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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38:24

【小說封面】:

【作者概要】:網路作家

【小說類型】:青少年、超能力、異能

【內容簡介】:

(原文位於此處

(我一開始是在網誌上進行《蠕蟲》的翻譯。隨我的心情轉貼至論壇上,但網誌上會進行一週一更,若有人想幫忙的話,可以聯絡我。以下為野豬桑他自己的介紹。)

(若想支持本作者,請斗內至他的Patreon

  一位內向的青少年女孩泰勒,獲得了不怎麼傳統的超能力,她便穿上假面服,想逃脫她自己那十分不愉快、挫折的平民生活。她最初試圖打倒一位超能反派時,自己卻被誤認為反派,使她一股腦地栽入了當地「假面」的政治版圖、不成文規定與模糊道德的難題之中。在泰勒冒險失去性命與四肢安危時,她被迫要為了正確的理由作出錯誤之事。

  這個標題名為《蠕蟲》的故事,採用了網路連載的形式,以即可服用的篇幅貼出,就如馬克.吐溫等作者一次只發表一個章節、之後再統整成全篇小說的傳統連載。《蠕蟲》開始創作於2011年的六月,一週更新二次,並完結於2013年的十二月。總共字數約有1,680,000字——約為傳統出版的26本小說(或是10至11本,非常厚的小說)。本故事更新於週二、週六,偶爾會有額外章節更新於週四,詳細解說請見下方。

  本傳會被分為故事篇章,每一篇皆包含五至六章。間幕(外傳)則會穿插於各篇章,可能是從不同視角來展現事件,或是提供某些泰勒的視角無法得知的背景資訊。此外,間幕也在讀者達到特定特定贊助目標時,作為額外章節釋出,但為避免有人認為外傳干擾本傳閱讀(它們的反應良好,但依舊會干擾閱讀),便分散於各篇,作為本傳之外的風味增補章節。

  要閱讀《蠕蟲》的讀者應該要知道,它以小說而言是相當黑暗,在劇情發展時,故事也會變得更黑暗。其中的道德不會非黑即白,泰勒與她身邊的人也並非無敵,英雄不會在善惡之爭裡取勝,超能力也不盡然能讓社會變得更好。而實際上,所有面向差不多都與傳統正相反。而在更基礎的層級上,泰勒的日常生活也並不愉快——她在故事一開始,就得緊抓著繫命的細繩。(讀者所命名的)蠕蟲宇宙裡的居民也不會放水,而我身為寫手,也會避免這麼做。這個故事會以生動詞彙描述暴力,以及(畫面之外的)性。要找出不適用的觸發警告,會比找到適用的案例還要輕鬆容易吧。

  總體說來,這八成並非一個寫給敏感人士或年幼的人看的故事。我會將它定為「PG-18」的分級,但我認為我們都知道,有孩子可以接受這種東西,而成年人卻無法接受。請各位自行判斷,並在你仍猶豫不決時留言詢問。

  假使我還沒嚇跑你,你就可以來讀泰勒的故事了。還敬請享受。


【其他作品】: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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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0:56

第一篇 孕育 1.1

【作者的簡短註明:】這個故事並非為年輕或敏感讀者所作。若讀者需注意觸發警告【有PTSD等症狀者,請詳思】,建議別讀《蠕蟲》。



  再五分鐘就要下課而我腦子裡能想的全是,午餐時間一小時實在太長了。

  自這學期開始,我一直很期待蓋德利老師的世界議題,因為要開始討論假面【原文Cape】了。現在總算等到這時刻,我卻無法專注。我感到坐立不安,將筆從一手傳到另一手、不停按筆,或腦子放空,在書頁角落畫些角色,加入其他塗鴉。我眼神也無法定在一處,瞄向時鐘或蓋德利老師,然後又回到時鐘。我記不住他講的內容,以致現在完全搞不清楚課程進度。二十分鐘後就是十二點,五分鐘後這堂課結束。

  老師他充滿活力,明顯對自己講的東西很興奮,僅僅這次,全班都在聽他講課。他是那種試著與學生作朋友的類型,希望大家叫他G老師,而非蓋德利老師。他喜歡早些下課,然後和班上受歡迎的學生聊天,喜歡給小組作業讓大家和朋友在一起;他也會給些「有趣」但像模擬考的回家作業。

  蓋德利老師對我來說,就像受歡迎的學生變成老師。他大概自以為是大家最喜歡的老師。我很好奇,如果他聽見我對他的想法後會如何反應。是會不會全毀了他的自我形象,或淡淡聳肩無視,當成一個從不在課堂上發表意見的陰鬱女孩特例?

  我瞄過我肩膀。麥迪森.克萊門斯坐在我左邊後兩排、後兩列的位置。她看向我,嘻嘻笑著,瞇起雙眼,我低下自己的視線看向筆記本。我試著無視痠痛、醜惡攪和的感覺燜煮我的肚子。我抬頭瞥向時鐘。十一點四十三分。

  「讓我做個結尾吧。」蓋德利老師說道,「抱歉,各位,但這週末有回家作業。想想假面,還有他們怎樣影響你周遭的世界。如果你想要的話,可以列張表,不過不強制。週一我們會分成四組,看看哪一組的列表最好。我會些販賣機點心給獲勝的那組喔。」

  教室裡一陣陣歡呼,接著就是場吵鬧雜亂的混亂。活頁本合起來的喀嚓響聲,課本、筆記本甩動蓋上,椅子刮過廉價磁磚地板和對話的昏昏白噪音,充滿在整個房間裡。一些喜歡交際的同學,聚到蓋德利老師身旁聊天。

  我呢?我只是收起書,保持安靜。我幾乎沒有在筆記裡寫下任何東西,那裡面只有些塗鴉,橫跨了頁面,還有我在頁面邊緣計算了剩下幾分鐘,像追蹤炸彈引爆的時間。

  麥迪森正和她的朋友們聊天。她很受歡迎,但沒和電視上的刻板印象的受歡迎女孩一樣豔麗。沒錯,她是很「可愛」。嬌小。她的衣服像天空藍釘在她雙肩,在她的褐色長髮下,有種可愛的感覺。麥迪森穿著件無肩帶上衣和丹寧裙,我覺得看起來很低能,現在仍是早春,早晨時甚至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

  我不全然有資格批評她。男孩們喜歡她和她的朋友,而對我則難以相同。我唯一女性特徵是我那特意留長的波浪黑長髮。我穿的衣服不會露出任何肌膚,而且我並沒有像鳥炫耀全身羽毛那樣裝飾自己。

  男孩們都喜歡她,我想,因為她不會咄咄逼人地吸引人。

  若他們知道的話就不會如此了。

  下課鈴叮咚響起,我第一個離開教室門。我沒有跑,但我迅速走向三樓樓梯朝女生廁所前進。

  已經有六個女孩在那,意味著我必須等隔間空出來。我緊張地看著廁所門,每當有人進到廁所裡,我的心就往下一沈。

  正當有一個空隔間,我進到裡面便立刻上鎖。靠著牆,緩緩吐氣。這不是安心的嘆息。安心,代表你感覺更好了點。在回到家前,我不會感到任何好轉。不,我只是感覺有一點點沒那麼不安。

  過五分鐘,洗手間內的吵雜聲才停下來。我從隔板下窺看其他隔間,沒人。我在馬桶蓋上坐了下來,拿起我的褐色午餐袋,開始吃著我的東西。

  在馬桶上吃午餐變成現在的常態。每個上學天,我都會吃完午餐袋裡的東西,然後做回家作業或讀本書,直到午休結束。我背包裡唯一沒讀過的書是《三巨頭》,是捍衛者【原文Protectorate】三位領導人物的傳記。我想我會盡可能花時間在蓋德利老師的作業上,之後再讀這本書,因為我沒很享受閱讀它。我不怎麼喜歡傳記,當我懷疑它全是編造時,就特別不喜歡。

  不論我的計畫是什麼,我連裹餡圓麵餅都來不及吃完。廁所門被猛地撞開。我整個人僵住。我不想慌忙收拾袋子,讓任何人察覺我在做什麼,所以我維持不動、沈默。

  我沒辦法分辨是誰的聲音。外面對話的噪音被格格笑聲和水槽流水模糊了,突然一個敲門聲嚇了我跳一下。我無視他,但另一側的那人卻繼續敲門。

  「有人。」我大聲說,有些遲疑。 「喔我的天,是泰勒耶!」外面其中一個女孩歡喜地驚叫,其他女孩細細低語回應她,我勉強能聽到她插口道:「沒錯,灌下去!」

  我猛然起身,不管裝了我最後一口午餐的褐色袋子掉在磁磚地板上,我衝向門,扭開門鎖,用力一推。門卡死了。

  兩邊隔間有些噪音,然後是到我頭上。我往上看那是什麼,卻只被潑了滿臉。我的雙眼火辣刺痛,液體如針扎般跑進我的眼睛,頃刻讓我失去視,連我的眼鏡也是糊了一片。在液體流過鼻子和嘴巴時我能嚐到那味道。蔓越梅汁。

  他們沒就此停止。我想盡辦法從果汁中即時拉出眼鏡,看見麥迪森和索菲亞靠在隔板的上端,兩人各自拿著準備倒下的塑膠瓶。正好在他們倒空瓶裡的東西前,我屈身用雙手護住頭。

  果汁如雨般流過我的脖子,浸濕我的衣服,在流入我的頭髮時嘶嘶作響。我再一次推向門,但另一側的女孩用她的身體撐著門。

  如果往我身上倒果汁和汽水的女孩們是麥迪森和索菲亞,就代表門另一邊的女孩是艾瑪,三人組的頭頭。在瞭解真相之後,我感到驟然而起的憤怒,向門猛推,我整個身體的重量撞上門。沒有任何效果,我的鞋子因為滑溜果汁的地板失去摩擦力,雙膝跌在水果汁水灘裡。

  貼著葡萄和蔓越梅汁標籤的空瓶子掉在我身旁。一瓶柳丁汽水掉在我的肩膀然後彈落,滾過隔板到隔壁間後躺上一灘小水窪。水果汁和汽水的氣味是黏膩病態的甜。

  門被甩開,我抬頭瞪向三位女孩。麥迪森,索菲亞和艾瑪。麥迪森很可愛,她是晚熟型,索菲亞和艾瑪是那種符合「舞會皇后」類型形象的女孩。索菲亞有著黝黑皮膚,和修長、在學校田徑隊裡作為跑者鍛鍊出的運動員身材。紅髮的艾瑪,和索菲雅相反,有著所有男人們渴望的曲線。她足夠漂亮到,偶爾能當業餘模特兒,為本地百貨公司和商場拍了商品目錄展示。她們三人像看到全世界最好笑的東西般大笑著,但我幾乎聽不見她們那被娛樂的嗓音。我的注意力在,血液於耳中鼓動的微弱怒吼,和一道急切、不吉利的碎裂「聲音」,即使我用雙手捂住耳朵也不會變得更安靜或緩停。我可以感覺到一滴滴水珠滾落我的手臂和背脊,仍帶著販賣機的冷藏冰涼。

  我不相信自己無法不說出任何助長她們的嘲笑的話,所以我保持沈默。

  我小心翼翼地爬起來,轉背向她們,從馬桶上拿起我的背包。看到它讓我頓了下,它是卡其黃褐綠,之前是如此,但現在深紫的疙瘩覆蓋著我的背包,正是一瓶葡萄汁的內容物。拉起背帶越過我的肩膀,我轉過身,女孩們已經不在那了。我聽見廁所的門砰地一聲關上,切斷她們的歡欣笑聲,留下我一人在廁所裡,渾身濕透。

  我走近水槽,凝視那拴上牆、佈滿刮痕和髒汙的鏡子裡的自己。我繼承了母親的那富於表現的薄寬唇,但我的大眼睛和笨拙的身材讓我外表更像爸爸。我的黑髮濕透到黏住頭皮、脖子和肩膀。我穿著一件褐色連帽汗衫,裡面是件綠色T恤,但被染上紫色汙點,同時染成紅橘色線條。我的眼鏡像串上一滴滴果汁和汽水,其中一滴滑下我的鼻子、鼻尖,然後落到水槽。

  我用飲水機旁的紙巾,把眼鏡擦乾淨然後再戴上。若沒之前糟糕,殘留的水漬紋確實讓我難看清楚。

  深呼吸,泰勒。我如此對自己說。

  我將眼鏡拿下,用濕紙巾再擦一遍,然後發現條紋依然留在那。

  一陣口齒不清的怒火、沮喪尖叫逃出我唇間。我踢飛那放在水槽下的塑膠桶,讓它和馬桶刷一起飛向牆壁。這感覺還不夠,我解下後背包,雙手握住背帶將它摔下。我已經不再使用我的櫃子了:某幾位特定人士四次惡意撬開、破壞了那櫃子。我的背包很重,裝著所有我認為當天課程會需要用上的東西。它撞上牆時聲響清晰可聞。

  「搞三小啊!?」我沒特定對誰怒吼,僅有聲音在廁所內迴盪。眼淚也在我眼角打轉。

  「我他媽該怎麼辦啊!?」我想揍些東西,砸破些東西,徹底毀滅世界的不公平。我差點就要敲中玻璃,但我停手了。大肆破壞是多麼渺小,彷彿那樣做只會讓我感覺更無足輕重,完全不會平息我的沮喪。

  從高中第一天起,我就得忍受這種事,到現在有一年半了。對我而言廁所是最近似避難所的地方。這種生活很孤獨,毫無尊嚴可言,但至少我能撤退至此,能遠避她們的雷達。現在我連這都沒有了。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下午的課得要做什麼才好。我們的期中美術創作已經要交了,而我也不能這樣去上課。索菲亞會在教室,我可以清楚想像:當我像個搞砸的蠢貨,紮染了我所有物品似地出現在課堂上時,她臉上露出自鳴得意的滿足沾沾自喜。

  再說,我剛才把背包丟向牆壁,我懷疑我的作品還維持原樣。

  我意識邊緣的嗡嗡作響變得更劇烈,我抓住水槽邊緣,雙手不自主顫抖。我緩緩吐出一口長氣,慢慢呼吸,然後緩和我的防衛心。三個月以來,我一直在保留著力氣。現在?我已經不在意了。

  我閉上眼睛,感覺嗡嗡聲逐漸結晶成紮實的訊息。就如夜空的星辰般繁多,連結成細小、錯綜複雜的訊息滿盈我周圍的空間。我能一次僅專注在一隻,從廣博訊息中挑出細節。從我最初被潑撒一臉果汁時,叢串的資訊就反射地朝我漂移。我潛意識中的想法和情感,多少的沮喪、多少憤怒與對那三個女孩的憎恨,還有我重重跳動的心臟和雙手的顫抖,牠們都回應了。我幾乎無須思考,便能使牠們停下,或引導牠們,就像舉起手臂或微微移動指尖。

  我睜開雙眼。能感覺腎上腺素在我身體裡隨著心跳,湧流在血管內的血液裡。那三人組倒在我身上的冰涼碳酸飲料使我顫抖,懷抱期待與一點點恐懼顫抖著。昆蟲覆蓋了廁所的所有表面:蒼蠅、螞蟻、蜘蛛、蜈蚣、千足蟲、地蜈蚣、甲蟲、黃蜂和蜜蜂。每過一秒,就有更多的蟲以驚人的速度從敞開的窗戶和各式各樣的孔洞如水湧流進廁所裡。一些從水槽管線和牆壁之間的縫隙擠進來,還有一些從天花板泡沫黏膠脫落的三角形孔洞鑽進來,或從刮落牆壁油漆、將香菸蒂擠出窗槽。牠們聚集在我周圍,擴散到所有能攀爬的角落;傳遞一團團原始信號和回應,等待更多指令。

  在我練習時,我會避開所有側目眼光,我也瞭解自己能指引單獨一隻昆蟲移動一根觸鬚,或聚集一大群隊列移動。只要一道念想,我能分別出一隻特定群體,以年齡成熟或種類分離出這團混雜蟲群,隨我所想地命令他們。牠們是在我完全掌控下的士兵所組成的軍隊。

  在學校裡抓狂上演魔女嘉莉很簡單,非常簡單。讓那三人組嚐嚐昆蟲特製正義點心,令她們後悔她們所對我做的事:惡毒的郵件騷擾;她們翻倒在我桌上的垃圾;從我櫃子裡偷走我的長笛--我媽媽的長笛。實際上不只她們,其他女孩和少數男生也有加入,發講義或功課時「不小心」跳過我,或混在人群中加入來嘲諷我,或以如洪水般郵件騷擾我,這些都是為了獲得我們年級中那三個,比較漂亮也比較受歡迎的女孩的青睞和注意。

  我非常確定如果我攻擊我的同學,我會被抓到,然後被逮捕。城裡有三個超級英雄隊伍和數個獨立英雄。我不是真的很在意。但若我父親看到事後的報導,他會對我失望嗎,或羞恥嗎?這想法比被逮捕更令我退卻,但仍沒比憤怒和挫敗感更沈重。

  除了我比她們更好之外。

  嘆了口氣,我下給聚集完的蟲群新指示。解散。這詞不如背後的想法重要。牠們開始慢慢離開房間,消失於磁磚的裂縫和敞開的窗戶。我走向門,然後靠著背,將門頂住,避免蟲群離開前有任何人不小心撞見這情景。

  不管我多渴望,也不能被衝動沖昏頭。即使感到蒙羞顫抖,我成公說服自己撿起後背包,往學校大廳走。我走出學校,無視周圍所有人盯著我的視線和格格暗笑,我搭上第一班差不多開往家的方向的公車。早春的沁涼混和入我濕透了的頭髮和衣服,令我發抖。

  我要成為超級英雄。在這種時候,我總是用這目標來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也用這督促自己起床上學。那是瘋狂的夢想,讓這一切變得能忍受,這也十分值得期待,讓人有方向努力。那個目標能讓人能轉眼不看真相:艾瑪.伯恩--三人組的頭頭--曾經是我最好的朋友。
引言 使用道具
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2:29

第一篇 孕育 1.2

  在搭公車回家的路上,我的思緒一直停留在艾瑪身上。我想在外人眼裡,我想應該很容易將「最好的朋友」看得瑣碎平凡吧,但還是個孩子時,沒有任何人更她重要了。艾瑪自從國小到中學以來,一直是我的BFF【Best Freind Forever永遠是最好的朋友】。學校裡待在一起的時間對我們還不夠,所以每個周末,我們會輪流到對方的家裡過夜,我記得母親說我們親如姊妹。

  一段友情是那樣深刻,深刻地親密。不是那種淫亂的方式,而是傾盡全心、分享所有脆弱和軟弱的親密。

  因此,當我從暑假的自然夏令營回來,正好在高一開始前幾周,發現她不再繼續和我說話時?和她稱呼索菲亞是她最好的朋友時?她利用那些我敞開心與她分享的秘密和弱點那些來傷害我,還是以她能想像到最惡毒的方式時?這沒更妥當的方式來說。她徹底摧毀了我。

  我不願意在這事上花更多心思,把注意力轉到我的後背包上,我將它放在身旁空位,開始整理裡面的東西。葡萄汁把整個背包弄髒了,我十分懷疑自己能弄一個新的。幾個月前我才剛買了新背包,正是在舊背包從我的櫃子被其他人偷走之後,新的只花了十二塊,所以沒什麼大不了。麻煩的是我的筆記本、課本和兩本小說全部塞進了背包,也都被葡萄汁浸濕。我懷疑那拿著葡萄汁的人,一定瞄準了大開的背包口倒果汁。美術作品被徹底破壞了--裝著作品的盒子毀了一整面。不過這部分是我的錯。

  在發現那黑白點封面精裝筆記本時,我的心往下一沈。每一頁,從書頁的角落直到四分之一處,都染上紫色。墨水已經被稀釋,紙頁也已經開始浮出波浪皺紋。

  這筆記本是--曾是--為英雄生涯準備的筆記和記錄。我對能力進行的測試和訓練,被打叉的名字點子有數頁長,甚至還有對正在製作中的假面服的設計、測量數據。在艾瑪、麥迪森和索菲亞偷了我上個筆記本,把它塞進廢紙簍之後,我意識到將所有東西寫下來的危險性。我將所有內容抄寫到另一個筆記本,用簡單的方式編碼,然後將所有東西倒過來寫。現在整本筆記本被毀了,如果我還要保存這些資訊,預計得再一次抄兩百頁的詳細文字,前提是在我能記住所有毀掉的頁面的內容才行。

  公車停在離我家一個街區的車站。我下了車,試著無視所有視線。就算有人們呆愣盯向我、得知筆記本已毀,還有未經允許翹掉整個下午的課所給我的緊張,離家越近,我越感覺好上許多。不需時時戒備,世界就看起來更美了點,我不必隨時注意身後,也能從不知什麼時候會發生事件的緊迫中喘口氣。一進家門我便筆直地進浴室,連後背包都沒放下,鞋子也沒脫下,一直到進入浴室。

  我站在蓮蓬頭噴灑的水流中,在浴缸裡仍穿著衣服,希望水能幫我把果汁沾染最糟的部分清乾淨些。我反覆思量著。不知道誰這麼多,但有一次我聽到一個概念,關於將負面轉變為正面。我試著將今天的幾個事件在腦中翻轉,看看自己能不能發現其中的正面要素。

  好吧,我最初想到的事情是「你又有另一個殺掉那三人組的理由」。這點子不怎麼認真--我很生氣,那並不是我真要把她們殺了。不知為何,我懷疑在傷害她們傷害之前,我會先傷害自己。我被汙辱、挫敗、惹怒,而我也有能使用的武器--我的超能力。這就像隨時有把上膛的槍握在手中。但我的能力並沒那麼好,所以也許比較像電擊槍而不是手槍。當事情變得糟糕透頂時,想不用它很難。儘管如此,我不認為我有那種殺戮本能。

  不行,我對自己說,強迫自己回到正面思考。有什麼好的地方嗎?美術作品毀了,衣服八成沒法恢復原狀,需要一個新背包……筆記本。不知為何我對那最後一筆記本念念不忘。

  我扭關淋浴的水龍頭,擦乾身體,仍思考著。我用毛巾裹住身子,沒回到房間穿上乾淨衣服。我將濕透了的衣服放進洗衣籃,抓起後背包之後走下樓,通過廚房進地下室裡。

  我家房子很老舊,地下室從來沒翻新過。牆壁和地板都是水泥,天花板則是暴露在外的木板和粗電線。地下室的火爐之前能燒煤,現在還保留了一些煤炭用的滑道,有個二乘二呎大窗口,以前有煤炭車卸下冬天房屋暖氣的煤炭補給。滑道口現在被封了起來,但在我以密碼抄寫原本的「超能力筆記」時,我決定要凡事小心,稍微在隱私上發揮些創意。那時我便開始使用滑道。

  我轉開一顆螺絲,移開一塊油漆已經剝落的正方形木板,它正好蓋住下半段的煤炭滑道。我從裡面拿出一個運動包然後將木板放回原來的位置,但還沒將螺絲栓回去。

  我往廢棄工作桌上倒空運動包裡的東西,那張桌子是被前屋主留在地下室。然後,我打開和車道、前庭相同高度的窗戶。我閉起雙眼,花一分鐘活動我的能力。不過,這次我沒將方圓兩個街區所有毛骨悚然的爬行物都拉過來,我有挑選,仍聚集了不少東西。

  等他們過來還有點時間,昆蟲在直線移動時,通常能比你想像得更快,但就算如此,兩個街區對那樣小的它們來說還是頗可觀的距離。我忙著整理背包裡的東西--我的假面服。

  第一隻蜘蛛開始從打開的窗戶進來後,牠們便慢慢聚集在工作桌上。我的能力不會給我這些昆蟲的正式名稱,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有許多蜘蛛爬進房間。那些是黑寡婦,是你能在美國找到的,比較危險的蜘蛛之一。被牠們咬上能致命,但通常都不至於死,而且牠們並不咬人,頂多是帶著一點點挑釁輕輕咬噬。就算在我的徹底掌控下,牠們也常常嚇著我。聽從我的指令,數打接著數打的蜘蛛在工作桌上排好隊,然後開始拉出一條條絲,放在各自的絲上,編織成布。

  三個月以前,我從能力的顯現中恢復過來後,開始為自己設立的目標作準備。當中包含一個例行運動日常、訓練能力、研究能力,還有準備我的假面服。假面服比大家想得更難預備。官方隊伍毫無疑問有資源補充裝備,剩餘的我們只能買假面服,然後用商店賣的零件逐一拼起來,或自己從零開始製作。每種方法都有各自的問題。如果你在網路上買套假面服,你會冒被追蹤的風險,甚至可能在你穿上假面服之前便暴露秘密身分;你從商店裡買些東西組合一套假面服,但非常少人能這樣做,而且還做得好看;最後一個選項是自己製作,需要多到該死的工作量,還會碰上前面兩項的問題--依照你從何處、如何取得材料,可能會被追蹤,或做出一套無聊的假面服。

  我弄懂自己的能力後兩週,仍不確定到底該怎麼做假面服的時候,我看到探索頻道的一個片段講解如何製作一套能承受熊的攻擊的假面服。它說到,那個套裝是以人工合成蜘蛛絲製成,讓我有了這個計畫的靈感。如果我能製造真正的蛛絲,為什麼還要用人工合成的?

  好吧,實際上做起來比口頭上講的要難。並不是所有蜘蛛絲都能用,而黑寡婦本身也很難找,普通是沒辦法在較北部的裡洲找到牠們,因為北邊氣候普遍較冷,但我很幸運,布拉克頓灣有個特色讓它作為旅遊景點,也是假面經常光顧的城市,能讓黑寡婦能夠在此生存又不至於太過繁榮旺盛。主要便是因為這裡的溫暖。多虧附近的地理景觀和東邊臨海,布拉克頓灣有著位於東北的數個洲之中最溫和的冬天,還有最舒適暖和的夏天。黑寡婦蜘蛛和穿蛛絲緊身假面服的人類都對此十分感激。

  靠我的能力,我能確保蜘蛛能繁衍後代。我讓牠們保持在安全的地點,引來獵物把牠們養肥,也打開了牠們生育和產卵的精神開關,使牠們彷彿身處在夏天,然後又用更多昆蟲當數百隻幼體的飼料,結果就是賺到無數個假面服紡紗工人。我遇到最大的麻煩是黑寡婦很重視地盤,所以我必須將牠們分散開來,避免我沒控制時牠們互相殘殺。大概每周一次,我晨跑時會將輪轉蜘蛛所在的位置,這樣我就有新鮮的蛛絲供應必要的製作材料,確保我總能準備好在放學後的下午繼續做假面服。

  是啊,我需要更有豐富點的生活。

  但我有了一套超猛的假面服。

  它不怎麼好看,但只有現在是如此。布料的纖維是髒兮兮的黃灰色;護甲的部分是由精心安排、組合成的甲殼和外骨骼,是我讓附近的昆蟲互相殘殺後收集材料,用蛛絲串連、強化,最後護甲是褐色灰色相雜斑駁。我對此還能接受。等所有部件的完成後,我計畫將纖維和護甲都漆成黑色。

  我對自己的假面服如此滿意的原因是,它彈性強、耐操,在我加上護甲後仍幾乎無可置信地輕。有次我不小心搞錯一條腿的尺寸,當我想把它剪掉然後重新做,我發現沒辦法用修補刀片把它切斷,必須得用上數把鋼絲鉗,而就算那樣也是十分費勁。以我個人想法,這應該是個所有超級英雄都想要的假面服。

  我不怎麼想測試,不過我預期這件假面服能夠防彈,或至少護甲必須覆蓋重要器官所在。

  我計畫在這個月完成假面服,然後就在學期結束、暑假開始時,我會以超級英雄的身分進入這世界。

  但計畫有變,我解開身上的毛巾,把它掛在長凳的凸角上,然後開始第一百次套上假面服,看看尺寸有沒有剛好貼合。蜘蛛們順從地避開換衣服的我。

  剛才在在淋浴間時,我試著從今天的諸多麻煩事裡找出正向的觀點,我的思考轉向了筆記本,總算意識到自己在拖延。我一直計畫、準備,思考所有可能,然後又準備更多東西,也必須更多研究。筆記本被毀壞就像前往對岸的橋被徹底燒毀。我不能像之前那樣,再複製一本新的筆記本,延遲我的計策至少一個禮拜。我必須前進。

  是時候行動了。我將手塞進彈性的蛛絲手套。我下周就行動......不,不能再拖延。這周末,我會準備好。
引言 使用道具
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2:54

第一篇 孕育 1.3

  我的訓練清單包含了早晨和下午的跑步。跑步時,我比較清楚瞭解城市東側。在布拉克頓灣成長的日子裡,我爸媽都告訴我「別離開百行大道」。即使在跑步時,我的路線也一絲不茍地維持在百行大道上,避開城鎮的黑暗角落。現在是週日晚上,我打破了所有規則。

  我週五時,把假面服染了色,在週六把暫時要用的部件買齊(腰帶、組合面具和鏡片的束帶)然後在週日晚上出門前的下午,我才完成了必要的細部組裝。這個假面裝還沒完成,她沒有我計畫要完全延伸出的護甲,但裝甲已經足夠覆蓋重要器官的區域了--我的臉、胸部、脊椎、腹部和主要關節。我的面具是以無光澤的黃鏡片為主,那是假面服的黑色與灰色下的唯一色彩,裝甲部分則模仿了昆蟲的上顎設計,剛好能保護下巴。面具能讓我的頭髮隨風飄飛,也使我後腦杓更為脆弱,但這就是以未完工的假面裝出動時,所必須做出的犧牲。

  子夜剛過,我穿過疆界,從城裡繁華的地區,走到賣淫女、幫派居住的縫隙。這之間的距離,比人們想像的更薄。

  百行大道是旅客必經的景點,在海灘旁、由北至南,那裡的店家會賣超過一千元【美元】的裙子,咖啡店提供的咖啡貴到荒唐,木板走道沿海岸線伸展,還能從沙灘上望著海洋美景。從港區各處,你幾乎都能看到布拉克頓灣的地標之一:捍衛者總部【原文為Protectorate Headquarters,簡稱PHQ】。除了那令人驚嘆的拱門和堡壘的建築設計外,PHQ就是個飄浮在空中的行動基地,那裡也是一大隊超級英雄的家。堡壘外側裝備了圓形力場罩與一整套飛彈防禦系統。從沒有任何事件有動用過那套防衛系統,但我必須承認,有它在空中,還是會讓你感覺更安全些。

  若往步行大道西方走,遠離水邊,你會發現自己進入被稱為「碼頭」的區域。當布拉克頓灣的出入口貿易陷入乾涸,有一大群人頓時沒了工作。城裡最有錢、資源最豐富的人們成功賺了錢,將城裡資本轉向科技業和銀行業,但被雇用為船員和倉儲的人們,被逼得幾乎毫無出路,不是必須離開布拉克頓灣或盡可能打些零工,就是得轉向非法活動。

  這導致城裡的超能反派的數量急遽爆發。湧湧金流潛力加上求好心切的蠢貨與忠誠追隨者,讓整座城在九〇年代後期變為惡棍之城。英雄們耗費數年建立、組織起行動中心,但他們成功了,現在城市裡的勢力均衡。以假面的人數而言,布拉克頓灣不在美國城市前五名,但大概是在前十名之內。

  僅僅從一個街區移到另一個街區,你就能看見市區景色的轉變。當我開始進入碼頭時,就能看出周圍居住環境品質陡急下降。這裡有夠多棟倉庫和公寓,就連最窮困的人也能讓頭上有片屋頂,所以只有失去意識的醉鬼、妓女和幫派會在街上。我轉向,避開所有我看見的人們,並冒險更深入市區。

  我走著的同時,也用超能力引來一大批昆蟲,但讓牠們維持在我的路線外,沿屋頂邊緣或建築物內部移動。只要任何人注意到當地的蟑螂數量就能知道周圍有些不對勁,但沒有任何光照到牠們身上。我懷疑這裡大部分建築,根本沒有電力。

  我走入的區域的黑暗使我停了下來,我看見遠處街上的橘紅光點時就躲到一棟建築物後面。那橘色光點是打火機火光,我能藉此看到它周圍的好幾張臉。他們都是亞洲人,有幾人穿著兜帽衣,其他戴著頭巾或長袖襯衫,但全都是相同顏色:紅和綠。

  我知道這些人是誰。他們是當地幫派的成員,叫「亞裔壞男孩」【Azn Bad Boy】,縮寫是ABB。東側城市到處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也有不少人和我同校。以布拉克頓灣的罪犯規模來說,他們決不是小人物。典型的ABB成員是從布拉克頓灣高中和下層社會的街坊強迫招募來的韓裔、日裔、越裔或中裔青少年,由兩個有超能力的人所領導。通常幫派不會這樣包容多個族群,而這說明了他們的領袖能夠從不同國裔籍群體招募成員,還讓他們維持團結。

  街道未被照亮,所以我的視力得完全依靠月亮和從室內電燈照到室外人行道的些許光線。我開始積極尋找他們的頭頭。從一棟二層樓建築中,有更多幫派成員走出來,他們聚在街上。沒有出遊玩樂的氣氛,他們不是面無表情就是皺著眉頭,彼此之間也沒在說話。

  幫派成員從門邊移開,讓出一條路時,我能準確認出他們的頭頭。即使我只在聽來的新聞和網路資訊中讀到他的資訊,我仍很快理解,那就是他。他個頭很大,沒有大到,走在街上會嚇得讓路人逃跑——某些能力者是會那樣。雖說如此,他身高六呎多,使他比大部分其他人都高出一顆頭。有個華麗的金屬面具,覆蓋他整張臉;即使天氣寒涼,他也沒穿上衣。如藤蔓生的數道刺青覆滿全身,全都在描繪著東方神話的竜。

  他假面名是「竜」,曾成功單獨和一整隊英雄面對面打架,還從獄牢之災全身而退,最大的證據就是,他現在還在這。至於他的超能力,我之前只在網上四處找尋他的情報,所以沒法保證任何正確性。我是指,我所知道的訊息可能是他故意誤導人們的資訊,讓人以為自己理解他如何做到他所做的事,竜說不定也藏起一些超能力,以備不時之需,甚至也有可能讓十分難以捉摸的超能力在暗處運作。

  網路和報紙上的情報告訴我:竜能逐漸轉變自我。也許是以腎上腺素、他精神狀態,或其他因素為基礎,但不論觸發點是什麼都能讓他的超能力在時間愈長的戰鬥中,變得愈發強大。竜能以超人的速度自我恢復、變強、更堅韌、更大,他也能長出裝甲,指尖長出尖刃。有些傳聞說他戰鬥時間若是夠長,還能長出翅膀。如果這樣還不夠強,竜也是個操火能力者,表示他能從無中生火、使之成形、強化火勢之類的。當然,操火能力也隨他壯大時變強。就我所知,他的增強變化沒有上限。只有當沒有敵人留在戰場與他戰鬥時,竜才會轉變回正常。

  竜並不是ABB裡唯一一位超能力者,他有個愛拍馬屁、反社會的恐怖跟班,叫李鬼,他能瞬移、創造自己的分身--我沒辦法百分之百肯定分身能力的細節--但李鬼的外貌很顯眼,而我沒在這群人裡面看見他。假如我的研究是正確的,我沒看到或聽到其他必須注意的能力者。

  竜說話時有種低沈、居高臨下的嗓音。我沒有聽清楚每個字,但那聽起來像他正在下命令。在我觀望時,一位幫派成員從口袋裡抽出蝴蝶刀,另一個成員將手放在腰帶上。陰暗之中,我站在一個半街區外而無法看清楚,但有個灰暗的形狀凸出某個男人的綠色T恤。那可能是手槍的握把。我看到槍時心跳加快,這反應是有點呆——竜比五十個持槍的男人更危險許多。

  我決定先離開原本的位置,到視野更好的地點監視他們的行動。在我的好奇心與自保心之間,這點子看似是個還不賴的妥協方案。我慢慢從原本在的地方後退,望向肩後確認沒有人看見我,便繞到建築物的後牆埋伏。

  我的觀察有了結果。深入小巷至一半時,我看到防火牆通往竜和他的幫派所在的建築後方。我假面服有著軟鞋跟,所以在我爬上逃生梯時幾乎悄聲無息。

  樓頂覆蓋著一層碎石子和香菸蒂,我想著,自己絕對沒辦法不發出聲音走過去。我不直接走過屋頂,而是在屋頂簷立起的外水泥欄上躡步。我靠近了竜和他的幫派「亞裔壞男孩」正上方時,我蹲伏下來,肚子貼著水泥向前爬行。視野昏暗到讓我不禁想到,自己要是跳上跳下揮手,也不會有人看到我,但我沒理由耍蠢。

  在兩層樓高的樓頂,很難聽見他們到底在講什麼。竜口音也很重,我必須在他說完一陣子之後才能理解他到底在說什麼。他那群蠢貨因著徹底尊敬而沈默聆聽他說話,算是幫了我不少忙。

  竜咆哮著:「......那群孩子,直接射了。別管瞄準,直接射。你看到他們倒在地上?多射那小婊子兩次確認他死透。我們不留給他們任何機會耍小聰明或僥倖,懂了嗎?」

  周圍人們喃喃同意。

  某人點了支菸,彎過身點身旁的男人的菸。那時他沒有護住火,我就能看到數十張臉和更多幫派成員聚在竜身旁。他們手裡、腰帶裡與皮帶槍套裡,我都能看到暗金屬色的槍反射華美火光。如果必須大膽猜測的話,我會說那都是手槍。

  他們要去殺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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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3:19

第一篇 孕育 1.4

  我感到一陣不寒而慄。一部分的我,十分希望自己身上能有支一次性手機。我還沒弄個工具包,然而腰部護甲有個桃形空隙,我在那裡藏了個艾比腎上腺素注射筆、一支筆和筆記本,還有一管本應掛在鑰匙圈上的防狼噴霧劑,還有小拉鍊袋裝白堊粉。我肯定能裝進一支手機,若有手機,我本應能警告真正的英雄,說竜和他的小嘍囉們正計畫要出門,射殺些孩子。

  至少,那是我聽到的部分。我仍不敢置信,腦子裡想著有沒有能讓這段對話合理存在的上下文。不是因為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只是因為我無法轉過腦筋,想像有任何人會想殺死小孩。

  竜回答了某位幫派成員的問題,片刻轉陷為另一種語言。他抓住其中一個部屬的手腕,扭到自己能看手錶的角度,因此我猜那與集會時機或他們行動的時間有關吧。那個手臂被扭的幫派成員在竜放開他時皺眉,但沒有抱怨。

  我該做些什麼呢?我懷疑碼頭任何一處,會有人願意讓我進到他們房子裡然後把他們的電話借給我。若是朝百行大道走,我不確定哪家店現在還開著,而我也沒有零錢打公共電話,這是我下次穿假面服時必須矯正的疏失。帶手機和零錢。

  一輛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三個穿著ABB顏色的男人下車,加入人群。不久之後,這一大群人--共二十到二十五人--開始朝北走,他們沿著街前進時經過我下方。

  我沒有時間思考選項。不管我多麼不想面對,只有一個選項不會讓我後悔。我閉上眼,專注於附近街坊的蟲子,包括在我進入碼頭時收集起來的那群。我掌控牠們每一個個體。

  攻擊。

  夜黑得讓我只能用超能力理解蟲群在何處。也就是說,我若想要瞭解情況,就對蟲群的訊息充耳不聞。我腦子充盈的資訊多到令人恐懼,我感覺到每一次叮咬,上千隻昆蟲和蛛形綱動物衝湧過人群。我幾乎能透過每隻蟲爬行的表面形狀或寄生蟲尚未佔領的表面,看見每個人的輪廓。我暫時讓那些有毒的昆蟲待機--我不需要任何會過敏的混混因為一隻蜜蜂叮咬而過敏性休克,或因為因為一隻棕色遁蛛而產生嚴重的併發症。

  在我瞭解雙眼看見什麼事物以前,就感到蟲群中的火焰。超能力告訴我說昆蟲們察覺到熱量,但我根本沒時間分配意識去阻擋蟲群對火的本能反應,火焰就已經造成了傷害。我的昆蟲們的原始思考過程變為困惑的衝動,在逃跑和衝向牠們平時導航的熱源之間交替。許多蟲因熱度陣亡或殘廢。從我的視角邊緣,竜正猛烈揮動出一條條火焰,也將火指向天空。

  我忍住一股笑意,腎上腺素使我有點暈眩。他能做的,就這樣嗎?我指示蟲群聚起來,那些還沒開始咬人螫人的蟲便開始飛入幫派之中。若竜想將他的火焰轉向蟲群,他會放火把自己的人們燒了。

  熱風和臭氣給了我足夠資訊,透過蟲子們的感知,我判定了竜在人群中的位置。我深呼吸一口氣,派出特別保留的那些蟲。我分出一部份毒蟲,引導他們向竜前進,包括幾隻蜜蜂、黃蜂,還有幾隻更毒的蜘蛛,比如黑寡婦和棕色遁蛛,還有幾十隻紅火蟻。

  他在超能力運作時恢復得特別快,所有我在網路上讀到的資訊都說,有治癒能力的人能無視毒和藥物效果,所以我知道自己必須把夠多份量的毒液打進他身體裡,來對付他能力的治癒層面。再說,他是大個子,我認為他能承受的。

  在我從蟲子點滴搜索而來的訊息中,竜已經讓身體四分之一都覆蓋上裝甲。一片片三角形金屬刺穿他的皮膚,那些金屬會持續變長、重疊,直到接近絕對無法被刺透。如果裝甲還沒無敵堅硬,他的手指甲和腳趾甲也會變成刀刃或金屬利爪。

  組織起對竜的攻擊,讓我有種虐待狂的歡愉。我讓蒼蠅攻擊他的臉。我讓爬在他身上的螞蟻和蜘蛛前往重點……其他脆弱的部位,這是有點噁。我盡可能無視蟲子對那次攻擊的回饋資訊,同時我大概,絕對不想接收幾分鐘前蟲群傳給我的立體測量圖。竜對我而言是個噩耗,我需要讓他盡快無法行動。這就代表,要給予他痛楚。

  撇開根本緣由,我確實因自己享受他的痛苦,感到罪惡感的刺痛著我。我安撫心中的痛悔,提醒自己說竜曾散播悲劇、毒癮還有無數個家族的死亡悲痛。他也計畫要殺孩子。

  竜爆炸了。這不是比喻。他觸發的火焰炸開衣服、周圍的雜亂垃圾和一位被火點燃的部下。他附近的蟲子幾乎都死了,不然就是被極端高溫的熱浪所癱瘓。我從樓頂的視角,看著他第二次轉變成人體炸彈。第二場爆炸將衣服徹底化為破布,他的嘍囉們四處逃散尋求掩護。竜從煙幕中走出來,雙手如炬燃燒,幾乎覆蓋他三分之一身體的銀色鱗片反映著火光。

  該死,該死,該死。他能防火?或者足夠熟練,能運用高溫加熱周圍空氣又不燒到自己?那些覆蓋在他身上的粗劣碎布被燒飛,火焰在他手中舔舐、舞動,他看起來根本不在意雙手上的火炎。

  竜咆哮了一聲,不是那幻想怪物的恐怖咆哮,而是聽起來非常像人類的挫敗、激憤怒嚎。他聽起來雖確實很像人類,但音量很大,直直沿著街道迴盪,幾道光線和手電筒的閃光似乎回應著一連串爆炸和那聲怒吼。我也看到幾張臉探出窗戶,瞧瞧街上發生了什麼事。白癡。如果竜下一道攻擊粉碎了任何一片玻璃窗,他們就會受傷。

  我從蹲伏的屋頂那側,指引一些較無害的昆蟲去攻擊竜。那些蟲子開始爬到他身上的那刻,竜便突然猛擊出火炎,這或多或少仍在我預期之中。他每次火焰炸出都成功燒滅大部分的蟲子,就我對他的超能力所知,竜的火焰就只會更大、更熱、更危險。

  在典型的戰鬥中,你會知道某些人隨著戰鬥時間拉長而變弱、行動變得笨重、疲倦,竭盡了所有錦囊花招,而竜,他正相反。我開始後悔自己之前只用一小部分帶毒的蟲,因為情形開始顯示出,蟲毒沒多少效果。他完全不知道我在哪裡,所以我認為自己還佔著上風,但我的選項和蟲群的數量開始耗盡。不管方才我感到多歡欣,也不再確定自己能打贏這場架了。

  我從咬緊牙縫間絲絲吐氣,非常在意自己沒多少時間。竜在他發現我之前,會將這街區放火燒了,也對蟲子叮咬免疫,或是摧毀我整團蟲群。我必須有點創意,必須更卑鄙。

  我專注在單獨一隻黃蜂,領航牠至竜的背後,上升到後腦勺,然後轉到他臉正面,直直衝向眼珠。黃蜂碰觸到他的睫毛,在牠能觸及目標前竜眨了眼。結果,蜂針只刺進他的眼皮,激起另一個怒嚎伴隨著火焰爆炸。

  再來一次,我想著。這次是蜜蜂。我不確定他最終會不會給眼皮長出裝甲,但也許我能用螫針讓他眼睛腫閉起來?如果他沒辦法視物,就沒能力繼續戰鬥。

  這次蜜蜂擊中目標,針陷入竜的眼球。我很驚訝那隻蜜蜂沒留在他眼珠上,或這樣螫刺沒殺死蜜蜂,所以我就讓牠再刺一次,這次倒鉤殘留在他鼻樑那側眼角的皮膚上。蜜蜂這次死了,留下一些器官和毒囊掛在螫針上。

  我預期他會再爆炸一次,但他沒有。取而代之地,他將自己全身纏上火炎,從頭至腳趾。我等了一陣子,將下一隻黃蜂懸空至預備攻擊位置,等他放下防禦的瞬間,但數秒過去,我察覺他沒打算將身上的火熄滅。我心一沈。

  他肯定會將自己周圍的氧氣燒盡吧。他不需要呼吸?到底是誰他媽的什麼燃料能讓他這樣燃燒啊?

  竜站在街上,轉回過身,找著我,火舌翻轉舔舐他的身體,在只有陰暗之處放射光線。他猛然弓起身。我懷疑———也希望——他體內各式各樣毒液和毒素能起作用。下一刻,他的背裂成兩片,看起來充滿肌肉的裂口延著脊椎展開,然後長條金屬爆發地從裂縫長出,怒豎衝出一陣子後,數片龍鱗像骨牌癱倒鋪平。他站立、伸展四肢,我能發誓他看起來比之前高出一呎,現在又加上裝備裝甲的脊椎。

  他仍從頭到腳在燃燒。

  如果這「隨時都全身燃燒」讓戰鬥勢力均衡變成毫無希望,看到竜身形漲大,看似比之前更強,已經迫使我感到恐慌。我動腦思考著逃脫的策略。講講道理吧,我認為,竜的部下們已隨暴風四處散開,他們八成也正處於艱難情況。不管竜今晚本來計畫要幹什麼,碰上如此困境後還能去執行計畫的機率微乎其微。我或多或少算是完成了自己需要做的事了,我想要逃跑,然後找方法聯絡聯絡PHQ,就只是以防萬一。

  這些是理智層面的思考。排除這些辯解,我此時就是想離開這裡。我若是在這裡待太長時間、拖太久,竜就有非常高的機率會證實他能長出翅膀的傳聞,到那時我肯定會被他發現的。我不管怎麼樣,都沒辦法在這時打敗他,剩餘選項就只有毫無優雅可言的撤退。

  竜背對著我,因此我慢慢起身,蜷伏移動,後退至太平梯,在我的腳踩上碎石子地時我仔細注視竜。

  石子細碎的聲響彷彿槍擊,竜急轉身瞪向我。他其中一隻眼睛在面具後如一線光閃,但另一眼則像顆鑄鎔金屬球。

  一聲勝利狂吼填滿空氣,比他前一道吶喊更不像人類,令我感到某種棄絕感。聽覺強化。那混帳透過變形得到的大把超能力裡,包含超能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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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3:54

第一篇 孕育 1.5

  在看到哪個人從人行道跳躍到街道另一頭的二樓建築頂樓以前,你不會真正欣賞超級力量的。竜沒直接跳上我所在的樓頂,但他幾乎跳了四分之三的高度,攀在建築上。我不確定竜是怎樣不讓自己掉落,但我只能猜他用爪子刺穿了建築外側。

  他開始往上爬的時候,我聽見石塊被拆碎、碾壓的響吱作響。我看向唯一的逃生路口。我沒幻想自己能在竜上到頂樓、猜到我往哪跑之前,還能走下太平梯。更糟糕的是,即使我真的逃到街上,竜很可能會直接跳下樓,直接揍我一頓,或在我爬到半路時,從鐵欄空隙用火射向我。太平梯諷刺地,無法給我太平。

  我真希望自己能飛。學校選修課程有化學、生物和物理,還附帶了給後段生的基礎科學。我沒選物理,然而我十分確定不管自己再怎樣集中注意,跳下樓讓昆蟲接住我,仍會像新聞上九歲小孩幻想自己是超級英雄,靠雨傘和床單跳出窗台那樣毫無用處。

  目前,我暫時卡死在這了。

  我向背後伸手觸及那覆蓋脊椎的裝甲凸塊,用手指搜索著自己塞進去的東西裡有沒有能派上用場的工具。艾比筆用來治療蜜蜂之類昆蟲螫咬引起的過敏性休克,即使我能靠近竜,給他注射,八成也不會有效果。最糟糕的情況是注射腎上腺素讓賀爾蒙或腦內啡刺激力量,超載他的超能力。不怎麼有用呢,最佳效果則很危險。我有包攀岩或體操用的白堊粉,是我在運動用品店買面具的鏡片時看到就買了。我有手套,我不認為手需要變得更乾燥、有更多摩擦力,但我的點子是將它丟向看不見的敵人時會十分管用,一時興起就買了。現在回想起來,買這東西滿蠢的,因為我的能力能以同樣的原理用蟲找到敵人。至於用來對付竜……我不確定白堊粉會不會像普通粉塵那樣遇火爆炸,然而火不能傷及竜。這選項就不用考慮了。

  我從裝甲裡拉出胡椒防狼噴霧劑。它外裝是三吋長的黑管,沒比原子筆粗,還有扳機和保險。那是我爸給我的禮物,我開始晨跑訓練後他就把這東西交給我。爸爸告誡我說晨跑時必須時常變換路線,給我的防狼噴霧劑也是為了保護我。它還有個鍊條能夾在腰帶環上,好讓它不會被攻擊我的人搶走或用以對付我。我穿著假面服時,為了能安靜移動,就必須選擇丟棄鍊條。我用拇指輕彈開保險,將它擺在隨時能使用的位置。我蹲伏下來,讓自己變成個更小的標靶,等待他現身。

  竜的手--他依燃燒著--第一個出現。他抓住屋頂邊緣,力量大到覆蓋屋頂邊緣的材質被彎曲。手之後很快便是他的頭和上半身浮現。竜看起來像被刀片和鍬形金屬覆蓋,黃橘色的低溫火焰悶燒著。完全看不到皮膚,而從他的手臂和上半身來看,他有足足有七、八呎高。只看竜的雙肩,就至少有三呎寬。他張著的那隻眼看起來根本就像金屬發出亮光,幾乎是由熱融金屬液成形。

  我瞄準他睜著的眼睛,但噴霧偏了個大角、沒能擊中,剛好擦過他的肩膀。噴霧擦過之處點燃一顆很快便消逝的小火球。

  我低聲咒罵,笨拙摸索其他工具。在他將一隻腳跨過邊緣時,我調整噴霧器,再次發射。而這次--我發射時稍微將瞄準點扭了下--擊中了他的臉。被點燃的噴霧從他身上捲走,但噴劑的內含物起了效用。他尖聲吼叫,放開其中一隻抓著屋頂的手,抓住良好眼睛的那半張臉。

  期待竜手滑掉下去,根本毫無意義。我只能認為自己很幸運,不管他的臉似乎有多麼金屬化,仍然有弱點讓噴霧劑起效。

  竜將爬上樓頂邊緣。我已經讓他受傷了……但因為我實在沒辦法對付他啊。我的蟲子被正式被定圍毫無用處,護甲的多功能儲物間鞘裡沒有任何能用的東西,我若直接攻擊他,對我的傷害肯定會遠大於對他的傷害。我腦子裡默記:如果我成功活過這場架,我一定要給自己添個可隱藏的刀子或甩棒。我筆直衝向太平梯。

  「混……混漲!」竜尖叫道。背對向他我便沒有辦法看見,但樓頂被一波火焰短暫亮起,火焰從背後襲向我。我被擊倒失去平衡,在碎石地上滑行、撞上屋頂的矮牆簷,剛好在太平梯旁邊。我瘋狂拍打自己身上。假面服沒起火,但我的頭髮--我趕快梳梳頭髮確認自己沒被點燃。

  我稍微有點運氣呢,我想著,屋頂上沒有瀝青。我能想像火焰直接點燃整片屋頂,而那種情況下我會是多麼無助。

  竜緩慢站起,仍用手遮著半張臉。他有點一拐一拐地走向我。像在黑暗中摸索,竜射出寬廣的火焰捲襲半片屋頂。我用手蓋住臉、以膝頂胸,在炎熱的空氣衝過自己時盡可能縮小體積。我的假面裝看來有吸收衝擊,但空氣依舊熱到我得咬住嘴唇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竜停止前進,緩緩地左右轉頭。

  「狗、雜種。」他以那重口音咆哮,他的咒罵被沈重喘息中斷,「動啊,給我點目標來打。」

  我讓自己的呼吸盡可能平穩。我能做點什麼呢?我仍然有防狼噴霧劑在手中,但就算我又逮中他,仍有在我能動之前,竜就直接噴火、將我活活烤熟的風險。若我先動了,他會聽見我,我會被另一道火焰擊飛,而且八成是在能站起來之前就被烤熟呢。

  竜的手移開臉。他眨了幾次眼睛,看了看周圍,又眨了幾次眼睛。現在的幾秒過後,他就能足夠清楚看到周圍、辨識黑暗中的我。防狼噴霧劑不是應該讓人倒地不起三十分鐘嗎?這家夥是如何不在危險等級A名單上啊?

  他突然移動,數道火舌環繞他的雙手,我又緊緊擰閉上眼。

  當我聽見火焰細微爆裂的嘶嘶作響,而我也沒被活活燒死時,就睜開了眼睛。竜正朝旁邊建築物頂射出數道火焰,那是個三層樓高公寓。我轉頭看向他瞄準著什麼,但無法在昏暗視野中辨認出來那東西,即使在竜短暫的火光中也無法看清楚。

  一個巨大的形狀毫無預警地壓在竜之上,衝擊巨響大到我能發誓街道的最末處也肯定聽得一清二楚。這巨大的物體如小貨車般,但那比起車輛是更像動物,有著彷彿在蜥蜴與老虎之間的外型,肌肉和骨頭交織、暴露於原本應該是皮膚、鱗片或皮毛之處。竜正跪倒在地,利爪手格檔在臉上,抓住野獸的其中一隻巨大爪子。

  竜用他空著的手重擊那野獸的鼻部。即使他比野獸小,衝擊力道仍讓牠後退幾步。牠退開之後開始反擊,犀牛衝刺將從他邊緣撞下屋頂。他們一起墜落到地面時的巨響清晰可聞。

  我站起身,十分明白自己抖得像片葉子。雙腳非常不穩,內心的放鬆感與恐懼相混,又有另外兩道衝擊墜落至屋頂時我幾乎跌倒。兩隻新生物來到屋頂上,牠們的身體構成和第一隻很像,但大小和形狀上稍有些不同。兩隻怪物各自騎了兩人,我看著他們從那些動物身上滑下來。有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還有一個,依我看來身高挺高的便認為是男性的人影。那個高個子走近我,同時其他人匆忙跑到屋頂邊緣看竜和那生物決鬥。

  「你真的為我們省了不少麻煩呢。」他告訴我說。他的嗓音很低沈、雄渾,但他戴著的面具裹住了臉使他含糊不清。他全身穿著黑衣,我察覺到那基本上就是皮製機車裝和機車安全帽。唯一讓我覺得那是個假面裝的原因是他安全帽的面甲。覆蓋整張臉的面甲被雕塑成骷髏風格,和假面裝其他部分一樣是黑色,我僅能從它的反光才能辨別出那到底是什麼形狀。那是從四處搜索材料後組裝而成的假面服,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不算糟糕。他向我伸出一隻手,而我向後傾身,有些警惕。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將自己困住不說任何東西以免讓情況更糟的政策中。

  他收回手,黑衣男子拇指越過肩膀指向身後,「當我們聽說竜今晚要衝著我們來的時候,我們頗被嚇傻了。我們吵著要用什麼策略面對今天這好時機,最後決定媽的誰管他啊,就和竜狹路相逢吧。就這樣飛奔過來。這不是我通常做事的方法,但就這樣吧。」

  他身後其中一個女孩指向街道,吹了聲尖銳口哨,原本被他們團中的兩人騎著的生物便從屋頂躍動跳下街道,加入戰鬥。

  那個黑衣男子繼續說道:「你不曉得,他那個跟班李鬼在那其他半打人聚在一起,但我們根本找不到竜和他幫派的其他成員。」他笑著,對一個戴著骷髏面具在臉上的人來說是個令人驚訝的普通笑聲。

  「李絕不是無法戰鬥的人,但有個重要的理由使他沒法成為ABB的首領。沒了上司在現場,他被嚇壞就跑了。我猜你就是那背後的原因?」骷髏臉等了會兒我的回應。正當我沒回答時,他大膽靠近屋頂邊緣往下看,然後背對著我說:「竜像團奶油一樣軟欸。你他媽對他做了什麼啊?」

  「胡椒防狼噴霧,螫上了蜜蜂和黃蜂,也咬上了紅火蟻和蜘蛛。」第二個女孩說道,替我回答了問題。她身著間帶藍色或紫色——這裡太暗我看不清楚她——的黑緊身衣,風吹著她深金色的長髮。女孩露齒而笑,補了一句:「他不太能撐住吧,明天早上竜一定會感覺糟糕透頂。」

  黑衣男子突然轉身看向我,「介紹下。這是媘蜜。我叫戰慄。那個和狗在一起的女孩……」他指向另一個女孩,她正吹著口哨引導怪物們。她沒穿假面服--如果我不將蘇格蘭彩格裙、軍靴、撕裂無袖T恤和一個硬塑膠、雜貨店洛威拿犬面具作為假面服的話。「我們叫她母狗【原文Bitch,原意為母狗,引伸義為婊子、潑婦,中文又可引申為公車女、賤貨】,這是她的偏好,但為了保持普遍級,好人和媒體那邊決定叫她地獄獵犬。最後也是最小的,我們有攝政。」

  我總算理解他到底在說什麼。那些怪物是狗?

  「戰慄,幹你娘的。」攝政回嘴,低聲竊笑的語氣讓人清楚瞭解他沒那麼被冒犯。他戴著白色面具,不像我所知的威尼斯面具嘉年華那樣裝飾華麗,但也挺相似的。他在黑色短捲髮上戴了個小皇冠,穿著弄皺的白襯衫,緊身褲褲管塞進及膝的長靴。這身穿著有著十分中古風格。攝政的身材讓我感覺他比起健身的人,更像個舞者。

  介紹完後,戰慄在很長長數秒內幾次看向我。過了幾秒,他問我:「欸,你還好嗎?受傷了?」

  「她沒介紹她自己的原因不是因為受傷。」在媘蜜仍將身子探出屋頂邊,看向街道所發生事,同時她也如此告訴他:「是因為她很害羞。」

  媘蜜轉過身,看起來像要說些什麼,但她停了下來,轉過頭。她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注意。我們得逃了。」

  母狗點頭回應,吹了聲口哨,短聲接連兩個長聲。戰鬥聲響彈指間的暫停後,這棟建築被撞擊得咯咯作響,下一刻,那三個她的生物跳上街道兩側的建築屋頂上。

  戰慄轉向我。我仍站在屋頂和他相反的那側,就在太平梯旁邊。「嘿,要載妳一程嗎?」

  我看向那些生物——狗?牠們是群從噩夢中走出來,渾身沾血、咆哮著的生物。我搖了搖頭,戰慄聳了聳肩。

  「嘿。」媘蜜對我說,她正好坐在母狗身後,「妳名字是什麼?」

  我盯著她。我的聲音在我能用言詞表達前就悶在喉嚨裡。「我沒……我還沒選好。」

  「那麼,蟲子,有個假面會在一分鐘內出現。妳在竜的事上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所以就聽聽我的建議:某個捍衛者的人會出現,發現兩個壞蛋正在決鬥,他們不會讓任何一人溜走。妳應該離開這裡。」她說。對我閃了個微笑。她嘴角有那種詭計多端的笑容。在她那簡單的黑半截假面風格面具後面,她的雙眼閃爍著狡捷。如果她有頭紅髮,會讓我想她是隻狐狸。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有點像狐狸。

  就這樣,他們跳過我的頭上,三隻其中的一隻在往後街跳下時,撞到或說踩到太平梯,誘出一聲刺耳的金屬金屬撞擊聲。

  當我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我感覺自己能哭出來。攝政、媘蜜和母狗很簡單就能歸類於青少年。我沒辦法以本能大膽猜測戰慄也是青少年。那些竜提及的「孩子」,我今晚花了這麼多力氣去救的孩子,是壞人。不僅如此,他們將我視為反派的一份子。

#安潔力卡 #母狗 #布魯圖斯 #戰慄 #猶大 #竜 #攝政 #媘蜜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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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4:22

第一篇 孕育 1.6

  我聽見那位假面摩托車在抵達這裡時聲響漸增。我不想在自己逃脫戰鬥現場時被看見而又可能被其他人視為壞蛋,但我也不想靠近街道,以免竜身體恢復。我既無處可去,只留在原地。單純休息,感覺真好。

  如果你數小時前問我,讓我想像自己對遇見一個赫赫有名的假面時有什麼感想,我會用些像是興奮和暈眩的詞彙來形容吧。而眼前的現實幾乎讓人過於精疲力竭,以致無法在意了。

  那男人看似飛上屋頂般,他拿的六呎長武器在著地時猛然一晃。我很確定自己看見抓鉤叉齒退回那武器的末端。我想道,所以這就是兵器大師【原文Armsmaster】的真人樣貌。

  世界上最大的英雄組織——捍衛者——橫跨加拿大與美國,加上墨西哥正在談擴展營運。他們是個政府贊助的超級英雄聯盟,在各個「假面城」都有基地。也就是說他們在相當數量的英雄與反派的城市裡,都有建立英雄隊伍。布拉克頓灣的隊伍正式名稱是「東北東捍衛者」,總部就是那座你能在百行大道看到的漂浮著、包裹著力場的島嶼。這男人--兵器大師--是領導本地團隊的男人。在跨加拿大和美國的頂級捍衛者隊伍核心成員聚集、「V」字排隊拍照時,兵器大師就是其中一翼的成員。這傢夥有出關節可動的展示公仔,公仔還有可替換式的戰戟。

  他看起來真的是位超能英雄,而不是某個穿假面服的男人。這是個重大差別。他身著防彈裝甲,裝甲上有閃著銀色光線的深藍色,劇尖V形角度的護目鏡遮住他的雙眼和鼻子,只有下半張臉露出來,我能看到他沿著下巴邊緣修剪過的鬍子。如果我必須判定的話--僅有下半部臉能參考--我會猜他正處於二五以上至三十幾歲。

  他的特徵和武器就是戰戟,那把武器基本上就是個有斧頭在前端的矛,搭配了些小機件和幾乎只在科幻裡才能看到的科技設備。他是那種會出現在雜誌封面和電視訪問的男人,所以透過各種媒體就能差不多瞭解全部兵器大師相關的任何事——除了他的秘密身分。我知道他的武器能像切奶油一樣切開鋼鐵,那戰戟還為刀刃無法切開的目標預備了電漿注射器,他也能直接發射電磁脈衝令力場和機械設備關閉。

  「你要和我打?」他喊道。

  「我是好人。」我說。

  他踏步靠近我,微傾了頭:「妳看起來不像。」

  這話刺傷了我,特別是這話來自他這樣的人。這就像麥可喬登說你籃球打得真爛。「這……並非刻意。」我答道,有些防衛,「我在組裝假面服半途才意識到這看起來比我打算走的風格更中二。而在那時我已沒辦法對它做任何事了。」

  我們倆頓時沈默。我緊張地將雙眼焦點移開他那不透光護目鏡。我瞥見他胸前徽章,他護目鏡的深色輪廓和他盔甲的藍映著銀色的背景,我突然有個可笑的想法——我想起自己曾有兩件內褲有他的徽章在前方。

  「妳說的是實話。」他說。這句限定句驚了我一跳。我想問他怎麼知道,但我沒想做或說什麼可能會讓他改變主意的事。

  他更靠近我,看著我坐在那雙手環抱膝蓋,他問:「妳需要去醫院嗎?」

  「不用。」我說:「我認為不用。我和你一樣驚訝。」

  「妳是生面孔。」

  「我還沒想到個名字。你知道的,要想個昆蟲主題的名字,又不讓我聽起來像個超能反派或徹底的呆瓜有多困難嗎?」

  他咯咯笑著,嗓音聽起來很溫暖,也非常普通。「我不會知道呢。我夠早加入這遊戲,不需要擔心弄不到所有的好名字。」

  對話中一停頓。我突然感到尷尬。不知道為何,但我向他承認:「我剛幾乎快死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有監護者計畫。」他說。他的語調中沒有評判,沒有壓迫。僅僅是個陳述。

  我點頭,沒有同意僅作為回應。監護者是十八歲以下的捍衛者分支,布拉克頓灣有她自己的監護者,與捍衛者有相同的命名傳統:東北東監護者。我曾經考慮要申請加入他們,但將自己扔入另一團青少年戲劇性混亂來逃離學校的壓力?再加上,有成人隨時監督、規劃,看似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逮到竜了?」我問,把話題從監護者轉移開。我非常肯定他有義務試圖徵召新英雄加入捍衛者或監護者--得看被徵召人的年齡--還得宣傳組織化的英雄必須對行為負責的那種概念,而我真的不想要他繼續討論我是否加入監護者的這事。

  「竜失去了意識,在我抵達時已經被擊打擊毀。我倒給他整整數劑鎮定劑確保安全,暫時將他用鐵鍊捆住,焊接鐵鍊到人行道。等我回去時我會接他。」

  「很好。」我說。「等他進監牢,我會感覺今晚完成了些事情。我開始這場戰鬥的唯一原因是因為我偶然聽見他對部下說要射殺孩子,之後才明白他指的是另一些反派。」

  兵器大師轉身看向我。所以我告訴他,一步步解釋戰鬥重點、青少年壞人的到來以及大概描述他們的外貌。在我結束前,他一直在屋頂來回走動。

  「那些人,他們知道我要過來?」

  我點了一次頭。即使我再怎樣尊敬兵器大師,我也已經沒有重複說同樣的話的心情了。

  「這釐清很多事。」他瞪著遠方說。過一陣子,他接著解釋道:「他們很擅長腳底抹油。我們幾次和他們面對面戰鬥,不是他們贏,就是他們毫髮無傷逃跑,或兩者皆有。我們幾乎不瞭解他們的情報。戰慄和地獄獵犬在他們加入這團隊前都會各自行動,所以已有了些他們的資訊,但另外兩人?他們之前根本不存在。若那個叫媘蜜的女孩有某些方法能探測或追蹤我們,之後花點時間就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幹得如此漂亮。」

  聽見世界上其中一位頂尖英雄承認自己並沒有完美地淩駕、控制所有事,讓我有點驚訝。

  「說來滿好笑。」我思考了一會兒,說:「他們看起來沒那麼剽悍。戰慄說他們聽見竜正要朝他們來時嚇得有些驚慌馬亂。他們是在戰鬥進行時,挺隨性地這樣說的。戰慄還在開攝政的玩笑。」

  「他們在妳面前這麼說了?」他問。

  我聳了聳肩:「我想他們以為我幫了他們一場忙。以媘蜜說話的方式來看,我想他們以為我是壞人,之類的。」感到有點苦澀,我說道:「不知。我猜是我的假面服讓他們有這點子。」

  「妳能和在戰鬥中擊倒他們嗎?」兵器大師問我。

  我開始聳肩,有些皺眉。感覺肩膀有點痠痛,那是在被竜的火焰擊中後我在屋頂上打滾承受衝擊的部位。我說:「像你說的,我們幾乎不知道他們的訊息,但那個和狗一起的女孩……」

  「地獄獵犬。」兵器大師說。

  「我想她一人就能痛扁我了,所以沒辦法。我八成沒法和他們戰鬥。」

  「那麼就把他們對妳錯誤的第一印象當作件好事吧。」兵器大師說。

  「我會試著那樣看的。」我說道,我震驚他如此輕易地使用那個我嘗試維持的「將負面轉為正面」心態,讓我有點嫉妒他。

  「女孩啊。」他說:「在我們開始向前看的時候,有件事我們必須決定該如何處置。」

  我的心一沈。我知道他要再次提起監護者計畫。

  「是誰得到擊倒竜的功勞?」

  我有點毫無防備地驚訝,抬頭看向他。我開始說話,但他舉起了手。

  「先聽聽看我的想法。妳今晚做得非常壯觀。妳參與了一位重要反派的押解拘留。妳所要做的只剩考量後果。」

  「後果。」我低聲嘀咕。甚至有壯觀在我耳邊響著。

  「竜在布拉克頓灣和周圍的城市有著龐大的幫派組織。除此之外,他有兩個超能走狗,李鬼和爆彈。」

  我搖了搖頭說:「我知道李鬼,戰慄有提到他們曾和他戰鬥。我從來沒聽過爆彈。」

  兵器大師點頭道:「不意外。她是新人。我們對她的相關情報也很有限。她第一次出現並且展示她的能力,是她在康奈爾大學開始的恐怖活動裡。竜顯然招募了她,還在她的計畫被紐約捍衛者擺平後將她帶來布拉克頓灣。這……是有些令人擔憂。」

  「她的能力是什麼?」

  「妳知道巧匠類別嗎?」

  我開始聳肩,但想起我那痠痛的肩膀,點頭取而代之。這應該看起來也更有禮些。我說:「巧匠包含能力能帶來理解更進步的科學的所有人。雷射槍,凍結射線,機械裝甲套裝,先進電腦。」

  「夠近了。」兵器大師說道。假如他的戰戟和裝甲有任何表徵的話,他給我感覺就像是個巧匠。這一點,或從其他人給他的東西。他詳盡解釋道:「嗯,大部分的巧匠能力者都有專長或特技。某些他們特別擅長的或能做得到,同時也是其他巧匠沒辦法做到的事。爆彈的專長是炸彈。」

  我凝視著他。一個女人的超能力,讓她做出的炸彈比現代科技先進數十年。難怪他會將這事視為隱憂。

  「現在我要妳考量參與抓獲竜所帶來的危險。毫無疑問,李鬼和爆彈會要完成兩個目標:解放他們的老闆,還有像造成這情況的負責人復仇。我懷疑妳現在察覺到了……這是群恐怖的人們。比他們的老闆還要恐怖。」

  「你是說我不該承擔功勞?」我說。

  「我說妳有兩個選項。選項一是加入監護者,於爭論事件中,妳在那裡會有支援和保護。選項二是避免危險,別取功勞,保持低調。」

  我沒準備要做出這種決定。通常我十一點左右就會睡覺了,在六點半起床晨跑。要我猜,現在時間正是早上一點到兩點之間。在今晚的高潮起伏後我已經情緒上筋疲力竭,幾乎沒法在頭痛和複雜之中動腦子思考我是否要加入監護者,更遑論有兩個瘋狂危險的反社會分子要來追殺我。

  在這之上,我沒無知到未領會兵器大師的動機。如果我選擇不承擔逮捕竜的功勞,我十分確定兵器大師會取功。我不想深入重要人物的缺陷處。

  「請將我參與逮捕竜的事保密。」我告訴他,痛苦地失望自己必須說出來,即使我知道這選想最是合理。

  他微微笑,出乎我意料。他有個很好看的微笑。這讓我認為,不論他上三分之二張臉看起來是什麼樣子,他也能擄獲許多女人的心。「我想你以後回想起來,會認為這是個聰明的決定。」兵器大師如此說,走到屋頂的另一端,「如果你處於任何緊急情況,可以打給我在PHQ。」他踏出樓頂,墜落到我視線之外。

  如果處於警急情況妳能打給我。他是說說而已,沒有坦然表明他欠我一次。他能獅子大開口,直接全攬抓到竜的功勞,但他欠我一次。

  我爬下太平梯到地上之前,我聽到他的摩托車的轟隆聲,大概正載著竜前往一個為他準備的監禁人生。我能如此期待。

  我回家得花一個半小時。在半路上,我會停下來拿我藏起來的襯衫和牛仔褲。我知道我爸比我早睡,他總睡死像個木頭,所以我不用擔心該怎樣結束今晚。

  事情能更糟。這話聽起來會很奇怪,但這是我睡覺前裹住自己的安全毯,讓自己避免不停思索明天是上學日的事實。

#兵器大師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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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4:52

第一篇 間幕 1

  「我們不知道他在那裡多久了。他懸浮在大西洋之上。在一九八二年五月二十日,從普利茅斯到波士頓的大洋郵輪上的遊客發現了他。他渾身赤裸,海風吹拂他的長髮,雙臂垂於身側,站在空中,正於柔波浪峰五百呎之上。只能以擦亮的金色來形容他的肌膚和頭髮。沒有任何體毛或衣物遮身,據說,他看起來就像個人造物。

  「船員和乘客討論後,郵輪偏離航線去靠近他。那天十分晴朗,乘客們擁擠聚集到甲板上,想看得更清楚些。那個人形像與他們有著同樣的好奇心,靠近了他們。他的表情沒有改變,但見證那幕的人說他看起來正深深哀傷。

  「『我當時以為他隨時會崩潰、哭泣』格蘭斯.蘭茲如此說:『但當我伸出手然後觸碰了他的指尖,我才是那個嚎啕大哭的人。』

  「『那場渡船行是我最後一趟旅程。我得了癌症,而我沒有夠多勇氣面對我的病症。我沒法想像自己竟然在攝影機前承認這件事,但當時我正要回波士頓,回到那個我出生的地方自我了結。在我遇到他之後,我改變了想法。但不管如何這些都不重要。我去看過醫生,他卻說我身上沒有任何癌症的跡象。』

  「『我兄弟,安竺.霍克,是我記得最後一位和他有任何接觸的乘客。他爬上欄杆,幾乎要跌下去,他抓住金人的手。我們其他人都必須抓住安竺以免他掉下去。不論那到底是什麼,都使他陷入一陣無聲讚嘆。金人飛走時,我兄弟保持沈默。之後到波士頓的一路上,他一句話都沒說。在我們靠岸時,魔咒終於被解除似的,我兄弟開始像個孩子,對記者們模糊不清地說著他有多興奮。』

  「金人在數月和數年中出現了好幾次。他從某個時間點就穿了衣服。起初是從一邊肩膀上繫到另一側腰間的布料,之後是更傳統的衣服。在一九九九年,他穿了一套持續到今日的白色連身衣。十年以上我們一直感到疑惑:金人到底從哪裡獲得這些衣服?到底是誰和他保持聯絡?

  「一開始他會依照某個週期出現,後來逐漸增加頻率,金人開始在危機時刻插手幫助人們。小至車禍,大至自然災害,他總會抵達現場用超能力拯救我們。以閃光凍結水流,撐起颶風壓垮的碼頭。避免恐怖攻擊。連續殺人犯被他逮住。一座火山被鎮熄。有人說,這些都是奇蹟。

  「金人的步伐愈發加快,也許是因為他仍在學習自己能做到什麼事,也許是因為他更能掌握何處更需要自己。一九九〇年代中期,他在危機與危機之間以超音速穿梭飛行。在十五年間,他毫無歇息。

  「他在三十年間只說過一次話。在滅了亞歷山德羅夫斯克的大片火災之後,金人停了下來,俯瞰現場確定沒有火光持續燃燒。一位記者向他說話,問道『Kto vy?』--你是什麼?

  「這震驚世界的一幕,被攝影機捕捉的畫面被重播了無數次。金人以一種會讓人以為他從沒說過話的嗓音回答。麥克風幾乎聽不見,他告訴她:『賽陽。』

  「這變成了我們對他的稱呼。諷刺的是,因為我們以一個意為『後代』的詞彙當作第一位出現在地球上、帶有超能力的人--超亞人類--的名字。

  「在賽陽出現後僅過五年,超級英雄在謠言和秘密的掩護下出場,並於公眾前現身。雖然反派不久之後也跟著出現,卻是英雄們打破超亞人類的神聖幻象。一九八九年,為了試圖鎮壓一場密西根籃球賽的暴動,公眾知曉為「海豹」的超級英雄介入了現場,只不過他被棍棒打中腦部。他在有了腦栓不久後便去世。之後他作為安竺.霍克的真實身分便被揭露。

  「超亞人類的黃金時代就是如此短命。他們的形象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神聖。超亞人類畢竟就是有超能力的人類,而人們有本質上的缺陷。政府機關決定採取穩固措施,聲明……」

  電視趴嚓一聲關閉,螢幕轉黑,紀錄片的旁白句子到一半被切斷。丹尼.赫本坐在床上嘆了口氣,他站立起身一會兒後,又開始踱步。

  現在是早晨三點十五分,而他女兒泰勒不在她自己的房間裡。

  丹尼抓梳著自己的頭髮,如果他還沒禿頭的話,他頭頂已稀疏到接近禿頭的程度。他喜歡當第一個上工的人,看著人們到來,讓他們知道他是為他們而來。所以他通常很早入睡,在十點時上床,多早多晚要看當時電視播什麼。不過今晚,稍過子夜的當時,他好像聽到房子後門被關上——就在他的臥室正下方發出了聲響——便被不安焦躁打擾了睡眠。他確認了女兒的狀況,然後發現她的臥室是空的。

  所以他等著女兒回來,等了三小時。

  丹尼無數次望向窗外,希望看見泰勒進到屋子裡。

  他現在是今晚第二十次,感到自己想向他的妻子求救、問意見和尋求支持的衝動。但屬於她那側的床仍然空著,那裡很長時間都如此空虛。他每天都被想打電話給妻子的迫切希望給重擊。他知道這樣很愚蠢--她不會接電話的--而當他過久流連在這想法中,就對她感到生氣,這卻讓他感覺更糟糕了。

  他不明白--即使早已知道答案,仍疑問他為什麼沒給泰勒一支手機呢。丹尼不知道他女兒到底在做什麼,是什麼使她在深夜時出門。她不是會夜遊的那種人。他能告訴自己,大部分的父親都會這樣看女兒,但同時他也很瞭解她。泰勒不會社交。她出門不是去派對,她不會喝酒,在他們慶祝新年時,她甚至連香檳都不感興趣。

  兩個不祥的可能性不斷困擾著他,而它們都非常可信。第一個是泰勒可能跑出去透氣,或是去慢跑。她並不快樂,在學校裡特別不快樂,他知道運動是她處理情感的方式。他能想像她在上學週隱隱逼近的星期天晚上出去跑步。他因跑步讓泰勒對她自己感覺更好些而歡欣,再說慢跑是個合理、健康的方法。他只是痛恨她必須在這,在這個鄰里跑步。因為,一個正處青少年時期、瘦得皮包骨的女孩在這地方就成了個容易襲擊的目標。行兇搶劫,或是更糟糕的事情--他無法不感覺生理性厭惡地,清楚描繪出來自己想到的最糟可能性。如果她在晚上十一點時出去跑步,還沒在早上三點回來,這說明,有些事情發生了。

  他再次望向窗外,在房子角落,水潭反映著路燈的光能讓他看見她靠近。而那什麼都沒有。

  第二個可能性並沒比較好。他知道泰勒被霸淩過。丹尼在一月時才知道——那正是他的小女孩從學校被拖出來,送去醫院的時候。不是去急診,而送入精神病房。她不肯說犯人是誰,不過他們靠著藥物的影響讓她冷靜下來,她承認自己被數位霸淩者所迫害,那個複數形給他一個線索——是他們,而不是他或她。從那時候、那次事件之後,她就沒再提起霸淩了。他若稍加催逼的話,泰勒只會更緊繃、更想從互動中抽離。丹尼早已放棄了,他打算讓她按著自己的時間步調吐露細節,但數月過去,她仍沒有給出任何暗示或線索。

  丹尼在這事上能做的,是如此少珍貴。他在女兒出院後曾威脅要告學校,學校董事會以息事寧人回應,付了她的醫院帳單,保證他們會照顧她、會防止這種事情在未來發生。這些,由長期過度勞動的工作人員所給的軟弱承諾沒能削減他任何一點擔憂。他讓她轉學的努力,總不斷被學生上學最長通勤時間的頑固規定與法條所拒絕。以泰勒住處為中心的合理通勤距離裡,另外唯一一間學校就是阿爾卡迪亞高校【原文是Arcadia High,阿爾卡迪亞是古希臘的世外桃源】,而他們也有兩百名以上、過度擁擠到讓人絕望的請求入學名單。

  考量到這所有事情,而在他女兒夜半消失,丹尼便沒法甩掉自己的想法——那些惡霸可能寄信威脅她,或單純以空無的承諾引誘她出去。他只知道那個事件——那讓她進醫院的事件——但事情有點古怪。那個事件有暗指出更多細節,可是他從沒有詳盡深挖。一定還有更多事件沒浮出來。他能想像那些折磨著自己的女兒的男孩女孩們互相鼓勵,要想出更有創意的方式來羞辱或傷害她。泰勒不會大聲說出來的,但不管是什麼樣的事情,他們都肯定很卑鄙、固執且具威脅,讓艾瑪——泰勒長年來最親密的好友——不再花時間和泰勒在一起。這個想法激怒了他。

  無力感。丹尼對這些如此重要的事,感到毫無希望。他沒辦法做出任何事--他在清晨兩點時報警的那通電話只換到一個疲倦的解釋,警方無法在沒有更多事件的情況下出動或去找她。他被告知說,假使他的女兒在十二小時後仍無消息,他就該再打給他們。丹尼能做的就是等待和祈禱,面對不會響的手機,讓心臟彷彿卡在他喉嚨裡,煩想著電話另一頭有位警官或護士準備告訴他,他的女兒身上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房裡有一陣十分細微的震動,幾乎只讓屋裡的暖空氣悄然溜出寒冷的室外,然後廚房門再次發出關閉的嘶嘶悶聲。丹尼.赫本同時感到放心顫抖之情與糟透頂的難受、恐懼。若他下樓發現自己的女兒在受傷、受苦呢?或是他的陪伴讓事情更惡劣,讓她被父親看見惡霸之手羞辱她之後、最脆弱的時刻?她曾告訴他——是以大聲說出口之外的方式,詳盡地告訴了丹尼——她不想要那樣。她以肢體語言與避開的視線向他懇求:別問、別逼、別看霸淩的事,沒說出口的話就讓它保持沈默吧。他不完全明白她為何會如此抉擇。家是她的避難所啊,丹尼猜想到,假如他能看穿霸淩的真相,使那件事成為駐足此處的現實,也許她無法從霸淩之中逃脫了吧。也許是羞恥作祟,令她不想被他看見受害的姿態,不想在他面前顯示出軟弱。他真心希望事情並非如此。

  因此他又坐到床角,抓了抓頭,手肘倚在雙膝上,手掌遮著頭,凝視臥房緊閉的門。他的雙耳從屋子剝下最微小的細聲。這棟屋子很舊了,而它仍是新屋時,也不算高品質建築——牆壁很薄,房屋結構隨時都等著要發出噪音。樓下傳來極其微弱的關門聲。浴室?不會是地下室的門,她沒理由下去那裡,而他也無法想像那是櫥櫃門。因為兩、三分鐘後,同樣的門打開,又關了起來。

  廚房流理台傳來砰砰聲響後,偶爾有些細微的嘎吱地板呻吟。她進來後五到十分鐘,就走上樓,踩著有韻律的咯吱咯吱。丹尼想著要不清清他的喉嚨發出聲音,讓她知道他醒著,她隨時能來敲他的門,但決定還是不要這樣。他真是懦弱,他想著,彷彿清一清喉嚨會將現實輸給恐懼似的。

  她房門很小心地關上,幾乎聽不見聲音,除了那門把轉回門框時十分細微的撞擊聲。丹尼突然站起來,打開房門,準備要穿過走廊敲她房間的門。確認他的女兒是否安好。

  他被果醬和烤土司的香氣所阻止。她做了個宵夜點心。這讓他的心填滿了寬慰。他沒法想像自己的女兒在被搶劫、折磨或羞辱後,回到家了還能做果醬土司當點心。泰勒過得很好,或者至少是好到她能獨處。

  他顫抖安心嘆息,退回房裡,坐到床上。

  寬心變為憤怒。他對泰勒很生氣,她使他這樣擔憂,還不讓他知道她沒受傷。他心裡感到一陣對這城市的悶燒憤恨,是這片鄰里和人們使他無法信任自己的女兒。他痛恨惡霸們獵害他女兒。在那之下則是他對自己的沮喪。丹尼.赫本沒能做出重要的事。他沒獲得解答,沒法制止霸淩,也沒能保護女兒。其中最糟糕的是,這事可能之前也有發生,他就這樣簡單睡過去了,而非清醒地躺著。

  他制止自己走進女兒的房間,制止自己吼她,要求她給出解答,即使這就是他所想要的——遠超過任何事。她去哪裡,做了什麼事?她受傷了嗎?是誰在折磨她?他知道這樣與她對峙、對她發怒所造成的傷害會多過好處,這也會威脅斬裂他們所鑄造的信任。

  丹尼的父親是個威權、體格魁梧的男子,丹尼卻沒繼承那些基因。丹尼在流行文化中的書呆子剛開始不久時,就是個書呆子了——他如樹枝般瘦、笨拙、近視、戴著眼鏡、時尚品味不佳。他從父親那繼承的是赫赫有名的脾氣。而不像他的父親,丹尼僅兩次在暴怒中打人,那兩次都是他年輕時的事了。這麼說,丹尼雖然很像他父親,他能爆吼出激烈的長篇大論,讓人嚇得顫抖。丹尼開始視自己為男人的成人時,便有長遠打算——他對自己發誓,絕不對家人憤怒失控。他不會像父親把憤怒傳給他一樣,將怒氣傳給他的孩子。

  丹尼從未對泰勒打破那道誓言,他知道這就是把自己關在房裡、來回踱步的原因。他滿臉脹紅,非常想揍些東西。有次他工作時,正和市長的助理談話。那人對丹尼說,碼頭的復甦計畫被取消了——違反當初的約定——還要對已被陷入窘境的港口工作者進行裁員,而非提供新職位。泰勒那早晨待在他辦公室裡——他倆約好下午要一起出去——她看見他發怒,以最糟糕的方式對付那個男人。四年前,他第一次對安妮特發了脾氣,打破自己的誓言。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她了。泰勒並沒在場看到丹尼對她母親咆哮,但他很肯定泰勒有聽見爭吵聲。這令他感到羞愧。

  第三次是他最近一次發脾氣,泰勒也知道,那是她一月事件後住院時的事。他就對醫院院長--那人是罪有應得--和泰勒當時的生物老師--他八成是無辜的--怒吼。事情鬧到一個護士威脅要打電話報警,而當時丹尼的憤怒沒任何緩解,大步踏過走廊回到病房,發現女兒差不多清醒,對著他睜大雙眼。丹尼心中深懷著恐懼,怕泰勒沒有分享更多霸淩的細節描述的原因是懼怕他會因盲目的盛怒,對霸淩的人做出某些事情。是他造成女兒孤立起自己處理問題的這個想法,使他噁心、想吐。

  丹尼花了點時間才冷靜下來,一次又一次不斷地告訴自己說泰勒很好,她回到家了,她很安全。彷彿祝福般,他的憤怒消退,渾身乏力。他爬進床的左側,讓還沒打破的習慣留下右側的空缺,丹尼拉起棉被裹住自己。

  他早晨會和泰勒談談。獲得答案,或之類的東西。

#賽陽 #泰勒 #泰勒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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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6:34

第二篇 求寵 2.1

  我在臥室裡的朦朧低沈收音機聲音中睡醒。我朝鬧鐘伸手,翻了個身。6:28。也就是說,今天和其他日子一樣是平日。我的鬧鐘定在六點半,但我幾乎不需要鬧鐘,因為我爸總在相同時間沖澡。生活日常定義了我們。

  當一陣疲勞感沖刷過我,我想著自己可能生病了。我花了些時間盯著天花板,記起昨晚的事件。難以驚訝我會感覺疲倦。在三小時前,我回到家,接近三點半時溜進來然後上床睡覺。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仍沒睡滿那三小時。

  我強迫自己起床。作為日常的奴隸,不這麼做感覺像是錯了。我逼自己換上汗衫,走下到廚房洗手槽洗臉,和睡意戰鬥。我坐在餐桌旁,在我爸穿著浴袍下樓時套上運動鞋。

  我爸不是那種吸引人的男人。身形瘦長,下巴瘦弱,薄薄的深色頭髮蓋在禿頂上,眼鏡讓他的大眼睛看起來更大。在他進到廚房時,他很驚訝看到我在那。那一直是我爸看起來的樣子:不斷迷惑著。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點挫敗感。

  「早啊孩子。」他說,進入廚房彎腰親了我的頭。

  「嘿,老爸。」

  我回答時他已經走向冰箱。他轉頭看過肩膀向身後的我:「怎麼有點悶悶不樂?」

  「嗯?」

  「你聽起來有點消沈。」他說。

  我搖了搖頭:「累了。我沒睡好。」

  培根啪地一聲撞在平底鍋裡。他說話時培根吱吱響著:「你知道你可以回床上,睡一小時左右。你不必去跑步。」

  我微微一笑。他這樣痛恨我去跑步,讓我困擾同時也很親切。他擔憂我的安危,無法無視每個機會暗示我應該停止,或待在安全的地方,或去加入健身房。我不確定如果我告訴他我的能力,他會少擔心或多擔心些。

  「爸你知道我必須出去跑。如果我今天不去,明天要我起床跑步會更困難。」

  「你有那個,呃……」

  「我把那一管胡椒噴霧劑放在我口袋裡。」我說,他重重點頭表示瞭解。只不過這時我才想起,自己其實並沒有帶著那個噴霧劑。它被我放在假面服裡,就在地下室的煤炭滑道裡。對我爸說謊的罪惡感刺痛著我。

  「橙汁?」他問。

  「我來拿。」我說,走向冰箱拿出柳橙汁。在我還開著冰箱門時,我順便拿了些蘋果醬。等到我回在餐桌旁,我爸將幾片法式土司放進平底鍋,加入其他培根。房裡頓時充滿料理的香氣。我為自己拿了蘋果醬。

  「你知道蓋瑞嗎?」我爸問。

  我聳肩。

  「你來看我工作時有遇過他一、兩次。高個子,很壯,愛爾蘭黑人?」

  我再次聳肩,咬了口法式土司。我爸在港工協會工作,作為工會發言人和雇庸主任。現在碼頭那個樣子,就意味著我爸幾乎算是主掌告訴大家他們沒法提供任何工作的大權,一天又一天都如此。

  「聽說他找到工作了。猜猜他跟誰。」

  「不知。」我滿嘴塞著食物說。

  「他要成為上人【原文Über】和黑客文【原文Leet,為網路俚語】的打手。」

  我挑起眉。上人和黑客文是個以遊戲為主題的當地反派。他們保持著不被丟進監牢的同時,差不多是最無能的反派。他們幾乎上不了危險度B名單。

  「他們讓他穿上制服?鮮豔亮色,創光速戰紀風格?」

  我爸格格笑著:「也許吧。」

  「我們今天課堂上要談論超能力如何影響我們的生活。也許我會提及這件事。」

  我們倆在一、二分鐘沈默中吃著早餐。

  「我昨晚聽見妳回來。」他說。

  我僅微微點頭然後又吃了一小口法式土司,儘管我的心跳加速了三倍,而我的思緒搜索著一個藉口。

  「像我說的。」我總算張開我的口,往下看著我的盤子:「我就只是沒辦法睡著。我沒辦法讓思緒冷靜下來。我起床試著來回走動,但那沒什麼用,所以我出去在這附近走走。」這並不全都算說謊。我經歷過幾個這樣的夜晚。昨晚不是那些其中之一的晚上,然後我確實有出去附近散步,即使那和我所暗示的意思不同。

  「老天啊,泰勒。」我父親回答:「這裡不是你能在半夜走來走去的區域啊。」

  「我有胡椒噴霧。」我抗議道,沒什麼說服力。這一點至少不是個謊言。

  「如果你毫無防備地被襲擊呢?如果那個人有刀呢?」我父親問。

  或者有操火能力和長出片甲與爪子的能力?我父親的擔憂,讓我感覺胃底有股醜陋的結頓時縮緊。想到這理由完全正當,絞痛變更加劇烈。我昨晚差點死掉了。

  「到底怎麼了,是什麼讓你這麼焦慮都沒辦法睡覺?」他詢問我。

  「學校。」我說,將喉嚨裡的疙瘩吞下:「朋友,很少。」

  「沒有好轉嗎?」他問,小心靠近我們都不願意談論的話題--那些霸淩。

  如果好轉的話,我就不會有問題了,不是嗎?我僅給他一個單肩聳肩,強迫自己咬下令一口法式土司。我的肩膀牽動了昨晚的淤清,有一點刺痛。不管我有多麼不想吃東西,我知道如果不吃,我的胃會在午餐前飢餓咆哮。那還沒算上我跑步消耗的能量,還有昨天晚上的越軌冒險。

  在我爸了解到我沒有答案給他,他繼續吃著早餐。他放下餐叉,在盤子上敲出叮噹一聲之前,他只咬了一口土司。

  「不準再半夜出門。」他說:「不然我就要在門上裝門鈴。」

  他真的會這麼做。我只點頭接著向自己保證會更加小心。在我進家裡時,我又累又痠痛,沒多想門發出的卡嗒聲、門鎖發出格格聲或者是比我還要老的地板。

  「好的。」我接著說:「我很抱歉。」就算這樣說,我仍感到刺痛的罪惡感。我的道歉情感上真摯,但我是在瞭解自己很可能再做一次的前提下道歉。這感覺錯了。

  他對我微微一笑,就像沒說出口的「我也很抱歉」。

  我解決餐盤裡的食物後起身,將它放在水槽裡用水沖過。

  「要去跑步?」

  「對啊。」我說,將我的盤子放進操勞的老洗碗機,在我走出門的路上彎腰給我爸一個擁抱。

  「泰勒,你有抽煙嗎?」

  我搖頭。

  「你的頭髮,呃,燒焦了。在髮尾,那裡。」

  我回想起昨晚。竜一陣火焰從我背後炸開。

  我聳肩,猜想道:「也許是,爐子燒的吧。」

  「當心些啊。」我爸強調每一個字說道。我把這當作我能離開的提示,從側門出去,過了房子側邊鎖鍊鎖起的籬門的瞬間便拔腿奔跑。

#泰勒 #泰勒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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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8:04

第二篇 求寵 2.2

  跑步已經幫我清醒過來,還有沖熱水澡和我爸幫我留在壺裡的一杯份咖啡。就算有這些,種種疲勞沒在我去學校時,對這樣普通的今天一天感到少任何一點混亂。僅僅數小時前,我曾在一場生死交關的戰鬥之中,然後還遇見了兵器大師。現在今天卻這樣普通。

  進教室時我感到一點緊張。上週五我基本上翹了兩節課,遲交了一個重要的功課,我猜想納特女士已經知道了。納特女士抬頭瞄向我一眼,在她將注意力回到電腦前給了我一個緊繃的微笑,這沒讓我感到放心,只表示,如果課堂被某個行政辦公室的人來打斷的話,我的羞辱會加倍。一部分的我僅想要跳過這堂課,單單為了避免可能會被羞辱的情況還有避開被注意。

  從各方面來說,我在走到我的電腦時感覺焦慮,而通常電腦課不會這樣令我恐懼,這讓情況更糟了。一方面,我在這堂課表現還不錯。再說另一方面,麥迪森、索菲亞和艾瑪沒選這堂課,但她們的一些朋友有選。通常那三人組不在附近時,那些女孩不會感到有必要騷擾我,而我也離她們有些距離,因為我能跟上課程的迅速節奏。這堂課足足有四分之三的人是電腦白癡,可能是在沒錢買電腦的家庭裡長大,或家裡根本不重視這類東西,所以他們的練習內容是打字不看鍵盤、學習怎樣使用搜尋引擎。和他們相反,我屬於班上那群學寫程式和試算表的團體。這讓我的怪胎名聲更出名,但還能接受。

  我猜想大部分人都會同意納特女士作為老師還過的去,她通常對給我們這些進度超前的學生一些課堂作業後就滿意了,然後專注處理班上那些較喧鬧的大多數學生。這對我來說很好--我通常能在半小時內完成作業,讓我有一個小時能做我想做的事。晨跑時我回想著前一晚發生的事件,我等那古老的電腦發出處理資訊的折磨聲停止後,開始挖掘情報。

  要知道假面的資訊的去處,就是假面線上網。它的首頁總不斷跑著更新資訊,關於世界各國假面的新特徵。我能從那裡到維基,查詢有關於假面個別、團對、事件的情報,或到訊息公佈欄,有上百個針對特定城市或假面的子訊息版。我在一個分頁開著維基,找到布拉克頓灣訊息版後把它開在另一個分頁。

  我感覺我碰到的媘蜜或戰慄都不是他們的隊伍領袖。我將注意力轉到媘蜜,在維基上搜索。我得到的結果令人失望地短,頁眉這樣寫著「這篇文章太過破碎。當個英雄,幫忙我們擴充。」那上面有一個句子吹捧著她宣稱自己為布拉克頓灣的反叛,附帶一張模糊的照片。照片唯一能看出的訊息是她的假面裝是薰衣草紫色。搜尋訊息版也徹底毫無收穫。根本沒有任何關於她的能力是什麼的提示。

  我搜尋了戰慄。竟然真有關於他的情報,但沒有任何細節或可靠的資訊。維基說他已經活躍了近三年時間,參和進一些瑣碎犯罪像搶劫小商店或作為超能力打手的工作。最近,他開始進行更大規模的犯罪,像聯手竊盜和賭場搶劫--和他的新隊伍一起幹。他的能力在照片底下的側欄裡被列為黑暗產生。他那張照片看起來足夠清晰,可是它的焦點--戰慄--中央是一團模糊黑色輪廓。

  我搜索母狗。沒結果。我用另一個更官方的頭銜搜尋--地獄獵犬--然後有相當豐富的訊息。瑞秋・林德從來沒有嘗試隱藏她的身分。她顯然在超能力者生涯的大部分時間中居無定所,直接住在街上,在警察或假面追她時才搬到別的地方。在一年前左右,看見、撞見無家可歸女孩的情況結束,我猜那就是她加入戰慄、媘蜜和攝政的隊伍的時間。側欄的相片是從監視攝影機畫面擷取而來--她是一個沒戴面具,我不會稱為漂亮的黑頭髮女孩。她有著一張方形、粗鈍感的臉和濃眉。她騎在她其中一隻外貌恐怖的「狗」上,像一個騎師騎著一匹馬,衝下一條街道的中線。

  根據維基的詞條,她的能力在她十四歲時顯露,同時幾乎緊接著,她毀了住著的寄養家庭,在過程中弄傷她的寄養母親和另外兩個寄養孩子。這之後是一連串長達兩年、橫跨緬因州,和各式各樣試圖逮捕她的英雄和英雄團隊小規模戰鬥與撤退,她不是擊敗他們就是成功從捕獲中逃脫。她沒有能讓她變得比普通女孩更強壯或更快的能力,但她顯然能將普通的狗變成我在屋頂看到的生物。牠們有著一台車的大小,渾身爆滿筋肉、骨頭、尖牙和爪子。靠近頁底有個一個紅色的框格寫道:「瑞秋・林得有一個公眾身分,但她被認為特別具敵意、反社會和暴力。如果認出她,切勿靠近或挑釁,盡快離開她所在的區域並告知當局她最近位置。」在頁面最底端有一串她相關的表單:有兩個粉絲網站和一個與她最新活動相關的新文章。在訊息版上搜尋後有太多結果,讓我沒辦法篩去垃圾訊息、吵架、臆想和反派崇拜,找到任何真正可用的資訊。別的不說,她真惡名昭彰。我嘆口氣然後繼續搜尋,腦中筆記著等我有時間要做更多調查。   他們團隊最後一個隊員是攝政。參考兵器大師曾說,那男人十分低調,我沒有多少期待。我找到的東西比那令我驚訝地還少。什麼都沒有。我搜索了維基結果只有一個默認回應:「沒有符合這個訪問的結果。2011年中,32個獨特IP位址曾在Parahumans.net維基搜尋『攝政』。你希望建立這個頁面嗎?」訊息版沒有任何別的結果。我甚至用不同字搜尋他的名字,像是射正和赦政,以免我搞錯了。結果什麼都沒有。

  如果我在進教室時心情處於酸臭糟糕那邊,這個死胡同只讓我心情更糟。我將注意力轉到課堂作業上,用Viual Basic做一個能使用的計算機,但這太不重要,沒法讓我分心。從週二到週五的作業已經讓我們有足夠工具能完成這項任務,所以這真的只是空忙。我不在意學東西,但為了忙而忙的工作讓我惱怒。我完成了最底線的作業,確認有沒有bug,將檔案移到「完成的作品」資料夾然後回去上網。總地來說,這項作業幾乎沒花我十五分鐘。

  我在維基裡搜尋竜,之前作為我的研究和準備成為超級英雄的一部分,我已花了足夠時間查他的資料。我當初想確認最顯眼的當地反派是誰,他們又能做什麼。搜索「竜」時我被轉到一個他的幫派的簡介--ABB--裡面有著不少細節的情報。就我的經驗來看,竜的能力的情報還滿完整,不過裡面沒提及他的超級聽力和防火。我掙扎著是否該添加進去,但決定還是不要。提交訊息時有安全風險,可能會追溯到文斯洛高校,然後追蹤到我。我想到這不管怎樣,大概都會被視為沒根據的猜想而被刪除。

  在竜和他的能力的文章下方寫著他的下屬。大概有四、五十個混混為他在布拉克頓灣工作,他們大部分都從亞裔青年中吸收人力。ABB這種涵納各式各樣國籍的幫派相當非典型,但竜設定目標要征服、吸收了所有有亞裔成員的幫派和其他非亞裔幫派。等到他有需要的足夠人力,他將那些非亞裔幫派作為資產吞食,成員則被拋棄。即使城鎮東方已經沒有主要幫派能吸收,他依舊積極招兵買馬。他現在的方法,是對任何十二歲到六十歲之間的人招募。不管你是否曾加入幫派。只要你是個亞洲人而且你生活在布拉克頓灣,竜和他的人會認為你應加入,或付保護費,不管怎樣都得選一個。有地方新聞報導這件事,也有報紙文章提及,我也記得看到諮詢顧問辦公室的招牌說,被招募的人能到哪裡去尋求幫助。

  竜的副手被列為李鬼和爆彈。我對李鬼已經有些大概的瞭解,但我仍好奇,期待見到他的維基頁有沒有任何更新。那裡寫著他能力的特定細節:他能傳送自己,但當他傳送時,他不會消失。傳送過程中,原本的自己--如果沒有更好的說法--會留在原地,混入一團碳塵消失前還能活動五至十秒鐘。特別的是,他能在周圍任何地方創造另一個版本的自己,同時舊版本能留原處久到能干擾或攻擊你。如果這還不夠恐怖,這上面有個關於他的報告說,有一次他手握一顆手榴彈接著不斷複製自己,用他短命的複製替身當作自殺炸彈。在頁尾,李鬼的維基頁有個類似的紅色警告框像母狗/地獄獵犬有的一樣,除了他的真實身分沒有公開之外。以他們對李鬼所知,當權者認為將他標注反社會很合理。警告框寫著相同的重點:極度暴力、危險物近、切勿挑釁等等。我瞥了眼他的照片。他的假面裝是由黑色防彈裝和一個斜背彈帶裝著他的刀、槍和手榴彈。他身上唯一的顏色是那華美的日式魔鬼面具,兩條綠線在兩側妝點著鮮紅。除了面具之外,他的假面服也給人忍者的印象,這加添了他能隨時將刀子滑入你的肋骨之間的概念。

  爆彈有新頁面,十天前才加入了ABB維基頁。照片裡是她肩膀以上,她是個有著長黑髮的女孩,有著不透明護目鏡罩住她的雙眼,還有一個防毒面具風格的過濾器蓋住金屬面具下半張臉。黑、黃和綠色鑲邊電線環繞著一側肩膀。因為戴著面具和護目鏡,我沒辦法指出她的種族特徵,也很難看出她的年齡。

  維基頁中有很多細節兵器大師曾告訴我的內容。爆彈曾以她的超人類能力設計、製造組裝高科技炸彈,基本上威脅勒贖了一所大學。頁面裡有一個影片連結,標題為「炸彈威脅@康耐爾」,但我不知道在學校看這影片是否明智,尤其我沒有耳機。我腦中筆記著等到我回家後要來看看。

  下一個抓住我的視線的是個標題區塊,寫著:「擊敗且抓補」。我往下滑開始讀起來。根據維基,竜顯然曾遭到數次較不重要的戰敗,從行會【the Guild,加拿大英雄團體】到當地團隊新浪潮【New Wave】、監護者和捍衛者,但在昨晚之前都一直成功逃避捕獲。文章模糊地描述:「兵器大師成功伏擊、擊敗了ABB的領導,竜在最近一次遭遇對手幫派後被弱化。竜被押入PHQ,將持續羈押到以電傳會議舉行對罪犯的審派。考慮到竜大量且記錄妥當的犯罪歷史,他在審判中被判有罪便預計面對鳥籠牢刑。」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來。我不確定該怎樣想。我有任何權力,對兵器大師從那場我可能喪命的戰鬥中搶功生氣。不過取而代之,我感到興奮逐漸高昇。我感覺想搖著那坐在我隔壁的男生的肩膀,指著螢幕說:「是我,我讓這變為可能!是我!」

  帶著更新的熱情,我切換分頁到訊息版,然後開始看有誰在談論這件事。一個粉絲或竜的嘍囉威脅要對兵器大師施暴。有某個人發出請求,要更多關於那場戰鬥的消息。我看到一個談論爆彈能不能或會不會用一個潛在大規模炸彈威脅數百數千人性命來贖回竜的貼文時,頓了一下。

  我試著將這想法推出我的意識。如果這發生了,會有負責的英雄們,比我更強也更有經驗。

  這讓我想到有一個我還沒找的人。我自己。我打開Parahumans.net的進階搜索頁的訊息版,進行多詞彙搜尋。我將昆蟲、蜘蛛、蟲群、蟲子、瘟疫,還有一大堆其他雜亂詞彙加進去,只要是任何我曾腦力激盪想出要用的好英雄名字時的點子都包含在內。我縮小發文時間,搜尋過去十二小時的發文然後按下搜索。

  我的努力換到了兩個發文,第一個文章談及一個叫疫鼠【Pestilence】的反派,在英國活動。顯然疫鼠是那些能用「魔法」的人。也就是說,他是那種如果你相信魔法是真的,而不是對一組能力有什麼彎曲欺哄的解釋。

  第二篇文是在一個「聯絡」版的訊息欄,那裡有些被拯救的少女們為瀟灑英雄留下她們的聯絡資料,也有會議或粉絲組織線下會,或人們貼出給假面或假面狂粉的工作。大部分內容都很隱密或模糊,指稱著只有在疑問中的人才能理解的東西。

  這則訊息的標題,簡單的:「蟲」。

  我點了進去然後耐心地等著舊式系統和學校那過度操勞的數據機載入頁面。我得到的訊息很簡短。

    標題:蟲

    欠你一次。想回報。見面?

    發個訊息,

    蜜。

  接著的是人們兩頁長的回應。三個人猜說,這是某件重要的事,同時半打多人責難他們是錫箔帽人--那是Parahumans.net對陰謀主義者的稱呼。

  這挺有意義的,我想。我能將這解釋成任何方向,媘蜜找到一個方法聯繫我了。

#爆彈 #母狗 #竜 #納特女士 #李鬼 #媘蜜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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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49:18

第二篇 求寵 2.3

  我沒有任何時間思索媘蜜給我的訊息。鈴聲響起,而我必須趕快在我前往下堂課之前,妥當地登出關機。當我整理我的東西時,意識到自己太過專注於研究昨晚遇上的反派和媘蜜的訊息,忘記蹺課所帶來的麻煩。我瞭解今天不管如何都必須面對現實時,感覺到一種放棄輸誠感。

  當我進校室時麥迪森已經在她的位子上。兩個女孩蹲在她桌子兩邊,她們三人看見我格格竊笑起來。婊子。

  我的座位在最右側,第一排,最靠近門。午飯時間和放學時是那三人組最常給我難處的時段,所以我為了能快速逃跑,總試著坐在靠近門的位置。我發現了椅子上有一灘柳橙汁,還有空瓶攤在椅子底下。麥迪森想要一石二鳥。這同時是個「惡作劇」也是個提醒,讓我想起她們上週五她們如何潑了我整身果汁和碳酸飲料。真惹人厭,我小心地避免看向麥迪森,坐在後面幾排的位子上。

  蓋德利老師進入教室,他很矮很年輕,足以讓你誤以為他是其他高校的學生。他花了幾分鐘才開始講課,然後他立刻叫我們分成四個小組,彼此分享我們的回家作業,準備將成果分享給整班。貢獻最多的組別會贏得他上週五提到的獎品--販賣機的點心。

  就是這種事讓蓋德利老師成為我最不喜歡的老師。他給我一種印象,似乎會對自己成為任何人最不喜歡的老師感到驚訝,但這不過是另一個我心裡記著的他的缺點罷了。我不認為他理解為什麼人們可能不喜歡他,或者當你沒辦法視自己為學校的任何群體或小圈圈一份子時,分組作業有多麼悲慘。他只認為大家喜歡做分組作業,因為這讓他們聊天或和課堂的朋友混在一起。

  在同學們分好組時,我想我應避免像個沒有小組可以加入的輸家呆站著,把些事情搞定。我靠近教室前方的那張桌子。

  「蓋德利老師?」

  「叫我G老師。蓋德利是我爸。」他以某種裝假的嚴厲告知我。

  「抱歉,呃,G老師。我需要一本新課本。」

  他給我一個好奇的眼神:「你舊的那本怎麼了?」

  被哈耳庇厄三人組用葡萄汁浸濕了,「我搞丟了。」我撒謊道。

  「替換課本要三十五元。我不認為現在就要,不過……」

  「我這週末前會給你。」我幫他把話說完。

  他遞給我一本課本,我掃視教室然後加入班上唯一還沒滿額的小組:史巴奇和葛列格的組。我們之前幾次有在同一個組,作為在所有小圈圈朋友團結聚集時的剩餘人物。

  史巴奇顯然在三年級老師用這名字諷刺他時獲得了這個暱稱,然後這暱稱就固定了,我懷疑到這程度,所有人中只有他母親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是個鼓手,留著長髮,過於超脫現實以致於你能突然話說到一半停下來,他也不會發現。他的生活就在一串呆滯茫然中,想必直到他能做他喜歡的事為止,也就是他的樂團。

  葛列格正好相反。他比普通人聰明,但他傾向將所有跑過腦海裡的想法說出來--他的思考沒有任何煞車,或軌道。只有和史巴奇同組會比和葛列格做作業還要簡單,因為基本上我只需要自己做就好。

  我從新的後背包裡拿出我那部分的回家作業。蓋德利老師讓我們列出清單說明假面怎樣影響社會。在我準備第一次穿上假面服出去闖的種種過程中,我花了時間把美術作業修整,為蓋德利老師的作業想出了相當容易理解的列表。我甚至用了新聞和雜誌簡報來證明我的論點。我對此感覺滿有不錯的。

  「我沒完成多少。」葛列格說:「我被一個我最近找到的,真的、真的很棒的遊戲分心,叫做太空歌劇,你有玩過嗎?」

  之後的整整一分鐘,就算我沒有對他所說的話任何注意力或任何回應,他仍說著相同話題。「……你必須瞭解這是一個藝術類型,也正好在我看這個動畫後我最近超投入這個,那動畫叫……喔,嘿,朱利亞!」葛列格從他的長篇大論跳脫,以豐盛精力與興奮之情揮手,讓僅僅坐在他旁邊的我也感到一點尷尬。我坐著轉身,看向麥迪森其中一個朋友遲到進來。

  「我能加入麥迪森的組嗎?」朱利亞問蓋德利老師。

  「這樣就不公平了。葛列格他們只有三個人。幫他們。」蓋德利老師說。

  朱利亞走來到我們坐著的位置,擺著臭臉。她以足夠讓我們聽到的音量嘀咕:「噁。」我對她加入我們,有著相同感覺。

  在這之後每況愈下。麥迪森的小組移了座位,好讓他們四人能坐在我們的旁邊,讓朱利亞和我們坐著時也能和他們說話。所有班上受歡迎和吸引人的女孩們就在眼前,讓葛列格更不安頓,他開始試著將自己插入她們的談話,只被徹底拒絕或無視。光是看著都感覺丟臉。

  「葛列格。」我說,試著將他從另一個組轉移注意:「這是我週末做的。你認為怎麼樣?」

  我遞給他我週末完成的作業。說實在的,他確實非常認真地讀了。

  「這做得真的很好,泰勒。」他看完之後說。

  「讓我看看。」朱利亞說。我能制止他之前,葛列格盡忠職守將我的作業遞給她。我看著她瞥了作業一眼,然後丟到麥迪森的桌上。他們發出一陣竊笑。

  「還回來。」我說。

  「還什麼?」朱利亞說。

  「麥迪森。」我無視朱利亞說:「還回來。」

  麥迪森,可愛又嬌小,是我們年級一半男生的暗戀最佳選項,轉身成功同時結合能讓成年男人畏縮的神情和語調:「泰勒,沒有人在和你說話。」

  就這樣,沒跑去找老師抱怨,我沒將我的作業拿回來,任何認為可以選擇拿回來的人,明顯從來沒上過高中。葛列格在我和那些女孩之間恐慌地來回看著,然後安定於畏縮驚恐之中,史巴奇頭垂得比桌子還低,不是睡著就是快睡著了,而我被留在憤怒之中。我嘗試挽救這樣的情況,但根本不可能讓葛列格專心,因為他不斷試著道歉然後無工用地嘗試說服另一個小組把我的作業還回來。我們的時間沒了,蓋德利老師選各組裡的人站起來,說說他們剛討論的作業內容。

  當蓋德利老師挑葛列格作為我們小組的代表,我嘆了口氣,被逼著看葛列格笨拙地搞砸甚至到蓋德利老師在他說完之前就請他坐下。我猜葛列格是那種總是在課堂中舉手、讓老師在心裡呻吟的孩子。也是那種得花兩倍時間長回答問題的孩子,而且經常在討論中只回答一半正確或徹底脫軌離題。我沒法想像是什麼東西附身在蓋德利老師身上才會選葛列格作為我們小組代表。

  讓事情更糟的是,接著我必須看麥迪森讓我惱火地用我那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假面改變世界的方法。她幾乎剽竊了所有我的東西,時尚、經濟、巧匠和科技爆炸、電影和電視和雜誌為了適應假面明星而自我修改的事實,諸如此類。不過,她在解釋執法方法轉變時搞錯了。我的重點是合格的假面減輕了工作量,接手大部分高關注的危機,各種類型的執法單位變得較能自由訓練和擴張他們的技能組,產生了更聰明、更靈活多藝的警察。麥迪森只讓這聽起來像他們有很多假日。

  蓋德利老師點了他們那組作為贏家,單靠他們想出來的想法的數量,不過他點出麥迪森的作業質量幾乎好到能作為加分。這之後,他轉移話題到他的課程。

  憤怒蒸騰到我難以對課程集中注意,同時,我的能力喀啦喀啦作響而且拉著我的注意力到意識邊緣,讓我敏銳地意識到十分之一英里內的每一隻重。我能將它關閉,但那額外消耗的集中力讓我沒辦法專心在課程上。我從史巴奇那得到了個啟發,將頭垂到桌面下。我昨晚的活動讓我筋疲力竭,而我僅能做的是別打瞌睡。儘管如此,花半節課睡覺能讓時間過快一點。之後我被鐘響驚醒。

  在大家收拾他們的東西,開始匯集出教室時,蓋德利老師走近我安靜地說:「我希望你能留個幾分鐘,拜託了。」

  我只點點頭,將我的書本收拾好,然後等老師和得獎小組討論完他們該在哪見面,好讓他能給他們獎品。

  在只剩下我和蓋德利老師在教室時,他清了清喉嚨後告訴我:「你知道,我並不笨。」

  「好喔。」我回答,不確定該怎樣回應才好。

  「我有注意到在我的教室裡發生些什麼事。我不確定準確來說是誰,但我知道有些人在找你麻煩。」

  「當然。」我說。

  「我今天看到了你常坐的座位上的髒亂。我記得幾個禮拜前有黏膠塗在你的桌子和椅子上。還有那個年初時發生的事件。所有你的老師有開會討論這事。」

  我沒法在他提起上次的事件時看他的眼睛。我盯著我的雙腳。

  「然後我猜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事?」

  「是啊。」我說,仍朝下看。我很難解釋自己對這段對話的感覺。我想,我很高興,有某個人提及這些事,但對那個某人是蓋德利老師感到煩怒。我也覺得有些尷尬,就像撞上一扇門然後某個人跑來過度擔心我是否安好。

  「我在黏膠事件後問過你。我要再問你一次。有什麼是你願意和我去辦公室,對校長和副校長說的?」

  我考慮了一陣子,抬頭看向他問道:「然後會有什麼事發生?」

  「我們會討論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你會點出你相信必須負責的那個人或那群人,然後他們會各自--依次--被叫去和校長談話。」

  「然後他們被開除?」我問道,不過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蓋德利老師搖了搖頭:「如果有足夠的證據,除非他們做了某些非常嚴重的事,他們會被休學幾天。更進一步的過錯會有更長的休學或開除。」

  我吐出一聲悔恨的低笑,感受著挫敗感逐漸膨脹:「太好了。所以他們可能會沒出席幾天,而且是在如果我能證明他們做全部這些事才行……然後不管他們是否休學,他們百分之百會感覺自己合理對抓耙仔展開任何復仇。」

  「泰勒,如果你要改善事情,你必須從一些地方開始。」

  「這根本不是起點。這是開槍打自己的腳。」我說,背上背包。在他沒有立刻回應時,我離開了教室。

  艾瑪、麥迪森、索菲亞和其他半打女孩站在大廳裡,等著我。

#葛列格 #麥迪森 #G老師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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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0:28

第二篇 求寵 2.4

  「沒有人喜歡她。沒人想要她在這裡。」朱利亞說。

  「真是個魯蛇。她上禮拜五甚至也沒交美術課的主修計畫呢。」索菲亞回答。

  「若她沒想要認真,那她又幹嘛來學校啊?」

  儘管這段對話聽起來如此,他們正是在談論我。他們只是假裝彼此說話。他們成功創造貌似有理的推諉不知情,同時又算計心機,表現像個青少年似的,假裝我不存在。是僅有高中生才能辦到的不成熟混和詭詐。如果不是針對我的話,我會嘲笑其中的荒謬。

  就在我離開教室時,艾瑪、麥迪森和索菲亞把我推擠至牆角,還有另外六個女孩支持她們。我沒辦法鑽空隙離開又不被推回或槓拐子,所以除了靠在窗戶聽著這八個女孩無止境的嘲諷與奚弄之外,我什麼都沒辦法做。一個女孩結束前,又有另一人開始。在她們羞辱著我時,艾瑪站在後面保持安靜,臉上帶著淺淺微笑。我沒辦法在不激起另一陣新鮮的侮辱叫囂潑上我臉的前提下對視她們的眼睛,所以我直直盯著艾瑪。

  「全年級最醜的女孩。」

  她們根本沒想過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許多辱罵失去控制地錯失準心或互相矛盾。比如,一個人會說我是個蕩婦,接著另一個人會說男人會在碰觸我前噁心到吐。重點不在措辭巧妙,或聰明,或正中目標。這比較像為了一次次傳遞話語背後的感覺,敲它進心裡。如果我有時機插嘴,也許我能想到些反擊。如果我能直接終止她們的氣勢,她們八成不會再回到這樣輕鬆的節奏。雖說如此,我沒辦法找到妥當的話語,而她們沒給任何開口交談的空隙讓我能回話。

  這個特定的策略對我而言相當新穎,但現在,我已經被這樣對待一年半了。到一定程度時我得到了結論,放輕鬆待著,接受大部分事情,會比較輕鬆。她們想要我反擊,因為所有事都對她們作弊般有利。如果我為自己反抗而她們仍「贏了」,那這只會助長她們的自負。如果我以某些方式取得優勢,那麼她們下一次會更固執更卑鄙。所以因著相同原因我沒有在麥迪森拿走我的作業的事上反擊,我僅僅靠在窗戶旁邊的牆上,然後等她們對自己的遊戲膩了,或太餓得去吃午飯。

  「她都用什麼洗臉啊?肥皂鋼絲球?」

  「她應該這樣洗!她會變得更好看!」

  「別再跟任何人說話了。也許她知道她聽起來像個智障然後保持她的嘴閉著。」

  「不對,她沒那麼聰明啊。」

  在距離艾瑪身後不到三呎,我能看到蓋德利老師離開他的教室。我看著他端著一疊資料夾在他手臂下,找著他的鑰匙鎖門,而這段激烈的辱罵沒有停下來。

  「如果我是她,我會自殺。」其中一個女孩如此宣揚。

  蓋德利老師轉身看向我的雙眼。

  「所以真開心我們沒有個體育室給她用。你能想像在換衣間看見她嗎?噁心到我都想催吐了。」

  我不知道我臉上帶著什麼表情,但我知道我看起來不開心。在不到五分鐘前,蓋德利老師曾試著說服我和他一起到辦公室,告訴校長霸淩的事。我看著他給我一個悲傷的神情,將檔案夾堆換到另一隻空著的手然後離開。

  我太震驚了。沒辦法轉動腦袋理解他怎麼能就這樣無視這群人。他試著幫我之後,他有挽救自己的錯誤,面前發生無法無視的情況中做他被要求的事嗎?他單單已經放棄我了?在用他那完全沒有效果的方法試圖幫忙後,在我拒絕他的幫助兩次後,他就這樣決定我不值得他的心力了?

  「你應該看她剛剛在課堂上失敗的樣子。光看著都難受呢。」

  我握緊我的拳頭,然後強迫自己放鬆手。如果我們全是男生,情況會徹底不同。我現正值一生中最好的體態。我能開打時揮個幾拳,也許造成一、兩個人流鼻血。我知道我最終會打輸,被數個人踹擊和強力塞進地板裡,但事情會就這樣結束,不是像她們一樣拖延。我身體受傷個接下來幾天,可是我至少能有知道其他人也受傷的滿足感,我也不必坐在這堆辱罵的彈幕中。如果造成了足夠傷害,學校就會注意到,然後他們也沒辦法無視一個一對九鬥毆的情況。暴力吸引注意。

  但事情在這裡不是這樣。女生的玩法很骯髒。如果我給艾瑪妝點些淤清,她會跑到辦公室說些虛構的故事,她的朋友們會支持她的事件版本。最重要的是,向學校告密是社會性自殺,不過艾瑪或多或少是所有人的頭頭。如果她想要去找校長,大家只會將事情看得更嚴重。在我回到學校時,他們會私下以一種讓我完全看起來像個徹底瘋子的方式彼此傳遞著故事。事情會變得更糟。艾瑪會被視為受害者,而其他之前無視霸淩的女孩們會在艾瑪的代表下加入霸淩。

  「而且她聞起來有臭味。」一個女孩無聊地說。

  「像過期的葡萄和柳丁汁。」麥迪森帶著一點笑意插話。又來一次,提起果汁?我猜那是她的點子。

  看起來她們耗盡了力氣。我認為一、兩分鐘之後他們就會感到無聊然後走開。

  看起來艾瑪得到了同樣的印象,因為她向前踏一步。女孩們讓路給她空間。

  「怎麼回事,泰勒?」艾瑪說:「你看起來心情很差。」

  她所說的話看起來不符合現在的情況。我為了他們那不知有多久的辱罵維持了冷靜。我感覺到一股混和挫折和無聊的情感勝過任何一切。我張開我的嘴要說些什麼。一個毫無優雅的「幹你娘」就足夠了。

  「你這麼心煩,你要一整週哭到你睡著嗎?」她問。

  我正思索著她所說的話時,文字死在我的喉嚨裡。

  在我們幾乎一年前尚未進入高中時,我在她家,我們倆人一起吃早餐,過度大聲地一起聽音樂。艾瑪的姐姐拿了電話下樓。我們關掉音樂,然後我爸在電話另一邊,等著以一種破碎的聲音告訴我,我媽在一場車禍中去世。

  艾瑪的姐姐載我回我家,而我整程嚎啕大哭到家。我記得艾瑪也哭了,也許是因為同情。也可能是因為她認為我媽是世界上最酷的成人。或者可能是因為我們真的是最好的朋友,而她不知道該如何幫助我。

  我不想去想接下來的那個月,但記憶碎片無視要求便自己浮現於我的腦中。我能想起意外聽見我爸嚴厲責備我媽的遺體,因為她邊開車邊傳簡訊,而她是唯一一個該承擔責罵的人。某一次,我連續五天幾乎沒吃任何東西,因為我爸徹底頹喪而我不在他的雷達當中。我總算向艾瑪求助,請求到她家吃幾天飯。我想艾瑪她媽將事情瞭解清楚,打了電話給我爸,因為他開始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建立了我們的日常生活,讓我們家不會再分崩離析了。

  在我媽過世一個月後,艾瑪和我在一座公園的遊樂設施的橋上坐著,背靠著潮濕的木頭而冰冷,啜飲著我們從炸甜圈洞買的咖啡。我們沒任何事做,所以就只是四處走走隨意聊聊。我們遊蕩到遊樂場,在那裡讓腳後跟休息。

  「你知道,我很景仰你。」她突然說。

  「為什麼?」我回應,徹底因為某個像她這樣美麗、受歡迎、令人感到驚奇的人發現我身上有什麼值得欣賞的事實而困惑。

  「你非常堅強。你媽去世後,你完全崩潰了,但在一個月後又這麼沈著穩定。我做不到。」

  我能記得我的坦承:「我才不堅強。我能在白天時保持冷靜,但我曾整整一週都哭著入睡。」

  就在那裡,我的話語已足以開啟洪水閘。她讓我在她肩膀上哭泣,我平復時咖啡已經冷了。

  現在,在我瞠目結舌地看著艾瑪,沒有言詞,她的微笑擴張。她記得我當時曾說的話。她知道那個回憶能被激起。在某些時候,她想起那段記憶,然後決定要以其為武器。她一直等著要將其砸在我身上。

  肏我的。這真有效。我感覺一滴淚滑過我一邊臉頰。我的能力在意識邊緣咆哮,嗡嗡作響壓迫著我。我將它壓了下來。

  「她做到了!她在哭欸!」麥迪森笑著。

  我對自己感到生氣,我的手擦過臉頰刷去眼淚。還有更多淚水在我裡面膨脹,準備要取代那滴的位置。

  「艾瑪,這好像你有超能力一樣!」其中一個女孩吃吃地笑。

  我為了能靠在牆上,剛才把後背包放了下來。我伸出手檢起背包,但在我手能觸及背包前,一隻腳鉤住背帶將它從我身邊拖走。我抬頭看向那隻腳的主人--深色肌膚,柳枝般苗條的索菲亞--對我嘻嘻作笑。

  「喔我的天!她要做什麼?」其中一個女孩說。

  索菲亞靠在牆上,一隻腳隨意地踏在我的後背包上。我想,如果這給她一個繼續她那保持距離遊戲的機會,不值得和她為此爭執。我將背包留在原地,在聚集的女孩中挖開一條路出去,以足以撞倒人的力道肩膀撞上一個旁觀者。我跑到階梯,跑出在一樓的門。

  我逃跑了。我沒有確認,但有很高的機率他們正從走廊底的窗戶看著我。這真的不重要。事實是,我剛答應要以自己的錢付三十五元買一本世界議題課本來取代那已經浸滿葡萄汁的課本,而這不是我最優先的擔憂。即使那幾乎是我買假面服部件後全部所剩的錢。我的美術期中作業也在我背包裡,全新修整了。我知道我不會以完美狀態拿回任何東西,如果我真能拿回的話。

  不是的,我最重要的擔憂是離開那裡。我沒要打破我對自己立下的約定:不要把我的能力用在她們身上。那是個我不會跨越的界線。即使我所做的事並非徹底無害,比如給她們全部人虱子,我不信任自己會就此停手。我也不相信自己能不提供露骨的提示,僅僅為了看到當他們瞭解一直折磨的女孩是個貨真價實的超級英雄而有的表情,便讓人知道我有能力或損壞我的秘密身分。這是某些我忍不住想著的白日夢,但我知道衍生的長期問題會破壞這夢。

  我合理化地想著,也許最重要的是讓兩個世界分隔開來。如果我試著要逃跑的世界混著我試著逃避的人事物呢,這樣逃避現實有什麼用?

  在回到學校的想法浮現腦海之前,我發現自己正納悶著自己要做什麼來填滿我的午後。

#艾瑪 #麥迪森 #G老師 #索菲亞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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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1:31

第二篇 求寵 2.5

  如果將布拉克頓灣視作一個,由明星與骯髒殘渣拼湊而成的東西,上層社會與下層之間沒有中產餘地,城市商業區則是比較好的區域的其中之一。街道與人行道很寬敞,這表示即使每個街區都有高樓大廈,總是能有片頭頂藍天。

  我逃出學校後,不確定要做什麼才好。我爸的工作日程相當不可靠,所以我沒辦法整個下午都待在家裡,除非我想冒著必須解釋上學日卻在家做事的風險。我也不想在我的學校附近遊蕩,那就只剩走一個半小時到商業區或去百行大道晃晃的選項。在我的晨跑和昨晚的逃跑劇之間,我看夠了百行大道,所以決定朝商業區前進。

  我不想留在學校或艾瑪的話題上,所以將注意力轉至媘蜜最近的訊息。她想見面,八成是為了還回她認為欠我的人情。我考慮了這是陷阱的可能,但我沒法以任何角度想像那會是陷阱。她沒有任何理由要針對我。最糟糕的情形是那並非媘蜜,但訊息給我的印象並非如此。她在訊息中所說的,和昨晚她給我的印象有著相同流暢感。不管如何,我都會小心。

  這真讓我困惑。那些人--極大部分--實屬未知。從我對地獄獵犬和戰慄的理解,他們兩人都曾勉強生活過,然後在B級名單反派上接近成功。現在兩人在同一個執行高關注搶劫案,甚至羞辱兵器大師那樣的人的隊伍。他們倆看起來在行動方法和風格上都不一樣,如果我記得正確的話,戰慄和地獄獵犬之前在不同城市生活,一起合作,然後在布拉克頓灣紮根。這產生了一個問題:是誰或什麼東西,讓這四個相當不同的個體聚集在一起?

  媘蜜或攝政可能是使他們團結的因素,但看過他們的團隊動力,我真的沒辦法如此想像。戰慄曾開攝政玩笑而不是將他當作領袖,而我沒辦法說明為什麼,我更想像媘蜜用她的能力連結毫無接觸點的人們成為團體時,那又與實際的景況更不吻合了。實際上,這讓我想起,戰慄是不是曾說過他們吵了相當多次要如何對付竜?這真的聽起來不像他們有任何能稱上領袖的人物。

  這不難同情兵器大師了。整個情況簡直就是古怪,而實際上毫無媘蜜或攝政的任何細節,讓事情更糟。資訊--看起來--是個處理假面的主要因素。

  街道滿是午餐休息時間的人們。商人和白領麗人們正前往餐廳和快餐處。在我經過排隊等著街上小販的人們時,肚子咕嚕嚕叫起。我確認我的口袋,理解自己沒有足夠的錢買熱狗時不禁皺眉。我的午餐還在我的背包裡。

  我在自己能結束想法之前阻止了自己,以免想著在學校發生的事而將自己置入更糟的情緒。儘管如此,我繞回去想著反派們和媘蜜的訊息,我能叫他們請我午餐作為回報的有趣想法出現在我腦海裡。那並不是個認真的想法,但那可笑的內心戲--我和一群超能反派吃漢堡--讓我臉上露出白癡的笑容。我很理解,我會在街上任何瞥向我的人眼中會看起來像個智障。

  當我正這樣想著,我被認真考慮接受媘蜜的提案去見她的想法糾纏不休。想越多,這點子就越可怕,而也更合理。

  如果我真的接受這提案呢?我能和他們見面,和他們說話,看看他們能提供什麼,同時,還能釣出訊息。如果我有任何值得分享的東西,我能轉身將訊息交給兵器大師好讓他用來對付他們。從兵器大師對這些人所做的評論來看,他如此缺乏關於他們的訊息,這對好人們會是個頗為重要的妙計。

  好吧,所以假設我成功了,他們會認為我的計謀是個應永遠紀念的背叛。這樣說,我猜想到那時我已經是一個英雄而非壞人,他們不管怎樣也會這樣想。在他們瞭解我做的事之前,只要他們的誤解維持著,沒道理我不盡可能利用所有能從他們身上獲得的資訊?

  我轉身走向公立圖書館的方向。那裡只有幾個街區遠。

  圖書館裡人很多。這很合理,考慮到周圍的辦公室和公司,想要在午休時間安靜空間,還有作研究或隨意逛工作場合沒法看的網站的人們。我會將布拉克頓灣最大最昂貴的高中--阿爾卡迪亞高校--包含在那些人其中,但我懷疑有多少學生會在圖書館消磨午休。

  中央圖書館看起來幾乎像個博物館或美術館而不是其他東西,有著高聳天花板和廊柱,在建築主要部分間的走廊骨架掛著大型藝術作品。我前往二樓,那裡大約有二十台電腦,和排隊等著要用的人們。我預計得等十五至二十分鐘,但時鐘接近一點時,人們回去工作而隊列頓時迅速縮短。我排進隊伍後幾分鐘,一個電腦位子便空出來了。我讓後面的人先往前,等久一些好讓我能有一個更隱私的座位。

  在我坐下的時候,差不多有了想寫什麼的好點子。我用搜尋功能找到了那條訊息,然後點入使用者名稱「蜜」。一個彈出選擇單出現,然後我點了「發送私人訊息」。它讓我有創造帳號的選項,可以用一個已經存在的帳號登入,或以匿名訪客發送。我選擇了後者選項,然後打字輸入:

    標題:回覆:蟲

    這裡是蟲。會見面,但想證明妳是蜜。如果需要我也會交換資訊。

  我沒有立刻發送,花了一些時間考慮。獲得些像樣的證據能防範任何潛在的問題,比如說是爆彈傳給我訊息最後我才發現這是場陷阱。我將證明的負擔交給媘蜜,也讓她來決定她要不要我是「蟲」的核實,這代表我不必擔心要想出一個人該如何明確證明身分。我重讀了兩次,然後發送訊息。

  只過兩、三分鐘後有了回覆。這快到讓我沒辦法想像媘蜜就像我所做的那樣,花時間確認、再確認每個她的訊息的角度。是她的輕率,或只是靠著經驗優勢?

  我關閉自己同時打開的其他分頁,然後確認她所寫的內容。那是個私人訊息,從她發給我,而那讓我的戰鬥或逃跑本能響起:

    標題:回覆:蟲

    證據?昨晚在我問妳的名字之前,你沒說任何東西。我兄弟G問起時我告訴他,大傢夥被咬到噁爛然後你又防狼噴霧噴他。這樣夠好嗎?

    G和R和我會在昨晚我們相遇的地點見面,K?你不用化妝,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們其他人會是便裝。

    如果我們三點見,能給你足夠的時間帶任何你需要的東西從圖書館過來吧?讓我知道

    掰掰

   我的心臟狂跳。她知道我在何處,而她也讓我明白這事。為什麼呢?更重要的是,怎麼辦到的?我是否不知不覺和一個理解如何駭進網路交談的人對話?我知道我該怎樣處理電腦,在我能讀寫之前我媽就確保我有台電腦,但如果我說曾被駭過或做任何事防止被駭,我就是說謊。

  如果不與其他訊息內容完全相反的話,我能將她隨意提起我的位置,解釋為一個隱藏的威脅。此外,媘蜜還說要便裝與我見面。我將這解視為,他們不會穿假面裝。我沒辦法理解為什麼要這樣,但同時,我也難想像在她說出讓她看起來完全難防守的提議後一轉口氣,來威脅我。

  媘蜜毫無知覺地提高了我的計畫的風險。我主要目標是蒐集他們的資訊,然後現在我就有一個機會能看到他們面具底的真面目。這太難以置信了,讓我納悶他們設置什麼樣的保險來保護他們自己呢?

  我實在完全沒有概念自己要進入什麼狀況。

  我盯著螢幕,思緒於腦袋裡急奔,螢幕保護程式跳了出來。「布拉克頓灣中央圖書館」字樣切換著不同顏色,跑過螢幕。

  如果我去了,最好的情況是我能獲得足夠的資料將他們一網打盡。我能從好人那得到一籮筐街頭聲望,和從一個國際名人那贏得尊重。如果我對兵器大師的判斷正確,甚至如果我給他情報能讓他--或幫他--突襲,我能得到更多獎勵點數。完全相反地說,最糟的情況是陷阱,或他們想出我正在做的事。這意味著會有一場戰鬥,也許是我單方面被揍。還有一個另外的可能性是我被殺死,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必須擔心這個可能性但我卻不擔憂。我想,我對這可能發生的事的不在意,是因我只要穿著假面服出去,隨時都有可能死掉。而且,從我昨晚和他們的互動來看,我沒在他們身上感覺到「殺人者」的氣氛。

  就維持現狀的主題而言……如果我沒去,會發生什麼?能夠擊敗媘蜜和她的同夥的特定機會,很有可能會過去。我想時感覺,這樣也好。不管如何這都是個高風險、高報酬的投機冒險。走這條路意味著拒絕見面,然後在剩餘的午後殺時間,試著避免自己不斷想起我已經兩次錯過下午的課程,而且可能、也許,會翹更多課。光是想著都覺得憂鬱。

  「不好意思?」

  我有些驚訝,抬頭看。一個穿著紅夾克的中年婦女就站在我身後。我和她對上視線然後她問道:「你好了嗎?」她指著電腦,螢幕仍跑著保護程式。

  安心感讓我頭暈。我有點不理智。因為她不是,媘蜜。我微笑著告訴她:「給我三十秒。」

    標題:回覆:蟲

    三點見。

#媘蜜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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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3:39

第二篇 求寵 2.6

  我穿著假面服出現。我不在意他們會不會認為我沒禮貌或是個偏執狂,在一把刀戳向我時,我寧願能存活而不是當個好人。

  我搭了個公車從圖書館回家,然後在衣服底下穿著我的假面服。我的假面服大部分的裝甲都是可分離的裝備,能綁住固定在假面裝的纖維縫隙。不過,不是所有裝甲都這樣。我將防彈的部分裝甲,做成狹長、堅硬,橫跨我胸口中央、背脊、脛骨、腰部、臀部和我雙肩上。所以當我將比較大的部件裝上時,能滑入裝甲背面的溝槽以免讓他們搖晃落下。在我離開前照了鏡子確認,除非我做出一個奇怪的姿勢,還要讓人們十分注意到我穿著什麼,我不認為任何人會注意到。我在假面裝外穿著合身的寬鬆服裝--一件較大的牛仔褲和一件長袖運動衫,而就算這樣我仍覺得自己強烈地引人注目。

  我像前一天晚上一樣換了衣服,找到一個空巷,迅速戴上我的面具,脫掉我外面的衣服,把衣服塞進我爸的一個舊背包。我昨天晚上巡邏之前就藏起了後背包,但今天,我選擇把背包帶在身上。我朝著胡同的末端走去。

  當我距離昨晚打鬥的地點只有一小段距離,我派出一打蒼蠅偵察。我集中注意力在牠們所感知的東西。

  蟲子--八成不必多說--感知事物的方法和我們非常不同。除此之外,牠們感知過程的速度也非常不同。結果是,我的能力以我的腦子能瞭解的部分,翻譯、傳送的訊號被消除。傳過來的視覺訊號像黑白畫面的光影的墨水團補丁,在模糊不清和過度清晰之間轉變。集中注意聲音幾乎太令人痛苦,被分解成讓我的視野扭曲的低頻震動,和不像指甲刮過黑板的高頻噪音。這些乘以一百、一千、一萬,如洪水湧向我。在我的能力仍生疏新鮮時,我沒辦法抑制這些。即使是感官超載最糟的時候,它從沒有真正傷害我,但它直接了當地讓我感到悽慘。那些日子裡,我總是關掉那足足百分之九十九的能力。

  我較喜歡的感知方法是用蟲子的觸覺。這不代表牠們的觸覺翻譯比聽覺或視覺的更好,但事實是主要因為我能分辨出牠們與我的相對位置。當牠們站定時,我敏銳意識到牠們的存在,如果牠們在動,或任何其他東西移動時我都知道。這一點上翻譯得不錯。

  所以當我派出蟲子偵察,起初十二組複眼將三人組認別為一團更大、更清楚的陰影之上的模糊輪廓,背著一道只能是太陽的白色的光。我引導蒼蠅飛得更近,朝向人形的「頭部」,降落在皮膚上。他們三個沒有一人帶面具,讓我認為有理由相信媘蜜說的是實話。他們沒穿假面裝。依舊沒保證那三人真的是媘蜜、戰慄和攝政,但我感覺足夠自信回頭爬防火梯到樓頂上。

  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們。即使沒有他們的假面服我也認得他們。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女孩有著鬆散地綁成辮子的斑雜金髮,零星雀斑布滿她的鼻梁,我還認出她那種昨晚的詭計多端淺笑。她穿著黑色長袖塗鴉風格設計T恤,還有及膝丹寧裙。我察覺她那雙琉璃綠的眼睛時稍感驚訝。

  兩個男孩中較小也較年輕的那個--差不多和我一樣大--毫無疑問是攝政。我認得那頭黑色亂捲髮。他是個相當好看的男生,但不是會讓我稱上帥氣的那種。他很漂亮,有張倒三角額蛋臉,淺藍色眼瞳和飽滿、嘴角下垂的雙唇。我將他分在法國或義大利人血統的那類。我能看出,有不少女孩為他傾倒,但我沒辦法說我會感興趣。漂亮的男孩--如李奧納多.狄卡皮歐、馬克斯.福司、小賈斯汀、強尼.戴普--從來沒吸引過我。他穿著帶兜帽的白色夾克、牛仔褲和運動鞋,坐在屋頂邊緣歇息,手裡拿著一罐可樂。

  戰慄的外表相對令我驚訝。他比我高一尺,戰慄還有著身巧克力色肌膚,及肩的玉米辮和那陽剛、你通常會聯想到男性超級英雄的瘦長下巴。他穿著牛仔褲、靴子和一件平淡的綠色T恤,讓我有一點春寒印象。我有注意到他手臂相當清晰的肌肉線條。這男的有在健身。

  「接著她來了。」媘蜜格格笑著說:「付錢吧。」

  攝政更沈下臉一秒鐘,他從他的錢包裡拎出一疊紙鈔,然後遞給媘蜜。

  「你們在賭我會不會出現?」我冒險問道。

  「我們賭妳會不會穿著假面服來。」媘蜜告訴我。然後,轉向攝政說:「然後我贏了。」

  「又贏了。」攝政低聲抱怨。

  「是你自己先和她賭的錯。」戰慄說:「就算不是媘蜜,這仍然不是個好局。穿著假面服出現太合理了。如果是我就會這麼做。」他的聲音很好聽。那是個成人的嗓音,即使他的外表給我感覺像一個十八歲左右的男生。

  他向我伸手:「嘿,我叫布萊恩。」

  我和他握手,他穩穩地握住我的手也沒有害羞。我說:「我猜,你能叫我蟲吧。至少在我想出更好的點子,或我決定這是不是個精巧設計的詭計之前。」

  他聳肩:「酷。」沒有任何一丁點因猜疑而被冒犯的跡象。我幾乎感到自責。

  「莉莎。」媘蜜自我介紹道。她沒有伸出手讓我握手,但我想如果她伸手,會讓她看起來很突兀。這沒讓她看起來不友善,但她沒有那種戰慄有的相同和藹氣氛。

  「我是艾利克。」攝政以一種安靜聲音告訴我,然後又添加說:「然後母狗是瑞秋。」

  「瑞秋不想加入。」戰慄說:「她不同意我們會面--這個--的目標。」

  「這讓我有個疑問。」我插話說:「這次見面目的是什麼?我有點被你們這樣表明你們的秘密身分,或至少假裝揭露的怪異舉動嚇到。」

  「抱歉。」戰慄……布萊恩道歉:「那是我的點子。我想我們會以此表明信任。」

  在我的面具閃黃的鏡片背後,我瞇起眼,來回看著莉莎、艾利克到布萊恩。我沒辦法從他們的表情做出任何評斷。

  「為什麼?準確來說,為什麼你需要我的信任?」我問。

  布萊恩張開他的嘴,然後閉了起來。我看向莉莎,她彎下腰拿起一個塑膠便當盒。她拎著拿給我。

  「我說我們欠妳。全都是妳的,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我沒有接過那盒子,我微傾頭看向便當盒的正面:「【雅麗珊卓【原文Alexandria】。她是我在還是個孩子時,捍衛者中最喜歡的成員。這個便當盒是收藏品嗎?」

  「打開來吧。」莉莎翻了個白眼催促我。

  我接了過來。從內含物的移動和重量來看,我立刻有了相當好的概念裡面是什麼。我放鬆扣子打開盒子。

  「錢。」我被突然有這麼多錢在我手中,毫無防備地大口呼吸。八疊紙鈔,被紙帶綁著。每個紙帶上被馬克筆寫著一個數字。每疊有兩百五……

  莉莎在我能於腦中加總數字前回答我:「兩千。」

  我蓋起盒子關起扣子。沒有任何點子該說些什麼,我維持沈默。

  「妳有兩個選項。」莉莎解釋道:「妳能將那當作禮物。一個為妳有意無意,昨晚從竜那幫我們大忙的感謝。然後或許,在妳穿假面服外出和做些卑鄙作為時,我們想激起一點點將我們當作妳的朋友之一的心情。」

  她的微笑更深,就好像她說了某些她認為有趣的事似的。也許是一個反派談到「卑鄙作為」時的諷刺,或是因為這個慣用語有多麼俗爛。她詳盡解釋:「在領地爭執、不同意識形態、一般的權力鬥爭和自尊心之間,只有當地反派社群中一群稀少的人不會在看見我們時立刻攻擊。」

  「第二個選項是?」我問。

  「妳能將這作為第一份每月零用錢的分期,是作為【暗地黨【原文Undersiders】成員應有的。」布萊恩大聲說:「作為我們一員。」

  我在他們三人之間來回注視,找著笑點所在。莉莎臉上帶一點微笑,但她給我種一號表情的印象。艾利克看起來如果有任何表象,是有點無聊。布萊恩則看起來十分嚴肅。該死。

  「一個月兩千。」我說。

  「不是。」布萊恩插話道:「留更久持續活動的話,那只是老闆付給我們的。我們能,呃,賺比那更多。」

  莉莎嘻嘻作笑,艾利克嗖地喝光可口可樂罐同時格格笑著。我腦中筆記他們提及這個「老闆」。

  我不想話題被轉移,迅速想過我們剛才的對話內容的工作提議。

  我問道:「所以母狗沒來是因為她反對,呃,招募?」

  「對喔。」艾利克說:「我們投了票,然後她說不要。」

  「往好方面想,我們其他人投了同意。」布萊恩趕快補充,給艾利克一個惡劣的眼神:「她會回心轉意。她總是在新成員要入群時投反對,因為她不想錢分五份。」

  「所以你們之前做這招募事情。」我總結道。

  「喔,對。」布萊恩看起來有些尷尬,他磨著頸背說:「那沒很順利。我們試了【嗆火【原文Spitfire】,然後她在我們能到提供工作前嚇跑了。是我們的錯,因為那次帶瑞秋一起去。」

  「然後她被其他人吸收了。」艾利克補充。

  「對。」布萊恩聳肩道:「她被【斷層線【原文Faultline】暗槓走了,在我們有第二次機會之前。我們也曾對【戲團【原文Circus】招募,然後她告訴我們任何條件下她都不可能和我們一起幹。」

  「在她說的時候還教我幾個新的髒話。」艾利克說。

  「她對於自己有多想獨行,相當直言不諱。」布萊恩承認。

  「所以你更進了一步,用不穿假面服展示信任然後把額外現金好處擺在面前,讓我加入你們。」我將所有事情拼湊在一起時說。

  「那就是重點了。」布萊恩同意道:「長話短說是,竜被從版圖中移走,ABB因為他離開而被削弱,各種幫派和團隊之中肯定會有一些領土、地位的推擠衝突。我們、斷層線一夥、剩下的ABB、【八十八帝國【原文Empire Eighty-Eight】、獨立反派們,還有任何想著能擠進來挖港灣一塊的城外隊伍和幫派。說到底,我們想要火力。我們還沒搞砸任何工作,但我們三個認為,我們卡在某個沒辦法贏的戰鬥情景只是時間的問題,考慮到母狗是我們之中唯一真正能給予敵人傷害的人。」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想要我。」我說:「我控制蟲。這沒辦法阻擋雅麗珊卓、【榮耀女孩【原文Glory Girl】或【神盾【原文Aegis】。」

  「妳幹翻了竜。」莉莎說著時聳肩:「對我來說夠好了。」

  「呃,不盡然吧。」我回答:「以免妳錯過了什麼,你們才是那個昨晚阻止他處死我的人。那正好證明了我的論點。」

  「甜心。」莉莎說道:「整個假面隊伍槓上竜,還會被修理了一頓。妳能應付到昨晚的程度簡直是無法想像地了不起呢。那個混漲因為妳而躺在醫院病床的事實則是錦上添花。」

  我連說出回應都沒辦法。我只成功發出一聲愚蠢的:「蛤?」

  「對呀。」莉莎挑了一邊眉毛:「妳知道哪些蟲咬了他,對吧?黑寡婦,棕色遁蛛、棕尾蛾、麥爾帝蛛、紅火蟻……」

  「是呀。」我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準確的名稱,但我能精確瞭解什麼咬了他,什麼叮了他,還有毒液的效果。」

  「所以為什麼妳會驚訝呢?如果只要那些其中兩隻蟲咬一次就幹他媽的危險,可是妳讓牠們咬了數次。這就夠糟了,但當竜被羈押,他們讓他被醫生檢查時,那個負責的白癡醫生說了些什麼像:『喔,好吧,這些確實看起來像昆蟲咬傷、叮傷,但真正有毒的沒有咬數次。安排幾個小時確認他一次吧。』」

  我能看出這個故事的走向。我把手蓋住嘴巴,低語:「喔我的天啊。」

  媘蜜微微笑:「我不敢相信妳還不知道。」

  「但他會回復啊!」我放下手抗議道:「毒素甚至根本不應該對能像他自癒的人有百分之一的效果。」

  「我猜,它們足夠有效了,或者他的治癒能力在某個時候停止作用了。」莉莎告訴我:「等到他們接手竜時,大傢夥開始因為大規模組織壞死而受折磨。他的心臟停了幾次。妳確實記得妳讓蟲咬他什麼地方嗎?」

  我閉起雙眼。我能看到我的名聲急轉直下。我用的其中一隻蜘蛛是棕色遁蛛。牠可以被認為是美國最危險的蜘蛛,甚至比黑寡婦危險。棕色遁蛛咬一次能讓周圍好一塊肉迅速變黑、腐敗。而我讓我的蟲咬竜在解剖學上最敏感的部位。

  「我們就可以說,就算有比我們普通人治癒的速度快數倍,竜依舊不能坐下用馬桶。」

  「好吧,那就夠了。」布萊恩阻止莉莎繼續說下去:「竜會回復,對吧?」

  從布萊恩看向莉莎的眼神,我想她可能會說謊,不管事實是什麼。她聳肩告訴我:「他已經在恢復了。很慢,但他在痊癒的過程中,然後他應該會在半年到一年間回到萬全狀態。」   「妳最好希望他沒逃脫。」艾利克說道,他的聲音仍舊文靜但茫然:「因為如果某人讓我的男性部位掉下來,我肯定要血債血還。」

  布萊恩捏了下他的鼻子:「說這麼多謝啦,艾利克。你們倆再這樣,我們潛在的招募對象會在成為一個暗地黨的想法經過她腦子之前,就因為恐慌發作逃跑。」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一次心跳之間一個想法跑過我的腦子。在布萊恩轉向我。帶著像他想著某些事情冒犯了我的表情,我澄清道:「媘蜜,或說莉莎,或不管什麼我應該對妳的稱呼。妳是怎麼知道關於竜……或關於我剛才在圖書館的事,或昨晚,有個假面在他過來的路上?」

  「圖書館?」布萊恩插嘴,給莉莎另一個陰沈的眼神。

  莉莎無視布萊恩的疑問,然後對我眨眼:「女孩必須要有她自己的秘密。」

  「莉莎是我們還沒在任何工作上失敗的一半原因。」艾利克說。

  「然後我們的老闆則是剩下的大部分原因。」莉莎幫他結語。

  「要這麼說也可。」布萊恩埋怨:「但我們別開始那個話題吧。」

  莉莎對我微笑:「如果你想要完整獨家消息,我想我們的工作細節只能在團隊成員內提供。我能告訴你的是,我們是個很好的團隊。我們的紀錄是頂尖,然後我們同時追求樂趣和利益。沒有大目標。沒有真正的責任。」

  我在我的面具後噘起嘴。在我收集情報的同時,我感覺我有一大堆更多問題。誰是他們提及的老闆?他或她有沒有建立其他極度成功的反派隊伍,在布拉克頓灣或其他地方?是什麼讓這些人能有著他們的效率,還有什麼是我能為我自己偷過來或複製的?

  這又不像是我要簽血契之類的。我待著就能得到這麼多。

  「那麼好吧,算我一個。」我告訴他們。

#戰慄 #攝政 #媘蜜 #泰勒
引言 使用道具
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5:05

第二篇 求寵 2.7

  我同意要加入暗地黨時,有了一些歡樂高呼和喝采。我感覺一陣內疚,因為在矯飾虛謊之下行動。我也以一種不理性的方式,對自己感到滿意。

  「接下來如何呢?」莉莎問布萊恩。

  「不確定。」布萊恩說:「又不是我們之前有做過這種事。我猜我們應該讓瑞秋知道狀況,但她說她今天可能要工作。」

  「如果新女孩有時間的話,就到我們的地方串門子吧。」莉莎提議道:「看看瑞在不在那,辦新成員歡慶也順便讓她更新下狀態。」

  「好啊。」我說。

  「就只有幾個街區的距離。」布萊恩說:「但如果你要穿著假面服來,會太顯眼。」

  我盯著他一陣子,不想去理解他的說法。我察覺到如果太久沒回應,會在有任何結果之前計畫就被崩毀。不管哪種情況,我都會扯自己後腿。這當然是事情的自然發展。加入這個團隊就意味著,他們已經分享了身分,自然我會被期待做到同等程度。在我做到之前,他們沒辦法以他們的秘密信任我。

  我能怪罪因缺乏睡眠或被今天早先的事件影響,而在判斷、預想上失誤,但那沒改變眼前的事。我巧妙地將自己調進了一個困境。

  「好吧。」我說,聽起來比我感覺的還要冷靜。或我希望如此。「這假面服穿在衣服底下會有點不舒服。我能有點隱私嗎?」

  「你想要在巷子裡換,或是……」莉莎漸漸停止地問道。

  「我會在這換,等一分鐘就好。」瞥過周圍時我衝動地說。街上的建築大部分是一、二樓高,僅有一個半街區外的建築,還有另一個在我們隔壁,比我們所在的還高。我們隔壁建築沒有任何窗戶能看見我換衣服,而我也懷疑,任何在遠方建築樓頂的人能將我看得比一個兩英吋公仔還要清楚。如果有某人能看見我換下假面服,認出足夠多的細節、發現我的身分,我會很驚訝。

  在他們三人走向防火梯,我拉出我塞進後背包的衣服。裝甲板之外,我的假面服基本上是一件式的衣服,例外加上腰帶和面具。我解開腰帶,剝去主要的假面服時仍戴著面具。我無意不禮貌。為了暖和我在假面服下穿著黑色無袖上衣和黑色腳踏車車褲。絲質本身不是最好的絕熱體。我穿上我的牛仔褲並套上汗衫,摩擦我的手臂和肩膀,擦去輕微的寒冷。我把假面服和塑膠便當盒放進後背包裡。

  我對自己沒選更好的衣服,而選一套對我來說太大、寬鬆不合身的汗衫和牛仔褲,我感到一陣刺痛的後悔。這股遺憾迅速轉變成一股焦慮的折磨。他們看到真正的我時會怎麼想呢?布萊恩和艾利克是頗好看的男生,只是風格不同。莉莎在平凡和漂亮計算尺上,漂亮比其相反更多。我自己的吸引力尺度則與她相反,讓我在「宅」和「普通」等級之間。我對自己在尺度上的看法,會依我看鏡子時的心情改變。他們很酷,很有自信,讓人放心的人。我則是……我。

  我在被自己弄糟心情前停了下來。在這裡,我不是普通的舊泰勒。現在,在這裡,我是個讓竜被送進醫院的女孩,即使意外造成也算。我是個,試著得到一個特別持久活動的超能反派幫派的情報的臥底。我是--在我想到一個更好的假面名稱之前--蟲,那個暗地黨想要邀請加入隊伍的女孩。

  如果我說,在走下防火梯時心中沒滿溢自信,我就是說謊。也就是說,我成功激勵自己自己,足以讓我在走下梯子時仍戴著面具,假面服在背包裡。我站在他們面前,觀察四周確認沒有任何人在附近,然後拿下我的面具。我半盲時心跳著驚恐--他們的臉部表情看起來就只是些汙點--接著我再把放在背包裡的眼鏡戴上。

  「嗨。」我說,有點無力,用手指梳過頭髮把它整理整齊。「我猜,沒辦法讓你們一直叫我蟲或新女孩吧。我是泰勒。」

  使用真名,對我而言是個巨大的賭注。從現在的五分鐘後我在恐懼著這成為另一件我扯自己後腿的事,就像我理解自己不能穿假面服一樣。我藉著告訴自己早已毫無保留來合理化我的選擇。他們任何人若決定要挖我的背景,或和他們在一起時撞見某個我認識的人,在這一事上誠實能穩固保護我的秘密目的。我想,希望在這整件事結束後,也許我能動用些與重要人物的關係像兵器大師,避免他們洩漏我的真名。考慮到他們對付超亞人類罪犯的獄牢的安全水準,這不難以想像。不管任何事,在得到我要的東西時就會跨越那座橋了。

  艾利克在我自我介紹時稍稍翻了白眼,布萊恩則僅是微笑。然而,莉莎將一隻手環抱我的肩膀,然後給我個單手擠緊擁抱。她稍比我年長,所以正有著完美的單手擁抱的身高。我來不及招架這個表態讓我感到的美好。就好像從很久以前,我就需要一個不是我爸的人的擁抱。

  我們一群人更深入碼頭。我的整個生活重心方圓周圍區域,大部分人會說我所在的街坊是「港口」的一部分,我從未真正進入那給這城市壞名聲的地區。至少,假使撇開昨晚不談,我未曾來這裡,而且當時天正黑。

  這裡不是個被官方維護的區域,散發一種鬼城的印象,或說可能看起來像個戰爭、災難強迫人們拋棄了數年的城鎮。綠草和雜草在人行道座椅的橫木之間叢生,道路坑洞有著能藏一隻貓的大小,而建築物全都褪色,被歲月剝落的顏料包裹,水泥帶著裂縫,金屬鏽蝕。建築物被沖淡的色彩反映出栩栩如生地潑灑的塗鴉色彩。當我們經過一個曾是為卡車行進設計的主要道路,就在倉庫和船塢之間,我看到一列電塔沒有任何纜線在其間延伸。自從某個時間,雜草就爬上了電線桿大部分表面,僅是在其他時候等著枯萎死去。現在每根電線桿都有一團死去的棕色植物掛在它們身上。

  那裡也有人,但是沒太多人在外遊蕩。那些人就如你所預期,比如一個賣場手推車的無家可歸背包女士,和一個鬍子長到肚臍、裸著上身的老男人,從一個大型卸裝垃圾卡車裡收集著瓶子和罐子。還有其他人也讓我驚訝。我看到一個令人訝異地普通的女人,穿著的衣服沒破舊到引人注意,她帶著四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幼年兒童進一個招牌淡化了的工廠建築。我納悶著,是不是他們在那生活,或那個媽媽在那工作又沒辦法安置她的孩子,只好帶著他們和她在一起。我們經過一個二十多歲的藝術家和他的女朋友,坐在人行道,將畫作架在他倆周圍。那個女孩在我們經過時對莉莎揮手,然後莉莎也揮手回應。

  我的終點是個紅磚工廠,有一個大型厚重的金屬滑門被一捲鎖鍊緊鎖著。鎖鍊和門都生鏽頗深,讓我以為兩者都沒有用處了。門的大小和滑道的寬敞讓我想著,早在工廠的全盛期,大卡車或小型船能經過這門口進去。建築本身很大,幾乎延展至半個街區,兩、三層樓高。建築頂端的招牌背景從紅色褪成蒼白的橘粉紅,但我能認出輪廓清晰的白色字母寫著:「瑞蒙焊接」。

  布萊恩帶我們走過在那建築的一扇側面小門,而不是那扇巨大的生鏽門。室內很暗,僅靠著一排靠近天花板、滿是灰塵的窗戶引光入室。我能看出在這工廠被扒光到只剩骨架之前,曾經有巨大的機械和輸送帶。白布單覆蓋了大部分空洞和生鏽的外殼。看到蜘蛛網,我伸出我的能力感知在各處的蟲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在這裡活動了。

  「來吧。」布萊恩催促我。我轉回頭,看到他在角落一個螺旋樓梯,上樓到一半。我跟在他後面。

  看過一樓的荒涼後,看見二樓時是震驚。那是個閣樓,與一樓正相反地十分驚奇。外部的牆壁是紅磚,在屋頂之上沒有頂蓬,而是一個金屬縱樑骨架在其上支持著屋頂。以主要區域來說,閣樓看起來有三個區域,雖然很難定義因為這有著相當開敞的布局。

  上了階梯後看到的,我會說是客廳的空敞空間,不過單單那一個房間的地板面積就幾乎有和我家的佔地面積那樣大。空間被兩個沙發分隔,兩個正好是各自的直角,同時面對著一個咖啡桌和一個我所看過的最大的電視組。在電視組下有六個遊戲機,一個DVD播放器和一、兩個我沒辦法認出來是什麼的機器。我認為他們可能有個【TiVo【數位播放機】不過我從來沒看過那東西。他們的音響比我爸和我家的電視還大,在整組擺設兩側。櫃子只有半滿的書與雜誌,而櫃子剩下的空間則堆滿著零碎物品,從一隻被丟棄的鞋子到蠟燭都有。

  第二個區域有著一組數個房間。很難將它們簡單標籤為房間,因為它們更像是小臥室,三個靠著各面牆,還有一條走廊在它們之間。它們大小適中,有六扇門,但每個房間的牆壁只有八尺左右高,沒高到屋頂。其中三扇門有藝術作品噴漆在其上。第一扇門是個戲劇塗鴉風格的王冠。第二扇門有白色男人和女人輪廓,對映一個藍色背景,模仿著那非常普通的洗手間「男人」和「女人」標誌。第三扇門則是一個噘起雙唇的女孩的臉。我納悶著那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作品真不錯。」我說,指著那扇有王冠的門,感覺這作為我進房間後第一件說的事,有點蠢。

  「謝啦。」艾利克回答。我猜這意思是,那是他的作品。

  我花了又一些時間四處看看,閣樓最末端,三個區域中最後一個,有一個大餐桌和一些櫥櫃。雖然我沒穿過整個閣樓跑去仔細看,我推測那於閣樓最裡面是他們的廚房。

  整體說,這是一團亂。我幾乎感覺光是注意到髒亂都有些冒犯他們,有披薩盒堆在桌上,兩個髒餐盤在沙發前的咖啡桌上,還有一些衣服掛在較後側的那個沙發上。我看到汽水罐--也許是啤酒罐--在最末側的房間桌上堆疊成金字塔。不過,這沒髒亂到讓我認為作嘔。這個髒亂是個聲明……像是,「這是我們的空間」。沒有成人在這裡監督。

  「我真嫉妒。」我承認,真心如此認為。

  「呆瓜。」艾利克說:「你嫉妒幹嘛?」

  「我是說這樣很酷。」我抗議道,有點防衛。

  莉莎在艾利克能回應前說:「我想艾利克指現在這也是你的地方了。這是隊伍的空間,然後現在,你是隊上一員。」

  「喔。」我說,感覺有點蠢。莉莎和艾利克走向客廳,而布萊克走到閣樓末端。當莉莎指著要我跟著她,我跟了上去。艾利克躺下來,佔了一整個沙發,所以我坐在沙發的莉莎另一端。

  「那些房間。」莉莎說:「最裡面的,照最遠到最近,是艾利克、廁所、我的。」也就是說艾利克的房間是那個有王冠的,莉莎則是噘嘴唇的臉的。她繼續說:「在距離我們較近那個,瑞秋的房間、瑞秋的狗的房間,還有儲存間。」

  莉莎頓了頓,看向艾利克然後問道:「你想她……」

  「啊啊。」艾利克打斷她。

  「什麼?」我問,感覺錯過了什麼。

  「我們會清出儲存間。」莉莎決定道:「這樣你就有了房間。」

  我有些猝不及防:「妳不必為我這樣做。」我告訴她:「我已經有地方住。」

  莉莎的表情,幾乎像感到痛苦。她問我:「我們能就這樣做嗎,然後不要大驚小怪?如果妳能在這裡有屬於妳自己的空間,會好非常多。」

  我一定看起來非常混亂,因為艾利克解釋:「布萊恩有一個公寓,然後對不需要也不想要在這有一個房間非常堅持……但他和莉莎曾經經常因為這事吵架。他曾沒地方睡但只有沙發,假使他受了傷然後沒辦法回他的地方,然後又沒有空間放他的空間,所以就會放得到處都是。接受個房間吧。妳是幫我們一個忙。」

  「好吧。」我說。我補充道:「謝謝你們。」還有為解釋房間的事上也是。

  「上次他對上【暗影潛行者【原文Shadow Stalker】,他回到這,一個白色沙發上血流得到處都是。」莉莎發著牢騷:「我們還必須替換掉九百元的沙發。」

  「幹他媽的暗影潛行者。」艾利克同情的說。

  布萊恩從閣樓另一頭回來,在他接近時提高他的聲音好讓我們聽到:「瑞不在這,她的狗也不在。她一定是在遛狗或工作。該死的。她不在的時候我的壓力都會增加。」他靠近沙發,看到艾利克在其中一個沙發上伸展四肢。

  「移走你的腳。」布萊恩告訴他。

  「我累了。坐在另一個沙發吧。」艾利克咕噥著,一隻手蓋住他的臉。

  布萊恩瞥過莉莎和我,然後莉莎迅速到一側讓出空間。布萊恩怒目看了眼艾利克然後坐在我們女孩之間。我換了重心,坐在一隻腳上讓出空間。

  「所以。」布萊恩解釋:「待遇是這樣的。只作為隊上的成員就一個月兩千。這代表著你要幫忙決定我們要做什麼工作,你去幹活,你保持活動,如果我們需要聯絡你得有空。」

  「我沒有手機。」我承認。

  「我們會給你一支。」他說,就像那不是重要的事。這可能真的不重要。「我們通常一個工作一次就能撈到一萬到三萬五千之間。那要分四份……現在既然你在隊上了就是五份。」

  我點頭,然後慢慢吐氣:「這零錢數目不小。」

  布萊恩點頭,他的唇上玩弄著一個小微笑:「確實不小。現在,在我們要對付什麼東西的話題上,你知道的消息有多少?」

  我眨了幾次眼,然後避免直接答覆:「其他的在地假面?我有在網路上做些研究,虔誠看了幾年假面雜誌,在我得到我的能力後有看更多……但我不知道。如果過去二十四小時有讓我學會任何事,就是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然後就只能以最麻煩的方式發現。」

  布萊恩微笑。我是說,真正地微笑。這讓我想到他是個男孩而不是個幾乎成年的男性。他回答:「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妳懂嗎?我會試著分享我知道的,這樣妳就不會來不及防備,但若有什麼事妳不確定的,不用害怕問,好嗎?」

  我點頭,然後他的微笑更寬。他透過一種自然的輕笑聲說:「我沒法告訴你,把這件事認真看待有多麼讓我放心,自從某些人--」他停下來,傾斜上半身然後踢了艾利克躺著的沙發:「--需要我扭他們的手臂才能讓他們聽,還有些人……」他拇指猛然比過他的肩膀:「認為他們知道所有事情。」

  「我確實知道所有事。」莉莎說:「這是我的能力。」

  「什麼?」我打斷布萊恩說。我的心跳加快,雖說我仍未完全放鬆。「你能全知?」

  莉莎笑了:「不、不。不過我確實知道很多事。我的能力會告訴我。」

  我吞下一口苦楚,希望我沒因此引人注意,我問道:「像是?」像是為什麼我加入他們的團隊?

  莉莎坐著向前傾,手肘靠著她的膝蓋,「像我知道在妳發送給我訊息時我知道妳在圖書館。如果我想要,而且如果我知道方法,我很確定自己能闖進網路資料庫,然後挖出記錄找到妳連接的地方的位址,弄清楚妳在哪,但我的能力只是讓我像這樣跳過那段步驟。」她啪地一聲撚手指。

  「然後準確來說,為什麼妳一定要提及妳知道她在哪?」布萊恩詢問,他的聲音有一抹過於冷靜。

  「我想看她會怎麼反應。對她惡作劇一下。」莉莎微笑。

  「天殺的……」布萊恩開始說話但被莉莎揮手打斷。

  「我在讓菜鳥瞭解狀況呢。」她揮手打發他:「之後再吼我吧。」

  不給他任何回覆的機會,她轉向我解釋道:「我的能力填充我的知識空隙。我通常需要一點情報開始,但我能利用能力給我的眾多細節來演算出更多東西,之後資訊自己會某種程度全部混和,讓我有一股穩定的情報流。

  我吞了口口水:「然後妳知道一個假面昨晚正在路上?」

  「對呀。」她說:「叫這有良好根據的猜測。」

  「然後妳用同樣的方法,知道在PHQ發生的事情?」

  莉莎微笑更深:「我會承認我在那裡作弊了。猜出密碼對我的能力來說非常簡單。我挖了開PHQ的數位公文,在我無聊的時候也用他們的監視攝影機享受實境電視秀。這很有用,因為我不是唯一一個從我所看到、聽到、讀到的東西而被說閒話的人,但我的能力在一些事像他們的日常表的改變或團隊政治上填了細節。」

  我盯著她,相當一大部分的我因為將自己搞進一個潛入搜查的情形,對上一個有超能力直覺的女孩,感到驚恐。

  將我的沈默當作敬畏,她以她那狡捷的微笑說:「這沒那麼令人驚奇啦。我最強的其實是具體的東西。像東西在哪、時間點、加密,啦哩啦雜的。我能從肢體語言或日常的改變讀出些東西,但那比較沒可信度而且會有點頭疼。沒有足夠的容量資訊超載,妳懂嗎?」

  我的確能理解。她的解釋呼應著我對我能力的想法,特別是用蟲看或聽周遭事物。儘管如此,她的言語仍沒讓我感覺任何好轉。

  「還有。」布萊恩說,仍怒視著莉莎:「即使她知道很多東西,也不代表莉莎有時候不是個蠢貨。」

  莉莎揍了下他的手臂。

  「所以你們的能力又是什麼呢?」我問布萊恩和艾利克,希望能換個話題。

  他們沒有機會告訴我。我聽見樓下的狗叫聲。心跳數次的頃刻後我正站著,距離沙發三步。三隻咆哮的狗將我困在牆邊,口水從牠們的嘴巴非出來,牠們的牙齒在我的手和臉邊啪地猛咬。

#安潔力卡 #母狗 #布魯圖斯 #戰慄 #猶大 #攝政 #媘蜜 #泰勒
引言 使用道具
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6:26

第二篇 求寵 2.8

  「叫妳的狗退下!」布萊恩吼道。

  最大的那隻狗,是隻長相醜陋的洛威拿犬或有強勢洛威拿血統的雜種狗,用牠下巴箝制我的手腕。我的雙膝幾乎要被痛楚折彎,牠猛然將頭轉到另一側猛絞擰我的手臂,純粹加劇疼痛。我倒了下來,頓時另外兩隻--一隻德國牧羊犬和一隻沒毛、缺了一眼一耳的㹴(ㄍㄥ)犬--爬到我身上。

  那德國牧羊犬對著我的臉狂咬狂吼,有幾次咬住我額頭上的頭髮然後拉扯。另一隻開始對著我用牠的爪子耙動,還用牠的牙齒咬著,試圖在我的雙腿、身體或背上找到能插入牠的牙齒的地方。

  在那兩隻攻擊我時,那個洛威拿犬仍用牠的牙齒抓住我的手腕,開始扯動,就好像想把我拉到其他地方。我咬緊我的牙齒忍住痛楚,想著能做什麼讓自己轉換到胎兒蜷曲起來的姿勢來保護我的手臂、雙腿和臉。

  「叫他媽的狗退下!」我聽見布萊恩又一次怒吼。

  一根牙齒或爪子抓過我的耳朵。我想是這嚇壞了我,因為我尖叫時全沒了沈著冷靜。

  一、兩秒後,比這群狗對你撕咬聽起來還要久的一段時間,有道口哨。聽到那噪音,那群狗突然退下。單眼㹴犬吠了聲帶敵意的吼叫,牠退了開仍吼出一陣長哮,好像牠還有足夠的戰意在那身體裡,需要從某些地方發洩。

  莉莎和艾利克幫我站了起來。我像葉子般顫抖。我抓住我另一隻手前臂,盡可能止住最糟的震顫,支撐傷處。眼淚在我眼角中打轉,緊咬著牙到我的下巴開始發痛。

  布萊恩在房間另一側摩擦手背。三隻狗於躺在地上的女孩十尺開外,整齊坐成一排。那女孩兩個鼻孔留著血。我認出我從她的維基頁看到的照片。瑞秋.林德。地獄獵犬。母狗。

  「我幹他的恨透了。」布萊恩對那女孩咆哮,在髒話上加重語調:「每次妳逼我做這種事。」

  布萊恩把她稍微拉了起來,將她上半身壓在我對面的牆上,好讓她能看房間看得更清楚。能更妥當地看見我。見到她本人,我確認了從她線上的照片的印象。她不吸引人。不友善的人會叫她男人婆,而我不怎麼感覺對她特別友善。她的臉大部分看起來更適合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女生。她有著一張方形臉,粗眉毛,被打斷超過一次的鼻子--考慮到她汩流而出的鼻血,也許剛才又斷了一次。就算從她的身材體型來看,也是堅固結實毫無贅肉。單就她身體的軀幹,就比我的再加上手臂在兩側全部加起來還大;只考量一個更粗壯、寬厚的軀幹,就有更多的肉長在她的骨頭上。她穿著靴子,滿是破口的黑色牛仔褲,還有一件綠色陸軍夾克和一件灰色兜帽汗衫在底下。她赤褐頭髮剪得偏短。

  我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緩慢地,好讓我的言詞不會持疑惑讓恐懼進入我的聲音,問道:「你他媽的為什麼要攻擊我?」

  她沒有回答。取而代之,她舔了舔上嘴唇,清理血液然後微笑。那是個惡劣、譏諷自得的微笑。就算她是那個淌在地上流鼻血的人,仍不知為何她腦子裡想著她擊敗了我。或之類的事。

  「幹你娘的老天!」布萊恩大喊。他繼續說了其他些什麼,但我將我的能力在我耳中的嗡鳴蓋過他的聲音。我發現自己正纂緊拳頭,然後習慣性地強迫我自己放鬆。

  然後,就像我前幾天和幾週以來所做的,搜索一個理由辯護退下的原因。這過程幾乎是反射性。在霸淩對付我時,我總花時間整理情緒,告訴自己為什麼不該、不會報復。

  片刻後,我感到自己正在漂流。同時,我瞭解我找不到一個理由放棄,我發現自己已從莉莎和艾利克的支撐中掙脫,跑過半個房間。我向蟲子延伸,發現自己完全無須思考地使用著能力。牠們已經聚集在樓梯和窗戶。只要一個念想,他們就緊接著大量流進房間。蟑螂、地蜈蚣、蜘蛛和蒼蠅。沒有我喜歡的那樣多,我足夠長時間沒使用能力從周圍鄰里聚集牠們,但這已經足夠多量了。

  母狗看到我迅速靠近,舉起她的手指到她的嘴巴,但我沒給她機會指揮她的動物們。我踹向她的臉像要踢顆足球一樣,她放棄口哨舉起手臂保護她的頭。我的腳從她其中一隻手彈開,她畏縮起整個身體。

  因為我沒在搆到她之前減速,我得用我的手停住自己以免撞進牆壁。一道紅色的火熱痛楚和衝擊跑過我的手臂,從洛威拿犬咬住我的手腕那個點開始。想起了狗群,我瞥過我的右側,看見最大那隻站著,準備要來援助牠的主人。我分開一大部分蟲子到我和野獸之間。在蟲群阻擋大部分的視野之前看到的,是狗群迅速從蟲群邊退開,驚嚇著。

  我發現自己站在母狗上,撐著牆壁,我奮力攻擊。她的手臂遮住她的臉和胸口,但我看到她露出來的耳朵,當作標靶,我腳踩了上去。她的頭撞上地板彈起,而血液從她耳朵上方綻放。看見血幾乎讓我停了下來,但我知道現在打退堂鼓會給她機會以口哨讓牠們再次衝到我身上。我的腳指撞擊她大開的胃的位置,然後就在她抬起雙膝保護肚子時,我瞄準一個精準的踢擊踹向她兩腿間。在她拉下一個手肘保護之前,我穩穩成功踢中肋骨三次。

  我沒機會給予更多傷害,因為狗群克服牠們對蟲群的恐懼正在靠近,在蟲群外圍住我和母狗。我放棄我對母狗的攻擊,從她身上走開然後面對牠們。我知道我能讓我的蟲爬到牠們身上,但某些感覺告訴我狗群不會吠叫嚇人然後在牠們的主人受傷時跑走。我可能讓蟲群攻擊牠們,但螫咬叮傷不會阻止牠們,牠們會攻擊我,然後我會陷入一分鐘之前的情況。我懷疑母狗不會再讓牠們退下。

  一個陰影降臨蓋住我的視野,像一個烏黑的布廉在我面前席捲,蓋住半個房間和狗群與我的視線。一秒後它溶解成縷縷黑煙,然後我驚訝地看到布萊恩就在我面前,在我和狗群之間。

  「夠了。」他說得緩慢莊嚴。那單眼小隻獨眼巨人似的㹴犬吠了一聲作為回應。

  那是個我沒有認出的聲音。就只有在當母狗試了一次、更成功時,我才理解第一道聲響是一個軟弱嘗試的口哨。狗群看向牠們的主人,撤退,仍然避開蟲群。我稍微後退一點,小心地讓布萊恩在我和雜種狗們之間。

  母狗咳嗽著,抬起頭與我雙眼對視。她用一隻手擦過耳朵,在她放下手時手掌是片血紅。德國牧羊犬靠近她,她用同隻手摸牠的頭。另外兩隻狗靠近她,就好像牠們會保護她,但牠們的注意力完全固定在我和布萊恩身上。

  足足有數秒在母狗沒有更進一步主動向我的主動攻擊,我指示蟲群離開。我能看見布萊恩在牠們消失於建築裂縫時,明顯放鬆。

  「不準再打。」他說,他的聲音冷靜了點:「我正是對妳說,瑞秋。泰勒揍妳是妳應得的。」

  她瞪著他,又咳了一次,然後在將她的怒目眼神向地板之前瞥過另外兩人。

  「泰勒,過來坐吧。我保證我們會……」

  「不要。」我打斷他:「幹他媽的團隊。我肏你們這些混漲。」

  「泰勒……」

  「你說她對我加入的事情不高興。你從沒說她不爽到要試著殺我。」

  母狗和布萊恩開始同時說話,但布萊恩在她開始咳嗽時沈默。她的咳嗽看似消退,母狗抬頭看向我咆哮著:「如果我命令牠們殺妳,布魯圖斯會在妳能尖叫前撕破妳的喉嚨。我給牠們是折磨命令。」

  我笑了下,比我想要的更高音調:「那太好了。她訓練她的狗去傷害人們。認真?肏你們的。把這當作另一個招募失敗吧。」

  我走向樓梯,但沒兩步黑色帷幕再次出現,阻擋我的路。布萊恩的能力在維基裡被列為黑暗衍生。我知道樓梯在哪,摸著向樓梯走去,所以將我手擺在面前,確認我沒走進一個不透明的力場,然後發現那更像煙霧,我持續前進。我進入黑暗,它在我的皮膚上滑溜溜的,有著油膩濃稠感。加上了完全缺乏光線,我沒辦法辨認我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這真不祥。   我的手碰到欄杆時,一雙手按在我雙肩上。我轉過身把那雙手打走,我的聲音高到幾乎半吼:「退後!」

  然而文詞幾乎沒傳到我。聲音彷彿在遙遠處迴響,而音質的空洞讓我以為某人從一座深井底部喊叫。這黑暗不只阻擋了光。它也吞了噪音。在我面對黑暗中的另一個人時我放開了欄杆,然後我瞭解到自己再也沒辦法分辨哪裡是樓梯,有了一陣恐慌。黑暗的質地反覆無常,讓我很難辨認我的動作的完整規模。我想起那幾次我在水面下,喪失水面在哪個方向的感覺。當然,我能分辨哪裡是上面,但就只有這樣。

  感知剝奪。當這兩個詞進入我腦海時,我感覺自己放鬆了點。布萊恩的能力劣化你的感官……視覺、聽覺、觸覺。而我不被這三者限制。延伸了我的能力,我認出所有在閣樓和腳下工廠裡的蟲子在何處。依靠他們,就像水手可能用星座來來導航,我弄清楚哪裡是樓梯應在的位置並找到了欄杆。那雙手沒有再次抓住我,所以我趕緊往下走,下樓梯然後走出壓迫我的黑暗。

  在布萊恩叫住我時我距離門只有幾步。「泰勒!」

  我轉身面對他,我看到他只有一人。

  「你要再一次對我用你的能力嗎?」我問到,擔憂,生氣。

  「不。不能在空曠處,不能在便服時,而且也不會對妳用。我剛剛用就很蠢了。我根本沒在思考,就只想讓妳別直接跑走。我幾乎沒法分辨黑暗在那,所以我忘了它能怎樣影響其他人。」

  我漸漸轉身,準備要走開,但布萊恩快步到我前進的方向,我停了下來。

  布萊恩再試一遍:「聽著,我很抱歉。對我用能力在妳身上,還有母狗。」

  我在他能繼續說任何東西前打斷他:「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們今晚讓我看到的東西,我不會在如果穿假面服遇到你們時攻擊你們。我很氣,但我沒那麼生氣。」我不確定這多少是個謊言,但這看起來像是應該說的話。

  他沒有說任何話回應,我補充道:「你們給了我一個選擇。我能拿錢走人,或我能加入。讓我改變主意。在你的隊員做的事之後,你至少欠我如此。」

  「如果要我決定,我會剔除母狗而要留你。」布萊恩說道。

  他的言詞就像一桶水潑在我臉上,讓我清醒。我很生氣,憤怒,是為什麼呢?因為我感覺被背叛和失望。其中的諷刺,考量到先前我在這裡的整個原因,並沒有被我忽略。如果我沒有享受他們的友誼到某種程度,我不會如此失望、感到被背叛。布萊恩在這裡,從事情的另一側表現和我類似的情感。

  我吐出一道長嘆。我猜想道:「但你沒辦法?」

  「事情很複雜。我很想要妳在隊上,我們仍依賴老闆給我們的零用錢、資訊、裝備和洗白我們偷的東西。我們靠她作為重擊手部屬。如果我們踢掉她會損失所有這些原有的東西。」

  「我成為一個……」我幾乎要說超級英雄:「假面就是為了要從這鳥事逃脫,從母狗那樣的混漲。」其中也有媘蜜嚇壞我的因素,因為我沒辦法這樣大聲說出口。

  「進來裡面吧,泰勒。拜託了。我個人保證,我不會讓她再幹一次那樣的事,不然我就會退出隊伍。妳受了傷,而且在流血,妳的衣服還在被撕破,然後妳留著錢的背包也還在樓上。我曾受急救護理訓練。至少讓我們為妳包紮,換套新衣服吧。」

  我看了我的手臂一眼。我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在我的汗衫袖子上有些血。然後我的假面服還在樓上?我肏。

  「好吧。」我嘆了口氣:「但就讓妳知道,我只因為她不想要我回去才這麼做。我放棄她就贏了,然後我他媽的才不要這樣結果。」

  布萊恩微笑接著幫我開門:「我完全能接受。」

#安潔力卡 #母狗 #布魯圖斯 #猶大 #攝政 #媘蜜 #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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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7:16

第二篇 求寵 2.9

  布萊恩和我回到閣樓時,我感覺有一點憂鬱。不只是我,又得一次待在母狗周圍,還有必須面對莉莎和艾力克。在我吼著說要退出隊伍後,轉頭回來。一部分的我想道歉,但我也更感覺自己不該如此。我之前就對自己所說所做的任何事合理化,不是吧?也許只是因為我不習慣暴力,或大聲說話。

  像我所恐懼的,我們到樓梯頂端時,在場的沈默有一丁點尷尬。母狗坐在其中一個桌子旁的椅子上,四處都看不到她的狗。她看見我時,皺起眉,可是沒說任何東西。艾力克在我回來時露齒而笑,可是我沒能認別出那是因為他很開心,或想笑我。我對他沒有足夠的認識,到能認出其中差別。

  「妳回來真好。」莉莎告訴我,她臉上有一點微笑,「艾力克,你拿來急救箱嗎?可能在儲藏櫃裡。」

  在艾力克跑腿的同時,布萊恩讓我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我脫下汗衫好更清楚檢視傷勢。拉起內衣的底部看看其中一隻狗之前咬我的胃和背的肋骨處。我的衣服承受了大部分的傷害,而我只有三、四道暗沈刮傷。還有瘀青和一些紅腫發炎讓我感覺一碰就痛,但我認為一兩天內就會恢復。我耳朵有一道割傷,這挺滿難藏的,但我相當確信自己能將這事不讓我爸知道,又不讓他起疑。

  只有其中一處是真的受傷,看起來像根尖牙深埋進我前臂上,然後朝手腕下拖了一吋後拔開的刺痕。我不確定這個刺傷有多深,但很確定這應該比實際上更痛。傷口的血細細流下我的手臂,而且仍繼續傾流著。

  「老天啊。」我大部分是對自己說。

  「妳知道嗎,這挺讚欸。」艾力克在他拿著急救箱回來時告訴我:「我之前還不認為妳有膽子和人幹架。」我瞪向他,但他只是全身軟坐在沙發上,像個興奮的孩子般踢腳。

  「我認為我們得清理下傷口然後縫起來。小蜜的能力應該能給我們更好的檢查看看有沒有必要縫傷口。」布萊恩說得很靜。

  「好吧。」我同意道。

  我幾乎不會將縫傷口稱作一個聯繫感情的經歷,不過母狗在過程中多少仍保持安靜。我們倆都坐下來,在布萊恩清理、縫起我手臂的洞,和我踢到母狗的耳朵的撕裂傷時,他叫我坐穩。布萊恩堅持我吃兩粒消炎藥,就算手臂仍只有輕微程度的疼痛。我不情願地照做。我從來都不喜歡吃藥,不覺得它們能有什麼真正的差別。

  「你有受過急救訓練嗎?」我詢問道,開啟些談話打破緊繃的沈默。

  艾力克抱怨說:「我們全都有,布萊恩在我們組成一個隊伍後,強迫所有人上一週的理解性課程。相信我,那真的令人討厭。他也會要妳學吧。」

  「我已經學過了。」我承認道:「那是我先準備的事情之一。」我因左邊一聲咆哮驚跳了一點,但那只是瑞秋在莉莎用一根棉花棒輕拍她的耳朵時罵髒話罷了。

  布萊恩單單看著我,又一次短暫露出男孩樣微笑。我別開眼神,對一個,像他一樣的男人由於我的原因而歡欣,感到尷尬。他起身前往浴室,將繃帶、縫合線、棉質紗布和他手中的油倒進垃圾桶。

  布萊恩和莉莎專心試著補起母狗的耳朵時,我被留著和艾力克獨處。為了有些對話,我說:「艾力克,你剛正要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你的稱呼是攝政,對嗎?」

  「那個名字有段很長的故事,但我是幹這個的。」他轉頭看向布萊恩正從洗手間拿著潮濕的手巾在手裡。布萊恩,正走著路,卻絆到腳跌在地板上。

  「嘿瘸子,在新女孩面前還真好看吶。」艾力克嘲笑他的隊友,哈哈大笑。我感謝這打破的緊繃張力,忍不住也笑了出來。在艾力客繼續笑著時,布萊恩站了起來跑到那身材較小的男孩身上,對他施展鎖頭,不斷揍著他的肩膀。這樣的暴力只讓艾力克在他痛苦尖叫之間笑得更激烈。

  莉莎轉向我,對這個惡作劇和男孩之間的打鬥微笑:「這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但基本上,艾力克能進入人們的神經系統。這讓他點燃神經衝動,發動起反射,或讓身體部位抽搐動作。這不是個引人注目的能力,但時機對的話,他能讓某些人在半路跌倒,弄掉些東西,失去平衡或觸動一把槍的板機。」

  我點頭,吸收著資訊。對我來說,這聽起來非常不感興趣,但我願意承認自己可能低估了這能力。

  「好吧。」我說,停了很長的一陣子後說:「那麼,我想我大概了解每個人能做什麼。如果我說錯的話就糾正我,但母狗能將那些狗轉變成那些我那天晚上看到的詭異怪物?」

  母狗坐幾尺之外,嘀咕道:「牠們才不詭異。」

  莉莎回答了我的問題,無視母狗。「其實瑞秋對任何狗都有效。」她強調名字說著:「在我們沒穿假面服時別用代號稱呼,瞭嗎?妳要養成在正確的時候用正確的名字的習慣,就比較不會說溜嘴了。」

  把瑞秋當做她的真名來思考很困難。母狗一詞對她展現的特技來說,看起來真的太合了適。我對莉莎道歉:「抱歉。」

  莉莎稍稍點頭回應,告訴我說:「她能用她的能力在任何狗身上,但只有布魯圖斯、猶大和安潔力卡訓練得足夠好到在牠們被汞大時,會聽從她的指令。」

  啊,原來如此呢。「還有布萊恩製造那個油膩黑暗,搞亂妳的聽覺。超亞人類維基頁說那是黑暗產生。」

  布萊恩微笑說:「那是我自己在維基頁上面寫的。那樣說是沒錯,但在他們自以為知道妳能做的事卻還有些更多意外時,能確實猝不及防。」

  莉莎補充道:「那不只聲音。它也切斷了無線電訊號,減輕輻射線的影響。」

  「那是她的能力告訴她的,不過隨便啦。我還沒有機會測試那個部分。我通常都是這樣……」布萊恩說道。他將手掌轉向上,創造滿溢出來的黑暗。那像煙霧,但也是其中沒有任何質地的徹底黑暗。那像某人以手術刀切開了現實,而黑暗便是所有東西都消失的結果。我甚至沒法測量其中的規模,除非從一個不同的視角觀察,就算如此,透過黑暗轉變、翻騰的方式,也很難從形狀來判斷。

  更多的黑暗單單不斷從他的雙手湧流出,往上爬,遮住房間頂部。當從接近房頂的窗戶透進房間的光,映照在屋頂上如花盛開,被黑暗切開,房間裡頓時暗沈了下來。

  他握起拳頭,那陣黑暗被削弱,瓦解成縷縷細線然後扯碎,房間再次亮了起來。我看向從窗戶透進房裡的光,驚訝時間還滿早的。

  「現在幾點了?」我問。

  「再過十九分鐘就五點。」莉莎說。她說話時沒看向任何一個手錶或時鐘,這真的很嚇人。提醒了我,她隨時都使用她的能力。

  布萊恩問我:「妳有要去其他地方嗎?」

  「回家吧,我猜。」我承認道:「我爸會想我在哪。」

  「打給他。」莉莎提議:「現在已經自介完了喔,如果妳想要的話,還能和我們逛逛玩玩。」

  「我們能訂披薩。」艾利克提案道。接著莉莎、布萊恩和母狗全部擺出臭臉,他又補充說:「或者也許某人對披薩太厭煩了,那麼我們能訂些別的。」

  「留下來吧?」布萊恩將這句話說成問句。

  我瞥了眼看向母狗。

  她坐在其中一張沙發後面的桌子邊,看起來一團糟,沾著血的繃帶繞著耳朵,她的鼻子下方和嘴唇都沾著血汙,還有一點臉頰周圍的點綠色,顯示出她的感覺比表面還差。她的狀態是這樣,我也不覺得特別受威脅。留在這代表我能讓事情變得更順更好,也許能挖更多點情報。我也滿想念和人們相處--就算是與一群包含一個明顯的反社會人士的人,以不誠實的虛假相處。今天我過得很糟。單純的放鬆,聽起來不錯。

  「好。」我決定:「好喔,我想我會想留下來。」

  「電話在客廳,如果妳想打電話給妳爸的話。」莉莎說。

  我穿過閣樓時我向身後看。其他人坐在沙發上,艾利克打開電視的同時莉莎和布萊恩花了些時間收拾乾淨。

  我找到那支電話然後撥給我爸。

  「嘿,爸。」我在我聽見電話被接起時說。

  「泰勒。妳還好嗎?」他聽起來擔憂著。我猜想,這並不尋常,他從工作回來時還沒到家。

  「爸,我很好。如果我今晚和一些人們待在一起可以嗎?」

  他頃刻間沒有回應。

  「泰勒,如果那裡有任何人強迫妳打這電話……那些霸淩或其他人,就告訴我所有事情都安好。如果妳沒惹上麻煩,告訴我妳母親的全名。」

  我頓時感到尷尬。我和其他人出去玩有這麼不尋常嗎?我知道我爸只是試著保護我的安全,但這已經接近可笑的程度了。

  「安妮特.蘿絲.赫本。」我告訴他:「真的,爸,情況很好。」

  「妳真的可以嗎?」

  我視線在廚房裡徘徊,吸收著所有細節時,我給他我的保證。

  「比之前更好。我算是交了些朋友。」我說。

  我雙眼視線落在他們餐廳桌子上。那裡有一疊鈔票,就像在便當盒裡一樣用紙帶綁著。除了錢外,大白天之下,是一隻手槍的深沈灰色金屬。

  我的注意力被那把槍抓住,差點沒理解我爸的疑問:「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他們看起來是好人。」我說謊了。

#母狗 #媘蜜 #攝政 #媘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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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rawaymoon79
子爵 | 2022-12-11 10:58:06

第二篇 間幕 2X;維多利亞

  對維多利亞.朵倫來說,這世上僅有極少幾件事比能飛還酷。覆蓋她皮膚和衣服上幾公釐的隱形力場,能讓飛行更爽。力場保護她不被最糟冷氣碰觸,仍能讓她感覺到風拂過她的肌膚和頭髮。蟲子甚至不會在她以每小時八十哩的速度飛行時,像在車子的擋風玻璃上,在她的臉撞爛。

  她的視野捕捉到目標,呼嘯地切開空氣急驟朝地下騰,在任何人都會想減速時加快。她伸出一隻手平衡,單膝跪姿落地的力道足以讓瀝青裂開、碎片紛飛。維持單膝姿勢幾秒後,在跟著她降落飄動的亂風中,她讓白金色捲髮和斗蓬從其中一邊肩膀滑下。她鋼鐵般的怒目對上獵物的雙眼。

  她花費數週練習,才把這個降落姿勢做到好。

  那個二十多歲的高加索白人有著平頭,他襯衫雙手的袖子捲了起來,穿著牛仔褲和工作靴。他看了她一眼,拔腿就跑。

  他消失在街末時,她露齒而笑。她站了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梳理、弄整了她的頭髮。然後升起離地一呎高,以足有一小時四十五哩的速度飛在他身後。

  即使她讓他先跑,不到一分鐘就趕上了他。她僅僅掠過他之上超車。一剎那後,她面對著他死死停住。同樣又一次,強風戲劇性、花飾般翻撥她的頭髮、她的斗蓬和她的假面服的裙子。

  「你攻擊的女人名字叫安德利亞.楊德。」她說。

  那個男人轉頭,看似正估算著他的逃脫路線。

  「別想了,麻臉。」她和他說:「你知道我會趕上你,然後相信我,就算你沒浪費我的時間,我心情也已經夠糟了。」

  「我什麼都沒做!」那男人咆哮。

  「安德利亞.楊德!」維多利亞提高她的音量。就在她吼著時發動了她的能力。那男人就像她甩了他巴掌般畏縮起來。「一個大學生黑人被痛揍到她需要醫療照護!她的牙齒被打掉了啊!你試著告訴我,你這個有腫脹指關節的瘦皮猴,在急救人員趕到現場時待在人群中笑到幾乎樂翻的人,什麼都沒做!?」

  「我沒做什麼值得妳關心的。」他譏嘲冷笑。他的虛張聲勢在轉頭看她時淡化,就像他現在非常想要在身處他方。

  她向前飛,緊抓住他的領子。就那一刻,她考慮要不把他猛撞向牆。把他用力撞到磚頭裂開,之後再把他丟進牆壁底端的裝卸垃圾車,滿合適,也很讓人心滿意足。

  她卻昇得更高,將她倆停在空中。他們現在距離地面夠高到他開始感到不舒服。那個垃圾車幾乎是空的,正在他下方,但她懷疑他會將任何注意力放在她之外的任何東西上。

  「我想,猜你是八十八帝國的成員也不會有爭議吧。」她對他說,冷酷的眼神與她對視:「或至少,你有些朋友是。所以接下來有幾件事會發生。你會告訴我所有八十八最近的動向,或我折斷你的雙手雙腳,然後你會告訴我所有事情。」

  在她說話時,她感到她的力量逐漸提升。他開始蠕動,就為了迴避她的注視,她知道她的能力正在作用了。

  「去你的,妳動不了我。有法律限制妳做那種鳥事。」他氣勢洶濤,緊緊盯著他的身後。

  她又將能力提高一個等級。她的身體輕輕發出電流彈擊聲--一道道能量讓她周圍的任何人都體驗到一股敬畏與崇拜的能量。對那些有理由恐懼她的人,則有一種硬生生的脅迫取而代之。

  「最後的機會喔。」她警告他。

  不幸的是,恐懼對所有人的影響都不一樣。特別對這混漲而言,只讓他雙腳亂踩而變得難以控制。她能在他開口前就看出他的肢體語言:他是那種,對任何嚇到他或讓他坐立不安的東西起反應的男人,還會毫無腦筋地拒絕屈服。

  「妳就舔我那毛茸茸、汗淋淋的睪丸來讓我開口吧!」他咆哮道,吐了口痰作喘息後說:「臭逼。」

  她把他扔了出去。自從她能用水泥車當做舉重練習--不過水泥車太大又不方便使用,難以平衡--就算是她一個隨意扔擲也能有相當不錯距離。他順著路的方向飛了足有二十五到三十碼,然後撞在瀝青上,又滾了另外十碼。

  他完全靜止不動久到,維多利亞開始擔心他在某個翻滾姿勢時折了脖子或斷了脊椎。她聽到他呻吟,開始試著站起來時,她鬆了口氣。

  「準備好要說了?」她問他的聲音直直貫穿街道。她沒有從她停留在空中的位置向進,但她確實有讓自己降落靠地面近些。

  他在站起身時一隻手撐著他的腿來攙扶自己,抬起另一隻手對她比了個中指,然後轉身開始一跛一跛地走向反方向的街道。

  這混帳在想什麼?她會讓他就這樣走嗎?就這樣,她會巧合般,因他毫無明理可言,又毫無自衛能力,而屈服於他?她因此便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真正的傷害?抑或者,他要以試圖逃脫來羞辱她?

  「去你的。」她從緊咬著的牙間嘶嘶低語。接著將腳下垃圾裝卸車踢飛,飛越過這條小路。垃圾裝卸車慵懶地在空中旋轉,朝向那撤退的人影劃出墜落弧,它壓在他身上時軌道和旋轉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垃圾裝卸車墜地後又滑了三碼半至五碼,它的金屬面刮過瀝青時發出尖聲和火花。

  這次,他沒有再起來了。

  「幹。」她罵道:「幹幹幹。」她飛到他身邊確認脈搏。嘆了口氣,然後前往最近的街道。找到街道住址,她從腰帶裡抓出手機撥號。

  「嗨妹?對啊,我找到他了。那個,呃,有一點問題。對呀。聽著,我很抱……好,我們能晚點再說這個嗎?對呀。我在斯布萊德和洛克這裡,這有條小路在大樓後面。差不多是市中心,對。對吧?謝啦。」

  維多利亞回到失去意識的平頭身邊,確認他的脈搏,然後專注聽著他呼吸有沒有變化。她妹妹抵達的五分鐘,非常長。

  「維多利亞,又來了?」那個聲音打擾了她的專注凝視。

  「拜託,叫我的代號啦。」維多利亞對那女孩說。她的妹妹和她的區別有如日夜。維多利亞很漂亮,高挺,燦爛得令人愉悅,有著金髮,愛咪則像隻老鼠。維多利亞的假面服展現了她的身材,一件式洋裝長到膝上十五公分(底下有安全褲),一件掛肩披風,一雙高桶靴和尖刺發散的冠冕頭飾--讓人模糊連想到太陽的光照或自由女神像。愛咪的假面服則正相反地,和穆司林布爾卡只差一點。愛咪穿著一件袍子,附戴著大兜帽和遮住她下半張臉的面紗。那件袍子有著大理石斑紋的白,和一個醫療兵的紅十字在她胸口和背上。

  「我們的身分是公開的。」愛咪反嘴道,將兜帽往後拉、把面紗放下來露出她鬈曲褐髮,和她平均分布著雀斑的臉。

  「這是做事的原則。」維多利亞回應。

  「妳想談談原則嗎,榮耀女孩?」愛咪以她最明顯的諷刺語調問道。「這是第六次--第六次!--妳幾乎殺了人。而且還是只包含我知道的!」

  「我強到能把休旅車舉過頭欸。」維多利亞嘀咕:「很難全時間保留力道嘛。」

  「我很確定卡蘿會相信那種台詞。」愛咪說,以語調表明她不會接受。「但我比任何人還瞭解妳。如果妳對控制力道有所困難,問題不在這裡……」她戳了維多利亞的二頭肌。「而是這裡。」她用力戳了她姐的額頭。維多利亞完全沒眨眼。

  「你瞧,能把他修好嗎?」維多利亞懇求道。

  「我想我不該這麼做。」愛咪安靜地說。

  「什麼?」

  「事情是有因果的,小維。如果我現在幫了妳,還有什麼能阻止妳再幹一次?我能打給救護士。我知道有些醫院人還不錯。他們大概能把他修好。」

  「喂喂喂!」維多利亞說:「這不好玩欸。他去了醫院,人們會問些問題。」

  「是啊,我很清楚。」愛咪的聲音沈寂。

  「這不像……像是我被禁足。我會被拉上法庭被控告重傷害罪和毆打。他們不會只幹上我。這會搞砸我們家,所有的新浪潮。所有我們辛苦建立起來的東西欸。」

  愛咪皺眉,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我知道妳沒對這超級英雄的事情很積極,但妳真的要做到這程度?妳這樣害我們?害我?」

  愛咪指著她的姐姐:「不是我。我們到這地步不是我的錯。是妳。妳越界了,做太過火了。這正是人們批評說新浪潮讓人害怕的地方。我們沒有政府贊助。我們沒以相同的方式被保護、組織或規限。大家都知道我們面具之下是誰。這代表我們要負起責任。負責任的事由我來做,作為這個團隊的一員,就是讓救護士接手他,然後讓法律做它應該做的事。」

  維多利亞突然將愛咪抱住。愛咪抵抗了一陣子,然後讓她的手臂放鬆在身側。

  「這不只是一個團隊,咪咪。」維多利亞對她說:「我們是個家。我們是妳的家人。」

  就躺在幾呎外的男人醒了來,然後又長又大聲地呻吟著。

  「我的領養家庭。」愛咪對著維多利亞的肩膀含糊地說著:「別試著用你他擦的能力,讓我像個粉絲尖叫著妳有多棒。那沒有用的。我暴露在妳能力下那麼久早就免疫了。」

  「好痛……」那男人哼道。

  「我沒在用我的能力,蠢蛋。」維多利亞告訴愛咪,放手了:「我在擁抱我的妹妹。我超棒的、體貼人又充滿憐憫的妹妹。」

  那男人更大聲地,哀鳴道:「我沒辦法動。我感覺好冷。」

  愛咪對維多利亞皺眉:「我會治好他。但這是最後一次了。」

  維多利亞眉開眼笑:「謝謝妳。」

  愛咪在他之上傾過身,用她手的碰觸他的臉頰:「肋骨斷了開來,鎖骨有裂痕,下顎骨斷了,肩胛骨斷裂,胸骨破裂,肺部重挫傷,尺骨斷了,脛骨斷……」

  「我知道了啦。」維多利亞說。

  「真的嗎?」愛咪問。然後她嘆了口氣:「我還沒到全部的一半。這得要花些時間了。姐?」

  維多利亞翹著腳,以坐著的姿勢浮在離地半呎高處。愛咪就跪在方才能將她的手碰觸那男人的臉頰的位置。他身體的緊繃流出了身體,放鬆了下來。

  「那女人怎麼樣了?安德利亞?」

  「生理上來說,比之前更好。」愛咪回應道:「我給她長了新牙,從淤清到刮傷所有都修好了,甚至還給她一套從頭到腳的調整。生理上,她會感覺自己像在世界頂端,彷彿度過了個SPA,還顧了個最好的營養師、最好的健身教練和最好的醫生,徹底看顧她一整個月。」

  「很好。」維多利亞說。

  「精神上呢?情感上呢?這給看她對於背痛打一陣之後的調適了。我不能影響大腦。」

  「好吧……」維多利亞開始說話。

  「好啦好啦。不是不能。是不要。大腦很複雜,而我也不相信自己不會在竄改某人的腦子時搞壞某些東西。就這樣,這就是全部了。」

  維多利亞想要說些什麼,然後閉上了她的嘴。就算她們沒有血脈相連,她們仍是姊妹。只有姊妹們才能有這種不斷冒出來的爭吵。她們之前曾有十多種與這次不同變化的爭吵。如她所擔憂的,愛咪沒有對大腦練習她的能力沒有任何好處。遲早她妹妹會發現自己困在必需做緊急大腦手術的情況,才發覺自己能力不足。愛咪自己,甚至拒絕談論這事。

  她不想在愛咪在幫她處理超大的問題時,提起敏感的話題。為了換個話題,維多利亞問:「我能問話他嗎?」

  「就問吧。」愛咪嘆息。

  維多利亞拍了那男人額頭幾次來引起他的注意。他幾乎沒辦法動他的頭,但他的雙眼懶洋洋地轉向她的方向。

  「準備好要回答我的問題,或者要我和我妹就這樣走開,留著你這個樣子?」

  「我……會告妳。」他辛苦吐出話語,然後又盡力補充道:「賤貨。」

  「敬請嘗試。我想看看一個斷了幾根骨頭的平頭男上法院,對抗一個女英雄,而她媽恰巧是布拉克頓灣裡最棒的律師其中一位。你知道她,對吧?」

  「洶舞【Brandish】。」他說。

  那是她的假面名。普通的時候她是卡蘿.朵倫。相信我,她會在法庭上痛宰你。」維多利亞說道。她如此相信。這混混沒理解的是,就算他在法庭上輸了,媒體那群馬戲團也會鼓譟起來,比任何其他東西造成的傷害還多。但她不需要告訴他這件事。她問他:「所以我要讓我妹留你在這,或者你願意以某些情報來交換,從數月的極端痛楚和整整一生的關節炎和骨質僵硬之中解脫?」

  「還有不舉。」愛咪說,正好夠大聲到這混混能聽見她:「你的第九節脊椎骨破裂開了。這會影響所有你腰之下的所有末端神經功能。如果我把你就這樣留著,你的腳指會永遠感到一點點麻,還有你得非常太久的時間站起來,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話。」

  平頭男的雙眼睜大了一點:「你在唬爛我。」

  「我有個榮譽醫療執照。」愛咪告訴他,她的表情嚴肅:「我不被允許在這種事上唬洨你。希波克拉底誓言。」

  「那不是說『不造成傷害』嗎?」混混問道。接著他呻吟出聲,又長,又響亮,他呼吸急促顫動,都因為她將她的手從他的身體移開。

  「那只是最初的部分而已,就像言論自由和持有火器只是一個非常冗長的憲法的最初部分。看起來他不像要合作,榮耀女孩。我們該走了?」

  「幹!」那男人吶喊著,然後抽搐畏縮起來,溫和地以一隻手觸碰他的身側:「我會告訴你的。拜託,只要……做你剛才在做的。碰我然後讓痛楚消掉,讓我放鬆下來。治好我?」

  愛咪碰了他。他放鬆了下來,然後開始說著。

  「八十八帝國在凱薩【Kaiser】的命令下拓展到碼頭。竜被拘押,然後不管發生了些事,ABB比之前更弱了。這代表任何人都能佔那裡的地盤,然後帝國肯定不會朝市中心前進。」

  「為什麼不呢?」維多利亞問他。

  「那傢夥,蛇蜷【Coil】。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但他有個私人部隊。退伍軍人,之類的所有那些。凱薩說,至少有五十個,而且他們每個人有頂級裝備。他們的裝甲比克維拉還強。你射他們,他們會在幾秒內接到後援。至少你打中一隻豬,你能確定你打斷了幾根肋骨。但這就是肏他媽糟糕的地方。那些人?他們把雷射槍接上他們帶著跑的機槍上。如果他們認為子彈不夠強,或者他們要打在掩護物後方的人,他們會發射那種能打穿鋼鐵的紫色雷色光線。扯穿任何擋在妳和他們之間的掩體,也把妳燒透。」

  「對,我知道他。他的方法很昂貴。」維多利亞說:「最高級士兵,最高級裝備。」

  那混混虛弱地點頭:「但就算有錢可以燒,他還是和我們幹著市中心地盤。不斷競爭開戰,我們兩方都沒多少進度。就這樣牽扯了幾個月。所以凱薩想說我們現在應該拿下碼頭,趁著ABB被排除在外,在比較容易的地方站穩腳步。就他的計畫,我不知道比更多的事了。」

  「還有誰有大動作?斷層線?」

  「那個帶著怪胎成員的婊子?她是個傭兵,目標不同。但也許吧。如果她想開分店,現在會是個好時機。有她的名聲,她甚至能做得不錯。」

  「然後還有誰?碼頭現在還在權力真空。凱薩宣布他想要抓住機會,但我願意賭他警告了你其他想要動作的人。」

  平頭男笑了,然後皺眉道:「妳傻了嗎,女孩兒?所有人都想來玩啊。不只是主要的幫派和隊伍想分杯羹。是所有人。碼頭成熟了只等著摘。那個地點和市中心你能賺得錢一樣多。如果你想買黑市商品,就要去那。幹砲、毒品、暴力。還有些當地人早就習慣付保護費。問題只是付給誰而已。碼頭是個肥美地盤,而我們正在談的是為了地盤全面幹他媽的開戰。」

  他向上看著金髮女英雄,然後笑了。她的嘴唇堅穩成一條線。

  他繼續說:「妳想知道我猜有誰嗎?八十八帝國會在碼頭挖最大塊,因為我們夠強。蛇蜷會把手指插進來,就是為了惹我們。ABB則會想堅持一下子。但妳也會有一群小傢夥們試著為了他們自己來分點什麼。上人和黑客文,戲團,暗地黨,尖叫鐵【Squealer】,車骸【Trainwreck】,汙點【Stain】,其他妳從來沒聽過的人?他們會劃出他們的地盤,然後有兩件事其中之一會發生。如果是戰爭,那樣平民會受些傷,然後對你們來說事情變得糟糕,或者在不同團隊和單人反派之間建立起同盟,然後對你們而言事情變得更屎了。」

  他又一次笑出聲。

  「來吧,萬癒【Panacea,原文為萬靈藥或補救之道,原譯為萬靈,更正為萬癒】。」維多利亞在站起來時說道,以雙靴落地然後撢直她的裙子:「我們的情報夠多了。」

  「妳確定?我還沒好。」愛咪對她說。

  「妳修好了瘀青和擦傷、斷掉的骨頭?」換句話說,就是所有會讓她惹麻煩的東西。

  「是啊,但我還沒修好所有東西。」愛咪回應。

  「夠好了。」維多利亞決定道。

  「喂!」平頭男喊道:「我們約定是如果我回答的話妳要治好我!妳有治好我的老二嗎?」他試著掙扎爬著要站起來,但他的腿在身下垮落地:「喂!我沒辦法走路!我他媽的要告妳!」

  維多利亞的表情立刻轉變,她的能力洶湧而出,奪走了混混的視覺。有那麼一刻,他的雙眼就像恐慌的馬匹,全部翻白,漫無目標地飄動,無法集中。她抓起他的襯衫領子,舉起他並對他的耳朵粗暴、只比低語音量更大聲說:「你試試看啊。我妹剛醫好你……大部分的你,就只是碰了一下。你不曾懷疑她有沒有做其他事?想想,也許她能同樣簡單地摧毀你?或者改變你的膚色,你這種族歧視混漲?我告訴你,我還沒我小妹的一半可怕。」

  她把他放了下來。他崩潰如堆跌在地上。

  在兩姊妹離開時,維多利亞用空著的手,從她的腰帶小包裡拿出她的手機。她轉頭對愛咪,說:「謝謝妳。」

  「要小心點啊,維多利亞。我不能讓人起死為生,等到一旦妳做過投到那種程度……」

  「我會克制。我會做更好。」維多利亞在她單手撥號時承諾。她舉起耳機貼耳:「哈囉?急救服務嗎?請求特殊線路。新浪潮,榮耀女孩。有個無力化的罪犯要你們來接,沒有能力。不,不急,我能等。」

  她轉過頭,維多利亞注意到那混混,仍然掙扎、半爬著:「他沒有要起來嗎?」

  「他會在之後三小時腰部以下麻木。他左臂也會在更久的時間中感覺奇怪,所以除非他能用一隻手拖自己到別的地方,是不會移動的。他還會在整整一個月或過更久的時間中,感覺腳指麻木。」愛咪微笑道。

  「妳沒真的……」

  「沒有。沒有東西被破壞,而且除了暫時麻痺之外我沒亂搞任何東西。但他不會知道。恐懼和懷疑會讓效果更好,之後胡亂猜想會變成自我實現的預言。」

  「愛咪!」維多利亞笑了出來,一隻手擁抱她的妹妹:「妳剛不是說妳不會搞人們的腦子嗎?」

#榮耀女孩 #萬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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