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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5-1 11:15:18

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0-5-1 11:16 編輯

前言:

從在薰衣草花田中相遇到那一刻起,
曲茉彤開始相信有一見鍾情這回事了──
雖然太帥的男人通常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決定相信自己對愛情的直覺,放手「撩落去」啦!
但她連他姓啥名誰都還不知道,他就打算直接殺去「厚德路」?!

會、會不會太快啦?!
至少也先牽牽她的小手、親親她的小嘴嘛!
不過如果對象是他,她也只有舉白旗投降的份,
完全無法抗拒他深情又溫柔的誘惑,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有未婚妻了……


楔子

  「茉彤,就像我曾經告訴過你的……雖然因為某些因素,我暫時還無法給予你任何承諾,可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為了你……我會盡快想辦法將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所有阻礙徹底排除掉。」

  緋色知臣緊緊擁抱住曲茉彤,並慎重地向她起誓。

  「我會耐心等待的。」她不禁喜極而泣。

  因為經過一番鍥而不捨的努力,她終於盼到了他的深情響應。

  從今以後,她的感情路便不再是一條堆滿寂寞的狹隘單行道了。

  那一夜,雖然窗外的大雨始終不停歇,然而他們之間的感情與未來卻逐漸展露出一線曙光。

  「我的茉彤……」他柔聲喚道,並小心翼翼地輕捧著她那淚濕的小臉。

  好不容易才卸下了心中所有的顧慮,他總算可以毫無壓力地盡情感受由她身上所傳遞而來的微熱體溫,以及那令人不飲自醉的淡淡馨香。

  原來只要肯下定決心,他仍然有資格去追求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這輩子擁有了眼前這個可愛的女人,他的靈魂從此有了歸屬,用不著再繼續漂泊流浪於茫茫人海之中。

  「知臣,我現在不是在作夢吧?」即使已經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答案,她仍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此刻,她急需要更多的證明來安撫自己那顆依舊忐忑不安的芳心。

  「你當然不是在作夢,因為……作夢的人其實是我。」他的嗓音略微沙啞,並如蜻蜓點水般一一吻去她臉頰上的晶瑩淚珠。

  「什麼意思?」她粉頰驀然泛起可疑的紅暈。

  不知怎地,她竟突然覺得他的笑容與聲音,全都性感極了;尤其是那雙緊緊瞅著她不放,正閃耀著如同黑曜石般光芒的迷人眼神,最是教她無法輕易移開視線。

  「假使不是在作夢,我又怎麼可能如此幸運地擁有這麼美好的你呢?」他幽幽歎息。「不曉得我會不會因此而折短壽命……」

  「你少胡說八道了。」她連忙伸手摀住他的嘴巴,輕斥道:「好端端的,幹嘛說話詛咒自己?這樣很觸霉頭耶!」

  她可不希望他有個萬一,因為與他白頭偕老可是她目前最大的心願。

  就算……這段感情必須有人付出代價,那也應該由她來承擔才對。

  「今生能夠和你在一起,我慶幸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會故意開口詛咒自己,又不是吃飽撐著。」他挪開她的柔荑,噙著笑意解釋道:「我只是感覺老天爺對我實在太好了,所以有點受寵若驚而已。」

  如果命運可以自由選擇,他當然也非常想要跟她長相廝守,永遠不離不棄。

  畢竟,是她讓他對於「永恆」二字,開始產生了更多的期待。

  「是嗎?其實我心裡面也是很感激老天爺的。要不是多虧祂巧妙的安排,我們也沒辦法輕易跨越國界和時差,在那麼美麗的熏衣草花海間相遇。」她有感而發地說。

  「不僅如此,老天爺還故意降下今夜這場豪雨,將我們困在這間房間裡,逼我們誠實說出深藏在心裡已久的話。」他附和道。

  「不誠實的人應該只有你吧,我可是從頭到尾都很坦然地表達出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絕無半點虛假喔。」她趁機調侃了他一下。

  「嗯,誠實的確是種美德,今後我一定會牢牢記住的。」

  他忽然笑得十分和藹可親,彷彿是只正打算偷偷藏起銳利爪子,改利用甜言蜜語來拐騙小紅帽上當的狡猾大野狼。

  「知道就好。」她不疑有他地說。

  絲毫沒注意到他的雙手早已一聲不響地圈住她,並且還在她的身上各就各位,準備好隨時展開更進一步的行動。

  「就像你所說的,以前的我實在不夠坦率,所以經過剛剛的反省,我已決定從現在這一秒鐘開始,要改當個誠實面對自己心中渴望的人。你同意嗎?」

  「我當然同意啊!誠實本來就是件好事,你願意主動改掉以往的壞毛病,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她誠摯地給予他一抹象徵鼓勵的笑容。

  「既然你也同意,那麼我就用不著再裝客氣了。」

  「呃……你到底想幹嘛,為什麼一直往我身上靠過來?」

  還、還……開始動手解她衣服上的扣子?!

  「你剛才不是也同意我該誠實面對自己心中的『渴望』嗎?」他反問,雙手可絲毫沒浪費半點時間,整排扣子已解得只剩最後兩顆。

  「話是沒錯,可是……」她害羞得不知所措,正猶豫著該不該阻止他。

  「如今,我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你……曲茉彤。」他呼吸略微急促地說,並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知臣……」她猛然倒抽了一口氣。

  因為他修長的手指正隔著蕾絲胸罩,極盡溫柔地撫摸、挑逗著她的渾圓,以及上身赤裸的雪白肌膚,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個不停。

  如此強烈的反應,除了對於情慾之事未知的恐懼以外,自然還有其它更多難以形容的異樣感覺。

  然而,無論是哪一種,似乎都再也無法阻擋他們對彼此的極度渴望。

  渴望更親近對方,渴望更熟悉對方……渴望藉由一次又一次的瘋狂燃燒,將彼此完全融化在一塊,從此不分開。於是,兩顆最真摯的心、兩個最純粹的靈魂、兩具最炙熱的身體,還有兩個人……原本應該毫無交集的可貴生命。

  由這一刻起,全都結合成一首亙古的雋永情詩——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第1章(1)  

  一個半月前,日本大阪星將集團總裁辦公室

  「總裁,這是您吩咐我整理的合約,請過目。」

  器宇軒昂的緋色知臣,一臉正色地將文件呈上。

  雖然身為總裁特助,他卻總是率性地將襯衫鈕扣鬆開兩、三顆,露出底下一片令女性同胞們臉紅心跳的健康古銅膚色,和一條串著引人側目的飛鷹銀墜的囂張項鏈。

  對於向來厭惡一成不變的他而言,領帶根本就是種不人道的刑具之一,嚴重束縛著他渴望自由的靈魂,理應趁早淘汰。

  去年堂堂邁入象徵成熟男子的三十大關的他,除了擁有媲美金城武般的高大俊帥儀表之外,尚有畢業於哈佛大學商學院及研究所的高學歷;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後還有個不容人輕易撼動的強硬靠山——縱橫於當今日本黑白兩道的「星將集團」。

  縱使他個人很不屑承認,但該集團的唯一決策者——緋色徵人總裁,是他緋色知臣如假包換的生父。

  至於,促使他對自己身世如此感冒的主要因素,完全是因為他只不過是個從小和柔弱母親受盡旁人異樣眼光與冷嘲熱諷……所謂庶出的私生子之一罷了。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他倒情願投胎在一個貧窮卻正常的家庭,也強過如今這樣美其名享受著榮華富貴,但自己卻無法坦然去面對的難堪身份。

  老天明鑒,他的確敬愛著眼前的父親,但同時也忍不住痛恨起他老人家,當年自私地賦予他生命,絲毫不顧慮他的感受與意願。

  呵,緋色二字是他的姓氏,象徵著無人能敵的榮耀……和難以抹滅的屈辱!他心不在焉地想著,不自覺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冷笑。

  「知臣,我上回提過的那件事,你考慮清楚了嗎?」將文件仔細瀏覽過一遍,簽下大名,緋色徵人抬頭詢問。

  「您指的是……上星期五隨口聊到的那筆重要『交易』嗎?」他反問,模樣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那不是交易,而是你的婚事。」緋色徵人糾正,擰起花白濃眉。

  「有什麼差別嗎?契約立下後,隨即各取所需,在我看來那根本與其它交易無異。」他垂眸,意興闌珊地摳了摳右手指甲縫,只差沒當場打起呵欠來。

  「這不單是純粹的企業聯姻,大財閥伊籐家那位秀外慧中的掌上明珠,私底下十分中意你,這點在日本社交圈內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了。」

  「社交圈內公開的秘密?呵,正如同我的存在,是不是?」他故意挑釁道,壓根兒不將父親的威嚴放在眼底。

  也許是隔了許久才老來得子的緣故,緋色徵人對待他的態度,下意識的總是比妻子或歷任情婦所生的子女們多了一分包容。即使他出生不久便被接回認祖歸宗,但是緋色徵人卻老是覺得隨時有失去他的疑慮,半點不敢輕忽。

  唉,初生之犢不畏虎,這個年紀跟其它幾位子女差一大截的寶貝小兒子,那拗脾氣倒是和緋色徵人年輕時簡直不相上下,甚至還多了些目空一切的狂妄。

  緋色徵人斂了斂怒氣後,試著耐心分析道:「我認為一位對你死心塌地,又能在事業上提供你強而有力後盾的妻子,是你現階段所需要的。」

  「怎麼說?」這個結論倒是略微引起他的興趣了。

  婚姻跟愛情之於緋色知臣,從來就只是個……屁!

  由於自身複雜的成長背景使然,他始終覺得以上兩者充其量只是種可有可無的東西,就像……垃圾食物一樣,可以自由選擇取捨,但卻對健康毫無任何幫助。

  無論愛情或婚姻,每個人的位置似乎隨時都可以被其它人輕易取代,如此薄弱的聯繫,根本不符合投資報酬率嘛!

  恕他直言,這種無聊又可笑的愚蠢遊戲,他實在想不透教世間男女們執迷不悟的樂趣到底是在哪裡?

  他不否認自己身為正常的男人,偶爾也需要藉由女人來抒發一下,但卻未曾浪費多餘的時間去經營任何感情。

  他喜歡純粹的金錢買賣關係,事後一拍兩散,省去所有拖泥帶水的牽扯糾纏。

  說他冷血也好、寡情也罷,總之這輩子除了有血緣羈絆的母親之外,他不願意再讓任何女人來左右他那聊勝於無的人生,又或者是有朝一日不慎淪為被敵人利用的致命弱點。

  了無牽掛,絕對是登上所向無敵境界的必要條件之一。

  「你不是一直很想證明給所有人看,即使不靠『星將集團』的庇護,自己也能擁有一番作為嗎?眼下就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更何況……這樁婚事還是對方先提起的,由此可見,日後你所能掌握的籌碼絕對不容小看。」緋色徵人希望么子可以慎重考慮。

  「言下之意,您似乎巴不得我立刻點頭答應伊籐家的『提親』。」緋色知臣揶揄道,故意語帶諷刺地問:「可是,我記得伊籐夫人好像曾經公開說過很捨不得寶貝獨生女出嫁,所以……屆時就算對方要求我入贅也無妨嗎?」

  聞言,緋色徵人不禁憤怒拍桌面。「我堂堂『星將集團』總裁的兒子哪能如此任人糟蹋?如果伊籐家當真敢提出這種過分要求,到時候休怪我翻臉無情。」

  眼見父親震怒,他非但沒收斂,居然還火上加油地在旁邊繼續說著風涼話。

  「用不著那麼激動,瞧您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當心血壓又升高。我倒是覺得無所謂,反正目前使用中的這個姓氏也不是那麼滿意,假如能有機會換個新鮮的來用用看,應該挺不錯的。」

  「你這不孝子……敢給我改名換姓試試看,除非我死,否則絕對不允許這種丟臉的事情發生。」這句警告幾乎是由齒縫間硬擠出來的,令人聽了不禁頭皮發麻。

  可惜,偏偏有人就喜歡在太歲頭上動土,脫口而出的言詞非讓人氣得七竅生煙不可——

  「親愛的父親大人,您的意思該不會是在提醒我先別著急……假使我想造反的話,大可等您『百年以後』再說,對嗎?」他玩世不恭地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隨意吐出這串大逆不道的話語來。

  「緋、色、知、臣!」緋色徵人刻意壓低音量吼道,簡直拿這小兒子沒轍。

  這小子自幼便軟硬不吃,只要心中略有不爽,即使是天皇老子當前,說不賣帳就不賣帳;唯一勉強能制得住他的,亦只有他的親生母親了。

  只不過,由於深感虧欠,她向來不好意思過度干涉這個唯一的兒子,總是扮演著一位溫柔卻沉默的母親,安靜地在他們父子倆身後守護著。

  「我答應。」他突如其來地冒出這句話。

  「什麼?」緋色徵人遲疑了下。

  「就像您方才說的,這門婚事對我而言利多於弊,我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乾脆就直接舉雙手贊成。」他聳聳肩,視同兒戲地說道。

  末了,還不忘附上但書。

  「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我只負責當『新郎』,其它瑣碎的事務就由您全權處理,我沒任何意見。」

  「你沒任何意見?!這可是有關你一生幸福的事,你怎麼能夠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緋色徵人也不禁傻眼了。「知臣,你真的好好考慮過了嗎?」

  「考慮?」他驀然忍俊不住,好像聽見多麼有趣的笑話般。「何必多此一舉,不過就是抽空結個婚而已,又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

  「抽空結個婚而已……」聽聽這是啥荒謬邏輯啊?「你究竟將自己的終身大事當成什麼了?如果你真的對伊籐財閥的千金不感興趣,我也不會硬逼著你娶她,你大可不必為了跟我賭氣而草率做出任何衝動的決定。」

  「我當然是把終身大事當作幫助我躍上成功頂峰的墊腳石囉!幸好,我印象中伊籐家的那個……紀香還是清香小姐,似乎也算是個美人胚子,用來暖床或傳宗接代效果應該都不錯。」他故意語帶輕佻地說,存心激怒父親。

  緋色徵人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按著遽然發疼的太陽穴。「伊籐由香。唉,你連將來要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女人名字都不曉得,根本就是在胡鬧。」

  「原來她叫『由香』啊,我老是記不住。」他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說。

  沒辦法,誰教俊美非凡的他仰慕者實在太多了,當然無法一一記牢每一位異性的芳名。

  「你是認真的嗎?」緋色徵人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兒子,想做最後的確認。「心甘情願同意娶伊籐由香為妻,絕不反悔?」

  「絕不反悔。」他篤定地回答,面不改色。

  於是,為了各取所需,一樁絲毫沒有感情基礎的婚約,就此訂下了。

第1章(2)

  上海市浦東新區花家別墅

  十四歲那年七夕情人節,是曲氏夫婦的水晶婚紀念日。

  也是曲茉彤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爸媽歡樂笑靨的日子!

  一樁在高速公路上所發生的嚴重連環車禍,讓她父母所乘坐的車輛剛好被緊緊夾死在中間,聽說送醫急救前兩人皆已無生命跡象了……

  總是戲言愛到分不開的父母,最後果真選擇同年同月同日一起離開人世了,這件令人遺憾的意外,成為曲茉彤心底最揮之不去的傷痛。

  當初在親友們的全力協助之下,倉卒辦完父母的喪事後,她便帶著強烈哀慟離開了自小生長的台灣,投靠在上海經商有成的舅舅。

  雖然個性頗為樂觀開朗的她,很快地就適應了這個全然陌生的新環境,也逐漸融入及時伸出援手收養她的舅舅家庭中。

  可是十一年來……每每到了炎熱夏季,她依舊無法克制自己那莫名陷入低落的敏感情緒。

  此際,望著窗外庭園池塘中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她不由得深深歎息……轉眼間,季節又輪替到夏天了,真教人頓感鬱悶。

  多矛盾呀,儘管她非常喜歡在夏季裡盛開的熏衣草,卻從來不曾期待過炎熱夏天的來臨。

  甫由日文系研究所畢業的她,目前正賦閒在家中,成天當米蟲混吃等死。

  本來是想到舅舅公司幫忙的,就算是打打雜、跑跑腿也好;只不過稍嫌溺愛她的舅媽卻執意反對,說是終於辛苦忙完學業了,應該趁年輕多花點時間玩樂一番,用不著急著上班賺錢。

  「好無聊喔!」

  她只手托腮地趴在窗台邊,精神著實萎靡不振。

  「茉彤姊,怎麼又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你的『夏季憂鬱症候群』該不會又發作啦?」

  小她五歲的表妹——花婓霓,一臉憂心地趨前關切。同樣身為家中獨生子女的她們,感情卻異常的融洽,簡直不輸給親姊妹。

  「看來……現在應該不只有我對夏天『過敏』吧?霓霓,瞧你那雙紅通通的兔子眼,昨晚又沒睡好了嗎?」她苦笑道。

  沒想到……她們表姊妹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哪!

  「沒辦法,誰教我昨夜好死不死又夢見那個人,結果……害我莫名其妙地又哭濕了枕頭。」花婓霓咬牙切齒地說,一提起那個曾經背著她劈腿的花心男,心情便瞬間蕩至谷底。

  「唉,事情都經過一年了,你也由台灣躲回到上海,何苦還惦著他呢?看開點吧,那種辜負神聖愛情的傢伙並不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她柔聲安慰,非常心疼表妹的遭遇。

  回想起表妹剛逃回上海療傷止痛的那段灰色日子,曲茉彤不由得唏噓感歎。

  當時為了遵守承諾保密,她必須幫忙找借口搪塞舅舅和舅媽,然後竭盡所能地陪伴在表妹左右,給予無限關懷及勸導。

  即便撇開舅舅夫妻倆對她的恩情不說,光念在她和表妹多年來如親手足般的姊妹情誼,她自然無法袖手旁觀,費盡心思就是冀望能幫助表妹盡快重拾往日歡笑。

  「別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花婓霓揚了揚手中的旅遊資料說:「茉彤姊,趁著暑假我們一起出國散散心好嗎?你不是一直很想到你奶奶的故鄉去看看,正好七月下旬的北海道有你最喜愛的熏衣草節和煙火祭典喔,咱們一起去朝聖吧。」

  「北海道……熏衣草節?」聞言,她確實頗為心動。

  因為擁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統,她自小就對日文學習挺有天分,加上童年時常纏著奶奶說日本的風土民情,自然而然便對有關大和民族的一切產生濃厚的興趣。

  尤其是那一大片曾多次在旅遊節目中看過,教奶奶生前最念念不忘的北海道富良野的紫色熏衣草花海,更是令她無比嚮往,下定決心有生之年非親眼目睹不可。

  於是,她高中畢業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日文系就讀,一路念到了研究所。

  「沾你的光,為了慶祝你這位日文系研究所的高材生畢業,我爹地跟媽咪特別准許我作陪,並且十分阿莎力地撥了一大筆旅遊經費給我們,足夠我們痛痛快快地去日本北海道玩整個暑假耶。」花婓霓喜孜孜地將數據塞給表姊參考。

  「舅舅跟舅媽對我真好……這份恩澤,我恐怕一輩子都還不完了。」她由衷說道,眼眶又不爭氣地泛紅了起來。

  方纔花婓霓雖然沒有明說,可是她仍舊體會得出來他們這番安排的用心良苦,無非是希望藉此轉移她的注意力,以免她又在這樣敏感的季節裡,獨自沉溺在思親之痛中無法自拔。

  如今的她,毫無疑問是幸福的。

  即使成長過程中缺少了雙親的疼愛,但是舅舅一家人所給予她的溫情,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無論是物質上或精神上,總是令她不虞匱乏,甚至還常在她自己都尚未察覺到需求前,便主動替她打點好一切。

  固然是寄人籬下,然而她所享受到的待遇總是與表妹這親生女兒無異,有時候甚至還稍微略勝一籌呢!

  「一輩子若還不完,下輩子就繼續再接再厲囉!我媽咪還曾經說過,來生如果能夠當你的親生母親那該有多好啊,聽得我都有些吃味了,可見你的優秀有多麼令她引以為傲。」

  花婓霓忍不住戲謔道,心底其實從未在意過這種芝麻小事,因為老早就當她是自己的親姊姊了。

  「霓霓,如果沒有你們的照顧,也不會有今天的我存在。在我心目中,你們早就是無可取代的家人了,也是我最愛的親人。」

  感情豐富的她,情不自禁地緊緊擁抱住表妹,感觸良多。

  「出國玩可是件再開心不過的事情,幹嘛將氣氛搞得好像你即將出嫁似的,亂感傷的……」花婓霓不免啼笑皆非。

  「千言萬語也道不盡我此刻心中難以形容的感動,我只曉得……我真的好愛舅舅、舅媽還有你……可愛的霓霓。」她又哭又笑地說,模樣有些滑稽,惹得表妹噗哧一笑。

  「哎喲……肉麻兮兮的,害我雞皮疙瘩都掉滿地囉!」

  「討厭,人家在跟你講正經的,你怎麼可以隨便敷衍我呢?」她嬌嗔,難為情地連忙抹乾臉上的淚痕。

  早先陰霾的心情,一整個豁然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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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5-1 11:18:25

第2章(1)  

  初次踏上北海道的土地,形單影隻的曲茉彤雖然顯得有些忐忑不安,卻依舊難掩興奮之情。

  這趟預計四十天的觀光行程,原先是該由表妹作陪的,怎料出發前兩天因為一場嚴重的感冒害得表妹氣喘病發作,以致被迫臨時取消了同行計劃。

  起初,舅舅及舅媽實在不放心她獨自飛往如此陌生的國度,而且一待就是一個多月那麼漫長的時間,可是嚮往已久的她怎可能輕易放棄。

  所以,經過極力爭取後,兩位長輩終於勉為其難地點頭同意,讓她嘗試展開這段自助旅行。

  唯一的條件是——每天必須至少打一通國際電話回家報平安。

  如今,雖是身在異邦,但向來勇於挑戰且擁有紮實日文聽說讀寫能力的她,卻完全不覺得惶恐,反倒是對任何著眼所見的新鮮事物皆感到興致勃勃。

  為了徹底放鬆身心,好好體驗一下當地的生活,她乾脆捨去了較為舒適豪華的飯店,改選擇一家距離富良野車站不遠的歐風民宿入住。

  由於正值暑期旅遊旺季,這間佈置溫馨的民宿雙人套房,還是她事前費了好大的功夫,透過繫上熟悉的日籍教授拜託當地親戚幫忙預訂的。

  可惜親愛的表妹突然身體欠安,無緣隨她來此散心度假,為了彌補這個遺憾,她承諾會狠狠地拍下一大堆北海道的美麗風景照,好讓花婓霓日後望梅止渴用。

  透過民宿老闆娘的推薦,這幾天她搭乘觀光循環巴士,陸續參觀過富田農場、葡萄果汁工場、Wine工場和吉士工房;因為時間還算充裕,她總是放慢腳步地遊覽每一個所經之處。

  況且,她並不貪心,壓根兒就不奢望在這四十天內,一定要將北海道上所有著名的觀光景點都走馬看花過一遍。

  興致一來,她可以花費一整天的時間全耗在同一個地方,哪怕只是吹吹風、曬曬太陽或者是莫名地發個呆也罷。

  就像一早起床,她便決定好了今天唯一的目的地——富良野町的日之出公園。

  雖然正逢開花旺季的熏衣草花田,她之前已在富良野的開闢種植先鋒——富田農場見識過了,然而……此刻佇立在這一大片襯著藍天白雲,渲染了整片山坡地的紫色花海中,曲茉彤仍是不自覺地陶醉不已。

  「好美喔,真令人百看不厭耶……」她不禁由衷讚歎。

  閉上雙眼,用力深呼吸,感受著熏衣草那讓人心曠神怡的天然香氣。

  呵,想必奶奶以前也曾經做過類似的動作吧!她愉悅地想著。

  沿途的花圃大多是由當地的學校團體認養,每塊花圃前面幾乎皆插有認養團體名稱的小木牌。

  放眼望去,除了熏衣草之外,這裡還大量種植了向日葵、金盞花、罌粟花等多種繽紛花卉;沿著山坡綿延展開,形成一片美麗的花毯,絕對可與富田農場的彩之田媲美。

  片刻後,她張開澄澈眼眸隨意眺望,突然發現鮮艷花毯的另一端地平線,剛好豎立一株乍看之下平凡無奇的樹木,對比地平在線的蔚藍天空以及地平線下的紫色熏衣草,那幅旖旎景致頗有一種遺世而獨立的味道……

  其實這處開放式的公眾花園距離她所投宿的民宿還算滿近的,之所以選擇今日才來拜訪,完全是慕遠近馳名的「花與炎四季彩祭典」而來。談到日之出公園最出名的地標,當屬位於坡頂展望台附近那一座白色圓拱型的鍾塔;聽說每年夏季……特別是祭典當天,都有許多新人於此舉辦浪漫的熏衣草婚禮。

  在紫色花海中及純白鍾架見證下,互許共偕白首的誓約,多教人羨慕!

  望著遠方那些穿著雪白婚紗、剛結束完集體公證的美麗新娘們,在各自的新郎扶持下緩步穿梭在熏衣草花田間,任由一旁親友及圍觀遊客們拍攝下一張張笑容洋溢的照片。

  那幸福十足的美好畫面讓人感動莫名,更遑論是渴望愛情多時卻始終遇不到心動對象的她。

  「將來……若有機會,我也想擁有一個如此難忘的浪漫婚禮。」她呢喃自語,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加深中。

  霎時,有群眾興奮地歡呼著,她引頸細看,原來是有新娘子要拋出捧花,傳遞幸福給下一位受月老青睞的有緣人。

  「真有意思,我也過去湊一下熱鬧吧!」她立刻興致勃勃地往人群靠近。

  眼見那束搭配著熏衣草的新娘捧花正不偏不倚地朝她所行經的路線飛來,曲茉彤趕緊加快腳步奔向前去,下意識地伸長雙手準備承接……

  由於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半空中那逐漸飛近的花束上頭,她絲毫沒察覺到前方一名恰巧路過熏衣草花田的年輕男子。

  轉眼間,如願接住捧花的喜悅還來不及在胸臆間擴散前,她便撞上一堵厚實的肉牆。重力加速度之下,甚至硬生生地撲倒了那位無辜遭殃的陌生男子,雙雙跌進了花田之中。

  「哎喲……」

  她眼冒金星地呻吟著,手上卻還緊緊抓著新娘捧花不放。

  莫名其妙遭受牽連的緋色知臣,卻還是眼捷手快地將那名身材嬌小的「肇事者」緊護在懷中,讓自己淪為捨身救人的肉墊子。

  仰倒著地時,身強體健的他雖然沒因此受到任何嚴重的傷害,卻依舊習慣性地低聲詛咒了一句日本國罵——

  因為特殊的身份背景使然,自小習武且反應靈敏的他,照理說應該可以輕易閃過這個飛撲而來的「橫禍」;無奈他剛剛只顧著低頭專心和台灣的摯友講手機,根本沒留意到身邊的突發狀況,這才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

  唉,想起遠在台灣的昔日哈佛同窗死黨——齊昀亮,緋色知臣便感到心情沉重無比……

  兩個多月前,他那位好友竟意外出了場幾乎奪命的嚴重車禍,後來雖然是幸運的撿回了一條寶貴性命,豈料卻從此失去了光明。

  先前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私下說服父親,破例與規模相差懸殊,好友所繼承、經營的「元永企業」進行跨國合作;本來都已談好八月初……也就是過幾天要簽立合約的,現在看來也只好暫時延期了。

  希望父親別因此改變主意才好。

  依稀聽見對方的咒罵,羞窘不已的曲茉彤,連忙自他胸前抬起頭來,以流利的日語迭聲致歉。

  天啊,生平至今還不曾如此糗過呢!

  如果旁邊剛好有一個地洞的話,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馬上跳進去,順便再將自己給埋起來算了。

  思及此,她那心虛飄忽的視線更加不敢投向身下的「受害者」,眸光流轉間卻赫然發現了一支掉落在不遠處……但是,已不幸一分為二的新款折迭式手機。

  完蛋了,這手機該不是因為她方纔的莽撞而「光榮殉職」了吧?

  手忙腳亂地爬起身,離開他那教人不禁臉紅心跳的溫熱懷抱後,她神情不定地跪坐在一旁的泥土地上,對著那已然「身首異處」的手機殘骸發愣了片刻,然後才顫巍巍地雙手拾起,物歸原主……

  「真的很對不起……這全都是我的錯。」

  曲茉彤勇敢地揚眸注視著對方,一副即將赴湯蹈火的認真模樣,彷彿已經做好了挨轟的心理準備。

  望著身前這位眼神中明明洩露出一股不安情緒,雙手還微微顫抖著,卻又強迫自己必須鎮定面對的小女人,剛坐起身來的緋色知臣,俊帥臉龐上倏地掠過一絲興味——

  這小妮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至少,她看起來並非他平素最為感冒的那兩種類型的女人。

  其中一種當然就是遇到麻煩事情時,只會無助哭泣裝可憐,企圖博取同情或是逃避責任;另外一種則是莫名其妙直衝著他耍花癡,逕自發嗲賣騷,完全無視於他那張難掩作惡的俊臉,早已逐漸扭曲變形了。

  「先生,我會賠償你所有的損失,請你放心。」她的態度十分誠懇,希望能順利將這件事情圓滿處理。

  誰知,他並未立刻接下那支宣告「壽終正寢」的手機,反而收回短暫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然後不發一語地逕自起身,拂去自己衣服上的塵土和熏衣草屑。

  這……他該不會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吧?曲茉彤困難地嚥了下唾液,暗自猜想著。

  時間彷彿變得異常緩慢……此刻,在焦慮不安的她眼中,所有的畫面都像刻意用慢動作播放的影片般,一格接一格徐徐往前推進——

  於是,她清晰地看見他低頭垂下一雙連女人都不禁嫉妒的星眸,從容不迫地抬起右手,用整齊乾淨的修長手指,循序拍拂過厚實的胸膛、寬挺的肩膀,還有肌肉勻稱的手臂。

  當然得再加上那雙傲人長腿,以及那線條完美……容易引人遐想的臀部。

  哇,黃金比例的身材配上亦正亦邪的俊美容顏,活脫脫就是言情小說中的最佳男主角典範嘛!

  這個男人上輩子肯定燒了許多好香,要不就是積了不少陰德,今世才會特別受到上蒼的眷顧及恩寵。

  她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瞅著他……

  良久,直到兩人的視線重新交會。

  「嗨,看夠了嗎?」

  緋色知臣突然蹲下身來,挑眉笑睇著依舊愣在泥地上的曲茉彤,順便揮揮手催促她趕緊回神。

第2章(2)  

  聞言,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似乎想盡快將滿腦子的綺思給驅逐出境。

  唉,撞倒人還不慎弄壞人家的手機,現在竟又因為偷窺而被對方逮個正著……像她這樣子,簡直可說是「糗」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名副其實的——丟臉丟到國外去!

  「哦,搖頭就是嫌不夠的意思,那……需不需要我再靠近一點,好讓你看得更仔細些呢?」

  他果真惡作劇似的把俊臉湊上前去,嚇得她反射性地往後彈開,卻又一屁股跌坐進熏衣草花叢裡。

  雖然她剛剛忍不住和其它女人同樣一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發愣,但奇怪的是他不僅沒感覺到以往那種彷彿被人冒犯的不耐煩,反倒還有些驕傲。

  也許……兩者間最大的差別,應該是她那雙閃耀著純粹欣賞,毫無雜念的真摯眼眸吧!

  「小心點,別再繼續摧殘這片可憐的熏衣草花田了,否則公園管理員可是有權將你移送法辦的。」他提醒道。

  「真……真的嗎?」她驚慌問道,連忙想起身,卻不敢再隨便亂動,深怕一不小心又碰壞了周圍任何一株熏衣草。

  「瞧你嚇成這樣,應該是海外來的觀光客吧?」眼看她居然對他隨口說說的玩笑話信以為真,遂故意繼續危言聳聽。「如果你真是外籍人士,那可就糟了。」

  她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才怯怯地問:「為什麼?」

  「因為這裡的熏衣草,可是北海道特有的保育類品種,一旦遭到海外旅客惡意損毀,除了拘役和處以高額罰金之外,日後還可能會因此被限制入境。」他一臉正色,煞有其事地說。

  「這麼嚴重?!」

  嬌容瞬間慘白,眼淚也開始在眼眶中來回打轉著,倘若不是她硬ㄍㄧㄣ住,恐怕早就當場哭出來了。

  望著她那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突然找回良心的他於是聳聳肩,主動戳破隨意編出的蹩腳謊言,以免有人即將忍不住淚灑當場。

  「呃……我剛剛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別介意。」

  「所以……我不會真的被移送法辦,對不對?」她誠惶誠恐地追問。

  曲茉彤向來是個循規蹈矩的模範生及好公民,連垃圾都不敢隨便亂丟;如果第一次出國就鬧出此等有損名譽的事情,教她今後哪有臉回去面對舅舅跟舅媽呢?!

  「放心,頂多是被公園管理員狠狠地訓斥一頓罷了。」唔,了不起再被迫客串一下環保綠化義工以茲警惕。

  「謝天謝地……差點嚇死我了。」她拍撫著胸口,瞬間破涕為笑,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了一句中文。

  「請問……你剛剛說的是中文嗎?」他遲疑了下,試著以略微生硬的中文詢問道,想再確認一次。

  因為和台灣籍的齊昀亮成為莫逆之交,所以他對中文也間接產生了興趣,在美國哈佛求學的那段日子,每當課暇之餘他們總會教學相長,甚至互相傳授對方自己的母語作交流。

  「咦,原來……你也懂中文啊?」她喜出望外地問,頗有他鄉遇故知的興奮,遂直接改以中文與對方溝通。「可是你的腔調,好像有點奇怪耶,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好像是稍微帶點……大阪腔,對嗎?」

  「沒錯,我的確是出生在本州島的大阪人。那你來自哪裡,台灣嗎?」他淺淺一笑,伸出手拉了她一把,協助她脫離熏衣草的包圍。

  「謝謝。」站穩身子後,她隨即臉頰微紅地回答:「嗯,我是台灣人。」

  一想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個陌生的日本男子牢牢握著不放,她便害羞不已,更何況……他還是如此引人注目的美男子,教人心跳指數輕而易舉便衝破一百大關。

  「呵,剛才觀察了那麼久,可否跟我分享一下,你認為我全身上下哪個地方最出色呢?」他戲謔問道,這下子惹得她連耳根子都紅了,頭頂差點冒出熱煙來。

  她深呼吸了下,赧然道:「抱歉,都怪我太失禮了,若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語畢,她甚至還慎重地再三行禮致意,唯恐觸怒了對方。

  「別緊張,我只不過是忽然感到好奇,並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你大可不必嚇成這樣。」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鬆開她的手。隨即傾身向前,害不知所措的她頓時渾身僵硬。

  只見他緩緩舉起手,解下她繫在麻花辮尾端的水藍色緞帶,並細心替她拈起幾根殘留在發間的熏衣草屑。

  然而,隨著他身軀自然地貼近,以及手指溫柔穿梭在她長髮間那似有若無的碰觸,竟讓她感覺到空氣變得異常稀薄,教人幾乎缺氧窒息……末了,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居然是因為自己一時忘記呼吸的可笑緣故。

  「好啦,頭髮上的已經都幫你清乾淨了,至於其它部位,為了避免有趁機吃豆腐的嫌疑,還是由你自個兒處理吧。」他含笑說道,並把那條綁頭髮用的緞帶歸還給她。

  「謝謝……」她伸手接過,無可避免地再次觸及他那微溫的掌心,心律頓時又亂了節奏。

  「你的身上好香……有股淡淡的熏衣草香氣。」他輕笑,不自覺地又往她的身子靠近,低頭貪心地嗅聞著。

  因為,除了熏衣草之外,她的柔順秀髮還隱隱散發著某種不知名的迷人幽香,令他忍不住再三留連回味。

  「你……你也是啊。」她靦腆地說。

  「呵,大概是因為我們剛剛都做過一場天然熏衣草SPA了,所以全身才會變得香噴噴的。」

  愣了幾秒,她這才會心一笑。「是啊,最新鮮的熏衣草浴。」

  「看來咱們還是趕快逃離『犯罪現場』,免得待會兒公園管理員當真告我們破壞花木,然後罰我們到處去撿垃圾,那可就慘了。」

  嘿,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難得童心未泯的他竟直接牽起她的手,帶著還來不及反應的她加快腳步,離開那一大片幾乎看不出有所損傷的紫色熏衣草花海。

  轉眼間,緋色知臣整個人霍然放輕鬆了,他邊跑邊朗聲大笑,那不知名的愉悅心情也透過緊緊交握的十指,迅速傳染給曲茉彤……

  他們就像兩小無猜的純真孩童般,漫無目的地拚命往前奔跑,開懷笑聲在整片山坡不間斷地放送著,卻沒因此惹來旁人側目的眼光。

  因為不遠處圓頂展望台上的「愛之鍾」正被好奇的遊客們一一敲響,恰好掩蓋住他們所發出的嘻鬧喧嘩。那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宏亮鐘聲,彷彿是條無形的紅線,牽繫著分屬不同國度的他們,似乎也隱約預告了他們兩人終將糾纏不清的命運。

  一如遍地熏衣草所代表的浪漫花語——

  等待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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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5-1 11:22:51

第3章(1)  

  日正當中,晴空萬里。

  經過一陣瘋狂的追逐笑鬧後,滿身大汗、又累又渴的兩人,於是就近找了一處有遮陽傘蔭涼的露天咖啡座休息。

  點完飲料及餐點後,他們彼此交換名字,並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緋色知臣,三十歲,擅長記恨報復的神秘天蠍座。」他率先說道,隨意用桌上的點菜單空白處,豪邁地示範自己名字的漢字寫法。

  「曲茉彤,二十五歲,浪漫得無藥可救的雙魚座。」她噙著笑意接棒,也如法炮製寫下自己的芳名。

  不約而同地在心底默念了幾遍對方的名字後,他們相視一笑,接著即悠閒自在地享用著各自的食物,以補充方才嚴重流失的體力與水分。

  說也奇怪,幾個小時前他們根本不曉得世上還有對方的存在,可如今卻能夠這般神色自若地相處,甚至同桌飲食卻絲毫沒有不自在感覺,除了「緣分」二字,還找得到其它更合理的解釋嗎?

  「充電」完,他們又中、日文混用地繼續閒聊了起來,希望能藉此讓彼此更進一步認識……

  須臾,他竟突然直言不諱地開口問道:「瞧你獨來獨往,身旁連個伴也沒有,該不會是感情受挫,所以決定出來自助旅行順便療傷止痛的吧?」

  他之所以問出這麼唐突失禮的問題,無非是想試探一下她是否已經名花有主,這還是緋色知臣生平頭一次在意起異性的個人隱私。

  真好笑,人家究竟有沒有男朋友關他屁事啊?!他心底不禁自嘲道。

  反正,他不是早就打定主意這輩子絕不涉及愛情領域,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曲茉彤那如朝陽般清新的開朗笑容,是不是已經擁有了專屬的主人了。

  好吧,他承認她確實和以往所接觸的女人們大不相同。

  不僅率真自然且平易近人,還隨時隨地保持著如沐春風的甜美笑顏,令人見了不知不覺便淡忘了心中原有的煩憂。

  「我這次的旅遊的確是想要療傷止痛,但絕不是為了感情的因素。」她誠實回答,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黯淡。

  唉……如果真是為情所傷倒還好辦些,也許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可是一旦失去了摯愛的雙親,卻是用任何東西都換不回來的。

  「我原以為你是跟男朋友吵架,才會獨自跑來北海道散心的。」他若無其事地端起桌上的冰拿鐵啜飲了一口。

  不可諱言,她那否定的答案確實讓他的心情莫名地更加好了幾分。

  「我倒寧願真是這樣……可惜身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難道要叫我跟空氣吵架嗎?」她俏皮地扮了個可愛的鬼臉。「那你呢,為什麼也一個人跑來日之出公園閒晃?枉費這裡的風景那麼美麗,而且今晚又有煙火祭典可以欣賞,你應該邀請女朋友一起來才對。」

  其實她早已偷偷留意過了,他的手上並沒有戴著結婚戒指,只是不曉得目前是否已有交往中的對象就是了。

  「我沒有女朋友。」但是,即將會有一位未婚妻。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完,隨即又鬱悶地回想起今天路經此地的原因,於是幾不可聞地歎息了下。

  昨天下午,父親要他專程來一趟富良野作客拜訪,還特意放了他幾天大假,希望在正式公開訂婚以前,他能夠先多花點時間和伊籐財閥家的寶貝千金——伊籐由香培養一下感情。

  然而硬逼著他去應付一個溫馴、沒有主見,只曉得刻意迎合討好的名門閨秀,實在是件很乏味兼浪費光陰的事情,於是今天一早,他便一聲不響地溜出伊籐家的豪宅,到處閒逛透氣了……

  毫無疑問的,他深信伊籐由香日後肯定會是個對他百依百順的賢妻,只不過卻完全勾不起他絲毫探索的興趣,貌合神離的婚姻恐怕是遲早的事。

  無所謂,反正他對結婚這種俗事,從來就不抱任何期望,不是嗎?

  可是,倘若即將與他步入禮堂的女人可以換作是其它人……

  例如——眼前這位笑起來眼睛像一彎新月、說話時表情生動活潑,容易害羞臉紅又好騙的天真女子,也許往後生活就能多增點樂趣。

  起碼他就難以想像金枝玉葉的伊籐由香,有辦法和曲茉彤一樣勇於冒險嘗試,單槍匹馬遨遊未曾到過的異國,甚至還敢陪著素不相識的他,盡情嬉戲在藍天底下的花海之間。

  更重要的是……他此際可以像這樣安閒自得地與她談天,但面對內向靦腆的伊籐由香時,卻無聊得差點就當場打起呵欠來,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聽說晚上有場盛大的煙火表演,你打算留下來觀賞嗎?」她笑著詢問他的意願,並輕輕吸了口沁涼的果汁,藉此掩飾心中的欣喜。

  他沒有女朋友耶!這可真是個讓人愉快的好消息。

  「原來你喜歡看煙火?」他決定暫時把一切破壞興致的雜事全拋開,專注在與她的愉快交談中。

  「我想……那麼美麗的事物,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愛,我當然也不例外。」她可是非常期待,說什麼也不願輕易錯過。

  「我記得你們中文有一句話叫做——捨命陪君子。」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他不自覺地跟著揚起唇角。

  「你真的願意陪我一起欣賞煙火大會嗎?」她雀躍問道。

  「這是我的榮幸。」他笑了笑,接著道:「就當作是盡地主之誼,或者要說是代替政府做好國民外交也行。」

  況且,他尚有幾日天上掉下來的假期要打發,與其繼續白白糟蹋在一個木頭千金身上,倒不如用來陪伴面前這個「開心果」般的台灣女孩,還比較有意思些。

  當晚八點開始,日之出公園一年一度的「花與炎四季彩祭典」終於熱熱鬧鬧地進入高潮;看過了燈光花車巡遊後,接著即將上場的,是長達一小時的大型煙花表演……

  驀地,第一朵煙火劈里啪啦地爆開了,第二朵緊接而來……隨後一朵又一朵光彩奪目的煙花,也由地面升起,在漆黑夜空中一一綻放開來,令人歎為觀止。

  連續不斷的炮聲響徹天際,現場觀眾們皆忍不住歡呼、讚歎了起來,包括並肩仰望著天空的緋色知臣和曲茉彤。

  人潮擁擠,為了避免走散,也為了不讓身材較為嬌小的她被過於亢奮的群眾給推擠受傷,他竟不著痕跡地伸出右臂將她牢牢護於身側。

  「哇,你看……是心型圖案的煙火耶,好浪漫喔!」她手指著天際,像個孩子似的開心地喊道:「呵,又一個愛心,現在成了心心相印囉!」

  由於現場吵雜,他只能貼近她的耳朵邊說話,姿勢頓時顯得有些親暱及曖昧。

  「我想……你肯定是個很容易就被取悅的人。」

  「這樣不是很好嗎?因為容易滿足的人,快樂的事情永遠比別人多。」她笑逐顏開地分神回答完,又繼續著迷地注視著夜空中如交響曲般精采萬分的絢麗煙火。

  容易滿足的人,快樂的事情永遠比別人多。

  他不由得仔細玩味起她這句話其中的意涵——

  料想不到,看似天真單純的她,對人生的體悟或許還遠比歷練豐富的他更加透徹,這讓他不免感到有絲汗顏。

  所以說……自小衣食無缺、要什麼有什麼,卻仍舊覺得活得並不快樂的他,純粹只是由於身在福中不知福,無病呻吟而已嗎?!他苦笑思忖。

  垂眸凝睇著甜美笑容比天際花火還要燦爛的曲茉彤,緋色知臣一時情不自禁,未經許可便低頭吻了她——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教事先毫無心理準備的她狠狠地倒抽了口氣,卻反而給了對方的突襲侵略,一個得以長驅直入的絕佳契機。

  剎那間,她已渾身棉軟無力地落入他倏地收緊的雙臂之中,任由他灼熱的唇舌在她檀口中順利攻城略地。

  透過這樣一個不可思議的「儀式」,她竟依稀感覺自己靈魂的某部分彷彿也一併被他給汲取走了……

  她虛弱的合上眼簾,可依舊有數不盡的美麗煙火在她腦海裡鳴放,五彩繽紛、琳琅滿目,更勝方才親眼所見的種種動人美景。

  然而,就在她完全迷失自我的一刻,他卻驀然抽離,眸中燃著不知名的火焰,氣息微亂地提醒她道:「現在,我給你一個拒絕的機會……否則我就要繼續吻下去了。」

  而且保證絕不會再像剛剛那樣客氣了。他心底隨後補上這麼一句。

  聞言,神魂俱已顛倒的曲茉彤,只是目不轉睛地張大迷濛雙眼,仰起兩頰嫣紅的嬌艷小臉,欲語還羞地望著他,猶如正在提出無言的邀請般。

  他輕歎了口氣,旋即再度攫住她那玫瑰花瓣似柔軟的朱唇,與她展開一段綿密且漫長的親吻,時而輕柔,時而狂野……

  於是,相識不到十二小時卻彼此互相深深吸引的他們,居然像是一對陷入熱戀中的情侶般,忘情地陶醉在絢爛煙花底下的熱吻之中,難以自拔。

  一見鍾情這種奇跡,當真存在於瞬息萬變的現代嗎?!

  向來對於愛情十分不以為然的緋色知臣,此際竟也不知不覺地開始有些半信半疑了起來——

  因為他忽然無法理直氣壯地替自己解釋清楚,剛剛之所以衝動親吻她的動機到底是為了什麼?

  目前,他只曉得自己似乎挺喜歡看見她那可愛的笑靨,也喜歡與她相處時候的感覺,更喜歡她柔軟馥郁的小嘴吻起來的美妙滋味……

  好不容易結束完這場難分難捨的纏綿熱吻後,他的雙手卻仍然自有意識地圈抱住她的纖腰不放,顯然還有些意猶未盡。

  而從頭到尾,未曾稍作掙扎的她亦是如癡如醉,一時還清醒不過來……

  待彼此呼吸都逐漸調勻之後,他才聲音略微沙啞地開口問道:「你難道一點也不好奇……我為何突然吻你嗎?」

  孰料,她竟恬然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半晌,她才感觸良多地說:「有些事情一時之間是找不出答案的,正如同……連我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會如此心甘情願任由不算熟悉的你吻我。」

第3章(2)

  聽完她的回答後,他原本微蹙的眉心不自覺地放鬆了。

  幸好,她沒哭哭啼啼……或者咄咄逼人地「盧」他非得立刻給個交代不可,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替自己那前所未有的衝動脫罪。

  「請問……台灣的女孩都像你這麼瀟灑嗎?」為了消除此時那令人感到尷尬的曖昧氛圍,他故意打趣道。

  「也許改天你可以另外找個對象下手,再試一次啊。」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微笑建議,其實心湖為他而掀起的陣陣漣漪還尚未完全平靜。

  「再試一次?省省吧,只怕到時候可就沒那麼幸運,搞不好還會當場挨對方一記麻辣耳光。」

  況且,他也沒那麼飢不擇食!

  誰知一向過人的自制力遇上了她,竟會全然無用武之地,真教人匪夷所思……呃,該不是因為他前陣子工作繁忙,禁慾太久的緣故吧?他暗忖。

  「多虧你的提醒,看來我似乎也該替自己那莫名其妙就被奪走的初吻討個公道才行。」她淘氣地笑著舉起右手,佯裝想賞他巴掌的模樣。

  他則眼捷手快地一把握住她的皓腕,並出其不意地在她細嫩的掌心烙下戲謔似的一吻,害她霎時愣了下。

  「在如此美好的情境下失去初吻是何等幸運的事,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說話的同時,他那厚薄適中的雙唇又悄悄欺近她。

  沒想到他居然是她初吻的對象?!

  這消息真讓人有種飄飄然的錯覺。

  「有、有什麼好開心的?」她存心裝傻,心律不禁再度加速。

  他那不懷好意的神情,讓她的身子反射性地直想往後躲開,但受困於他的懷抱之中,她又能閃哪兒去呢?

  「因為這裡有美麗的花海,燦爛的煙火,皎潔月色以及無數閃亮的星子……」他勾起一抹足以魅惑人心的俊美笑容,慢條斯理地用日文對她呢喃道:「更重要的是,最初傳授你接吻技巧的那個人……是我。」

  天呀,好狂妄的口氣!

  日本……果真是大男人主義者的大本營。

  她多想面不改色地「吐槽」,或直接調侃他太過自戀、臭美了……

  無奈,他就是有雄厚的本錢可以這般大言不慚啊!

  「我簡直快被你打敗了……」她莫可奈何地低語,頓時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呵,既然如此,何不乾脆投降算了,乖乖任我宰割。」他輕貼著她微微輕顫的唇瓣說著,語氣裡充滿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調情意味。

  話聲方落,緋色知臣便立刻朝她發動第三波的熱吻攻勢——

  今夜「花與炎四季彩祭典」的煙火大會,眼看即將進入尾聲了,然而他們之間的故事卻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上午,日上三竿。

  曲茉彤緩緩睜開惺忪睡眼,但因為嚴重睡眠不足,依舊恍神地賴在被窩裡。

  須臾,直到視線不經意地瞥見牆上的時鐘,這才慌慌張張地起床梳洗、更衣,準備趕赴半小時後的約會。

  「慘了,時間快來不及了……」她苦惱道,連忙加快動作。

  由於昨天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場夢境般不可思議,以致她昨夜嚴重失眠,幾乎是將近黎明時才倦極沉睡的。

  說真的,若非茶几上那束熏衣草新娘捧花為證,她簡直要懷疑與緋色知臣邂逅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出於自己的幻想。

  老天呀,這未免也太瘋狂了吧?!

  沒想到素來潔身自愛的她,居然如此大膽地和旅行中偶然相遇的異國男子,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便飛速進展到一再火熱擁吻……那麼親密的程度。

  其實,談到「一見鍾情」這浪漫玩意兒,似乎算得上是他們曲家代代相傳的遺傳因子。話說當年無視傳統教條以及國籍之別相約私奔的爺爺和奶奶,可是愛得纏綿悱惻、可歌可泣呢!

  至於,青出於藍的父親與母親,兩人更是只憑擦肩而過的回眸一笑,就決定要攜手過一輩子,真是瘋狂到無人能敵。

  宿命般的邂逅……

  聽起來或許有些匪夷所思,但自小便耳濡目染於兩代長輩偉大戀史兼肉麻甜蜜中的她,其實早已偷偷地嚮往著那樣轟轟烈烈,卻依舊能夠天長地久的深刻愛情。

  「如果對方真的是命中注定要和你相愛一生的那個人,見到他第一眼的瞬間,你應該會有所感覺的……倘若不希望錯過那可遇卻不可求的珍貴緣分,千萬要相信自己對愛情的直覺喔。」

  母親曾經噙著無比幸福的笑容如此告訴她。

  相信自己對愛情的直覺。

  當愛情乍然降臨的時候,當真會有啥特殊的感覺嗎?她不禁認真思忖著。

  昨晚依依不捨地和他道別前,兩人又約好了今天要一起共游美瑛町著名的兩條主要旅遊路線——拼布之路和超廣角之路。

  梳整完後,她匆匆跑下樓,衝出民宿門口,左右張望的同時,亦不忘隨手再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

  約莫過了兩分鐘,俊美無儔的緋色知臣終於現身了。

  他駕駛了一輛銀色敞篷跑車前來赴約,那頭被風稍微吹亂了的深褐色短髮,不僅絲毫無損他的帥氣,反而更增添了一分放浪不羈的狂野氣質,教她頓時看得目眩神迷。

  「嗨,讓你久等了。抱歉,因為我剛才多花了一點時間在挑選租用的車輛。」他微笑解釋道:「親愛的……曲茉彤小姐,今天就由我來擔任你的專屬嚮導和司機吧!」

  「我原以為……我們今天要搭火車或巴士出遊。」她回過神後說。

  神啊,希望她方才直盯著他看的樣子不會太像個花癡。她偷偷祈禱著。

  望著眼前的交通工具,曲茉彤的心情著實複雜——

  一方面為了能如願與他單獨相處一整天而暗自竊喜,但另一方面卻又不禁感到有些躊躇和忐忑不安。

  畢竟對於涉世未深的她而言,緋色知臣絕對是個充滿危險性的人物。因為他身上擁有許多教人輕易愛上的迷人特質,唯恐稍不留神便會害自己墮入愛情深淵裡,無法自拔。

  「自己開車比較方便,既不用和別人擠也無須趕班車時刻,喜歡停在哪休息都可以,多自由自在。快上車,別只顧著在原地發呆。」他催促道。

  「喔……」隨口應了聲,她拉開車門,坐上一旁的副駕駛座位。

  等候了片刻,見身旁正襟危坐的她依舊沒有進一步動作,他便逕自橫過手臂去替她繫好安全帶。

  動作間,他的俊臉忽然距離她好近,使得她那顆不堪刺激的心臟,又開始亂了節拍地拚命狂跳……

  曲茉彤努力屏住氣息,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他的身子退出她的警戒範圍之外,才悄悄地鬆了一大口氣。

  殊不知,她所有的反應以及寫在臉上的表情,全都已落入心思縝密的緋色知臣眼底。但是為了讓她完全卸下心防,他並不想太快戳破她那蹩腳的演技,以免清純小百合似的她會羞窘得更加手足無措。

  「謝謝。」她赧然道,視線遲遲不敢迎向他那雙莫測高深的眼神。

  「不客氣。」他重新系回自己的安全帶,踩下油門,準備啟程出發。

  不知怎地,昨晚回到伊籐宅第再度和伊籐由香接觸時,他的腦海竟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念起曲茉彤那張盈滿笑意的動人小臉。

  雖然論起姿色,清秀可人的她還遠不及伊籐由香的沉魚落雁,可是卻偏偏像塊鮮明胎記一樣,清晰地烙印在他記憶中,讓人揮之不去!

  更詭異的是……每當吞嚥下唾液的瞬間,他都還依稀感覺得到當初親吻她時的甜蜜滋味仍在他口中及舌尖持續蔓延著;即使刷過牙、喝過水,甚至是吃過東西,還是無法沖淡那股屬於她的獨特氣味。

  種種反常的跡像似乎皆在警告他,必須盡快跟她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畢竟距離他和伊籐由香訂婚的時間,僅剩下一個月左右了。

  坦白說,他實在不應該在此關鍵時刻,還分神去招惹任何女人,尤其是身旁這個……絕對不適合逢場作戲的曲茉彤。

  以免最後……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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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5-1 11:25:03

第4章(1)

  一個人背著背包到處旅行雖然輕鬆自在,但是若能再加上一位賞心悅目又談得來的同伴隨行的話,那就更加的不賴了!

  趁著緋色知臣專心開車之際,曲茉彤悄悄地將目光鎖定在他那俊俏的側臉上,突然有股莫名的衝動,想再親自確認一下眼前的他是否真實存在。

  於是,她不假思索地便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下他毫無防備的臉頰……

  「溫溫的,而且軟軟的……所以,這真的不是一場夢。」她忍不住自言自語,嘴角隨之往上揚起。

  「我整個人就活生生地坐在你旁邊,當然不是一場夢。」他啼笑皆非地說。

  「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有些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觀賞煙火大會時突如其來上演的那段意外插曲。

  最後那一句話,她只能深深埋藏在心裡,根本不敢直接說出來。

  他清了清喉嚨。「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她一臉好奇地靜待下文。

  「我平常絕不是那麼容易失控或放縱的人。」他試圖解釋,隨即又說:「對於昨晚未微求同意便擅自親吻了你這件事情,我並不打算道歉,因為我絲毫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麼。」

  「什麼意思?」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聽起來是不是有點矛盾?」他似笑非笑。

  「嗯。」她立刻點頭,根本無法理解他那怪異的思考邏輯。

  「所謂的『錯誤』,應該是指日後會令人感到『後悔』的事情,對吧?」見她點頭附議後,他才接著說:「可是,我卻完全不後悔自己曾經吻過你,因為那絕對不能算是個錯誤。」

  「要不然是什麼?」她不禁心急地想推敲出一個答案。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地轉動方向盤,在路邊緊急煞車。

  毫無心理準備的她,身子在座位上前後劇烈晃動了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哇,發生什麼事了?」曲茉彤臉色蒼白地驚愕道。

  下一秒,她的呼吸竟瞬間被奪走了——

  緋色知臣二話不說便直接封吻住她來不及閉上的唇辦,並用單手牢牢固定著她的後腦勺,不容許她有任何迴避和退縮的機會。

  相較於昨晚,此刻正在進行的這一個吻,所隱含的意義似乎更為複雜了……甚至.複雜得連身為始作俑者的他,恐怕都難以自圓其說了。

  這些接二連三的情不自禁。是否正意味著他們之間始終有某種不可抗拒的神奇力量在強烈拉扯著?

  既然上天有心安排了他們邂逅,那麼接下來的命運劇本裡,他們又會演出什麼樣脫軌的戲碼呢?

  他腦海裡百轉千回地想著,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更加投入於吮吻之中……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幾乎一直牽著她的手,而她也默默縱容了。

  他們選擇參觀的第一個目的地,是位於超廣角之路的拓真館。

  那兒展覽了許多熱愛北海道美景的日本知名攝影家——剛田真三所拍攝的一系列精采作品。

  透過那些傑作,讓更多人見識到了北海道不可言喻的美,而且春夏秋冬各種風情一應俱全。其中最令她動容的是一張曙光乍現的冬季雪景。

  隨後,她還興致勃勃地拉著他一起去排隊,等著購買館內所販售的攝影題材明信片,準備要寄回上海給家人們當作紀念。

  「每一張都好漂亮喔,真不曉得該從何挑起。」曲茉彤狀似苦惱地說。

  「慢慢挑,不用著急。」緋色知臣發揮了難得一見的耐性,幫忙她挑選。

  最後,見她幾乎對所有款式的明信片都愛不釋手,他索性替她做了主,整套打包買單,全部帶走。

  「這……買太多了啦,我又沒有那麼多親友好寄送。」她咋舌道。

  「這樣就不必再繼續傷腦筋取捨了,剩下的你大可以自己留著收藏。」他晃了晃手提袋。

  「嗯,你這麼說也有道理。」語畢,她連忙掏出錢包,想把他方才結帳時先代墊的費用還給他。

  「不用了,這些就當作是我送給你的小禮物。」他堅持不肯收下。

  「可是……」她不習慣平白無故接受別人的禮物,那樣會讓她感覺很不自在。

  「又不是多昂貴的東西,幹嘛如此客氣?」他腦筋一動,乾脆提出了一個絕對是她能力範圍所及的條件。「要不然……你就拿香吻一枚來交換。」

  「現在嗎?」她張望了下周圍的人潮,粉頰倏地漲紅。「不行啦,這裡遊客那麼多……會被別人看見的。」

  「昨晚日之出公園裡的觀眾更多,也沒聽你抱怨過一句。」他調侃道。

  「你還敢笑我……也不想想看是誰連累我的?」櫻桃小嘴兒頓時噘得高高的,頗有引入犯罪的嫌疑。

  果不其然,他馬上逮住機會,一舉「偷襲」成功。

  至於代價,想當然是一陣如雨點似的捶打報復。

  壓根兒不痛不癢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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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訂婚典禮日期一天天逼近,緋色知臣的心情也越發煩躁和陰晴不定。

  然而,他偏又故作無事地繼續充當免費導遊,抽空陪伴曲茉彤四處遊山玩水,盡情享受著快樂卻短暫的兩人世界。

  儘管彼此都未曾明說,但冥冥之中卻似乎有條看不見的命運之線牽引著,讓他們隱約感受到彼此的在乎。

  儘管後來收假回到大阪工作,他還是會經常打電話或傳簡訊給她噓寒問暖;甚至為了想給她意外驚喜,常常利用閒暇空檔,直接搭機飛到富良野找她。

  這幾個星期以來.他們的足跡更是踏過了北海道許多聞名的觀光勝地——

  「拜託啦,這裡的風景那麼優美,你就破例一次跟人家一起拍張照嘛!」她笑吟吟地央求道。十足的撒嬌語氣。

  由於他對拍照的興致並不高,所以兩人至今還沒有機會正式留下任何甜蜜的合影;唯一的一張相片,還是她趁他不注意時,以手機自拍的方式偷偷接下快門捕捉到的,這一點頗令她感覺遺憾。

  只見他微微皺起眉頭,仍然半點妥協的意思也沒有。「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面對鏡頭,又何必勉強呢?」

  雖然一再拒絕她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可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不得不謹慎一點,免得日後招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尤其,聽說他未來的岳父——伊籐雄介那隻老狐狸,不是省油的燈,他可不希望有啥不利於他的把柄落入對方手中。更不願讓無辜的曲茉彤,因為他刻意隱瞞的緣故而受到任何牽累或傷害。

  「難道你就不能念在我即將要離開的分上,讓我多少留下一些紀念嗎?」她終於忍不住說出深埋在心底許久的話。

  縱使心動的感覺來得如此突然,而行事總是低調神秘的緋色知臣又始終像個謎似的教人費解,但堅信宿命論的曲茉彤,仍是毅然決定要順從自己對愛情的直覺,全心全意地投入這場極有可能僅是曇花一現的夏日異國戀情中。

  這段日子,為了盡可能地替兩人多製造些美麗的回憶,所以……即便內心患得患失,她依舊不忘提醒自己,必須隨時隨地為他綻放甜美笑靨。

  只希望他能夠牢牢地記住她的笑容,哪怕保存期限只有一年半載也行。

  「幹嘛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他輕歎了口氣,溫柔地牽起她的手,一同漫步在綠草如茵的牧場裡。

  唉,她此刻心中的不安,他當然可以體會,只可惜卻幫不上什麼忙。

  畢竟早己同意要跟其他女人訂婚的他,根本沒有資格再給予任何承諾,更不應該如此自私地一逕貪戀著她的柔情與笑顏。

  上帝見證,不得已欺騙了她,他的心裡其實遠比誰都要來得難過。

  「知臣,再過十天我就要離開了,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她驀然停下腳步,低頭凝望著兩人那總是自然地十指緊扣的雙手出神。

  自從相識以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便彷彿自動跳過「朋友」這個常人所必經的考驗階段,直接由「戀人未滿」這道暖昧界線開始起跑……

  如今,在一般人的眼中。能夠自然地分享彼此食物或飲料的他們,也許已經和其他熱戀情侶們沒啥兩樣了。

  因為除了親口示愛之外,他們早就不知不覺地以對待戀人的方式在相處了,甚至還幾度在忘情擁吻後險些釀成擦槍走火的危險局面。

  「你希望我跟你說些什麼?」他四兩撥千斤,淺笑著反問,並伸手替她拂去一緇被風吹亂而遮擋住視線的髮絲。

  上天未免也太愛捉弄人了!

  再過十天她就要離開日本了,而他卻要在她離去的前兩天和別人訂婚。

  「你好賊喔,這問題明明是我先提出的,應該要由你來回答才是。」她低聲抗議道,認為他此刻的態度頗有敷衍之嫌。

  「茉彤……那些不切實際又沒有營養的話,你當真有興趣聽嗎?」他兩手輕搭在她的肩上,一臉認真地垂眸看著她。

  「你又還沒說出口,怎麼曉得我不愛聽呢?」她有些賭氣地說。

  老天爺實在很不公平!

  憑什麼緋色知臣可以如此無動於衷地面對那令人惆悵且傷懷的別離呢?

  難道說……他在意她的程度,其實遠不及她自己所以為的嗎?

  「你很期待我可以開口挽留你,對嗎?」

  「嗯。」她有絲難為情地點了點頭。

  類似這種萬年老梗的劇情,在她平常最喜歡看的偶像劇跟言情小說裡,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倘若他真的像故事中的男主角一樣,對她懷有情意或好感,根本不應該像眼下這麼冷靜才對。

  「茉彤.如果因為某種因素,我或許無法給你任何的承諾和保證,卻依然自私地希望你永遠留下來,這樣你也願意嗎?」他故意試探道。

  屆時,就算她真肯為了他不惜作出任何犧牲,他相信自己的良心也絕不會捨得讓她遭受到一丁點委屈的。他苦笑思忖。

第4章(2)  

  「知臣,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不能告訴我?」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希望能從他臉上窺見蛛絲馬跡。

  「你想太多了。」他忽然轉移話題,企圖掩蓋自己的心虛。「對了,你上回不是一直嚷著說要學騎馬嗎?走吧,今天就由我來義務當你個人專屬的馬術教練。」

  內心矛盾複雜的他,邊說邊領著她往馬廄的方向前進。

  關於未來兩人是否還會有交集……

  這道似乎注定無解的難題,他已盡可能地不再傷神去思考了,只可惜努力了半天卻依舊成效不彰。

  曲茉彤肯定無法想像,這段期間心中備受煎熬的緋色知臣,究竟是要拚命壓抑著怎樣掙扎的心情,才能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眼前。

  每一次見面或連絡,他都嚴厲地警告自己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然而,過沒多久的時間,他卻又忍不住破戒,猶如飛蛾撲火般,一再衝動地往她身處的方向靠近。

  因此,他每回總是未經知會便突然現身,又從不告別即悄然離去。

  其用意無非就是要強迫她盡快習慣……

  他們的生命終究是兩條平行線。

  縱然彼此曾經在短暫交會時,一度有過刻骨銘心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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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望著前方正英姿煥發地策馬馳騁的緋色知臣,曲茉彤臉上那強撐起的勉強笑容終於不支瓦解了。

  儘管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她對於他的情意卻是與日俱增,易放難收。

  向來深信世上有所謂一見鍾情魔力的她,其實早有預感自己有朝一日會愛上他的,只是從沒料想過滋味竟是如此複雜、難受——

  隨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出現和倉卒消失,她的心就彷彿懸吊在半空中,任由快樂與寂寞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輪番主宰著

  她這陣子的心情。

  愛情的本質通常該以快樂為主啊,但為何她的寂寞偏偏那麼多呢?

  每當突如其來地接到他的電話或是看見他的人,欣喜之餘,卻總是會忍不住悄悄泛著淚光。

  畢竟尾隨著片刻快樂而來的,將是另一段無邊寂寞的開始……

  用力深呼吸了口氣,她重新振作起精神,含笑迎接那逐漸靠近的一人一馬。

  「怎樣,我騎馬的技術還不賴吧?」他動作俐落地下馬,從容地走向她。

  為了避免高大的馬匹驚嚇到第一次接觸騎馬運動的她,他在三公尺以外的地方便拉緊韁繩停止了。

  「很棒,幾乎不輸給其他職業選手。」她一臉崇拜地說。

  「呵,我跟職業選手相比還差得遠。平地竟速倒是不成問題,要是遇到障礙超越之類比較困難的項目。那可就沒啥自信了。」他謙虛地說。不好意思在她面前過度吹噓自己的本事。

  事實上,他確實曾經在美國贏過幾面校際杯的馬術比賽獎牌,只不過通通被丟到儲藏室裡的某個角落了。因為心知肚明那些榮耀對他的前途一點幫助也沒有,純粹是玩票性質的消遣。

  「聽你的口氣,好像對騎馬很有經驗喔。」她隨口找了個話題。

  「以前在哈佛唸書時偶爾會和好友一起去俱樂部,享受一下策馬狂奔的快感,順便藉此紆解課業上的壓力。」

  他笑了笑,接著語氣一轉。「我那位麻吉和你一樣是台灣人,我的中文當初就是跟他學的。他真的是個很優秀的商業奇才。年紀輕輕便能獨當一面,只可惜三個月前卻因為車禍而失明了……」

  「天哪……怎麼會這樣呢?你一定感到很難過吧?」她將心比心地說。

  「後若有機會,我絕對要幫助他的視力恢復光明。」他對天發誓。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她替他打氣道。

  聞言,他不禁震撼了下。「茉彤……為什麼你會對我這麼有信心?」

  憑良心說,自己似乎從沒給過她太多的機會,來熟悉屬於他的一切。

  雖然除了刻意隱瞞即將訂婚一事之外,他從未再試圖編織任何謊言來欺騙她,可是也不曾主動向她透露其他更多有關自己的事情。甚至包括職業、住處以及家庭背景這類個人基本資料,她也幾乎一無所知。

  換言之,曲茉彤所認識的「緋色知臣」,頂多就只是此刻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的這個日籍男人而已。

  「如果沒把握能做到的事,我想你應該也不會輕易說出口,對吧?」

  就好像他始終有所保留地與她交往,無論在擁抱或是親吻的時候,她都還依稀感覺得到他們之間彷彿阻隔著一道無形的牆。

  她可以隨意觸摸得到他的體溫。卻永遠無法猜透他那顆如同遭到封印的心。

  或許他從不正面向她表明心跡的唯一理由,只是因為還沒有把握自己能夠專心一意地與她在一起吧?

  「不得不承認,就某種程度來說,你的確滿瞭解我的。」他微微苦笑了下,旋即牽著她的手,一起回到那匹棕色駿馬旁。

  「知臣,你該不會是想推薦我選擇它來當入門的挑戰吧?這未免太困難了,我看……我還是跟其他小朋友一樣,騎騎迷你馬過一下乾癮就行啦!」她猛搖著頭,雙腳如同生根似的,立定不動。

  「別怕,我方纔已經先試過了。這匹馬的體型對你而言雖然高大了點,但是性情卻十分溫馴,穩定度也很夠,應該很適合讓你來體驗一下騎馬的樂趣。」他安撫道。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害怕。」她面有難色地說。

  「放心,有我在。」他立刻給予保證。

  三十分鐘後一

  等他幫忙調整好腳蹬帶的長度後,穿戴妥新手騎馬的基本護具的她,便視死如歸地站在馬匹左側的小凳子上,依照他的指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左手緊緊握住韁繩,右手抓著馬鞍,接著……左腳先踩在腳踞上,右腳從後面翻過馬背,然後坐在馬鞍上。」緋色知臣不厭其煩地又為曲茉彤重複了一遍上馬的分解動作。

  由於他剛剛已事先示範過幾回上、下馬的動作,所以她很快便抓到了要領。

  「天啊,我現在離地面好遠……」她忍不住驚呼,兩眼緊閉,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膽小鬼,你閉著眼睛要怎麼學騎馬?」他失笑問道。

  「人家就是怕高嘛!」她身子微微顫抖著。

  「要不然……我們今天就先到此為止。」他乾脆如此建議。

  「人家好不容易才整裝完畢爬上馬鞍,如果就這樣半途而廢,不是白忙了一場?」她硬著頭皮說完。鼓起勇氣先慢慢地睜開一隻眼睛,須臾才又換另一隻。

  「好吧,既然你有心想要繼續奮戰下去,那麼……現在就先慢慢地深呼吸,然後試著放鬆全身肌肉。」他從旁柔聲安撫。

  半晌,眼見她的神色已逐漸恢復自然,他又拿出一條向當地教練所借來的調馬索,小心翼翼地掛在馬匹的口銜旁邊,詳細跟她說明著。

  「待會兒我會用這條繩索牽引馬兒在限定的範圍內,以我為口心繞著走,你只要牢牢記住我剛才教過你的那幾點騎乘注意事項專心調整自己的姿勢和動作。至於馬兒的步伐與行進速度……別擔心,我會適當地使用手上這根調教鞭幫忙你控制的。」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以開始了。」她如同壯士斷腕地說。

  瞧她那副努力想嘗試克服心中恐懼的勇敢模樣,緋色知臣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兩人相識之初的難忘情景……

  他從不認為她這樣堅持不放棄的態度是種無謂的逞強,因為她臉上總是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堅信自己終究能夠戰勝一切困難的決心。

  更甚者,當初就是她身上這種看似柔弱卻隱藏強韌精神的特質令他折服。

  只不過,也同樣令害怕去確認自己真正心意的他……不禁自慚形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5-1 11:27:24

第5章(2)  

  「知臣,你可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有辦法說出方纔那些……教人難為情的話嗎?」她忽然感觸深刻地說:「雖然我這趟北海道之旅已將近尾聲了,但是對我們而言,未來的最大阻礙並非彼此間那可以預期的遙遠距離,而是你始終不肯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

  「為什麼你敢如此大膽地將所有感情全部押注在我身上呢?你根本對於我的身份背景一無所知,也許……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些話根本是胡扯的,難道你都從沒懷疑過嗎?」

  該說她太過天真單純,還是太容易受騙上當?

  「因為我相信自己對愛情的直覺,更相信自己所喜歡的人絕對不會是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她信心滿滿地回答。

  聞言,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然後低頭怔怔地望著她.沉默不語。

  他表面上或許看來平靜如昔,可是內心深處某個根深蒂固的東西,卻好像正一點一滴地逐漸被融化了……

  末了,他終於輕輕推開了她,指著自己的左邊胸口,臣服道:「曲茉彤,你已經逼得我無路可退了。從這一刻起,這裡……便是你專屬的私人領域,由你一人掌管。」

  「請問……我是否能夠把你現在所說的這些話,逕自解讀成——你已經願意接受我的感情了呢?」她拚命壓抑著心中的狂喜,故作鎮定地問。

  「除此之外,我還有其他選擇嗎?」他哭笑不得地反問。

  是她的執著讓他從此對愛情改觀,也是她的勇敢激發出他奮力一搏的決心。

  這輩子假使就這麼錯過曲茉彤,他相信自己絕對會遺憾終生的,就算將來擁有多少的名利與權勢,恐怕到時候再也快樂不起來。

  因為……她那燦爛的笑容。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他決定要好好把握,無論未來將遭遇任何困難,都絕不再輕言放棄了。

  「沒有了。」

  笑意自她的嘴角擴散開來,倏地點亮了一張甜美小臉。

  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鍥而不捨的努力,她總算盼得了他的深情回應。

  「茉彤,就像我曾經告訴過你的……雖然因為某些因素,我暫時還無法給予你任何承諾,可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為了你……我會盡快想辦法將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所有阻礙徹底排除掉。」

  他緊緊擁抱住她,並慎重地向她起誓。

  「我會耐心等待的。」她不禁喜極而泣。

  那一夜,窗外大雨始終不停歇,然而他們之間的感情卻逐漸露出一線曙光。

  誠摯地交換過真心後。兩情縝蜷的他們更一併交換了彼此的體溫……

  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

  兩人這段如夏日煙火般轟轟烈烈展開的跨國戀曲。不多時便傳入了緋色知臣的父親以及財勢雄厚的未來丈人耳裡。

  追根究柢,原來是當初緋色知臣和曲茉彤在牧場裡的親密畫面,被有心人士給偷偷拍攝下來,還專程拿到伊籐雄介跟前去邀功討賞。

  嚥不下這口氣的伊籐雄介在知情後的第一時間,親自前往「星將集團」興師問罪,當場炮轟得教子不嚴的緋色徵人灰頭土臉,卻又因理虧在先而不好意思開口反駁。

  於是,等氣得七竅生煙的伊籐雄介前腳剛離開,緋色徵人便十萬火急地召喚寶貝小兒子盡速趕回大阪——

  「爸,我明明還有一天假可休,您幹嘛氣呼呼地命令我非得在今天之內趕回家不可?」

  晚間十點左右,緋色知臣終於繃著一張酷臉。不情不願地返抵家門。

  倘若不是剛好另有重要事情想找父親商量,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的他,倒寧可多花點時間陪伴曲茉彤,也絕不可能在還沒弄清楚原因前便乖乖地聽話回家。

  「最近一到週末就不見你的人影,究竟在忙些什麼?」緋色徵人凝眉問道。

  「如何消磨假期應該是我的自由,您以前從不過問這些芝麻綠豆小事的,今天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

  雖然警覺地嗅出一絲不對勁,他卻依舊不改吊兒郎當的態度。

  「別忘了,再過一星期你就要訂婚,應該更潔身自愛一點。」緋色徵人語重心長地囑咐道:「趁現在事情還有轉圓的餘地之前,趕緊收拾善後。」

  「收拾善後?」聽出弦外之音的他,竟絲毫面不改色。「難道伊籐家已經耳聞什麼風聲了嗎?這樣也好,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取消這個婚約,如今也不必再費神找藉口交代了。」

  「知臣,拜託你清醒些好不好?對方可是伊籐財閥大家長千金大小姐,身份是何等的嬌貴,怎麼可能讓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隨便要著玩。」

  「總之,我是不可能娶伊籐由香的,她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別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他毫不在乎地說。

  假如今天勢必得要傷害一個女人的心,那麼他寧願對不起任何人,也絕不肯辜負曲茉彤。

  畢竟,他已經決定要為她的人生負責了,絕對不可以說話不虎話。更何況,也唯有在她身邊,才能讓他感受到幸福與快樂。

  「你可知道你準備放棄的不僅是一樁婚事而已嗎?」緋色徵人不得不提醒。

  「我當然曉得,一旦拒絕與伊籐家的聯姻,我將連帶失去許多往夢寐以求的機會,甚至……還可能因此惹上一堆不必要的麻煩。」他微微苦笑。

  所有可能接踵而來的不良後果,其實在踏進家門以前,他就深思熟慮過了。

  但是只要想到可以因此換回「自由之身」,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毫無顧忌且理直氣壯地繼續跟曲茉彤在一起。

  「知臣,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感情用事?跟從前的你簡直判若兩人。」變化之大,真教人跌破眼鏡。

  「感情用事並沒什麼不好,至少現在已經證明了我也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是個情感表達正常的人。」

  他如今才明白,若缺少了愛情,那麼人生便不再完整。

  「愛情跟婚姻之間並不一定要畫上等號,你還年輕,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輕易捨去即將到手的一切。」緋色徵人仍舊苦口婆心地動。

  「我承認……過去的我,的確也認為愛情跟婚姻之間不必畫上等號,那是因為我當時根本不相信愛情的存在。直到遇見那個臉上總是帶著溫暖笑容的女孩,我才明白原來以往的無動於衷,完全只為了等待她的出現。」

  一想起她的笑容,他也隨之勾起一抹真摯微笑。

  由於曲茉彤所給予的愛,讓他這才體會到自己生命存在的真正價值。

  「兩者其實並不牴觸,只要處理得當,你大可以同時擁有風光的婚姻和甜蜜的愛情。」緋色徵人試圖以過來人的經驗分析。

  「很抱歉,我的自尊不允許自己的女人被別人以有色眼光看待,除非我根本不愛。」這一點是他自信絕對能勝過父親的驕傲。

  身為情婦的母親多年來所承受的委屈與痛苦,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又怎麼可能忍心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走上同樣一條不歸路?

  深諳她對愛情所懷有的美麗憧憬,他更無法只為成全自己想要讓母親得以在正室面前揚眉吐氣的願望,就自私地毀掉茉彤此生追求的唯一夢想。

  「說了半天,你還是不肯按照原先計畫乖乖作伊籐財閥的乘龍快婿嗎?」

  「沒錯。」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已由不得你做主了。」

  「什麼意思?」他雙眼微微瞇起。

  「這個婚,你非結不可。」

  「如果我堅持不肯妥協呢?」

  「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放眼古今中外,不愛江山只愛美人,通常都沒啥好下場。

  緋色徵人無法繼續袖手旁觀,任由么子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而自毀前程,如今該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拿出魄力的時候了。

第5章(2)

  「知臣,你可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有辦法說出方纔那些……教人難為情的話嗎?」她忽然感觸深刻地說:「雖然我這趟北海道之旅已將近尾聲了,但是對我們而言,未來的最大阻礙並非彼此間那可以預期的遙遠距離,而是你始終不肯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

  「為什麼你敢如此大膽地將所有感情全部押注在我身上呢?你根本對於我的身份背景一無所知,也許……我曾經跟你說過的那些話根本是胡扯的,難道你都從沒懷疑過嗎?」

  該說她太過天真單純,還是太容易受騙上當?

  「因為我相信自己對愛情的直覺,更相信自己所喜歡的人絕對不會是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她信心滿滿地回答。

  聞言,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然後低頭怔怔地望著她.沉默不語。

  他表面上或許看來平靜如昔,可是內心深處某個根深蒂固的東西,卻好像正一點一滴地逐漸被融化了……

  末了,他終於輕輕推開了她,指著自己的左邊胸口,臣服道:「曲茉彤,你已經逼得我無路可退了。從這一刻起,這裡……便是你專屬的私人領域,由你一人掌管。」

  「請問……我是否能夠把你現在所說的這些話,逕自解讀成——你已經願意接受我的感情了呢?」她拚命壓抑著心中的狂喜,故作鎮定地問。

  「除此之外,我還有其他選擇嗎?」他哭笑不得地反問。

  是她的執著讓他從此對愛情改觀,也是她的勇敢激發出他奮力一搏的決心。

  這輩子假使就這麼錯過曲茉彤,他相信自己絕對會遺憾終生的,就算將來擁有多少的名利與權勢,恐怕到時候再也快樂不起來。

  因為……她那燦爛的笑容。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他決定要好好把握,無論未來將遭遇任何困難,都絕不再輕言放棄了。

  「沒有了。」

  笑意自她的嘴角擴散開來,倏地點亮了一張甜美小臉。

  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鍥而不捨的努力,她總算盼得了他的深情回應。

  「茉彤,就像我曾經告訴過你的……雖然因為某些因素,我暫時還無法給予你任何承諾,可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為了你……我會盡快想辦法將橫亙在我們之間的所有阻礙徹底排除掉。」

  他緊緊擁抱住她,並慎重地向她起誓。

  「我會耐心等待的。」她不禁喜極而泣。

  那一夜,窗外大雨始終不停歇,然而他們之間的感情卻逐漸露出一線曙光。

  誠摯地交換過真心後。兩情縝蜷的他們更一併交換了彼此的體溫……

  紙是永遠包不住火的。

  兩人這段如夏日煙火般轟轟烈烈展開的跨國戀曲。不多時便傳入了緋色知臣的父親以及財勢雄厚的未來丈人耳裡。

  追根究柢,原來是當初緋色知臣和曲茉彤在牧場裡的親密畫面,被有心人士給偷偷拍攝下來,還專程拿到伊籐雄介跟前去邀功討賞。

  嚥不下這口氣的伊籐雄介在知情後的第一時間,親自前往「星將集團」興師問罪,當場炮轟得教子不嚴的緋色徵人灰頭土臉,卻又因理虧在先而不好意思開口反駁。

  於是,等氣得七竅生煙的伊籐雄介前腳剛離開,緋色徵人便十萬火急地召喚寶貝小兒子盡速趕回大阪——

  「爸,我明明還有一天假可休,您幹嘛氣呼呼地命令我非得在今天之內趕回家不可?」

  晚間十點左右,緋色知臣終於繃著一張酷臉。不情不願地返抵家門。

  倘若不是剛好另有重要事情想找父親商量,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的他,倒寧可多花點時間陪伴曲茉彤,也絕不可能在還沒弄清楚原因前便乖乖地聽話回家。

  「最近一到週末就不見你的人影,究竟在忙些什麼?」緋色徵人凝眉問道。

  「如何消磨假期應該是我的自由,您以前從不過問這些芝麻綠豆小事的,今天怎麼會突然心血來潮?」

  雖然警覺地嗅出一絲不對勁,他卻依舊不改吊兒郎當的態度。

  「別忘了,再過一星期你就要訂婚,應該更潔身自愛一點。」緋色徵人語重心長地囑咐道:「趁現在事情還有轉圓的餘地之前,趕緊收拾善後。」

  「收拾善後?」聽出弦外之音的他,竟絲毫面不改色。「難道伊籐家已經耳聞什麼風聲了嗎?這樣也好,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取消這個婚約,如今也不必再費神找藉口交代了。」

  「知臣,拜託你清醒些好不好?對方可是伊籐財閥大家長千金大小姐,身份是何等的嬌貴,怎麼可能讓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隨便要著玩。」

  「總之,我是不可能娶伊籐由香的,她最好趁早死了這條心,別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他毫不在乎地說。

  假如今天勢必得要傷害一個女人的心,那麼他寧願對不起任何人,也絕不肯辜負曲茉彤。

  畢竟,他已經決定要為她的人生負責了,絕對不可以說話不虎話。更何況,也唯有在她身邊,才能讓他感受到幸福與快樂。

  「你可知道你準備放棄的不僅是一樁婚事而已嗎?」緋色徵人不得不提醒。

  「我當然曉得,一旦拒絕與伊籐家的聯姻,我將連帶失去許多往夢寐以求的機會,甚至……還可能因此惹上一堆不必要的麻煩。」他微微苦笑。

  所有可能接踵而來的不良後果,其實在踏進家門以前,他就深思熟慮過了。

  但是只要想到可以因此換回「自由之身」,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唯有如此,他才可以毫無顧忌且理直氣壯地繼續跟曲茉彤在一起。

  「知臣,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感情用事?跟從前的你簡直判若兩人。」變化之大,真教人跌破眼鏡。

  「感情用事並沒什麼不好,至少現在已經證明了我也擁有愛與被愛的能力,是個情感表達正常的人。」

  他如今才明白,若缺少了愛情,那麼人生便不再完整。

  「愛情跟婚姻之間並不一定要畫上等號,你還年輕,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輕易捨去即將到手的一切。」緋色徵人仍舊苦口婆心地動。

  「我承認……過去的我,的確也認為愛情跟婚姻之間不必畫上等號,那是因為我當時根本不相信愛情的存在。直到遇見那個臉上總是帶著溫暖笑容的女孩,我才明白原來以往的無動於衷,完全只為了等待她的出現。」

  一想起她的笑容,他也隨之勾起一抹真摯微笑。

  由於曲茉彤所給予的愛,讓他這才體會到自己生命存在的真正價值。

  「兩者其實並不牴觸,只要處理得當,你大可以同時擁有風光的婚姻和甜蜜的愛情。」緋色徵人試圖以過來人的經驗分析。

  「很抱歉,我的自尊不允許自己的女人被別人以有色眼光看待,除非我根本不愛。」這一點是他自信絕對能勝過父親的驕傲。

  身為情婦的母親多年來所承受的委屈與痛苦,他看得比誰都清楚,又怎麼可能忍心再讓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走上同樣一條不歸路?

  深諳她對愛情所懷有的美麗憧憬,他更無法只為成全自己想要讓母親得以在正室面前揚眉吐氣的願望,就自私地毀掉茉彤此生追求的唯一夢想。

  「說了半天,你還是不肯按照原先計畫乖乖作伊籐財閥的乘龍快婿嗎?」

  「沒錯。」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已由不得你做主了。」

  「什麼意思?」他雙眼微微瞇起。

  「這個婚,你非結不可。」

  「如果我堅持不肯妥協呢?」

  「那就別怪我無情了。」

  放眼古今中外,不愛江山只愛美人,通常都沒啥好下場。

  緋色徵人無法繼續袖手旁觀,任由么子因為一時的意亂情迷而自毀前程,如今該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拿出魄力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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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5-1 11:31:08

第6章(1)  

  那天下午,緋色知臣接到一通電話後,便神情匆促地離開了。

  從此,音訊全無……

  「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曲茉形越想越擔心。

  這期間,她曾試著打過將近兩百通的電話給他,卻始終呈現關機狀態,就連簡訊和留言也都彷彿石沉大海般。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就好像莫名其妙地從人間蒸發似的。

  正當她仍舊心神不寧地對著自己的手機發呆時,民宿的老闆娘突然按了客房的內線電話,焦急地通知她趕緊打開電視的某個頻道收看。

  「曲小姐,快看電視,那位經常來找你的緋色先生上新聞頭條羅!」

  「我知道了,謝謝。」

  掛下話筒,她連忙找出電視遙控器,按下開關鍵。

  幾秒後,她果真看見自己連日來朝思暮想的那個熟悉身影出現一個熱門的八卦娛樂新聞頻道上。

  「真的是知臣……」她神情激動地緊盯著電視畫面。

  然而,螢幕上頭的字幕竟打出一個教人震驚不已的標題——世紀婚禮臨時決定提前,其中內幕耐人尋味!

  「知名企業星將集團少東——緋色知臣。後天將與伊籐財閥千金——伊籐由香訂婚。婚期原訂在兩個月後,但不知道為了什麼因素,今天上午雙方發言人竟同時宣佈準備將這場世界婚禮提前一個半月舉行……」

  聽著娛樂新聞主播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連串的日語,曲茉彤差點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是否出了啥問題,因為她壓根兒就不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荒謬的事情,而且還偏偏發生在她身上。

  「原來……他之前所謂不得已的苦衷,居然是早就和別人有婚約了?」

  她一時承受不住這樣刺激的打擊,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明明親口告訴過她,自己並沒有女朋友的啊?

  想不到……竟憑空冒出個財閥千金的未婚妻!

  意外得知緋色知臣後天將要與別人訂婚的消息,教幾天前才勇敢獻出處子之身的她,心頭猶如頓時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血流不止!

  「緋色知臣,你這個玩弄感情的……大騙子!」

  她痛心疾首地對著電視螢幕裡的負心漢厲聲唾罵。

  就算她真可以善解人意地不強求他立刻給予任何誓言與承諾,卻無法原諒他的存心欺騙,以及形同劈腿的卑劣行為。

  生平第一次如此死心塌地愛著一個男人,誰知卻換來這般被廉價對待的可悲下場,這教芳心瞬間破碎的她……情何以堪啊?

  難怪,他這幾天會突然無故失聯了。

  肯定是因為心虛的緣故才不敢再面對她吧?

  又或者純粹是……擔心自己所編織的謊言被識破後,面子會一時掛不住?

  「老天呀,我實在是傻得無藥可救……」她將臉埋於遽然冰冷的雙掌間。

  她真是瞎了眼睛,竟把狼人錯當成良人!

  當初毫無保留地付出所有的感情,沒想到最後卻落得一身傷痕纍纍,甚至……欲哭無淚的悲哀下場。

  如果時間可以從頭來過,她倒寧願在牧場那夜的告白徹底失敗。

  至少,若在那時就喊停結束一切的話。她所承受到的傷害應該會減輕許多。
  事到如今,即使再怨天尤人,也改變不了自己終究愛錯人的殘酷事實。

  轉念一想,何妨就當作在這趟旅程中,不幸做了一場乍看似乎很浪漫……實際上卻醜陋無比的愛情惡夢。

  既然已經驚醒過來了,那就無須多浪費力氣去回想。

  管他顯赫的身份多麼大有來頭……

  全都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虛偽假象罷了。

  管他準備和誰結婚……

  反正,新娘早已注定不是她。像

  管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哪一件是真、哪一件是假?

  從今以後,全都與她一曲茉彤無關了。

  所以,就算她現在的確心痛得幾乎快死去,也絕對不會再輕易哭泣的。

  畢竟,女人的眼淚何其珍貴,應該為了值得的人而浪費。

  至於,那個褻瀆愛情,甚至踐踏她真心的騙徒一緋色知臣。

  他,壓根兒不配。

  她頻頻深呼吸。決心靠意志力壓抑住幾欲奪眶的憤怒淚水。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在一群壯漢保鑣的環伺下,衣著光鮮、儀表不凡的緋色知臣,正面無表情地走進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再過不久,隆重的訂婚儀式就要展開了,與會人士皆是各方領域出類拔萃的代表——

  除了那些炙手可熱的政商名流之外.還有當代醫學界、教育界和藝文界等等的專業權威、以及國際巨星……甚至還包括幾位名揚四海的黑幫首領。

  這些名氣響亮的大人物們平時是很難得齊聚一堂的,今日之所以都願意在百忙中抽空蒞臨,完全是衝著緋色徵人及伊籐雄介二位尊貴的面子。

  可見即將結為姻親的這兩大家族,其背後實力皆不容低估。

  「緋色總裁,恭喜啊。往後還望您繼續多多關照。」一位剛嶄露頭角的政壇新貴刻意靠過來拍馬屁道。

  「渡邊議員,歡迎你專程出席小犬的訂婚宴,快請入座。」緋色徵人分神招呼道,並交代一旁的服務生幫忙帶位。

  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緋色知臣的態度淡漠得像是個完全不相關的過路人,半點兒准新郎的喜悅也沒有。

  自從那天被緊急召回家後,他便開始遭到形同軟禁的全天候嚴密監控。

  三思孤行的父親,不僅擅自作主斷絕他所有對外聯絡的機會,還指派身邊這群職業殺手級的頂尖保鑣,挾持他來完成今天這場訂婚儀式。

  這陣子突然失去他的消息,心愛的茉彤肯定非常憂心。

  萬一,她又從報章雜誌或電視裡獲悉他將與伊籐由香訂婚的事,因此而胡思亂想……甚至誤會他有意始亂終棄的話,那該怎麼辦才好?

  「茉彤……」緋色知臣心煩意亂地默念著情人的名字。

  這幾天他腦子裡想的、念的都是曲茉彤一人。

  當初避而不談自己的婚事,確實不夠光明磊落,但若非害怕坦誠後將永遠失去她,他也不會愚蠢得選擇這種能拖一天、算一天的鴕鳥做法。

  豈料,居然弄巧成拙。反倒讓事態演變得更為複雜嚴重。

  「知臣,時間差不多了,先準備一下。」

  緋色徵人轉頭沉聲吩咐,完全不把兒子此刻的不耐神情放在眼底。

  他情願緋色知臣現在埋怨他這個當父親的無情、專制,也不要眼睜睜地放縱兒子誤入歧途,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而親手葬送自身的大好前程。

  「今天這麼對待我,您一定會後侮的。」

  擦肩而過的剎那,緋色知臣刻意壓低音量,神色陰沉地在父親耳畔撂下這一句挑釁的話語。

  望著么子那昂首闊步的堅毅背影,緋色徵人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之前的緋聞照片事件已經讓伊籐雄介十分反感了,要不是死心眼的伊籐由香堅持非君不嫁,再加上眾所矚目的壓力之下,這樁婚事恐怕早就告吹了。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雙方家長歷經一番「溝通」後,一致同意要將婚禮提早到半個月後舉行。

  此外,伊籐雄介還特別要求緋色徵人,必須在雙方子女公開訂婚之前。先私下簽立一份連帶保證契約,主要內容如下——

  日後,其子若有疑似對婚姻不忠之行為,則需無條件給付伊籐家二十兆日幣作為精神賠償。並連續一星期公開在各大報上刊登道歉啟事。

  「知臣,為了你的將來著想,我只好冒險賭上這一把。」

  緋色徵人兀自感歎,希望寶貝兒子終有一天可以明白自己的用心趨苦。

  畢竟。為子女選擇一條平坦的康莊大道行走,是每一個為人父母的心願。

  宴會的重頭戲總算要上場了,身為男、女主角的緋色知臣和伊籐由香並肩佇立在眾人面前,接受在場賓客們的祝福與掌聲……

  趁一旁的司儀忙著致辭之際,緋色知臣遂與一臉嬌羞的准新娘交頭接耳。

  「由香小姐。很抱歉,事實上我現在已經另有喜歡的人了。」

  他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跟她攤牌。

  「這件事……我當然知道。」伊籐由香不禁落寞一笑。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是執意想嫁給我?難道不覺得這種缺乏感情當作基礎的婚姻,對你而言,非常不公平嗎?」

  若非逼不得已,他其實也不忍心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人。

  當初是他自己草率答應這件婚事在先,實在無法埋怨任何人。

  倘若不是後來意外愛上了偶然邂逅的曲茉彤,也許他們將會是對相敬如賓的夫妻;縱使可能缺少熱情,但彼此尊重之下應該也能相安無事、平平淡淡地度完下半輩子。

  「自從三年前在一場慈善晚會見過你後,我的心裡便只容得下你的身影了。我始終相信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所以……無論面臨怎樣的難題,我也絕不會主動放棄的。」伊籐由香首次大膽地向心上人表明自己的心意。

  「就算婚後我心裡依舊惦記著其他的女人,你也無所謂嗎?」

  他相信天底下應該沒有人具有如此胸襟,可以一再容忍伴侶的出軌,即便是精神上的也一樣。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時間久了,你自然會發現我的優點,進而被我的用心所感動。」伊籐由香樂觀地說。

  聞言,他不免有些意外,原來眼前的女子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柔弱、沒有主見;因為她竟然也和他的茉彤一樣,都擁有爭取與捍衛自己感情的勇氣。

  難道愛情當真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嗎?

  真愛無價,這道理是他喜歡上曲茉彤之後才深切領悟到的。

  雖然他對伊籐由香依舊毫無感覺,但是卻願意試著去尊重她所付出的那份可貴的感情。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他,或許會直接甩頭走人。根本懶得多浪費時間在一個對自己而言並不重要的女人身上。

  「由香小姐,非常感謝你的厚愛,只可惜我的生命裡早已沒有可以容納你的位置了。」他給了她一抹真摯的笑容,並誠懇祝福道;「但願你能盡快尋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很抱歉,我必須先走一步了。」

  語畢。就在眾人皆來不及反應前,緋色知臣便毅然決然地甩開保鑣們,往自己一心三思所選擇的未來方向。勇往直前……

第6章(2)  

  那天下午,緋色知臣接到一通電話後,便神情匆促地離開了。

  從此,音訊全無……

  「該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曲茉形越想越擔心。

  這期間,她曾試著打過將近兩百通的電話給他,卻始終呈現關機狀態,就連簡訊和留言也都彷彿石沉大海般。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他就好像莫名其妙地從人間蒸發似的。

  正當她仍舊心神不寧地對著自己的手機發呆時,民宿的老闆娘突然按了客房的內線電話,焦急地通知她趕緊打開電視的某個頻道收看。

  「曲小姐,快看電視,那位經常來找你的緋色先生上新聞頭條羅!」

  「我知道了,謝謝。」

  掛下話筒,她連忙找出電視遙控器,按下開關鍵。

  幾秒後,她果真看見自己連日來朝思暮想的那個熟悉身影出現一個熱門的八卦娛樂新聞頻道上。

  「真的是知臣……」她神情激動地緊盯著電視畫面。

  然而,螢幕上頭的字幕竟打出一個教人震驚不已的標題——世紀婚禮臨時決定提前,其中內幕耐人尋味!

  「知名企業星將集團少東——緋色知臣。後天將與伊籐財閥千金——伊籐由香訂婚。婚期原訂在兩個月後,但不知道為了什麼因素,今天上午雙方發言人竟同時宣佈準備將這場世界婚禮提前一個半月舉行……」

  聽著娛樂新聞主播滔滔不絕地說著一連串的日語,曲茉彤差點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是否出了啥問題,因為她壓根兒就不相信這世上竟有如此荒謬的事情,而且還偏偏發生在她身上。

  「原來……他之前所謂不得已的苦衷,居然是早就和別人有婚約了?」

  她一時承受不住這樣刺激的打擊,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明明親口告訴過她,自己並沒有女朋友的啊?

  想不到……竟憑空冒出個財閥千金的未婚妻!

  意外得知緋色知臣後天將要與別人訂婚的消息,教幾天前才勇敢獻出處子之身的她,心頭猶如頓時被人狠狠刺了一刀,血流不止!

  「緋色知臣,你這個玩弄感情的……大騙子!」

  她痛心疾首地對著電視螢幕裡的負心漢厲聲唾罵。

  就算她真可以善解人意地不強求他立刻給予任何誓言與承諾,卻無法原諒他的存心欺騙,以及形同劈腿的卑劣行為。

  生平第一次如此死心塌地愛著一個男人,誰知卻換來這般被廉價對待的可悲下場,這教芳心瞬間破碎的她……情何以堪啊?

  難怪,他這幾天會突然無故失聯了。

  肯定是因為心虛的緣故才不敢再面對她吧?

  又或者純粹是……擔心自己所編織的謊言被識破後,面子會一時掛不住?

  「老天呀,我實在是傻得無藥可救……」她將臉埋於遽然冰冷的雙掌間。

  她真是瞎了眼睛,竟把狼人錯當成良人!

  當初毫無保留地付出所有的感情,沒想到最後卻落得一身傷痕纍纍,甚至……欲哭無淚的悲哀下場。

  如果時間可以從頭來過,她倒寧願在牧場那夜的告白徹底失敗。

  至少,若在那時就喊停結束一切的話。她所承受到的傷害應該會減輕許多。
  事到如今,即使再怨天尤人,也改變不了自己終究愛錯人的殘酷事實。

  轉念一想,何妨就當作在這趟旅程中,不幸做了一場乍看似乎很浪漫……實際上卻醜陋無比的愛情惡夢。

  既然已經驚醒過來了,那就無須多浪費力氣去回想。

  管他顯赫的身份多麼大有來頭……

  全都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虛偽假象罷了。

  管他準備和誰結婚……

  反正,新娘早已注定不是她。像

  管他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哪一件是真、哪一件是假?

  從今以後,全都與她一曲茉彤無關了。

  所以,就算她現在的確心痛得幾乎快死去,也絕對不會再輕易哭泣的。

  畢竟,女人的眼淚何其珍貴,應該為了值得的人而浪費。

  至於,那個褻瀆愛情,甚至踐踏她真心的騙徒一緋色知臣。

  他,壓根兒不配。

  她頻頻深呼吸。決心靠意志力壓抑住幾欲奪眶的憤怒淚水。

  ☆☆☆  言情小說獨家製作  ☆☆☆  www.yqxs.com  ☆☆☆

  在一群壯漢保鑣的環伺下,衣著光鮮、儀表不凡的緋色知臣,正面無表情地走進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

  再過不久,隆重的訂婚儀式就要展開了,與會人士皆是各方領域出類拔萃的代表——

  除了那些炙手可熱的政商名流之外.還有當代醫學界、教育界和藝文界等等的專業權威、以及國際巨星……甚至還包括幾位名揚四海的黑幫首領。

  這些名氣響亮的大人物們平時是很難得齊聚一堂的,今日之所以都願意在百忙中抽空蒞臨,完全是衝著緋色徵人及伊籐雄介二位尊貴的面子。

  可見即將結為姻親的這兩大家族,其背後實力皆不容低估。

  「緋色總裁,恭喜啊。往後還望您繼續多多關照。」一位剛嶄露頭角的政壇新貴刻意靠過來拍馬屁道。

  「渡邊議員,歡迎你專程出席小犬的訂婚宴,快請入座。」緋色徵人分神招呼道,並交代一旁的服務生幫忙帶位。

  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緋色知臣的態度淡漠得像是個完全不相關的過路人,半點兒准新郎的喜悅也沒有。

  自從那天被緊急召回家後,他便開始遭到形同軟禁的全天候嚴密監控。

  三思孤行的父親,不僅擅自作主斷絕他所有對外聯絡的機會,還指派身邊這群職業殺手級的頂尖保鑣,挾持他來完成今天這場訂婚儀式。

  這陣子突然失去他的消息,心愛的茉彤肯定非常憂心。

  萬一,她又從報章雜誌或電視裡獲悉他將與伊籐由香訂婚的事,因此而胡思亂想……甚至誤會他有意始亂終棄的話,那該怎麼辦才好?

  「茉彤……」緋色知臣心煩意亂地默念著情人的名字。

  這幾天他腦子裡想的、念的都是曲茉彤一人。

  當初避而不談自己的婚事,確實不夠光明磊落,但若非害怕坦誠後將永遠失去她,他也不會愚蠢得選擇這種能拖一天、算一天的鴕鳥做法。

  豈料,居然弄巧成拙。反倒讓事態演變得更為複雜嚴重。

  「知臣,時間差不多了,先準備一下。」

  緋色徵人轉頭沉聲吩咐,完全不把兒子此刻的不耐神情放在眼底。

  他情願緋色知臣現在埋怨他這個當父親的無情、專制,也不要眼睜睜地放縱兒子誤入歧途,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而親手葬送自身的大好前程。

  「今天這麼對待我,您一定會後侮的。」

  擦肩而過的剎那,緋色知臣刻意壓低音量,神色陰沉地在父親耳畔撂下這一句挑釁的話語。

  望著么子那昂首闊步的堅毅背影,緋色徵人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之前的緋聞照片事件已經讓伊籐雄介十分反感了,要不是死心眼的伊籐由香堅持非君不嫁,再加上眾所矚目的壓力之下,這樁婚事恐怕早就告吹了。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雙方家長歷經一番「溝通」後,一致同意要將婚禮提早到半個月後舉行。

  此外,伊籐雄介還特別要求緋色徵人,必須在雙方子女公開訂婚之前。先私下簽立一份連帶保證契約,主要內容如下——

  日後,其子若有疑似對婚姻不忠之行為,則需無條件給付伊籐家二十兆日幣作為精神賠償。並連續一星期公開在各大報上刊登道歉啟事。

  「知臣,為了你的將來著想,我只好冒險賭上這一把。」

  緋色徵人兀自感歎,希望寶貝兒子終有一天可以明白自己的用心趨苦。

  畢竟。為子女選擇一條平坦的康莊大道行走,是每一個為人父母的心願。

  宴會的重頭戲總算要上場了,身為男、女主角的緋色知臣和伊籐由香並肩佇立在眾人面前,接受在場賓客們的祝福與掌聲……

  趁一旁的司儀忙著致辭之際,緋色知臣遂與一臉嬌羞的准新娘交頭接耳。

  「由香小姐。很抱歉,事實上我現在已經另有喜歡的人了。」

  他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跟她攤牌。

  「這件事……我當然知道。」伊籐由香不禁落寞一笑。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是執意想嫁給我?難道不覺得這種缺乏感情當作基礎的婚姻,對你而言,非常不公平嗎?」

  若非逼不得已,他其實也不忍心傷害另外一個無辜的女人。

  當初是他自己草率答應這件婚事在先,實在無法埋怨任何人。

  倘若不是後來意外愛上了偶然邂逅的曲茉彤,也許他們將會是對相敬如賓的夫妻;縱使可能缺少熱情,但彼此尊重之下應該也能相安無事、平平淡淡地度完下半輩子。

  「自從三年前在一場慈善晚會見過你後,我的心裡便只容得下你的身影了。我始終相信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所以……無論面臨怎樣的難題,我也絕不會主動放棄的。」伊籐由香首次大膽地向心上人表明自己的心意。

  「就算婚後我心裡依舊惦記著其他的女人,你也無所謂嗎?」

  他相信天底下應該沒有人具有如此胸襟,可以一再容忍伴侶的出軌,即便是精神上的也一樣。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時間久了,你自然會發現我的優點,進而被我的用心所感動。」伊籐由香樂觀地說。

  聞言,他不免有些意外,原來眼前的女子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柔弱、沒有主見;因為她竟然也和他的茉彤一樣,都擁有爭取與捍衛自己感情的勇氣。

  難道愛情當真具有不可思議的魔力嗎?

  真愛無價,這道理是他喜歡上曲茉彤之後才深切領悟到的。

  雖然他對伊籐由香依舊毫無感覺,但是卻願意試著去尊重她所付出的那份可貴的感情。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他,或許會直接甩頭走人。根本懶得多浪費時間在一個對自己而言並不重要的女人身上。

  「由香小姐,非常感謝你的厚愛,只可惜我的生命裡早已沒有可以容納你的位置了。」他給了她一抹真摯的笑容,並誠懇祝福道;「但願你能盡快尋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幸福。很抱歉,我必須先走一步了。」

  語畢。就在眾人皆來不及反應前,緋色知臣便毅然決然地甩開保鑣們,往自己一心三思所選擇的未來方向。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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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5-1 12:12:11

第7章(1)

  轉眼間,曲茉彤回到上海已經超過一個月了。

  向來開朗活潑的她卻突然變得不再愛笑了。這讓週遭的人都十分擔憂,尤其是與她感情甚篤的表妹。

  可是不願意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傷心戀情的她,不管別人再怎麼問,卻老是習慣在人前強顏歡笑,深怕又不慎去觸及那埋藏在記憶深處……有關緋色知臣的一切。

  她由衷希望能盡快將他徹底遺忘,無奈隨著時間流逝,他的影像和名字卻越發鮮明地烙印在她腦海中。

  彷彿成了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清醒的時候,與他曾經共有的種種回憶,經常會不請自來地佔據著她的思緒,就連夢境之中也繼續糾纏不清……

  老天啊,他為什麼硬是不肯放過她?

  難道真的非要完全逼瘋她不可嗎?

  天知道拚命地壓抑住淚水,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為此她幾乎快精疲力竭了。

  然而,一想到自己當初所發過的誓言,倔強的她便不允許自己輕易認輸。

  為了那個曾經傷透她心的渾球落淚,多不值得啊,哪怕是一滴也不行!

  某天午後,趁著家裡四下無人之際,花斐霓終於又忍不住纏著她追問道:「茉彤姊,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瞞著我們?」

  「我哪會有啥心事,你別胡思亂想了。」

  她勉強牽起嘴角,只希望能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好些,誰知卻反而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讓人不由得更加起疑。

  「茉彤姊,上回的北海道之行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總覺得自從那趟旅行回來後,你整個人幾乎都變了。成天悶悶不樂的,就好像……」花斐霓欲言叉止。

  「好像什麼?」她故作冷靜地反問。

  「好像……我剛剛從台灣逃回上海療傷的時候那樣。」

  「霓霓,你想太多了。」她神色略微慌亂地解釋:「我只是因為之前在北海道玩得太瘋,一時間還沒完全收心,所以才會暫時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來。」

  「我不相信你的改變是出於如此單純的原因。」花斐霓輕歎了口氣。「想當初我慘遭辛祖希劈腿時,只敢向茉彤姊你一個人訴苦。那是因為雖然我們並非同一對父母所生,但是我卻一直將你當成是自己的親姊姊般信任。」

  「我也始終當你是自己的親生妹妹般愛護啊!」她急忙澄清,唯恐被誤會。

  「看著你經常愁眉苦臉的,你想……身為妹妹卻從頭到尾都幫不上忙的我,會有多麼力不從心啊?」花斐霓無限感慨地說。

  「我……真的沒事,你用不看替我操心啦。」她竟反過頭來安慰表妹。

  仔細想想,她跟緋色知臣本來就是分屬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畢竟他的城府之深以及背景之複雜,完全不是她可以輕易掌握得住的。

  既然明知兩人之間絕不可能會有美好將來,又何必介意擁有彼此的時間的長短呢?

  或許,她反倒該感到慶幸,自己能夠及早清醒抽身。

  否則等到他真的與別的女人訂婚或結婚以後,她豈不是要無辜地淪為可恥的第三者了?

  「茉彤姊,但願你能明白,我是真的有心想幫你分憂解勞,絕不是故意要探你的隱私。」花斐霓鄭重聲明。

  「傻霓霓,你的好意我怎麼可能會誤會呢?」她牽起表妹的手,一同落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好意思,這段期間連累你為我煩心了。」

  「唉,我所能做的恐怕還不及你當初所付出的十分之一呢。要不是有你無微不至的陪伴相關懷,我搞不好至今還在繼續鑽著牛角尖,走不出過去那段情傷。」花斐霓有感而發地說。

  「你是我最親愛的妹妹,我當然希望你能夠快樂。」這是她的肺腑之青。

  「同樣的道理,你是我最親愛的姊姊。我當然也非常希望你能夠快樂。」

  「霓霓……」

  「你心中的困擾也許我無能為力幫忙解決,但至少可以充當一個稱職的『垃圾桶』,聽你發一發牢騷啊!煩惱若是一直擱在心裡,遲早會悶出病來。」

  「這件事情……我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她深深地歎了口氣,目光憂鬱地望著窗外一群匆匆飛過的鳥兒們。

  唉,美麗小鳥一去無影蹤……恰似她那段短暫得可憐的夏日異國戀情。

  「隨你高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重點是……不准避重旒輕,還有企圖敷衍了事。」花斐霓一臉正經地吩咐。

  「你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來客串心理輔導老師的嗎?」她不禁失笑。

  「沒錯。所以,請你一定要老實招來,我好方便對症下藥。」

  眼見表妹一副煞有其事的專業權威模樣,她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

  有道是一笑解千愁。曲茉彤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已好了些。

  深呼吸了下,她開始向表妹娓娓道來……

  那段緣起於薰衣草花田的難忘戀曲。

  其中的酸、甜、苦、澀等滋味以及喜、怒、哀、樂諸多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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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個月後

  好不容易才逐漸振作起來,重新拾回往日笑顏的曲茉彤,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懷了緋色知臣的孩子,心裡真是既惶恐又不安。

  由於生理期一向不太規律,再加上前陣子心情持續憂悶低沉,她居然一時疏忽了,忘記多留意自己的身體變化。

  等到終於明顯地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腹中胎兒已有兩個多月的生命了。

  望著手上剛出爐的胎兒超音波照片,甫踏出婦產科診間的她幾乎快暈倒了。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吧?」

  她斷斷續續地失神呢哺著,手扶牆壁慢慢地離開醫院。

  穿過玻璃自動門,眼前所見是萬里無雲的蔚藍晴窒,然而她此刻的心境卻有如漫天飛雪一般嚴寒啊!

  「天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她一手摸著尚未隆起的平坦小腹,一手捏緊著那張如同燙手山芋般的超音波照片,頓時感到六神無主。

  她明明記得那個在深山牧場中意亂情迷的夜晚……緊要關頭之際,他們的確有做好安全措施啊!

  為什麼還是會不慎鑄下如此大錯?

  難道果真應驗了那句話——百密一疏?

  現今社會裡,未婚懷孕雖然已不再算是件新鮮事了,可是對於尋常傳統保守的東方家庭而言,仍然十分教人震驚與聳動。

  舅舅和舅媽就算再怎麼疼愛她,恐怕也無法輕易原諒她做出此等糊塗事吧?

  更遑論,孩子的爸爸還是一位旅途中偶然邂逅的異國男子。

  而且,目前極有可能已是有婦之夫的敏感身份了,理所當然不可能出面對他們母子負啥責任。

  不,即使緋色知臣的良心尚未完全泯滅,她也絕不願降低自己的人格,去介入別人的婚姻。

  哪怕只是純粹的金錢援助也不願!

  對於「緋色知臣」這個男人,她如今只剩下一個想法——

  永遠不要再見面!

  「我跟他已經徹徹底底不相干了,所以……這孩子的命運應該由我來決定。」

  這是她當下唯一篤定的念頭。

  不可諱言,方才在診療台上初次聽見自己胎兒心跳聲的瞬間,一種非比尋常的感動頓時在她胸臆間萌生,讓她確實有股衝動想主動連絡那睽違兩個多月的緋色知臣。

  沒來由的,她就是私心期望能夠親眼看看,當他獲知自己即將升格為父親時,臉上究竟會浮現出什麼樣的表情。

  驚喜?

  錯愕?

  還是……厭惡?

  又或者根本不為所動,一如當初可以面不改色地腳踏兩條船。

  「既然你一開始對我就不是認真的……現在又怎麼可能會突然在乎我肚子裡孩子的死活,對嗎?」

  她惆悵不已地由手提包中拿出手機,凝視著曾經費盡心思才偷拍成功的他的照片,語帶哽咽地問道。

  唉,本以為可以瀟灑地將他給忘得一千二淨,誰知道卻反而把屬於他的一切越往心裡面堆積。

  日日夜夜,層層疊疊……

  終於逐漸超過她理智所能負荷的重量了。

  萬萬沒想到,她居然至今還在掛念那個恣意背叛愛情的臭男人,真是有夠不爭氣的,簡直丟盡了咱們台灣女人的臉。曲茉彤自暴自棄地想著。

  事已至此。管他對這件事情會有啥看法,總之這孩子能否繼續存在的問題,今後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緋色知臣……從今以後,你休想再來影響我的人生。」

  她舉起手機,對著螢幕裡那張令人心痛的俊美容顏「嗆聲」後,並賭氣地按下功能選擇鍵……

  只是猶豫了老半天。她仍是沒有勇氣真正付諸行動,將那張惹她傷心氣悶的可恨嘴臉直接刪除掉。

  說到底,她內心深處其實對他仍有所不捨。

  畢竟,這段彷彿絢麗煙火般匆促的愛情,縱然不是世上最美……卻總歸是她生命裡最初的悸動相依戀啊!

  徹底遺忘……

  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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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對曲榮彤而言,簡直是度日如年……

  自從意外得知自己懷有身孕的殘酷事實後,她的生活便開始雜亂無章。

  除了得小心謹慎地在家人面前極力隱瞞害喜症狀之外,還必須為了獨自決定孩子的去留問題而傷透腦筋。

  過沒多久,難敵雙重壓力折磨的她,終於日漸憔悴,整個人變得毫無生氣,猶如一具行屍走肉般,讓人不忍卒睹。

  此時,透過「星將集團」縱橫黑白兩道的龐大勢力,在全球華人地區大海撈針的搜尋下,緋色知臣終於如願找到了眼前這個令他牽腸掛肚,甚至不惜以自戕手段來威脅父親妥協的摯愛女子。

  然而,不敢貿然打草驚蛇的他,已偷偷尾隨佳人好些天了——

  「我可憐的茉彤……氣色居然一天比一天還差。」他心疼不已地說。

  透過車窗玻璃,他看見曲茉彤彷彿一縷無主孤魂般,孤單地遊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清瘦蒼白的小臉上更是寫滿了憂鬱神情。

  他多想不顧一切地衝出車外,將她整個人重新擁入懷中,從此竭盡所能地寵愛她、呵護她,以期加倍彌補分開以來的這段日子,她所為他承受的種種委屈。

  根據集團所屬的情報組織調查,她的腹中正孕育著兩人的愛情結晶。

  這原本應該是一件值得敲鑼打鼓兼放鞭炮慶祝的大好消息,可是經過連日來的暗中觀察,他卻發現孩子的媽似乎並不為此感到開心。

  甚至,他還曉得內心無比掙扎的她……其實尚未拿定主意,究竟該不該順其自然,將他們的孩子給平安地生下來。

  她恨他……這點想必是無庸置疑的吧?緋色知臣不自覺地苦笑思忖。

  誰教他曾經存心欺騙過她。

  更過分的是,那該死的謊言所傷害的,還是情人間最基本的信任。

第7章(2)  

  錯過曲茉彤之後的每個夜晚,他都只能孤獨地對著她所留下的那束繫著黑色絲帶的乾燥薰衣草。默默哀悼自己曾經親手葬送掉的一切……

  曾經有好長的一段時間,因為人力和資源受限的緣故,追尋芳蹤的行動始終一無所獲。為此逐漸感到心煩沮喪的他,還一度借酒澆愁,鎮日渾渾噩噩的,活像個酒鬼廢人似的。

  「如果那個女人當真值得你犧牲所有去換取……那麼,我可以勉強出面替你扛下這次臨時毀婚的一切麻煩。唯一的條件是,你只有三個月的時問去挽回,期限一過,你的人生就必須從此聽從我的安排,不得再有異議。」

  當時他的父親因為不願見他繼續自甘墮落下去,以免丟盡了緋色家族的尊貴顏面,索性提出交換條件,希冀能藉此燃起他的鬥志。

  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動用「星將集團」背後的驚人勢力,他毅然決然地賭下自己往後的人生,只希望一舉成功覓得佳人的藏身處。

  幸虧老夭垂憐,他總算在約定期限內完成了這項不可能的任務。

  之所以如此窩囊地選擇暫時按兵不動,完全是因為他迄今仍無縝密的計畫以及足夠的信心,可以讓他們之間已然逝去的愛情起死回生。

  說來奇怪,面對任何難纏敵手,緋色知臣從來不曾示弱過。

  唯有面對曲茉彤——這個曾經死心塌地愛著他,而他也願意傾盡生命去守護的女人時,卻反倒變得小心翼翼。

  「知臣少爺,曲小姐突然拐彎進了右前方的小巷子裡了。」隨行的保鑣兼司機連忙出聲提醒。

  由於那條巷弄過於狹窄,車輛根本無法順利通行。

  「需要在下繼續步行跟蹤嗎?」

  只見緋色知臣戴上墨鏡後,逕自打開車門下車。

  「不用了,這一次我想親自跟過去看看,你們就先留在車上等候進一步的指示吧。」

  「是,知臣少爺。」兩名保鑣同時恭敬答覆。

  正當緋色知臣加快腳步追上後,竟看到曲榮彤形單影隻地走入一間位於陋巷最末端的老舊婦產科診所。

  那道漸行漸遠的纖細背影,任誰看了應該都會油然生起一絲強烈的保護欲。更何況是始終心心唸唸著的他。

  「印象中這裡並不是她先前做過產檢的地方啊,為什麼會突然一個人跑來這種陰森森又髒亂破舊的老診所?」他左右張望,頓感納悶。

  轉瞬間,一種超級不祥的預感猛地竄入他霍然開竅的腦袋裡。

  我的老天!她該不會已經下定決心,打算私下來這兒進行「湮滅證據」的冷血舉動吧?

  「這可開不得玩笑……」他大驚失色,心跳加速。

  下一秒,冷汗直流的他,便不假思索地直接闖入診所——

  「千萬不要動……」手術。他放聲大喊,絲毫不顧形象。

  瞧他高大挺拔、表情陰狠,又一身黑衣黑褲外加墨鏡,不知內情的人,搞不好會誤以為他正準備要來打劫的咧!

  於是,本就渾身發冷、顫抖個不停的曲茉彤,更是被嚇得像木頭人似的當場僵住,不敢再隨意亂動。

  眼看著她一臉無助地置身於診所櫃檯前,一手高舉身份證件,一手拿著剛剛填寫到一半的初診資料單,似乎預備要掛號的樣子。

  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他總算鬆了一口氣。

  接著。他大步走上前去,二話不說便奪走她手上的兩樣東西。

  那張紀錄初診資料紙張的下場,當然是被銷毀得一於二淨。

  至於……身份證,就先暫時由他代為保管,免得她又偷偷摸摸地拿出去幹啥「草菅人命」的壞事。

  「哎,我的證件……」她急忙出聲索討。

  「別急,先寄放在我這兒,改天再還你。」他隨手塞進上衣口袋裡。

  驀然聽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說的還是她記憶深處最禁忌的語言,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大步,背部直抵著冰涼的櫃檯。

  「緋色……知臣?」

  她皺起眉頭,略微遲疑地吐出這個幾乎燙傷舌頭的熟悉名字。

  「茉彤,好久不見。」他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神色複雜的俊美眼眸。

  「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她心下一驚。

  難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她正準備「加害」他們倆的親骨肉嗎?

  「不如你先告訴我……你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答反問,欺身向前,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

  「我……我沒必要回答你任何問題。」她故意撇過臉去,企圖迴避他那道過分灼熱的視線。

  以為躲回上海後,今後兩人毫無瓜葛了,孰料竟會無預警地和他在這般敏感的時機下重逢,讓她頓時覺得心慌意亂了起來。

  「是不是因為心虛,所以你現在才不敢用正眼看我?」他意有所指地說。

  居然未經商量就想私自決定他孩子的死活?

  他再怎樣「匪類」,好歹也是孩子的親爹,事先知會一聲想必也不為過吧?

  畢竟,這條小生命是他們共同創造出來的。於情於理,她都不應該堅持將他排除在外,獨自一人攬下所有的責任。

  「誰說我心虛?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見你那張令人做惡的虛偽臉孔罷了。」

  她虛張聲勢地說,雙手卻下意識地護著自己的肚子。

  她這一趟前來,確實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拿掉孩子,但是她說什麼也不可能當面向他這位該死的「股東」承認這件蠢事。

  被迫做出這樣殘忍的決定,她的心絕對比任何人都要疼痛,可是現實問題終究擺在眼前,讓她不得不勇敢……並且理智地去面對。

  她當然也曾經幻想過要當一個無視世俗道德眼光的未婚媽媽,但那樣做勢必會害親愛的舅舅和舅媽蒙羞,甚至有可能因此拖累他們一家人。

  或者……帶著未出世的孩子遠走天涯,從此自力更生,母子倆相依為命。

  後者的確是她向來所喜愛閱讀的言情小說中,經常會上演的熱門橋段,只不過涉世未深絕不代表她不懂現實生活的殘酷啊!

  獨力養活自己和孩子,對於一個從小不曾吃過苦,完全沒有任何實際謀生經驗的社會薪鮮人而言,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他們母子能僥倖圖個溫飽,但未來恐怕仍會有所缺憾……

  例如——一個完整而且健康的家庭。

  既然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可以提供孩子一個最好的生長環境,倒不如趁早痛下決心做個了斷,讓彼此都能擁有重新選擇不一樣的人生的機會。

  選擇拿掉孩子或許是下下策,但何嘗不也是種對自己負責任的態度?

  「你這輩子當真不想再看到我嗎?」縱使早巳做好心理準備,可是親身體會她那陌生的疏離態度後,他還是免不了一陣受傷。

  「沒錯,連一秒都不想再多看。」她刻意絕情地說,聲音卻微微顫抖著。

  「茉彤,我真的好想你……想得都快發瘋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觸她那張日益消瘦的憔悴臉龐,恨不得以死謝罪。

  如果他當初能早一點醒悟,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然後更圓滿地將那樁建立在個人利益上的婚約處理妥當,也許曲茉彤便用不著為他吃那麼多苦頭了。

  捫心自問,他虧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

  不僅奪走她的燦爛笑容。也親手摧毀了她努力編織的愛情美夢。

  尤其想到這段時間內她心靈和肉體上所承受的諸多折磨。他便覺得自己真該遭到天打雷劈或是五馬分屍之類的嚴厲懲罰。

  「別碰我!」反射性地用力撥開他的手後,熱淚瞬間盈滿她的眼眶。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拚了命的想抵抗幾欲奪眶而出的滔滔淚勢。

  明知不該再為他流下任何一滴眼淚的……可如今當著他的面,為什麼反倒有股特別想哭的衝動呢?

  真可笑,莫非……她還癡心奢望著他的憐惜嗎?

  「茉彤……」他心疼喚道,整顆心幾乎為之糾結。

  「更不准再喊我的名字。」她激動地摀住自己的雙耳,拒絕魔音干擾。

  「呃……先生、小姐,不好意思。」

  因為不希望再被當做隱形人看待,櫃檯裡負責掛號的護士,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出聲打斷他們越發激烈的「交談」。

  兩人不約而同地都將注意力轉向一旁的發言者,靜待下文。

  「請問現在還需要幫你們辦理掛號嗎?」

  「不需要。」緋色知臣斬釘截鐵地代為回答。

  哼。要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進去墮胎,除非先踏過他的屍體再說!

  「不,需要。」為了賭一口氣,她竟故意和他唱反調。

  身體是她的。她當然有權利自己做主。

  「茉彤,別胡鬧了。有什麼事,等我們離開這裡以後再好好談一談,好嗎?」

  他央求道,盡量放低姿態,深怕觸怒到偉大的孕婦。

  「我跟你已經沒什麼話好談了。」

  她雙手環抱於胸前,一副迫不及待想與他劃清界線的模樣。

  「我們之間當然還有許多話好說。」他小心翼翼地將右掌擱放在她的肚子上,語氣極盡柔和地說:「特別是有關你肚子裡的這個小寶貝。」

  聞言,她差點嚇得魂不附體。

  因為這件事自始至終她都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包括表妹在內。

  他到底是從何得知的?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5-1 12:13:34

第8章(1)  

  為了不妨礙人家看診,滿腹疑問的曲茉彤只好勉為其難地隨緋色知臣上車,回到他暫時下榻的飯店,再進行盤問。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還有……你為何會一聲不響地突然跑到上海,甚至還碰巧跟到診所去?」她表情僵硬地開口質問。

  印象中她似乎從沒向他提過,自己雖然身為台灣人,卻老早就離開台灣來到上海了。

  當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未曾主動去過問對方的隱私,現在回頭想起,才恍然驚覺那樣的交往方式究竟有多麼荒謬、詭異。

  曾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他們,根本就是最親暱的兩個陌生人嘛!

  因為不清楚他的來歷,所以最後她竟被要得團團轉,甚至必須獨自承擔腹中這個「後遺症」,著實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天知道這陣子,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他唏噓道。

  「你不是早已經擁有一位美嬌娘了,還忙著找我幹嘛?」她悻悻然地說。

  妄想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嗎?

  哼,門兒都沒有!

  生性隨和的她,任何東西幾乎都樂意與人分享,唯有愛情免談。

  」如果你指的是伊籐由香,那麼大可放心,因為我跟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他趁機表明立場。

  滿心以為她聽見這個好消息後,對他的態度將會有所轉變,誰知她居然更加憤怒了,衝上來便使勁賞了他一記耳光,當作久別重逢的第一份「見面禮。」

  「為什麼突然打我?」他當場傻眼。

  長這麼大,這倒是他第一次挨女人的巴掌,心裡的滋味真是錯綜複雜。

  唉,誰教自己終究辜負了她,眼下她即使直接拿刀子捅他,他恐怕也只能含笑領受。

  「因為你該打。」她氣急地接著痛斥道:「緋色知臣,你這只自以為了不起的臭沙豬,究竟把我們女人當成什麼了?一個可以任你高興地搓圓捏扁,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寵物玩具嗎?」

  「茉彤,你到底在說什麼?」他簡直是聽得一頭霧水。

  「哼,你當然聽不懂啊,因為我現在說的句句都是人話。」

  言下之意,則是暗喻他是只不知「廉恥」二字如何書寫的畜生。

  「喂,適可而止就好,人的忍耐絕對是有限度的。」他沉聲警告。

  「應該適可而止的人是你吧?」她氣憤難消地動手戳了下他厚實的胸膛。

  老天爺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不小心賜給這樣的花心蘿蔔一副足以顛倒眾生的美麗皮相!曲茉彤心裡不禁犯起牢騷。

  「麻煩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從頭到尾,除了不該隱瞞你有關婚約這件事之外。我一共還觸犯過哪幾條罪?」他問,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

  瞧她那副十足鄙夷的神情,彷彿真將他視為罪大惡極犯人似的,實在令人老大不爽!

  「居然連自己犯了什麼過錯都不曉得?緋色知臣,假如不是因為你太會裝蒜的話,那就是你這個人早巳壞到骨子裡,根本無藥可救了。」她冷笑道。

  一想到自己竟曾經那麼盲目地愛過這樣卑鄙無恥的男人,曲茉彤真恨不得撞牆自盡,一死了之啊!

  「你有話直說,用不著再拐彎抹角地消遺我了。」他伸手揉一揉自己遽然發疼的右側太陽穴。

  緋色知臣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戀愛時再怎麼甜美可愛的女人,一旦發起飆來仍舊殺氣很——大!

  她先深吸幾口氣,試著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

  都怪眼前這天怒人怨的臭男人不好,害她一時忘了該注意胎教。

  不管明天以後將如何處置肚子裡面的孩子,只要她還孕育著的一天,便有義務要盡到一個做母親的基本責任,好好愛護這脆弱的小小生命。

  因此,在替天行道公佈他的罪狀之前,有幾件事她急需先妥善處理。

  「喂,我口很渴,快幫我倒杯溫開水來。還有……順便再給我幾片蘇打餅乾墊一下肚子。」她儼然像個女王般下命令道。

  隨後,她便逕自落坐在他總統套房裡那張名貴大床的床沿邊,迫不及待地踢掉束縛著雙腳的鞋子,並彎下身去按摩自己那兩條疲勞酸疼的可憐小腿。

  最重要的是,她必須趕緊向肚子裡的小寶貝懺侮——「寶寶,對不起喔,媽咪剛剛不應該發那麼大的火,肯定嚇著你了吧……」她柔聲安撫著,久違的晴朗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小臉上。

  他著魔般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完全忘了自己方才差點失控的怒火。

  老天,他如何移得開視線呢?

  這一刻,呈現在他眼前的畫面是多麼溫馨、美好!

  儘管懷孕初期的她變得有些贏弱,不復昔日的豐腴甜美,可是她臉上那遮掩不住的母愛光輝,讓她整個人瞬間顯得聖潔脫俗。

  一如慈愛地懷抱著神之子的聖母瑪莉亞,令人不自覺地屏息。

  不知不覺間,五分鐘便匆匆過去了——

  「發啥呆?緋色知臣,我剛才說的話,你究竟有沒有聽見?」她出聲招魂。

  「什麼?」

  過度沉溺於稍早前的「聖母像」情景,教他頓時還反應不過來。

  「請問……我的溫開水和蘇打餅乾呢?」她有些不耐煩地催討。

  他難道不知道孕婦餓起肚子來,脾氣是很難以控制的嗎?

  「喔,稍等一下,我立刻去幫你倒水。」他這才回過神來。

  須臾,他端著水杯和一片蛋糕,和顏悅色地雙手呈上。

  「抱歉,我房裡沒有準備蘇打餅乾。這塊芒果慕斯蛋糕是我出門前,吩咐服務生放進冰箱裡冰鎮的,你先嘗嘗看。」

  倘若他沒記錯的話,她以前好像還挺喜歡吃這樣甜點。

  「隨便啦。」聊勝於無,總好過挨餓吧。

  豈料,那該死的芒果慕斯才剛放進她的口中咀嚼時,一陣排山倒海而來的酸水便立時在她虛弱的胃裡翻攪,並威脅著要衝上喉間。

  「噢……」她苦惱呻吟,旋即用力推開他。

  接著她便赤腳衝進浴室裡,抱緊馬桶,昏天暗地狂嘔了起來,嚇得他頓時手足無措,甚至不禁懷疑那蛋糕上是否摻有巨毒。

  「茉彤,你還好嗎?需不需要我請飯店櫃檯,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來?」

  眼看心愛的女人如此痛苦難受,偏偏自己居然連一丁點忙都幫不上,緋色知臣真是覺得有夠窩囊的。

  嗟,早知道當初去念醫學院就好了,幹嘛大老遠跑去哈佛專攻啥鬼企業管理,如今半點屁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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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連膽汁都被用上了,胃部再也擠不出任何殘渣的曲茉彤,好不容易可以暫時跟「馬桶先生」說聲再見了。

  「先漱個口,去去味道,應該會比較舒服些。」緋色知臣建議道。

  「嗯。」她氣若游絲地應了聲。

  將盛了半滿水的漱口杯遞給她,並耐心地等她漱完口之後,他隨即拿起一條沾濕後擰乾的毛巾,體貼地替她擦拭乾淨身上遭到汗水、眼淚以及嘔吐物污染過的每一個地方。

  他的動作非常的輕柔、緩慢,猶如對待珍貴國寶般,不敢有一絲怠慢。

  擦拭完後,他小心地攙扶著棉軟無力的她離開浴室,再度回到了床邊休息。

  「味道很難聞吧?」她不免難為情地說。

  無論這當下她是否還一如往昔地深愛著他,光想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模樣居然全被他給看見了,她就有股衝動想親手掐死自己。

  唉,省得繼續留在這世上丟人現眼。她著實懊惱。

  他毫不猶豫地直接搖頭否認,然後清了清喉嚨,由衷關切道:「你最近經常這麼難過嗎?我的意思是……這是不是所謂的害喜症狀?」

  「應該是吧。」

  因為遲遲不敢請教別人,所以她對此也是一知半解。

  「懷孕原來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真是委屈你了。」

  「你明白就好。」她的嗓音忽然哽咽了起來。

  畢竟,孤軍奮戰了那麼久,現在總算有人可以任她盡情地訴苦,她當然會變得脆弱,也更渴望能有個溫暖依靠。

  這段時間,她自己孤零零地一個人,真的撐得好累……好累喔!

  雖然她一直以為自己夠堅強。應該可以順利熬過任何殘酷的考驗。

  頃刻,他單腳屈膝地挺身跪在她面前,像個宣誓即將永遠效忠女王陛下的忠誠騎士。

  可想而知,他這突如其來的脫軌演出,自然嚇得她當場呆若木雞。

  只見他如獲至寶般張開手臂摟住她,似乎完全不介意她渾身上下沾染到的多處污穢,所散發出來的那股可怕臭酸味。

  他就這樣不發一語,緊緊地環抱著她。

  剎那間,記憶中日之出公園那滿山遍野,教人眷戀不捨的薰衣草香氣,彷彿還依稀瀰漫在他們的周圍……

  「茉彤,你知道嗎?自從你不告而別後,我的心裡便一直空蕩蕩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事物。」他略帶鼻音地說。

  「我……我才不相信。」他肯定又在花言巧語了。

  當初明明是他自己先選擇放棄這段感情的,如今又何必硬要在她面前裝出一副比她還受傷的模樣?

  未免也太過於矯情了吧?

  「我發誓,我真的從沒有背叛過我們的感情。」他敢對天發誓。

  假使他當真對她有二心,就讓老天爺罰他不得好死!

  「你說謊。」她立刻反駁,並試圖掙脫他的擁抱。

  「我絕對沒有騙你。」他收緊雙臂,深怕她會再度逃離。

  「你有。」她沉痛地控訴道:「打從你決定要和別的女人攜手步上紅毯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親手斬斷我們之間的情緣了。」晶瑩淚珠應聲滾下。

  事實血淋淋地擺在眼前,他居然到現在還敢大言不慚地說這些都不算是背叛,當她是癡呆傻子,那麼容易好哄騙的嗎?

  分明是睜眼說瞎話,簡直欺人太甚!

  認真聽完她所控訴的每一個字後,緋色知臣頓時啞口無言。

  誠如曲茉彤方纔所言,字字句句都是鏗鏘有力的實話,教他根本無從辯駁……

  也沒有資格繼續喊冤。

  緋色知臣,勇敢面對現實吧,即便你當初真有啥身不由己的苦衷,亦無法折抵曾對她所造成的傷害。

  似乎有個聲音正不斷地在他腦海響起。

  「你是該滾出我的生命啊,為何還要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眼前……存心不讓我好過的嗎?」她聲淚俱下地說。

  事過境遷,他卻又驀然出現,無疑是在她尚未止血的傷口上灑鹽巴,但矛盾的是……這竟讓她不禁重新燃起一絲渺小的希望。

  覆水難收的道理她並非不懂,只不過曾經那麼執著地深愛過一回,怎麼可能輕易說亡心就能亡心。

  況且,她也相信……若不是同樣對她用情至深,他又何苦費盡心思地四處尋訪她的下落,甚至飛越千山萬水而來,只為如此卑微地乞求她的原諒。

  「我知道,就算現在親口說出千千萬萬個對不起,也彌補不了我曾經無意中帶給你的傷害。但是,我依舊必須在這兒厚著臉皮懇求你,請再施捨我一個機會,好嗎?」

  他非常緊張地深呼吸了下,隨即又虔誠說道:「一個可以用我僅剩的生命全力守護著你的最後機會。我保證,這一次無論如何……都絕對、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了。」

  聞言,她突然陷入了沉默,因為理智和情感正在心中激烈拉扯著——

第8章(2)

  良久,她終於吸了吸鼻子,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

  「如果這樣的深情告白是在我帶著破碎的心,離開北海道之前聽見的,那該有多好啊!只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儘管她真的很想義無反顧地和他愛到底,卻終究欺騙不了自己的良心。

  「為什麼說太遲了?」他神情慌亂地瞅著她,根本無法承受這個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難道你真打算從此與我一刀兩斷?茉彤,拜託……我這輩子真的不能沒有你!」

  「知臣,我承認……你在我心底,絕對是無可取代的。這一點,也許永遠都不會改變。」她總算肯鬆口向他坦誠自己的感情。

  「既然我們依舊彼此相愛。為什麼不能從頭來過?」他百思不得其解。

  她無奈地歎息道:「假如我所渴望的幸福,必須建立在另一個女人的痛苦上,那麼……我寧可自動放棄。」

  另一個女人?

  弄了半天,原來……關鍵就在這裡!緋色知臣這才恍然大悟。

  都怪他一時太心急,只顧著對她表明自己始終如一的深切情意,卻忘了應該要先跟她解釋清楚,他們之問其實早就沒有任何「阻礙」了。

  「我並沒有跟伊籐由香結婚。」他簡單扼要地說完,靜待著她的反應。

  如此意外的答案,果然又令她瞠目結舌。

  語畢,趁著她還在努力消化這個意想不到的喜訊時,他先起身由行李箱中拿出一份過期兩個多月的報紙。

  「給你。」

  他廢話不多說,直接將報紙塞到她手上。

  「這是什麼?」她困惑地眨了眨眼。

  「自己慢慢看吧,那上頭的日文你不是應該都認識嗎?再不然……整篇報導中也穿插了不少精采照片,可以讓人輕易看圖說故事。」他一派輕鬆地說,然後與她並肩而坐。

  當初保留這份圖文並茂的相關報導,完全是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便向她證明自己的「清白」,如今果真派得上用場了,也不枉他千里迢迢地由日本帶到上海來。

  接下來,她足足花了將近十分鐘,才大致瀏覽完那一連刊登了好幾個重要版面的超級頭條新聞。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逃婚了。」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依日本媒體如此大陣仗的報導來推斷,可見當時鐵定鬧得沸沸揚揚。

  「如果那時候你願意耐心地多等我一天的話,或許我們也用不著白白忍受那麼多的寂寞和痛苦。」他不禁感慨道。

  「因為當時一直連絡不到你,而電視上又大肆報導著你們的婚事,所以……」

  「別說了,你的心情,我非常能夠體會。」

  這整件事,其實說來說去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他將她整個人攬入懷中。「我應該一開始就向你坦白的,至少當我意外遭到父親軟禁的時候,你也不用自個兒在那胡思亂想。」

  總之,一切不愉快的回憶都是陰錯陽差所造成的。

  「幸好還沒真的造成什麼難以挽回的遺憾,否則……」她心有餘悸地說,雙手則不停撫摸著自己的肚皮。

  「多虧我及時找到你們母子的下落,要不然這下子就真的玩完了。」他也急忙騰出一隻手來,加入安撫的陣容。

  只差一點點,他們就要永遠失去這個意義非凡的小寶貝了。

  思及此,兩人的額際竟默契十足地同時滑下一道冷汗,並暗自慶幸著上蒼的保佑,還好只是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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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獄和天堂的差別,原來竟是如此微妙。

  自從與緋色知臣破鏡重圓後,曲茉彤對於懷孕一事,便開始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就連以往深為苦惱的害喜現象,也不再令她愁容滿面了。

  這陣子,由於舅舅跟舅媽都回台灣去拜訪親友兼度假,藉口調養身體而獨自留下來看家的她,於是多了不少機會可以和她孩子的爹甜蜜幽會,甚至得以正大光明地夜不歸宿。

  前提當然是不忘施以小惠,事先買通家中傭人們,拜託大家幫忙保密配合。

  這天晚上,她又照例留在他住的總統套房裡過夜。

  此時,兩人皆洗完澡、換上極為舒適的棉質情侶睡衣,相互依偎地靠坐在床頭前那顆特大號的粉紅色心型柔軟抱枕上。

  談情說愛之餘……順便污染一下他們家小寶貝的可愛小耳朵。

  「茉彤,你打算何時才要將我正式介紹給你親愛的家人們認識?」緋色知臣又不厭其煩地開始「盧」她了。

  眼看著再過幾個月,他們的「愛情紀念品」便即將要問世了,為什麼到現在還是只能和過去一樣「偷來暗去」呢?

  要不是她異常堅持,必須等到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兼具才准登門拜訪,他老早就想直接「殺」到她舅舅家裡去請罪和提親。

  「不急嘛,也要等我舅舅他們度假回來……呃,到時候再看看吧!」她隨口敷衍道,好像很不喜歡費心去思考這個棘手的問題。

  好不容易暫時脫離先前那一大段陰霾的日子,她還想貪心地多享受些眼前如陽光般美好的快樂,不希望太快去面對一場可以預期的家庭風暴。

  雖然目前的情勢已經有所轉變,她也如願多增加了一位絕對可靠的盟友,可以幫她共同分擔家中長輩們的責難,但是她心裡仍舊免不了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忐忑不安啊!

  事實上,舅舅夫婦準備回台探親之前,她曾經私下刻意輕描淡寫地分別試探過他們二位——對於時下未婚懷孕風氣日漸盛行之事,究竟有何看法?

  誰知,他們竟然都一改平日和藹可親的態度,不約而同地抱持著絕對嚴厲譴責的立場,這讓早就誠惶誠恐的她,不禁更加害怕主動去自首認罪了。

  唉,這也難怪,站在一個即將為人父母的角度來審視整件事,換做是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子女,肯定也會堅決抵制如此歪風繼續蔓延。

  「親愛的俏媽咪,最近我怎麼老是覺得……你非常具有打太極拳的天分。」他似笑非笑地突然「讚美」起她來。

  「咦?我從來沒有學過什麼太極拳啊。」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我的意思是,你那四兩撥千斤的招式,越來越熟練了,想必是勤加複習的成果吧?」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哼,恐怕連路邊的阿貓阿狗都聽得出來,她方纔的推托之詞說底有多爛!

  「奇怪,你到底在講些什麼啊,為什麼我都聽不懂?」她啼笑皆非,確實不明白他幹嘛老喜歡跟她打啞謎。

  「聽不懂就算了!」他索性賭氣道。

  「知臣,你看起來怪怪的。」她揚眸睇著他,由衷關心道:「是不是什麼事情讓你感到不開心啊?」

  「當然有。」而且……就是你!

  「有什麼地方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她非常願意替心上人分憂解勞。

  「麻煩盡快安排我跟你的家人們見面。」他毫不客氣地直接切人重點。

  「這……」她開始吞吞吐吐了起來。

  「茉彤,難道你不希望他們知道我的存在嗎?還是……覺得我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他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不,不是這樣的。知臣,你千萬別胡思亂想啊!我絕對沒有覺得你不好,我只是……」

  「只是什麼?」他俊眸微瞇地逼問道。

  「唉,我只是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去面對這一切。」

  語畢,她雙肩一垮,楚楚可憐地咬著下唇,顯得十分柔弱無助的模樣。饒是鋼鐵般的硬漢見了,恐怕也會情不自禁地在瞬間即化為繞指柔。

  「求求你……多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等我擬好完善的計畫後,肯定讓你在第一時間內見到他們。」她軟語哀求道。

  也罷!

  除了暫時先妥協之外,他還能夠拿這個心思比螞蟻還細密的小女人怎麼辦?

  「千萬別拖到你的肚子大得再也遮掩不住的地步,否則到時候事情絕對會演變得更加無法收拾。」他不得不提醒。

  剩下的,亦只能耐住性子,慢慢等待了。

  說來悲哀,現在的他,還真像是個苦等著熬出頭的可憐小媳婦!

  這,想必就是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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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5-1 12:14:54

第9章(1)  

  背著家人,兩人濃情密意地秘密約會了近兩周。

  直到緋色知臣輾轉接獲摯友——齊昀亮所發出的求救訊息,這才刻不容緩地動身趕往台灣去伸出援手。

  他們約定好一處理完台灣好友的事情後,就要馬上鼓起勇氣向她的舅舅跟舅媽稟明一切,然後再一起回到日本完成終身大事……

  於是,曲茉彤便開始滿心歡喜地等待著情人到上海來接她。

  從此,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幸福團圓,永不分離。

  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了,就在她還以為自己即將要望穿秋水的時候,家裡突然來了幾位西裝筆挺的陌生日籍男子。

  他們態度恭敬地指名要找她,還十分禮貌周到的奉上許多昂貴的禮品。

  「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曲茉彤從容優雅地走進客廳,並面帶笑容地以一口流利的日文與來客們進行交談。

  剛剛她在樓上的臥室休息時,管家王嫂忽然緊張兮兮地跑上樓來通知,說是有好幾位穿著黑西裝的日本人登門拜訪。

  對方劈頭就講出一大串英、日語交雜的開場白,聽得一群毫無語言天分的傭人們當下「霧煞煞」兼手忙腳亂。

  末了,當對方頻頻以奇怪的腔調不斷地重複念著「曲茉彤」三個字時,大夥兒才慢半拍地憶起,家裡其實還有她這一位日文研究所剛畢業的高材生存在,遂趕緊上樓恭請她出馬來應戰。

  「曲小姐,您好,我們是知臣少爺家中的維安人員。」

  為首的中年男子立刻上前一步行禮問安,並雙手遞出一張簡單印著姓名及手機電話的燙金名片。「敝姓吉野,這是我的名片,請您多多指教。」

  她頷首回禮,旋即好奇問道:「古野先生。不知你們今天為何而來?」

  昨晚和緋色知臣通電話的時候,並末聽他提起打算派人來家裡拜訪。

  瞧現在客廳桌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精美禮盒,難道今天農民歷上寫的是適合下聘、說媒的黃道吉日嗎?

  這傢伙真有那麼迫不及待被人套牢嗎?她不覺莞爾。

  前兩天,她不過是大致談到舅舅日前已經先行回來上海了,只是最近都在忙著巡視幾處下游工廠的趕貨進度,因此鮮少在家中逗留。

  沒想到緋色知臣的動作那麼快,才一眨眼功夫就將提親事宜準備妥當。

  「因為總公司臨時發生了一些麻煩,知臣少爺必須先趕回去協助處理,所以才特別吩咐我們專程前來護送曲小姐回日本。」吉野含笑解釋。

  「你的意思是……知臣目前真的抽不出時間,沒辦法親自來接我了,是嗎?」

  她不免感到一股濃濃的失望。

  還以為他可以親口向舅舅他們承諾,未來絕對會好好善待她和孩子,讓他們都能放心地將她交給他,並同時給予最大的祝福。

  無奈,計畫卻永遠也趕不上變化,這下子她又該如何幫忙證明他的真心與誠意呢?

  將心比心,對普天下的家長而言,除非頭殼真的壞去了,才有可能會輕易點頭答應,讓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異國男子,將自家的女兒給拐跑。

  更別提,這還是樁買一送一的賠本生意呢!

  「關於這件事,我們家知臣少爺確實深感抱歉,還希望您能見諒。」吉野再次行禮,代為致歉。

  「沒關係,他的苦衷我都能夠明白。」

  事情突然變成這樣,相信他自己一定也覺得很悶吧?

  「感謝您的善解人意。」

  「能否請問一下,我們準備什麼時候出發?」她隨口詢問。

  「現在。」

  「現在?」

  她頓時傻眼,甚至懷疑自己的聽力是否有問題。

  「是的,就是現在。」

  吉野一臉正色地重複了一遍,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為什麼要如此匆忙?」就算是逃命也用不著那麼著急啊!

  她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行李,也尚未跟家人們交代清楚跟道別,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說走就走呢?

  拜託,那可是日本耶,又不是巷口的7一ELEVN!她內心叫囂著。

  「不好意思,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如果曲小姐有任何疑問的話,麻煩您到時候再當面請教知臣少爺。」

  「看來……也只好如此了。」

  曲茉彤終於忍不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著實不明白緋色知臣這同葫蘆裡賣的究竟又是什麼藥。

  她匆匆上樓返回臥房,先簡單收拾了幾件慣穿衣物以及重要的隨身物品、證件等;並且還著手寫了一封簡單扼要的信,再三囑咐管家王嫂務必記得轉交給舅舅他們。

  緊接著就離開家門,與吉野一行人坐上豪華房車,趕往搭乘一架待飛中的私人飛機,朝著日本的方向全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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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懷著既緊張又雀躍的心情,緋色知臣終於重新回到上海這個美麗的國際城市。

  他未經告知便擅自攜帶幾份厚禮來到花家,準備正式拜會曲茉彤的家中長輩,順便也給朝思暮想的她一個意外的驚喜。

  豈料,當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及來意後,花家上上下下莫不張大眼睛直瞪著他瞧,彷彿突然看見外星人登陸般。

  「茉彤她昨天下午已經出發啦,算一算時間,不是應該早就抵達日本了嗎?」

  「她竟然……獨自一個人先飛往日本了?」

  這驚人的消息令措手不及的他面色霎時轉白,就連原本捧在懷裡。打算要送來取悅她的美麗花束也散落了一地。

  她現在可是有孕在身,怎麼不肯多等他一天,就臨時決定要動身前往日本?明明都已經事先約好要攜手同行的,她為何會突然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事情來呢?

  這其中……該不會另有隱情吧?他的心臟驀然揪扯了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正悄悄醞釀發酵中。

  「沒錯,昨天傍晚當我從學校回家時,就已經不見她的人影了,後來管家才將這封信交給我,說是茉彤姊臨走前留下的。」

  花斐霓邊說邊從視聽櫃上的小抽屜裡,取出一個帶有淡淡薰衣草香味的信封,急忙轉身想交給緋色知臣。

  熟料迫不及待的他竟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搶過信件,急急忙忙地拆開閱讀後,臉色不禁越發凝重。

  「太可惡了……」他猛地將信紙揉成一團,盛怒的目光裡則充滿了教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危險殺氣。

  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該死傢伙,竟敢趁他到台灣幫忙齊昀亮處理事情之際,卑鄙無恥地打著他的名號上門,搶先一步劫走曲茉彤?

  等他揪出幕後元兇,將心愛的女人平安救回之後,絕對非要對方付出最慘痛的代價不可。

  甚至。還要讓他們後悔這輩子曾經出生在世上。

  「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剛從台灣返回上海不久的花母,至今仍是難以消化這個教人錯愕的事實。

  萬萬料想不到,他們夫婦平日視為己出、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居然也會衝動地做出這種先斬後奏……私定終身的荒唐事。

  昨晚由電話中獲知此事以後,花母便整夜輾轉難眠,於是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搭機趕回上海,只希望能夠自女兒口中多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接走茉彤的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派來的。」緋色知臣眉宇深鎖,語氣異常沉重地說。

  此言一出,果然馬上教在場的花家人全都頓時陷入一片莫名恐慌之中。

  曲茉彤當真失蹤了?這念頭瞬間浮現在所有人的腦海中。

  「如果不是你,那又會是誰的主意呢?還有……茉彤姊現在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雖然非常不願意往壞處多做聯想,可是那花斐霓實在很擔心表姊此時的處境。

  「對方該不會有什麼不良企圖……天啊,我們家茉彤是如此善良又單純的好女孩,怎麼會無緣無故就遇到這麼離譜的事情呢?」

  多承受不住刺激的花母,簡直快暈倒了。

  「非常抱歉,我想……這一切可能都是因我而造成的,其實對方真正想對付的目標應該不是茉彤,而是我。」他十分內疚又無奈地說。

  該來的躲不掉,看來緋色知臣最害怕、忌諱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因為無法割捨的眷戀,讓曲茉彤理所當然變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致命傷。

  可想而知,對方挾持她的最主要目的,無非是想給他一個沒齒難忘的教訓,好讓他徹底嘗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滋味。

  經過一番徹底冷靜思考後,他不禁大膽推測,眼下最有嫌疑和本事幹出這種齷齪勾當的,恐怕只有那不甘昔日當眾受辱的伊籐家族的人。

  有備而來的他們,這回不僅確實掌握了緋色知臣的行蹤,甚至還探查出花家平日的生活作息,特別選擇一個只有曲茉彤單獨在家的空檔,佯裝是他派來的助理,好讓她毫不懷疑地乖乖隨他們離去。

  「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們家茉彤啊!」花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拜託道。

  「你們大家放心,我一定會讓他們母子平安無事回來的。」他毅然承諾道。

  即便拚了他的性命,也絕對不容任何人傷害他們母子一根汗毛。

  「母子?你的意思是……茉彤已經懷孕了?」花父倍感驚訝。

  憑空冒出一個來自日本的外甥女婿已經夠令人吃驚了,沒想到還有另外更勁爆的消息緊接在後頭。

  「對不起,這件事我早該給您們二位長輩一個妥善交代的,如今竟然選在這種節骨眼上才來坦誠一切,我真的感到非常過意不去。」他誠心誠意地向兩位長輩行禮賠不是。

  因為他能明顯感受得到花氏夫婦對曲茉彤的關愛,肯定不輸她的親生父母,所以也願意將他們視為自己的岳父、岳母般敬重。

第9章(2)

  「那……胎兒多大了?」花母略微遲疑地問。

  對她來講,這兩天所受到的驚嚇程度,足足可抵過去二十年來所累積的。

  「已經四個多月了。」他赧然回答。

  按理說,四個多月的身孕,由體態上應該多少能夠看出一些端倪,然而托近來天氣日漸寒冷的福,曲茉彤才能一直以較為寬鬆的服裝來做掩飾,順利瞞騙過所有人的眼睛。

  「原來她已經懷孕四個多月了,難怪……」

  前陣子茉彤表姊突然變得那麼憔悴消瘦、食慾不振,花斐冕卻始終還天真地相信她所信口捏造出來的蹩腳理由——因為失戀,所以心情不佳、沒胃口。

  結果,真相竟是出於……懷孕害喜!

  花父只是萬般無奈地和妻子對看一眼,隨後神情落寞地轉頭對他說:「關於這件事……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來討論。目前最重要的,是必須趕緊平安救回茉彤。緋色先生……」

  「您可以直接叫我知臣。」他驀然打斷。

  「好吧……知臣。」花父不太習慣地輕喚了一聲。「依你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處理比較妥當?」

  「我想暫時還不要驚動警方,以免激怒歹徒。」他客觀分析道:「其實我已經大致掌握到一些有利線索,知道應該先往哪個方向進行調查了。」

  「可是……如果不報警,我們真的有能力與對方私下解決嗎?」寂花斐霓憂心忡仲地插嘴問道。

  「當然沒問題,我願意以『星將集團』的名譽和自己的性命發誓。」緋色知臣一臉嚴肅地說。

  必要時,哪怕得付出再大的代價來交換他們母子的平安,他也無所畏懼。

  只希望一切都還不算太遲……

  否則,就算落得同歸於盡的下場,他也要讓對方嘗到他所承受的痛苦滋味。

  「星將集團?」花父愣了下。

  「因為我是『星將壤團』總裁的特助,也是他最小的兒子。」他解釋。

  倘若緋色徵人得知這個一向不太愛買他老人家帳的叛逆么兒。居然肯主動在外人面前高舉他畢生心血所創立的「星將集團」旗幟,肯定會高興得喜極而泣。

  「原來如此,那就萬事拜託了。」

  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花父當然也曾聽說過名氣響亮的日本「星將集團」,其財力雄厚和縱橫黑白兩道的諸多傳奇事跡更是時有耳聞,所以他當然願意試著去相信緋色知臣的判斷與能力。

  雖然教人始料未及……

  但幸好他們家茉彤偷偷死心塌地愛上的一應該是個可以讓人所期待,有擔當的男予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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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我交代你們的事情是不是都處理好了?」

  一抵達日本境內,緋色知臣便馬不停蹄地匆匆趕赴「星將集團」旗下眾組織堂口的地下聯合總部,聽取各方在迫切時間內所搜集來的最新情報。

  為了盡快解救曲茉彤母子脫困,上飛機前他已經事先布好局,目前正等著驗收最後成果——

  「知臣少爺,我們已經確實追蹤到曲小姐的下落了。」

  「她現在人在什麼地方?」

  一名蓄著平頭的魁梧男子,繼續整合報告道:「她目前疑似被軟禁在一處私人滑雪場的度假山莊裡,根據調查結果,該滑雪場登記於伊籐雄介的夫人名下,平時專門用來招待一些身份顯赫的達官貴人及其眷屬,並不隨便對外開放。」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茉彤的失蹤當真是伊籐雄介那隻老狐狸搞的鬼。」他不禁咬牙切齒。

  準能預料得到,不久前才剛協助齊昀亮救回懷有身孕妻子的他,轉眼間卻遭遇到與好友當初如出一轍的可憐命運。

  最大的差別,則是他現在所面臨的敵人似乎更加棘手。

  雙方實力幾乎不相上下,假使堅持硬碰硬的話,只怕到時候非但討不了什麼便宜,還有可能會因此殃及到無辜的曲茉彤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不!如今的他,根本賭不起任何一絲可能會失去她的風險。

  所以,在尚未完全弄清楚對方真正企圖以前,他應該努力沉住氣,千萬不可過於莽撞,以免最後因小失大。

  「青山,吩咐所有埋伏在滑雪場周圍的兄弟們特別注意。在沒我的允許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違者——殺無赦!」他臨時改變主意。

  「屬下明白。」

  「先去忙你的吧,我想暫時一個人靜一靜。」他揮了下手示意。

  「是,屬下這就先告退了。」

  遣走了得力助手後,緋色知臣獨自坐在真皮沙發上,閉目沉思。

  如今事情會演變至這般進退兩難的地步,認真說來完全是他個人咎由自取。

  如果當初他肯以更有誠意的態度去處理或是安撫好伊籐家族的人,或許就用不著連累可憐的妻兒代他承受對方的無情報復。

  上天真是不公平,犯錯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最後吃苦、受罪的反倒是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的曲茉彤呢?

  他虧欠她的真的已經夠多了,現在若是再添上這一筆,只怕下半輩子替她做牛做馬,都還不一定可以償還得完。

  只不過……現在再多的自責和擔心也都無濟於事了。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必須趕緊想出一個絕對保險的方法,將心愛的她毫髮無傷地由敵人手中救出。

  正當他還在專注思索著該如何突破伊籐雄介心防,讓雙方得以順利進行面對面勾通談判時,一陣和弦鈴聲驀然晌起——

  那是一通沒有顯示號碼的保密來電。

  「沒有號碼……難道會是那隻老狐狸故意打來向我示威的嗎?」他怔怔地瞪著自己的手機。

  縱然滿腹疑惑,但是為了不錯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他仍是決定接聽這通神秘電話。

  因為這……或許會是個化解僵局的重要轉機。

  深呼吸之後,他按下了通話鍵。「喂,我是緋色知臣……」

  頃刻間,他的表情悄悄地變換過好幾種,最後則又恢復到最原始的談漠。

  「……我會準時赴約的,後天晚上見。」

  通話一結束,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將手機收回西裝口袋裡,腦海立刻自動倒帶播放了一遍剛剛所有的談話內容——

  方纔主動打電話來的正是伊籐雄介本人,雖然兩人都沒有直接將話題轉移到曲茉彤的身上,但彼此皆心知肚明對方根本存心在裝蒜。

  就這樣言不及義地閒聊了幾句,伊籐雄介突然一反常態地提出了善意邀請,說是為了兩家未來的合作利益著想,希望招待他這位無緣的女婿吃頓飯,算是雙方私底下握手言和,從此前帳一筆勾銷……

  至於餐敘地點,則是選定在青山他們所埋伏的那處私人滑雪場裡的山莊。也就是曲茉彤目前遭到軟禁的處所。

  「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到底在玩啥把戲?」他不自覺地來回搓寂撫著下巴上新生的鬍渣。

  為了確保心愛女人的安全,緋色知臣打算採取先禮後兵的保那守策略。

  親自深入虎穴,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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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5-1 12:17:25

第10章(1)  

  窗外的皚皚白雪雖然美不勝收,但曲茉彤卻逐漸感覺到事有蹊蹺——

  坐立難安的她,不禁再次張大了雙眼,仔細地觀察著週遭環境。

  她發現這屋裡所有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對她十分客氣……而且疏離,好像她的存在有多麼格格不入似的。

  最重要的是,將她安置在此的吉野先生曾經說過,只要緋色知臣一忙完公事,就會盡快趕到這裡與她會合。

  可是,都已經過了三天三夜,為什麼還足遲遲見不到他的人影呢?

  甚至……就連一通關心或慰問的電話她也不曾接到過。

  因為她房裡的電話僅供接聽和內線使用,不能直接撥打出山莊外,而從上海帶來的手機又沒有國際漫遊的功能,害她根本無法主動跟他連絡。

  「其實我自己到樓下餐廳用餐就可以了,每回都麻煩你跑上跑下的替我服務,真的很不好意思。」曲茉彤嘗試著與婦人套交情,希望可以從對方口中多探聽一些有用的消息。

  「您用不著那麼客氣,這些都是我分內應該做的工作。」

  「這附近的雪景真的非常漂亮,只可惜我一直沒有機會下樓,出去山莊外面走走……對了,還沒請教你,該如何稱呼呢?」她努力找話題攀談。

  「呃……我叫理惠。」婦人吞吞吐吐地回答。

  「理惠姊,很高興認識你喔。」她笑吟吟地主動上前握住婦人的手,想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

  誰知她突如其來的熱情之舉,卻反倒害得對方手足無措,整個人更彷彿遭到電擊似的猛然彈開,讓場面頓時顯得有些尷尬。

  「抱歉,理惠姊,我是不是嚇著你了?」她趕緊道歉,並不著痕跡地將自己滿腹的疑惑通通隱藏起來。

  婦人方纔那過於詭異的反應,間接證明了她稍早前的揣測——

  眼前這一切恐怕都不是緋色知臣所安排的!

  只不過那個大費周章,將她由上海「空運」到這個北海道高山滑雪場的人,不曉得是何方神聖?

  既然心存不良地把她誘騙來此,又為什麼只有單純剝奪她的行動自由,卻沒有另外再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反倒交代身旁這些人無微不至地伺候著她呢?

  難道……對方真正的目的,其實只是想利用她來報復緋色知臣?

  換句話說,因為她一時的疏於防範,不僅讓自己受制於敵人手中,也連帶地將緋色知臣推向了未知的危險懸崖?

  「曲小姐,我……我樓下還有事情要忙,先失陪了。」語畢,突然不知該如何應變的婦人隨即落荒而逃。

  「理惠姊,別走啊,等等我……」曲茉彤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

  一心想追回婦人好幫助自己釐清現狀的她,壓根兒忘了自己正懷著身孕,還不顧一切地加快腳步往前衝。

  由於不熟悉地勢,竟然被樓梯轉角前的一道屏風底座給絆倒,整個人眼看就要硬生生地滾落長長的階梯下了——

  「啊……」

  她淒聲慘叫,下意識地弓身護住自己的肚子,緊緊閉上雙眼,等著椎心刺骨的強烈痛楚來臨。

  當下,或許是她距離死亡最近的時刻吧?

  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匆匆掠過與緋色知臣相處時的諸多情景,只可惜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和他重溫往日的甜蜜……

  老天爺啊,求求禰……千萬別對我如此殘忍,我絕對不能失去最重要的知臣和孩子呀!曲茉彤泛著淚光衷心祈求上蒼憐憫。

  「茉彤,小心!」

  緋色知臣奮不顧身地衝上前,迅速張開雙臂,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承接住那凌空飛落的纖細身子。

  直到將她安穩地安置在懷中後,他的心跳依舊有如萬馬奔騰出般失控狂亂。

  著實不敢想像,如果他剛才遲了一步,哪怕只有零點一秒的時間,又將會面臨到怎樣驚心動魄的一幕……老天,他真的連想都不敢想啊!

  「茉彤,你還好嗎?趕快睜開眼睛來看我……我是知臣啊,你聽見了沒?」他心急如焚地喚道,低頭檢視著她的身體。

  知臣?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曲茉彤的心竟開始不由自主地瘋狂悸動著。

  毫無預警地再次聽見了自己渴盼多時的熟悉聲音,她連忙睜開緊閉的眼眸,莫名感動地凝視著他,彷彿兩人已睽違了將近一世紀,那滿溢而出的思念之情更在一瞬間氾濫開來。

  「知臣真的是你嗎?」她激動地抱住他,忽然哭得像個小娃娃似的。

  「是我,真的是我。」他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情緒,跟著眼眶泛紅。

  「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她抽抽噎噎地說。

  「我也是。」他的聲音已有些哽咽。

  他們就這樣不留空隙地互相緊擁著彼此,就好像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而已,完全無視身旁存在的一切。

  「咳、咳!」

  一陣刻意製造的咳嗽聲,驀然打斷了他們。

  緋色知臣面色不豫地回頭怒瞪著身後的老人,旋即露出一副恨不得馬上就將對方給大卸八塊、丟出去餵狗的凶狠模樣。

  「別瞪我,是你的女人自己不安分,沒事隨便亂跑,可不是我們招待不周。」

  伊籐雄介撇清責任道。

  「你一開始就不應該打茉彤的主意。畢竟,和你有過節……對不起由香小姐的人是我,根本不關她的事。」他義正辭嚴地說。

  「誰說不關她的事?認真論起,她才是這一切的關鍵,不是嗎?」一道嬌脆婉轉的聲音自天外飛來,加入了他們的交談。

  「……由香小姐?」

  望著突然現身的美麗女子,緋色知臣的氣焰頓時消減。

  當初因為執意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他毅然決然地當眾丟下即將與他訂婚的伊籐由香,那時候對她所造成的傷害程度可想而知。

  然而,事後她非但沒為難他絲毫,竟還反過頭來勸阻自己的父親放棄,別再繼續苛責他……這份寬容與恩情,教他一輩子都不敢忘記。

  「原來……她就是伊籐由香?」緋色知臣無緣的未婚妻?

  曲茉彤神色複雜地注視著面前這位我見猶憐的大美人,雖然之前曾經看過報紙上的照片,但親眼目睹後仍是忍不住一陣驚艷。

  相較之下,她不禁感到有些自卑了起來。「由香小姐,你真的好漂亮……」她竟不自覺地脫口而出讚美之詞。

  「是嗎?不過……我仍然輸給了平凡無奇的你。」伊籐由香哭笑不得地說。

  其實這回將曲茉彤綁架來此的幕後主使者,正是伊籐由香本人。

  這麼做的用意,純粹只是想親眼看看曲茉彤究竟有何優點強過她,好讓她能夠徹底輸得心服口服。

  另一方面,則是希望可以稍稍折磨一下緋色知臣,藉以平撫自己那顆為他頻頻受傷滴血的可憐芳心。

  「為什麼?我以為你已經不在意這件事了,所以才肯一再地幫忙我求情,試圖化解兩家的恩怨。」難道他誤解了一切?

  「我不是聖人,當然不可能凡事都可以輕易放下。」尤其是感情的事。

  「由香小姐,雖然初次見面,但我卻知道你其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好人。」曲茉彤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朵清新笑容。

  「我可是一手策劃綁架你的兇手,你怎麼可能會認為我是好人……」

  「我相信你絕對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

  她離開緋色知臣的懷抱,慢慢地走向一臉困惑的伊籐由香。

  「因為……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趁此機會報復我,又怎麼可能會如此悉心照顧我這個情敵呢?」

  先別提那一天三餐外加點心、宵夜所吃到的安胎食材跟藥膳,就說她房裡那一大堆供她打發時間還有剩的育嬰書籍和胎教音樂,還有衣櫃中一件又一件質料柔軟且款式優雅的孕婦裝,以及浴室內的種種防滑安全措施……

  以上每一項體貼安排,無一不顯出伊籐由香的用心。

  「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讓自己的雙手沾染到鮮血罷了。」

  「不管你如何否認,我都堅信你從頭到尾並沒有傷害我的意圖。」她不死心地強調,並由衷說道:「總之,能夠和你這樣一位既美麗又溫柔善良的女子,碰巧喜歡上同一個男人,我真的深感榮幸。」

  聞言,伊籐由香一時反應不過來,只好被動地任由曲茉彤握住她的手。

  「由香小姐,假使你不嫌棄的話,我非常希望可以交到你這個好朋友。」她誠心誠意地提出請求。

  「我們真的有可能成為……好朋友嗎?」

  在她被報復之心驅策而綁架了她之後?

  「當然,只要你願意。」曲茉彤笑容加深。

  這一刻,伊籐由香總算徹底服輸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其實輸得並不冤枉。

  曲茉彤的笑容裡確實有股不可恩議的神奇力量,就像冬季的相煦陽光般,可以讓人空虛寂寞的心靈,頓時感受到一陣溫暖與滋潤。

  甚至……還能夠輕易融化緋色知臣,這個原先堅持不肯對愛情妥協的男人。

第10章(2)

  幾天後

  「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嗎?」曲茉彤突地張口結舌。

  就在一切似乎即將圓滿落幕之際,緋色知臣竟又親口說出了一個教她……連作夢都完全意想不到的驚人事實。

  「千真萬確。」他點了點頭回答。

  「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會是真的——」

  原來她那位……當年毅然跟窮小子爺爺私奔的日本籍奶奶,居然曾經是赫赫有名的伊籐家千金小姐,伊籐由香的親姑婆。

  難怪當她首次見到伊籐由香時,除了驚艷之餘,腦海中還驀然掠過一絲絲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如今猛然回憶起,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們兩個人的神韻,倒是有幾分神似,尤其是眉目間以及額頭上那明顯的美人尖。

  「我只知道和我一樣酷愛薰衣草的奶奶,故鄉就在北海道的富良野,所以我之前才會興致勃勃地跑到那裡自助旅行。」

  然後……偶然遇見了今生的摯愛。

  「這件事在我去上海找你以前,其實就已經知道了。」他主動坦誠道。

  「星將集團」底下的秘密情報網。其神通廣大之程度幾乎可以媲美FBI,有時候就連目標物的祖宗十八代,也通通能夠調查得出來。

  「既然你早就曉得這個天大的消息,為什麼卻直到現在才肯告訴我呢?」

  「畢竟年代已有些久遠了,我以為你應該不會那麼急著想知道這件事。」他努力解釋道:「況且,你也明白我跟他們伊籐家先前還卡著一些恩怨。」

  「雖然你的顧忌我多少也能夠體會,只是我真的不太喜歡你有事情故意瞞著我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他當初刻意隱瞞自己的婚事一樣。

  她欲言又止.不願再跟他翻起舊帳,以免壞了彼此得來不易的珍貴感情。

  「茉彤,對不起……我應該謹記教訓才對。」他急忙認錯。

  「這回暫且放過你,記住——下不為例喔!」她鄭重警告道。

  「遵命,老婆大人。」他立刻賣乖,惹來她一陣臉紅。

  「誰是你老婆啊?哼,想得美喔!」她強忍住笑意,吐槽道。

  「除了你還會有誰?我寶貝孩子的媽。」

  他小心翼翼地由後面環抱住她小腹略凸的身子,並將下巴輕擱在她的頭上,一臉愜意地享受著這片刻的幸福時光。

  「緋色知臣,你聽清楚羅!本小姐可還沒正式點頭要答應你的求婚呢,你少隨便半路認老婆了。」她故意拿喬道。

  「為什麼?」俊容霎時扭曲。

  原以為兩人有了孩子以後,她這個老婆肯定是跑不掉的,誰知情況卻和他當初預期的有所出入,教他整個人當場愣住了。

  「因為……我高興。」

  她轉過身,壞心眼地給了個令人險些嘔血的答案。

  「親愛的茉彤,你別再開玩笑了。」他覺得這一點兒也不好笑。

  「我現在可是非常認真的喔,才不是在唬你。」

  她刻意裝出一副極為嚴肅的模樣,害得他不自覺地狂飆冷汗,腦子更開始胡亂運作了起來——

  茉彤真的不想嫁給他?

  茉彤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嫁給他!

  茉彤這輩子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嫁給他?

  噢,老天……緋色知臣簡直快被懷中的小女人給硬生生逼瘋了。

  「時間緊迫,我們再不趕快籌備婚禮的話,你的肚子就要遮不住了。」

  他十分賣力地說服著,希望可以讓她盡快改變主意,乖乖地為他披上最美麗的婚紗。然後與他手挽著手,步上幸福紅毯的另一端……

  呵,那畫面光憑想像的就足以令人心神嚮往啊!

  「我不怕。」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可是……如果沒有先結婚,我們的孩子就要淪為私生子了。」他提醒。

  「沒關係。」索性就當作是一種父傳子的另類頭銜羅!

  「好——」他咬牙切齒地說,乾脆豁出去了,企圖以激將法誘她上勾。「你若真的不想嫁給我也不要緊,反正外面有一大堆女人正搶著排隊報名。根本不差你這一個。」

  「無所謂。」她酷到極點地說,絲毫不受影響。

  隨著這一來一往的攻防戰結果,緋色知臣不得不承認——

  如今的他,根本完全被曲茉彤給吃得死死的。

  縱然仍有些不甘心,但誰教他就是偏偏拿眼前可愛又可恨的她沒轍。

  未了,他只好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高舉雙手豎起白旗。

  「OK,算我投降認輸了,可不可以?」

  「為了表示誠意,認輸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你願意嗎?」她笑睇著他。

  「只要到時候你肯乖乖地說出『我願意』,那麼……我什麼都願意。」他意有所指地說。

  他這個回答果然徹底取悅了她,讓她情不自禁地主動獎賞他一枚香吻。

  「知臣,我並不是真的不想當你的新娘,只是……非常渴望可以擁有一個自己夢想已久的完美婚禮。」她撒嬌似的依偎在他的胸前說。

  「哦,那是個什麼樣的婚禮?」他倒想聽聽看未來老婆的願望。

  「一場浪漫的紫色婚禮呀。」

  「紫色婚禮?你是指……在薰衣草花海中所舉行的婚禮嗎?」

  「呵,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懂的。」她一臉期待地問:「可以嗎?」

  他思索了下,開始推算著時間。「嗯……算一算,到時候應該剛好可以跟小孩的滿月酒一塊辦。」

  「不行啦,千萬不可以跟孩子的滿月酒一塊辦。」她堅決法對這提議。

  「為什麼不行?」他不免又感到納悶了。

  「因為……到時候,人家剛坐完月子不久,身材恐怕還來不及完全恢復嘛!」她才不要當個醜醜的新娘子,然後遺憾一輩子呢。

  「說說看,你到底打算要將我們的婚禮,拖到什麼時候?」他擰眉問道。

  「明年的夏季薰衣草節羅。」她終於好心地公佈正確答案。

  聞言,只見他徹底垮下一張俊臉,有種世界末日將要來臨的恐慌。

  「現在才一月初,意思是……我還得再辛辛苦苦地等待一年半?」這未免也太折磨他了吧。

  「嫌久的話,你可以不要等呀,我剛剛說過的——我無所謂。」她聳聳肩。

  「你無所謂?但是……我和我的孩子可不這麼想。」

  他乾脆拿未出世的孩子當擋箭牌,期望她能多少給點面子,彼此各退一步,讓婚禮可以趕在今年之內舉行。

  「愛說笑,孩子還在我肚子裡,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搞不好,他也會因為想報答我懷胎十月的辛勞,孝順的站在我這邊喔!」她反將他一軍,堵得他一時辭窮。

  經由此事,他似乎可以預見自己往後的日子肯定不會過得太輕鬆。

  假使正如其他人所戲譫的一結婚是戀愛的墳墓!

  那麼……此時此刻,緋色知臣是不是也應該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未來的「墓誌銘」上頭,究竟打算刻寫些什麼金玉「涼」言,好用來警戒對愛情懵懂無知的後世子孫呢?

  倘若依他當下的感想,或許會直接提一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畢竟,要不是心裡深深覺得過去實在虧欠她太多,自己又愛到沒她不行,他如今又何必乖乖的……任其宰割呢?

  「我現在才曉得,男人真命苦這句話,背後真正的辛酸涵意。」他突然曦噓不已地說,彷彿頓悟了什麼重大啟示一般。

  「哦,該不是後悔愛上我了吧?」她含著促狹的笑容,質問道。

  「不,是後悔沒有打從一開始就好好疼愛你,所以現在才嘗到遲來的報應。」

  正所謂……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所以呢?」

  「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加倍補償你們母子,只希望不要落得晚景淒涼的可憐下場。」他強顏歡笑地說。

  「呵,你能趁早覺悟,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她笑著啄吻了下他的臉頰。

  要怎麼收穫,先怎麼栽。

  幸福……當然也是相同的道理。

尾聲  

  隔年夏天,緋色知臣與曲茉彤懷抱著已滿週歲的寶貝兒子,重新回到兩人最初邂逅的日之出公園,補舉行對他們倆而言意義非凡的薰衣草婚禮。

  這一天,陽光和他們相遇當時一樣晴朗,迎面而來的和風也和當時一樣溫柔。

  一旁圓頂展望台上的愛之鐘,所敲響的陣陣幸福鐘聲,也和當時一樣教人感覺震耳欲聾,久久忘懷不了。

  至於,那一大片搖曳著紫色波浪,並不時散發出濃郁香氛的薰衣草花海,當然也和他們記憶中的一樣,美得令人歎為觀止。

  「親愛的老婆大人,我總算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當眾這麼喊你了。」要不是有那麼多人在旁邊觀禮,他恐怕早就感動得掉下男人最寶貴的眼淚來了。

  多麼不容易啊,將近六百個日子的漫長等待,簡直是度日如年。

  然而,望著眼前正揚著燦爛無比笑容的美麗新娘,讓他不禁深深覺得所有的辛苦,在這一刻裡……彷彿都獲得了最好的回報。

  只要能夠給予她「幸福」的感受,就算必須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相信一切絕對是值得的。

  「知臣……不,往後應該改口叫你親愛的老公才對。」她笑吟吟地挽住他的臂彎,語帶撒嬌地說:「老公。人家今天這樣子……美不美啊?」

  「在我眼中,你每一秒鐘都是最完美的。」他傾身在她耳畔甜言蜜語道。

  「包括在產房中,像個瘋婆子似的鬼吼鬼叫的時候嗎?」她背著眾人對他擠眉弄眼,一副存心雞蛋裡挑骨頭的惡作劇模樣。

  「有句話說得好——認真的女人最美。」他神色自如地答覆。

  「嗯,那麼……披頭散髮地替你寶貝兒子把屎把尿的時候呢?」她再接再厲。

  「充滿母愛的女人是世界上最聖潔的。」他的拍馬屁功夫早巳被她鍛煉至爐火純青的地步,可以應付得輕鬆自如了。

  「臨盆前整張臉腫得跟麵包超人一樣,就連身材也完全走樣的時候咧?」

  他輕歎了口氣後,說:「親愛的老婆大人,就算你整個人膨脹得像相撲選手,也無法輕易改變我對你滿滿的愛。所以,儘管放心吃東西吧,別再為了減肥而虐待自己的身體,好嗎?我會非常非常心疼的。」

  婚禮前夕,為了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窈窕,她竟然卯起來節食,壓根兒忘了自己還在哺乳階段,差點因為營養不良而暈倒休克,簡直快嚇死他了。

  坦白說,他可不希望再有機會看見她為了維持完美身材而故意折磨自己,畢竟美麗的外表只能暫時賞心悅目,健康才是終其一生的王道。

  「呵,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到時候可不准說話不算話,嫌我的身材沒外面的美眉們火辣,然後背著我偷偷在外頭搞三拈七。知不知道?」她故作嚴肅地鄭重警告。

  「遵命,我的老婆大人。請問一下,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親吻新娘了?」

  「有何不可?」曲茉彤踮起腳尖,含笑湊上前去,主動獻吻。

  期盼已久的緋色知臣,當然是欣然接受囉!

  除了等待愛情之外,薰衣草其實還有另一個花語,那就是一我的心意。

  只、有、為、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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