話,剛才還哭得抽抽噎噎的俞樂樂突然靜了下來。

  他真的是因為傷了她而烙傷自己的手!那燙疤那麼長、那麼深、那麼醜,當初他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才下得了手那麼傷害自己。

  她不由得又想起他書房裡那柄繪有她畫像的扇子,心頭思潮一陣起伏,直至此刻,她才相信了那日寒靜跟她說的話,他真的把她給惦在心裡。

  腦海中不期然浮現昨日他對她說的那句話——

  你當我媳婦兒,我會對你很好很好很好……她還記得他說這句時,眼神熾亮如星。

  這頭,聽見孟離恨的話,俞湘訝問:「真有此事?」

  「是真的,離恨從不說假話。」孟離恨那張偏白的儒雅臉孔很慎重地點下頭。

  風來福立刻附和,「沒錯,大師兄從不騙人,既然他這麼說,就一定是真的,這樣師叔您就可以安心讓師妹嫁給四師兄了吧。」

  嚴無憂青澀的臉上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四師兄手臂上那道燙疤是這樣來的。」

  俞湘細想了下,出聲問侄女,「樂樂,你說呢?」

  「什麼?」俞樂樂愣愣地望向姑姑。        

  「你想不想嫁給寒鋒?」        

  「我……」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媒婆已搖著大屁股走了進來,洪亮的大嗓門喊道:「吉時到了,新娘子該上轎了。」說著,蓋上俞樂樂頭上的喜帕,扶起人便往外頭走了。

  雖然俞樂樂是住在寒星門裡,仍像徵性地要上花轎出嫁。

  俞湘若有所有思地看著沒有掙扎便跟著媒婆離開的侄女。

  俞軒顯然也察覺到了,回頭笑咪咪朝自家妹子拋去一記眼神,那意思是說:你瞧,樂樂打心裡願意嫁給鋒兒。女兒八成也知四徒弟對她的好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5:26

第6章(1)  

  由於寒鋒身子仍末復元,所以拜完堂後,便讓他與新娘俞樂樂一塊留在寢房裡休息,無需再出來招呼賓客。

  洞房裡,寒鋒拿起喜秤為她揭開頭上的喜帕。

  喜帕一揭去,兩人四目相對,俞樂樂心口怦然一跳,恍恍惚惚地想著,從今兒起,這人就是她的夫君了。

  寒鋒俊美的臉上掛著掩不住的欣喜,靜靜地凝注著她。

  俞樂樂心跳擂動得好快,秀媚的臉兒不由自主地羞紅了,見他還是一直用那熱得燙人的眼神看著她不說話,她清了下嗓,說:「折騰了一天,你累了吧,快躺下來歇息。」

  「還不能歇息,要先喝合巹酒。」他說,扶起她走至桌前坐下,他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杯酒遞給她,「喝了這杯合巹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注視著他澄明的眼神,再聽他這話說得有條有理,俞樂樂心頭忽然生起一抹疑惑,試探地問:「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他該不會是恢復神智了吧?

  「什麼?」他歪著頭一臉不解地望著她,然後說:「鴨子說,睡覺前要先喝這酒的。」

  「誰是鴨子?」她納悶地問。

  「鴨子就是鴨子呀。」他說著扭起屁股走路。

  她一見,忍不住噗哧笑了出聲,知道他指的人是誰了,是媒婆,那媒婆有個大屁股,走路時屁股一扭一扭的,確實有些像鴨子。

  「原來是媒婆跟你說的,我還以為你恢復神智了。」

  聽見她的笑聲,他走得更賣力了,扭著屁股繞著寢房走了一圈。

  見他愈走愈起勁,她邊笑邊招手,「夠了,回來,你身子還沒好,別累著了。」

  他這才走回去在她身邊坐下,端起桌上的酒,眼神熾亮地說:「喝了這酒,你就是我媳婦兒了。」

  俞樂樂接過那酒杯,啜飲了幾口,將杯子遞給他,吩咐道:「你的身子還不能喝酒,抿一口就好。」

  「好。」他乖乖應了聲,卻一口喝完杯中剩下的酒。

  見狀,她要攔下已來不及,狠瞪他一眼,低斥,「我不是說只抿一口就好。」

  「它自己跑進去的。」他無辜地說,拿起筷子夾桌上的菜餚,餵進她嘴裡。

  「嗯……」被塞了滿嘴的菜,讓俞樂樂一時開不了口。

  「餓,快吃。」他笑咪咪說,也餵了自己一口菜,見她吃完,他又再夾了口菜餵她。

  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分食著桌上的菜餚。

  搖曳的燭光下,他餵她吃菜,她則為他擦拭唇邊沾到的污漬,凝睇著他那張略顯瘦削和蒼白的臉容,俞樂樂唇邊不自覺地流洩著一抹柔笑,心想,這樣跟他過一輩子似乎也不壞。

  吃飽了,她從桌上的竹簍裡,端出煨在裡面的一碗湯藥,她自己先試飲了一小口,才讓他服下。自從那日她費了不少心力調配出的解藥被人下毒後,現在每次讓他喝藥前,她都會這樣先試過藥,才放心讓他服用。      

  「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發現他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注視著她,她不解地問。

  「迅雷為什麼也要喝藥?」他反問。

  「呃,因為……」她不想告訴他是她怕又有人對他下毒,所以她才先試藥,支吾了須臾後說:「我先喝喝看好不好喝。你快喝,喝完該上床歇息了。」

  寒鋒一口氣把藥喝完,然後一把抱住她。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看看。」想起上次他被打傷那次也是這樣,俞樂樂緊張地問。

  他臉埋在她頸窩裡,只是搖著頭沒有說話。

  她探出手扣住他的脈細診,發現沒有異樣,這才放心,心忖,他可能累了,她輕拍著他的背,哄他,「你累了的話,上床休息吧。」

  他這才放開她,接著卻橫抱起她。

  俞樂樂沒有防備低呼一聲,連忙摟住他頸子。

  「你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鴨子說,新郎要抱新娘上床。」他堅持的說。

  見他虛弱的身子踩著虛浮的腳步,慢慢朝床榻走去,俞樂樂不再掙扎,柔順地依偎在他懷裡,任由他抱著。

  她悄悄抬眼覷看著他,他正好垂下眼睇著她,那眼波交會的一瞬,她的眼裡盈滿自己都沒發現的柔情,而他的眼底則盛著濃烈得無法錯認的情意。

  他動情地俯下臉,覆上她的唇。

  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已讓俞樂樂羞紅了秀媚的麗顏。

  將她輕柔地放在床榻上,他的身子旋即壓在她身上。

  「啊!」低呼一聲,她嬌羞地說:「不行,你的身子還不能……」她推了推他,此刻他的身體仍虛弱,不宜行房。

  但他卻動也不動,她一愣,扶起他,這才發覺他緊閉著眼,昏睡過去了。

  俞樂樂想起自己在他藥裡加了些助眠的藥,讓他夜裡能睡得安穩些。八成是藥性發作了,加上今日婚禮的繁瑣,讓他的身子有些吃不消,才會這麼快便睡著了。

  她失笑著扶他躺好,自己睡在他身側,望望他,再望望桌上那對燃燒著的龍鳳喜燭,有些不敢相信她,一切像在作夢似的,她居然嫁給從小就畏懼的四師兄。

  打了個呵欠,她有些困了,脫了喜服準備就寢,見他身上的喜服也還沒脫,她幫他脫下,看見他唇邊帶著抹笑,她伸手在上頭輕柔地按了按。

  方纔,他就是用這唇輕吻她的。

  想起適才唇瓣相觸時那奇異的滋味,俞樂樂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後,低下頭,把粉唇貼上他的。

  一瞬後,便羞窘地抬起頭,捧著自己發燙的臉頰,害羞地躺下,拉起錦被蒙住臉。

  娘啊,這就是喜歡著一個人的感覺嗎?會忍不住地想親近他,為他擔心、為他害怕,也會因為他的高興而開心,因為他的痛苦而難受。

  卜通卜通卜通,回答她的是她擂動得好快的心跳聲。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俞樂樂早上向父親提出要帶寒鋒回去調養身子的事,卻聽俞軒說:「你們不能回去。」

  「為什麼?四師兄現下身子猶虛,神智也末恢復,沒有自保的能力,這寒星門跟金烏宮的戰火眼看即將掀起,讓四師兄留在此只怕危險。」

  「因為、因為……」俞軒支支吾吾的,一臉面有難色的模樣。

  俞湘看不過去,索性替兄長說:「因為清心谷被人給佔了。」

  「清心谷被人佔了?!是誰佔了清心谷?」俞樂樂驚道,不敢相信憑爹和幾位師兄弟的能耐會守不住一個清心谷,他們在江湖上可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啊。

  「還不是你爹年少時惹下的風流債,人家現在上門來追討,你爹嚇得不趕回去,只好流落在外。」

  「風流債?姑姑,這是怎麼回事?」俞樂樂不解地追問。

  「以前你爹年輕時曾到大漠,有位大漠公主傾心於他,他呢剛開始也對人家有意思,誰知後來受不了她那刁蠻潑辣的性子,便偷偷逃回中原,人家就這樣尋找了你爹多年,前些日子無意中遇到你五師兄,因此得知了你爹的下落,她便找上清心谷,要你爹給她一個交代。」

  俞樂樂想了想,心忖,娘親過世已久,爹一直未再娶,若是有個人能陪陪他也是好的,遂道:「既然她對爹這麼癡心,找了爹那麼多年,爹何不娶了她呢?」

  俞軒窘紅了臉,直擺著手,敬謝不敏地說:「她那蠻橫的性子我可消受不了,一怒起來就拔刀動劍,若是看誰不順眼,不是讓手下砍了、殺了,就是痛打一頓,絲毫不講道理。」

  「她這麼凶暴啊!」俞樂樂傻眼,爹怎麼會去招惹上這樣的女子?

  「可人家說了,你爹若是不給她一個交代,她就不離開,帶著一大群隨侍就在清心谷裡住下,那一群人起碼二、三十人,連你那些師兄弟也受不了他們的粗蠻,就跟著你爹一塊出來了。」

  「可難道爹,你真的打算不要清心谷了嗎?」

  俞軒煩惱地搔搔頭,「那是先祖留下來的,豈能不要?」

  「那你打算怎麼辦?」

  與女兒大眼瞪小眼須臾,俞軒歎氣道:「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唄。」

  看樣子清心谷是一時不能回去的了,所以俞樂樂望向了姑姑。      

  「那我帶四師兄回荷風居……」

  話還未說完,就見俞湘搖頭說:「我那兒也不能去。」

  「為什麼?」她詫道。

  俞湘明艷的臉上染著可疑的紅暈,扭捏地說:「因為、因為……」

  這回輪到俞軒替妹子說了,「還不是因為盤師弟這回吃了秤坨鐵了心,殺上荷風居,要你姑姑嫁給他,還說你姑姑一日不點頭,他就一日不走。」

  聞言,俞樂樂看看爹,再望望姑姑,然後再想到昨日剛完婚的自己。他們這一家子最近是怎麼回事?桃花開得這麼旺。

  「姑姑,你就嫁給盤師叔吧,他對你也算一片癡心了,守著你這麼多年。」盤師叔多年對姑姑的糾纏,她是知道的,可每次見到他,姑姑總是不給好臉色。

  俞湘搖頭道:「一次不忠,百次不誠,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其實,當年她也鍾情於他,卻意外發現他竟替一名青樓女子贖了身,還背著她金屋藏嬌,得知此事後,她便寒了心絕了情,不再對誰動心。   

  後來,他送走那青樓女子,說他只是一時糊塗,還信誓旦旦保證,從今而後,他絕不會再看其他女人一眼。      

  然而一次背叛百次不容,她已無法再相信他,雖早就不恨他,但也不可能嫁給他。

  姑姑話雖沒說清楚,俞樂樂卻隱約聽出什麼,她自問,若是寒鋒有朝一日也對她不忠時,她是否還能若無其事地待在他身邊?

  想了想,她輕搖螓首,答案是不可能。她跟姑姑一樣,已被玷污的感情她是不可能再要的了。

  所以她也不再勸姑姑,看來只能繼續留在寒星門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寒鋒所住的院落前有一片草坪,時值暮秋,原本如茵的綠草都有些枯黃了。

  午後時分,寒鋒正躺在草坪上曬著秋陽,閉著眼看似睡著了。

  俞樂樂坐在他身邊,低頭看著醫書。

  忽然間聽見有人小聲的叫著她,她抬首望去,瞥見是寒靜,她站在院落的圍牆邊,朝她招手要她過去,她起身走過去。

  「小靜,怎麼不進來?」她走過去問。

  「樂樂姊,我只是剛巧經過這兒,還有事不進去了,不知道大哥的身體還好嗎?」寒靜透過矮牆往裡頭望了眼,看見躺在草坪上睡著的大哥。

  「已經在恢復中了,再調養幾個月應該就能完全復元了。」

  「樂樂姊,啊,你看我,我應該改口稱呼你大嫂了。」寒靜輕拍了下自己的臉頰,淺笑著說,神情卻隱隱然有絲緊繃。

  「無妨,你習慣怎麼叫就怎麼叫吧。」俞樂樂並不在意稱謂這種事。

  抿了下唇,寒靜再問:「那樂樂姊,我聽說大哥他神智還未恢復,是真的嗎?」

  「嗯。」

  「怎麼會這樣呢?大哥身上的毒不是已清除了嗎?」寒靜詫道,原先仍有些緊繃的神色,在看見俞樂樂頷首後一緩。

  「我也不知道。」關於這一點,她一直想不透,那日她還特地請姑姑替他診過,姑姑也查不出原因。      

  她們不是沒有懷疑他可能是佯裝的,但隨即想到以他那冷傲的性子,是斷然無法容忍自己那副顛狂、癡傻的模樣的,便排除了這樣的想法。

  因此她打算慢慢用藥先調養好他的身體,視情況再說。

  說不定等他身體復元了,人也跟著恢復了。

  只是到那時候……思及此,俞樂樂不禁回頭睞了眼酣睡在草坪上的丈夫。屆時,她不知要怎麼面對恢復神智的四師兄。

  寒靜遲疑了下問:「那……大哥會一輩子這樣嗎?」

  俞樂樂還是搖頭,「這我也不知。」

  「這樣呀……」

  又說了幾句話,寒靜便離開了,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俞樂樂心頭忽然生起一個奇怪的感覺,但她旋即搖頭。可能是她的錯覺吧,小靜怎麼可能不希望她大哥復無,除非……

  思及什麼,她凜然一驚,蹙擰眉心,低頭將這陣子寒靜來探望她大哥時的事,仔仔細細地回想一遍,她接著想起那日四師兄喝下她調製的解藥中毒時,寒靜臉色很蒼白,臨走前身子還微微顫抖著。莫非、莫非她不是因為嚇壞了,而是因為……四師兄中毒的事跟她有關?!

  可,她為何要這麼做?四師兄可是她的親大哥啊!為什麼她會想置自己的大哥於死地?

第6章(2)  

  「真是的,需要幫手的時候,一個個都走了。」一邊走回寒鋒住的院落,俞樂樂一邊嘀咕著。

  她本來打算找幾個師兄弟暗中幫她調查小靜,希望是她想錯了。

  但若四師兄中毒的事真跟她有關的話,那麼幕後定然還有同謀,因為小靜自幼體質虛弱,不曾習武,那日在後山打傷四師兄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她,而是另有其人,若不揪出此人,也許他會再暗害四師兄。

  可她今天找逼了寒星門,這才發現大家一早都跟爹和姑姑離開了。

  「看來還是只能靠自己了,嚇!」俞樂樂來到門口,突然蹦出一個人,冷不防嚇了她一跳,她定睛一看,發現那插了滿頭鮮花的人竟她家相公,她登時目瞪口呆,「四師兄,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

  寒鋒從插滿鮮花的頭上拔下一朵朵的花,遞給她,咧笑,討好地說:「這花送你。」

  俞樂樂看看他,再低首看看懷裡各種顏色的花朵,幽幽歎了口氣。她是很開心他想送她花的心意,可是見他瘋癲的將那些花插滿頭上,心口便不由得一疼。

  見她歎息,寒鋒歪著腦袋問:「你不喜歡嗎?」

  「不是,這些花很漂亮。」她一手捧著花,一手拉他進屋,進去後,她將花遞給丫鬟,吩咐她去把花插起來,然後拉寒鋒坐在一張椅子上,她取來一柄篦梳,解開他因為插了滿頭鮮花而弄亂的頭髮,為他重新梳齊。

  「以後不要再把花插在頭上了,這樣會弄亂頭髮。」她邊梳邊叮嚀。

  「亂了迅雷再梳。」他說得理所當然。

  「不行,那樣很難看。」因為中毒的緣故,他的黑髮有一半變灰了,還好毒解了之後,最近新長出的髮根已恢復原本的黑色。

  「花很難看?」

  俞樂樂捺著性子解釋,「不是,是你把花插滿頭上很難看。」

  「迅雷不喜歡嗎?」他偏著頭望她。

  「對。」她將他的頭扶正,俐落地為他梳起髮髻,再繫上一條藍色髮帶。「好了,你記得以後不要再把花插在頭上,知道嗎?」

  「好。」他朗聲應道,起身後將她按坐在椅子上。

  「你要做什麼?」她納悶地問。

  「換我幫你梳。」他興匆匆說,解開她的長髮,拿過她手裡的篦梳,為她梳理一頭墨亮的髮絲。

  「我的頭髮又沒亂。」她說,但見他動作溫柔,也就由著他梳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為她梳著發,彷彿梳不膩似的,那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麼珍寶。

  俞樂樂舒服地瞇起眼,半晌後,見他還在梳,她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可以了。」      

  「你的頭髮好亮好香。」撩起一繒髮絲,他低頭嗅著。

  「再過一陣子,等你新長出的頭髮變長了,也會像我一樣。」她笑答,順手為自己挽起髮髻,然後起身拉他躺到榻上。「來,該扎針了。」

  躺在榻上,他伸手輕撫著她的臉,目不轉瞬地望著她。

  「怎麼了?」

  「迅雷好美。」

  聽見他的稱讚,她嘴角笑得彎彎。

  「別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扎針了,扎針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的,能幫助你盡早復元。」她取來針袋,捻起金針,扎上他身上的幾處穴道。

  「那等我好了,你要幫我生很多小馬。」他乖乖地躺著不動,雙目望著她說。

  聽見這話,她捻針的手險差扎偏,秀媚的麗顏微微羞紅。

  「那些等你好了再說,扎針時不要說話。」因為他身體的緣故,所以他們雖夜夜同眠,但仍未圓房,他忽然這麼說,令俞樂樂不禁想,現下這人神智不清,說不定連要怎麼圓房都不會呢。

  「迅雷是我媳婦兒,要幫我生小孩。」他似乎很堅持這點。

  拿他沒轍,俞樂樂說:「我又沒說不幫你生,好了,從現在起不准再說話。」

  聽見她這近似承諾的話,他滿意了,這才安靜地閉上嘴,微揚的嘴角帶著抹笑,輕闔上眼。

  為他紮好針,俞樂樂坐在一旁看著他的睡顏。若是等他身體復元了,要是神智仍沒恢復的話,他會知道該怎麼行房嗎?以這人現在的天真和單純,也許還要她教他怎麼做呢,對了,到時就讓他看些春宮畫好了,要不然,用說的多羞人。想及此,她麗顏愈來愈紅。

  俞樂樂隨即低頭暗笑自己。以後他會不會恢復也不知道,她居然現在就在想這種事,好羞人哪。

  抬眼朝他瞟去一眼,瞥見他臉上那抹淺淺的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她微怔了下,臉上也跟著露出暖笑。        

  只要他開心,她便也覺得快樂。      

  娘啊,看來樂樂是真的愛上這人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深夜,一道人影躡手躡腳地蹲在一堵牆角邊,將耳朵貼上閉闔著的窗子,聆聽裡面的動靜,聽了半晌,沒聽見什麼,她索性悄悄將窗子移開一條細縫,窺看屋裡的情景。

  「咦,不在,怪了,這麼晚了,寒靜上哪去了?」俞樂樂納悶地低語,又望了望裡頭。要不要進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什麼線索也不一定。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細微的聲音,「迅雷,你在這裡做什麼?」

  正低頭思索的俞樂樂冷不防大吃一驚,回頭一瞥,發現這人居然是應該已經熟睡的寒鋒。「你怎麼跑來了?」她是在他睡著後才出來的,他怎麼也跟來了?

  「迅雷不見了,我來找迅雷回去睡覺。」他學她一樣,湊近微微開起的窗縫,朝裡頭探了探。「迅雷在看什麼?」

  「沒,走吧,我們回去了。」有他在,她也不方便進小靜的屋裡搜查了。俞樂樂拉起他的手,如來時一樣避開站崗的戍衛,循原路要回去。

  聽說再過三日師叔便要率人攻打金烏宮了,她還不確定小靜是不是那下毒的人,或是跟那下毒的人有關,若能在那之前查出來,也許能阻止一場流血殺戮。

  因為說不定四師兄最初中毒,到後來遭人偷襲,以及喝了她的解藥又再中毒之事,全是禍起蕭牆,跟金烏宮無關。

  想了想,俞樂樂不放心地叮嚀寒鋒,「以後,你若是遇到你妹妹,呃,我是說悟淨,不要跟她太親近,她若拿什麼給你吃,絕對不可以吃,知道嗎?」

  「為什麼?」他偏著頭望她。

  「因為……總之,你聽我的話就是了,如果你不聽,以後我就不理你了。」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前,她也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才好。

  他用力點頭,「我聽,迅雷不要不理我。」

  「奸,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會不理你。」

  兩人回去後,俞樂樂倒了杯茶遞給他,「來,先喝杯茶再睡。」她悄悄在茶裡摻了些能讓人安眠的藥。等他熟睡,她得再去小靜房裡探探,這麼晚子,她居然不在,必有什麼古怪。      

  見他那雙澄亮的眼直視著她,沒有馬上接過杯子,彷彿知道了她在茶裡添了安眠的藥,俞樂樂心一虛,出聲想說什麼時,他卻接過杯子一口飲盡。

  飲完茶,他拉著她躺上床,「迅雷睡覺。」

  她在他身側躺下,他伸手摟住她,說:「你要乖乖睡覺,不可以再不見哦。」

  「嗯。」她敷衍地低應一聲,接著臉孔隱隱發燙起來。他的手臂壓在她胸前緊摟著她,他的身軀密密地貼著她,像是怕她跑掉似的,抱得她好緊。

  也不知是誰的心跳聲,卜通卜通地響著,好大聲,闐暗裡,她的眼對上他的,她覺得他那黝黑的眸裡,似乎有什麼在閃動著。

  「迅雷。」他的嗓音有些沙啞起來。

  「嗯。」

  「我……」他緊張地吞嚥了口唾沫,「我想親你。」

  「喔。」她應了聲,麗頰一燙,有些羞怯又期待地半闔起眼,等了須臾,卻遲遲不見他有進一步的動作,她張開眼,赫然發現他競歪著腦袋睡著了。

  「……」她無言地瞪著他,忍不住責怪自己為什麼要在茶裡摻了安眠的藥。

  思及還要再去調查寒靜的事,她甩甩頭不去想了,趕緊起身,悄然來到寒靜所居的院落。

  如先前一樣,先躲在窗邊聆聽裡面的動靜,結果便讓她聽見驚人的事實。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6:26

第7章(1)  

  「找了這麼多天都找不到他,他究竟是上哪去了?難道……他逃走了?!」寒靜一人顰眉蹙額地在房裡徘徊,神色焦急地自言自語,接著又搖搖頭說:「不可能,我不相信他會丟下我,自己一人逃走……可是、可是連沈總管都說已有好幾天不見他人……

  「但既然大哥神智還未恢復,他沒有理由逃呀,還是……他出了什麼意外?」一念及此,寒靜擔憂地絞著手裡的絹帕。

  在窗外聽見這番話的俞樂樂心頭一訝,悄悄移開窗子,將眼睛貼向那道細縫望向屋裡。小靜方纔那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說四師兄中毒的事跟她確實有關了,只是不知道她口中所說的人是誰?

  她看見寒靜坐了下來,為自己斟了杯茶,啜飲了幾口,秀婉的臉上憂心忡仲。

  俞樂樂忽然想起有一天晚上,見到寒靜與一人在深夜私會的事,心忖,那人該不會就是她口裡所說之人吧?        

  瞧她那麼擔憂,那人八成是她的情郎,可是他們為何要對四師兄下毒?

  遲遲不見她再說什麼,俞樂樂心想,與其在這裡自己胡亂臆測,還不如直接進去問來得快,決定後,她立刻推開窗子,躍進屋裡。   

  驚見深夜有人從窗外竄進自己房裡,寒靜不僅沒有花容失色,站起身,驚喜地脫口叫道:「鴻仁……」話落,在看清來人竟然是俞樂樂,臉上的驚喜頓時轉為驚愕。

  「樂樂姊,怎麼會是你?」

  「我聽見了,你方才喊我鴻仁,這個人是誰?」

  「我、我……」被她陡然一問,寒靜一時張口結舌,答不出話來。

  「就是他跟你一起共謀對你大哥下毒的嗎?」不容她再多想,俞樂樂咄咄逼問。

  這話一出,寒靜神色倏然一變,顫聲地脫口道:「你、你、你怎麼會知道?!」

  她這話無疑證明了俞樂樂先前的懷疑,她凝目詰問:「果然是你對四師兄下的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可是你親大哥啊,你怎麼下得了這種手?」

  寒靜娟秀的臉龐登時慘白得不見一絲血色,駭然地猛搖著螓首,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我,我沒有……」

  俞樂樂驀然沉下臉,斬釘截鐵地說:「那日在醫廬裡,在我熬煮好的解藥裡下毒的就是你吧,那段時間到過醫廬的人,只有你曾接近過那藥壺,原本我以為你是最不可能的人,沒想到就是你想置四師兄於死地。」

  寒靜性子本怯懦溫婉,在俞樂樂那雙責備的眼神盯視下,她慌得手足無措。

  「我……不知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想要害死大哥,我沒有……」她一步步後退著,想要逃開。

  俞樂樂不容許她逃,一把握住她的肩,凝聲責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大哥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害死他!」

  至此已方寸大亂,寒靜驚慌地搖著頭,哀求地道:「樂樂姊,你饒了我,我沒有要害死大哥,真的,我沒有!」

  「那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那個鴻仁要你做的?」小靜性子怯懦,也許是別人指使她這麼做的。      

  「……」咬著唇,寒靜哭了起來。      

  她不說話便表示默認了,見她哭得梨花帶淚,換成是平時,俞樂樂一定會心疼地出言安撫,可是想到她所害的人是寒鋒時,她便無法原諒她了。

  「你為了他,居然連自己的親大哥都可以謀害!」

  寒靜虛軟地跪倒地上,掩面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藥會害死大哥,我真的不知道道,他說那些藥只是會讓大哥忘掉一些事情,所以我才、我才會……我沒有想要害死大哥,我真的沒有,我不知道他會接連騙我兩次!」

  俞樂樂聞言一凜,「四師兄兩次中毒都是你下的?!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就算是別人指使她,也該有個原因。

  她嚴厲的語氣讓寒靜驚駭得脫口全說了出來,「因為大哥發現了我和他的事,很生氣地叫他離開寒星門,所以後來他便拿給我一包藥,說那能讓大哥忘掉這件事,甚至改變心意讓我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就、我就……摻在大哥的湯裡,我真的不知道那藥是劇毒。」

  「看見你大哥中毒,你還相信他?」俞樂樂不敢置信地問。一次受騙,她還學不乖,又再對寒鋒下一次毒?

  寒靜咬著唇瓣,羞慚地低下頭,「我問過他,他說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他說他去問了拿那藥給他的人,對方說是不小心拿錯藥,為了賠罪,因此對方又送給他一包藥,還保證這次那藥一定會讓人忘掉那些不該記得的事,他要我摻在大哥的解藥裡,所以我才會……」

  不可思議地看了寒靜一會,俞樂樂搖頭說:「你很愛他吧,愛到即使對他有所懷疑,也情願選擇相信他。」只能說小靜被愛沖昏頭,蒙蔽了理智。

  聽她一針見血地點破她的心思,寒靜再也承受不住地痛哭失聲。

  「他是寒星門裡唯一會對我噓寒問暖的人,我只想跟他共度一生,不願跟他分開,可是大哥卻要拆散我們逼走他,所以我、我才會糊塗地一時聽信了他的話……他已經失蹤了好幾天,我想他一定是丟下我,自己逃走了。」

  「你大哥為何要反對你跟他的事?」俞樂樂好奇地問。      

  「大哥說娘不會讓他跟我在一起,還說他心術下正,將來不會是個好丈夫。」

  「你大哥沒說錯啊,他居然接連兩次哄騙你毒害自己的親大哥,讓你背上弒兄的罪名,確實心思歹毒。」看來四師兄果然有識人之明。

  俞樂樂的話不僅沒有安慰到寒靜,反而讓她哭得更悲傷。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個人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利用她,他只是想誘騙她親手害死自己的大哥,若非樂樂姊,此刻她已成為弒兄的兇手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寒靜所犯的過錯事關重大,俞樂樂無法不將此事稟報寒若芙,因為這樣也許可以阻止寒星門與金烏宮的一場惡鬥。

  經過俞樂樂一番勸說,分析利害後,翌日天一亮,寒靜便在她的陪同下,去向母親自首。      

  「所以兩次鋒兒中毒都是你下的手?」聽見女兒的話,寒若芙臉色森厲得可怕。

  「……是。」寒靜垂著臉,無顏見母親。她已橫了心,娘親若是想殺她,她也無話可說。

  咱的一聲,寒若芙憤怒地重摑了女兒一掌,打得纖弱的她撞向桌角,摔跌在地。

  「你居然如此喪心病狂,連親兄長也謀害,我留你何用!」寒若芙厲斥,抬起掌,心寒地要一掌擊斃這沒良心的女兒。

  見狀,俞樂樂倒吸一口涼氣,連忙上前架住她那要命一掌,求情道:「師叔,手下留情,小靜她是一時不察被人所騙,並非有心謀害四師兄,你饒她一命吧。」

  「縱使她是遭人蒙騙也該死,已受騙一次,她居然還蠢得再讓人欺騙一次,如此愚昧的女兒,留下只會禍害自己人,還不如殺了乾淨。」說著,寒若芙揮開俞樂樂,此刻氣頭上的她,鐵了心,要一掌打死這沒用的女兒。

  就在寒靜死心地閉起眼,準備受死時,門口忽傳來一道嗓音,「悟空,你為什麼要打悟淨?三藏師父說過,師兄弟之間不可以相殘,你亂殺人,不怕師父再念緊箍咒嗎?」      

  聽見兒子的話,寒若芙那掌硬生生停留在半空中,她回頭望向兒子,見他澄亮的眼神盯著自己,她再回頭望向跪在地上一心受死的女兒。這兩人,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女兒,都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娘,是我做錯了,您殺了我吧,我絕沒有一絲怨言。」寒靜愧疚地再望向寒鋒,「大哥,對不起,都是我才把你害成這樣。」跟著樂樂姊前來向娘自首時,她便有一死的心理準備,她很清楚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所以她不怨娘想殺她這個親女兒。

  她只是怨,怨自己太傻了,愛錯人、信錯人,不僅毀了自己,也差點害死大哥。

  見師叔似乎有一絲心軟了,俞樂樂趕緊再勸道:「師叔,既然小靜誠心悔悟,您就饒她這一次吧,何況四師兄也沒死呀,等再過一陣子,他便能復元了,他若知道您為了他而殺死自己的妹子,心裡一定也不好過的。」

  其實在兒子出現時,寒若芙的殺意便消了泰半,此刻又聽見俞樂樂和女兒的話,心裡已再無殺意,畢竟再怎麼說,眼前這人倒底是她親生的女兒,由於性子的關係,她跟這雙兒女素來不親近,但身為一個母親,她心裡還是疼愛著他們的。

  半晌,冷靜下來後,她緩緩收回手,冷沉著臉瞪向女兒,「這次姑念你無知,饒你一次,罰你到石牢去閉門思過三個月。」

  「謝謝娘、謝謝娘!」聽見母親不殺她了,寒靜痛哭流涕地道,她接著來到寒鋒面前,「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寒鋒手上拿著一根樹枝,笑咧著嘴敲著她的頭說:「悟淨哭鼻子,羞羞臉。」

  見一場母女相殘的事就這樣化解了,俞樂樂輕吐出一口氣,秀媚的臉上漾笑,走過去,拉住寒鋒的手說:「不要打了,你打痛小靜了。」心裡卻暗讚著他出現得真是時候,還有剛才那些話也說得真好。

  「不痛,一點都不痛。」寒靜又哭又笑地表示。比起她對大哥所做的事,這一點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寒若芙垂目看向女兒,抬首再望向一臉笑的兒子,最後覷向俞樂樂,那一向霜冷的嗓音說道:「樂樂,以後不許再叫我師叔,你已嫁給鋒兒,該稱呼我什麼你應當曉得。」

  俞樂樂嘴角一抽,叫了她十幾年的師叔,要她突然改口喊她娘,她還真是一時難以適應,支吾了半晌,這才靦腆地開口,「呃……娘。」        

  「嗯。」寒若芙看似滿意地點點頭。        

  「那……攻打金烏宮的事應該可以取消了吧?」俞樂樂試探地問。

  沉吟了下,寒若芙說道:「但說不定那唆使小靜下毒的人,就是金烏宮派來寒星門的臥底。」

  俞樂樂思忖了下,說:「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是我聽說那金玉瑤性子一向直來直往,似乎不會做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何不先找到那個名叫鴻仁的侍衛再做定奪?」

  與金玉瑤斗了這麼多年,經俞樂樂這麼一提,寒若芙也覺這事似乎另有蹊蹺,略一沉吟後,道:「這事我會再斟酌,你們出去吧。」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走出寒若芙的寢居後,俞樂樂這才發現寒鋒身上居然僅著一件單衣,頭髮也披散在肩上沒挽起。      

  「你怎麼披頭散髮就跑出來了,丫鬟沒幫你梳發更衣嗎?」由於她從昨夜到方纔,都陪在寒靜身邊,勸說了她一晚,她才願意去向師叔自首,因此到現在還沒回寢房。

  寒鋒歪著頭望住她,語氣有些埋怨地說:「你又不見了,所以我出來找你,你都不乖,每次都亂跑,回去要打屁股。」

  俞樂樂登時想起被他騎在身上打屁股的那一次,臉一紅,板起臉孔凶巴巴地說:「你敢再打我屁股試試看,看我以後還理不理你。」

  他立刻縮著肩改口,「不打了、不打了,迅雷乖,不打了。」

  俞樂樂這才滿意地露出笑容,「不過還好你找來了,要不然,適才憑我一個人,也許攔不住師叔,師叔那一掌要真打下去,小靜可就要從此香消玉殞了。」說著,她握住他的手走回兩人所住的院落,「走吧,該回去熬藥給你吃了。」

  寒鋒忽然捧著她的臉,飛快地吻了下她的唇。        

  他突如其來的舉措,讓俞樂樂臉孔頓時羞紅,「你、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偷吻人家。   

  「昨天沒有親到你,我就睡著了,所以今天親。」他解釋,也害羞地紅著臉,緊張地望著她,似乎是怕她生氣。

  「噢。」俞樂樂低應了聲,羞怯地低首看著鞋尖,心裡像釀了蜜,甜滋滋的,臉上笑顏如花。

  「你……不喜歡嗎?」他遲疑地問,雙目緊盯著她酡紅的麗顏,只覺得此刻的她美得醉人,捨不得眨一下眼。

  她抬頭瞟他一眼,見他那亮澄澄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裡那頭小鹿橫衝直撞起來,她抿了抿唇,在他期盼的眼神下,細聲說:「不……討厭。」

  聽見這三個字,他俊臉上的笑容霎時像煙火綻放,燦爛得叫人目眩神迷,他驚喜的抱起她,忘情地又叫又跳的。「這表示你喜歡我親你對不對?對不對?」他迭聲問著。

  感染了他的快樂,俞樂樂隨他鬧了一陣,忽然瞥見沈威從前頭走來,她趕緊拍了拍他。「還不快放我下來。」

  他這才依依不捨地放下她。

  「屬下見過少門主和少夫人。」這時沈威已來到兩人跟前,欠身道。

  「沈總管不用多禮。」俞樂樂臉有些紅,她想方纔的情形,沈威必已看見,不意抬目瞬向他,卻見他眉頭緊皺著,那張老實的臉孔一派嚴肅。

  「發生什麼事了,沈總管?」她不解地問。

  「屬下正要前去見門主,聽說……」他望向寒鋒說:「那對少門主下毒的人是小姐?」

  「嗯,她也是受人所騙,才會那麼做,不知道那是會要人命的毒藥。」俞樂樂替寒靜解釋。

  微一沉吟,沈威關切地再問:「那請問少夫人,門主如何處置小姐?」

  「師叔,呃,娘罰她在地牢裡閉門思過三個月。」

  「只有這樣?」聞言,沈威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驚訝。他跟了寒若芙二、三十幾年,對她的性子自足十分瞭解,所以乍聽她對寒靜的處罰這麼輕,難免有些意外。      

  「剛開始師叔……娘是很震怒,但後來冷靜下來後,也知小靜只是遭人利用,所以就饒她一命,畢竟再怎麼說小靜總是她的親生女兒。」俞樂樂扼要地解釋。

  聽畢,沈威思忖了下,點點頭說:「謝謝少夫人告知屬下這些,門主召見屬下,屬下得趕過去了。」

  沈威離開後,俞樂樂回頭,看見寒鋒盯著沈威的背影看著,那臉上的表情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事,她怔了怔,試探地問:「四師兄,你是不是想起什麼?」

  他收回目光,神色茫然地覷向她,「什麼?」

  見他又恢復原先的模樣,俞樂樂心付,也許是自己想錯了,便搖頭道:「沒事,走吧,我們回去了。」

  「待會迅雷幫我梳發。」寒鋒搖著她的手,咧開笑臉說。

  「好。」瞥著他臉上那抹天真的笑容,俞樂樂確定方才真是自己多心了。

  「我也會幫迅雷梳發。」他說,眼底盈滿依戀。

  「好。」她臉上帶著縱容的笑點頭。    .

  此時微風輕拂,頭上的秋陽高高掛著,曬得俞樂樂整個人和心窩都暖暖的。

第7章(2)

  俞樂樂在寒鋒的院落裡覓了間房佈置成藥房,這幾日讓寒鋒服用的藥都是在那裡熬煮的。

  這日,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特地為寒鋒制了些能培元補氣的丹藥,將那些剛揉制好的赭紅色藥丸收進瓷瓶裡,她走回寢房,準備叫在午睡的寒鋒起來,但卻沒看見人,她走出來,詢問正在院裡掃落葉的一名丫鬟。

  「春櫻,你知道少門主上哪去了嗎?」

  丫鬟搖頭說回答,「我沒瞧見少門主,他不是在午睡嗎?」

  「可能又跑去看馳風了,我到馬廄去看看。」俞樂樂抬頭望了望天色。快日落了,也不知四師兄出去多久了,唆使小靜下毒害他的那侍衛至今仍沒找到,也不知是不是仍藏匿在寒星門裡,以他現在的身子,若是遇上,可是打不過他的,不要出了什麼事才好。      

  這麼一想,她腳步匆匆地朝位於南邊的馬廄走去,一路走著,隱約感覺到今日寒星門裡似乎有些異樣,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透著絲緊繃,還有些門眾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議論什麼。        

  她找來一人詢問,「這位小哥,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夥神色好像有些不對勁?」

  「稟少夫人,今日金烏宮派人來向我們下戰帖,約我們三日後在黑鷹坪決一死戰。」

  「金烏宮來向我們下戰帖?怎麼會這麼突然?」俞樂樂愕道。

  「聽說上回門主打算要去攻打金烏宮的事,被金烏宮的宮主知道了,她很震怒,所以就派人來下戰帖。」

  「可門主不是已經取消了攻打金烏宮的事?」

  「這小人就不知道了,這些年來我們寒星門與金烏宮打來打去也不是一、兩日的事,上頭的人說要打,咱們底下的人也沒法說些什麼。」那人無奈地說完之後,警覺自己似乎失言了,連忙補充,「但小人絕對效忠門主,只要門主一個令下,小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明白他心裡的顧忌,俞樂樂連忙安慰他,「小哥,你放心,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我不會再對別人說的,我也覺得兩派不該再這般敵對地殺來殺去。」

  聽見她這般說,那人像遇見知音,用力點頭說道:「就是呀,少夫人,這幾年來因為這樣,我們死了不少兄弟,您能不能勸勸門主,請她不要再跟金烏宮為敵了。」每次送走一位兄弟,他心裡就寒了一分,不知哪一天會輪到自己,若不是迫於生活,無處可去,他早就離開寒星門了。

  「我……」俞樂樂本來想說以師叔的性子,是根本聽不得人勸的,她去勸也不會有用,但見對方用那種懇求的眼神看著她,她心一軟,不忍心讓他失望,遂點了點頭。

  「我盡量試試,可是我的話師叔未必肯聽。」看來寒星門裡已有不少人都厭倦了這種打殺,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這些人會叛出寒星門,另謀出路。

  「不管門主聽不聽少夫人的勸,小的都在這裡謝過少夫人。」那人欠身道。事實上,她肯接受他的要求,已出乎他的意料,這個少夫人心腸真好。

  那門眾離開後,俞樂樂朝馬廄走去,一邊狐疑地忖思著,為何好端端地金烏宮會突然來下戰帖?

  雖說師叔之前確實有意要攻打金烏宮,但既然此事已取消,金玉瑤何必又生事呢?

  難道對四師兄下毒和偷襲,真是金烏宮指使的?可他們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目前寒星門主事者是師叔並不是四師兄呀,他們若真要下手,也該是針對師叔才對。

  俞樂樂怎麼想,都覺得這事似乎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

  不久,來到馬廄,她並沒有找到寒鋒,思及寒星門與金烏宮開戰在即,她愈想愈擔心,連忙加快腳步四處尋找,在一個轉角,猛地與一人相撞。

  她痛得搗住鼻子,懷疑鼻樑可能被方纔那一撞給撞歪了,正想罵人,就被摟進一具寬闊的胸膛裡了。

  「迅雷,你跑去哪裡了?我找了你好久。」

  「你……」一見竟是寒鋒,她又好氣又好笑。這人居然惡人先告狀。「我去找你了,你跑到哪去了?」

  「我去看馳風。」

  「我剛去馳風那裡找你,怎麼沒瞧見你?」

  「我看完馳風就回去了。」見她一直搗著鼻子,他問:「你鼻子怎麼了?」

  「還不是被你撞的。」她埋怨地瞠他一眼。

  「很痛嗎?我看看。」他移開她的手,見她鼻下流出了兩管鼻血,頓時大驚失色地抬起衣袖要幫她擦。

  他擦得太用力,痛得俞樂樂直跳腳,「住手、住手,你是想把我鼻子擰掉是不是?」

  「對不起、對不起,師妹,你不要生氣,那我小力一點。」他慌張地放輕力道,輕輕地替她擦拭鼻血,可是那鼻血像擦不完似的一直流出來,急得他連汗都冒出來了。

  見他那麼緊張她,她哪還氣得起來……咦,等等!   

  「你剛才叫我什麼?」她似乎聽見「師妹」這兩個字。        

  他抬眼望她,「迅雷呀。」

  「不對,你剛才好像是叫我師妹。」        

  「師妹是什麼?」他一臉茫然。

  「是……啊,好痛,你在做什麼?!」方才撞疼的鼻樑忽然被他捏住,讓俞樂樂痛得差點要掉出淚來,揮開他的手。

  「血一直流,捏著才不會再流。」他神色很認真,想上前再捏住她的鼻於。

  「我有止血散啦,不需要一直捏著。」她掏了掏懷裡,這才發現止血散沒帶在身上,放在藥房裡了,遂快步往寢院走。

  「迅雷,你要去哪裡?」他趕緊追上她。

  「回去上藥。」她丟下一句話,不再理他。還好這裡離寢院已不遠,沒多久便到了,拿了止血散敷了後,鼻血便不再流。

  她接著拿了面鏡子照了照,發現鼻子果然腫了,瞪了眼在旁安靜地看著她的寒鋒。

  「你看到沒有,鼻子被你撞得都腫起來了。」

  「對不起!」他低聲道歉,拉起她的手拍上自己的臉頰,「你打我。」

  「我為什麼要打你?」

  「因為我把你撞疼了。」他頭低低的,語氣裡充滿自責。

  「你又不是故意的,算了。最近寒星門要跟金烏宮開戰了,你以後不要再亂跑,乖乖待在我身邊知不知道?」她叮嚀。

  「好。」他悄悄抬起眼覷她,「你不生氣了?」

  「嗯,來,把這藥吃下。」她掏出不久前才制好的藥喂到他唇邊。

  他張口吞下,見她神色和緩,不禁朝她咧嘴綻笑,接著忽然一個傾身,飛快地啄吻了下她的粉唇。

  俞樂樂麗頰頓時微微羞紅,心頭怦然而動。

  見她沒拒絕,他忍不住再啄吻她一下,接著一下又一下,最後,他索性覆上她的唇,這次,他吻了她好久好久。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7:28

第8章(1)

  如俞樂樂所料,寒若芙根本聽不進她的勸,今日一早已率領一干門眾前去黑鷹坪應戰。

  無能勸阻師叔,俞樂樂只好多調製些傷藥,以備不時之需。走出藥房時,發現寒鋒又不在寢房裡。

  春櫻連忙轉告,「少夫人,少門主說他去看馳風,一會就回來。」

  為了應付金烏宮之戰,寒若芙帶走大半的門眾,這會寒星門只剩沈威和不到一半的門眾,守衛恐不夠周全,俞樂樂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過去看看。」

  剛要出去,便有一名守衛前來向她通報,「少夫人,小人是看守石牢的守衛,小姐命小人前來請少夫人過去一趟。」

  「小靜要見我?」俞樂樂有些訝異,「好,你帶路,我過去見她。」小靜突然想見她,可能有什麼重要的話想對她說吧。

  一路朝石牢走去,她發覺這寒星門的守衛有泰半都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照說應該還有一半的人留守才對呀。        

  這些人都上哪去了?

  不久,來到石牢,她走進其中一間牢裡,「小靜,聽說你找我?」

  寒靜看見她來,連忙起身,抓住她的手焦急地說:「樂樂姊,我昨夜夢到鴻仁渾身是血的來找我,他說他死了!」

  「呃,小靜,那只是夢,你不要擔心,我們到現在仍沒找到他的下落。」見她這樣,俞樂樂心想,她到現在還無法忘情於那個人,也算是一名癡情女子了。

  寒靜搖頭,「不,那時那麼多天沒見到他,我就在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所以這幾天我仔細地把事情想了想,想到了一件事。」說到底,她還是不願相信深愛的人會這樣無情地棄她而逃。

  「什麼事?」

  「他曾經提過他在寒星門有一個親人,那人在門裡擔任很重要的職務,當年他便是透過那人才進入寒星門。」

  「他有說那人是誰嗎?」聽她這麼說,俞樂樂一驚。難道這人還有同謀潛伏在寒星門裡?

  「他不肯說,可是我這幾天想了想,我想他說的那人應該是沈總管。」

  「沈總管?」聞言,俞樂樂詫道:「你確定嗎?」

  「我雖然不會武功,可是我從小在寒星門長大,多少也能看懂一些武功招式,我曾見他使過幾招武功,」寒靜憑著記憶比劃了下,「我若沒記錯,那是沈總管流雲手的其中幾式。」

  「可是就算他跟沈總管有親戚關係,那又……等等,難道你的意思是下毒和偷襲四師兄全是沈總管指使的?」俞樂樂驚道。

  「我也不知道這麼想對不對,可我總覺得要我下毒,似乎不是出自他的本意,鴻仁還曾對我說過,因為這幾年與金烏宮相執不下,損傷不少兄弟,其實寒星門裡有不少人早心生叛意,不想再聽娘的命令。」素來對娘心存畏懼,所以這話她一直不敢對娘說。      

  低頭細思,俞樂樂想起方才一路走來不見任何守衛之事,霍然一震,低叫不好,「糟了,難道沈總管真的有問題!不行,我得去趕快去找回四師兄。」說著,她拉著寒靜出去。      

  「樂樂姊,你這是幹什麼?」寒靜不解地問。

  「若是沈總管真有問題,你不能再留在這裡,太危險了,跟我走。」俞樂樂領著她匆匆朝馬廄而去。

  結果還不到馬廄,便看見寒鋒與一群門眾在交手,而沈威則氣定神閒的杵在一旁觀戰。

  由於寒鋒身體仍未復元,應付那麼多人,早就渾身傷痕纍纍,那身月白色的衣袍已被鮮血浸染得通紅了,他俊美的臉孔此刻一片冰寒冷厲,再配上一身的血衣,猶如修羅般駭人。

  瞥見俞樂樂她們到來,沈威那張老實溫厚的臉孔頓時浮起一抹獰笑,「少門主,你故意將我引來這裡也救不了少夫人和小姐,你瞧,她們自個兒來送死了。」

  聞言,回頭一瞥,見俞樂樂和妹妹真的來了,寒鋒一直冰沉著的臉孔這才出現怒意,「我不准你傷害她們!師妹、小靜,你們快走!」說著,他縱身一躍,攔在她們面前,擋下朝她們揮去的刀劍。        

  見他如此,俞樂樂一怔。他的神智恢復了嗎?方纔她聽得很清楚,他叫她師妹。

  「你們還不快走!」見她們還杵著不動,寒鋒吼道。

  是了,這次她很確定他真的恢復成以前那個四師兄了。

  「你是什麼時候恢復的?」她喃喃問,沒有看見一把閃爍著寒芒的刀朝她劈來。

  寒鋒大吼一聲,撲過去推開還呆呆站著的她,肩膀霎時中了一刀,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

  直到臉上濺上他溫熱的血汁,俞樂樂才驚愕地回神。

  她教他身上那一道道的傷口給激怒了,發狂地運起內力,見一個打一個。

  她豐沛的內力並不輸寒鋒多少,雖然不善拳腳刀劍,可被她一掌打到,卻是讓他們一個個吐血倒地。

  沈威意外她競擁有如此深厚的內力,見手下倒下一個又一個,而其他人也心生了懼意,不敢再上前,他挺身上前,擋下她。        

  「我真是小覷你了,少夫人,想不到除了精湛的醫術,你還擁有如此高深的內力!」他冷笑道。方才觀戰須臾,他已看出她的弱點。她的外功修為並不強。

  「沈總管,你為什麼要背叛寒星門?」俞樂樂沉下臉問。

  「因為寒星門上下,已厭倦了與金烏宮無止境的殺戮,大家不想再為了門主一人的私怨去送死。」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腿往俞樂樂下盤攻去,想撂倒她。

  見狀,寒鋒及時帶開俞樂樂,冰凝著臉道:「所以你就誆騙他們,讓他們為你賣命。」

  「少門主這話可冤枉我了,他們只是看不過門主的所作所為,所以才推舉我出來,我並沒有要他們為我賣命。」沈威一邊回答,一邊迅速地連出幾招。

  寒鋒因為毒傷內力尚未復元,此刻又身受重傷,已不足為慮,所以他攻擊的對象是俞樂樂。

  眼看妻子被攻得手忙腳亂,寒鋒心知再繼續下去,她一定不是沈威的對手,他連忙站到她身後,兩手握著她的手,領著她出招應付沈威。

  此刻,兩人就宛如合為一體,由寒鋒握著她的手使出各種招式,她只要專心運起內力即可。

  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他的雙臂緊緊地環抱著她的手,一招接著一招精妙的招式透過她的手使了出來,不久,情勢便一變,與沈威堪堪打成個平手。

  沒料到寒鋒會有此招,沈威漸漸感到吃力,眼一瞇,心生一計,開口道:「少夫人,難道你不好奇少門主是什麼時候恢復神智的嗎?」

  聞言,寒鋒神色一凜,厲喝,「你給我閉嘴!」

  沈威哪肯閉嘴,嘿嘿一笑,「你瞧,少門主不敢讓我說,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早在毒解之後就恢復神智了,卻還裝瘋賣傻地欺騙你,看你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要得團團轉,他可樂了。」他極盡所能地離間兩人。其實他也是直到方纔,被寒鋒引來這裡,才知道原來他早已恢復神智。

  聞言,俞樂樂心緒果然受到影響,氣息有些不穩起來。

  見有機可趁,沈威當下使出一記飛燕還巢直取她心窩。

  寒鋒情急地領著她一個側身避開那致命一擊,心急地在她耳旁解釋,「師妹,我沒有耍你,你不要上他的當了,他想挑撥我們,等這事過了,你想要怎麼懲罰我,我都依你。」      

  深深吐納幾口氣,俞樂樂穩住內息,說:「沈總管,你不要枉費心機挑撥我們了,再怎麼說,他總是我丈夫,我縱使會氣他、惱他,也不會在這時棄他不顧。」

  見她竟不上當,沈威朝一旁的手下使了記眼色。

  當下有兩人跳到寒靜身邊,兩把大刀架上她的頸子,驚得她花容失色。

  「你倆再不住手,我就讓人砍下她的腦袋。」沈威喝道。

  兩人瞥去一眼,俱是一驚。

  「四師兄,怎麼辦?」她一時沒了主意,回頭問寒鋒。他們若住手,沈威絕對不會饒了他們,可是不住手,小靜的人頭又會馬上落地。

  寒鋒抬頭一望,忽然一笑,朝她說道:「沒關係,讓他殺吧。」

  聽見他這麼無情的話,俞樂樂怒嗔,「你說什麼?她可是你妹妹!」

  「相信我,小靜不會有事的,不信你看。」寒鋒說著,抬起她的手往前一指。

  她望去一眼,登時一喜。

  「二師兄、無憂。」

  在她呼喚間,全不愁和嚴無憂已俐落地打倒把刀子架在寒靜頸子的那兩人。

  「四師弟、樂樂,抱歉,我們來遲了。」全不愁笑呵呵說道,手上的白玉扇瀟灑地輕揚著,說話之餘,已解決了兩個朝他攻擊的人,接著,他手中玉扇一個斜刺,格開沈威朝俞樂樂刺去的一劍,臉上漾開親切一笑。

  「來來來,沈總管,別欺負我師妹和師弟這兩個老弱傷殘了,讓我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俞樂樂和寒鋒同時瞪了全不愁一眼。他居然說他們是老弱傷殘?

  不過細想也沒錯啦,她拳腳刀劍的功夫是很弱,而四師兄則是有傷在身。

  一旁嚴無憂一邊護住寒靜,一邊與五、六名困住他的人對打,他手中一把彎刀要得虎虎生風,沒多久便逼得那些人手忙腳亂。

  全不愁和嚴無憂加入後,情勢頓時逆轉,剩下的那幾人,寒鋒和俞樂樂應付得游刀有餘。

  寒鋒乘隙出聲問,「二師兄,我托你辦的事如何了?」  

  「全辦好了,三師弟去通知金烏宮的人了,大師兄則去追回師叔,因為過來時遇到一些事,我們才會來晚了。」全不愁分神瞧了眼寒鋒那身染得通紅的月白色衣裳,心忖,也不知道那衣裳上沾到的是四師弟的血比較多,還是方纔那些人的血比較多。

  若是換成以往的四師弟,應付這些人絕對綽綽有餘,可此刻他的內力泰半還未恢復,能護住師妹,撐到他們趕來,也算不簡單了。

  嚴無憂也開口道:「就是呀,四師兄,你放心吧,師叔和金烏宮的人不會打起來了,三師兄已快馬加鞭把沈威設下的陰謀趕去通知金烏宮了。」

  「二師兄、無憂,你們在說什麼?」俞樂樂聽得一頭霧水。

  嚴無憂答道:「是這樣的,師姊,原來沈總管假借金烏宮的名義向寒星門下戰帖,然後又假借寒星門的名義去向金烏宮下戰帖,約雙方在黑鷹坪一決生死,想讓兩派的人自相殘殺,鬥得兩敗俱傷。」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俞樂樂愕問。

  嚴無憂興匆匆說出將這些日子來他與二師兄查訪到的事。

  「四師兄的毒解了之後,便托二師兄暗中調查沈總管,結果我們查到,原來四師兄中毒的事,竟是沈總管幕後主使的,那個叫鴻仁的人,便是沈總管的一個遠房親戚。沈總管本想殺他滅口,但被他給逃走了。昨日我們找到重傷的他,他死前把沈總管的陰謀全說了出來,不僅如此,他還說,這些年來,寒星門之所以跟金烏宮交惡,也全是沈總管暗中搞的鬼。」

  聽見他的話,沈威臉色鐵青地怒喝,「你在胡說什麼?休要信口雌黃污蠛我!」

  嚴無憂振振有辭地駁道:「我才沒有胡說,當年顏宣祺的死就是你一手設計的,他根本不是死在我師叔和金玉瑤兩人的手上,他在接獲我師叔和金玉瑤決鬥的消息趕赴前,早已身中劇毒,但為了阻止她們兩人自相殘害,他無暇去管身上的毒,最後他其實是毒發身亡。」

  「無憑無據,你憑什麼說顏宣祺是死於中毒?」沈威在聽見全不愁和嚴無憂的話時,已有些亂了方寸,出手的招式顯見凌亂。

  因此全不愁應付得輕鬆自得,他其實早可擒下他,但難得遇上這樣一個高手,他尚未打過癮,還不想收手。        

  「誰說我們無憑無據。」嚴無憂一腳踹倒一個想偷襲他的人,得意地接著說:「我們找來本朝素有第一仵作之稱的閻絕開棺驗過屍,證明顏宣祺確實是死於劇毒。」

  全不愁從懷裡掏出一張驗屍單,笑道:「沈總管,這張驗屍單便是出自閻絕之手。」他手指一彈,那張驗屍單頓時朝寒鋒射去。

  寒鋒伸手接下,低頭看了眼,凜聲問:「沈威,你處心積慮害死我父親,挑撥寒星門和金烏宮交惡,究竟為了什麼?」

  在沈威答話前,俞樂樂連忙朝其餘仍頑強對抗的門眾說:「等等,你們大家現在應該已經知道這一切全是沈總管搞的鬼了,還要幫著他背叛寒星門嗎?」身為一個大夫,她實在不忍心再看見有人因此傷亡。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

  見大家心思已開始動搖,俞樂樂看了寒鋒一眼。

  明白她的意思,寒鋒開口說道:「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投降,我絕不追究今日之事。」        

  須臾,「噹!」一把劍率先落了地,接著一聲又一聲兵器落地聲響起。

  見狀,沈威臉色青白交錯地急吼,「你們不要被他給騙了,一旦等他抓了大家,一定會把大家全都殺死的。」

  沈威這一吼,剩下的人又畏怯地遲疑起來。

  寒鋒立刻再說:「你們都是受了沈威蒙騙,主謀是沈威,錯不在你們,我只要他一人的命,其餘人等,想走的人即刻可以離開,若想繼續留在寒星門,只要站到我身邊來,我用我的性命向各位擔保,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的人全都不再遲疑,一個個將手裡的武器放下,站到寒鋒身邊,畢竟眼前形勢比人強,再打下去,他們已無勝算,且聽他們方纔的對談,這一切都是出自沈總管的算計,就連他們也都受騙了。

  在最後一人也站到他身邊後,寒鋒寒凜的目光瞥向沈威。

  「只剩下你一個人了,沈威,你還不束手就擒?」

  眼見他前面有全不愁,後身則站了嚴無憂,左方有寒鋒和俞樂樂,知道已萬不可能逃脫的沈威突然縱聲駭笑,「我的命只有我自己可以了結。」說罷,他舉劍往頸子抹去,想引劍自戕。

  全不愁的白玉扇及時擋下他的劍,順手點了他的穴道,笑盈盈說:「嘖,事情還沒交代清楚前,你可還死不得。」

第8章(2)

  因為沈威不肯當著其他人的面招供出一切,只肯對寒若芙一人說,所以此刻眾人全聚在寒星門大廳裡,等待寒若芙問出沈威策劃這一連串陰謀的動機。

  「我猜他一定是為了要謀奪寒星門,所以才設計這一切的。」嚴無憂臆測道。

  全不愁白玉扇輕敲著掌心,沉吟地說:「事情恐怕沒那麼單純,從他暗中設計這一切,便可看出沈威這人頗有能耐,他若有野心,只要離開寒星門,應可闖出一番成績來,毋需長年屈居於師叔之下。」

  老三風來福看看他們,再望望一旁異常沉默著的兩人,納悶地問:「二師兄,他倆是怎麼回事?」尤其是師妹樂樂,沉著張臉,不言不語的模樣怪嚇人的。

  朝那兩人睞去一眼,全不愁小聲說:「師妹在生老四的氣。」

  「她在氣什麼?」剛來不久的風來福不解地問。

  「氣老四騙她,明明神智已經恢復,居然還跟她裝瘋賣傻。」

  提到這事,風來福搔搔頭,一臉難以置信地說:「要不是親眼看見,我也很難相信以老四那個性,明明都恢復了,居然還肯扮瘋裝傻。」他也是不久前才從老二那裡得知這件事,剛聽說時,他可是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就是呀,想不到四師兄扮瘋裝癲還扮得維妙維肖呢。」嚴無憂插嘴說道。

  「他這麼做應該是為了瞞住沈總管吧。」風來福忖道。

  正當他們說話間,忽然聽見寒靜開口說:「大哥,你那天趕到娘那裡,是為了去救我的吧?你既然早已恢復神智,必也知曉向你下毒的人便是我,你知道若是娘得知是我向你下毒的話,一定不會饒了我,所以你才特地趕過去救我對嗎?」

  寒鋒靜靜看了妹妹一眼,沒有答腔。

  但寒靜卻已明白自己猜的果然沒有錯,慚愧地淚流滿面。

  「大哥,我這麼對你,為什麼你還肯去救我?」        

  半晌,寒鋒才緩緩開口,「我只有你一個妹妹,我不能讓骨肉相殘這種事發生在你和娘身上,日後若思及此事,娘一定會很後悔。」說著,他的眼神幽幽地睇向俞樂樂。        

  但俞樂樂的頭垂得低低的,看也不看他一眼。她很生氣,氣自己這段時日居然被他要得團團轉猶不自知。

  她是個大夫,明明就診察過他的脈,覺得他應該已恢復,結果她卻不相信自己的診斷,而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

  她是個大蠢蛋,自以為依他的個性必然不會好了還繼續裝瘋賣傻,結這樣一直被蒙騙到現在。

  她氣他,更氣這麼容易就被騙的自己。

  而此刻,聽見寒鋒的話,讓她不由得更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他早就知道對他下毒的人是小靜了,她還傻傻地跑去揭穿小靜,以為這樣一來可以保護他,也可以讓寒星門免得與金烏宮交戰。

  結果呢,根本是她多管閒事,他早都私下安排好了,還請了二師兄和無憂去暗中調查沈總管,就在她擔心他的安危時,他便知道這一切都是沈總管搞的鬼。

  俞樂樂愈想愈覺得自己像個呆子一樣被他耍弄著。

  注視著不言不語的她,寒鋒張口欲言,但卻不知該說什麼才能消弭她的憤怒。若是可以,他真希望自己仍是那個神智不清的寒鋒,可以賴著她、纏著她,叫她不要生氣,可事情的真相已被拆穿,他無法再自若地扮成那模樣。

  寒靜看看自家大哥,再望望嫂子,明白大哥此刻心裡所想,她忍不住走過去代兄說情,「樂樂姊,你原諒大哥吧,他會這麼做也是為了瞞騙沈總管,揪出他這個幕後主使者。」

  俞樂樂壓根不相信這樣的說詞,還是垂著臉誰都不理。為了要瞞沈總管,有必要連她一起騙嗎?他只消告訴她一聲,她自會配合他的呀,他扮成那模樣,根本完全是為了耍弄她。

  寒靜見狀,還想再說什麼,忽聽一陣腳步聲走來,大廳裡的人全都抬目望了過去。   

  來人正是寒若芙,她霜冷的神色透著一絲罕見的憔悴和疲憊。      

  「娘,沈總管說了什麼?」寒鋒起身問。      

  望見那一雙雙盯著她看的眼,寒若芙好半晌才出聲、「沈威方纔已自行了斷,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起。」

  見她什麼都沒說,嚴無憂按捺不住心頭的疑惑,問道:「師叔,那他為什麼要背叛寒星門?」瞅見她投來一記森寒的冷目,他打了個寒顫,趕緊噤聲。

  見狀,其餘的人也都識相地不敢再追問什麼。

  寒若芙揮揮手,「你們今天辛苦了一天,都下去歇息吧。」說罷,她走出大廳朝自己的寢院走去。

  她說不出口呀,說不出沈威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為了她。

  她是知曉沈威愛慕她的事。當年仍在世的父親要為她招婿時,身為父親左右手的沈威曾向父親爭取過,不意她竟與甫結識不久的宣祺互相傾心,為了她,宣祺也甘願入贅寒星門。

  沒想到為了此事,沈威便對宣祺懷恨於心,想方設法開始設計離間他們夫妻,並暗害宣祺。

  不明就裡的她,在沈威的設計下,與宣祺發生一次又一次的齟齬,當他惹她不快時,她便對他不理不睬,宣祺受不了她的冷落,遂常在外逗留,後來傳出他與金烏宮的金玉瑤過從甚密,她曾詰問過他此事,但他否認,說他與金玉瑤之間僅是朋友之義。

  之後在沈威有心的挑撥與煽動下,她忍無可忍的約金玉瑤出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正交手時,宣祺卻突然竄出來阻止她們,擋在兩人之間。

  看見他出現,她已及時撤回八成的功力,沒想到他卻仍傷重,死前欲言又止地望著她,似有什麼話想告訴她。

  悲慟欲絕的她以為,一定是金玉瑤來不及收掌,才會打死他,所以便將他的死全都歸咎於她。

  結果直到今日,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是出自沈威的陰謀,她的丈夫是被沈威下毒害死的。丈夫臨終前想告訴她的一定就是此事,可惜他終是來下及說出口,以致造成她和金玉瑤彼此敵對了這麼多年。

  「你問我為什麼要假借你和金玉瑤的名義向對方下戰帖?因為我要你和金玉瑤鬥得兩敗俱傷,當你失去所有的一切時,你只剩下我可以依靠了。」

  就在方纔,沈威這麼說時,那雙狂亂的眼熾熱地注視著她。

  「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多久了?足足等了二十五年,你可知當年你說要嫁給顏宣祺時,我的心有多痛?那時我就發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你。後來看著寒鋒長得愈來愈像顏宣祺,那簡直就像有根刺紮在我心口上,讓我日夜不得安寧,所以我才讓鴻仁去誘騙寒靜對他下毒,我要讓他跟他老子一樣死於劇毒。」

  不甘地說到這裡,他那獰怖的眼神突然一柔。

  「若芙、若芙,你可知我朝思夢想著能這樣喚著你閨名有多久了?那一年,當你爹把我帶到你面前,我便對你一見傾心,可是你卻一直對我視若無睹,只有在這一刻,你的眼裡終於有我了……」說到此,沈威那張老實端正的臉上忽地露出一笑,接著唇邊便湧出汩汩的鮮血,自斷經脈而亡。

  寒若芙一邊定一邊恍惚地想著。她為了愛宣祺,而與金玉瑤斗了這麼多年,結果枉送寒星門和金烏宮多少人命。

  而沈威為了愛她,暗中設計了這一切。

  什麼叫做愛,她忽然間迷惑了,不停地去傷害對方所重視的,這就叫做愛嗎?

  宣祺若在天有靈,看見她和金玉瑤為了他鬥了這麼多年,會開心嗎?

  不會的,因為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沈威所設計時,她的心是如此的沉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8:26

第9章(1)

  寒若芙離開後,等在大廳裡好奇地想知道沈威究竟對她說了什麼的幾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覷。

  「師叔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們?」年紀最小的嚴無憂不解地問。

  「也許這其中牽涉到什麼不可告人的私事吧。」全不愁猜測道。

  風來福疑問:「二師兄,你指的不可告人的私事,指的是關於師叔?還是沈威?」

  「應該都有吧。」說著,全不愁瞥見俞樂樂默不吭聲地往外走,連忙問:「款,師妹,你要上哪兒?」      

  俞樂樂依然不作聲,寒鋒沒有多想地也默默跟在她身後。

  其餘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了下,風來福說:「呃,二師兄,我看我們還是跟上去瞧瞧好了,萬一他們吵起來,咱們也可以幫忙勸勸。」他其實是想跟去看熱鬧,他很好奇這會四師弟要怎麼化解師妹對他的不諒解。        

  「對呀、對呀,說不定咱們還能幫忙做做和事佬。」嚴無憂滿口附和,他也很想去湊熱鬧。        

  全不愁一人敲了一記,笑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倆心裡在想什麼,想去看熱鬧是吧?」

  「二師兄,難道你不想看四師兄怎麼哄師姊嗎?」嚴無憂問。

  「呿,」笑啐一聲,全不愁說道:「當然想,走吧。」一聲吆喝,三名師兄弟外加一個寒靜,四個人悄悄跟了過去。

  俞樂樂一路走向寒鋒所住的院落,一進房裡便開始收拾物品。

  「你這是做什麼?」見狀,寒鋒神色倏變。

  「回荷風居。」她終於開口了,卻是丟下這幾個字。

  「我不許你走。」他凝沉著臉按住她收拾東西的手。「你已嫁我為妻,怎能說走便走!」

  「你放手,我不要一個欺騙我的丈夫!」她怒道。

  她的指責令寒鋒一窒,「我……我不是存心想騙你,我是因為……」

  見他說了一半便不再說下去,她接腔道:「你想說你是為了瞞騙沈總管才那麼做的嗎?」她才不相信為了瞞過沈總管,他需要連她也騙。

  豈料竟聽他脫口說:「我不是為了要瞞沈總管,是因為你當日親口說過,若是我一直那樣神智不清的話,你便嫁給我,是你說的,所以我才、我才會那麼做。」不惜違反本性,裝瘋賣傻,一切只為了要讓她留在他身邊,她喜歡那樣的他,他就做那樣的人。

  可如今事情拆穿了,他不知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再留下她。

  聞言,俞樂樂驚愕地瞠大眼。他是為了她那日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才繼續佯裝神智不清的模樣?

  「你那時已醒了,還聽見了我說的話?」她詫道。

  寒鋒頷首道:「我曾短暫地清醒片刻,恰好聽見你說的那句話。」之後他便又昏厥過去,但她這句話他一直牢記於心,所以等真的清醒過來,他便繼續佯裝還未康復的模樣。        

  聽見屋裡的對話,不只俞樂樂震驚,窗外也有幾人訝異地瞪大眼。

  「啊,原來四師兄是為了師姊!」嚴無憂小聲驚呼「

  「看來四師弟真的很喜歡師妹呢。」風來福搔著下顎。

  聽見三師兄的話,嚴無憂忽然想通一事,脫口叫了出聲,「原來二師兄你那夜用輕功送四師兄去阻止師姊逃走,是因為早就知道也喜歡師姊。」

  全不愁已來不及搗住他那張大嘴巴,惱得想把他那張嘴給縫起來。

  因為這下不只他們幾人聽見,就連屋裡的人也都聽見了,刷的一聲,窗子被推了開來,露出俞樂樂那張氣怒的麗顏。

  「原來那夜是二師兄你們破壞了我的好事,害我被抓了回來。」她就奇怪,那時四師兄才剛清醒過來,那樣虛弱的身體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趕到那裡。

  「那麼去向師叔通風報信的也是你們對不對?」她再詰問。

  在她怒目瞪視下,嚴無憂縮了縮肩,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闖了什麼禍,他望向二師兄求救。      

  全不愁冷哼一聲,沒好氣地丟給他一記眼神告訴他,自己惹的禍自己解決。

  「無憂,說話呀,是不是你們?」俞樂樂氣惱地揚聲質問。        

  見她一臉憤怒,寒鋒出聲道:「你別怪他們,是我托二師兄他們幫忙的。」當時她前腳一離開,二師兄和小師弟後腳便到了,而急著去阻止她離開的他,只能央求二師兄送他過去。

  聞言,俞樂樂回頭怒瞠他一眼,坐到椅子上生悶氣。

  好啊,他們全都聯合起來欺騙她一個人,所有的事她都被蒙在鼓裡什麼都不知道。

  眼見熱鬧沒看成,還把自己做過的好事給抖了出來,惹得師妹現在連他們都一起氣進去了。

  全不愁想了想,溫言道:「師妹,其實四師弟會這麼做也是不希望你離開,他把你看得比誰都重要,你瞧,他在神智不清時也只認得你,便可知道他心頭有多在乎你。」

  風來福也幫忙勸道:「就是呀,別的不說,光是衝著他肯為師妹你裝瘋賣傻這點,就知道他有多喜歡你了,否則以他那又冷又傲的個性,怎麼可能做得出這種事?師妹,你就不要再怪四師弟了。」      

  「沒錯,雖然四師兄神智不清時曾把你當馬騎,還打你屁股,甚至把你綁起來拖著走,可是,他那時真的笑得很開心,我沒見四師兄笑得那麼開心過呢。」

  「無憂!」這下全不愁真的很認真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個小師弟的嘴巴給縫起來。這個笨蛋把所有不該講的全都講出來了。

  聞言,俞樂樂怒拍桌子而起。

  「原來那時候你們就在附近,見他那麼凌虐我,你們居然不出來幫我,還袖手旁觀!」桌子承受不了她的內力,應聲碎裂成一片。

  見她動怒,窗外幾人連忙往後退了數步。

  「你們不要跑,給我站住!」她立刻追出,施展輕功狂追三人而去。

  輕功最差,跑在最後的嚴無憂,眼看自己快被發怒的她給追上,驚慌地扯嗓大喊,「二師兄、三師兄,救命呀!」師姊平常不易動怒,但是一被惹火,可是很可怕的,見人就打,要命的是她的內力深厚,被她打到,是會吃不消的。

  全不愁和風來福回頭一人拉住他一隻手,拖著他逃命。此刻他們已顧不了老四,得先保命要緊哪。三人就這樣一路逃出寒星門。      

  就在俞樂樂要跟著追出寒星門時,寒鋒撲上去,死命地抱住她,不讓她走。

  「你不能走!」

  冷不防被他抱住,俞樂樂想推開他,卻發現他沉重的身子整個壓在她身上,她一驚,連忙抬頭瞥去,「四師兄!」

  先前那番惡鬥讓寒鋒仍虛弱的身體受了不少傷,雖然已上過藥,但此刻的他委實再也支撐不住,昏厥前還在喃喃地說:「不要走、別走……」

  他這兩句話像棒槌一樣頓時敲痛俞樂樂的心,她輕咬著唇,泛紅了眼眶。

  她該拿這個人怎麼辦?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放手。」俞樂樂試著想抽回被寒鋒緊握著的手。

  「不要。」他握得好牢,不肯鬆開。

  「我叫你放手。」她按捺著性子再說一次。   

  「我不放。」他神色堅定地說。   

  俞樂樂忍耐地深吸一口氣,說,「你不放手,我怎麼幫你上藥?」適才,她送他回寢房時,他已醒過來,怕她跑掉似的,一直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無憂幫我上過藥了。」在等娘詢問沈總管時,她已拿傷藥叫小師弟幫他敷過了。

  「你的傷口又進裂開來了。」她指著他肩上滲出的血漬道。也不知道這無憂是怎麼上的藥,八成沒有仔細幫他包紮好,才會一下便又流血了。

  寒鋒那雙黑幽幽的眼凝視著她,「你答應我不走,我就放手。」他不在乎傷口是否進裂,他只在乎她會不會留下來。

  她不語地望著他,片刻才啟口說:「等幫你上好藥,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聞言,寒鋒一向冷冽的神色激動地道:「談什麼?談你想離開的事嗎?我不答應,我絕不答應,你已經嫁給我,你是我的妻子了,你不能離開。」

  那一年,他錯手傷了她之後,她躲了他好幾年,避他如避惡鬼,他不敢去見她,怕看見她憎恨的眼神,所以只能在思念她時,看著二師兄為她繪下的畫像,睹畫思人。

  如今她好不容易自己來到他的身邊,他不想再放走她了。

  俞樂樂第一次見到他有這樣激烈的情緒。在她記憶裡的四師兄,就像師叔一樣,總是霜寒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可這次卻為了她露出這樣驚惶的神情。

  鼻頭不由得湧起一股酸意和心疼,須臾,她緩緩溫聲說:「我不是要談離開的事,我只是在想,我們以後該怎麼相處。」現在的四師兄已不是神智不清的那個了,面對著這樣的他,坦白說,她還是有些怕的,畢竟她都畏懼了他這麼多年,不可能突然問說不怕就不怕了。

  他愣了愣,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神情才稍緩下來。

  「你可以把我當成還沒有復元那樣。」

  「你明明已經恢復了,我沒辦法再把你當成以前那樣。」

  他看見她眼裡對他存有的懼意,眼神一黯,緩緩放開她的手,瘖啞的嗓音痛苦地說:「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原諒他當年差點錯手殺了她,原諒他對她的欺瞞,只為了貪戀她的溫柔對待。      

  他真的好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復元,這樣一來,她就會永遠留在他身邊陪著他、疼著他。

  「你……現在只要專心養傷就好,別想這麼多了。」意外得知原來這一段時間他都是裝的,讓她此刻的心思很紊亂,也不知該跟他說什麼。

  她需要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好好想一想以後的事。

  寒鋒沉默地讓她為他上藥包紮。

  不敢再逼她,他明白他們之間還存在著很多問題,不是一時之間能說得清楚。

  他會給她時間,他會向她證明,他絕對不會再傷害她。

第9章(2)

  深夜,躺在床上,寒鋒悄悄側首望著睡在身畔的俞樂樂,他很高興她沒有說要與他分房而睡。

  她還願意與他同睡一榻,這意味著她並沒有否認他們已是夫妻之事,這讓他的心跳雀躍地鼓動著。

  卜通卜通卜通……在這靜謐的夜裡,他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僵直著身軀不敢動一下,怕驚醒她。

  他悠悠想起六歲那年,娘帶他上清心谷,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才一歲多的她,別的小孩都嫌他板著張冷冰冰的臉孔而不肯跟他玩,只有她,那稚嫩的小手一直拉著他的手,撒嬌地說:「哥哥,抱抱。」

  等他把她抱起來時,她忽然親了他一口,塗了他滿臉的口涎,然後咧著還沒長牙的嘴笑呵呵的。

  一旁的大人起哄笑道:「鋒兒,你被小樂樂親了,這下你可是非她莫娶了哦。」

  「沒錯,瞧你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你以後可不能辜負小樂樂哦。」

  結果他和她的親事就這樣給定了下來。

  但讓他真正打從心底將她視為自己未婚妻,是在他九歲那年的春天,師父帶著她到寒星門作客,並準備在回去時將他一起帶回清心谷學武。  

  不巧,他們來時,他生了一場病,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躺在床上,他的個性像母親,性子既冷又傲,不易與人親近,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玩伴,也沒有小孩愛跟那樣的自己玩。      

  那時已經四、五歲的她,在得知他生病後,竟自告奮勇地跑來照顧他,她說以後要成為像她姑姑那樣的大夫,所以她可以照顧好他。

  於是那幾天裡,她便忙著為發高燒的他換濕帕、喂湯藥,陪他說話解悶。

  她吱吱喳喳地說了很多故事給他聽,還說了有關清心谷裡的事,從她爹、她姑姑一直說到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甚至連谷裡養的小雞、小鴨她都說得興高采烈,她說的都只是一些瑣碎的小事,他卻聽得津津有味,不由得嚮往起往後到清心谷習武的日子。

  待病癒後,他便滿懷期待地隨同師父與她一起到清心谷。

  清心谷裡沒有僕人,所以所有的事都要由師兄弟們分擔著做,他也不例外,必須要幫著做那些雜役,但他做得很高興,一點也不以為苦,不像在寒星門裡,大家雖尊他為少門主,卻沒人敢跟他親近。

  在清心谷,師父對每個弟子一視同仁,該罵該罰該打時從不手軟,該稱讚時也不吝於稱讚。

  那些師兄弟也不會因為他冷僻的個性而疏遠他,他們要一起去幹壞事時,總會算他一份。像有次他們曾一起把師父偷藏的酒給喝個精光,被師父知道後,怒罰他們頭頂水缸站在木樁上蹲了一天的馬步。

  還有一次,他們一時興起,比試起誰的暗器功夫了得,結果把谷裡所有的飛禽走獸全都給射殺光了,師父知道後責罰他們,要他們每個人為那些被他們所殺的飛禽走獸默寫一萬逼的往生咒。

  那段日子,是他這輩子最踏實、最快樂的,然而當她十二歲以後,卻漸漸地疏遠他。

  他一直都知道兩人有婚約的事,可她似乎一直不知情,他曾想過要告訴她,所以在她十六歲那年,他特地去買了只玉鐲子,想藉著送她時,順便告訴她這件事。

  結果站在湖邊的她不知在想什麼,他叫了她兩聲,她都沒聽見,他便拍了她一下,誰知她卻一頭栽進湖裡。

  他愕了下,還來不及跳下去救起她,一旁看見的大師兄已先跳進湖裡撈起溺水的她。        

  讓她躺在床上病了好幾日,從此一直認為是他推了她,她才會落湖的。

  他不知該怎麼解釋才好,事實上,她也沒有想錯,他那時若不拍她,她也不致落湖。

  而那次,他錯手差點殺了她,則是因為娘差人送來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給他,他在園中試劍,愈試愈順手,渾然忘我地愈使愈快,然後,當他凌厲的揮出一劍時,看見她走來,想收劍已來不及。

  他仍清楚地記得那鋒利的劍刀劃過她的頸子,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後,她痛苦地搗著泉湧著鮮血的頸子,一臉驚恐地瞪著他。

  若非她姑姑剛好來清心谷,她早就成為他劍下亡魂。

  因此即使後來她避他如厲鬼,他也只能默默接受,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抬起手,輕撫著那烙在左手臂上的燙疤。那時他無法原諒自己竟然差點殺死她,本要自斷左臂向她賠罪,但大師兄卻阻止了他,對他說:「你這麼做於事無補,若日後你們成親了,失去一臂的你,將有何能耐可以保護自己的妻兒。」

  所以他轉而選擇烙下這道燙疤,用以警惕自己,絕對不再傷害她。

  俞樂樂忽然翻了個身,替他掖了掖被子。

  看著她那自然而然的動作,寒鋒胸口頓時一熱。自成親以來,伯他夜裡會著涼,所以她每夜都會這麼幫他蓋被子。

  「師妹,若是有什麼藥,服下後能再變回之前那神智不清的模樣,我願意服下。」他喃喃地說。知道她喜歡那樣的他,他願意變成她喜歡的模樣。

  好半晌,俞樂樂的聲音幽幽響起,「我好不容易才醫好你,而且還是用了姑姑給我的保命靈丹才救回你,你若再變成那樣,豈不是白費了我一番苦心。」

  原來她也還沒睡。「可是你喜歡那樣的我,不是嗎?」

  「我方才想了想,若是你以後常笑的話,也許我會比較不怕你。」她會喜歡那樣的四師兄,是因為那樣的他天真單純,笑得無憂無愁的他看起來是那麼快樂,人呀,一旦開心起來,就連惡鬼也會變得親切多了,所以她想,他若笑口常開的話,自己應該就不會再懼怕他了。      

  聞言,寒鋒驚喜地起身,「真的嗎?那我以後每天都笑給你看。」

  黑暗裡,她看見他那雙歡喜得熠熠發亮的眸子,不由得恍惚地想著。看來四師兄真的很喜歡她呢。      

  「只要我笑,你就會留下來了嗎?」見她沒說話,他緊張地確認。

  「嗯。」聽出他話裡的焦急,她低應了聲。其實她已經沒有想走的念頭,他們到底拜過堂成了親,是夫妻了,何況,她也委實丟不下這樣的他不管。

  他欣喜的一把將她擁進懷裡。「你答應了、你答應了!」

  「所以,可以睡了吧,我困了。」她含笑地說。先前跟沈威惡鬥了一場,她是真的倦了,可他的事又讓她心煩得睡不著,現下想通了,困意立刻襲上來。

  「好,我們睡覺、睡覺。」他在她身邊躺下,嘴角逸著鎖不住的笑,聽見她答應不離開他了,他虛弱的身子此刻再也撐不住,一闔上眼便昏沉地睡著了。

  她側首看了他片刻,確定他真的睡了,才跟著閉上眼。

  都是這些日子來照顧他養成的習慣,他不睡,她也睡不著,他睡了,她才會放心入睡。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3-27 15:39:58

第10章(1)  

  這日,寒星門上下,人人都膽顫心驚,因為他們家少門主臉上掛著的那抹陰森的冷笑,簡直就像要來索命的厲鬼。

  不少門眾已經暗中在偷偷收拾包袱,準備逃命去也。雖然昨日少門主曾親口允諾對背叛一事既往不咎,可是才經過一夜,他就笑得那樣冷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根本就像是準備翻臉不認帳嘛。

  寒靜見門裡上下人人自危,而母親在沈威昨日死後,又把自己關在寢房裡不出來,只咬代,門裡的事務從今日起由長子全權負責。可是大哥再這樣嚇大家,早晚那些門眾會逃得一個都不剩的,所以她只好來找樂樂姊幫忙。

  「樂樂姊。」

  「嗯?」俞樂樂應了聲,頭也沒抬地仔細檢查著剛採買進來的這一批藥材,經過昨日那番打鬥,有不少門眾都受傷了,金創藥已不太夠用,需要再調製一些。

  「樂樂姊,你可不可以去勸勸大哥,叫他不要再笑了?」寒靜一臉擔憂地說。

  「叫他不要笑?這是什麼意思?」俞樂樂這才疑惑地抬起頭來。四師兄笑是好事呀,為何小靜居然要他不要再笑?

  「大家都被大哥的笑給嚇得頭皮發麻,怕他是不是要大開殺戒了。」

  俞樂樂愈聽愈迷糊,「他笑跟大開殺戒有什麼關係?」

  「樂樂姊,你沒看見他的笑嗎?」

  「有呀。」他一早起來對她笑得可開心呢,害她心頭那匹小鹿卜通跳了好大一下。

  「那你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嗎?」寒靜狐疑地問。

  「沒有呀。」

  「你真的不覺得大哥的笑很恐怖駭人嗎?」難道這就是人家說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俞樂樂搖頭,「他的笑恐怖駭人?怎麼會?我一點都不覺得。」他笑起來可俊得咧,迷得她差點閃神。

  沉吟了下,寒靜拖著她往外走。

  「小靜,你要帶我上哪去?我還有事要忙。」俞樂樂一臉莫名,心裡記掛著要趕緊再調配些金創藥給那些傷者用才行。

  「樂樂姊,你先跟我去看看大哥,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不久,當寒靜領著她來到練武場時,只見那一群壯漢,個個都面露畏色,還有人兩條腿居然在隱隱發抖。

  只因為他們面前杵著一個人,而那人一反昔日凜寒的表情,臉上掛著抹令人膽寒的厲笑,說道:「……所以從今以後,我們跟金烏宮的人將和平相處,不再互相為敵,這樣大家瞭解了嗎?」

  寒鋒此刻宣告的明明是件好事,但他面前的那群門眾卻是抖著聲,稀稀落落地應道:「瞭解。」

  「樂樂姊,你真的不覺得大哥笑得很可怕嗎?」悄悄站在一旁,寒靜指著大哥臉上那令人望之生怯的獰怖笑容問。

  「呃……」她去一眼,俞樂樂便啞口無言了。這跟她早上看見的笑容不一樣,他此刻硬擠出來的僵硬笑容就宛如戴了個鬼面具在臉上一樣,難怪大夥都被他那笑給嚇到。        

  略一沉吟,俞樂樂問:「他就這樣笑了一整天?」

  「嗯,樂樂姊,你知道大哥為什麼會突然這樣笑嗎?」寒靜不解地問。

  俞樂樂尷尬地招認,「是我叫他要常笑的,我不曉得他會笑得這麼……嚇人。」

  「啊,原來是樂樂姊要大哥笑的。」寒靜遲疑地接著說:「那樂樂姊,你能不能要他不要再這麼笑下去了,有些門人見了他那樣的笑容,嚇得都在收拾包袱準備要離開。」

  「好吧,我再跟他說。」俞樂樂點頭答應。換成是她見了這樣的笑容,也會很想逃走,可他明明在她面前時就笑得那麼歡喜,怎麼面對別人時,卻笑得像個惡鬼?對於這一點,俞樂樂委實想不通。

  所以稍晚,等他回寢院時,她特地仔細打量著他。

  寒鋒一進門,看見她,臉上那笑容就宛如旭日初升那樣燦爛,不像之前在練武場上,她見到的那樣僵冷陰森。

  「師妹,我回來了。」

  「嗯。」俞樂樂點了點頭,支手托著香腮思索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的笑會前後判若兩人?

  見她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寒鋒不解地伸手摸了摸臉,「師妹,我的臉有什麼不對嗎,你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一時想不出所以然來,俞樂樂索性走過去,抬手拉了拉他的臉皮。

  「師妹?」他乖乖站著任由她拉扯著臉皮不敢動。

  她狐疑地說:「你剛明明就笑得那麼好看,怎麼面對別人時,卻笑得像個索命修羅,讓大家嚇得要死。」是說,他的外號本來就叫玉面修羅啦。

  他怔愣地望著她,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揉捏著他的俊臉,俞樂樂愈捏愈順手,不禁將他的臉捏出各種奇奇怪怪的鬼臉,然後自己看了呵呵直笑。

  半晌後,她才回神,發現自己竟然大膽地玩弄起他的臉來,有些畏怯地望向他的眼。      

  但他眸底卻沒有一絲恚怒,那雙黑黝黝的眸裡滿溢著的是縱容和寵溺。

  她窘笑地趕緊放開手,出聲解釋,「那個,我剛是在替你檢查,你的臉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不然,怎麼笑起來差異這麼大?」

  他微微點頭,也抬起手撫向她的臉。

  俞樂樂暗叫不好。莫非他是想報復她剛才玩弄他臉的仇嗎?

  結果,他只是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那動作好溫柔好溫柔。

  「師妹。」

  他那輕輕一聲師妹,叫得俞樂樂心弦一蕩,整個人酥酥柔柔的像要癱了似的。

  「做……什麼?」還有,他的臉湊那麼近幹麼?那眼神像著火似的熱灼灼地盯著她,把她盯得渾身都跟著熱了起來。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用行動告訴她,就見他的唇覆上她的。

  俞樂樂驚愕地瞠大眼,身子登時一僵,但旋即,她的麗頰轟的一聲熱辣辣地燒紅了,伴隨著激烈作響的心跳,卜通卜通卜通……

  他竟然親了她!

  這雖不是他第一次親吻她,卻是他回復神智後第一次。

  不,不對,他那時是裝的,所以、所以……他已經親吻過她好幾次了。

  可是,這可是她第一次跟這個清醒的四師兄親吻,她緊張得快要麻痺了,天哪,她都懷疑自己的心臟跳得快要撞破胸口了。

  啊啊啊,他在幹什麼?為什麼要把舌頭伸進她嘴裡?!

  不要舔啦,不要吮她的舌頭,嗯哼……她嘴裡忍不住逸出嚶嚀聲,不知不覺間已輕闔上眼。

  不要……不要停……繼續呀,像剛才那樣吻她。

  他方才一定是吃了蜜吧,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甜?她忍不住追逐起他縮回去的舌葉。

  寒鋒擁住她,而她的雙臂則環抱住他的頸子,兩人密密相貼著,纏綿地吻彼此著。

  直到快喘不過氣,俞樂樂才將頭枕在他胸膛,嫣紅的雙頰、迷醉的雙眸、潤紅的櫻唇,讓她嫵媚明艷得像一汪春水。      

  寒鋒忍不住動情地橫抱起她,走向床榻。

  俞樂樂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輕閉著眸,默許著。

  他們已是夫妻,行周公之禮本是天經地義。她這麼想著。

  可是當他解開她的羅衫時,她卻明白了,不是因為他們拜過堂,而是因為她的心已許給他,她才願意委身於他。

  娘呀,樂樂這次真的要成為四師兄的妻子了。

第10章(2)

  清晨,俞樂樂已醒,卻不敢睜開眼,仍假寐著,因為睡在身旁的寒鋒也仍未起床。

  昨夜兩人終於有了夫妻之實,讓她羞怯得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所以打算裝睡,等他下床,再起來。

  不過,他是昨夜累壞了嗎?怎麼到現在還不起身?

  等著等著,俞樂樂猛然感到手腕被他套進一樣東西,忍不住睜開了眼。

  「這是什麼?」抬高手腕,她好奇地盯著此刻戴在左腕上的那枚瑩潤剔透的玉鐲。

  寒鋒回答,「這是你十六歲那年,我特地去買來想送你的玉鐲,結果拿著它去找你,卻害得你掉進湖裡。」過了整整四年,這枚玉鐲終於能為她戴上了。

  「咦?」俞樂樂一怔,「你的意思是說,你那時去找我,是想送我這枚玉鐲?」

  「嗯,你那時站在湖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我喚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所以我就拍了你肩膀一下,然後你就栽進湖裡。」將當年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他想,有些事情還是解釋清楚的好,這樣才能消弭她對他的誤解與懼意。

  俞樂樂看看他,再望望腕上的鐲子,忽地莞爾笑了出聲,「原來是這樣。」雖然爹曾替他解釋過他不是故意要推她下湖的,只是他一直不肯說出去找她的原因,加上後來她又因此大病了一場,對他自是不太諒解。

  不過,她那時在想什麼呢,怎麼會沒聽見他叫她?        

  俞樂樂仔細回想,須臾,低叫出聲,「啊,我知道了,我那時在想一帖姑姑開的方子,一直想不通她為何捨黃芹不用,而用甘草,結果一夜沒睡,站在湖邊想著想著,困得不小心打起瞌睡,所以突然被你一拍,才會驚嚇得跌進湖裡。」

  想通這事,俞樂樂接著好奇地問:「你那時為什麼要買這玉鐲送我?」

  「因為師父似乎一直沒告訴你,我們有婚約一事,加上你那幾年開始不再親近我,我想藉此讓你知道我們有婚約,同時也想探探你為何疏遠我。」

  他不知該如何去親近人,以前一向都是她主動親近他,因此後來當她不再親近他,他雖暗暗著急,卻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想了很久,才想到要買玉鐲送她,討她歡喜,沒料到第一次送她東西,就害她落湖大病一場,自她對他更加疏離,讓他更不知該如何接近她了。

  俞樂樂垂目盯著腕上的玉鐲瞧了片刻,才悠悠說出讓他困惑多年的事。

  「我十二歲那年,無意中瞧見你殺人,那雖然是一群劫匪,可是你下手毫不留情,就像你的外號玉面修羅一樣,當時的你殘酷得宛如修羅,縱使他們哀聲求饒,你也不給他們任何逃命的機會,把他們全部都殺光。      

  「我就躲在樹後,嚇得直發抖,我覺得你好殘暴,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四師兄了。」後來又發生她落湖和被他殺傷的事,對他自然愈來愈心存畏懼。

  聽她一提,寒鋒也想起這件事,解釋,「他們是橫行作惡的匪徒,你當時大概沒注意到地上還躺了幾具老人、小孩的屍體,那全是遭他們無辜殺害的,他們殘暴、冷血至此,我若不殺了他們,他們還會殺害更多人。所以,雖然他們有向我求饒,但那是因為他們怕死,一旦放過他們,他們還繼續作惡下去。」

  原來還有這層的內幕。俞樂樂愕然地看了他半晌,這才發覺自己對他的誤解競這麼深。

  她雖然不贊同這樣的做法,但他的本意是為了救人,因此這一刻,她心中對他的疑慮與懼意終於化解了。

  她的四師兄其實並不可怕也不殘暴,怪不得爹放心把她嫁給他,想來爹比她更瞭解他的為人。

  娘啊,人家說薑是老的辣果然沒錯。

  俞樂樂嫣然而笑地摟住他的頸子。      

  「對不起,我以前誤解你了,從今開始,我會更加用心瞭解你,相公。」

  她那聲相公讓寒鋒胸口頓時炸開一抹狂喜。她終於心甘情願認他為夫了!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這日,俞樂樂將寢房後的那一片土地開闢成藥園,準備要種些珍貴的藥草。

  寒鋒手裡拿著鋤頭替她刨上墾地,望向一旁的妻子時,一向沉冽的俊臉不禁漾開笑容。

  寒靜為兩人送來茶水時,看見的便是大哥笑意盈盈,柔情款款地注視著俞樂樂的情景。

  她怔了怔,接著會心一笑地喊道:「大哥、樂樂姊,歇會喝點茶吧。」

  「好。」聽到她的叫喚,俞樂樂拿起圍在腰上的白布將髒手擦了擦,接著走過去,抓起寒鋒的手幫他擦淨。

  寒鋒安靜地讓她擦拭著,眼裡和唇角蕩著盈盈笑意。

  「樂樂姊,我知道為何大哥對著其他人時會笑得那麼陰沉可怕,可是面對你時卻不會了。」寒靜笑道。

  「喔,為什麼?」

  「因為看見你時,大哥是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面對旁人時卻不是這樣,所以笑起來便顯得僵硬而勉強。」

  「原來如此。」俞樂樂仰首瞬著他,粲笑道:「那你以後只要對著我一個人笑就好了。」知道這人心裡眼裡全都只有她,她也樂得獨佔他的笑容和溫柔。

  寒鋒毫不遲疑地頷首,「好,我以後只對你一個人笑。」他本來就不是愛笑的人,只有面對她時,才會感到開心而想笑,所以他願意把他的笑容全都留給她。

  一旁的寒靜微笑地看著,悄悄伸手輕輕擦拭著濡濕的眼角,欣慰地想著。經過這麼多波折,大哥終於得到自己的幸福。

  而她,會用一生來懺悔自己曾經犯下的錯。

番外篇——白馬神  

  九歲的少年臥病在床,蒼白的臉望著窗外燦燦的陽光,凝神傾聽著外頭傳來的嬉笑聲。他很想出去,但他病了,娘禁止他出門,所以他只能一個人孤單地躺在房間裡。

  不過,就算出去,他也是孤零零一個人,他性子孤僻,沒人想跟他玩,他也不知該怎麼跟人家玩,因此都只是遠遠看著,然後偷偷地羨慕著。

  門忽然咿呀被推開了,探進一張小小的臉孔。

  「哥哥,我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照顧你好不好?」那小女孩站在門外,睜著一雙明亮的眼,望著他說。

  她好小,他看她約莫只有四、五歲吧,怎麼可能懂得要怎麼照顧人?所以他沒理她。

  見他不理她,她打開門走了進去,搬了張凳子到床邊,然後爬上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哥哥,你頭好燙,不過沒關係,我幫你。」  

  她跳下凳子,去找來條帕子,浸濕後,咚咚咚地拿來覆在他的額上,笑咪咪的說:「跟你說哦,以後我要像姑姑一樣當個很好的大夫,所以讓我來照顧你吧,我會把你照顧得很好的。」

  他很懷疑她說的話。她還那麼小,恐怕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吧。

  微皺眉頭,他還是沒搭理她。

  這時,服侍他的婢女端了碗藥進來。

  她眼睛一亮說:「姊姊,讓我喂、我來喂。」

  她興高采烈地端過藥,用湯匙舀著藥,一口一口仔細吹涼,才喂到他唇邊,一邊哄著他說:「你不要怕藥苦,姑姑說良藥苦口,吃了藥病才會好,等你吃完這藥,我再給你吃一塊梅餅,你的嘴就不苦了。」

  他根本不怕吃藥,可是聽那她稚嫩的嗓音哄著,心頭競也舒坦起來。

  她人小,所以也喂得慢,嘴裡又不停地說著話,「哥哥,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你知道玄奘法師西天取經的故事嗎?」

  「嗯。」他低應了聲。這個故事誰都曉得吧。

  「那你知道三藏法師是怎麼去西天取經嗎?」她軟嫩的嗓音再問。

  「騎馬去的。」他回答。

  「那他騎的馬叫什麼?」

  他蹙眉想了想,一時倒想不起來那馬叫什麼,遂搖了搖頭。

  見他不知,她稚軟的嗓音興匆匆地說:「它叫白龍,它跟玄奘法師取經回來後,就被封為白馬神了,我那天親眼看見白馬神了哦。」

  「怎麼可能?」少年絲毫不信。

  「是真的,」她放下藥碗,四肢著地學起馬的模樣來,「那天它的蹄這樣刨著地,忽然間站起來就變成人,它穿著一身白衣,嘴著咬著一根草,親口告訴我,它是白馬神的。」她模仿著她所看見的給他看。

  少年狐疑地問:「它親口告訴你?你在哪裡瞧見它的?」

  「就在我的夢裡呀。」

  見她天真的小臉蛋認真地這麼說著,似乎認為真有其事,少年也不知該怎麼說她了。

  小女孩叨叨絮絮再說:「然後白馬神就告訴我,它一路載著玄奘法師歷經了千辛萬苦到西天取經的事哦,它說,他們遇到白骨精時,孫悟空那雙火眼金睛是怎麼一眼就認出那白骨精扮成的老婦,他的金箍棒一揮,就把那白骨精打死了,還有呀,那豬八戒……」

  少年靜靜聆聽著她的稚言稚語,不知不覺困了,也許是受了她的話影響,他彷彿也夢見那匹白馬了。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