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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25:24

前言:

「姑娘,你身手不錯,不知有沒有興趣做我的護衛?」
嘩,這位少爺手執玉扇,一身純白錦服,風度翩翩,
簡直是仙人也似,能當他的護衛也是種榮幸呢!
況且他還心地良善,好心幫她找大夫診治病重的義父,
可兩人是雲泥之別,她既然不能以身相許來報答,
那當他的護衛也好,反正都是她出人出力嘛!
但怎麼她一上工之後,主子就變得跟她以為的不同,
做的全是不學無術、鎮日留連花街柳巷之事,
又喜歡說些似真似假的話逗她,連上花樓也帶著她!
雖說主子就是天,可跟了這麼愛玩樂喜女色的主子,
她也不能眼看著他自甘墮落,有責任將他導回正途!
再怎麼說她也已確定了,這輩子她都是主子的人,
將主子從頭到腳照顧好,是她做護衛的最高原則……  


楔子  

  「你真的要走?」上官昊猶疑地開口。

  子夜,星月黯淡,萬籟俱寂。

  江南一帶最大的客棧「福興樓」的後院小門前,一位芳華正盛的嬌俏女子背著簡單包袱,手提老舊燈籠,一雙眼散發盈滿愛戀的光芒,璀璨亮眼,彷彿可以照亮四周。

  他與她自幼一起長大,兩人僅相差三歲,他是客棧老闆的獨生子,而她是跑堂下人的女兒,但他們青梅竹馬,沒有身份之別。

  她對他來說是亦姊亦友,在他的印象裡,她始終是個溫柔且善解人意的女子,彷彿流水般細細深入人心,他若有心事,第一個就想對她傾訴。

  他以為自己非常瞭解她,但現下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相識這麼久,他從沒見過她這般光采奪目,那雙幸福且燦亮的眼眸,就像會熾人的火焰般,讓他無法直視。

  「是的,我要走了。」趙巧雲略微高昂的聲音含有濃濃的期待。

  「那……那我呢?」十四歲的少年,嚴格算來還是個大小孩,他有股即將被拋下的恐懼,同時也氣憤著。「我也喜歡你!」

  他激動地雙拳握緊,拚命想表達心意。

  趙巧雲恬柔一笑,輕輕搖頭。

  「我也喜歡你,你永遠是我最可愛的弟弟。」

  「我不想當你弟弟!」上官昊怒吼。他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

  當他遇到挫折,她會溫柔地告訴他,一點挫折不算什麼,你可以做到的。

  當他讀書讀到心煩意亂,她會漾起春風般的微笑,坐在一旁陪伴他,安撫他的心。

  當他默書默得好,連夫子都誇讚,他第一個想與之分享的人,也是她。

  她對他這麼重要,她若走了,他該怎麼辦?

  「小聲點。」趙巧雲雙眉一凝,擔憂地四處看了看。「時候不早,我得走了,阿昊,你要保重。」

  「不,我不讓你走。」上官昊擋住她的去路。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子跟別人私奔。

  他一直喜歡她,因此當他無意間發現她要私奔時,心頭有多痛苦,可想而知。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應該瞭解他的情意,可事情就在眼前發生,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讓他幾乎發狂。

  「別鬧了,南哥還在等我。」

  「為什麼?為什麼你執意選擇他?」他曾天真地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相持到老,從沒想過兩人會分開。

  那個該死的陸天南,居然搶走了她!

  沒了她,他該怎麼辦?當他遇到挫折時,誰來鼓勵他?他開心時,跟誰分享?

  在她的激勵下,他勤於讀書,奮發向上,他已規劃兩年後先考鄉試,接著會試,再來直闖殿試……

  她說她期待他能早日考取功名,他便聽她的話,努力唸書,三更燈火五更雞,為的就是獲得她燦爛笑顏和一句「你真的好厲害」的崇拜話語。

  他一直如此相信,為什麼到最後竟然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因為南哥是我心中的大俠。」趙巧雲說起心上人,俏臉上有藏不住的喜悅。「即使全天下人都反對,我也要跟他走。我要隨他四處行俠仗義,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神智清醒的父母,都不會將女兒交付給一個浪跡天涯的俠客,但她偏偏就是愛上了,誰也阻止不了。

  「大俠?你喜歡大俠?」上官昊這才明白箇中原因,一時間,他就像溺水而快要窒息了般,急急地想抓住機會。「只要你喜歡,我也可以努力成為大俠。」

  他本來就不愛讀書,是因為她和父親的期許,他才勉強自己,只要能留住她,他願意放棄考取功名,開始學習武藝,努力成為她心中的大俠。

  「傻瓜,你還是得努力讀書,千萬不要辜負上官老闆對你的期待。」趙巧雲殷殷叮嚀。「你別將心放在我身上,沒用的。」

  就算他考取了功名,他們之間的差距,也只怕會更遠,況且她已心有所屬。

  「將來你會遇到跟你匹配的女子,你快把我忘了吧!」

  「胡說,我怎麼可能忘了你?我喜歡你,誰都無法阻止我!」他情緒激動,只想要留住她。

  「傻瓜主子,你還小,等你長大,你就會知道,不是你想要怎樣就可以怎樣的。」

  「我也不小了!」他氣她以年齡拉開彼此。「我就算不讀書,還是可以做別的!相信我,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能做到,即使是武藝,給我幾年時間,我也不會輸的——」上官昊吶喊。

  「唉,跟你說不清。」趙巧雲認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跟他解釋感情的事,他根本不會懂。

  可看他癡癡纏纏,她心裡也難受得緊,兩人畢竟有深刻的情誼,她不想給他虛幻的希望,讓他繼續傻傻等待。

  她只好故作冷漠,狠下心用力地推他一把,匆匆離去。

  她的力氣小,無法推動上官昊分毫,但是她臉上的絕情徹底地撕碎了他的心。

  為了她的期許,他是這麼努力,沒想到換來這結果。

  上官昊心裡只想著——

  當大俠嗎?行俠仗義嗎?只要你喜歡,我就可以辦到,我不會比那個男人差,只要給我機會,給我機會……

  可惜,等他回過神,芳蹤杳杳。

第1章(1)  

  六年後

  「來喔來喔!比武招護衛就要開始了,快去湊熱鬧——」

  近年來最熱門的話題,就是江南一帶最大的客棧「福興樓」,又在為自家的少東招聘一位武師當護衛。

  這是幾乎每兩個月就來一次的戲碼。

  看臺上,上官昊面目俊逸,笑容清朗,氣質不凡,身穿華貴白衣,手執玉扇輕搖,安適地端坐在位於最上方鋪著華麗毯子的大椅上,看來好優雅,好瀟灑,好有魅力,讓人……好想保護他。

  是以,台下觀看的可不只想爭取護衛一職的人,未出閣的懷春少女、熱愛三姑六婆的大嬸,懷有英雄夢的大叔……全都想擠到最前方,誰也不讓誰。

  每回選護衛活動開始,街巷總被擠得水洩不通,今兒個也沒有例外。

  「開始——」上官家的總管敲了下鑼,比賽正式開始。

  台上,兩個虎背熊腰的男子開始過招。

  「看我奪命閻羅的厲害——」

  這位號稱奪命閻羅的男子果然了得,一開始就連續解決了五位參賽者,招招致命,若不是總管適時制止,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人敢上來嗎?」奪命閻羅左臉上有道從額頭延伸至下巴的刀疤,隨著他張狂的大笑,那道刀疤顯得更嚇人。

  台下眾人議論紛紛,這位刀疤兄……不,這位奪命閻羅好恐怖啊,那張笑起來格外猙獰的臉孔果然比閻羅還可怕,不要說出手,光站出來就嚇壞一堆人。

  「都沒有人了嗎?老子打得很不過癮,真的沒有人敢上台跟我較量了嗎?」奪命閻羅凌厲的目光四處查探,嘴角還勾出邪笑。「如果沒有——」

  就在他吐出更猖狂的字句前,突然,一把玉扇朝他面容急襲而來。

  奪命閻羅心頭一驚,趕忙出招應付,誰知道對方的玉扇宛如影子般,他擊往左邊,他就閃向右邊攻他要害,當他警覺往右邊抵抗時,那把玉扇又往左來,如影隨形,他氣喘吁吁,越打越驚駭,越打越手軟,怎麼也掙脫不了——

  「什麼奪命閻羅,說是躲命小蟲還差不多。」好聽的聲音,就在刀疤男的哀號中傳出。

  白影在風中翻了翻,瞬間又重回到最上位的椅上,上官昊端起一旁丫鬟準備的香茗輕輕品嚐。嗯,入喉清甜順口,而後喉韻回甘,果然是頂級好茶。

  「好身手!」

  「好——好帥啊!」

  常來看熱鬧的鄉親們大多知道上官昊本身就武藝不凡,可每回親眼見識,仍會忍不住驚歎。

  懷春少女更是個個眼冒愛意。唉呀!好俊的身手、好俊的外表、好俊的神態……關於他的一切都太俊了,怎不教人心底小鹿亂撞?

  一旁,上官老爺見狀,非但不開心,反而還額冒冷汗。

  「你在做什麼?你出這種鋒頭,其它人怎敢上來?」他低聲責怪。

  該死的,主子武功這麼好,還有人敢上台「獻醜」嗎?

  「誰要他那麼吵,長相又礙眼。」那種人別說是當他護衛,連讓他多看一眼,他都嫌煩。

  「你你你——」上官老爺真會讓他給氣死。

  雖然他看那個什麼閻羅的也很討厭,可他們畢竟是主人家,兒子每次看不順眼的就親自出手教訓,讓他也很為難,偏偏講又講不聽。

  唉,想想,這一切只能說是他自找的——

  上官家數代經商,「福興樓」正是代代相傳的祖業。但事業經營得口袋滿滿,說起來總是很市儈,俗氣得很。

  是以,上官家從上官昊的祖父那一代起,就興起了當官的念頭,可惜上官興是個商業奇才,一大迭的賬本他可以很快算得分毫不差,偏偏只要看到書,就會想打瞌睡。

  他只能感歎,讀書這種事也是講求天分的。

  於是,上官興便將自己未能完成的心願,轉至獨生子上官昊身上。

  原本上官昊也是乖乖地照實讀書,但好景不常,六年前他生了場大病後,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突然說要學武藝,當個行俠仗義的大俠。

  上官興傻眼了。學什麼武?只有粗魯莽夫才去學武!

  為了安撫兒子,他花了少許銀兩,替他找來一個功夫不錯的年輕武師當護衛,就是想告訴上官昊,學武只值幾兩銀子,什麼當大俠?能夠餬口就不錯了,還是做文人比較有出息,將來求得一官半職,何等風光?

  上官昊的確是安靜了一段時日,可就在上官興以為兒子終於聽勸,願意「回頭」而高興之餘,第一任的護衛竟然敗在上官昊的手下,引咎辭職。

  上官興這才知道,原來兒子竟是陽奉陰違,沒有好好讀書,反而跟護衛學武,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奇才,還是特別努力,總之沒幾個月便贏過了護衛。

  後來上官興再度找來許多護衛,為的就是讓兒子明白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惜那些護衛們的下場都一樣,在跟主子上官昊「切磋」武藝輸了之後,自動離職,很少人能夠在他身邊待超過三個月。

  願望沒達成,兒子的武功反而越練越高,越來越不像話。頑固的上官興哪肯就此作罷?只是事情一再上演,他發現兒子在學武這方面確實有天分,開始思考,若兒子能就這樣練好武藝,至少能保護得了自己,那……也算是「意外之喜」。

  畢竟他只有這個獨根苗,絕不希望他受到傷害。

  但做父親的也有自己的面子在,要是認輸,怎麼面對兒子?他只得繼續故作頑固。

  因此這六年來,上官家來來去去換了不少護衛,唉……

  「你給我乖乖坐著,好好地仔細挑選,不許再鬧事。」上官興氣急敗壞地低聲警告。

  「鬧事的不是我。」上官昊俊朗的臉上滿是無辜。

  「你——總之不准再強出頭。」

  上官昊唇角輕勾,回以一個令眾女子心醉的微笑,可心底在想什麼,無人知曉。

  而場上的比試,依舊持續著——

  「咳咳咳——」

  城郊的小屋裡,不時傳來嚴重的咳嗽,那聲音像是要撕肝裂肺般,讓人不忍。

  「爹,你沒事吧?」韓絮擔憂地看著義父越來越糟的臉色,心裡焦急,淚水不停地掉。

  「傻……傻孩子,有什麼好哭的,咳咳……人有生就有死,咳咳咳……不用過度傷心,咳咳咳咳——」說罷,又是一陣的狂咳。

  「爹,您別再說話,我去為您請大夫。」韓絮哭得鼻頭紅腫,眼淚直流,一張小臉全給哭花了。

  更讓她傷心的是,捏捏扁平的錢袋,找大夫只怕是有心而無力。

  「咳……別忙了,爹知道,我這病是沒藥救……」

  「不會的,爹,你不能拋下我,爹你一定會好——」

  「先聽我說……咳咳咳!」病榻上的老人無力地揮手打斷她。「好孩子,爹真高興……咳咳,真高興有你這個好孩子,你彌補了我的遺憾,只可惜我沒能多陪你一段時日……丟下你,我真不放心……」

  「既然不放心,就繼續陪著我呀……爹,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啦……」韓絮立刻痛哭失聲,活像義父已經死了般。

  韓老爹苦笑。這孩子這麼傻氣,真教人擔心哪……

  「呵,好好好……爹不死,爹陪你,永遠陪著……咳咳,陪著你……」韓老爹講完這段話,像是用盡了氣力,臉色更加死白。

  「爹……」韓絮更是擔心。「不管了,我這就去請大夫來幫你醫治,大夫不會見死不救,爹,等等我!」

第1章(2)  

  她只有少少的幾文錢,家裡幾乎快斷炊,幾天以來,她吃不到半碗飯,遑論請來大夫,但是她相信這個世間必定是有好人的,就像她兩、三歲時跟父母失散,餓了好幾天,奄奄一息地躺在路邊,是韓老爹經過、收留了她,教她武功鍛煉身體,還賜給她姓名,將她當親生女兒般對待。

  韓老爹原本是個到處流浪的劍客,為了照顧她,便在附近買了間屋子,他除了武藝之外,沒什麼其它才能,可帶個孩子,實在不適合再打打殺殺過日,因此只能找些如築牆或搬運等粗重工作,盡力撫養她長大。

  韓老爹會在這裡落地生根,也是因為他在此地撿到她,希望有朝一日,她的親生父母會來找她。

  可惜她的父母始終沒有出現。韓絮並不在意,因為兩、三歲時的事早已不復記憶,唯有身邊真心待她的老好人,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可韓老爹竟在一次築牆時,意外從城牆上跌落,受了重傷,從此長年臥病在床。獨身老人帶著個小孤女,日子頓時陷入困頓,為了醫治韓老爹的病,他們最後連房子都賣掉,只能搬到這偏郊的小舊屋,如今,荷包也僅剩下幾文錢。

  但韓絮不氣餒,天無絕人之路,像她義父這麼好的人,一定會有好報,也一定會有好心人願意伸出援手相助。

  就算沒有,她跪也要跪求個大夫前來!

  韓絮說做就做,也不管自己哭得涕泗縱橫的臉實在不宜見人,火速飛奔出去。

  韓老爹伸出孱弱且顫抖的枯瘦手臂,卻來不及、也無力阻止,而後,他的眼睛慢慢地合下,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安詳的笑意……

  前方敲鑼打鼓的,熱鬧非凡。

  韓絮知道那是「福興樓」在選護衛,原本就不是啥新鮮事,她也沒興趣,偏偏這幾乎沒多久就上演一次的「戲碼」,圍觀的人群還是很多,大夥兒嬉鬧地指指點點,讓急於奔去找大夫的她很是煩亂。

  嘖,這些人是怎麼了,不過就是選個護衛,沒本事的人怎不走遠一點,看什麼熱鬧?

  「對不起,請讓讓——」為了義父的病,她一定要盡快找到願意出診的大夫。

  就在這人群哄鬧之時,眼尖的她突然發現扒手竟然也來湊熱鬧——前方一個一臉猥瑣的男子趁著混亂,摸走一位身材胖碩、模樣看來頗為貴氣的婦人的錢袋。

  真是太可惡了!

  那個男子好手好腳的,人又年輕,居然不好好工作,卻當個偷兒,讓人看不下去。

  「可惡的竊賊!還不快把銀兩還給那位夫人!」韓絮指著對方大罵。

  一旁,看熱鬧的眾人聞聲轉移了目標,鄙夷的目光看向扒手,並立刻動手檢查自己的錢袋是否安在。

  男子沒想到會被發現,神色慌張地便想逃離。

  「哪裡走——」韓絮看出對方意圖,一個縱跳,攔住了去路。

  「你這礙事的婆娘,快閃——」男子看她是個年輕姑娘,沒放在心上,用力一揮,想一拳揮開她。

  幸好韓絮也不是好惹的,她靈巧柔軟的腰肢一彎,不但迅速閃過他的攻擊,還以一招擒拿手法,反掌將人制伏,把男子推向牆壁,無法脫逃。

  「還不把銀兩交出來,還給這位夫人?」

  「哎喲……」被制伏在地上的竊賊痛喊失聲。沒想到這位看似平凡的姑娘,竟然會武功。「好好好,我還、我還就是,你先放開我。」

  「好。」韓絮不疑有他,聞言立刻放手。

  誰知道這男子居然耍詐,在她放手後,冷不防地一拳襲向她,試圖再脫逃。

  韓絮反應快,面對這突來的襲擊,險險閃過,但對於這種冥頑不靈的可惡扒手,她不再客氣,直接一腳踹他去撞牆,待他頭昏眼花之際,再度制伏他。

  「好耶,姑娘好耶!」

  「太厲害了!」

  「女俠好身手啊——」

  這時,原本圍觀比賽的眾人幾乎全部掉轉了目光,見到她兩度力擒竊賊,忍不住大聲拍手叫好。

  「這種人應該抓去見官!」

  「是啊是啊,報官府將他抓起來嚴辦!」

  「沒錯。」韓絮也這麼認為。「好手好腳的,當什麼扒手,太可惡了,理應抓去官府嚴辦。」

  這時,可能有人報了官,官兵們趕來,接手捉拿了竊賊。

  「多謝姑娘。」官兵向韓絮道謝。

  「是啊,多謝女俠仗義,我的錢袋才能保住。」那位貴氣夫人從錢袋裡拿出了些銀兩遞向她。「這點小意思,姑娘就收下吧!」

  「夫人不要客氣,竊賊本就該受罰,我只是出了點力而已。」看到銀兩,韓絮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未辦。「對不住,我還有事。」

  雖然她很缺錢,但是抓賊這種小事,路見不平者都會拔刀相助,倘若她真的拿錢,反而過意不去。

  「不好意思,請讓讓、讓讓——」

  韓絮推開了圍觀的民眾,想要趕快去找大夫。

  這時,她突然又被人給攔住了——

  「這位姑娘,我看你身手不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擔任我的護衛?」

  一張俊朗如玉的男性面孔噙著善意笑容出現在韓絮眼前,他手執玉扇,一身華貴純白錦服,舉止爾雅,風度翩翩,端得是仙人之姿,讓她看得有些癡傻。

  這麼一位氣質斐然的俊公子需要護衛?

  怪了,怎麼有錢人都流行找護衛嗎?她懷疑地抬頭看向台上,發現台上還有人正在比試。

  雖然眼前她急著要找大夫,但有工作自動找上門,她不如先答應下來,若能當上護衛就有收入,那義父接下來的醫藥費便不用愁了。

  俗話說:好人有好報。老天爺果然是眷顧她的,再說,若能夠保護這麼一位翩翩佳公子,也算是她的榮幸。

  她二話不說,立刻興奮地用力點頭。

  「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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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26:38

第2章(1)  

  「不,我不願意!」上官興氣壞了。

  今兒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來的護衛人選除了那個什麼奇命閻羅以外,其餘的皆是武藝普通,他看了一下午,差點打瞌睡。

  百般無聊之下,他的注意也被台下的竊賊事件給吸引。

  這原本也不關他們上官家的事,但坐在身旁的兒子突然有了動作,他以為是場中比試的人又惹他不順眼,怎知他竟快步地往那位見義勇為的姑娘走去,害得他也不管看臺上還在比試,連忙跟著前來一探究竟。

  沒想到兒子竟然會出這麼個怪主意——他要眼前這個姑娘當護衛?

  這也太不像話了!上官興不禁開始頭痛。

  「我不答應,她……她是名女子,是……個小姑娘啊!」

  這姑娘臉上哭花了,紮了兩條粗辮,穿著淺黃粗棉布衣,全身上下完全沒有半點首飾,平凡無奇得很,尤其還是個女子,誰會僱用個女子當護衛?

  「爹,護衛是要跟著我的,自然得順我的眼。」上官昊展開玉扇輕搖,俊逸的臉上揚著欣賞。「這位姑娘仗義捉賊,顯然功夫不錯,再者她謙良不居功,更不貪圖那位夫人的賞賜,這麼好的人上哪裡拭?」

  好……好個屁!上官興咬牙切齒。

  一個姑娘家不好好在家裡操持家務,反而習得武藝、在外拋頭露面像什麼話?

  何況她看來年紀小,又瘦又弱的,還滿臉未干的淚痕,若不是她剛剛使出那手俊功夫,憑著這單薄的模樣,幾乎讓人以為她方才是受了什麼虐待。

  倘若自家矜貴的兒子讓個瘦弱的小姑娘跟前跟後地「保護」,這這……成何體統?

  向來習慣端出和善之姿的上官老闆,也忍不住攢起眉頭,面露難色。

  韓絮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還談不定,心裡好著急。義父的病不能等,她得趕快去找大夫才行。

  「我——」

  「不,我不答應。」上官興怎麼可能答應這麼荒謬的事。「光看她是個女人就不行。」

  「可我的功夫不比男人差。」韓絮性子直接,也沒有男尊女卑的觀念。

  上官昊暗自點頭,好看的唇邊笑意更濃。這小丫頭敢回他父親的話,真不是一般女子,勇氣十足。

  韓絮話一出口,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磨蹭?

  「罷了,我現在沒時間,改天再說吧!我先走了。」

  她提起了步伐要離開。

  「走?你要走去哪裡?」上官興故意為難。「敢說大聲話,也要有真本事,你就上台去比試,若是贏了再說也不遲。」

  上台?為什麼要上台比試,那檯子不是上官家用來選護衛的嗎?

  韓絮對上官家選護衛的事有所耳聞,可是從不好奇,畢竟光是三餐和她義父的病,就夠她煩惱了。

  是以,她自然也不認識站在她面前爭執的父子是何人。

  「我……」韓絮是很想應他要求上台證明自己的身手,尤其她急需一份工作,讓自己和義父得到溫飽,可惜眼前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啊。「可不可以改天,我現在有急事……」

  「哈哈,怕了吧?」上官興嘴角冷撇,訕笑著。「本來小姑娘就應該躲在閨房裡刺刺繡,不該拋頭露面,想要當護衛,那更是沒可能——」

  可韓絮的心思全是想著找大夫出診,也沒仔細聽上官興的叨念。

  「對不住,我得去找大夫醫治我阿爹了。」

  算了,雖然是份得來不易的工作,但是相較之下,義父的命比較重要,她沒辦法顧全,還是先放下吧。

  說罷,她像陣風般地快速離去。

  「你——」上官興氣得吹鬍子瞪眼睛。想他堂堂江南第一客棧的老闆,平常百姓見了他也是巴結、討好,就這個死丫頭最沒禮貌。「哼,真是上不了檯面的野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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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大夫,求求你,我阿爹真的病得很重,你再不去救他,我怕會來不及……」

  韓絮跪在醫館裡,也不管人來人往的民眾指指點點,只希望能夠快點求到大夫願意出診。

  「就跟你說了,沒錢不要來,去去去!」醫館裡的幫僕嫌惡地想打發她。「若每個人沒錢都來這樣哭求,那我家老爺還要不要生活?我們也有我們的苦處,姑娘你快走吧,我們老爺還要看診呢!」

  早知道當初就不要看她可憐,幫她一起求老爺好心去看診,如今不但收不到診金,還被她纏住,真是倒楣。

  「拜託啦,我知道嚴大夫是全城裡最有名、也是最宅心仁厚的大夫,無論如何,求求您一定要幫幫我阿爹,我怕他會撐不過去。」韓絮依然跪著,誠心誠意地哀求。

  「灌迷湯沒有用,你欠我們的診金不少,沒跟你要,是我們家老爺善良,你不要得寸進尺。」

  「是我的錯,但是我很快就能找到工作,我會盡快還錢。」

  「你一個女孩子家能找什麼工作?」

  她日子困苦,沒機會學什麼琴棋書畫,再者,鄰舍的三姑六婆們來看病,也說了從沒見過她這麼手藝不靈巧的女孩,連基本女紅都不行,成天只會舞刀弄劍,不成體統。

  「我……可以當護衛,我的武功不錯。」

  「哈哈哈——」

  她一說,醫館內人人哄堂大笑。真是個天真的小姑娘,這年頭誰會請個小姑娘當護衛?除非——別有居心。

  可惜啊可惜,她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這樣的小姑娘放在跟前,連當丫鬟都嫌不夠體面。

  「別說笑了,誰會請你當護衛?你快走,不要在這裡妨礙我們!」

  「不,嚴大夫—一」

  「嚴大夫,這樣夠您出診嗎?」忽然,一道爽朗的聲音隨著一錠閃亮的金元寶一同落下,讓人看直了眼。

  眾人抬頭,想看是誰出手這麼大方,這才發現眼前的俊朗公子爺,竟然是「福興樓」的少東上官昊。

  「上官少爺,難得您親自大駕光臨,不知府上誰不舒服?」嚴大夫原本裝死,一切讓幫僕去打發,但他眼色很好,看到貴人前來,立刻親自上前詢問,不敢輕忽。

  上官昊端著一貫和善的笑意,玉扇輕指向跪在地上再次哭得涕淚泗橫的小姑娘。

  「她是我的護衛,我理應先讓她無後顧之憂,方能保己安危。」

  「啥?!」

  不只眾人傻眼,連韓絮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好運。這位翩翩佳公子不但跟著前來,替她付了診金,還當眾告知大家,她是他的護衛。

  他真的願意請一個女子當護衛?

  這位好公子果真是神仙來著,菩薩心腸,教直爽的她感動得再度落淚。

  「公子,你真是個大好人……嗚嗚,今日您的大恩大德,我韓絮永記心頭,往後無論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一定擋在公子前頭,保您平安,以報答您的恩惠。」

  上官昊唇角一陣抽搐,笑容凝結。什麼上刀山下油鍋,他的日子沒過得這麼驚險好嗎?

  找她當護衛是臨時起意,他欣賞她的義行和勇氣,現在對她的孝心更是十分感動。她有勇氣、有義氣,還有顆令人動容的孝心,相較之下,是男是女便沒那麼重要。

  只是用個女子當護衛,他浪蕩子、紈子弟的形象只怕會更深入人心……

  那又何妨?他己不想再討好誰、為了誰改變目己,只要是他認為對的事,縱使驚世駭俗也無妨,旁人目光也不足為懼。

  倒是這丫頭當他的護衛能撐多久,才是他比較好奇的事。

  韓絮成為上官昊的護衛,就此定案,可誰也沒想到這個護衛的「任期」,竟是出乎意料地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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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興樓」是江南一帶最大的客棧,老闆上官興和上官昊父子也是江南一帶的名人,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上官昊,光是招選護衛之事就夠招搖了,加上他喜愛留連花街,到處遊樂,出手闊綽,玩世不恭……

  總之,端的是敗家子的「最佳典範」。

  這回,再找來個女子當護衛,自然更加引人側目。

  許多人都在看笑話,好事者有空就到「福興樓」去閒嗑牙,想看看這位上官大少爺會不會再有什麼驚人之舉,或者和女護衛之間的相處狀況……唉呀,光是想像就覺得精彩絕倫。

  可惜那位女護衛聽說樣貌普通,否則若再加點姿色,豈不更引人遐思。

  莫怪「福興樓」幾乎天天門庭若市,好事者多,好奇者眾。

  客棧生意大好,無論是一樓大堂,還是樓上的包廂,幾乎天天人滿為患,跑堂夥計們忙進忙出,恨不得有八隻手,上官興可說是大發利市,財源滾滾。

  但他完全高興不起來。

  自從趙巧雲那丫頭跟人私奔,上官昊而後生了場大病,性情大變,放棄求取功名,到處玩樂,屢屢流連花街柳巷,己經夠讓他傷腦筋,現在還找來個女護衛,更是讓他頭頂烏雲滿佈,面對老顧客和老朋友調侃,實在抬不起頭來,氣壞他了。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承認你是我兒子的護衛,所以絕對不會給一毛錢的薪餉!」上官興惡聲惡氣地警告。

  「我沒支薪不要緊,只要有口飯吃就好。」她神色認真。「老爺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主子,絕對不會讓主子受到一丁點傷害。」

  她不是說假話,而是真心感恩上天賜給她像上官昊這麼好的主子。

  回想起前段日子,她好不容易獲得上官昊的幫忙,求得嚴大夫答應出診,沒想到回家迎接她的竟然是噩耗——韓老爹等不及她找大夫回去,就這樣魂歸西天。

  她自小和韓老爹相依為命,如今他走了,在這世上,她等於沒了親人,往後便是真的孤苦無依了。

  她為此哭了三天三夜,哭得教人肝腸寸斷。

  「別哭了,跟我回去吧!」

  還好天無絕人之路,上官昊幫忙處理了韓老爹的後事後,便想將她帶回上官家,讓她遠離悲傷之地,早點振作。

  這麼一個忠良又孝順的好姑娘,他怎能眼睜睜地看她受苦而不出手相助?

  誰知韓絮傷心不己,遲遲無法走出傷痛。

  「不,我不想走……這是我和阿爹的家,我要在這裡陪著他……」她淚流滿面,緊抱著義父生前蓋著的被子不放。

  「別哭了,相信你義父也不樂見你這副模樣。」上官昊看得好不忍心。

  「我……我也不想哭,但是……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上官昊頭疼,看她哭得雙眼紅腫,忍不住歎氣。

  「這是最後機會,如果你不願意當我的護衛,那我給你幾兩銀子,我們就當作沒這回事好了。」柔情勸導無用,上官昊換個語氣,故作冷酷以刺激她。

  沒想到這套激將法還真的有用。

  「什……什麼?」韓絮抬頭望著他。

  她並不擔心自己會沒飯吃,而是上官昊對她有恩,雖然阿爹沒救回來,可無論如何,她還是很感激他的用心幫忙,尤其是幫她厚葬阿爹,還讓她有個安身之處,她自然願意為他做牛做馬償還這份恩情。

  只是阿爹才剛走,她傷心過度,沒心思多想其他,現下聽他這麼一說,她才想起護衛一事。

  她當然很願意當他的護衛,除了報恩以外,也因為他是個好人,教她感恩。

  有這樣一個好機會,她怎能錯過?

  韓絮趕忙收拾起傷心,認真地瞅著他。

  「主子……對不起,我會振作的,以報答主子天大的恩情。」

  他的慧眼識英雌,讓窮途末路的韓絮感恩至極。

  失去了相依為命的義父,她的人生並不茫然,還有個主子需要她,為了他,她要好好振作,不能再頹喪下去。

  韓絮立刻擦乾眼淚,對自己發誓:從今以後,她凡事要以主子為主,聽從他的吩咐,保護他的安全,讓他不受到傷害。

  主子,就是她的天!

第2章(2)

  天——

  她的老天爺啊!韓絮真不敢相信自己見到的事實。

  在她心中,上官昊就像是仙人,他在她最需要幫忙的時候,不計較報償地跳出來幫她,帶她走出悲傷;他面如冠玉,氣質超然,一把輕盈玉扇輕搖,優雅至極;他說話溫和,面帶笑意,溫煦如春風……

  這麼一個完美無瑕的男子,理該是尊敬長輩、友愛鄰里、大有作為的好青年,可她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那個愛招搖、喜玩樂,連她這個「井底之蛙」都對他的大名感到如雷貫耳的——上官昊。

  她的主子是那個不學無術,鎮日留戀花街柳巷的敗家子上官昊?!

  韓絮真的有種欲哭無淚之感。原本她以為那位傳聞中的上官少爺,應該是耶種一身華貴,滿腔橫肉,癡癡肥肥,走在路上大搖大擺,看到有野狗經過,都會不順眼地上前踹一腳的壞人,沒想到……

  傳聞果真不可盡信。

  但外型是其次,善良也不能抹煞他浪蕩子的形象,畢竟無風不起浪,關於他的傳言真的太多了。

  他當真是那個貪玩樂、喜女色的軌子弟?

  看起來不太像呀!若傳言是真的,那……

  不對,就算傳言是真的,人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當報答,不過——

  「看夠了沒?」上官昊的俊臉有一絲不耐。「就算主子我秀色可餐,也不需要端出這麼飢餓的表情。」

  就說人長得太帥也是種麻煩,原本以為她和一般的姑娘不同,有正義,見到賊小橫行絕不姑息,也有氣魄,面對他父親的排斥,也毫不屈服;她個性爽朗直率,還習得一身好武藝,跟長年躲在閨房裡繡花、小家碧玉的姑娘不同。

  他想她絕不會是那種看到俊帥男人就流口水的花癡,收在身邊當護衛或許還多了份女子的細心,可現下他徹底地後悔了,那雙直盯著他的目光,實在非常不舒服。

  「對不起,主子,我是覺得傳言大有問題,所以才會一直盯著看,你不要生氣,我不看就是。」韓絮急忙收回目光。

  「傳言?」

  她不是因為他這張好看的皮囊才直盯著他瞧,而是因為傳言?

  「是啊,人家都說主子你是個好色的傢伙,看到美人就會撲上去——」嗚,她怎麼說出來了?韓絮輕捂著自己的嘴。也許……也許她不該說得這麼直接,可她不習慣說話拐彎抹角呀!

  上官昊扯了扯嘴角。就算是傳言,她也不需要形容得這麼「傳神」吧!

  「乾脆說我是個大色狼,辣手摧花罷了。」他真佩服自己,還能如此氣定神閒地喝茶。

  「不不不,主子才不是這樣的人,以後我若聽見人家說你壞話,一定會替你平反。」她那雙靈活的眼裡寫著堅定。

  「何以見得我不是這種人?」他饒富興味地挑眉。

  「因為主子心地良善,幫了我那麼多,若不是有主子出手相助,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像他這種願意仗義相助的人,怎可能是個壞人?

  「說不定我幫你,只是想要『撲』向你。」他戲謔地比了比張牙舞爪的模樣。

  「呵,主子別說笑了。」韓絮笑彎了腰。「剛剛送茶點來的綠水姊姊好漂亮,溫柔秀氣,可主子你跟她講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完全沒有半點邪念,又怎麼會對我有興趣?」她這個人還有個優點,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長相根本上不了檯面。

  上官昊險些失笑。就這樣?

  這丫頭也未免單純過頭,聽到外頭對他的形容,將他當成好色之徒,看到美女就會撲上去,卻又單憑方才美婢送來茶點,便推翻之前的道聽塗說,又認為他是個君子。

  上官昊俊眉一挑,現在要找個這麼心思純良的姑娘也是難得,他不自覺地多看了她兩眼。

  洗淨了一張總是哭哭啼啼的臉孔後,他發現她其實長得不差,尤其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澄淨清澈,毫無雜質,整個人看來就像朵小白花,雖不艷麗動人,卻清新自然。

  她的性子很直,傷心就大哭,高興就大笑,認識沒幾天,他已經全然摸熟了她。

  可這麼單純傻氣的個性,將來注定要吃大虧,就像當年的他……

  上官昊心神一凜,很快地打斷了思緒。如今的他己經完完全全地不同,他為自己而活,為自己的喜好而努力。

  反倒是她,她這麼單純,讓他有些替她擔憂。

  她不可能當他一輩子的護衛,可跟她最親的親人已經走了,將來若有一日,他也不在她身邊,只剩下她,她該怎麼辦……

  上官昊突然感覺到身邊探究的目光,於是懷疑地望向她。

  「你又在看什麼?」

  「是主子一直看著我,我想知道主子在想什麼?」韓絮妙眸輕眨,十分無辜。「主子,你該不會……」

  搞什麼?一副他會吃了她的樣子?他可是很挑的。

  看她這副發育不良的樣子,正面看反面看都一模一樣,那生澀稚嫩的臉蛋看起來似乎尚未及笄,她居然以為他對她有興趣?

  呵,替她擔憂什麼呢,他們非親非故,他收留了她,己經做得夠多了,將來她會變得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他又何必替她操心未來?他又不是她爹!

  心情一放鬆,見她一臉擔心的模樣,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了。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那般。」上言昊故意瞇起黑眸,勾起唇瓣,用色迷迷的表情看著她。「其實我覺得你比綠水那丫頭出色,甜美可愛,單純善良——」

  「主子,我賣藝不賣身,你別胡來!」韓絮大聲一吼,慌張地抓緊自己胸前的衣裳,表情正經地用力強調。

  「賣藝不賣身?」上官昊差點失笑。她真懂這句話的意思?

  「對,賣武藝,栽可不是花街姑娘。」

  上官昊看她一臉認真,毫不懷疑目己若再繼續「玩」下去,便有被敲破腦袋的可能。

  「我沒有惡意。」轉眼間,他又是一副無辜神色,說得雲淡風輕。「難道你認為自己不出色、不甜美、不可愛、不單純、不善良?」

  「呃……」

  「再說你年紀這麼小,有沒有十三歲?我可沒有戀童癖,保證你在我面前絕對十分安全。」上官昊好整以暇地捻起一塊糕餅,真是酥脆爽口不油膩,配上她脹紅的臉,人間美味呀!

  韓絮孤疑地看著他。他只是在讚美她?那是她誤會嘍?

  「主子,沒想到我在你心目中這麼美好,呵,你謬讚了,我沒那麼多優點的,其實我阿爹都說我粗魯、好動、愛說話,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呵呵呵……」

  「咳咳咳——」上官昊差點沒被糕點給噎死。他不否認自己的讚美中帶著些揶揄,想不到這傻妞竟然真把這些盛讚之詞都當真?

  「主子,你沒事吧?來,快喝口茶。」她趕忙送上茶水,並替他拍背順氣。「主子,你連吃糕餅都會嗆到,也難怪你看人不准。」

  「嗄?」這話從何說起?他也不認為吃糕餅和看人有啥關聯。

  「其實我已經十六了喔。」

  十六就十六,她在得意什麼?上官昊真不明白……

  「呃!你十六了?!」他喝進嘴裡的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除去她那正面看及反面看都差不多的身材,十六歲的姑娘有些都嫁做人婦,說不準連孩子都生了,而她還是如此單純,眼神澄澈,真讓他彷彿看到多年前的自己……

  上官昊心頭一跳,繼而甩去可笑的念頭。莫名其妙!這丫頭又不是他什麼人,他何必在意她?

  念頭一轉,他收起了情緒,掛上慣有的清朗笑意。

  「你這麼瘦小,讓我誤會了,以後你要多吃一點。」他隨口應付。反正他們開客棧的,什麼沒有,就是食物特別多。

  韓絮聞言卻紅了眼眶,酸了鼻頭,貝齒輕咬下唇,只差沒有掉下淚來。

  主子真的好關心她,這種被關心的滋味真好,在這世上,除了阿爹和鄰居王大嬸以外,他是第三個對她這麼好的人。

  阿爹是她的義父,王大嬸從小看她長大,他們對她好也不奇怪,但是主子不同,他們非親非故,他卻好心收留她,給她工作,鼓勵她走出傷痛,還叮囑她要多照顧自己,如此關懷之情,怎不教她感動?

  一時間,彷彿有股暖流竄入韓絮的心頭,烘得她的心暖洋洋,對主子的景仰,更如滔滔江水,說之不盡。

  「你怎麼回事?不喜歡吃飯就別吃,用不著哭啊。」

  「主子——」韓絮還是隱忍不住,淚水啪答啪答地落下。「你對我真好,真關心我,我好感動,能遇到像你這麼好的主子,我好幸運,嗚嗚……」

  上官昊哭笑不得。他只是叮嚀她多吃飯,不需要惑動成這樣吧?

  「一定是我阿爹暗中保佑我,我才能遇到這麼好的主子,一定是的,阿爹,阿爹——」

  她的傷心一發不可收拾,殺得上官昊措手不及,幸好他還有法寶,可以讓她盡快「回神」,否則這樣哭哭啼啼,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欺負她呢。

  「絮兒,我餓了。」

  「嗚嗚……啊?」主子餓了。這句話準確無誤地傳入韓絮的耳裡。

  主子是她的天,她不能只顧悲傷,不顧主子。他可是她的好主子耶,她得好好地照顧他。

  「沒問題。」她趕忙拭乾眼淚,火速跑向廚房。「我去請廚娘準備。」

  「等等。」

  「主子,還有事吩咐?」

  「去之前,先洗把臉。」

  咦,他的名聲己經夠差,可不想再添一筆欺奴的罪名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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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27:51

第3章(1)  

  上官家人口簡單,陳了老闆上官興、少東上官昊以外,還有上官夫人娘家的親戚,兩位孿生表少爺白英俊和白人才。

  幾年前,上官興得知妻子的娘家兄嫂出了意外,兩位侄兒無依無靠,便將他們接到家裡來,一來是趙巧雲剛離開,他希望有人可以陪伴上官昊,再者是想培養兩位侄兒幫忙打理客棧之事,好讓兒子無後顧之憂,沒有繼承家業的壓力,可以專心唸書。

  既然人口如此簡單,一家子聚在一起用餐,應當是件正常的事——至少韓絮是這麼想的。

  但出乎意料的,這種事並沒有發生。

  上官興很忙,「福興樓」不只這間,在鄰近的大城鎮、甚至京城裡,都可以看到「福興樓」的招牌,加上兩位侄兒還不成氣候,他仍得親自帶在身邊教導,陪著當地的大老爺們應應酬、搏感情。

  是以,上官興和兩位表少爺都很忙。

  唯一最閒的,只有上官昊。

  「主子,你好可憐,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韓絮有些不捨。

  上官昊擁有自己的一座院落,光是院落前方的八角雕紋花亭,就比她以前和阿爹所住的簡陋房舍大上許多,更別提花廳裡的擺設,真是無一不精緻,尤其擺設的字畫和古玩,每件都價值連城。

  但是她窮歸窮,心境卻很富足,每天都能和阿爹一起吃飯,有時候父女倆聊得太晚,還會點上燭火對著星空談天說地,好不快樂。

  反觀上官昊,他見到父親的機會還沒比見到貼身丫鬟綠水多哩!

  韓絮不忍心看他獨自一人,縱使他說了她可以在府裡自由走動,不需要一直跟著他,她還是堅持隨侍在左右。

  「這有什麼好可憐的?」上官昊不解。他從小就習慣這樣,有人時時跟在身邊反而不自在。

  再說,他的「工作」也需要清靜。

  「你不會想跟你爹或兩位表少爺一起吃飯嗎?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飯才正常啊!」

  今晚的菜色是紅燒蹄花、蟹黃豆腐、碧綠桂魚卷、雞絲栗米羹……果然是經營客棧的,每道菜看來都是色香味俱全,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這麼美味的菜餚,若能一家人圍在一起享用,大夥兒說說笑笑,該是多和樂、多開心的畫面。

  「那是你以為的。」

  從他長記憶開始,父親便一直非常忙碌,每天不是在客棧裡忙進忙出,便是四處巡視各處產業,或者出外採買食材,和大官吃吃喝喝搏感情……鮮少有機會在家。

  每回上官興看到他,問的不外乎是「書念了嗎」、「銀子夠花嗎」、「爹每天這麼辛苦工作,盼著的,就是你當大官」……只給他無比的壓力。

  而家裡的傭僕們對這個小主子也是敬敬畏畏的,加上年紀差距,目然也沒什麼人可說話。

  是以,他自小就習慣一個人,自己吃飯,自己唸書,自己睡覺,自己打理一切,只要能夠自己做的,他便不麻煩僕傭。

  他不是不愛講話,而是有心事,卻不知道該對誰說。

  其實誰不愛熱鬧,每次看到客棧裡有些夫妻帶著孩子來吃飯,一家子說說笑笑的,他不知道有多羨慕。

  因此,他的畫裡總會出現很多人,所有人都圍繞著他,關心他,願意聽他說話。

  可事實上,這些人都沒有出現。

  直到他認識了趙巧雲,這溫柔的女子宛如春風吹入他的心,他才敞開自己的心房,有了可談心、信任的對象。

  可惜好景不常,她還是選擇離他遠去。

  他付出了他全部的心思,想討好她,最後的結果卻令他絕望。

  現在的他寧願不要太親近誰,不親近,便不會有期望,自然也不會有失去的痛苦。

  「我現在這樣很好,自己一個人很自在。」

  「是嗎?主子,你不要強顏歡笑。」韓絮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麼說,心裡竟有點酸。

  也許是上官昊過於刻意強調自己的「自在」,讓她驚訝地察覺他外表看來帥氣多金,灑脫快活,事實卻不然。他總是孤單,有時不經意地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樣,那強烈的寂寞讓人心疼,想替他分憂,撫去所有的不開心。

  可她怎麼會有這樣的錯覺呢?韓絮想破頭也想不透。

  「傻瓜,你那是什麼表情?」

  這傻妞看來神經大條,有時卻又是心細,在她澄澈的目光下,他只覺自己彷彿被一眼看穿,有些狼狽。

  不,他不需要同情,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獨處,要不,只要他開口,多的是想要討好他的人。

  上官昊隱去了真實情緒,唇角輕勾,表現出一貫的瀟灑模樣。

  呵,看來得帶她出去「見見世面」,免得這丫頭搞不清楚狀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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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昊爺,您好久沒來,真想您。」

  「可不是,奴家日夜掛心著——」

  「我也是我也是……」

  時值寒露,入夜後,寒意己重,但花娘們熱情方熾,足以與寒夜抗衡。

  「春秋閣」的一處精緻別院內,燒起了兩座暖炕,不但不覺得寒冷,甚至春光無限,眼前的姑娘們個個不是小露香肩,就是酥胸半露,讓人瞠目結舌。

  尤其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韓絮。

  上官昊不是個苛待下屬的人,他在屋內風流快活,也讓護衛在旁隨侍,就是這樣,她才能看到如此「驚人」的風光。

  韓絮就站在門邊,瞠大了一雙圓眼,眨也不眨,一張熱紅的小臉,說明了她的驚歎和羞澀。

  她是個大刺刺又率性的姑娘,在悶熱的夏天,常常跑到溪邊,脫去鞋襪,將玉足浸入沁涼溪水裡涼快涼快,但穿得這麼暴露讓同樣身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害羞起來。

  這少爺也真是的,哪裡不好去,來這種紅粉鶯燕的地方玩樂也太不像話了。

  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呢?

  是了,方纔他原本在屋裡吃飯,誰知講著講著,他大少爺就放下筷子,一臉煩愁,說自己一個人吃飯的確沒勁,近來為了忙她的事,都忽略了朋友,想找朋友一起用餐。

  韓絮很愧疚,最近為了她的事,主子的確十分忙碌。

  可惜她是個護衛,也算是下人,不管他怎麼說,她都不敢跟他同桌吃飯,而老爺和表少爺又都不在府裡,他會想找朋友,也無可厚非。

  原本上官昊擔心夜晚有些寒意,要她不必跟著出門,留下來享用那些原本準備給他的晚膳,但韓絮怎麼可能答應。

  丟下主子自己一個人享受美食,這是萬萬不可的。

  是以,她才會出現在這裡。

  可韓絮作夢也沒想到居然會看到這樣的情景,那位在她心中簡直是位可敬聖人的主子,竟然會有這樣的……朋友?

  望著眼前那些嬌嗲黏人、穿著清涼的女子,韓絮再度搖頭。

  難道這才是主子的真面目?

  「看什麼這麼認真,眼珠子都快掉下未了。」上官昊優雅的唇邊噙著笑意,耳邊聽著花娘訴情衷,眼神卻若有意似無意地瞥向韓絮。

  他時常在溫柔鄉走動,花娘的風情見得多了,不足為奇,倒是韓絮精采絕倫的表情,讓他看得有趣,忍不住想逗逗她。

  「怎麼?想要一起玩嗎?」他揮了揮手,召喚遠遠站在門邊的人兒。

  玩?他不是來跟「朋友」吃飯的嗎?可瞧那桌上一堆佳餚,他只淺嘗幾口,這樣就飽了?

  食量頗大的韓絮真不明日。但他是主子,想要怎樣,她也管不著。

  只是——

  「主……主子,你快讓她們多穿些衣裳,天氣這麼冷,她們穿這樣會著涼的。」韓絮皺著眉,傻呼呼地建議。「多穿點衣服再玩吧!」

  像她就包得緊緊的,身上的藍色棉衣,可是今年的秋衣。

  主子說,府裡的下人都有新的衣衫,她也不能例外,穿得保暖才不會受寒。

  「噗哧!」花娘們聽了,個個笑彎了腰。

  這個丫頭還真不是普通的土氣,居然說出這麼可笑的建議。

  「呵呵,說的對。」上官昊跟著笑。這個護衛還真是寶,算是意外收穫。「梅蘭竹菊,你們還不聽韓護衛的話,快快將衣服給穿好。」

  「哈哈哈哈——」

  上官昊跟著附和,反而讓花娘們笑得前俯後仰,整個屋子熱鬧得很。

  「討厭啦,昊帶,您在開什麼玩笑。」

  「呵呵,奴家新兜兒出自『巧仙織鋪』,不知道昊爺覺得可美嗎?」一位花娘故意將原本就薄如蟬翼的外衣拉得更低,直接露出貼身兜兒。

  「昊帶,您對簪子最有鑒賞眼光了,我買了支新的銀簪子,這可是『石鑄山莊』限量出品的,您瞧,這上面的花鳥是不是栩栩如生?哪!這裡還有山莊專屬的蓮花的印樣,是真品喲,很美吧——」

  「石鑄山莊」原本以製作銀飾為主,但設計不良,生意不興,但近年來他們嘗試在呆板的銀飾中鑲上了珠寶、玉品等,多了變化,還在每隻飾品上烙印石鑄山莊的蓮花標記,以增加辨識度。

  由於「石鑄山莊」製作的銀飾變得精巧美麗,連皇上最寵愛的碩寧公主都愛不釋手,因此聲名大噪。

  王孫貴族們之女趨之若騖,加上許多飾品數量有限,賣完便沒了,也不會繼續製作,更讓人為之瘋狂,連花娘們都競相購買,人人都以擁有「石鑄山莊」的作品為榮。

  「我也有,我有條銀鏈子,您幫我瞧瞧——」美麗的花娘直往上官昊胸膛蹭。

  幾個姑娘爭著吸引他的注意,上官昊反而關心起那清清秀秀、個性也單純如小白花的護衛。

  原本要帶韓絮前來,他還考慮再三,畢竟她是個女子,再說,他本以為她不會跟著到花街,那他要私下處理一些事務,將訊息傳給他所安排的人,也會比較方便些。

  但她說自己身為護衛,不管主子走到哪裡,她都要跟到哪兒,上官昊不得己只好讓她跟。

  想不到她會鬧出這種笑話,更想不到的是,她讓他心情難得如此地好。

  韓絮的心情正好相反。她實在不懂,這裡到底有什麼好玩的,看主子和那些女子親親密密,笑鬧成一團,不成體統!

  上官昊是她的大恩人,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自甘墮落,自己肩負重任,有引導他重回「正途」的責任。

  「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我才剛來。」上官昊提醒。

  「就是,良夜苦短,昊爺怎能這樣就走?」花娘整個人坐到上官昊懷裡,心裡直嗤笑這個傻護衛,真是不解風情。

  「呵!昊爺,若不是奴家不會武藝,真想也當您的護衛,保護您……」另一個藍衣花娘柔若無骨,若非上官昊身上己有一人,早就跌入他懷中。

  「我也是。」

  「我也想啊,呵呵——」

  韓絮皺起眉頭,實在看不下去。男女授受不親!雖然她不拘小節,但太過誇張的行徑,仍讓她無法接受。

  她走上前去想「捍衛」她的主子,將那些「無骨」的女子由他身邊拉開。

  誰知就在這時,房間的大門突然被用力踹開,一位手執酒瓶的醉漢搖搖擺擺地「滾」了進來,夾著冷風和濃重酒氣,十分刺鼻。

  「啊——」

  「唉呀,他是誰?」

  「真是的,喝得這麼醉……」

  一群花娘嚇壞了,紛紛躲到上官昊的背後去。

第3章(2)  

  韓絮也嚇了一跳。她何時見過這種場面?但她身為護衛,有保護主子的責任,立刻挺身站在上官昊面前。

  「春花,春……呃,春花你在哪裡?」跌入房裡的醉漢由地上爬起來,咧開嘴朝韓絮一笑,醉眼迷茫地朝她撲了過來。「春花,我想你想得……呃,好苦啊!」他打了個酒嗝,一把朝韓絮抓去。

  上官昊俊眉一皺,不覺地想保護她,但眼前的狀況,卻出乎他的意料。

  「放開我!」韓絮大驚失色,對方還沒撲過來,她己經一腳將人給踹去黏在牆上,還拚命揍他。「該死的傢伙,想非禮我,太可惡了——」

  最後上官昊「拯救」的不是韓絮,而是那位被她踹得頭昏眼花,恐怕連他娘都認不出來的醉漢。

  「好了好了,他只是喝醉了、走錯房間而己,你想打死他嗎?」上官昊趕忙將她拉開。其實這種事在花樓裡屢見不鮮,那醉漢看來也不是存心鬧事。

  「可是他差點非禮我!」

  上官昊黑眸在她身上多看了兩眼,玉扇輕搖,唇邊飽含著戲謔。

  「放心,我保證你十分安全。」她那乏善可陳的身材,讓向來舌燦蓮花的他也無法違背良心地說出幾句安慰的話。

  「噗哧——」花娘們笑成了一團。

  韓絮不懂花娘們笑什麼,更不懂上官昊的意思,那雙靈動的眼眸寫滿了疑惑,最後自己下了個結論。

  「沒錯,還好我武藝超群。」

  「哇哈哈哈哈哈——」花娘們這下更是笑得東倒西歪。這姑娘真是太寶了!

  「對不住,上官少爺,這個吳少爺又喝醉了,到處亂跑,真是對不住,我讓人送來幾壺美酒,給上官少爺壓壓驚。」老鴇聽到消息,帶著護院們趕忙上來帶人和道歉。

  送酒做什麼?折騰了一晚,韓絮才餓了,只想吃東西。

  上官昊見她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佳餚,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暗暗責怪自己的大意。真是的,他為了想證明自己並不孤單,多的是人要陪他,竟然忽略她還餓著肚子。

  她那宛如小狗般的表情,讓人心生不忍,恨不得立刻餵飽她。

  「我們回家。」上官昊率先邁出步伐,也不管後頭花娘嬌聲的挽留。

  韓絮也趕緊跟在主子後方。真感動,主子終於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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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好吃,真好吃!」韓絮吃得律律有味,差點連舌頭都吞下了。

  「福興樓」的廚子不愧是天下一流的大廚!

  上官昊看她吃得心滿意足,彷彿眼前這些是難得一見的珍饈,忍不住也動筷子挾了塊紅燒獅子頭,嘗了一口。

  嘖!不怎麼樣。

  他將那塊只咬了一角的肉丸放下,以上好的熱茶漱口。

  「主子,怎麼了,獅子頭有古怪嗎?」韓絮擔憂地將他扔掉的肉丸子挾起來咬了口。「不會啊,肉嫩汁多,料好實在,好好吃喔!」

  上官昊瞪大眼睛,這丫頭居然就這樣大剌剌地挾走他吃過的東西放入口中,還吃得心滿意足、眉開眼笑,他心頭忽然有股說不出的奇異滋味。

  以往不乏有些花娘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但他不以為意,可不知怎地,看她吃下他吃過的東西……他喜歡她的不拘小節,同時卻也不悅著。

  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這些她懂不懂?或者是真的少根筋?

  她實在太單純了,他得找個機會教教她,免得她也胡亂去吃其他男人吃過的食物。

  一想起這個可能,他頓時一陣心煩。這個傻妞這麼笨,怎不讓他替她擔心?

  韓絮才沒想那麼多。她自小環境不好,能吃的就算掉到地上,拍去灰塵後,還是湊合著吃,可以吃飽最重要。那顆小肉丸既不髒也沒壞,她自然沒多想。

  「吃啊,主子,你怎麼不吃?」她疑惑著。

  韓絮餓了一整晚,總算能夠飽餐一頓,吃得差不多了,才愕然發現主子根本沒動過幾回筷子。更讓她吃驚的是,桌上預備兩人份的食物,幾乎被她吃了個精光,她頓時臉蛋發熱,差點沒挖個地洞將自己埋起來。

  「呵,你要我吃殘羹剩飯?主子我可沒這種習慣。」上官昊火上加油地揶揄。

  「對……對不住,我再讓綠水姊拿些東西來。」韓絮的頭都快鑽進地洞裡去了。

  「不用了。」

  「這怎麼行?東西……幾乎都被我吃光了。」她從小到大沒吃過那麼好的東西,因此忍不住多吃了些……

  「沒關係,我的食量原本就不大,何況那些東西又不太合胃口。」上官昊問著:「你吃飽了嗎?不夠可以再要人送來,我們開客棧的,不怕人吃。」

  韓絮聽著,眼眸閃著感動光芒。主子對她真好。

  對了,之前老爺說不給她薪餉,還好主子幫她爭取,讓她也有銀兩可用,下回若有機會,她可以買些好吃的讓主子嘗嘗。

  「嗯嗯,我吃得很飽喲,這些東西都美味無比,我連舌頭都快吞下去了,主子,你怎會說不合胃口?」

  她晶亮的水眸燦亮,誠摯認真的表情教他失笑。

  傻丫頭,一頓飯菜而己,值得她感動成這樣?

  「當你天天都吃這些東西,久了就會膩了。」

  「不,我才不會膩呢,何況這裡頭還有主子對我的好,這份心意,我會好好珍惜的,有機會我一定報答!」

  唉,說她傻,她的心意卻又如此真誠,上官昊心裡對她的疼惜之意更加濃厚。

  他不想再對誰好、付出心思,但眼前這個傻妞,卻讓他打從心底地想照顧她、保護她,真令人不可思議……

  上官昊甩甩頭。罷了,兩人還是維持主子和護衛的關係就好,畢竟她不知道能當他多久的護衛呢,或許總有一日,也是要分離的……

  「我不妄求回報,只要你做好分內事就好。」上官昊收回心緒,失笑道。

  韓絮神色激動,心頭熱血沸騰。主子真是個大好人,居然不求回報,怎不讓她感動。

  「放心,主子,我接受你的恩惠,一定要回報,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一輩子?」

  「嗯,一輩子。」她語氣肯定。

  上官昊愣了愣,,心頭一陣五味雜陳。

  是誰,也曾經跟他說過一輩子。

  她說她會一輩子陪著他。

  她說她會一輩子聽他訴苦。

  她說她會一輩子跟著他,看他出人頭地——

  可一輩子,竟然是如此短暫……

  上官昊受過一次傷,早就不相信什麼一輩子了,可這一次,又有人這樣對他說。

  她的話可以信嗎?她是那麼真誠而直接,那雙澄淨的水眸,寫明了她有多認真。

  他不需要人保護,他不需要……

  可這一刻,他居然有點期待——她說的,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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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29:03

第4章(1)  

  這一日,風和日麗,晴空萬里。

  上官昊心情愉悅,一早就準備登上畫舫與幾位同好一起作畫。

  身為他的護衛,韓絮自然跟去。

  沒想到一路走去,上官昊遇上不少熟識的朋友,只好一路打招呼。

  眼前,迎面而來的正是家中開設銀號的蘇姑娘。

  「蘇姑娘,好久不見,真是越來越美,在下茶點認不出來。」上官昊不愧是客棧老闆之子,舌燦蓮花的程度,絕對是青出於藍,加上一張俊朗迷人的臉孔,走到哪裡都吃香。

  「上官大哥,你說真的假的?最近我臉上長了些斑,讓我好煩惱呢!」蘇姑娘抬起玉手指著臉上的小斑點,嘟唇努嘴,不像訴苦,倒像嬌嗔。

  她一雙愛慕的眼神直盯著上官昊,一點都不羞澀。

  「這小小斑點毫不影響你的美,不用擔心。」

  「真的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臉蛋,聽他安慰過後,心情舒暢多了。

  「當然。」上官昊的目光突然轉向她手上的鏈子。「這鏈子是『石鑄山莊』的最新樣式吧!」

  「是啊!」說起自己最愛的飾品,蘇姑娘便喜上眉梢地介紹。「上官大哥果然好眼光,這銀鏈子是我爹爹買給我的,聽說只有十條而已,連宰相府裡的二千金都搶不到。」

  「那真是恭喜你,銀鏈配美人,相得益彰。」

  「大哥真會說話。」蘇姑娘喜孜孜地問:「你要去哪兒?我可以一起去嗎?」跟著他准有好玩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當然可以,我和邱少他們相約好了,準備上畫舫作畫。」

  「我一定要去欣賞上官大哥的畫!」她立刻決定要隨行。

  接著,他們又遇上了一個秀才。

  「上官大哥,小弟對作畫也頗有興趣,可以一道去嗎?」

  就這樣一路打招呼、一路呼朋引伴,原本不過上官昊和韓絮兩個人,走到了畫舫,已經成了一串人。

  韓絮大開眼界,她家主子的人緣之好,不過是出門走了一圈,就拉了這麼多人,實在是奇景。

  而後上了畫舫,人更多了,大駕品茗享美食、作畫聊天,好不快活。

  很快地,夕陽西下,白日換上黑幕——

  「主子,我們該回家了。」韓絮眉頭輕蹙,提醒著。

  「等等,孫秀才的畫很不錯,瞧這副仕女圖的女子嬌美,栩栩如生,連身上的飾品都如此細膩,真是幅好畫。」上官昊眼中放出光芒,直盯著仕女圖不放。

  這位孫秀才是個人才,若能跟他多交流,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可他思緒未完,立即被打斷。

  「主子,你瞧這天色都暗了下來,又有些冷了,還是趕緊回去,免得老爺擔心。」韓絮實在不懂這些畫有多好,一心只想催促這愛玩的主子快回家。

  但上官昊何時想回家,哪需要人來管?

  「你們說,這幅畫是不是很有意思?」他刻意和友人繼續討論。

  「是啊,這孫秀才的畫真有意境。」

  「好畫、好酒、好詩意,讓我忍不住想吟首詩——」

  幾人又繼續笑笑鬧鬧,將話題帶開。

  上官昊也跟著一起暢笑著,看都沒多看韓絮一眼。要讓她知道,他才是主子,她該聽他的,別本末倒置了。

  「主子——」韓絮雖然不是頂聰明,但看主子的臉色,也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氣,但她也是為他好啊。

  唉,可惜他們身份有別,也不能做得太過火,主僕之分還是得遵守。

  但韓絮是個直腸子,藏不住話,她催了又催,直到夜深,上官昊才意猶未盡地決定離開。

  他一說要走,大駕很快也就散了,各自回家。

  韓絮再度見識到她家主子的厲害——他哪裡沒有朋友,哪會孤單寂寞?只要他願意,多的是人想陪他。

  但是,每天吃喝玩樂,這樣會不會太無所事事、太糜爛了?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提醒他,不能再讓他這樣墮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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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你別偏食,多少人吃不起魚,你天天都能吃上是上天恩賜,你要惜福,怎麼可以不吃?」

  「主子,時候不早了,快點回去,老爺一定還在等你。」

  「主子,你怎麼老愛跟路上的姑娘搭訕,談論什麼簪子、鏈子的,太娘氣了吧!」

  「嘖,天寒地凍的,那花街裡的姑娘怎麼老是穿得那麼暴露,她們都不會冷嗎?還與哦,她們個個一身香氣,簡直要熏死人了,主子,你鼻子有問題嗎?怎麼都沒聞到,我看改天上醫館找個大夫來瞧瞧比較好。」

  「主子——」

  上官昊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麼孽,貪新鮮吧,這可「玩火」上身。

  他記得他找的是護衛,沒想到卻來了個「總管」!

  人家的護衛忠心耿耿,默默跟著主子就好,偏偏他的護衛就是太忠心,擔心他吃得不夠,擔心他身體不適就算了,連老爺也一併關心。

  韓絮並未記著上官興當初對她的排斥,是真心對他好,怕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還在家裡等兒子,每回上官昊在花街和姑娘們玩得正開心,或者和朋友聊得正起勁,她便趕緊告知他時辰已晚,要他快快回家。

  偏偏不帶她出門又不行,她說她是護衛,一定要如影隨形地跟著他,以保他周全。

  唉!他是造了什麼孽?身邊總有人在旁邊叨念,再好的玩興都沒了,不得不早早回家。

  上官老爺為此十分高興,原本排斥韓絮的他,也慢慢的接受她這個「女護衛」。

  更令上官昊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連成一氣,韓絮宛如當年的趙巧雲,擔負起催促他重拾書本的推手。

  「主子,老爺找了個夫子,聽說那個夫子很有名——」

  「韓絮……」

  「我看你明天應該去瞧瞧,或許——」

  「韓絮……」

  「我聽老爺說你當年很聰明,過目不忘,若是去應考,狀元都讓你考回來——」

  「韓叨絮姑娘——」真是造反了,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逕自說自己的。

  「呃,主子,我叫韓絮,你不要亂改我名字,這名字是我阿爹取的。」韓絮很是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這是她的死穴,她可以忍受所有無禮的事,唯獨無法接受別人亂喊她的名字。

  上官昊氣結,這傻丫頭個性直爽算是優點,但同時也是她的缺點。他是她的主子,她卻老是記不住,讓他不得不使出這一招。

  這下總算脫離了她的叨念,讓他耳根子清靜些。

  「你阿爹真是不夠瞭解你,你到底哪裡稱得上『含蓄』?」上官昊戲謔地揶揄,輕搖頭。她實在是「名不副實」。

  「如果主子把份內事做好我又何必叨念?」韓絮也不願意這樣叨念,很累的耶,但是她希望主子能夠振作,重新做人,她不得不如此呀!

  上官昊無言了,天下哪有護衛訓誡主子這種事?

  他強調。「我才是你的主子。」

  「我知道。」韓絮點點頭。

  「我說的話你要聽,不是你教我該怎麼做,明白嗎?」他得教她規矩,免得這丫頭真的爬到他頭頂上撒野。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老爺都是為你好,你應該要好好惜福,因為……」她又開始沒完沒了。

  雖然她有位疼愛自己如親生女般的義父,但對親生爹娘完全沒印象,這始終是種遺憾,遑論感受親生父母濃濃的愛。

  他現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又怎能讓自己的恩人做個不孝子?像

  上官昊雙肩一垮。早知道是對牛彈琴,看來不給她點警告是不行了。

  「頭好痛。」他一句話,又讓韓絮住了口。

  「主子,你哪裡不舒服?我去請大夫!」她急慌慌的,彷彿病的人是她。

  上官昊看在眼裡,很難不敢動。

  他不得不承認,有她在身邊,他的生活變得更加有意思,和她在一起,完全不用防備什麼,輕鬆自在,簡簡單單,她單純傻氣的話語,常會讓他笑不可遏。他也瞭解她的叨念都是為了他,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凡事以他為主,做的事情超出她護衛的職責——而且是超出很多。

  因此他感動歸感動,可也沒辦法這樣放任她,她不是他的誰,只是護衛,他得找個治她的方法,免得耳根子不清靜。

  「慢著。」他阻止她的步伐。「我不舒服,是因為有人一直在我耳邊叨念。」

  韓絮果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著他。

  他的意思是——他頭痛是她害的?

  「我想,我還是換個護衛好了。」他這招更狠。

  韓絮的心突然一揪,霎時難以呼吸。

  這些日子她習慣了以他為主的日子,跟著他到處跑,他雖然放蕩敗家,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主子,有好吃好玩的,不會少了她;府裡大家裁做新衣,她也沒有少;上官老爺原本放話不給她薪餉,他也替她爭取了……

  上官昊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裡,放在心裡,立誓願用生命保護他一輩子。

  她不想走……

  「不要。」韓絮急忙跑到他身邊哀求,「對不住,我不是唉叨念,只是為主子你好,希望你能振作起來、過正常的日子,我真的沒有惡意。」

  正常的日子?

  難道在她眼中,他就真的這麼不正常?

  三個環節直到她沒有惡意,但說主子不正常,這也太過火了。

  他怎麼會將她寵到這般地步,讓她管他的生活起居、他的交友,連他哪時候要回家,她都要管。

  自己怎麼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他得拿出主子的威嚴。

  「主子怎麼做都是對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是是是。」不管就不管,韓絮點頭如搗蒜。

  「我愛怎麼過活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評判是否正常。」

  「瞭解。」

  「如果你記不住,那我只好再找個更適合的護衛。」

  「知道了,主子,我聽清楚了,我會記得的。」韓絮立刻再度點頭,眼神卻有些遲疑。

  她還是不會隱藏心事,一眼就被上官昊看穿。

  「怎麼了?」

  「我……我請兩位表少爺過來陪你用餐。」

  「什麼?」

  「他們聽到你的邀約非常開心。」韓絮趕緊解釋。「都是一家人,彼此聯絡一下感情,這樣也不錯——」

  她的聲音戛然停止,因為上官昊的臉色非常難看。

  上官昊心頭衝上一股氣。誰要她這麼多事、自作主張,他要跟誰一起吃飯,還需要她安排嗎?

  「主子,你別生氣,我只是關心你……」

  老師和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倒不如和家人多親近親近,好歹他也是「福興樓」的少東,若他不想求取功名,將來是必要接管客棧生意,兩位表少爺在這方面很有經驗,他可以乘機請教、熱絡感情也好啊!

  她處處為他設想,希望他能更好,沒想到適得其反,惹他生氣。

  「你的關心也太過了。」

  「主子。」韓絮無辜的眼神直望著他。「對……對不起。」

  上官昊有些無奈,她又露出那小狗似的眼神,一臉泫然欲泣,他也不好再繼續責罵。

  他知道她很關心他,可他不要這麼多的關懷,他寧可遊戲人間,看似和誰都很好,卻與人保持相當距離。

  但自從她出現之後,他發現「保持距離」變得很難,不只是她對他過度的關注,連他也是這樣。

  若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撤換護衛,但現在的他不但做不到,也捨不得看她難過,只能一再地口頭警戒。

  怪了,為什麼自己特別地縱容她,特別捨不得看到她難過?

  難道是因為知道她對他的關心?雖然她很愛多管閒事,但是她的心思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眼裡只有他。

  這種專一毫無雜質,不像其他女子別有心悸,不是貪圖他的錢財,就是想坐上上官少夫人的位置,因此她縱然溝通一再的心軟。

  「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許多事。」

  「知道了。」

  「若再犯,就休怪我無情。」

  「是的,主子。」

  「我說到做到。」

  「我明白,主子說得永遠是對的。」

  唉,她話都說出口了,兩位表少爺也欣然同意接受,現在怎麼辦?

  都怪她不好,是她太自作主張,該怎麼收拾呢?韓絮傷透了腦筋。

第4章(2)

  上官昊既然不同意,韓絮也沒辦法強迫他接受,只好硬著頭皮去跟兩位表少爺道歉,並告訴他們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張,是她不好。

  沒想到兩位表少爺不但不怪她,甚至自己開口哦邀請上官昊。

  韓絮有些戰戰兢兢地回去告知,原以為上官昊會生氣,說不定還會拒絕表少爺,心裡七上八下的。

  但上官昊只是銳利地朝她望了一眼,便點頭同意,不但如此,他還帶了幾位朋友一同前往兩位表哥的院落,給足了面子。

  「難得各位大駕光臨,今天真的要跟你們好好幹一杯。」白英俊圓胖的臉上滿是笑意,站起來敬大家。

  「我也敬各位一杯。」白人才和孿生哥哥一模一樣的臉上也堆滿笑意。

  他們兄弟倆目前幫忙打理「福興樓」的事務,但說來將來真正的當家,自然是上官昊本人。

  只是平常上官昊忙著風花雪月的,常跑得不見人影,他們兄弟也很忙,所以彼此少有機會見面,就算遇上了,也僅是禮貌點頭,並無深交。

  「呵,兩位表哥真客氣。」上官昊態度大方,彷彿這回作東宴客的是他。「我跟兩位表哥介紹一下,這位是王秀才,那位是『七仙繡莊』的溫姑娘,另外這位是她的表哥鍾明……」

  上官昊交遊廣闊,三教九流不拘,又爽朗風趣,難怪他一出現,就能吸引眾人注意。

  白英俊和白人才正在學習打理客棧生意,自然懂得展現必要的親和力,眾人很快的熟諳,天南地北地說說笑笑,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直吃到月上中天。

  飯後,白英俊和白人才依禮親自送客,包括上官昊。

  先送走了幾位客人,百家兄弟還堅持要送上官昊回他的院落。

  「英俊表哥,不要這麼客氣。」上官昊關心的看著他。「對了,我看你最近眼底泛黑,如果工作太累,要多休息,別太操勞。」

  「嘎?」白英俊受寵若驚,連忙點頭。「好的,我知道。」

  「表弟,你認得出來我們兩個?」一旁的白人才很驚訝。

  他們之前並無太多接觸,加上她們兩個孿生子在外人眼中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說話嗓音也相似,連姑丈上官興都常常認錯他們,想不到他竟然分辨得出來。

  一旁的韓絮同樣瞪大眼睛。在她看來,兩個表少爺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看過幾回也認不出來誰是誰,主子也太厲害了吧!

  「是啊。」上官昊曖昧地朝他眨眨眼,唇角輕勾。「我還知道人才表哥對剛剛繡莊的溫姑娘有點意思。」

  「呃。」這也讓他看出來了?白人才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真的嗎?人才,你真的喜歡溫姑娘?」白英俊很好奇。

  這一切,讓韓絮聽得目瞪口呆。

  她突然發現這個主子似乎比她想像的要厲害,並不真的只是表面上那個不學無術的紈子弟而已。

  「主子,你簡直可以去算命了,你不但認得出兩位表少爺,還知道人才表少爺喜歡溫姑娘,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待兩位表少爺走遠了,韓絮開口問道,表情很是崇拜。

  上官昊忽地收斂了滿臉笑意,冷著一張臉,走進自己的院落。

  他的轉變讓韓絮摸不著頭緒。明明剛剛還笑得那麼開心,怎麼轉眼間變臉,她有說錯什麼嗎?

  「主子,你怎麼了?」她跟在後頭。

  「哼,連主子在生什麼氣都不知道,你還算是個稱職護衛嗎?」上官昊沉聲詢問。

  韓絮瞪大一雙無辜的眼眸,一時間手足無措。

  這個主子一向笑臉迎人,從沒有像現下這樣說變臉就變臉,她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

  「呵、呵。」他頓住腳步,皮笑肉不笑。「你說對了,我會算命,所以那都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

  「真的?主子,你會算命喔?」韓絮眼中迸出光芒。

  「是啊,我還幫你卜了一卦。」

  「真的,卦上說了什麼?」她傻傻地上鉤。

  「卦上說,你明天就會滾出我眼前,我要重新選個護衛。」

  韓絮一聽,再也笑不出來了。「主子,那邀約是表少爺提出的,我……我什麼話都沒有多說,真的,我可以發誓。」

  上官昊當然知道今晚是兩位表哥的邀約,但若不是她先提出,兩位表哥也不會這麼做。

  他並不是不想跟他們親近,但是她逾越主僕之分、自作主張也是事實,即便今晚賓主盡歡,他也得給她一個警惕,記住自己身份。

  說來也好笑,這個韓絮沒什麼了不起的地方,頂多就是身世比較可憐,性子比較真誠單純,比較關心他,除很粗替他設想……這樣的人並不是沒有,尤其是喜歡他的人,多到可以排好幾條街。

  她並不特別,動作粗魯,又傻乎乎的,上官昊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一而再地容忍她,少了她應該也無妨,他花得起錢,天下多的是想要當他護衛的人,怎麼可能非她不可?

  她不是他的誰,永遠都不可能是——

  既然如此,為何自己不能乾脆的撤換她?

  她要是走了,再也沒有人囉嗦地管東管西,他自由自在,肯定快活。

  心頭有些煩悶,他歸咎於是她的自作主張觸怒自己,而不願正視心底真正的原因。

  「主子,不要趕我走……不要……」韓絮眼淚狂流。

  一想起要離開他,她便心如刀割,痛得無法呼吸。

  她不想走,她想留在他身邊,她已經失去了所有,連相依為命的義父都走了,只剩下他而已,如果連他都失去了,她要怎麼辦?

  「主子,對不起……不要趕我走……」

  她的哭泣,聲聲像是敲打在上官昊的心上,讓他不忍。

  她只是習慣依賴他,相信過一段日子就好了,應該……是這樣吧!

  但他忍不住要想,如果她離開這裡,一個小姑娘可以去哪兒,她要怎麼過活?

  也許是嫁人吧!她的年紀也不小了……

  可以想著她可能會變成其他人的他心裡忽然不是滋味。

  呵,真可笑,他想逃都來不及,又何必管她去哪兒?

  上官昊甩甩頭,想要將煩躁不捨的心思甩開。

  「放心,我會給你足夠的銀兩,你生活不會有問題。」他還是心軟了,也許兩人相識的巧,剛好讓他遇上她喪父之慟,她一個孤女,他總是不放心。

  「我不要銀兩,我只要……嗚,只要跟在主子身邊……」

  多年來,上官昊換護衛像在換衣服,從來沒有這般依依不捨,唯有她。

  她對他的影響太深,這實在太可怕,自己孑然一身,多快活自在,連父親都管不住他,他更不喜歡被牽絆。

  上官昊急步往院落走,不想再讓自己有心軟的機會。

  「嗚,主子、主子……」韓絮淚流滿面,追著他的腳步。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好好聽話,不再自作主張,她會做好護衛本分,只求能夠留在他身邊。

  她喜歡跟著他,雖然人家都說她的主子不學無術,貪愛風花雪月,但是她覺得他才華洋溢、博學多聞,他和各行各業的人都可以聊上一聊,什麼都懂,她雖然愛叨念他,其實心裡對他很是崇拜,更重要的是,一想到以後就見不到他,不能陪在他身百年,隨侍他左右,她的心如刀割般難受。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她不想走,離開了他,她該怎麼辦……

  就在她傷心之餘,一道凌厲的掌風忽地破空而至,直朝上官昊的背後襲去。

  由於事出突然,加上跟在他身邊的日子都很平靜,韓絮一時反應不及,只能立刻以身去擋——

  砰——

  瞬間,當心煩意亂的上官昊察覺,並想出手擋下之前,她的身子已經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筆直地朝前飛落。

  「絮兒——」

  上官昊在她落地前,及時接住了她。

  她慘白的臉色映入眼簾,他的心也瞬間隨之沉入了谷底,渾身冰冷。

  他說讓她走,以為這樣就可以解決麻煩,不再受她影響,因為他不希望再對誰動情,害怕再受到傷害。

  他以為送走了她,便可以回到從前,找回那個灑脫的自己。

  直到她為他受傷,脆弱地倒在眼前,他才發覺自己的心有多痛。他寧可自己代她受過,也不想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霎時間,他才明白,她對他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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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30:07

第5章(1)

  房裡,蒼白的人兒躺在床榻上,而另一旁,兩位同樣出色的年輕男子相對,氣氛室悶。

  若是眼神可以殺人,恐怕石懷陽早就體無完膚了。

  他和上官昊是好友,每次見面都會送彼此一個「見面禮」——切磋武藝,誰知這回會惹出這麼大的事來。

  「如果那丫頭真的這樣一直躺著,我會要你償命!」兩天兩夜沒合眼的上官昊滿臉憔悴,眼神惡狠。

  大夫說她傷得很重,五臟六腑也受創,尤其她至今尚未甦醒,一日一日過去,教他越是心慌意亂。

  這個傻瓜,真的是以性命守護他,就算他已經開口要她走,她還是傻傻地一心一意對他好,為他奮不顧身,這份單純誠摯的情意,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要融化……

  他後悔之前自己故意凶她,希望她離開,以為這樣就能解決一切,可現在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是這麼在在乎她。

  看著脆弱的她緊閉著眼睛,他好心疼。

  他願意聽她碎碎念,願意讓她管,他什麼都願意,只希望早點看到她恢復以往的活力。

  「喂,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麼知道她會突然跑出來?」石懷陽的狀況也沒多好,下巴鬍渣都冒出來了。「以前你那些護衛不是閃得老遠,要不就是根本沒察覺。」

  連續被好友轟炸了兩天兩夜,別說沒空整理門面,他沒瘋掉也算走運。

  他們這對好友見面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以「武」相會,不只是他這麼做,上官昊也是如此。

  但他這回竟然完全毫無防備,那個笨護衛還以身去擋,他一時收勢不及,這也不能怪他呀!

  「她不一樣!」上官昊氣急敗壞。

  「我怎麼會知道她特別傻。」

  「誰說她傻?」上官昊一副要找他拚命的模樣,揪住他的領子。「她只是擔心我,怕我受到傷害!」他不容許別人說她傻,她的傻,只有他能說。

  上官昊又氣又心疼,寧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要看到她躺在床上。

  一想起她仍昏迷不醒,他就無法控制地快要抓狂,如果她就這麼……

  不,不會的,她不能有事!

  石懷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的。

  「阿昊,冷靜點,你不會真的對她動了情?」

  兩人相識多年,他以為自己非常瞭解這個好友,但現下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以往的上官昊風流瀟灑,身邊總圍繞無數女子,環肥燕瘦,美艷的、清純的、溫柔的、豪爽的……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但他是個情場浪蕩子,問他喜歡哪種女子,他總是說各具風情,無法取捨。

  石懷陽從沒見過他特別在乎哪個人,想不到竟然會栽在一個看來平凡的小女子手上。

  「你在胡說什麼?」上官昊放開他。

  「你一向瀟灑,若不是真的對她動情,怎會如此在意她?這兩日來你不眠不休,衣不解帶,親自照料,以前你對其他護衛可沒這麼好。」

  上官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根本沒心思注意到這些。

  「我只是……」他說得有些吞吞吐吐。「她很可憐,無父無母。」

  「那位賣字畫為生的胡姑娘也無父無母,你就不曾這麼同情她。」石懷陽吐槽。

  「絮兒很傻、很單純。」

  「胡姑娘也很單純。」

  「她——」上官昊有些惱羞成怒。「反正絮兒就是不一樣。」

  「是是是,你的絮兒與眾不同,明明喜歡人家不嘴硬。」

  「什麼喜歡?我根本沒這麼想。」

  這倒是真的,上官昊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喜歡上韓絮的一天,可被好友這麼一說,他也定下心思索。

  是的,他對韓絮的確比較特別。

  他特別心疼她,特別關心她,特別容忍她。

  也許是在她身上,他看到了最初的自己——是那麼地一心一意,滿心滿眼都是他,這份熾熱和專注,教人動容。

  這就是喜歡嗎……

  趙巧雲離去時,他傷心氣憤,立誓不再讓人影響他,但見到韓絮差點在他眼前喪命,他的心宛如被挖了個洞,空蕩蕩的,幾乎無法呼吸,別說是發憤圖強,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做事,睡也不敢睡,只想守著她。

  這是喜歡?這才是真正的喜歡?

  石懷陽見他表情迷惑,暗自在心裡偷笑著。這浪子總算也有這麼一天……

  可表面上,他還是隱忍著笑意,免得有人再度惱羞成怒。

  「笑什麼笑?」上官昊還是看穿了他,惱怒地瞪他一眼。「你沒事來這裡幹麼?」

  「什麼沒事?我可是忙得很。若不是你很久沒將新作品交給我,我又何須多走這一趟?」

  石懷陽也是千百個不願意。他正是「石鑄山莊」的主人,「石鑄山莊」以銀飾起家,可惜缺乏好的設計,原本做得搖搖欲墜、家業日落西山,加上他父親突然聚世,讓年輕且不擅經營的他更是手足無措。

  那時,他提議就此結束,將剩餘的錢財分給勞苦功高的工匠、師傅們。

  但年紀足以當他父親的總管卻不應答,說這是山莊長久數代的基業,絕不可廢。

  總管堅持歸堅持,卻提不出什麼好的意見,整天只會搖頭歎氣。

  石懷陽年輕氣盛,年得心煩不已,負氣離家。

  正巧當時上官昊在選護衛,他從小就喜歡舞刀弄劍,正好派上用場,就這樣直接應選進入上官家,過起他的護衛日子。

  上官昊得知他的狀況後,腦子一轉,提議他重新出發,並展現自己的作品。

  他所繪的飾品都相當精緻,除了獨特之外,還融合了瑪瑙、彩珠或碧玉等,讓飾品顯得更加華麗。他原本打算找師傅訂做,要送給趙巧雲做為十八歲生辰的禮物,但她突然私奔,打亂了他的計劃,這回剛好派上用場。

  石懷陽看了也覺得大有可為,以往「石鑄山莊」的設計多以銀飾為主,少有融合其他物件,若是銀飾能和金、翠玉、瑪瑙等物結合,定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兩個少年越想越開心,年輕的眼中迸發出燦爛的火花。

  於是,上官昊找了個遊山玩水的借口離家,兩人回到山莊,著手他們的鴻圖大業。

  石懷陽想辦法說服思想古板的總管,而上官昊則找家中經營珠寶買賣的好友幫忙,提供飾品所需的珠寶,兩人共同努力,加上「石鑄山莊」原本就有手藝精細的鑄造師,只是苦無好的設計,這下子兩想結合,相得益彰。

  第一批成品完成後,兩人看著美麗的飾品,興奮得一整晚沒睡。

  只是好東西也要有辦法賣出去,否則如何成功?

  當時,因緣際會之下,石懷陽救了偷溜出宮、卻遇上搶匪的碩寧公主,驚魂未定的公主便住在山莊休養,於是上官昊要石懷陽去跟公主討人情,以她的名義,散佈項寧公主也喜愛「石鑄山莊」飾品的消息。

  這一招,果然立即奏效。

  「石鑄山莊」因此打響了招牌,很快地成了名門貴族之女競相搶購的飾品,店面一家開過一家。

  上官昊就這樣和石懷陽成為合夥人,負責創作,有時候也提供意見,兩人水幫魚、魚幫水,成了好夥伴。

  可這回上官昊真的「墮落」太久,讓石懷陽忍無可忍。

  「你再不交作品,我們山莊就要倒了……」他故意唉聲歎氣裝可憐。

  上官昊也是個可惡的傢伙,平常他想搞低調,說是在「明察暗訪」,查探哪種款式的銀飾最受歡迎,時常上花樓、和姑娘套交情……為免不小心暴露兩人的合作計劃,況且這是他私人的事業,因此在人前,他絕不允許石懷陽出現在週遭。

  當然,石懷陽回「石鑄山莊」接任莊主之位以後,與護衛時的模樣相差許多,自然也沒有人發現他曾是上官家的護衛。

  問題是上官昊總是有跑不完的聚會和見不完的朋友,他想要拉住他談事情,總是得「偷偷摸摸」,就像這一回,他也是深夜造訪,在他院子裡等得都快睡著了,才終於等到他,怎知見面打了「招呼」,竟會惹來這種事。

  「倒了最好。」最後會倒。上官昊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這些年他以玩樂之名觀察市場狀況,同時也找了不少好手進入「石鑄山莊」工作,如果會倒,那還真是奇跡。

  「你出手也太重了吧!她怎麼還不醒來?」上官昊沒心思去多管其他,只祈求韓絮快快醒來。

  「我們哪一次不是這樣玩的?」他若出手太輕,還會被他嘲笑說是娘兒們,招式軟趴趴,真是怎麼做都不對。

  「總之,絮兒再不醒來,我真的會弄到『石鑄山莊』,不信你等著瞧!」上官昊發狠。

  「喂,一個女人而已,不必說這種話傷害兄弟之間的感情吧?」石懷陽被他的認真嚇到。

  「她不是一個女人而已,她是我的女人……護衛。」

  「好好好,我服了你。」石懷陽哭笑不得,故意說得酸溜溜。「你關心護衛比關心我這個做兄弟的還多,真是教人嫉妒,你什麼時候要換護衛,記得通知我,我第一個報名。」

  「哼,你給我滾遠一點,我——」

  「……嗯……」

  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動靜,上官昊立刻收起惡狠表情,撇下好友,來至床榻前,其動作之迅速,再度讓石懷陽傻眼。

  愛情的力量,真是無限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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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

  痛楚蔓延著,從頭到腳,韓絮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就快散了,連稍想動作都困難。

  朦朧間,她似乎聽到了主子的聲音,也聽到了另一個聲音說什麼換護衛,她心一緊,慌忙地想阻止。

  她急著喊,但發出的聲音卻如初生貓咪般微弱。

  只有上官昊聽見了,趕到她身邊,緊張地握住她的手。

  「怎麼樣?絮兒,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上官昊突然變得像她一樣,念個不停,讓人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主子,我不走,我……我要一直當你的護衛。」

  「傻瓜,不要說那種傻話,就算你要走,我也不會讓你走。」上官昊凝視著她,正色而溫柔地說。

  她的臉色蒼白,聲音細弱,神色虛弱無比,讓他心疼。

  他輕撫著她柔細的髮絲,心裡有股暖意緩緩流入。那樣用性命全心地對待,早已說明了她的心意,這麼好的女子,喜歡她又何妨?

  思念轉動,被填滿的心房好溫暖,他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柔情笑意。

  「你好好養傷,快點好起來,這樣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上官昊熾熱的黑眸直盯著她。「陪著我一輩子。」

  嗯,奇怪,是她眼花了嗎?要不,她怎麼覺得主子變得不一樣了。

  他的口氣溫柔,眼神像在看護著什麼寶貝,專注而執著,讓她感覺好不真切。

  難道……她是在作夢?

  「是嗎?」韓絮想要扯開笑容,卻沒有力氣。「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的瞬間,她又陷入了黑甜夢鄉。

  「絮兒、絮兒——」上官昊緊張地輕喊,就是喚不醒佳人。「石懷陽,還不快去請大夫,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石懷陽瞪大了眼指著自己。他堂堂一個莊主,竟然淪為跑腿,這樣會不會太超過?

  罷了,這也是自己闖的禍,看好友那麼在乎她,似乎有譜,為了未來的「大嫂」跑腿,他心甘情願啦!

第5章(2)

  對於護衛受傷的事,上官昊對外宣稱是夜裡遇上刺客,身為護衛的韓絮見到主子有難,奮不顧身和刺客力搏,雙方你來我往、驚險萬分,總算讓刺客落荒而逃,但是她也因此受到重傷。

  上官老爺原本對韓絮的印象就很好,聽兒子這麼一說,對這個兒子的救命恩人更加感激,火速動用自己的人脈,找來許多珍貴藥材和醫術高明的大夫,務必讓她盡速恢復健康。

  半個月之後,在大夫和珍貴藥材的雙重調養之下,韓絮終於能夠下床。

  悶了大半個月,她早就想出來透透氣,雖然僅是在院落裡走走,可也聊勝於無。

  這日,已經到了秋末時節,風有些涼意,教她拉攏衣裳。

  「來,外頭天冷,先披件斗篷。」上官昊拿了件雪白的狐裘披在她身上,還親自幫她繫好帶子。

  身形清瘦的韓絮裹在雪白的裘衣裡,加上病體初癒,臉色有些蒼白,顯得十分柔弱,我見猶憐。

  也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一察覺自己的心思,上官昊發現自己眼中的她也越來越不一樣。

  她不再是那個粗魯、大膽的小女子,而是讓他想要捧在手心上呵護的佳人。

  「主人,這斗篷好貴重,萬一弄髒了可不好,還是主子自己披上吧!」韓絮直想要脫下來。

  她也很疑惑,現下只是秋末,況且這還是以溫暖著稱的江南,披上這麼一件斗篷會不會太誇張?

  「等等。」他握著她的手,不許她解開。「這衣服是我爹送你的,他感激你救了我,讓你一定要穿著,你若脫下,豈不是拒絕了我爹的好意?再說你手冷得像鬼,若不想給我添麻煩,再度病倒,最好別拒絕。」

  話一說完,上官昊立刻有種想死的感覺。

  奇怪,他不是舌粲蓮花、死的都能說成是話的,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這衣服明明是他特地選購的,是他對她的呵護,可為了讓她安心披上,只好說是他爹的意思,讓她無法拒絕,這也就算了,但他明明是關心她,為何要說得好像怕她病倒惹麻煩?這不是他的本意啊!

  韓絮慌亂地收回自己的手。主子的手好大好溫暖,疊在她手上,真的好舒服,但是他的話跟冬風一樣冷冽,讓她很歉疚,只得接受他的好意。

  「謝謝主子,也代我謝謝老爺,都怪我不好,一點小病,還麻煩了大家。」韓絮低垂著頭。

  「什麼麻煩?」上官昊凝視著她。「我該謝謝你才對。」

  他還是忍不住伸手握住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想要給她一些溫暖。

  「主……主子。」韓絮抬起頭,瞪大眼睛。

  雖然她性子直率,但畢竟還是個女子,手被一個男子握著,她忍不住赧然。

  唉,臉蛋好熱好燙,他那過度熱切的關心、情意和凝視,讓她忽地心跳加速,手足無措。

  「什麼事?」不知為何,握著她手的時候,他的心跳得好快,心緒激動難平,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未經世事的傻小子。

  可上官昊捨不得放開,將她的小手包得更緊。

  現在是怎麼回事?韓絮心慌意亂,弄不清自己是怎麼了。

  「主子,我的……我的手很冷,你快放開,進屋裡去比較暖和,我……我自己走一走,一會兒就進去。」

  原本她是有些冷,但被他的手這麼一握後,整個人熱烘烘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心跳如擂鼓,羞澀地想收回自己的手。

  上官昊不想她拒絕,他的手還是不肯放開。「你在指使我該怎麼做嗎?」

  「不不,我不敢。」

  「你不用這麼害怕,我跟你開玩笑而已。」唉,自己真是變笨了,他沒有惡意,只是單純地想要陪她,誰知道讓她害怕成這樣。

  都怪他之前說得太狠太絕,每次都威脅要辭退她,也難怪她會膽怯。

  「是因為你的手太冷,所以我想要溫暖它。」

  對了,就是這樣說沒錯,這句話聽來多順耳,她應該很感動,瞭解他的意思吧?

  韓絮依舊瞪著一雙清澈大眼,她承認自己很笨,不懂這個主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溫柔,居然說想要溫暖她的手?

  奇怪了,難道那位刺客也「傷」了他?還是他對她……

  不,怎麼可能?之前主子還一直想要趕她走,若是對她有點情意,絕不會這麼做。

  這麼一想,她心裡突然有些悶痛。

  韓絮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只好低下頭,催促著。

  「主子,我看……我們還是回屋裡去吧。」她還是趕緊進屋,免得真讓他受寒了。

  「怎麼,不去走走了嗎?其實秋天雖然蕭瑟,卻也別具風情。」上官昊倒是很想牽著她的手,跟她就這麼走下去。

  「是嗎?那……主子您走走逛逛吧,我先去亭子那邊坐。」

  受傷後的這一陣子,她發現上官昊對她更好,最奇怪的是,他不再感到不耐煩,時時說要辭退她,反而對她特別溫柔細心,教她好不習慣,現在說話還如此曖昧,也難怪她一直胡思亂想。

  是胡思亂想吧……

  天下間的美人那麼多,等待她家主子垂青的,更是不在話下,她一個小小女子,如何匹配得上?

  韓絮搖搖頭,無妨,只要能在主子身邊默默地守護他,那就足夠了。

  她知道這不是報恩,而是……她對他的心意。

  不知是何時開始,她漸漸喜歡上了他而不自知。這並不意外,她家主子這麼優秀,又對她如此照顧和溫柔……只是這份情,恐怕得不到相對的回應吧!

  他們,還是好好守著主僕的分際,不要逾越吧……

  「你想休息?」上官昊俊臉含笑,點點頭。「那一起回去吧!」

  一旦明白自己的情意後,他一刻都不想跟她分開。

  之前問題她追著他跑,如今正好顛倒了過來,但也無妨,他有的是耐心,烈女怕纏郎,他相信總有一日,她會明白他的心意。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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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34:24

第6章(1)

  韓絮站在園子裡,心緒紛亂。

  以往是他走到哪哩,她就跟到哪裡,如今身份完全對換,她家主子這陣子突然變成了一塊黏皮糖……

  這滋味實在有說不出的詭異,尤其生性好動、相識滿天下的主子竟然會為了照顧她,將近個把月都沒出門,頂多像現在這樣跟她在園子裡走動,或者到一旁的池子以餅屑餵魚,連朋友來找他,他也是寒暄幾句就打發人家,更是讓她驚奇。

  他的表現太過明顯,她怎會感受不到他的心意,教她心頭也暖暖的。

  是不是往後她可以這樣一直跟著他保護他一輩子?

  「這張俊臉能讓你看得目不轉睛,也不枉我一早費心打扮。」上官昊揶揄,心裡倒是十分得意。

  能夠讓自己喜歡的女子這麼專注地凝視,有種飄飄然之感,這比任何恭維讚美之詞,都要令他滿足。

  韓絮羞澀地低頭。「我沒有。」

  這主子變了,以往他對別的女子溫柔多情,卻老愛恐嚇她,尤其動不動就說要辭退她,如今情況卻相反,他變得喜歡逗她,惹得她又羞又惱,這才開心。

  害她幾乎又要誤會他是不是喜歡自己……

  韓絮偷偷瞄了他一眼。唉,她的心跳得好快,這種話,就算她再大膽也問不出口呀!

  「怎麼,你覺得我長得不夠好看?」上官昊神情有些受傷,一雙朗眉皺起,臉色一黯。「我就知道你嫌棄我。」

  韓絮在他身邊的日子也不算短,當然知道他是故意裝出來的,惹得她又好氣又好笑。

  「主子,你別鬧了。」再裝可憐下去,她會忍不住爆笑出聲。

  「我是說真的。」難得他這麼看重一個女子,她居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太傷他的心了。

  「主子,你別玩——」

  上官昊突然一臉嚴肅地瞅著她。「等等,你再說一次。」

  「要我說什麼?」韓絮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正色表情給愣住,瞪大了一雙靈動的水眸。

  剛剛兩人開開玩笑、說得好玩,怎麼突然又變了臉色?

  「前面那句。」

  「前面?前面哪句?」她不懂。「主子,你別玩了吧!」

  「對,就是這句。」難怪他覺得哪裡不對勁,原來是這麼回事。「以後別叫我主子。」

  「嗄?」韓絮立刻變了臉色。難道他是想……

  「主子,我……我做錯了什麼嗎?我願意改,你千萬別辭退我——」

  說著,她身子一軟,就要跪下去。

  「傻瓜。」上官昊趕忙扶起她,臉上滿是憐愛之情。「你沒做錯什麼,只是我不希望你喊我主子。」

  「不喊主子,那要喊什麼?」

  「嗯……喊什麼好呢?」上官昊左思右想,眼角突然瞄到一道可疑的身影閃過,他當作沒看到。「看你是要喊阿昊、昊哥都行,啊,乾脆喊昊哥哥好了,你看如何?」

  韓絮聽著,芳心跳得好快。喊他阿昊,昊哥或昊哥哥……

  這樣喊他,多沒距離,感覺被此不是主子跟護衛……她臉蛋酡紅地偷偷想著。

  他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呼呼……韓絮一手摸著自己熱紅的臉蛋,一手輕敲自己的腦袋。這種話怎麼問出口?而且他們畢竟是主僕,不可跨越那個分際的,她不斷提醒自己。

  「我……我想那樣喊,於禮不合。」哪家的護衛會喊主子做哥哥的?太輕佻了吧!

  「我們高興就好。」上官昊好笑地看著她。「幹麼敲自己腦袋,嫌自己不夠笨嗎?」

  「呃,我……」韓絮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一時手足無措。

  除了於禮不合,她也是知道旁邊有觀眾在,這聲昊哥哥,怎麼有臉喊出口?

  那個觀眾名叫石懷陽,是她家主子的好友,她也知道,正是此人『不小心』傷到她。

  也就是說,根本沒有所謂的刺客,純粹是好友之間的切磋。

  只是不知他為何一直留在上官府裡,她和上官昊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雖不接近,卻如影隨形,若說上官昊是她的黏皮糖,那他就是上官昊的跟屁蟲。

  自然,那種話現下她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主子,我看——」

  「叫昊哥哥。來,乖,喊一聲給我聽聽。」上官昊用醇暖的音調輕哄。

  「呃,昊……昊……」昊哥哥……

  唉,她可以在心裡偷偷喊著,但真的喊不出口啊!

  上官昊也很挫敗,不禁有些洩氣。

  「昊什麼昊,你要耗到幾時?」

  他風流大少向來無往不利,就她這個護衛最難搞,哄了半天還是喊不出來。

  「主子,你別生氣——」

  上官昊看她神情驚恐,又心疼不己。他再次責怪自己以往魯莽的恐嚇,才會讓她陰影纏身。

  「我說過永遠都不會辭退你,我要你留在我身邊一輩子,難道我親口所說的你還不相信?」

  「可是……」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請人作證。」上官昊沒好氣地往旁邊橫了一眼。「還不快出來。」

  在一旁佯裝欣賞風景的石懷陽這才走了出來,滿腔笑瞇瞇的。

  「阿昊,在找我嗎?」

  「你來為我作證,我要絮兒一輩子陪在我身邊,若有違背,就讓……讓『石鑄山莊』倒閉。」讓他自己『失業』,這個誓言夠毒了吧?

  石懷陽的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這個好傢伙,他發誓就發誓,做什麼拿『石鑄山莊』當誓言?

  「唉,我對你還真是失望透頂,枉你人稱風流公子,一張俊臉,舌粲蓮花,讓你擄獲多少女子芳心,誰知道真正面對心中所愛,居然是如此失敗。」石懷陽乾脆幫他開口。「拐了這麼多彎,你何不乾脆告訴絮兒妹子你喜歡她,這不就得了?」

  「啊?」韓絮驚叫出聲,彷彿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

  主子喜歡她?主子——喜歡她?

  上官昊的臉色也不好看,氣惱好友將他心底的話說出來,讓他面子掛不住。

  他談感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尤其又有前車之鑒,他若非有萬全把握,絕不會輕舉妄動,誰知石懷陽竟然直接說出來——更讓他難受的是,韓絮居然驚叫?

  他喜歡她,她幹麼一副見鬼的樣子?

  「你是什麼態度?」上官昊有些惱羞成怒。「我不可以喜歡你?」

  「也不是不可以……不,主子,你在開玩笑吧,這不好玩。」韓絮搖搖頭,一臉荒亂。

  不可否認地,當石懷陽這麼一說時,她的確怦然心動,一股欣喜不覺地捅上心頭。主子若真的喜歡她,那該有多好……但她雖然心裡喜歡,卻也有自知之明,別說身家背景,就算是比容貌,她也只是普通而已。

  上官昊見識過那麼多美女,數來算去,就她最平凡,這樣的她又怎會入得了他的眼?

  烏鴉怎可能飛上枝頭當鳳凰?

  因此,她的心情矛盾至極。

  「誰說我在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上官昊也豁出去了。

  這丫頭居然搖頭,讓他自尊受損,但既然話都說出口,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直接認認了。

  「主子,我覺得——」

  「昊、哥、哥。」他打斷她的話。

  上官昊又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這不對呀,她聽了他的表自應該開心、受寵若驚,最好感動到淚流滿面,好讓他有機會將她抱入懷裡,好生安慰一番,然後……嗯,接著……

  唉,怎麼和他所預想的都不同?

  韓絮瞪大眼睛,小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最後……

  「主……昊……呃,我頭有點痛,對不住,我先回房歇息。」說完,她腳底抹油先行落跑。

  她心思好亂,還是暫時一個人冷靜冷靜,理出點頭緒再說吧!

  「絮兒,韓絮——」眼看那丫頭竟然就這樣給他跑了,上官昊的俊臉上更是一陣灰黑。

  「噗呵!」看到向來風流瀟灑的好友被拒絕,石懷陽忍俊不禁。

  「你怎麼還在這兒?」上官昊一臉惱怒。

  「你還沒交作品之前,我怎能走?」石懷陽也有苦處。「再說那些姑娘們一天到晚要跟我索討最美、最新、最珍貴的飾品,我聽得都煩了。」

  想要生意順利,官場上的應酬難免,但每個人都想跟他討飾品,讓他煩不勝煩,乾脆躲到這裡來喘口氣。

  還好以前他們夠低調,因此沒有人猜得出他們之間的關係,跑到這裡來找他。

  「我不是交給你幾張圖了嗎?」上官號瞪他。

  「這怎麼夠?」石懷陽若有所指。「不如你到山莊作客,那裡地廣舒適,好山好水,加上引有溫泉流脈,冬暖如春,也許會靈感滿滿。」

  「哼,你也知道我現在很煩,哪有心思去玩?」

  「那就帶著嫂夫人一起來,兩人結伴遊山玩水,就這麼玩著玩著,感情就給玩出來啦!」他暖昧地對他眨眨眼。

  上官昊看著他,好一會兒,唇角慢慢扯開一抹笑意。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他也不笨,當然知道好友的詭計。「好你個石懷陽,以往那麼耿直,想不到才短短幾年而已,就變得如此狡猾。」

  這招真是一石二鳥之計,表面上是為了上官昊的追女大計著想,另一方面,倘若他在山莊裡心情愉快,又想出好作品,說不準又是『石鑄山莊』大發利市的良機。

  算來算去,大家都不吃虧,真是絕佳妙計。

  「好說好說,這都是好兄弟你的指點,石某銘感五內。」石懷陽笑得得意。

  不放點誘餌,又怎能釣到大魚?

  這是上官昊給他的忠告,而他也學得了精髓,適時應用,利人利己。

  「呵,如果絮兒知道山莊的事,不知道會有什麼表情……」想到這兒,上官昊倒是有些期待。

  他知道韓絮一直認為他不學無術、游手好鬧,為了他好,她拚命想要『導正』他。

  若讓她知道他其實不若外面傳言的那樣無能,是不是會捨對他另眼相看?

  上官昊唇角一勾。令人迫不及待哪……

第6章(2)  

  ★★★

  『石鑄山莊』位於皖城,地偏北方。

  石懷陽才離開沒多久,上官昊便迫不及待地對韓絮說要出門,還是要出遠門。

  而且,只帶她一人隨行。

  上次的『烏龍告白』事件後,她好些天都躲著上官昊,即便見面,也不敢跟他對視,十分尷尬。這回要到皖城去,兩人必然有所接融,教她有些苦惱。

  石懷陽說主子喜歡她,主子也說自己是認真的,但……

  韓絮不是看輕自己,而是他真的太好,兩人有如雲泥之別,讓她不敢高攀。

  上官昊雖然看似無能,但她知道他聰慧過人,絕非池中之魚,假以時日一定會有所表現,反觀她自己,除了一身武藝以外,什麼都不會,就算他對她動心,可能也是一時興起,感觸她的救命恩情罷了……

  唉,想想還真是挫敗。

  坐在馬車裡,韓絮從窗縫間偷偷看著騎馬跟在旁邊、英姿煥發的上官昊,腦子裡胡思亂想。

  他多英挺,她多希望能夠跟他並騎著馬,一起奔馳。

  可她有資格成為他身邊的女人嗎?

  「你還好嗎?」上官昊感受到她的眼光,轉頭對她一笑。

  她傷勢初意,他不忍讓她過於勞累,所以堅持讓她坐馬車,自己則是騎馬。

  這麼一來,彷彿她才是主子,讓韓絮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主子,我還好。」

  「你還是不肯聽話。」上官昊表情一變,輕輕搖頭。「可誰教我喜歡你,才會讓你如此恃寵而驕。」

  她哪裡恃寵而驕?她是有自知之明。

  但心裡聽他這麼說,還是有股說不出的甜蜜瀰漫著。

  「昊……昊哥哥,你別這樣說。」

  唉,罷了,主子有命,小女子怎敢不從?若再抵抗,又會惹得他不開心。

  「你說什麼?再說大聲一點,我沒聽情楚。」上官號就知道這辦法有效,他眉開眼笑,又想得寸進尺。

  「我才沒有恃寵二驕。」

  「呵,我相信你。」他笑容燦爛,宛若熾陽。「那句昊哥哥喊得真動聽,再多喊幾次。」

  還要多喊幾次?他分明是故意的,韓絮也惱了。她又不是花街姑娘,也不是他那些紅顏知己,沒事逗她開心,讓她喊什麼昊哥哥……

  一想起他和那些姑娘們的糾纏,心頭一陣酸酸的。她才不要學那些姑娘討好他呢,她只是他的護衛而已,喊什麼哥哥?

  「上官昊,你別太過分。」韓絮氣惱地別過頭去,也不顧自己會不會惹他生氣了。

  上官昊聽她這麼一說,不怒反笑,而且笑得十分暢意。

  她會不開心,表示她是在意的,也代表她在他面前更自在了,這是好現象,他們的關係又進了一步,實在太好了。

  馬車裡,韓絮聽到他的笑聲,直覺自己中了計。

  他是故意惹惱她的,可為什麼呢?她想不透啊……

  ★★★

  黃昏,霞光暈染了整片天空,美麗至極。

  上官昊以遊玩為目的,因此不急著趕路,挑了家看來頗為乾淨的客棧,決定今晚在此地入住。

  他作主點了不少菜,準備好好享受一番。

  「絮兒,還在生我的氣嗎?」上官昊一臉無辜。「其實你想怎麼喊我都好,只是不想聽你喊我主子。」

  「你本來就是我的主子。」兩人是主僕關係,這身份沒有改變呀,也不是她願不願意改變,而是他們之間本就是如此。

  她仍是無法接受他……上官昊承受前所未有的挫折。

  也是,在她眼中,他就是個紈子弟,鎮日風花雪月,沒個正經,也難怪她難以接受。

  還好,他就要改變她的想法了。

  可在那之前,他還是得先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讓她習慣有他。

  「我們不能成為朋友?」不如先以朋友之名,再一步步靠近。

  朋友?

  韓絮的心頭一亂。所以……他說喜歡她,是想當朋友的那種喜歡?

  不然呢?她暗斥自己,之前真是多心了。

  雖然弄清楚了,可不知怎地,她的心情卻又有些沉悶。

  「我們當然可以成為朋友,只要主——你不嫌棄。」她說著,心裡突然有點空虛,好像什麼珍貴的東西不見了。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但聽到他聲聲的喜歡,受他溫柔的照顧,及無微不至的呵護,她心底深處其實默默地開心著。

  可惜,一切只是個美麗的誤會。

  幸好她沒有將喜歡他的心意洩漏出來,否則豈不是讓他為難?

  上官昊看著她的表情,知道她心裡在猶豫些什麼。

  不過也難怪她不知如何是好,其實到現在,他還有些難以置信,自己居然會喜歡這麼一個看似平凡的小姑娘。

  說也奇怪,自從她替他擋去一掌,他開始正視她之後,發現她雖只能稱得是哪個清秀,可瞧久了,卻比那些庸脂俗粉耐看許多,讓他的目光總是貪戀著她,留連不已。

  「說什麼嫌棄?」上官昊故意低頭,語氣一沉。「我才擔心你嫌棄我。」

  無妨,『石鑄山莊』就要到了,他很快就能讓她知道他不是個游手好閒的人,這樣的他,才有資格說喜歡她。

  「怎麼會?」

  「你的主子不學無術,讓你臉上無光。」

  「不是這樣的,主——阿昊你有才華有能力,我相信只要你肯做,假以時日一定有所成就。」

  既然他想要跟她做朋友,她自然真心地願意跟他做朋友。

  無論如何,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便覺得心裡滿滿的,既開心也幸福。

  上官昊訝異地望著她。

  「你終於喊我阿昊了。」呵呵,雖然不是親密的昊哥哥,但也夠讓他雀躍的了。

  韓絮凝睇著他,瞧他開心得好像撿到寶貝,惹得她臉上的笑意也克制不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她看好他,無論他要做什麼,無論將來他們兩人會不會一起到老,她都會在他背後默默地支持。

  朋友也好,攜手一生也罷,總之,她都會陪伴著他。

  上官昊勾起唇角。這就是他要的信任,在她未看見他的事業前,他想要先看到她全心的信任,對他有信心,便表示她有眼光,她有眼光,也代表他自己的眼光也好。

  「謝謝你的信任,那對我很重要。」他的俊臉滿是光采。「現在出門在外,剩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我真喜歡這種感覺,也許我們早就該出來走走。來,這魚很鮮美,多吃點。」

  他親自為她挾菜。

  「謝謝。」她喜歡他說的相依為命,也戀著這滋味。「你也多吃點。」

  也許是晚霞太美,又或者是氣氛太好,他們看著被此,心都融化了。

  只當朋友怎麼夠?他們都希望這一到能靜止,被此可以就這樣專注地望著對方,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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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35:31

第7章(1)  

  短短幾天的路程,讓上官昊和韓絮的感情躍進不少。

  兩人在人前還是維持主從的關係,人後便互稱名字。

  一路遊山玩水,路上只有他倆,上官昊風趣健談,兩人幾乎無所不聊——幾乎是。

  「哇,『石鑄山莊』?」韓絮睜大一雙亮晃晃的眼眸,好奇地四處探看。

  他們現下就站在山莊前方,這座山莊放眼望去,根本不見盡頭,真的太雄偉了。

  這樣的地方可以讓人隨意進出嗎?她有些困惑。

  「阿昊,我們真的可以進去嗎?」

  「當然。」

  「這裡的主人一定很厲害,山莊造得這麼大。阿昊,你居然跟這山莊主人有交情?」

  何止有交情,上官昊唇角一勾,希望她知道真相後,不要嚇到才好。

  不過聽到她的誇讚,他也與有榮焉,畢竟這裡也有他的心血。

  「走吧,我們進去。」

  「等等。」韓絮突然頓住,看著那幾個熟悉的字眼,驚慌地問:「這『石鑄山莊』,該不會就是那個『石鑄山莊』吧?」

  雖然她的話講得沒頭沒腦,但是上官昊一聽便懂。

  「對,這個『石鑄山莊』就是眾人口中製作銀飾的重地。」上官昊給予解答。

  「什麼?那這裡我們真的可以隨意進出?」他是買了多少飾品,才能成為山莊主人的座上賓?她不禁懷疑。「這樣真的可以嗎?」

  「可以。」

  「可是……」

  兩人還在說話,山莊裡忽然走出了許多僕傭和丫鬟,大家簇擁著一位身穿紫色華服、腰繫玉帶的年輕男子,朝他們而來。

  「歡迎歡迎,上官當家遠道而來,真是辛苦。」開口的紫衣男子,正是石懷陽。

  「咦,你不是……石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韓絮懷疑地看著他,看看排場,再聽他說什麼上官當家的,心裡的疑竇更深。「誰是上官當家?」

  眾人看著她身邊的男子,上官昊。

  而他,正對著她微笑。

  ★★★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石懷陽身為山莊主人,自然不會怠慢貴客。

  「來來來,薄酒粗菜,大家慢用。」石懷陽見好友光臨,心中樂開懷。上官昊在他眼中根本就代表著無數金銀財寶,是位財神爺哪!

  「也不過我們三個人,哪來的大家?」上官昊毫不客氣地吐槽。

  除了石懷陽和上官昊、韓絮以外,其餘的僕傭都被命於門外等待。

  「阿昊,你對我的待客之道有意見嗎?臉色這麼難看?」石懷陽很是委屈,為了迎接好友光臨,他可是快馬加鞭地趕回山莊,佈置許久,一切都是為了給他面子,替他增加氣勢,讓韓絮這小丫頭看看她家『不學無術』的主子,其實是深藏不露的人。

  「沒必要搞得那麼隆重吧!」以前他來,也都是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走,從不曾這麼高調過。

  「大家都很高興上官當家回來了嘛!」石懷陽笑呵呵地拉著韓絮。「絮兒姑娘,你看你看,他就是這樣,明明很厲害,卻要裝作一副敗家子的模樣,你看他是不是有毛病?」

  「很厲害?」韓絮還沒辦法消化這消息。「我家主子什麼對候變成這山莊的當家?」

  「叫阿昊。」上官昊糾正。

  石懷陽算是自己人,在他面前不需要喊他主子。

  唉,這不是重點好嗎?他怎麼還要計較這個?韓絮快暈倒了。

  「好,阿昊,石少爺說的是真是假?」

  「還能有假嗎?」上官昊聳肩。

  『石鑄山莊』等於是他和石懷陽攜手拼回來的,雖然上官昊不缺錢,但該給他的,石懷陽一毛都不少。上官昊始終沒來領取屬於他的那份錢,但是石懷陽仍將過半的收入都以上官昊的名義存在錢莊裡,算來他目前的身價頗為可觀呢。

  上官昊看韓絮一臉驚奇,心裡十分暢快,這麼多年的辛苦,在她的讚賞眼光中,全都值得了。

  「阿昊,你真的好了不起。」韓絮低下頭,表情赧然。

  「怎麼了?」

  「對不住,我誤會了你,真的很抱歉。」

  過去,別人誤會他時,他從不捨嚷嚷著反駁,不像她,拘泥於世俗眼光,還真以為他是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何必說抱歉,你會那麼認為也是正常。」上官昊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可是……」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我都餓壞了!」石懷陽見到好友,完全不顧一莊之主的形象,大聲嚷嚷:「先吃飯吧!」

  「嗯,石少爺,真對不起,我……」

  「你喊他阿昊,我跟他是朋友,你應該也喊我聲阿陽吧?」他又不是嫌命太長,怎麼可以讓嫂子喊他少爺?太不敬了,嘿嘿。

  石懷陽目光溜來溜去,就是不知道他們進展到哪裡了,今晚一定要拿罈酒好好地拷問好友。

  「不行啦,你是一莊之主……」韓絮求救的眼神看向上官昊。

  「你若嫌喊阿陽麻煩,不如就喊他石頭好了。」上官昊不希望她喊他少爺,更不希望她喊什麼阿陽,太親密了,他聽了很不舒服。

  「石頭?」韓絮掩嘴一笑。

  石懷陽則是大聲抗議。那是他小時候長輩對他的匿稱,怎麼能讓人這樣喊他?太丟臉了吧!

  原本有些尷尬的場面,因為這句話,頓時輕鬆不少,讓這頓飯吃得熱熱鬧鬧,賓主盡歡。

  ★★★

  來到『石鑄山莊』後,上官昊也變得忙碌起來。

  他對飾品設計頗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來了,自然不只是休鬧玩樂,和山莊裡的工匠師傅們一起討論溝通,也是必要的。

  在這裡,韓絮看到了上官昊不同的一面。

  原來他熱愛繪畫,是為了工作需要,他注意姑娘們的飾品喜好,也是工作需要。他工作時是如此認真,比平常精心打扮的模樣還要俊帥,尤其那副專注、投入的神情,有時候讓她看得出神,目不轉睛。

  怎麼辦?她越來越崇拜他了。

  「怎樣,他很有一套吧?」石懷陽在她身後,見了她的眼神,心裡默默地幫好友高興。

  「是啊,他真的很厲害。」除了這句話,韓絮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為了不打擾上官昊和工匠,她和石懷陽悄悄地離開,走往外頭的園林。

  秋末時節,山莊地處偏北,照理說園子裡應該到處都是蕭瑟,可實際上完全不同,這裡不但輕風進暖,連枝頭上的葉子也是綠意盎然,處處讓人驚奇。

  「這裡似乎不冷。」韓絮輕撫著綠葉,好不可思議。

  「沒錯,山莊後頭引了道溫泉流經莊內,所以莊裡在秋冬時節不覺寒冷。」石懷陽說明。

  「真的?」韓絮驚奇。

  「呵呵,我跟妹子你一見如故,妹子若能留在這裡過冬,那該有多好?」石懷陽乾脆更進一步留人。

  只要能留住她,上官昊自然會跟著留下來。

  上官昊跟他這個需要經常坐鎮莊裡的人不同,他除了設計以外,無論是販售方式、人才開發,或是人脈的經營……樣樣都比他反應得快,都是他需要學習的,若能吸收,才是受用無窮。

  「不,這個我不能作主,要看阿昊的意思。」韓絮連忙擺擺手。

  她雖然性子單純,但並不傻。

  她知道石懷陽之所以熱情款待,絕對不是什麼兩人一見如故,憑她的長相和個性,也算不上是什麼玲瓏人兒,他這麼做,恐怕是想藉由她留住上官昊罷了。

  「你的意思,就是阿昊的意思,只要你同意,他一定會答應。」

  「石大哥,你太抬舉我了。」韓絮笑著搖頭,她怎麼敢替上官昊作主,他會不會太高估她了?

  不過,既然對方稱她為妹子,她也該回敬對方,稱一聲大哥。

  「妹子,不要說你感受不到阿昊對你的情意,這是他第二次動心,我希望他不要再受到傷害。」

  「動心?什麼意思,什麼第二次?」

  「你不知道嗎?」

  石懷陽遂將上官昊與趙巧雲的往事跟她說了一遍。

  他和是上官昊情同兄弟,當年他在上官家當護衛時,對將來很茫然,什麼鬥志、目標也沒有,上官昊才告訴他這一段往事,鼓勵他振作。

  上官昊為了他,願意重新揭開自己的舊傷疤,這份義氣難得,他當然不樂見他再受傷害。

  「阿昊是怎樣對你,相信你看得很情楚,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他,就不要給他希望,之前一次他日以承受,不代表他能夠承受第二次。」石懷陽慎重地告誡。

  韓絮從不知道上官昊曾經遭遇過那樣的傷害,她以為他總是無往不利,每個女子見到他,都像是蜂兒見了花,恨不得黏上去。

  一想到當時年紀還小的他,被喜歡的姑娘拋下,她就好難受,心頭悶悶的。

  真希望那時候她就待在他身邊,可以陪他度過那段灰暗的日子,不讓他一個人受苦。

  只可惜,那時候的他們並不相識。但無妨,他們還有將來,很久很久的將來。

  往後,她會用心好好地對待他、陪伴他,分享他的喜怒哀樂,和他一起面對人生中的每一段好與壞,給他滿滿的幸福,讓他不再受傷——

第7章(2)  

  「原來你們在這裡。」上官昊急急走了過來,臉色不善。

  方纔他一忙完,轉過身看到韓絮不見蹤影,一股失落感忽地襲來。

  他想讓她親眼看看他的努力,知道他其實是個有作為的人,他貪戀她愛幕的眼神,讓他心情愉悅,做起事來更有信心。

  他急著見她,沿路找來,遠遠就見兩人並肩而立。

  他發現這一陣子,韓絮有些不一樣,以往的她瘦瘦弱弱的不起眼,但這段日子在上官家受到良好的照顧,縱使大病一場,她也被養得比以往豐潤許多。

  瞧她現下眉如春黛,目若燦星,頰豐粉嫩,青絲飄逸,雖然仍有些情瘦,但更突顯她原本的靈秀氣質。

  她這般地美,與英氣逼人的石懷陽站在一起,乍看之下還真是登對……

  明知道好友不是那種會橫刀奪愛的人,韓絮更不是見異思迂的女子,上官昊還是滿心不舒服。

  他無法忍受心上人和其他男子單獨站在一起,即使對方是他最好的朋友、最佳的夥伴。

  「抱歉,我有事找絮兒,先走了。」他大步上前,沒等人同意,逕自拉著韓絮往旁邊走去。

  石懷陽當然明自好友臉上的表情,莞爾一笑。

  愛情難解,只有嘗過的人,方知箇中滋味啊……

  ★★★

  「絮兒,不是我愛說你,男女接受不親,阿陽他畢竟是一莊之主,雖然別人在他面前不敢說什麼,可難保背後不會有閒言閒語,有時候還是得保持點距離,當然……當然我也知道你們只是閒談幾句,可這樣真的不太好。我絕對不是在怪你,我只是——」

  念了大半丟,被妒意沖昏頭的上官昊才發現身邊的人兒竟然一聲不吭,他仔細一看,忽然愣住了。

  韓絮眼眶泛紅,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

  她一臉委屈的模樣,讓上官昊嚇了一大跳。

  唉,他是怎麼了,明知道她和石懷陽根本投什麼,況目園子裡人來人往,還能出什麼事?再說『石鑄山莊』規矩甚嚴,為了保住商業機密,所有的僕傭都是經過精挑細選,人品值得信任,絕對不會是多舌之人。

  都怪他一時被妒火沖昏頭,才會讓她這般委屈。

  「對不住,我不是怪你,真的不是,其實我只是——」

  「你只是喜歡我。」韓絮終於忍不住,情難自禁地撲進他懷裡,隱忍多時的眼淚也無法控制地泛流。「你不想看見我和其他男子在一起。」

  石懷陽說的,再加上他這段日子的表現,讓她深到地瞭解他的心意。

  他是真的喜歡她,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喜歡而已……她好激動、好高興,卻也為他難過,忍不住抱著他流淚。

  上官昊更是傻愣住。

  當她淚眼婆娑地朝他撲來,那力道雖不大,卻重重地撞擊了他的心房,屬於她的少女馨香縈繞於鼻間,讓他的心為之融化。

  一股強烈狂喜,沖上心頭。

  「對,我喜歡你。」他像個傻瓜,傻笑連連,心跳如擂鼓,卻又認真地感受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我是喜歡你。」

  磨了這麼久,她終於明白他的心意,雖然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明白的,但是此時擋不住的喜悅讓他開懷不己。原來擁著心上人的滋味是這般美好,明明冬天快到了,他卻宛如置身百花怒放的春日,整個人飄飄欲仙。

  「我知道,我都知道……」韓絮眼淚流得更急。

  之前為他擋去致命一掌,是職責所在,是想報答他對她的恩惠和感觸,是對他的欣幕之情,但現在的她,是因為愛。

  如果他遇上危險,她會奮不顧身地為他擋下,因為她愛他。

  「從今以後,我會好好地愛你,一直待在你身邊,我的生命中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我會陪你一輩子,永遠守護著你。」韓絮真心地對他告白。

  身份、地位不重要,美與醜也沒那麼絕對,真愛是不分這些的,她原本就喜歡他、欣賞他,既然他也喜歡她,一切都完美了。

  那個姓趙的女子麼有這個福分,她永遠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美好的人,可她會好好把握,屬於她的幸福,她絕對不會放手——

  「你這個傻妞,那些話應該是由我來說才對。我會好好愛你,生命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我會陪你一輩子,你是我的女人,當然由我來守護你。」他攬住她的纖腰,將她牢牢地摟進懷裡。

  這個甜美的可人兒,是如此與眾不同,率直大方不做作,值得他以全部的心思對待。

  「都一樣,誰說都一樣。」

  「傻妞,怎麼哭成這樣?」上官昊心疼地為她擦眼淚。「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想通的,阿陽說了什麼嗎?」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了他。

  「石大哥說了以前的一段故事。」韓絮也不想瞞他。

  「那有什麼好說的。」上官昊冷嗤,什麼一段隋,根本就是一大挫折,一個傻瓜的自以為是。「他不只說這些吧?」

  韓絮見他神情不愉,心裡一陣不忍。

  沒關係,他還有她,還好對方放棄了,她才能遇見他,和他相知相惜。

  「石大哥還說,你喜歡我。」韓絮臉蛋泛紅,這才害羞地想收回自己緊抱住他不放的手。

  石懷陽第一次告訴她的時候,她還不敢相信,一直以為他在開玩笑,直到這回他再度提起,對照上官昊的態度,讓她終於相信。

  原來他喜歡她,他喜歡她呢!

  一想起來,她就心跳加速,狂喜竄遍全身,彷彿沉浸在甜蜜的漩渦裡,整顆心都暖烘烘的。

  上官昊聞言朗笑,搖了搖頭。

  「你這個小傻妞,我講了半天說喜歡你,你不信,別人說一句,你倒是完全信了,我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才不是這樣呢!」韓絮嬌嗔,可回頭想了想,他說的好像是真的。

  她忍不住偷偷吐了下舌頭,這俏皮的動作,全收入上官昊的眼中,一顆心更是為她而狂跳不己。

  「不然呢?」

  「我是真心地喜歡你,只是怕高攀不上。」

  「那現在又高攀得上了?」上官昊反問。

  「當然不是。」韓絮神秘一笑。「我看得出來,你這個人看似瀟灑、朋友如雲,但事實上石大哥應該才算是你真正的朋友,你若有心事,他一定最清楚。既然他都說了,表示絕對是真的。」

  上官昊願意將自己的往事和石懷陽分享,一定是將他當成了好兄弟,因此石懷陽的話,自然不假。

  「他是很關心我。」這點他承認。石懷陽對他這般用心,也讓他頗為感動。「可是我心裡還是不舒服,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不需要再透過別人。」

  「是是是,以後你說的話我都信,我只信你一人。」

  她那亮燦燦的眼眸煞是迷人,朱唇嬌艷欲滴,誘人至極。

  上官昊承認自己受到誘惑,無法抵抗,他熱切地低下頭,封住了她的唇,吸吮屬於她的氣息。

  他在心中立誓,從今以後,他和她命運相同,永遠都不辜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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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36:37

第8章(1)  

  上官昊和韓絮在「石鑄山莊」住了一段時日,感情進展飛速。

  兩人濃情密意、形影不離,眼裡只有對方,他們不再堅持人前維持主從關係,反而公開地牽著手在山莊裡走動,喊得親親熱熱,臉上的幸福笑意更是毫不掩飾,羨煞了旁人。

  上官昊還因此靈感大作,設計了不少樣式好看的飾品,讓山莊的工匠們忙得不亦樂乎。

  當然,他還是有私心的,親自挑選了幾款中意的珍奇珠寶做配件,再佐以獨特設計,由於那些都是罕見珠寶,無法大量製作,因此件件都是獨一無二,剛好可以送給「未過門的嬌妻」做禮物。

  此舉更加擄獲人心,山莊裡,不管是己婚婦人或未婚少女,全都為他的心意傾倒,連石懷陽都好生嫉妒,也好想找個人來親親愛愛、你儂我依。

  「去去去,你們這對愛情鳥快走吧,記得成親時別忘了請我坐上座,我可是大媒人,要給我包上最大包的禮!」石懷陽忙著討人情。

  上官昊和韓絮雖然私定終身,但畢竟家中還有長輩,他又是「福興樓」的少東,還是得照著規矩來,迎娶之事可不能馬虎。

  因此上官昊迫不及待地想趕回去向父親稟明此事,好早日用大紅花轎將韓絮迎進門來,給她一個正式名分。

  這一日,天際飄著薄雪,還是無法阻擋他們。

  「知道了,你想要什麼都沒問題,儘管開口,這不就得了?」上官昊輕笑。

  「呵呵,最好如此。」

  此時,馬車己經來到山莊之前,上官昊扶著身邊的佳人上車。「希望下次見面,你也

  有個人陪在身邊。」

  「吼,你這欠扁的傢伙,知道你很幸福了,不要再炫耀,快走快走!」石懷陽故意板起臉孔。

  韓絮噗哧一笑,這兩個人啊,看似愛鬧,其實情誼是真正地好。

  「石大哥,再見了。」她朝他揮揮手。

  「妹子,你要保重,記著,若是這傢伙敢欺負你,你就來找大哥,大哥我給你依靠。」石懷陽跟她相處時日不長,但對這個性子真誠的小女子很是喜愛,真心當她是自己的妹妹。

  「嗯,大哥,有空來看我。」韓絮聽他這麼關心,忍不住熱了眼眶。

  石懷陽對她像自己妹子般,讓沒有親人的她非常感動。

  「怎麼了?又想哭,你是水做的?」上官昊不樂見自己的女人掉眼淚,連忙放下馬車窗簾,示意車伕可以離開了。「再見。」

  就這樣,馬車開始往南而行——

  「再見,大哥再見——」韓絮不捨地再度拉開窗簾,探出頭對石懷陽揮手。

  「石鑄山莊」好美,只是,往後可能要好長一段日子,才會再來吧,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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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昊和韓絮一路風塵僕僕地回到了「福興樓」。

  當他興沖沖地要跟父親稟明婚事時,管家卻告知說上官興正好到外地看貨,還要好幾日才會回來。

  管家眼色好,試探地問了幾句,才知道這個大好消息。

  沒多久,上官晏要娶韓絮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座府底,大伙討論得沸沸揚揚。

  可惜,最重要的人還不知道——

  「唉。」他歎了口氣,虧他還盡快趕路回來,為的是想早日將佳人娶進門。

  「昊哥,老爺很快就會回來,不用擔心。」韓絮看他唉聲歎氣的,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還笑,還不都是為了你。」上官昊握住了她嬌軟的手,半真半假地說:「我從沒有一刻這麼想念我爹。」

  「噗,老爺若知道,一定很傷心。」

  「傷心?我還會想念他,他高興都來不及。」

  「表弟很想念姑丈?」白英俊笑咪咪地走進大廳,剛好聽到這句。

  韓絮畢竟是女兒家,再怎麼大方還是有所克制,她趕忙要掙脫上官昊的手,可他偏偏緊握不放。

  「昊——主子!」她低喊。

  「叫什麼主子?表哥又不是外人,讓他知道有什麼關係,再說,大家早晚要知道的。」上官昊沒想隱瞞什麼,此事上官府上下大多都知道,現下他也大方地拉著她的手上前介紹。「英俊表哥,這是絮兒,我的未婚妻。」

  「什……麼?」石英俊瞪大了眼睛。

  韓絮臉上熱燙,害羞地橫了他一眼,掙脫他的手後,朝白英俊欠身,接著火速往外走去。

  「真的?表弟,恭喜恭喜,姑丈知道了一定很高興,呵呵呵。」白英俊連連恭賀。

  韓絮是個可愛又真誠的女子,府裡上下都很喜歡她,他們也沒有什麼門第之見,反而認為她可以繫住這浪子的心,實在讓人對她的「功力」佩服得不得了,因此得知婚事的人都是真心祝福。

  「謝謝,希望表哥也可以很快娶得美嬌娘。」

  「哈哈哈哈,承你貴言。」白英俊聽到喜事心情格外地好。「唉呀,這麼好的消息,真該多喝兩杯。」

  「好,找人才表哥一起來吧!」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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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幾日,上官興還是沒回來。

  他仍是像往常一樣忙碌,每次到外地看貨,總是要十天半個月的,並不讓人意外。

  可上官昊等不及了,他想盡快打點好所有的事,最好等他父親回來,就可以直接將人娶進門。

  韓絮是個孤女,沒人替她準備嫁妝,他乾脆拉著未婚嬌妻上市集採買,想將最好最美的都送給她,務必讓她成為最美麗的新嫁娘。

  他們從白天逛到夜色降臨,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華燈初上,街上更加熱鬧非凡。

  兩人逛到布店,剛剛上官昊看到喜歡的,又讓人打包回去。

  「昊哥,不要買太多,我不需要。衣裳、珠寶、首飾這些的,夠用就好。」韓絮自小孤苦,縱使就要成為少東夫人,她還是不習慣奢華。

  「我需要。」上官昊看到喜歡的料子、喜歡的首飾配件,還是要買。「我的娘子這麼美,值得全天下的好東西。」

  「呵,是嗎?」好聽的話誰都喜歡,她當然也不例外。「你的紅粉知己們才是個個美麗,只怕你見到她們頭就暈了,直接忘了我。」

  她故意噘著唇。說穿了,還是有點女子的小心眼,誰要她的未婚夫君那麼風流,身邊總是美女如雲。

  「胡說,夫人冤枉啊,有了你,我哪還需要什麼紅粉知己?」上官昊大聲喊冤,輕佻地朝她眨眼。

  韓絮表面嘟唇,心裡卻是甜蜜至極。

  「最好是如此。」

  「當然是這樣……」

  「咦,是上官公子?」一個身著粉紅衣衫、白色斗篷,柔弱纖細的美人朝他款款而來,眼中只有他。「許久不見,這次逍遙公子召集的畫聚,你怎麼沒來?少了你,畫聚的風采便減少許多。」

  畫聚是幾個喜歡作畫的公子發起的聚會,參加者男女不拘,可許多女子明明畫得跟鬼畫符一樣,也硬要參加,為的就是想要和上官昊見上一面。

  可上官昊玩歸玩,對每個女子都很好,一樣溫柔多情,卻從來不曾對誰特別好。

  風流而不下流,更是教人心動。

  「我有事。」上官昊沒多看那故作風情的女子一眼,眼中只有未婚嬌妻。

  但見韓絮一臉酸意,鼓著雙頰,一語不發地橫瞪著他,他一時興起了逗她的念頭,想看她為他吃醋的模樣。

  「莊姑娘,真是遺憾,其實我也很想去,不知道這回的畫聚如何?我記得莊姑娘手巧,畫作應該能夠博得滿堂彩。」

  「呵呵呵,哪有,如果上官公子去,哪有小女子獻醜的分?」粉衣女子笑得花枝亂顫。

  「好說好說。」

  韓絮不傻,光看上官昊的態度,也知道他是故意的,偏偏眼見心上人和其他女子糾纏,心裡還是氣得不得了。

  她轉身就走。

  「絮兒、絮兒——」上官昊發現自己玩得過火了,趕緊追上前去。「我是開玩笑的,不要生氣。」

  他只是想要逗她,看她為自己吃醋,感受一下她的情意,誰知她真的生氣了。

  唉,她難道沒注意到,他從頭到尾都沒多看那個女人一眼,整顆心裡只有她呀!

  「絮兒……」

  「哼!」韓絮不領情,展開輕功快步離去。

  上官昊也趕緊追上去。

  可憐那粉衣女子一雙蓮足根本跑不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離去,獨自扼腕。

  「上官少爺,您要的——咦,怎麼不見人影?」布料老闆打包完畢,沒見到人,懷疑地看了看四周。

  「這布料是上官公子要的?」粉衣女子詢問。

  「沒錯,上官少爺要娶親了,特地買的。」

  「怎麼可能?他要娶誰——」

第8章(2)

  「絮兒、絮兒,我跟你開玩笑的,別跑了——」上官昊追了幾條街,總算將人給攔了下來。

  說出來真沒幾個人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昊,終於也有了剋星,他還真是怕她生氣,怕她不理他,怕她將戲言當真……他真是「怕」了她,又後悔不己。

  「哼,上官公子,美人多情,只講幾句怎麼夠?應該邀約美人選家客棧坐下來,慢慢喝杯茶暢談才是。」韓絮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是是是,小美人,我們這就去找個地方好好地聊一聊吧!」上官昊順勢牽起她的手。

  「喂。」韓絮拍掉他的祿山之爪。「小女子無鹽,稱不上美人之流。」

  真是凶悍啊,上官昊總算領教了,以後可不要再隨便開玩笑,免得自己倒大相。

  「誰說的?」上官昊故作氣憤地挽起衣袖。「誰敢說你不美?我找對方算帳。哼,我先來問問鄉親,讓他們來評評理,我說鄉親啊——」

  韓絮趕忙摀住他的唇。這傢伙真是的,臉皮夠厚,她敗給他了。

  上官昊乘機偷了個香,一吻印在她的手心上。

  眾目睽睽之下,韓絮嚇得趕緊縮回自己的手,羞怯地左右瞄了瞄。

  「呵呵,小傻妞,我的心意,你還會不瞭解嗎?」上官昊輕笑,大方地當眾牽起她的手。

  韓絮努了努唇。清楚是清楚,但就是會生氣啊……

  「我……我就是……」心裡不舒服。

  「我懂,以後不捨再犯了。」他舉起另一隻手發誓。

  「最好如此。」她斜睨著他。

  在他保證過後,兩人之間這才恢復平靜,繼續遊逛。

  「記得嗎?這裡就是我們初相識的地方,當時你好勇敢,抓了一個竊賊,也牽起了我們之間的緣分。」上官昊心有所感地指著四周。

  韓絮抬頭望去,這裡果然是上官家選護衛的地點所在。

  「說也奇怪,你的武功明明不錯,為什麼還要選護衛?」說實在的,她的武藝也不見得比他好多少。

  「這是我爹的堅持,他想讓我改變心意——」

  他將他爹那種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論調約略說明。

  「想不到你還是闖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可現在你很成功,為什麼仍不願意對老爺說明?」

  「我……算成功嗎?其實,我覺得我還可以更好。」上官昊向來極有自信,但是面對自己的父親,他還是有些退卻,希望可以做得更好,讓他以他這個兒子為榮,因此遲遲不願說明。

  韓絮明白他的心意,只能說他們父子都太求好心切,都太固執。

  「對,光跟你鬧著玩,居然忘記耶疋雲彩布料。」上官昊這才想起這件事。「該死,那疋布可是難得一見的稀品,若能用來為你裁做嫁衣,一定很美,希望老闆沒有轉賣給其他人。」

  他記得那位莊姑娘也喜愛珍貴布料,真擔心會讓她買走。

  「沒關係啦,被選走就選走。」

  「不行,那是我娘子的,我去拿回來。」上官昊趕忙繞原路回去。

  韓絮跟在後頭又好氣又好笑,天氣雖冷,心頭卻暖呼呼的。

  但她的笑意才起,沒多久又立刻凍結。

  這個死傢伙——簡直是睜眼說瞎話的高手,口裡說不會再跟紅粉知己糾纏,但才一轉頭,他又和其他女子打招呼!

  真是太可惡了!

  「上官昊,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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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興樓」裡,今天由上官昊親自作東,開了自家最好的包廂,宴請一個粉妝玉琢、貴氣逼人的美麗少女。

  「龍姑娘,幾日不見,真是越來越漂亮。」上官昊毫不吝嗇地讚美。

  「呵呵,哪有?」身穿鵝黃衣裳的龍映柳白瓷般的嬌顏笑容甜甜,宛如一尊玉娃娃似的。「我看上官大哥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真是教人羨幕。」

  「龍姑娘,你喝喝看,這是香山玉梨茶,味道不錯。」韓絮熱情地為她斟了杯茶。

  前幾日在街上,上官昊才跟她信誓旦旦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再和女子糾纏,誰知道一見到水靈甜美的龍映柳,他便將誓言拋到一邊,上前招呼——還是在她的眼皮之下。

  這怎不教她誤會,哼,真是氣煞她了。

  後來她追上上官昊,經過他解釋,才知道原來他是眼尖地見到龍映柳發上插著一隻珍奇的銀飾,一看即知是出自「石鑄山莊」,且還是他親手設計的,數量不多,只做了幾支,全都獻給了高官王府。

  因此,這位龍姑娘一定是個富貴之人。

  果然,稍一打聽,原來這龍映柳大有來頭,正是齊王爺之女,也是位郡主。這次來到江南,是為了給姥姥祝壽。

  韓絮這才明白原來上官昊看到銀飾,猜出對方的身份,想與她交個朋友,建立人脈。

  他完全是出於生意的考量,對這位龍姑娘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唉,你們這麼客氣,讓我都不好意思。」龍映柳雖然嬌生慣養,卻沒有一般富貴人家的驕氣。「絮兒姊姊一起坐吧,別一直站著。」

  韓絮也沒再堅持,依言入座。這位龍姑娘如此可人,清新嬌嫩,連她同為女子看了都怦然心動,也難怪讓她誤會,想想真是不好意思。

  「龍姑娘,你才剛來不久,若有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作陪。」

  「真的?那就麻煩姊姊了。」龍映柳大方地說。「你別喊我龍姑娘,直接叫我映柳吧,我也喊你絮兒,好不好?」

  「好啊。」韓絮又推薦了桌上一些點心。「這茶點很好吃,都是客棧裡蕭師博的手藝,好多人吃了都稱讚,你一定要試試看。」

  龍映柳吃了一口,很給面子地點頭。「真的很好吃耶,我發現江南好多東西都好好吃,好多地方也好玩,我真想在這裡住下來。」

  「那就住下來啊!」

  「呵呵呵——」龍映柳點點頭,樂不可支。

  雙姝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換心得,一個說江南風景,一個說京城景物,好不熱鬧,若不是上官昊在旁邊阻止,只怕韓絮會高興得樂過頭,答應跟龍映柳回京城去。

  最後,韓絮拿出了兩件樣式精巧的飾品送給龍映柳。

  龍映柳一看就知那是「石鑄山莊」的東西,件件都是珍奇的飾品,不由得瞪大眼睛。

  「哇,好美,不管是鏈子還是耳墜,每一件都好漂亮。」她統統都愛不釋手。

  「當然,我怎麼能拿不好的東西送你?」

  「那我也不能失禮。」龍映柳大方地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雕花玉珮送給她,要她下次拿著玉珮到京城齊王府來找她玩。

  上官昊在旁看得失笑。這兩個小女子會不會「進展」太快,太熱切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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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龍映柳,韓絮欣喜地哼著歌,幫忙收拾桌面。

  「上官准夫人真是太盡責了,讓為夫的無比輕鬆。」

  那些新款飾品讓美麗的小郡主一戴,更加襯托嬌貴氣韻,怕不很快便引起王公貴族間的注意,換言之,「石鑄山莊」又要大發利市,他也會跟著荷包滿滿。

  韓絮臉蛋一紅,急忙解釋。「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真心認為那些銀飾很美,很適合映柳。」

  「呵呵。」上官昊讚歎,輕牽她的手。「不管怎麼樣,你真是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範,越來越有幫夫氣勢。」

  「你胡扯什麼?說不定老爺他不答應——」

  「誰說我不答應?」上官興正走了進來。兒子的好事,他在回來的路上早就收到管家的消息。「我高興都來不及。」

  「老……老爺,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韓絮趕忙掙脫上官昊的手。

  這傢伙老是喜歡動手動腳的,就算在大街上,也要牽著她的手,深怕別人不知道她是誰似的,現在他爹都回來了,他還牽著不放,真是……

  「還喊老爺?該改口了。」上官興取笑。

  兒子和准媳婦的甜蜜模樣,都盡入他的眼。

  想不到這個小孤女,如今竟會成為他的媳婦。

  當初他是很排斥她,但後來發現她純真善良,深具正義感,況且她曾不顧危險地救過兒子的命,這樣的女子哪裡找得到?

  有了這樣「盡忠的護衛」跟在兒子身邊,替他看顧著,他這個父親總算可以安心了。

  上官昊和韓絮原本以為得費一番口舌才能讓父親答應,誰知上官興竟欣然同意,真是意外之喜。

  小倆口互看一眼,臉上更加地雀躍歡喜。

  現下,他們可以放手地準備婚事了。

  上官昊誓言讓她當個最美麗的新娘,一輩子幸幸福福、快快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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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37:42

第9章(1)

  上官昊的婚事一宣佈,果然讓江南一帶的女子淚濕香枕。

  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是誰這般好手段,竟然能夠擒住浪子心,但是一看到韓絮之後,人人評斷不一。

  有的祝福,也有的酸溜溜。

  可不管如何,婚事都已底定,瞧見上官昊幸福的神情,讓原來還帶著一絲絲期待的眾家女子就算再不甘心也沒轍,只有艷羨的分。

  上官昊很得意,將最好的都給她。他就是要讓韓絮成為眾人欣羨的目標!

  他也一反常態,時常帶著准未婚妻到處採買物品,一方面讓其他女子都死心,另一方面是為了讓韓絮安心。

  大家都知道他是她的丈夫,對她很是寵愛,自然不會再碎嘴閒語。

  韓絮原本有些顧忌,她不想惹人注意,可後來也就不再堅持,畢竟這是事實,沒什麼好抗拒的。

  「……讓開讓開,不要妨礙我們做事!」這時,幾位差爺正在街上張貼緝拿皇榜。

  一大群愛看熱鬧的人忍不住圍了過去,指指點點。

  韓絮一時好奇,拉著上官昊上前查看。

  「哇,原來有人劫官銀,這些大盜叫什麼……陸天南、王翰中、范聯群等的……真是大膽!太可惡了!」韓絮怒罵。

  大家皆知,附近有座村莊近來幹旱,久久不雨,村民據說都快餓死,當地的父母官向朝廷請命,撥下這批官銀賑災,誰知道竟有無良的盜賊行搶,真是太過分了!

  「陸天南……」上官昊眉宇深鎖,看著皇榜上有些熟悉的名字和臉孔,一時間,好心情全部消褪。

  「怎麼了?」韓絮也察覺了他的不對勁。

  「沒……沒什麼。」上官昊搖搖頭。

  「你是不是這些天太忙,累著了?」韓絮關心地看著他,也覺得他有些奇怪。「我們先回去歇息好了。」

  「可是我們不是說好要去鞋店——」

  「我鞋子很多了,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不是真的想買鞋。」韓絮坦白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傻妞。」上官昊總算露出笑意。

  可心頭那股陰鬱之感仍然瀰漫著,他隱隱地察覺,似乎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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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晚,夜深露重,上官昊有些難眠,獨自坐在花廳裡。

  他腦子裡轉的都是下午見到的懸賞人像。他不會認錯的,那個陸天南應該就是——不對。他猛力甩頭。

  想那些做什麼呢?他都要成親了,未婚妻就在離自己住處不遠的地方。

  是啊,他心情紊亂,不是因為那男人,而是韓絮。他如此安慰自己。

  都怪他爹和管事大嬸,說什麼婚宴前,未婚夫妻還住在一起於禮不合,因此要韓絮先移往上官家的一處別院暫住。

  之前她住在自己的院落內,想見她就能見到,如今卻沒什麼自由,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上官昊懷疑自己能不能夠繼續忍受見不到她的日子。

  如果婚期就在明天該有多好?至少他不會胡思亂想。

  這時,腦海中又映入那張畫像,他深吸了口氣。那些……那些往事都過去,他現在應該想的是他的未婚妻才對。

  韓絮善解人意,下午察覺他心神不寧,就讓他回房休息,沒再來吵他。

  她是個好女子,單純善良,真誠可愛,關於她的所有事都值得他在這孤寂的夜晚,獨自細細回味。

  「砰——」

  忽地一個碰撞聲傳來,雖然細微,可長年學武的上官昊自然聽得分明。

  「誰?誰在外頭?」他輕笑,走向庭院。

  該不會是絮兒那丫頭同他一般深夜寂寞,相思難耐,所以……

  「是我,少爺——」

  一張歷盡滄桑的容顏,倏地出現在他面前。

  上官昊一怔,擰眉思索著。

  「你是……」

  「你認不出我了嗎?」女子有些傷心,有些失望,也有些狼狽。「少爺,我是……我是巧雲。」她眼淚跟著落下,似乎怎麼也止不住。

  「巧雲?」上官昊心頭一沉,看著眼前一身粗衣的婦人,難以置信。「趙巧雲?」

  她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了?回想榜上的畫像跟消息,他的呼呼一窒。

  「怎麼會是你,陸天南呢?」上官昊目光凌厲地看向庭院一隅,就見一個重傷昏迷的男子臥在地上,正是朝廷緝拿的要犯。「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是朝廷欽犯,竟然逃進了他的屋子?

  「少爺,求你救救我們、救救南哥……」趙巧雲已經走投無路了,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喪命。

  這些年,她也跟著陸天南學了些武功,可是要帶著昏迷的他逃亡,還是相當吃力,不過為了救他,她還是撐了下來。

  「他受傷了?」

  「是啊,我們遇上了……仇家,少爺,我……我已經走投無路……」她跪下來,朝他叩頭。

  上官昊沉默無語。他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

  就在他的婚宴前,竟然會看到當初一心懸念的女子。

  瞧瞧她變成了什麼模樣,這幾年的顛沛流離,一定讓她吃了不少苦,算來她應該才二十出頭的年紀,現下看來竟像個滄桑婦人,唯一相同的是,她仍心心唸唸著同一個男子。

  只是,她當初所謂的行俠仗義,就是搶官銀?這也未免太諷刺了。

  「我知道你們的狀況。」上官昊的聲音盡量平穩,壓抑怒火。「我恐怕……沒辦法幫忙。」

  窩藏朝廷欽犯可是死罪,不是開玩笑的,她居然找他幫忙,不是陷他於險境之中嗎?

  「少爺……拜託你,如果你不救我們,我們只有死路一條,求求你念在我們小時候的情分上,求你高抬貴手……」趙巧雲哭喊。

  這幾年,「福興樓」的生意越做越大,加上她始終注意著老東家,自然知道他們和朝廷關係良好,只要他肯幫忙,一定會有辦法。

  他們需要一條活路,也別無選擇了。

  「少爺,不然只要……只要南哥的傷一好,我馬上就走,絕對不會給您添麻煩,我知道只有你幫幫我,少爺,你幫幫我吧,求求你……」

  她哭得淒淒切切,讓上官昊說不出口拒絕。

  他心裡明白,倘若自己不出手,恐怕他們真的沒有活路,可就算是他,也沒辦法跟朝廷對抗呀!

  「不,幫不得!」這時,韓絮突然出現,大喊了聲。

  下午她看到上官昊的臉色不對,心裡就一直在犯嘀咕,想了許久,她忍不住了,故意散步到附近,終於找到了他下午失魂落魄的原因——趙巧雲。

  上官昊面對她的哀求竟然沒有立刻拒絕,難道是對她還有感情?

  韓絮心一窒。可就算有,也不留她。

  她收拾起心痛,正色提醒上官昊。

  「窩藏朝廷欽犯是死罪,昊哥,你別糊塗……」她的聲音在顫抖,不是天氣太冷,而是心涼。

  他居然在猶豫,難道真的對趙巧雲還有心?

  「我們只是暫住,我不會給少爺添麻煩的。」趙巧雲辯解。

  「你現在這樣就是在給他添麻煩。」韓絮看向她。「你太自私了,你只想到自己,只想到你的心上人,就這樣闖進府裡。你有沒有想想昊哥的情況,若是讓人發現你們在這裡,上官家數十口人的性命會如何?你有想到這嚴重後果嗎?」

  「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有少爺可以救我們……」趙巧雲別無選擇,她也是被逼近的。「只要我們不說,等南哥傷好了,我們就走……」

  若不是陸天南受傷,他們被同夥人拋下,兩人也不敢在這裡逗留,能走多遠是多遠。可現在她別無選擇,只能回頭找他求救。

  畢竟上官家這麼大,若能得到他的庇蔭,才有活路。

  「這種事太冒險了,我不能答應。」

  「你憑什麼不答應?」趙巧雲管不了那麼多。「少爺,救救我們、救救我們,你真的忍心見死不救?」

  韓絮氣壞了。「你們搶劫官銀本來就不能,怎麼有臉要人救?」

  「我們也是想活下去——」若不是走投無路,他們也不需要冒這個險。「我們過得比災民還不如!」

  什麼攜手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根本就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事實是,陸天南除了武藝和一身傲骨、偉大夢想以外,什麼都不會。

  這些年她努力做零工維持兩人的生活,但是她一個婦道人家收入有限,陸天南又交上了壞朋友,心變貪了,他們才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那是你們的事。」生存不下去就搶,還說得理直氣壯,這世上沒王法了嗎?「快走啊!」

  「少爺。」趙巧雲跪著上前,拉扯上官昊的衣袖,「拜託,救救我們,少爺,救救我們……」

  「你們走吧,我無能為力。」上官昊沉著臉說。

  他知道韓絮說的對,她是為了他好,可他心裡仍有一絲遺憾。

  他寧願看到趙巧雲和陸天南江湖共行,過著平凡而幸福的日子,也不願見到她如此落魄。

  她畢竟曾陪伴過他,這是無法抹滅的,見她落難,他也不好受。

  「少爺,難道你真的要看我死?」趙巧雲渾身發抖。「少爺,求求你,只要你救南哥,以後我們的命就是你的,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就算你要我離開南哥,我……我也願意。」

  韓絮快暈了。這女人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趙巧雲,或者認為上官昊還是當年的傻小子,仍戀慕著她?

  「別鬧了。」韓絮真想哀求她。

  「少爺,我求求你,嗚……」趙巧雲猶不死心。

  「你們快點走吧。」他不忍心開口,就由她出面吧。韓絮只想為他解決眼前的麻煩。

  沒想到上官昊卻忽然開口——

  「只要他傷好,你們就會離開?」看趙巧雲點頭如搗蒜,上官昊沉重地做了決定。「好,你們可以留下來。」

  韓絮傻了、愣了,沒有勇氣回頭去看上官昊的神情。

  他是怎麼了,難道……難道這個趙巧雲真對他那麼重要?值得他拿全家性命去賭?

  他是不是永遠捨不下趙巧雲?她是不是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只要她開口,他絕不會拒絕?

  他怎麼不想想,萬一……萬一出了狀況,他們要怎麼辦?他怎麼不想想她?

  她氣憤,嫉妒,心傷。

  一道清淚不自覺地滑落頰邊,她的心比十二月天的寒雪還要冰冷,整個人搖搖欲墜……

第9章(2)

  上官昊將趙巧雲和陸天南安置在院落的最末端,鮮少人煙的柴房裡之後,這才踏著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房裡。

  果不其然,韓絮正坐在花廳裡等著他。

  「絮兒,不是你想的那樣……」上官昊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毫不留情地甩開。

  韓絮早已擦乾了眼淚,以一種陌生的眼神望著他。

  「你想說你對她不是餘情未了?還是想試試自己的運氣有多好,躲不躲得過這個桃花劫?」

  「都不是。」上官昊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是前所未見的疲累。「我只是想要救她,她很愛陸天南,如果連離開陸天南她都願意,那表示她真的……」

  「我不想知道她和陸天南的感情有多深。」韓絮心酸地聽不下去。「我只知道你有危險,爹有危險,表哥們也有危險……因為趙巧雲他們,大家都處在危險之中。」她的眼淚再度不爭氣地滑落。

  這段時間,上官老爺待她猶如親生女兒,什麼都給她最好的,讓她毫不猶豫地將爹這個稱呼喊出口。上官家的上上下下也一樣,對她非常好,因此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家身陷危險?

  上官昊不捨地握住她顫抖的手,心裡很是自責。

  「對不起,但真的沒辦法見死不救。」

  「她也傷害過你。」

  「所以,你要我就這樣趕她走嗎?」上官昊凝視著她。

  當初他單戀趙巧雲許久,雖然受到傷害也是真的,但他知道她不是有心傷他,曾經,兩人也有過兩小無猜的快樂日子,若沒有她當時的陪伴,說不定他早跟他爹鬧個天翻地覆,無法收拾。

  她曾付出的關心、陪伴,雖然最後仍是讓他傷心、讓他痛苦,可他也無法當作一切不曾發生過。

  即使傷痛,也無法抹煞兩人曾得到過、曾付出過的真心真意。

  「不……不行嗎?」韓絮含淚望著他。

  「我只是幫她一把,他們很快就會離開,家裡的人也不多嘴,何況還有你幫我,不會有事的。」上官昊安撫著她。「幫了她這一回,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干。」

  「可是……我還是擔心。」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他輕撫她的髮絲,不希望她自己嚇自己。「再說,沒有她的退出,我怎麼會遇見這麼好的你?」

  「你少灌我迷湯,我不信你了,你對她……根本還有感情。」韓絮啜泣,哭得不能自已。

  口口聲聲對她說愛的未婚夫,心裡還有其他女子,為了她不惜涉險,怎不教她傷心?她真的好心痛……

  「胡說,相信我,我剛見面時連她都認不出來,怎麼還會愛她?」上官昊將她的手貼近自己的心窩。「我心上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韓叨絮姑娘。」

  「你別想這樣引開我的注意。」

  「我說的都是真話。」上官昊認真地看著她。「難道這段日子的相處,還不足以讓你相信我對你的感情?」

  好吧,韓絮承認是自己小心眼,也相信上官昊對她的真心。

  可她就是嫉妒,就是不喜歡看到他對其他女子好,尤其還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當賭注。

  「昊哥,我不要你出事,我好怕,真的好害怕……」韓絮心裡怪他,卻也擔心他。

  上官昊趕緊將她攬入懷中安慰。

  「放心,不要怕,從今以後我跟她就是陌路人,我會要她永遠不准出現。」

  「不,我不安心。」韓絮搖頭。「你趕他們走吧,這樣不行的。」

  「不要怕,沒事的——」

  上官昊輕拍著她的背安慰,可怎麼都無法撫慰她擔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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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絮終究抗拒不了上官昊的請求,但當她偷偷上藥鋪替陸天南買傷藥,正要回府時,上官家門前竟然來了大堆的官兵,將之團團圍住。

  「哎喲,想不到那個上官老爺平常那麼和善,居然會窩藏朝廷欽犯啊!」

  「可不是,聽說還是個劫官銀的重大欽犯!」

  「哇,官兵的動作真快,一下子上官家好幾十口的人,連跑堂的都給抓起來關入牢裡,我看這下子『福興樓』要關門大吉嘍,真是可惜——」

  藏在不遠處的韓絮乍然聽到這消息,手上的傷藥滑落,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該死!怎麼會變成這樣?陸天南藏在這裡的消息是誰傳出去的?

  完了,上官家的好幾十口人都被抓住,那代表上官昊也在其中……她的腳步虛浮,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要去救他,她要立刻去救他……

  韓絮才剛跑了兩步,便又停下腳步。

  不,不行,大牢非同小可,就算她真能救出上官昊,也無法救出上官家幾十口人,更別說她若被抓到,誰來救他們?

  腦子再度一陣暈眩,迫得她有些頭重腳輕。

  她不能倒下去,她要救她,還要救上官家全部的人,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遇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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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絮快馬加鞭來到「石鑄山莊」,將事情經過跟石懷陽說了一遍,尋求他的幫助。

  眼下,她也只能找他了。

  「糊塗!阿昊這麼聰明,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石懷陽早在她來到之前便收到了消息,見到她,心緒仍無法平復。

  「昊哥看似吊兒郎當,其實心地善良,你不要怪他。」韓絮咬著唇。這些天的擔驚受怕,讓她神色蒼白,更為清瘦憔悴,讓人忍不住憐惜。

  「妹子,你真的相信他對趙巧雲只有感激?」

  「嗯。」韓絮毫不猶豫地點頭。「我相信,昊哥不會騙我。」

  「他說你是傻妞,還真沒說錯。」石懷陽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真希望我可以這麼幸運,遇見屬於我的小傻妞。」

  韓絮哭笑不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大哥,我該怎麼辦?陸天南是朝廷重犯,窩藏朝廷重犯,與之同罪。聽說昊哥他們這些天就會被押解進京,關入大牢,聽候發落……難道我再也見不到他?」韓絮的心神已緊繃到極限。「早知道我就什麼都不管,直接殺到縣府牢房去救人,說不定……說不定……」

  她終於撐不住,恐懼地哭出聲。

  「不要急,堅強一點,你做得很好,沒有胡亂來。」石懷陽真會被她嚇死,萬一她真的殺到縣府牢房去救人,才是沒得救了。

  「放心,阿昊沒有做傷人之事,上官老爺也是大好人,他們會沒事的。」

  「真的嗎?」

  「現在我得先找些關係好的官員幫忙,對了,若是能聯絡到碩寧公主,事情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石懷陽想起那刁蠻貪玩的公主,真有些頭疼,該如何見到她,更是難題。

  不過現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好友的性命重要,他得盡力而為。

  「公主……」韓絮腦袋一轉,想起一直放在身上的雕花玉珮。「對了,那我去找映柳郡主幫忙!」

  「嗯,要快。」

  於是,兩人就這樣分頭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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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4-15 16:39:21

第10章(1)  

  想要救出關入天牢的罪犯,是難如登天。

  但韓絮不放棄,四處奔走、跪求生機。

  龍映柳被她這份摯情給打動,苦苦哀求齊王爺,甚至不惜千金之軀下跪,終於說動了齊王爺,讓他下令網開一面,准許韓絮到牢裡探人。

  雖然沒有如願救到人,但至少——她可以見到他。

  韓絮懷著忐忑,跟著前方的獄卒走。

  「往這邊。」獄卒領著韓絮,走入陰冷的大牢裡。

  「到了,別待太久。」獄卒叮嚀了一番,這才走到附近看顧著。

  「絮兒?!」原本坐在牢裡的上官昊一見到她,以為自己正在夢中。

  「昊,昊哥。」韓絮低聲輕喊,這才解開臉上蒙面的巾帕。一見到他,她的眼淚再也管不住。「我……我終於見到你了。」

  上官昊頭髮散亂、銬著手銬,意氣風發不再,讓韓絮看得好心疼。

  可韓絮瞭解,她的心都這般難受,他被關入大牢,父親、親友及家僕也因為他的關係受到牽連,他的難受可想而知。

  「嗯,辛苦你了。」上官昊隔著大牢鐵門凝視著她,心中有無限感觸,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你沒事吧?」

  韓絮歷盡千辛萬苦才見到他的面,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激動,可他竟然這般的——冷淡、冷靜,讓她有些受傷。

  「我沒事,出事那天,我剛好外出買藥,所以沒有被抓。」韓絮一五一十地告知。

  那時,所有和上官家有關的人全被抓走了,只有她幸運地逃過一劫。她趕往「石鑄山莊」,在石懷陽的防衛和龍映柳的幫助之下,才得以來到京城救人。

  可惜韓絮仍不能隨意露面。她不怕被一起抓進天牢,但她還要救人,不能冒險。

  「昊哥,不是我去告的密,是趙巧雲自己偷偷外出,被官兵盯上,才會害得你們被抓。」她以為他誤會自己,趕忙解釋。

  這件事,是她後來調查才得知的。

  「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害我。」上官昊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他扯出一抹淒楚的笑意。「只可惜我……注定要辜負你。絮兒,來生我會再找你,我一定要娶你為妻。」

  「不。」韓絮搖搖頭。「我會想辦法救你,你不要失望,沒有你,我也活不成。」

  「傻瓜,你還年輕。」上官昊搖搖頭。他只希望所有的罪由他一個人承擔,不要連累其他人。「幸好你逃過一劫,你要好好的,不要讓我連走都不放心,知道嗎?」

  他宛如叮囑遺言,讓韓絮心痛得無法承受,幾乎再度崩潰痛哭。

  但她忍住了,只因哭並不能解決問題。

  「誰說的,我是你的妻子,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的妻子。」韓絮含淚堅持。「你不要絕望,我會盡我所能地救你。」

  「絮兒,你——」

  「好了,你們不能再聊下去了,出去出去——」獄卒過來,打斷他們的談話。

  「昊哥,你等我……」韓絮留下這句話,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她走了,彷彿帶走了所有的色彩,轉眼間,天牢黑幕彷彿烏雲,再度籠罩住上官昊的心。

  若他能重見天日,一定要好好補償她所受的苦。

  可他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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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寒時節,京城裡大雪紛飛。

  韓絮從小在江南長大,對這樣極寒的氣候難以適應,再加上為了上官昊的事到處奔波,整個人很快地瘦了一大圈,神色憔悴不已,讓人看得一陣心疼。

  但為了要救上官昊,她仍堅強地打起精神,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坐下吧,喝杯熱茶,你看你都被凍壞了。」龍映柳睜著一雙圓亮大眼,心裡對她很是疼惜。

  看著韓絮沒有在大難來時各自分飛,為了未婚夫一家子到處辛苦奔走,從不喊累,讓她相當佩服她的獨立和堅強。

  她以有這個朋友為榮,天真地邀她住進齊王府,讓她至少可以為朋友盡份心力,好好照顧她。

  可韓絮不肯,她跟上官昊有婚約,雖然尚未進上官家門,但畢竟已有關係,她不想連累龍映柳,所以寧可選間小客棧獨自入住。

  她到處求情,希望為上官昊掙得一線生機,可是人情冷暖在此時最明顯,平時上官老爺走到哪裡都風光,等他落難時,願意出手幫忙的沒幾個。

  大家怕被牽連,也是人之常情。

  韓絮並不氣餒,繼續努力,打定主意非要救他們出來不可。

  「不喝了,映柳,你喝吧。」她坐在客棧裡,看著外頭的大雪,心情苦澀。

  一想到未婚夫正受著苦,她就心如刀割,片刻也坐不住。

  「我再去求求王大人。」她已求見負責此案的刑部官員王大人多次,都沒能見到人,可她不能氣餒。韓絮站了起來,吩咐一旁齊王府的丫鬟。「天氣這麼冷,快送郡主回府,別讓她冷著了。」

  「不,我不回去。」龍映柳被她的堅強打動。「你要去求王大人,那我跟你去。」

  「不行,你是千金之軀,我怎麼好讓你跟著我奔波?再者,我也不希望你涉入太多,免得受到牽連。」

  「我沒有那麼嬌弱。」龍映柳正色地看著她。「你可以為未婚夫努力,我也想為我的朋友盡份心。我可是郡主耶,王大人再怎麼說也要給我點面子吧。」

  「映柳……」韓絮眼眶泛紅,握緊她的手。「謝謝,這份心意,我會放在心頭上,往後只要我可以幫得上忙的,一定會幫你到底。」

  「呵,我就等你這句話。」龍映柳含笑,回握她的手。「我們一起去吧。」

  「好——」

  「不用去了。」突然,石懷陽大步邁了進來,抖落一身白雪,臉上帶著久違的笑容。「你們看,我帶誰來了?」

  韓絮和龍映柳往前望去,兩人都傻住了。

  在皚皚白雪之中,走出了一個疲憊而熟悉的身影,那人竟然是——上官昊。

  韓絮的目光迷濛了。這一眼,她似乎等了百年。

  應該是她日思夜念,才會出現這幻覺,這是她的夢,她的美夢……

  「絮兒,我——回來了。」上官昊踏著沉穩的步伐,那雙清朗的眼眸,只專注地望著她。「我回來了。」

  他來到她面前站定,胸口劇烈起伏著,可以看出他的情緒有多激動。

  韓絮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無法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這熟悉的身影……真的是他嗎?

  她想伸手去觸碰,卻又害怕他會變成幻影,消失不見。

  她抬起的手又慢慢地放了下來。她咬著下唇,用盡所有氣力,極度忍著想去碰觸他的衝動。

  「真的是我。」上官昊緩緩地拉起她有些冰冷的小手,放到自己的心窩上。「我真的回來了。」

  韓絮感覺到他的心跳、他的體溫、他的氣息,眼眶一紅,猛地投入他帶著風雪的懷抱裡。

  「你回來了,你……你回來了……」韓絮喊出了這句話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落下,她埋在他胸前,無聲地啜泣。

  這段日子的奔波,她一直忍耐著,不想讓自己倒下,不想哭哭啼啼,她知道那些都無濟於事,自己必須保留精神、體力,替他爭取生機。

  直到現在,見到他毫髮無傷地站在她面前,所有承受的一切突然如洪水般傾洩而出,教她再也忍不住,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上官昊擁著她,像是擁著寶貝般,不斷地拍撫她的肩。

  「真好,真是太好了!」龍映柳在旁邊也跟著開心地嚷著:「上官大哥沒事,那他的家人呢?」

  「也沒問題。」石懷陽回答,「據王大人的多方查探之下,才查出原來是趙巧雲竟然憑著對上官家地形的瞭解,偷偷夥同夫婿陸天南潛藏至後院的廢舊柴房躲避,和上官家的人無關。」

  「嗄?是這樣嗎?」龍映柳凝著一雙秀眉,表情疑惑。怎麼事情跟她所聽到的不同?

  「當然。」石懷陽用恭敬無比的神情,雙手朝外一拱。「趙氏的父親多年前在上官家工作,他也作證,他女兒根本已和上官家無關,早和姓陸的私奔,最重要的是,趙巧雲也認罪了,說一切都是自己主導,和上官家無關。」

  「趙巧雲自己認罪?」龍映柳很驚奇,那個趙巧雲貪生怕死,居然自己認罪?難道是突然找回良心了?

  「呃,呵呵,反正……都畫押了。」石懷陽顧左右而言他。

  陸天南和趙巧雲搶奪官銀,原本就死因難逃,他們當然用了點「技巧」說服她畫押,承認所有的罪行,並說明自己早已和上官家無關,是他們自行偷偷潛入。

  韓絮在旁聽著,心裡有數,感激地朝石懷陽盈盈一福。

  「多謝大哥幫忙,大哥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唉,妹子怎麼這麼客氣。」石懷陽趕緊將她扶起。「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是想盡辦法入宮,在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感動公主殿下,才讓碩寧公主出面幫忙。」

  這件事幕後的大功臣,當然是皇上最疼愛的碩寧公主。她開口說一句話,比他說破嘴、跑斷腿都有用。

  當然,除了公主以外,上官家平常廣結善緣,和許多大官、富商都有交情,待公主一出馬,也讓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

  「跪了三天三夜?大哥,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韓絮早知道跪有效,別說三天三夜,要她跪斷腿都可以。

  「哇,三天三夜耶,現在又大風大雪的,一定很辛苦。」龍映柳也好佩服,他為朋友兩肋插刀,真夠義氣。

  「哼,你們聽他在胡扯。」上官昊聽不下去了。這兩個小傻瓜,居然相信他的胡謅。

  現在的氣候不要說跪三天三夜,就是跪上一日,都會凍得沒命,想也知道他是在胡說八道。

  石懷陽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兩個丫頭真是好騙。

第10章(2)  

  「大哥,到底是怎樣?」韓絮哭笑不得。

  「就是啊!」龍映柳也噘著嬌唇。

  「我是真的費了很多工夫,才見到碩寧公主。」石懷陽雖然沒有跪了三天三夜,可是也被那情變公主整得很慘,可為了好友一家子的性命,也是值得。「還有,我送了她一個大禮,才讓她同意幫忙。」

  「什麼大禮?」大家都很好奇。

  皇帝的掌上明珠要什麼沒有,還會希罕他的大禮?

  「就是阿昊設計的一套奇珍飾品……」石懷陽說得極度心虛。

  「什麼?」上官昊一聽,簡直不敢相信,氣憤地拎起好友的衣領。「你說你把我要送給絮兒的新婚飾品送給了公主?!」

  「呵呵……是啊,公主殿下非常喜愛。」石懷陽陪笑著。

  「喜愛個鬼!誰讓你自作主張,那些都是絮兒的,她——」

  「昊哥,你別這樣,快放開大哥。」韓絮趕忙拉住正在惱火的男人。「送就送了,難得公主喜歡,而且願意幫忙。」

  「可絮兒……」

  那些飾品都是他對她的心意,雖然跟人命相比不算什麼,但他仍然捨不得。

  「別說是珍奇飾品,就算要我的命,我都願意拿去交換。」韓絮認真地看著他,對他柔情一笑。「在我心上,沒有比你更珍貴的了。」

  「絮兒……」上官昊的心融化了。

  這個死心眼的人兒,才是他唯一的珍寶,他要用一輩子來寵她、愛她。

  兩人甜甜蜜蜜,看得石懷陽和龍映柳好生感動,羨慕不已。

  上官昊謝過他們兩人後,牽起了韓絮的手。

  「走吧,跟我回家,爹他們在客棧等我們。」上官昊柔情地說:「我們回家吧!」

  京城裡也有他們的產業,現在也都解除查封,回歸上官家所有。

  「嗯,好,回……回家……」韓絮話才說完,突然整個人一倒,昏了過去。

  「絮兒!」

  大家一驚,手忙腳亂地趕緊去請大夫。

  好不容易盼得上官昊沒事,她可千萬別再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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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大夫的說法,韓絮勞累過度,加上作息不正常,造成氣虛、脈細,才會病倒,所以開了養血安神及補氣的方子,讓她服用。

  但她的情況並未好轉過來。

  不知是不是看到上官昊平安歸來,心神鬆懈,原本身子骨很好的她,不只昏倒,還患上寒病了。

  「我想回家……」韓絮有些虛弱。「昊哥,我們回家。」

  「不行,你的身子還沒好,不適合遠行。」

  他心疼她無法適應北方寒冷的氣候,偏偏又沒辦法在這時候帶著她回到較為溫暖的江南。

  「可是我想回去。」韓絮想念江南的一切,那是她生長之地,也是他們相知相識的所在,待在那裡,她比較安心。

  她知道上官老爺他們都回家了,只有上官昊留下來陪她。可他應該也很想回去,卻礙於她的病……

  唉,這病生得真不是時候。

  「昊哥,好不好?帶我回去?」她嬌聲請求。

  上官昊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那路上你若不舒服,一定要說,不可以隱瞞。」他細聲叮嚀。「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你要保重自己。」

  「我會的。」韓絮輕輕一笑。「你別看我現在病了,其實我身子很好,我還要守護你一輩子呢。」

  「呵,我真是三生有幸,找來這麼好的極品護衛,又能守護我,又是我的心頭肉。」沒有她,他不能活,她當然是他的心頭肉。

  「你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韓絮輕笑著,笑容是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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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經歷了一場生死難關,上官昊和韓絮總算回到了熟悉的故鄉。

  江南的氣候的確暖和許多,沒多久,韓絮的病便好了許多,又是個活蹦亂跳的人兒。

  上官家也開心忙碌起來,終於,在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韓絮順利地嫁入上官家,成為上官昊的嬌妻。

  這一日,上官家的炮竹聲響徹雲霄,還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讓鄉親們一起參加這樁大喜事,順道藉這大喜衝去之前的官司穢氣。

  洞房花燭夜,新房裡也一樣地熱鬧。

  上官昊掀起了嬌妻的紅蓋頭,俊臉上滿是驚奇。

  「你……你是誰?」

  「我?」滿臉嬌羞的韓絮一聽,詫異地看著他。

  雖然這段日子手給牽了,嘴給親了,連身子也給抱過,兩人還共同經歷了許多事,在生死關頭徘徊,但成親畢竟是人生大事,難免緊張,誰知紅蓋頭一掀,她的夫君居然不認得她?

  韓絮頭好痛。又發生了什麼事?

  「我是絮兒啊!」

  「不,你不是。」上官昊表情認真,但一雙黑眸卻上下打量著。「我的絮兒沒有這麼美,你是哪裡來的仙子?瞧瞧這眉如黛,眼若水,還有這小嘴,怎麼可以這麼嬌嫩誘人,而這臉蛋好細緻,連身子都好香好軟……」

  他說到哪裡,手就來到哪裡,一點都不客氣。

  嘿嘿,這可是他的嬌妻啊!

  「你這傢伙!」韓絮原來還擔心發生什麼事,這才察覺他根本就是故意鬧她,頓時什麼緊張和嬌羞全都沒了,她忍不住笑罵著:「哪來的不要臉的傢伙,居然膽敢侵犯本仙子!」

  要玩,大家一起玩!

  她功夫不錯,轉瞬間便脫離了他的「魔爪」。

  「唉呀,天仙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上官昊也不是省油的燈,再說這房間能有多大,自然是很快地手到擒來。

  他將嬌妻攬入懷中,細細地品嚐她的香唇,大手也沒閒著,先是放下大紅床簾,不久,便扔出了兩人的衣裳。

  芙蓉帳暖,愛意紛飛。

  這夜,還很長——

終曲  

  經歷了冷寒霜飛的冬天,春日的腳步也慢慢接近。

  近來,上官老爺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上個月才娶了媳婦,接著就傳來媳婦懷有身孕的好消息,他們上官家就要開枝散葉了,這怎不教他樂開懷?

  更讓他開心的是,他作夢也沒想到,原以為不學無術、成天玩樂的兒子,竟然會是「石鑄山莊」的合夥人之一,上官昊設計的飾品,甚至十分受歡迎,誰上門來都要稱讚他兒子一番,讓他每天笑得合不攏嘴,比他自己多開了幾家客棧還要開心。

  古人云:否極泰來。想來真是這麼一回事吧!

  「這是我兒子設計的,好看吧!」上官老爺得意洋洋地對老顧客挺出自己的大肚,露出上官昊設計的腰帶。

  那腰帶中段以銀鏈連結精巧的玉飾,瞧來十分別緻且希罕。

  「真好看,我要買一條。」

  「我也要!」

  「呵呵,不要慌,一個一個來登記。總管,本子咧,統統記起來,呵呵呵——」他為兒子宣傳銀飾,比宣傳自己的新菜色還要賣力。

  一旁,上官昊和韓絮看了,莞爾一笑。

  「爹爹好得意,他以你為榮。」韓絮真替丈夫開心,他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誰要那老頭以我為榮,我才不在乎。」上官昊嘴硬,但含笑的眉眼卻出賣了自己。

  能夠得到父親的讚賞,他怎能不得意?

  韓絮掩嘴輕笑,也不點破。「聽說西郊那裡的花開了耶,我們去看看吧!」

  「好。」上官昊看到她說著便往外跑,心驚膽跳。「等等,小心點!」

  「沒事啦!」

  唉,都懷了身孕還這般莽撞,看來他得更小心地護著她。

  這一回,換他當她的護衛,而任期是——一輩子。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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