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敗事也不足

    地宮被人炸了一個直通地面的大洞，郝仁他們仨還沒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就看到從大洞中垂下一根繩索來，然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看上去精明幹練，穿著白襯衫黑西褲，不是南宮又是誰？他還是提著自己那個黑色的提箱，腰間掛著一把精緻的小手弩，並用空閒的那隻手單手抓著溜索把手，從天而降一般瀟灑地從繩子上滑了下來。

    郝仁頓時猜到之前頂棚上那兩三次爆炸是怎麼回事，罪魁禍首竟然是這個……額，這個自稱獵魔人的傢夥！頓時他就有一種上前揍人的衝動，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真就拎著板磚上去了！

    而在南宮出現的同時，薇薇安和莉莉也暫時變回了人形，儘管周圍還有很多亡靈鎧甲環伺，不過以她們的實力，哪怕以人類外形短時間對付一下也是沒問題的，現在重要的是搞明白這個南宮突然出現是怎麼個意思！原來他沒有跟著其他靈異愛好者一起離開，而是留在了古堡裡？

    此刻南宮已經順利落地，他在一片碎石廢墟中輕巧地跳了幾下找到一片平地，這才抬起頭看看情況，結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張大嘴巴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個熟人，頓時臉上的表情要多誇張有多誇張：「誒……你們三個？！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會在這兒？！」莉莉幾乎同時叫了起來。

    「我工作就是幹這個的，」南宮一愣，緊跟著解釋，「剛才我被困在上面的地道裡，想炸個通往地面的路，結果沒想到連地板也炸塌了，這下面竟然有空間，我就下來看看……」

    好傢夥，這是用了多少炸藥！在地宮裡用炸藥開路，這半吊子獵魔人是嫌普通作死方法死的不夠快，所以花樣作死麼？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郝仁突然叫道，在南宮說話的這幾秒鐘裡周圍那些鐵皮罐頭已經從短時間混亂中恢復過來，現在有數百個空洞的鎧甲正搖搖晃晃地向大廳中央聚攏，它們身上刻印的惡魔密室禁令應該還有一點殘存效力，所以這些鎧甲移動速度很慢而且狀似猶豫，但它們面甲後面的紅光越來越盛，顯然即將徹底失控——這可不是閒話家常的場合！

    南宮這時候才注意到周圍的情況，看到無數「眼」冒紅光的亡靈鎧甲頓時大驚失色：「亡靈騎士？！這個規模是怎麼回事！？」

    郝仁正想著該怎麼在兩句話之內解釋清自己三個「普通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地宮裡，南宮已經迅速採取了行動，他飛快地從腰間拔出自己的小手弩，另一隻手把自己的提箱扔在地上單手打開，從裡面的小格子裡摸出一個小藥瓶來，然後猛力將其砸向已經開始朝自己靠攏的一具亡靈鎧甲，與此同時手弩已經瞄準了另外一個方向，砰的一聲弓弦響，一隻銀白色的小箭激射而出。

    小藥瓶砸在第一具鎧甲身上，破碎的同時釋放出了一大片散發出白色銀光的粉塵，這粉塵似乎有什麼魔力，噴灑出來之後竟然沒有飄散，而是如同有生命一樣迅速覆蓋了鎧甲的全身並開始向鎧甲縫隙中鑽去，而另外一隻銀色小箭則準確命中第二具鎧甲的面門，箭矢直接爆裂開來，化為一道銀光沒入鎧甲的頭盔中。

    「快躲到這些石板後面！」南宮飛快地給小手弩上好第二根箭，一邊瞄準第三個敵人一邊急促地大喊道，「我在前面頂著，這些東西速度不快，你們等會找機會趕緊跑！不用管我！」

    郝仁剛才還想著該怎麼揍這個壞事的「獵魔人」一頓來解心頭之氣，這時候卻是一愣：雖然成事不足，但這個南宮人品好像還行？跟薇薇安提到的那些拿普通人命不當一回事的獵魔人不太一樣啊。

    說話間南宮已經用同樣的手法攻擊了另外兩具鎧甲，在上箭同時一步步退到一塊大石板後面，托他剛才炸那一個大洞的福，大廳中央的落石形成了一堆現成的防禦工事，可以供人躲藏。與此同時郝仁也拉著薇薇安和莉莉按照南宮的吩咐躲在另外一塊大石板背後：現在地宮已經被炸開，那些慢吞吞的鎧甲根本困不住會飛的吸血鬼和飛簷走壁的狼人，但他們暫時還不想在南宮面前這麼做，因為……這個乍看上去半吊子的獵魔人手裡竟然都是真貨！即便他本身是個肉體凡胎，但他能搞到這些裝備足以說明一些很讓人忌憚的問題。

    郝仁決定看看情況，如果局面沒有改觀，就讓薇薇安和莉莉出手，暴露身份總比挨打強，但如果南宮真有真材實料，那當然樂得省心省力了。

    南宮在一連串攻擊之後喘了口氣，然後從提箱中又摸出一塊硬紙片來，紙片上用紅色顏料寫著複雜的符號，郝仁只掃了一眼，便震驚地發現那赫然是萊塔符文。

    雖然尋常人可以使用萊塔符文，但這個「尋常人」也是有要求的，除了獵魔人之外，就只有那些精神強大的苦行僧之類可以承受萊塔符文對精神的衝擊力，這個南宮是什麼來頭？

    「千萬不要露頭，這些沒有神智的傢夥會攻擊最活躍的目標，」南宮抽空扭頭看了郝仁他們的位置一眼，「我來對付這些東西，你們放心，我可是除魔專家——惡靈破除！」

    「專家」一聲咒語，那寫著符文的紙片立刻無火自燃，但南宮好像拿反了——著火的是他手指捏著的那一端。

    「誒呦我X……」南宮登時被燒的蹦了起來，符文卡片也隨之掉到地上熄了火，他手忙腳亂地把紙片撿起來吹吹土，再次大喝：「惡靈破除！惡靈破除！惡靈……X，引火符文燒沒了。」

    郝仁剛才還籌劃著怎麼看獵魔人大殺四方呢，就看到南宮手忙腳亂地從身上摸出個打火機來，一邊重新點燃符文卡片一邊嚷嚷：「這樣照樣能惡靈破除-——去！」

    符文卡片被投向鎧甲群，爆發出一團耀眼的紅光，然後……然後就沒了。

    薇薇安終於忍不住在旁邊提醒了一下：「那什麼，獵魔人先生——你打完之後就不看看自己的成果麼？」

    南宮抬頭一看，發現自己之前用手弩和驅魔藥粉攻擊的四具鎧甲已經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那些附有魔力的藥粉和銀色小箭只是讓這些鐵皮罐頭暈了幾秒鐘而已，壓根一點傷都沒受。

    郝仁一腦門子冷汗：這位獵魔人先生剛才又是從天而降又是移動射擊，魔法跟武術齊發，看著風生水起瀟灑威武，敢情從頭到尾就只有pose比較好看……

    「這怎麼個情況……」南宮立刻往回蹦了兩步，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裝備，「不應該啊，這玩意兒一向挺好使來著……莫慌，我還有後手！」

    說著，他彎腰從自己的手提箱中取出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兒，然後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嫻熟動作將其組裝成一把樣式古怪的大型弩，這大型弩上浮動著隱隱約約的銀色光芒，似乎與洞頂灑落下來的月光交相輝映，郝仁眼角的抽動終於平靜下來：這個半吊子總算拿出點看著有威力的東西了。

    「哼，這東西的威力可不是鬧著玩的，」南宮微微一笑，舉起大弩瞄準敵人，「讓你們親眼看看獵魔人的銀色爆矢……媽蛋，我沒帶箭！」

    薇薇安一巴掌糊在自己腦門上：「大狗，準備動手，這貨指望不上。」

    「等等！」郝仁看薇薇安和莉莉馬上就要變身，趕緊低聲叫道，隨後看向正在不遠處上躥下跳但屁用不管的南宮，他始終覺得這傢夥是個麻煩，哪怕他是個半吊子，那也是個麻煩。

    郝仁想解決這個麻煩，最起碼不要讓他背後可能存在的正版獵魔人跳出來。

    他低頭在周圍尋摸著，滿地的碎石要麼太小，要麼太大，都不怎麼合用，不過很快他就在自己兜裡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臉上不自覺帶起微笑來。

    郝仁小心地跑到南宮背後，手握一硬物，劈頭蓋臉地砸向對方後腦勺！

    與此同時一個尖利的聲音在他腦海裡迴盪起來：「本機認為你丫的絕對沒看過說明書！你這使用方法絕對有問題！」

第六十一章 脫險

    南宮手裡雖然有一堆真材實料的真家夥，但他還是個肉體凡胎，這一點在看到他的戰鬥方式之後就能看出來，既不會飛天遁地也不會力拔千鈞，甚至頭上掉個小石頭下來他都要躲著點，見到這一幕郝仁當然信心大增，上去一磚就把這個成事不足的半吊子獵魔人給撂倒了。

    用的是他的數據終端。

    “這玩意兒終於好使一次！”郝仁看著南宮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頗為欣慰地看著手裡那個跟煙灰缸形狀差不多的六邊形金屬塊，心想在經曆了無數次不愉快的用戶體驗之後他可算發現這東西唯一聽話的功能是哪方面了，但數據終端自己顯然不這麼認為——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它在郝仁腦海裡罵了五分鍾的街，郝仁覺得自己應該提前打聽一下這東西的靜音功能在什麼地方。

    “麻煩搞定，開始行動！”郝仁瀟灑地一甩頭，薇薇安和莉莉立刻變身，開始對周圍那些正逐漸擺脫符文控製的亡靈鎧甲狂轟濫炸，頓時就將已經逼近到眾人身邊的亡靈清空了一大片，不過就在一切終於按計劃發展的時候，讓人眼角一跳的情況發生了：從大廳頂上的大洞裡突然又垂下一根繩子來！

    那個乾瘦乾瘦的印度僧侶竟然也沒走，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南宮一樣從天而降了！

    郝仁看著正在大殺四方的兩個女超人，再看看已經躺在地上的南宮，一咬牙一跺腳，感覺自己這時候應該拿出一個男人的決斷力來，於是趁著那個乾瘦僧侶還沒適應地宮中的陰暗環境，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數據終端的尖叫聲在這一刻響徹他的腦海：“你丫立刻給本機住手！你這用法有問……”

    “砰！”

    貌似跟南宮一樣“有些本事”的印度僧侶同樣是個肉體凡胎，後腦勺上挨了一板磚，當場也暈了過去——這倒黴催的剛順著繩子滑到底，腳還沒來得及沾地就躺那了。

    郝仁扶著失去意識的瘦老頭放到一旁，心裡還挺過意不去，苦著臉對這個穿了一身奇怪袍子而且滿身香料味的老頭道歉：“對不住啊，眼下這情況特殊——你要是醒著那反而危險了。”

    “這時候你還矯情啊？”薇薇安呼啦張開一對大翅膀，表情古怪地看著郝仁。

    “人家歲數大，我動手給人後腦勺一磚這不得道歉麼。”

    薇薇安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冒出一句：“……也沒見你平常對我恭敬到哪去。”

    郝仁：“……”

    沒有了外人的干擾，又是在相對開闊的地方，而且頭頂上還有月光照下，薇薇安和莉莉終於能施展開拳腳，在一個暴力絞肉機和一個永動型極地風暴的席卷下幾百個鐵皮罐頭沒多久就在地上躺了一片，不過其中一半以上的鐵皮罐頭並沒有完全“死”去，這些鋼鐵戰士擁有遠超人類想象的生命力，哪怕打成一地零件，只要不是粉碎成渣它們就能迅速複原，所以很快大廳裡就充滿了金屬鎧甲碎片到處滾動的“嘩啦嘩啦”聲，無數殘肢斷臂在地上滾動著重組成一具具鎧甲，不管聲音還是場面都讓人汗毛倒豎，不過郝仁的神經早就能接受這種場面，他只是感覺這樣打下去不是個事：這些鎧甲的生命力太強了，不是殺不死，而是殺死之後立刻複活這讓人很頭疼，薇薇安的極地風暴也要有個緩衝期，而且不斷釋放寒冷氣息已經讓整個大廳整體溫度下降到很危險的程度，郝仁很擔心在這些鎧甲全凍碎之前自己會先被凍死——或者南宮和那個印度僧侶先被凍死。

    還是要把戰場轉移到更加寬廣的地方——或者乾脆跑路。

    “趕緊想辦法上去吧，”郝仁抬頭看了上方的大空洞一眼，“上去之後想辦法，這裡的鎧甲不知道還有多少，跟他們在地底下打完全是浪費力氣。”

    “好！”莉莉不知道又從哪找了個倒黴的亡靈鎧甲在那大殺四方，聽到郝仁的話她是第一個跑回來的，狼人妹子早就受夠了這種陰沈逼仄的空間，揮舞著手中“戰錘”掃飛一片敵人之後她便做好了向上突破的準備，不過郝仁首先把地上躺著的兩個倒黴蛋歸攏到了一塊：“還得把他們帶上去。”

    “兩個人……再加上你，這不太好搬運啊，”薇薇安皺起眉，隨後突然看到了從洞頂上垂下來的兩根繩索，她順勢飛上去把繩索從上面截斷，拎著繩子回來交到好人手上，“把這倆綁一塊，我先給拽上去，你跟大狗在後面等著——大狗，你自己能上去不？”

    莉莉抬頭看看那直達地面的大洞，很自信地點點頭：“一蹦就上去了！”

    郝仁對狼人妹子的彈跳力驚歎了一下，隨後手腳麻利地把南宮和那個瘦老頭綁在一塊，薇薇安翅膀一扇便帶著兩個人飛了上去。

    不消片刻薇薇安便飛回洞裡：“已經搞定了，扔在那幫靈異愛好者之前紮營的地方，你砸的可夠狠吶，一時半會醒不了。”

    “那咱們也準備上去吧，”郝仁點點頭，不過他突然想起件事，指著不遠處被半埋在碎石中的那塊黑色結晶，“這東西……怎麼處理？”

    那塊引發一切麻煩的惡魔之石仍然靜靜地躺在大廳中央，從高空墜落再加上被落石砸了半天，它竟然連一道裂痕都沒出現。郝仁可以肯定惡魔之石已經“蘇醒”過來，因為這東西從房頂上掉下來的時候明顯是受到了衝擊，它的尖端從落地那一刻起就不斷閃爍著令人不安的紅光，地宮中的亡靈守衛也因為惡魔之石力量外泄而失去控製，但除此之外，惡魔之石並沒有引發更大動靜，也沒有像薇薇安說的那樣召喚個惡魔出來，所以在眾人打的熱鬧的時候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這玩意兒。

    但現在不能忽略下去了：惡魔之石不斷閃光，這意味著它絕對不會安安分分在這裡呆著，而且它對地宮中的亡靈影響巨大，不管怎麼想都不能讓它繼續呆在這地方。

    至少要轉移到地面，離周圍那些亡靈遠點——反正地宮的封印已經完蛋，繼續把它放在惡魔密室毫無意義。

    薇薇安看到惡魔之石頓時就有些頭大，不過她也知道不能把這東西置之不理，於是扭頭看向莉莉：“大狗，你把這個搬上去，我帶著房東上去。”

    莉莉當場嚇了一跳：“為什麼是……誒你耍賴！”

    狼人妹子話還沒說完，薇薇安已經順手抓起郝仁的胳膊飛出了洞口。

    “呼……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真好，”剛一回到地面，郝仁頓時長出口氣，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雖然說是“工資到賬”吧，但他終究處於身體強化初級階段，也會累會疼會抽筋，這時候已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不多了，“我先喘會，今天晚上真坑……”

    “大狗怎麼還不上來？”過了幾秒鍾，薇薇安看著幾十米外靜悄悄的大洞好奇道，“不會出問題了吧？”

    結果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大洞裡傳來莉莉“嘿呀”一聲，隨後一個銀白色的身影仿佛炮彈般從大洞裡筆直地蹦了上來，莉莉懷裡抱著那個紅光閃爍的惡魔之石，一蹦超出地面好幾米，得意洋洋地在半空中嚷嚷：“我就說過，一蹦就上來啦！”

    郝仁和薇薇安默默看著莉莉從洞裡蹦出來，然後又沿著來時的路線筆直地落了回去……

    接下來莉莉開始在那一上一下地蹦著：“你們誰來幫個忙……”

    “從側面踹我一腳……”

    “否則我落不到外面！”

    用了三次才把話說完。

    薇薇安上前飛起一腳：“你個二貨啊啊啊啊！蹦個拋物線會死？！”

第六十二章 惡魔降臨

    平心而論，薇薇安是非常樂意在這種情況下“幫助”莉莉的，這可是不可多得的能明目張膽踹對方一腳的機會，反正二貨狼人都主動請求了，吸血鬼妹子當然也毫不含糊，她知道自己的力氣跟狼人比起來有差距，於是還專門助跑了三十多米——那一腳踹出去簡直虎虎生風，真可謂一腿斷空，聲如裂帛，郝仁在旁邊看著都感覺瘮的慌。

    等莉莉終於爬起來之後倆人當然就撕扒起來了。

    “那個坑那麼深，而且跟豎井似的，怎麼跳拋物線！”莉莉關注的焦點明顯有點不對。

    “你蹦到洞口的時候在旁邊借力蹬一下不就行了？哪怕反應不過來也可以起跳的時候稍微調個角度是吧！成天跟個二貨似的，我跟你住一個屋簷下都感覺丟人！”薇薇安關注的焦點也沒正到哪去。

    “你們倆能不能清靜一會？！”最後還是郝仁揮發他身為房東的威嚴（其實也沒多少威嚴，就是指著兩個女超人脾氣好了），一聲大喝總算讓倆姑娘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這裡的事還沒解決完呢——下面的那堆鐵皮罐頭怎麼辦？地宮裡那些失靈的封印和符文怎麼辦？更重要的：這石頭咋辦？”

    郝仁伸手指著被莉莉隨手扔到一旁的惡魔之石，這塊一米來長的黑色結晶仍然跟剛“蘇醒”的時候一樣，在夜色下不緊不慢地閃動著紅色輝光。郝仁仗著自己神經粗大而且有後台，小心翼翼地上前敲了這東西幾下，發現它並不同於一般的岩石那般冰冷，它有溫度，而且一直在微微震顫，耳朵貼近上去的時候甚至能聽到一陣陣仿佛嘶啞低語一般的聲音從結晶中傳來，這塊惡魔之石就好像一個躁動不安的音叉，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在不斷釋放什麼信息——但沒人知道該怎麼阻止這一切。

    郝仁一開始覺得自己應該當機立斷趕緊逃，這很符合他一貫的“平安第一”處世哲學，但當他將這個想法說出來的時候，薇薇安卻告訴他惡魔是一種極其擅長將自己的力量透過媒介四處散播的生物，當惡魔之石開始脈動的一刻，所有被紅光照射過的人就已經被它“標記”了，惡魔之石的主人有能力追蹤到所有靠近過這塊石頭的人，逃跑根本沒用——反而可能讓惡魔產生追獵的興致。

    “當你被惡魔盯上的時候，選擇只有兩個，”薇薇安這麼鄭重其事地提醒郝仁（順便還有旁邊同樣半吊子的莉莉），“要麼期待那個惡魔對你不感興趣，要麼和他正面硬剛，沒有第三條路，那些家夥會把自己的力量到處擴散，很少有人能在惡魔的眼皮子底下開溜。”

    不管在小說和電視裡看到的惡魔是什麼樣，反正薇薇安所知的“正版惡魔”確實如此。

    所以郝仁只能硬著頭皮呆在石頭旁邊，看薇薇安這個曾經跟惡魔打過交道的老……專業人士有什麼辦法能中斷石頭和惡魔的聯係。

    “如果對方是低級惡魔，我的血就可以覆蓋石頭的氣息，而石頭的氣息被遮斷之後地宮裡的亡者守衛應該也會安靜下來，至少會變得很容易對付，”薇薇安已經繞著那惡魔之石轉了好幾圈，現在正一臉猶豫，“但如果是高階惡魔，這樣做不但不會阻斷信號，反而會讓石頭的主人知道這裡有‘樂子’——那幫戰鬥狂最喜歡跟人打架，但能打過他們的生物極少，高級血族正好是他們的挑釁目標：勢均力敵，能打很久。”

    莉莉在旁邊一瘸一拐地兜著圈子：“你就側面說自己也很厲害唄。”

    “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薇薇安瞪了莉莉一眼，“你這樣毛都沒長齊的小毛丫頭知道什麼？跟惡魔糾纏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他們是一根筋，會追殺目標到死為止，我討厭打架——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就是討厭打打殺殺，鬼才願意跟那幫瘋子有聯係。”

    郝仁則看了莉莉一眼：“你走路怎麼這個姿勢？”

    莉莉可憐兮兮地把尾巴變出來，上面的毛掉了三分之一，而且整個形狀也有點彎彎曲曲的：“剛才讓石頭砸的——看來要疼好幾天了。”

    郝仁仰頭望天：讓幾十噸的花崗岩頂棚砸一下，只是掉點毛破點皮，這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管它呢，試一下再說，”薇薇安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她抬頭看著天色，“月亮快落下去了，我得趁著還能借力搞定這塊石頭，時間一長恐怕再遲鈍的惡魔也該反應過來了——大狗，你在旁邊守著，我感覺有很多死靈正在向地表靠近，它們可能是衝著石頭來的，你幫忙擋住。”

    莉莉回以自信的笑容：“好嘞！擋住就行是吧？”

    薇薇安點點頭，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惡魔之石旁幾米的位置，雙手微微張開，一絲絲血紅色的薄霧便開始從她身邊彌漫出來。

    而幾乎在這同時，莉莉已經聽到那種熟悉的嘩啦嘩啦聲正在靠近這裡。

    那些亡靈守衛還在地下，但它們即將抵達地表了。

    這個地宮原本有很嚴密的封印體係，而且惡魔密室、騎士墓穴之類關鍵性的地方其實都是隱藏起來的，那個旅店老板安格斯早些年也未曾發現這些埋藏在地下深處的驚人秘密，他只是從幾條淺層地道走了幾圈，其實並未破壞或觸動地宮的布置——然而數百年的光陰流逝，時間本身就足夠摧毀這座地宮的封印，這幾天一切只是正好抵達了臨界點而已。

    大量萊塔符文失效，惡魔密室的禁錮減弱，再加上大量靈異愛好者聚集在古堡周圍，他們瞎摸亂搞的探測也成了壓垮地宮的最後一根稻草：惡魔之石就這麼微微活動起來，激活了地宮的防衛機製，喚醒了那些沈睡的守衛，並引發了今天的一切。

    至於之後惡魔之石掉到地上紅光大作的一幕，那只是從輕微活動發展到全面蘇醒而已，其實早在郝仁等人進入地宮之前那玩意兒就開始不安分了，否則安格斯怎麼會被突然出現的符文牆給堵住？

    原本地宮裡是有應對這種局面的機關裝置的：當惡魔密室被觸動，亡靈守衛又控製不住場面的時候，整個地宮所有出入口都會被巨大的附魔岩石堵死，既鎮壓惡魔，又防止那些本質上就是怨靈的空洞鎧甲跑出來傷害他人，但可惜這些設置都已經被時間瓦解，如今整個地宮通向地面的通道全都大敞四開，那些亡靈騎士正在成建製地來到地面。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熟悉的鎧甲碰撞聲突然清晰起來，月光下，第一具鎧甲突然出現在不遠處的一處倒塌石柱上！

    莉莉早已做好準備，這個蠻力姑娘兩手舉著一個足有半米寬、一米多長的超巨大花崗岩塊，滿臉都是興奮的神色，看到第一個鎧甲冒出來她直接就一石頭招呼過去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裡的板磚都這麼大……但我的天馬流星磚可是兼容所有長方體彈藥的！”

    上噸重的花崗岩石塊在空中爆發出一陣破空聲，然後轟隆一下子砸在第一個冒頭的鎧甲身上，頓時那地方就只有一馬平川了——不管鎧甲的複活能力有多強，這次妥妥是不可能站起來的。

    不再顧慮地宮的環境，手邊又有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彈藥”，板磚超人莉莉感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她深信自己將用這古堡裡隨處可見的超巨大板磚砸平每一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鐵皮罐頭——想到這兒莉莉就感覺有點小激動，於是趁著月亮還沒徹底沈下去，趕緊對著月亮扯開嗓子嗷嗚一聲：這是她的招牌，當感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的時候必須嗷嗚。

    而就在莉莉嗷嗚一嗓子把郝仁嚇一跳的時候，更嚇人一跳的事情發生了：

    不遠處薇薇安正在進行的儀式陡然失控，惡魔之石一下子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紅光，一個令人心膽俱裂的聲音轟轟隆隆從三人頭頂傳來：

    “##￥%￥#￥@￥%#@？”

    哦，惡魔語，沒聽懂。

    郝仁當時就知道，薇薇安那一輩子未能擺脫的壞運氣又他喵的立奇功了……

第六十三章 #@￥%

    當那充滿壓迫感的可怖聲音從上方傳來的時候，郝仁感覺周圍的空氣一下子灼熱起來。

    薇薇安釋放出來的血霧本來已經幾乎完全覆蓋了那惡魔之石，但現在一道汙濁的衝擊波從石頭中爆發出來，一下子震散了所有血霧，甚至薇薇安自己都被衝擊波擊退了好幾步，她看著那慢慢消失的鮮血力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好浪費，明明還可以吃的啊！”

    郝仁一下子就出戲了——這個吸血鬼窮極之後自產自銷的毛病簡直毀氣氛。

    莉莉此刻正抱著一根好幾米長的巨石柱在那猛砸，動靜大的讓整個城堡廢墟都仿佛在地震一樣，但天空的可怖聲音讓她一下子停下了動作，狼人少女震驚地抬起頭，便看到上空已經陰雲密布。

    星光與月光已然消失不見，一大片汙濁的黑紅色濃雲正在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這雲層濃重有如實質，在夜空中翻滾起來仿佛一片倒懸在頭頂的沼澤，看上去即可怕又令人惡心，而隨著雲層聚集，一片暗紅色的火光也開始在濃雲背後蔓延起來，就好像那烏雲之上承載著一片連綿火海一般。在火光最明亮的地方，一個漩渦狀的開口正在慢慢成型，巨大的壓迫感正是從那開口中傳來——與之一同傳來的還有一陣陣令人難以忍受的熱浪。

    那雲層裡的火光並非虛幻，它真的承載著一片火海，一片來自惡魔空間的無窮烈焰。

    “好熱好熱好熱……”莉莉掄著那好幾米長的巨石柱將大片大片的亡靈鎧甲砸成再也無法複原的鐵餅，一邊拚命清掃敵人一邊嚷嚷起來，而那已經有些風化的巨石柱根本承受不了這種“用法”，在揮舞了幾次之後便哢擦一聲斷裂了，莉莉愣了一下，但周圍那些已經快要發狂的亡靈鎧甲根本沒有給她愣神的時間，於是她只能扔掉石柱，繼續從附近撿起那些一米長的“板磚”來到處亂扔，“滾開啊！你們到底有完沒完啊！房東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當天空中的雲層不斷聚集起來的時候，古堡中的亡靈守衛也仿佛跟著一起發了狂，它們身上的萊塔符文紅得發亮，就好像是剛用烙鐵燙上去的一般，莉莉一個人清掃著所有的亡靈，雖然還能應付，卻明顯是被這巨變給嚇的不輕，郝仁幾乎能從她的聲音裡聽出哭腔來：這果然只是一個在同類中只能算“小崽子”的狼人姑娘，她還太年輕了。

    但郝仁也沒年長到哪去啊——他連媳婦都沒討過呢！

    薇薇安翅膀一振飛到郝仁身旁，吸血鬼少女身邊縈繞著寒冷的氣息，總算稍微衝散了那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空氣，郝仁在這冷空氣中精神一震，這才說出話來：“到底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薇薇安臉上難以置信的神色始終沒有褪去，她完全不理解自己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一開始很順利的，而且我已經感應到惡魔之石的主人應該跟我實力差不多才對，只要小心封印，借著月光的力量應該萬無一失才對……但不知道怎麼就失控了！這個石頭的運轉方式跟我認識的惡魔之石完全不一樣，它……”

    “好了好了，反正我聽不懂，”郝仁伸手按住薇薇安的肩膀，他感覺自己腦海中有什麼聲音在轟然回響，以至於連精神都很難集中，“為什麼我感覺滿腦子都是噪音？”

    “惡魔的力量會衝擊一般人的精神！”薇薇安大聲說道，但她知道自己那些驅除精神汙染的血魔法在郝仁身上根本沒用，哪怕乾著急也幫不上忙，於是只能自己做好戰鬥準備：吸血鬼少女猛然飛到半空，背後一對巨大的蝙蝠魔翼驟然擴大，無數血紅色的流光從半空中浮現出來，在她身後凝結成了一個足有百米方圓的複雜圖案，一種郝仁從未見過的、遠超薇薇安平日表現的強大壓迫感從少女身邊彌漫開來。薇薇安的眼睛盯著天空中那漩渦狀的大門，那漩渦中已經有一隻巨大的、仿佛獸蹄般的腳探了出來，她必須在惡魔完全降臨之前完全解放出自己的力量。

    幾千年來都沒用過的、自己都不敢確定是否能完全掌握的力量。

    一道清輝突然刺破了天空的濃重烏雲，雲層仿佛被人強行撕開一道裂口，一輪異常明亮的銀月從裂口後面顯露出來，郝仁的注意力立刻被這奇景吸引過去，他原以為這是之前被遮擋住的月亮重新出現，但很快就意識到現在時間不對，月亮不應該還掛在那個位置，隨後他便注意到天上那輪銀月比自己平常看到的要大的多，而且月面上清晰可見的仿佛木紋一般的紋路也是前所未見。

    但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更多，銀月表面便覆蓋了一層鮮血般的赤紅，整個月亮幾乎完全變成了一個血紅色的球體，從天空灑下的紅色不祥光芒甚至在那一瞬間壓過了雲層中的火海，惡魔的力量都在剎那間被壓製下去——當然這有可能是幻覺，畢竟郝仁壓根不懂什麼能量感應和精神力掃描，他只是覺得薇薇安召喚出來的這輪怪月亮比雲層裡的火焰亮堂一些……

    周圍的亡靈鎧甲在血月光芒的照耀下也仿佛失去了目標，開始茫然地原地亂晃，莉莉則抬頭愣愣地看著那詭異的月光，耳朵和尾巴上的絨毛慢慢一根根豎起：“……我感覺……有點難受……”

    “轟！”

    一聲巨響打破了這短暫的僵持，天空的火海瘋狂湧動起來，漩渦完全打開，一個龐然無比的巨大惡魔轟然落到地面，霎時間飛沙走石地動山搖。

    郝仁和莉莉下意識地後退了好幾步。

    一個渾身燃燒著熊熊烈焰的身影從飛揚的塵霧中慢慢站起，塵霧散去，惡魔的身影顯露出來：這是一個高達五米的巨大人形生物，長著反曲的、仿佛羊蹄一般的雙腿，以及粗壯有力的雙臂，他的皮膚黝黑似鐵，每一塊隆起的肌肉都布滿流淌著火焰和岩漿的裂痕，熊熊烈焰形成了這個惡魔的鎧甲，融化的鐵水從他皮膚的裂口中慢慢滴落，這惡魔的整個身體仿佛是一座正在噴發的活火山般充滿威壓，而且溫度驚人——那一身火焰和熔岩絕對不是假的。

    郝仁使勁梗著脖子才能看清惡魔的面孔，他看到的是一張仿佛黑曜石雕刻出來的冷酷面容，惡魔同樣有著五官，但每一處孔竅都冒出了火焰，似乎這面容也只是為了讓他顯得更加猙獰才存在，而在這隻惡魔的頭頂，則是一對彎曲的長角，如傳說中一般，是黑山羊的長角。

    郝仁注意到這惡魔有一隻角是斷掉的，在末端斷掉了大約三分之一的長度。

    薇薇安看到這隻惡魔的時候卻愣住了，遲遲沒有發動攻擊，因為她發現……這隻惡魔好像跟她認識的品種不太一樣。

    雖然氣勢和大致外形差不多，但仍然不是她見過的惡魔種類——她不知道貿然攻擊一個族類不明，實力不明，戰鬥方式也不明的對手是不是個好主意。

    那惡魔卻沒有在意薇薇安在旁邊虎視眈眈，他只是低頭在周圍的地面上尋找著，然後發現了已經差不多陷入石化狀態的郝仁，一陣悶雷般的轟鳴聲從惡魔口中發出：“#@￥#！￥%@%￥##@？”

    郝仁：“？”

    “#@￥#%#，#@#%#？”

    郝仁驚訝地發現，這個惡魔在跟自己說話——但誰他娘的能聽懂惡魔語啊！

    惡魔自己好像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郝仁猜那個表情應該是恍然大悟，畢竟要在一團火焰中看到一個惡魔的表情是有點難度的），隨後憑空一抓，便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塊金屬板來，這金屬板足有桌面大小，但在惡魔手裡充其量也就是個平板電腦，惡魔在金屬板上扣扣劃劃半天，然後趴到地上努力跟郝仁的視線平齊：

    “妮始窩的放東馬？”

    薇薇安在旁邊憋了半天大，這時候終於撲通一下掉下來了。

第六十四章 這算……完了？

    當薇薇安從空中撲通一下子掉在地上的時候，天上那輪血色月亮也緊接著消失不見，失去了血月光芒的壓製，周圍那些亡靈鎧甲頓時再度活躍起來，嘩啦嘩啦的金屬摩擦聲響成一片，莉莉趕緊又舉起了她的巨型板磚準備戰鬥，不過第一個采取行動的卻是那只差點把所有人嚇個半死的惡魔：這五米高的恐怖生物舉起手憑空一抓，天上的火海濃雲便眨眼間消失了個乾乾淨淨，與此同時薇薇安也感覺到四周充盈著的惡魔力量在飛速減弱，最後甚至連惡魔之石的能量反應都慢慢消失不見。

    地宮中的亡靈鎧甲本來就是受到惡魔之石刺激才活動起來的，現在刺激源就這麼憑空中斷，當然也就失去了指令，再加上這些鎧甲身上的萊塔符文剛才在惡魔力量的刺激下過度燃燒，基本上損壞了七七八八，如今連惡魔力量也一並消失，這些守衛們完全失去了動力，所有鎧甲同時發出一陣急促的震顫聲，隨後一個個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讓郝仁他們仨頭大如鬥的亡靈守衛就這麼被解決了。

    那隻巨大的惡魔點點頭，似乎對自己的出手很滿意，然後再度趴到地上努力跟郝仁視線平齊（不過由於身高的巨大懸殊，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他看了看手上的金屬板，那上面好像刻著拚音符號：“呃……妮……逆始窩的放……方東馬？”

    說完這句話惡魔就開始很期待地看著郝仁，後者這時候腦子裡還都是漿糊呢，眼前情況的詭異幾乎讓他失去思考能力，直到腦袋上傳來一陣灼熱他才反應過來：惡魔說話的時候滿嘴噴火星子，把郝仁的頭發都給點著了！

    “誒燙燙燙……”郝仁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腦袋，萬幸在頭發真的燒起來之前拍掉了那些火星，然後他在惡魔再度開口之前往旁邊蹦出去好幾步，“你先別說，你這口音我都替你著急。”

    隨後他顫顫巍巍地從兜裡掏出數據終端：“鐵餅，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對本機缺乏足夠的尊敬，尤其是你給本機起了個非常有侮辱性的外號，”數據終端似乎喜歡上了在郝仁腦海裡作答，現在連字幕都不打了，“不過本機還是很樂意告訴你：情況就是這樣。”

    郝仁抬頭看看那渾身燃燒著火焰和岩漿的可怕生物，咽了口口水：“你有惡魔語翻譯包沒？”

    數據終端哼唧一聲：“這時候終於想起本機的正確使用方法了？之前拿本機砸人的時候呢？”

    郝仁拿著數據終端上下掂了掂：“你再廢話我給你綁個棍，下半輩子你就當個錘子吧。”

    “……”

    郝仁順利得到了惡魔語的翻譯支持，他總算可以跟眼前這個巨大生物順暢交流了（雖然對方好像專門苦學了一段時間的中文）：“那什麼……難道你就是我在找的新房客？”

    惡魔頓時滿臉驚訝，肱二頭肌上都噴出一股岩漿來：“你怎麼會惡魔……哦對，你是審查官，你們幹什麼都不奇怪。這麼說你就是我的房東吧？怎麼才來？”

    郝仁已經完全混亂，他不但沒想到渡鴉12345給他安排的新房客是這樣驚世駭俗的一位，更沒想到自己跟一隻惡魔之間的對話竟然是在這種氣氛下進行的！當然他現在更好奇的是：為什麼這個惡魔會被一塊幾百年前封印起來的惡魔之石召喚出來，渡鴉12345不是說這個新房客剛到麼？

    “你什麼時候來的？”郝仁說話的時候還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惡魔的動靜，哪怕對方表現的再好說話，他也要對其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心，畢竟這是一種在任何故事裡都被描述的凶神惡煞無惡不作的生物，在全人類的文化體係裡，惡魔在最終BOSS排行榜上的位置都不是狼人跟吸血鬼能比的——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渡鴉12345那個自稱女神的女人會安排自己來接待一個惡魔？！

    “我？來這裡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剛才才感應到外面有動靜。”惡魔噴著火星子說道，郝仁一邊聽他說話還得一邊蹦來蹦去地防止自己被點著，偏這個惡魔還非常實誠，說話的時候必須看著對方的眼睛才行，郝仁感覺自己簡直在跟一個煉鋼爐交談。

    “半個月？”郝仁驚訝不已，他指著不遠處的惡魔之石，“這塊石頭被封印在古堡裡有好幾百年了！你才來這裡半個月？這石頭不是你的麼？”

    “不是，”惡魔搖搖頭，甩出一大片火焰，“不知道是誰的，我也沒見過這種東西，但我發現它很適合當做力量媒介，就把自己的力量和那塊石頭連接在一起了，我在異空間睡覺，需要個門鈴。”

    郝仁想了想自己三人究竟經曆了多大陣仗，地宮裡究竟鬧出了多大動靜，這塊惡魔之石受到了多大衝擊，才終於把正主召喚出來，頓時嘟囔起來：“你這門鈴靈敏度不高啊，房都塌了才開始響。”

    惡魔看上去笨重，聽力竟然出奇敏銳，他咧嘴一笑：“這東西挺靈的，只不過我睡得沈。其實你一靠近它就啟動了，然後用了一個多小時才把我叫醒。”

    郝仁下意識後退幾步躲開惡魔噴出來的火焰，臉上表情很精彩：“這石頭不是你的？那它原來的主人……”

    “無主之物，先到者得，”惡魔轟轟隆隆的聲音讓郝仁後半句話憋死腹中，隨後這個巨大的生物抬頭看了看四周，“這裡被破壞的很嚴重，應該不是我砸壞的吧？”

    郝仁有氣無力地對惡魔擺擺手：“你先等會，我得捋捋。”

    隨後郝仁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顧自己身邊就有一個擱在任何電影裡都夠出好幾次續集的BOSS級生物，而是自己在那琢磨起來。

    這個惡魔的身份是不用懷疑了，數據終端不會騙人，惡魔沒有騙自己的必要，而且說實話渡鴉12345安排下來的這種奇葩任務想來也不會有人在中間橫插一杠（郝仁自認沒有任何值得被人陰謀暗算的地方），所以看樣子這就是自己的新房客。

    約福爾德古堡的地宮裡封印著數百年前的惡魔之石不假，但這個惡魔之石的主人跟整個事件其實毫無關係——那個丟了手機的倒黴蛋大可以扔到曆史的垃圾堆裡，不用管他是誰。

    而眼前這個大惡魔是在半個月前來到約福爾德古堡的，他跑錯了地方並且看樣子對這裡人生地不熟，於是乾脆在這裡開了個什麼隱藏空間駐紮下來，然後把古堡地下那個惡魔之石給“借”用了，理由是當門鈴，郝仁猜這個“門鈴”的作用就是感應前來接應的審查官的。

    那這麼說的話……地宮裡的防禦機製被啟動、亡靈守衛蘇醒、安格斯被一道符文牆堵在半路等等事件真正的起因其實是郝仁自己！

    正是因為那塊石頭感應到郝仁出現在附近，惡魔在它內部留下的力量才開始活動，然後引發了後來的一係列問題。

    整個流程還有不少搞不明白的地方，但大致經過應該就是這樣沒錯。

    “這叫什麼事啊……”郝仁想通一切，頓時有種想哭的衝動，然後他突然想起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沒搞明白，“等等！渡鴉12345說我跟新房客見面的時候會有互相感應，那感應呢？”

    “有感應啊，”數據終端主動開口了，“你剛才跟這個大個子見面的一瞬間沒感覺到？”

    “感覺到啥？”

    “腦袋裡‘轟’的一聲。”

    郝仁目瞪口呆：“就那一下？那就是感應？！”

    “你還要怎樣？”數據終端很是牛氣，“當初就考慮到你腦子慢，到關鍵時候一般的語音提示和震動模式恐怕引不起你注意，所以本機專門給你安排了動靜最大的提醒業務……”

    郝仁：“……你丫的提前說明一下會死是吧？！”

第六十五章 伊紮克斯

    這漫長的一夜尚未過去，但古堡終於迎來了平靜——起碼聽上去挺安靜的。

    但如果有人看到古堡中央的大庭院是怎樣一番景象，恐怕誰都平靜不下來了。

    身高五米多的大惡魔在古堡中央盤腿而坐，即便坐下來也讓郝仁有一種仰望巨人的感覺，惡魔身上不斷迸出的火焰和熔岩將周圍半徑數十米範圍都映得通紅，他身子下面的那一堆石塊更是已經有部分化成了岩漿，以至於惡魔就好像坐在一片岩漿湖上一般。惡魔和郝仁已經互相確定對方的身份，後者還專門跟自己的數據終端確認了一下，現在這個驚心動魄的任務算是順利完成了。

    其結果讓郝仁充滿了不真實感。

    “我叫伊紮克斯，”惡魔在和郝仁說話時總是下意識地把上半身趴下來，這是一種很有禮貌的表現，但每次都讓郝仁不得不到處亂蹦來躲避那些噴濺而出的火焰和熔渣，惡魔的聲音聽上去仿佛雷鳴，中間又混雜著爆裂的劈啪聲，而且惡魔語聽上去拗口又複雜，如果不是數據終端強大的翻譯功能，郝仁真的完全無法和這個大個子交流——後者的漢語說的跟日式英語似的，“初次見面，多有叨擾——據說這是你們這裡第一次見面打招呼的方式。”

    郝仁額頭汗了一個（其實他一直在汗，惡魔身邊是在太他喵的熱了），心說這個嚇人的大個子竟然也挺好說話，真不知道那個神奇的渡鴉是怎麼找到這種奇葩的，隨後他對自稱伊紮克斯的惡魔點點頭：“好說好說，你叫我郝仁就行，嗯其他情況那個渡鴉12345跟你說了吧？”

    惡魔臉上似乎露出一絲苦笑：“說了，都說了，我知道這裡的情況。你別站那麼遠，我不吃人……我知道在大部分世界惡魔都不怎麼受待見，但你不至於也這樣吧？你可是審查官。”

    “怎麼感覺你比我還熟悉‘審查官’這仨字呢？我都剛上任，”郝仁奇怪地看了惡魔一眼，“我倒不是怕你吃人，主要是你說話這溫度太高……”

    惡魔轟隆隆地笑了一聲：“哈，有意思，我跟希靈神係打過一點點交道，來之前的時候就受過他們一些幫助，所以有些了解。讓那邊那兩個小姑娘過來吧，別那麼一臉戒備的，我沒什麼危險，我就想找個能安安靜靜生活的地方，給我個住處就行。”

    郝仁驚訝地看著大惡魔的臉，從那張黑曜石一般的粗獷大臉上他確實沒有看出多少猙獰的意思來（剛見面的時候倒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感覺很猙獰來著），而且惡魔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消沈，根據他提到的“受過希靈神係一些幫助”的事情，似乎這家夥來這裡之前發生過什麼事？不過這不是郝仁現在該關注的事情，他扭頭對薇薇安和莉莉招招手：“行了，你們倆過來吧，薇薇安把蝙蝠收起來，莉莉放下你的板磚——話說那東西叫城牆磚，不是板磚好麼，長度都超過一米了！”

    莉莉順手把那上噸重的巨岩扔到旁邊，轟然一聲巨響，隨後跟薇薇安一起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倆女超人都聽不懂惡魔的話，但已經從郝仁和對方的交談情況大致猜到了些情況，薇薇安驚奇不已地看著那個渾身燃燒的巨大生物：“這不會就是新鄰居吧？”

    “就是他，他叫伊紮克斯，看樣子不會說人類語言，等我回去跟渡鴉12345打聽一下能不能把翻譯程序給你們所有人裝上，到時候你們就能順暢交流了。”

    惡魔注意到郝仁在指著自己作介紹，立刻對莉莉和薇薇安咧開嘴，露出一個一千多攝氏度的微笑，嚇的莉莉尾巴上的毛都直了。

    “……他說的是惡魔語？”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了伊紮克斯一眼，“我以前跟惡魔打過交道，我會說他們的語言，不是這樣的，這個聽上去……簡直像磁帶倒放，壓根沒法聽。”

    郝仁一聽這個也感覺有點奇怪，而且聯係上之前薇薇安嚐試封印惡魔之石時發生的意外，他頓時對這個伊紮克斯好奇起來。

    “哦，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伊紮克斯回答的倒是相當乾脆，“不是另一顆星球，而是另一個宇宙，和你們這個宇宙有相當遠的‘距離’，但物理常數高度一致，只不過我當初居住的星球比你們這顆星球要大一些，引力也強一點，但沒關係，對我影響不大。”

    隨後惡魔看郝仁一時間沒說話，又補充了幾句：“其實一開始我是被安排到你們這個宇宙的另一個收容點的，離地球大概有二十多億光年，但我不喜歡那裡的高含氧量，就被送到你這邊了。”

    郝仁的嘴巴張了有十秒鍾，才終於受不了那劈頭蓋腦砸下來的違和感一臉古怪地開口了：“那什麼……我理解你的意思啊，可是你怎麼這麼說話呢？你應該說你來自另一個位面或者另一個空間，被渡鴉用什麼什麼魔法召喚到這個世界，兩個地方的元素之力差不多什麼什麼……我覺得這才是你這樣一個惡魔的說話方式，你可是惡魔啊，傳說種族好麼……”

    伊紮克斯不解地撓撓頭，撓下來一大片火星子：“為什麼要這麼說話？這聽上去挺傻的，而且很不嚴謹，有點像是我那邊的人類們一千年前流行過的英雄小說裡的說話方式。”

    郝仁：“……我就是感覺從一個魔幻生物嘴裡說出星球和光年這樣的名詞兒來特違和。”

    伊紮克斯聳聳肩：“但我們一千年前就發現自己住的星球是球體了。”

    郝仁：“……”

    好吧，看來這個問題不適合繼續深究下去，郝仁覺得自己應該牢記並適應一點：但凡跟希靈神係沾邊的東西，就沒一個是按照正常設定來的！

    郝仁扭頭把伊紮克斯的由來給薇薇安解釋了一下，吸血鬼少女頓時驚奇不已，她此前連外星人這個概念都感覺很新鮮，如今竟然看到一個來自異宇宙的生物，頓時感覺這個世界空前開闊，倒是旁邊的莉莉比較鎮定：她聽不懂。

    其實郝仁這時候心裡的驚奇並不比薇薇安差多少，畢竟哪怕掛著“時空管理局員工”的牌子，他也壓根還沒接觸過真正的穿越，說聽到伊紮克斯來自異宇宙的時候不驚訝那是假的，只不過他要努力在兩個人外娘面前維持自己的高手形象，起碼維持淡定形象——都是時空管理局員工了，不能跟以前一樣看見個外國人就跟土包子似的。

    “我覺得這裡不是繼續說話的地方。”郝仁本還想跟惡魔繼續聊幾句，多了解一些這家夥的情況，但他終於注意到天邊隱隱泛起的魚肚白，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古堡耽誤了整整一夜，而且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有雜七雜八的人注意到這裡的異常，於是趕緊站起來說道。

    其實他很擔心現在就有人注意到這裡了，畢竟之前伊紮克斯降臨以及薇薇安折騰的異象動靜都挺大，只是現在他完全沒空想這些細枝末節的麻煩事——他得想辦法把這個伊紮克斯運回去！

    郝仁抬頭仰望著坐下來都比房子高的伊紮克斯，再看看旁邊美少女外形的倆人外娘，頓時悲從心中來：“我怎麼把你運回去！”

    那個渡鴉12345之前可沒告訴他新房客是個足有五米高的人形火焰山！也不知道這時候臨時疏通關節聯絡國際走私販然後包個巨型集裝箱還來得及不，但哪怕來得及那也沒用啊，你看伊紮克斯屁股底下都快成岩漿池了，這得是什麼級別的集裝箱能承受得了這家夥？

    結果伊紮克斯只是淡然一笑：“哦，這個簡單。”

    說著，大惡魔的身體便迅速縮小，周身纏繞的火焰和岩漿也慢慢收攏變形，最後他變成了一個身高將近兩米的粗獷巨漢。

    “你看這不成了麼？”

    郝仁：“……你怎麼不早說你能變身！”

    “那你也沒問啊。”

    郝仁：“……”

第六十六章 隕石

    一個身高兩米的彪形大漢站在三人面前，他膚色黝黑，身材健碩，渾身的肌肉一塊塊地鼓起來，以至於身上穿著的黑色T恤都遮擋不住那刀砍斧剁一般的線條，他面龐粗獷，濃眉大眼，即便化為人形都帶著一種讓人壓力巨大的不怒自威感，而那能看出青筋的光頭更是讓不明就裡的人第一眼就將其認作惡漢——說實話，這還真夠惡的，估計這顆星球上是找不到比伊扎克斯成分更黑的生物了。

    伊扎克斯在變成人形之後仍然十足醒目，而且郝仁發現即便對方變成人樣他還是得仰望後者，這讓他對帶著這個惡魔回家依舊充滿壓力：樂觀估計這位光頭惡漢光憑長相就夠吸引一個班的片警的，他往人公安局門口一站，啥都不說裡面就得請求支援……

    但至少比原先那渾身冒火的人型火焰山強多了。

    「行了，咱走，」郝仁歎了口氣，他還有很多話要問伊扎克斯，但這裡實在不是繼續說話的場合，剛才惡魔降臨時候弄出來的光影效果應該已經引起鎮子上人的注意，哪怕這裡附近不通公路，現在森林消防的人也該到了，「回家之後再好好跟你打聽……誒對，我突然想起件事！」

    郝仁一拍腦袋，他想到安格斯在承認自己裝神弄鬼時有一個讓人不解的疑點，那就是鬧鬼事件最初，鎮子上有很多人看到古堡方向傳來火光一事，這件事並非安格斯所為。

    「是你幹的麼？」郝仁把鎮子上的鬧鬼事件起因這麼一說，「當時你剛到？」

    「啊，是我來著，挺過意不去的，」伊扎克斯一步一步從岩漿池裡走出來，跺跺腳把褲腿上沾著的熔渣抖掉，臉上帶著嚇人的笑容（他那張臉橫豎怎麼看都嚇人），「我是坐著你們時空管理局的移民船到這顆星球的，不過進入大氣層的時候是自己飛，結果就跑錯地方了。原本計劃的降落點是管理局給安排的一個遮罩區，在那裡著陸不會引人注意，結果飛到了這地方……就跟你剛才看見的一樣，動靜挺大。不過我發現當地人好像對此也沒什麼意見，他們還挺高興的樣子，也就沒跑出來道歉，我記著來之前有人跟我交待，盡量不要暴露身份。」

    郝仁出了一頭冷汗，總算知道之前安格斯說的「巨大火光」是怎麼回事了，聯想到剛才伊扎克斯降臨時那一片漂浮在雲上的火海，那規模還真是在幾十公里之外看著都紅光映天。

    郝仁頭前帶路領著一行人離開了古堡遺跡，不過就在他們準備走人的時候薇薇安想起件事：「等一下，這裡的現場不處理一下？」

    薇薇安指著高地上的石頭堆：整個古堡遺跡已經一團糟，莉莉在那幾分鐘裡拆掉了將近一面城牆的石頭來當板磚，順便砸爛了剩下的所有城牆，伊扎克斯降臨的地方還留有尚未完全冷卻的熔岩殘跡，樂觀估計不久後那裡就會到處都是粗玻璃，而且南宮還在古堡中央炸出一個大洞直達地宮，古堡其他地方也都是亡靈守衛打開的地道出口，更要命的是遺跡的石頭堆裡躺著上百具古代鎧甲——這些亡靈守衛身上的萊塔符文已經被惡魔力量灌注而破損，理論上是不會再站起來了，但難保裡面有幾個還可以蹬蹬腿的，這麼一大堆爛攤子留給普通人顯然不太合適。

    雖然郝仁挺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不管怎麼想，這事兒還真得輪到自己處理……

    「這怎麼弄？申請兩輪轟炸把這地方給平了？」郝仁聳聳肩，「就這辦法簡單，要不就咱們幾個，短時間內怎麼能搞定這麼大一堆爛攤子。另外我剛才好像看到遠處有車輛的影子，估計是從鎮上跑過來看熱鬧的傢夥已經到了。」

    伊扎克斯聽不懂薇薇安在和郝仁說什麼，但他猜也能猜到，於是大惡魔撓著自己油光錚亮的大光頭呵呵一笑：「交給我吧，你們躲到個遠點的地方去。」

    郝仁一看惡魔要開大，也顧不上問對方打算怎麼做了，趕緊拉著莉莉和薇薇安跑到了附近的小土丘上，單把伊扎克斯留在古堡廢墟裡。不過他還沒在土丘上站穩，就聽到一個聲若滾雷的聲音從古堡方向傳來：「再跑遠點！越遠越好！」

    郝仁怔了怔：「這是要幹啥？他真要把這地方轟平？」

    隨後他一拍莉莉：「趕緊走，這大個子要弄個大新聞——對了薇薇安，去把南宮和那個老和尚帶著，話說他們這時候也該醒了吧？」

    郝仁這是判斷了一下距離，認為在「捉鬼者營地」呆著的南宮和那個印度僧侶恐怕也在危險範圍內，於是趕緊讓薇薇安去把那兩個倒黴蛋帶上。也幸虧他心細一直都沒忘了這茬，你看身邊兩個魔物娘好像早就忘了——這一不小心是要出人命的！

    一行人迅速轉移到了更遠處的另一塊高地上，薇薇安也在小營地找到了仍然在昏迷中的南宮和那個印度僧侶，從這倆人的昏睡情況來看，郝仁當時下手還真夠實在的。

    當然，數據終端的硬度也是一個決定性條件。

    而就在郝仁等待古堡方向會傳來何等動靜的時候，一道紅光突然劃破天際。

    三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到那紅光的本體之後頓時目瞪口呆：那是一顆隕石。

    貨真價實的隕石！

    巨大的隕石在大氣層中劇烈燃燒著，背後拖著一條劃破天際的長長尾焰，以極端的精準奔著古堡而去，這樣的場面郝仁只在電視裡看到過，或者在遊戲裡見識過所謂的「隕石術」，但現在這種誇張玩意兒竟然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莉莉拉長聲音「哦——」地驚歎起來，而在她話音剛落的同時，那顆灼熱的巨大隕石已經命中目標，狠狠地砸在古堡正中！

    起先是「轟」的一聲巨響，轟鳴聲之猛烈讓郝仁感覺自己的頭蓋骨都在吱吱嘎嘎地發出抗議，隨後從古堡所處的高地上空升騰起一團蘑菇雲來，即便離了這麼遠，三人腳下的土地都在震顫。劇烈的衝擊波隨後而至，狂風中裹挾著令人難受的硫磺味撲面而來，如果離得更近一點，恐怕真會感覺這場面猶如末日降臨一般。

    郝仁當場就一個想法：真實的隕石術，比遊戲裡看著刺激多了。

    當一切稍微平靜之後，天空的雲層已經被撕成兩半，隕石造成的衝擊波甚至在古堡正上方製造出一個放射狀的雲層空洞，隨著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到大地上，古堡已經完全消失了。

    那些岩石，那片高地，以及那座地宮，通通化為一個燃燒著的巨坑，而在高地周圍則是大片大片的衝擊龜裂紋。

    在郝仁目瞪口呆的時候，附近的空氣突然出現了一陣漩渦狀的扭曲，伊扎克斯直接傳送到他身邊，大惡魔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是不是弄的動靜大了點？這隕石我從柯伊伯帶拉過來的，一時之間找不到大小特別合適的，就這個看著規模適中，但沒想到裡面是錳核——我還以為是冰巖呢，那樣威力會小一點。話說你們這個恆星系的環境不賴啊，特適合釋放隕石術。」

    郝仁：「……」

    三觀已經堅不可摧的郝仁搖了搖頭：「好吧，最難解釋的東西已經被砸沒了，剩下的就是讓英國的天體專家門想辦法解釋隕石事件就行了，咱走……咱趕緊走！」

    這時候躺在郝仁腳下的南宮終於悠悠醒來（也有可能是剛才那一下隕石墜落給他震醒了），這個半吊子「獵魔人」從地上撐起身子，然後立刻誒呦一聲摸向後腦勺，緊接著他就被周圍空氣中瀰漫的焦灼氣味嗆的一聲咳嗽：「咳咳，我這是怎麼了？」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也不足的傢夥，唯獨醒的正是時候！

第六十七章總算結束了

  南宮揉著後腦勺坐起身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高地上，身子底下是光禿禿的荒地，頭頂則是正慢慢變亮的天空——地宮裡的驚魂一幕好像做夢一樣遠去了。

  後腦勺傳來一陣抽搐般的疼痛，周圍的空氣中則瀰漫著讓人難受的焦灼味道，這些讓他忍不住皺眉，下意識咕噥起來：「咳咳，我這是怎麼了？」

  郝仁示意薇薇安和莉莉還有伊扎克斯都別說話，然後一巴掌拍在南宮肩膀上：「醒了？那抬頭看看大新聞吧。」

  「郝仁？」南宮驚奇地看到身邊站著仨熟人和一個陌生的魁梧惡漢，「你們沒事？地下那些惡靈沒傷到你們？誒旁邊這位朋友是……臥槽那是啥情況？！」

  南宮終於看到了極遠處那正冒出滾滾濃煙的隕石坑，隕石坑周圍殘存的一點石頭還有附近的景色還能讓人勉強分辨出這是約福爾德古堡，但僅僅一夜過去，這數百年歷史的古堡已經只剩下大坑一座，以及一汪正在慢慢冷卻的巖漿，任憑南宮這輩子有多少見識這時候都感覺腦筋不夠用了。

  「你肯定不相信發生了啥，但剛才從天上掉下來一顆隕石，把整個古堡砸沒了。」郝仁臉上帶著誠懇的表情，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南宮愣愣地聽著，突然一摸後腦勺：「等等，我記著之前正在地宮裡跟惡靈作戰，你們就在我身後呆著，周圍是成群的騎士怨靈……然後感覺頭上一疼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郝仁努力讓自己的眼神更誠懇一些，還做出一副餘驚未退的樣子：「可別提那些倒黴玩意兒，我現在還腿肚子轉筋呢，咱們能跑出來純屬奇蹟——昨晚上你正勇敢作戰的時候地宮頂棚又塌了一次，當場就給你砸暈過去了，我正閉著眼睛準備等死呢，周圍那些鐵皮罐頭卻一個個不知怎麼躺在地上不再動彈，然後我們三費了挺大功夫才把你……還有這個老人家運上去。我們本來想著等天亮了再搭順風車回去，但這邪門地方太嚇人，所以就儘量往外跑，這救了所有人一命：十分鐘前有個隕石從天而降，後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了。」

  從頭至尾郝仁都假設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完全不嘗試著解釋為什麼地宮裡的亡靈鎧甲會「躺在地上不再動彈」，也不解釋為什麼會從天而降一顆隕石無比精確地把整個古堡砸成大坑，反正他就這麼毫無心理負擔地扯了一堆離奇的故事，剩下的就是讓南宮自己腦補了。

  郝仁的心理很齷齪：反正我是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你來咬我呀

  果然南宮聽了一頭霧水卻絲毫沒有找郝仁詳細詢問的意思，他似乎壓根不相信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和旁邊那倆人畜無害的姑娘會跟這種事件有什麼聯繫，這位「專家」用自己的邏輯解釋了半天，勉強做出個猜測：「興許那些亡靈是由地宮裡某個更核心的東西控制的，這種好幾百年歷史的遺蹟裡經常會見到這種情況……嗯，一定是這樣，我可是專家。」

  郝仁和薇薇安等人不約而同偷偷翻了個白眼：這位還真有臉說。

  南宮這時候才慢慢站起身子，頗為遺憾地看著遠處那末日天坑，他知道古堡裡一定還有無數的秘密，可以解釋為什麼那些亡靈會突然倒下，為什麼自己會被三個「普通人」救出來，但現在那裡什麼都沒剩下，就連調查都無從談起。

  郝仁很感激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隕石遁確實是個萬金油技巧，基本上一顆石頭砸下來，只要不是當著普通人的面施法的，往後不管發生什麼你就都不用操心了，這顆星球上壓根不會有人相信真的存在哪位大能可以從柯伊伯帶拉個小行星過來砸人玩，愁白了頭的只有那幫天體物理學家們——還有眼前這個半吊子的捉鬼專家。

  不久之後，來自布魯沙爾小鎮的圍觀群眾也終於姍姍來遲。

  幾輛越野車停在約福爾德古堡的舊址附近，這裡濃重的煙霧和隕石墜落地的高溫熔巖讓所有人都沒辦法靠近。事實上在伊扎克斯降臨的時候小鎮上的人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當時那漫天的火海就和前不久第一次「鬧鬼事件」時幾無二致，鎮子上的好事者和來自外地的靈異愛好者們幾分鐘內就收拾齊整從鎮子裡出來了，但從鎮口到約福爾德古堡根本沒有路，沿途只有崎嶇的石灘，哪怕是幾輛越野車也不能開得很快，所以他們基本上只看到整個事件的一點小尾巴：隕石從天而降的那一刻。

  哪怕再作死的人，也不敢迎著隕石的威勢往前猛衝，所以直到隕石引發的衝擊波和大爆炸平息之後這些人才抵達現場，現在他們正圍著那已然消失不見的古堡舊址議論紛紛，有拿手機發推特的，有跟隕石坑合影留念的，有捧著靈異感應器一臉悲愴的，也有口吐白沫在地上坐著抽風，宣稱約福爾德領主有話說的——最後這個真是精力旺盛，昨晚上折騰到大半夜都沒把她累著，今天早起又來折騰一遍。

  但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是單純的震驚，這些平頭百姓還沒專業人士的推理能力，他們只是感覺這麼個鄉下小鎮旁邊竟然接二連三地出現這種大事……自己將來應該可以跟很多人吹牛了。

  經過一夜的折騰，郝仁他們仨是身心俱疲，哪怕身不疲心也夠疲的，所以直接搭了個順風車返回鎮上，南宮則和那個還沒徹底清醒過來的印度僧侶（老人家身體果然不行，同樣的力道，竟然昏迷這麼長時間）一起走，一路上這個半吊子獵魔人都在重複一句話：「這是為什麼呢？這是為什麼呢？」

  有轍想去，反正所有證據都被汽化了，福爾摩斯再世也不可能把原因歸結到從天而降的惡魔身上去。

  一行人就這麼回到了鎮上，原本他們是可以直接坐車返回倫敦的，但薇薇安出主意要去「安格斯的小屋」看看情況，瞧瞧那位經歷了大事件的酒館老闆是個什麼狀況，也好確認有沒有留下後患，郝仁和莉莉當然沒有意見，伊扎克斯則從頭至尾都沒怎麼說話，這個大惡魔好像有心事，從離開約福爾德古堡之後就不開口了，別人提個意見他也只是點點頭而已。

  不過郝仁沒管那麼多，畢竟都是第一次見面，還遠沒有熟到可以抓著人家問東問西的程度。

  四個人很快找到了那個位於鎮邊的小旅館，不出所料，旅館老闆安格斯沒有跟往常一樣在櫃臺前面笑呵呵地迎客。

  「老闆昨天淩晨被人從外面送回來，精神很差，好像是生病了，現在不見人。」

  收銀臺前的小姑娘（不是昨天那個）面對客人詢問老老實實地答道。

  等從旅館出來之後郝仁才松了口氣：「看樣子沒有到處亂說，而且也不知道咱們的身份。」

  薇薇安則瞭解的更清楚，她已經趁人不注意放出去一隻小小的蝙蝠，在旅館某個房間找到了正躺在床上瞪著眼睛發呆的安格斯，胖老闆看樣子昨夜嚇得不輕，但也只是嚇得不輕，大概過些日子就會緩過來，至於那裡的真相……

  不會有人知道了。

  幾人回到了倫敦，這次沒有再找那什麼勞什子的星級酒店，而是隨便找了個普通旅店暫時住下，他們實在需要休息個一天再走——而且伊扎克斯的出入境手續還沒下來呢。

  而在旅店裡呆著的時候，郝仁則接通了和渡鴉12345的通訊。

第六十八章新生活

  這坑爹的任務讓人身心俱疲，郝仁這個當了二十多年普通小老百姓的傢夥明顯還不太適應作為一個幕後英雄的高能生活——雖然現在他連個幕後雜兵的等級都還不太夠。

  跟渡鴉12345聯繫很順利，那個神經病女神正在院子裡收拾她那堆花花草草，正好閒著，郝仁在全息投影上看到渡鴉12345還扛著那把巨大砍刀，形象像是個剛從漫展上回來的女漢子。

  郝仁帶著疲憊的表情把這兩天的經歷嘚嘚瑟瑟講了一遍，最後臉上帶著點微微的期待：「事情順利辦妥了，你看我這表現的還湊合吧？」

  渡鴉12345點點頭：「嗯，是挺湊合的。」

  郝仁：「……」

  看來從一開始就不該期待這個不靠譜的傢夥能說兩句好話出來。

  「怎麼，還想讓我給你記個一等功不成？」渡鴉12345很容易就看出郝仁臉上尷尬的神色，她帶著促狹的笑，「以為跑小半個地球去接一個人畜無害的新房客就算艱巨任務了？」

  「我感覺挺艱巨的，你得考慮到我的情況，」郝仁嘟嘟囔囔，「我還跟好幾百個亡靈打了一架來著，順便還遇上個逗比的半吊子獵魔人，這對我而言夠驚心動魄了。」

  渡鴉12345沈吟了一下，隨後竟然出人意料地微微點頭：「嗯，這倒勉強稱得上是超常發揮，根據說明書上講的，你現在身體各項強化應該還處於起步階段，戰鬥力勉強超過5，而你在自己沒多大戰鬥力的情況下竟然沒慫，這倒挺出乎老娘預料的，那回來給你點獎勵吧……勉勉強強夠給你記點軍功了。雖然你執行的是民事任務，但時空管理局的軍功體系也包括這種民事任務。」

  郝仁頓時興趣頗大，想問問軍功是怎麼回事，不過渡鴉12345好像不怎麼有興致解釋這個問題，於是郝仁只能詢問起另一件事：「那個伊扎克斯已經接到了，我怎麼把他運回去？我剛發現一件事，你倒是把路費給夠了……可沒給伊扎克斯辦英國的出入境手續！他現在拿的還是當初預定落點需要的資料，手裡捏著張中國身份證……」

  渡鴉12345頓時一拍腦袋：「嘿，我說呢怎麼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光給你們仨辦手續了！」

  郝仁頓時就覺得從一開始就不對渡鴉12345抱有太大希望是個正確的決定。

  「你等會，伊扎克斯的出入境手續是吧？」渡鴉12345倒是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神色，「按理說這些東西都該我手下那幫各級代理人搞定，不過這次我就親自替你辦吧。你等會我現在就開始辦手續……1.2.3，嗯，辦完了。」

  郝仁本來聽到渡鴉這才開始辦手續都準備把數據終端關掉了，他尋思著怎麼著自己也要等個一天半天的才能有結果，卻沒想到自己一愣神間對方已經搞定一切，渡鴉12345樂呵呵地讓郝仁把手伸出來：「攤開手，對，接穩了啊，走你！」

  郝仁感覺手上一沈，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大文件袋已經在他手上躺著了。

  「臥槽這個速度……」郝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三秒鐘辦出來的全套**，額頭冷汗蹭蹭往外冒，「別的本事還沒看到，怎麼**的本事這麼猛！瞬間印證加超時空快遞上門……」

  渡鴉12345聽到郝仁在那咕噥，立刻好奇地問：「你說啥？」

  「額，沒事，我說你這速度挺快，呵呵，挺快……」

  「廢話，我怎麼也頂著個女神的名頭。行了，現在手續已經齊全，你們幾個也別在外面耽擱太久，趕緊回來，你們弄的動靜可不小，呆久了小心惹麻煩。」

  撂下這最後一句不知道算不算關心的話，渡鴉12345就單方面掛斷了通訊。

  剩下的事情終於再無波折，郝仁他們幾個原本是想多在倫敦修整一兩天的，起碼把之前那高能一夜造成的身心疲憊給修整過來，但現在連渡鴉12345那麼不靠譜的傢夥都主動提醒讓他們幾個趕緊回家避免麻煩，而且也給他們準備好了第二天就出發的飛機票，一行人當然是趕緊回國。

  當重新踏上熟悉的故土，郝仁迎著南郊那不甚清新的空氣深吸了口氣，在異國他鄉的經歷彷彿一場夢般就此遠去，唯有身邊站著的兩米高彪形巨漢還時時提醒著他一切的真實性。

  郝仁突然想起匆匆認識又匆匆告別的那個半吊子獵魔人，大概是對方的身份特殊，倆人又有過並肩戰鬥的經歷（怎麼說也有一磚之緣嘛），郝仁對南宮的印象還挺深，雖然那是個逗比，而且是個成事不足的二道販子，但南宮那種不要命「戰鬥」精神挺讓人印象深刻，只可惜郝仁離開的時候並沒和對方道個別——事實上薇薇安也不願意再和那個南宮有什麼瓜葛了，畢竟對方掛著獵魔人的名頭。

  只是不知道那個南宮背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一個獵魔人，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成為某種隱患，這令人略有不安。當然了，之前南宮確實被郝仁成功忽悠過去，並未對郝仁他們的身份產生懷疑，而且一個從天而降的隕石也避免了南宮對此事繼續調查，可是郝仁總覺得對方如此容易被忽悠有很大原因是他那一板磚拍的比較狠，難保什麼時候南宮腦袋不暈了就該琢磨那天發生的事了……

  不過管它呢，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著，旁邊就站著個兩米高的嘛。

  把一切想通之後，郝仁感覺神清氣爽，正好自己那熟悉的大房子也出現在眼前，他立刻興致昂揚起來，拍了拍伊扎克斯的胳膊肘給這個大惡魔介紹起對方未來的新家：「看，那就是我住的地方！」

  伊扎克斯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不滿意也沒很驚喜，他只是淡然地點點頭：「哦，清靜，清靜就行。以後可以安安生生過日子了。」

  郝仁奇怪地看了伊扎克斯一眼：「大個啊，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怎麼一路上看著都沒什麼興致？而且有時候話挺多，有時候乾脆一句話都不說了。」

  伊扎克斯寬和地笑了笑，只可惜哪怕再做表情他的面貌也仍然嚇人：「沒什麼，我活了挺長時間，總會遇上點煩心事，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是仗也打夠了，心也煩夠了，只想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清清靜靜待一輩子，時空管理局承諾給我安排個這樣的地方，讓我住到不想住為止……話說你沒意見吧？」

  郝仁心裡想著：時空管理局還真不客氣，就這麼擅作主張把自己終生售賣了，但想到自己確實簽過合同，臉上還是帶起無所謂的表情：「隨便，反正我就是租房子的，讓誰住不是住啊。」

  這倒也是真心話，只是少了半句：他之前可沒想過自己的房客會變成一堆非人類！

  家裡還是跟之前離開的時候一個樣，只是幾天沒人打掃，各處都是塵土，幸好主要的家具和電器都已經提前被細心又勤快的薇薇安用地下室翻出來的一大堆苫布給蓋了起來，收拾起來也不麻煩。看著吸血鬼在屋裡快活地跑來跑去打水擦地收拾房間，伊扎克斯臉上表情終於有點古怪：「她……平常負責幹這個？」

  大惡魔是誤以為在這裡住著要負責幹活了。

  「薇薇安情況特殊，」郝仁乾笑著解釋，「她交不起房租，所以主動幹活……不過一切全憑自願，反正渡鴉12345那邊說了，你們的花銷可以找她報銷去。」

  伊扎克斯眨眨眼：「看樣子我還有挺多東西需要熟悉……」

  郝仁繼續幹笑，心裡就一個念頭：你要熟悉的東西還多著呢，眼瞅著「滾」就該聽到這邊的動靜回家了，到時候伊扎克斯還得使勁理解為什麼一隻貓會是家裡的二把手……

第六十九章 調換房間

    郝仁一行幾人回家沒多大功夫，「滾」就循著動靜找過來了。

    沒人知道這個只有一尺長的小黑貓是怎麼做到消息這麼靈通的，反正郝仁剛在客廳裡坐下，就聽到朝向大街的一側窗戶傳來一陣辟辟啪啪的拍打聲，抬頭就看到「滾」正在外面用尾巴使勁抽窗戶稜子，其時伊扎克斯正窩在沙發上頗為侷促地研究地球人的電視遙控，他抬頭看到那小貓，臉上露出一絲驚奇：「這是你養的貓？」

    郝仁起身去給「滾」開窗戶，一邊頭也不回地答應：「啊，名字叫『滾』，你別管這名字是怎麼來的，反正就這麼叫了。」

    明明是無人照料在外瘋跑了好幾天，「滾」看著卻比前些日子還胖了一圈，也不知道這個神奇的傢夥是怎麼在貓狗橫生環境險惡的南郊幾條街混的風生水起的。它輕盈地跳到郝仁肩膀上，肉呼呼的身子偎依著後者的脖子，隨後發現了客廳裡的陌生人，那張貓臉上很人性化地露出相當驚奇的模樣。

    它不是沒見過家裡來新住戶，它是沒見過身高達到兩米一五的直立行走生物——人人都見過狗，但你要見到一隻夏利那麼大的狐狸狗那臉上表情肯定跟「滾」一樣。

    伊扎克斯不知想起什麼，臉上微微露出懷念的神色：「寵物啊，我以前也養過一隻貓。」

    郝仁一口口水嗆進支氣管裡：「你養貓？！」

    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身高五米多的火焰惡魔懷抱一隻小貓的殘酷景象，那貓是熟的……

    伊扎克斯笑了笑：「惡魔深淵裡沒有貓，但我管它叫貓，那傢夥是一頭惡魔獵犬，趴在地上的時候比你高兩頭。不過後來死了，本來它能跟著我一塊來這邊的，但它不願意走。」

    郝仁皮笑肉不笑地跟著呵呵兩聲，心說還真有給自己養的狗起名叫貓的……

    這時候莉莉已經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就跟個活潑的小兔子一樣從旁邊跑了出來，她一眼看到郝仁肩膀上蹲著的黑貓，立馬腳下剎車站定，畢恭畢敬地跟「滾」打了個招呼，隨後興致勃勃地跟伊扎克斯介紹起來：「誒，大個我給你介紹一下啊，這是『滾』，這地方的二把手，我排行老三，你排行老四，客廳那台電視排行老五，蝙蝠排行老六……」

    莉莉是滿口胡謅，顯然好不容易從八個時區之外回到自己的小窩讓這隻犬科動物異常亢奮，她就跟剛回到家的小狗一樣開始到處跑著撒歡，以至於都敢跟伊扎克斯開起玩笑來（她對大惡魔原本可是相當忌憚的），只可惜伊扎克斯聽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聽明白，他扭臉看看郝仁：「她說啥？」

    「別搭理她，人來瘋，」郝仁呵呵乾笑著，「明天還是得找渡鴉12345一趟，讓她把你們這語言問題給解決一把。對了，你餓不餓？先吃點東西？」

    伊扎克斯搖搖頭：「不用了，你告訴我房間在哪就行，我先去睡一覺，等醒了我再想想在你這可以幫上什麼忙。」

    伊扎克斯曾經說過他來到地球的半個多月基本上就是睡過來的，這時候又要睡覺，郝仁這個被小說嚴重荼毒的大齡青年頓時自以為想通了其中關節：「哦哦，我明白，你從另一個世界穿梭到這邊肯定耗費挺多精神力，這時候得依靠沈睡來恢復到巔峰狀態是吧？」

    伊扎克斯奇怪地看了郝仁一眼：「你怎麼總是想這麼多？我就是時差沒倒過來……」

    郝仁：「……你跟我來，樓上有空房間。」

    伊扎克斯答應一聲，跟在郝仁身後剛要上樓，薇薇安突然聞聲從廚房方向跑了出來：「房東，要給大個安排房間？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郝仁好奇地看著薇薇安，發現對方臉上有些扭捏：「怎麼了？」

    「我那屋空出來給大個吧，」薇薇安似乎感覺自己突然提出這種請求有些添麻煩，但還是說了出來，「我想搬到地下室住。」

    郝仁張張嘴，立刻會錯了意，臉上帶著關切的表情安慰薇薇安：「是不是莉莉又擠兌你房租的事兒了？你別搭理她，我都不在意你還在意什麼，總不能因為你不交房租就把你趕到地下室吧……」

    薇薇安趕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想住地下室——」

    吸血鬼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指了指外面燦爛的大太陽：「我白天精神不振，得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雖然高階血族不怕太陽，但最好還是跟陽光保持距離，我知道你是好心讓我住在朝陽的屋，但再這麼住下去我內分泌別說失調，恐怕直接就給曬沒了！」

    郝仁一開始還心想這是薇薇安編出來的理由，但對方把血族的種族特性都搬出來了，再看看她臉上的表情也挺認真，於是知道薇薇安確實是這麼想的，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他有一點為難的地方：「地下室確實挺大的，而且當初往外租過所以水電什麼都有，只是裡面堆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拾起來恐怕費勁。」

    「沒事，我幹活麻利著呢！」薇薇安露出很自傲的神色，「我最擅長的就是在各種環境下給自己折騰出一個睡覺的地方，業務相當嫻熟！」

    看到吸血鬼少女臉上躍躍欲試的神色，郝仁就替她感到一陣心酸：這倒黴姑娘以前過的到底是怎樣的日子呦……

    薇薇安手腳麻利地樓上樓下跑著收拾，郝仁也跟在後邊慇勤地幫忙，沒過一會調換房間的問題就搞定了。伊扎克斯完全沒有什麼行李，大惡魔用魔法搞定一切，他的東西好像都可以從某個異空間裡變出來，所以只要給他騰一個空房間就好，而薇薇安的居住要求更是簡單：背陰即可，甚至不要求乾燥通風（吸血鬼自帶空調），自然更好安排。

    這座大屋有一個與其規模相襯的大地下室，曾經也是往外租的，在郝仁「生意輝煌」的那兩年他還心血來潮地把地下室也給裝修了一下，將其均分為兩個屋，其中一個專門當倉庫，另外一個則整的像小套間，地磚牆紙傢俱電氣一應俱全，可以說除了沒窗戶之外跟樓上的房間沒什麼兩樣——甚至還更寬敞一些。這兩年地下室沒人住，原本當做出租屋的那間「外房」裡多多少少也堆了點雜物，但好在收拾起來也容易，沒過一會所有雜物就都被郝仁給收攏到一起，準備全都扔到旁邊的小倉庫裡。

    薇薇安把自己那點行李搬到自己的新房間，看到郝仁正蹲在地上倒騰一個木頭箱子，好奇地湊了過來：「房東，這些東西待會也送到旁邊倉庫裡？」

    「嗯，等會搬過去吧，說實話都用不上了，但扔了也怪可惜的——都是我小時候的東西，」郝仁看著木頭箱子裡的東西，臉上忍不住露出回憶的神色，「看看這些，當年都是挺新的玩意兒，為這些東西我還跟鄰居家孩子打過架，現在看著都破成什麼樣了。」

    薇薇安撓撓頭髮：「在我眼裡這都挺新的。」

    郝仁那點感慨頓時憋死在支氣管裡：他就不該跟一個隨身揣著六斤古董當護身符的老妖婆談論人生回憶的事兒，這太容易傷自尊了。

    薇薇安也看出郝仁表情一瞬間有些尷尬，馬上轉移話題，指著箱子裡的東西讓郝仁給她介紹介紹。

    「這是我初中時候用過的飯盒，這是我小時候的遊戲機，那時候遊戲機還用的這種卡帶，我經常把外面的殼子拆了，就光把裡面的線路板插在機器上，感覺特高端，這個是我鄰桌的寒假作業……媽蛋為啥這東西在我這兒？哦，這還有半張一塊錢，當初我撿回來每天就盼著什麼時候能撿到另外半張呢……」郝仁一個個如數家珍地介紹著，中間偶爾還會有點驚喜，薇薇安則在旁邊興致勃勃地聽著，兩個起碼有好幾百代代溝的傢夥就這麼研究起一堆破爛來，直到最後郝仁從箱子最裡面翻找出一個菱形的鐵片來，薇薇安的眼神一下子有了變化。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郝仁全然沒有注意到薇薇安的表情變化，只是把那手掌長的鐵片子在手裡顛來倒去地把玩著，「好像是哪的工藝品，上面這些曲裡拐彎的符號也沒人認識……」

第七十章 你還想要秘籍？

    郝仁把玩著手裡的小金屬片，並沒感覺這東西有什麼特殊——事實上它看著也確實很普通。

    那只是一個巴掌長的菱形鐵片，看著就像從老舊的木頭農具上掉下來的加固件，顏色灰黑，帶著飽經風霜的磨損痕跡，其一面光滑，另一面則有著彎彎曲曲彷彿葉脈一般的紋路，像是那種專門刻在假文物上用來唬人的象形文字。郝仁可以確認這東西就是普通的鐵：他拿吸鐵石試過。

    「讓我看看。」薇薇安不由分說地把那個小鐵片搶了過去，湊在眼前翻來覆去地翻看，郝仁看到對方這個舉動可算反應過來：「你認識這東西？」

    「……不確定，但我應該在什麼地方見過，」薇薇安眉毛微皺，「不是這樣子的東西，但上面的符號我看見過。話說你從哪弄到的？」

    「我也不知道啊，」郝仁撓著頭髮，「我記著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有這東西了，那時候我才四五歲，一個四五歲的小屁孩，玩具箱子裡多點少點什麼東西哪能注意到。我就記得這個肯定是我自己撿回來的，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當年特別寶貝這玩意兒，家裡清理了幾次舊東西我都沒捨得把它扔了。」

    薇薇安顯然不怎麼滿意這個答覆，她捏著小鐵片，用手指摩挲著上面的紋路，回憶了足有兩分鐘才抬起頭來：「我確確實實見過這個符號，而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意思是那距今至少千八百年了。不過我也記不清細節——你知道我這個記憶好像有點毛病，時間一長就糊塗。」

    郝仁嚥了口口水，他別的沒聽清，就聽清「千八百年」幾個字，頓時心裡一喜：「你是說這東西可能是個古董？！而且有可能是上千年的古董！？」

    薇薇安白了郝仁一眼：「你可以試著上古董市場上賣去，看有人要不。」

    郝仁尷尬一笑，知道這又是自己小市民心態發作了，於是不再提古董賣錢的事，不過他還是珍而重之地把那個小鐵片收起來：哪怕這東西不值錢，就衝著它能讓薇薇安這個千年老妖一驚一乍的份上這也是個寶貝。

    隨後倆人繼續收拾屋子，原本這裡堆放的雜物就不多，而且郝仁還經常下來打掃，所以活計完成的很快，沒過一會該轉移的雜物就被扔到了旁邊的小倉庫裡，順便郝仁還清理出來半箱子早就該扔的陳年破爛，而地下室則變成了一個乾乾淨淨的新房間。這裡有床有桌有椅，甚至還有一個網線接口，唯獨沒有薇薇安最討厭的大太陽：地下室僅有的窗戶是西面牆頂上的一個小天窗，半埋在大屋的牆基底下，每天只有太陽落山的時候有陽光直射進來，正符合薇薇安的生活習慣。

    郝仁仍然覺得讓一個像薇薇安這種級別的美少女（請牢記吸血鬼妹子永遠十七歲）住在地下室裡是種暴殄天物，但看到收拾乾淨的房間也挺不錯，他心中的罪惡感也就稍減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薇薇安看起來特別高興，她巨熱情地幫郝仁拍掉身上幹活時沾染的塵土，笑顏如花：「房東你真是個好人，謝謝哈，以前我在外面討生活就沒人對我這麼好過，那時候……」

    好吧，吸血鬼妹子當年的辛酸往事說多少都沒夠，總之我們知道這個倒黴姑娘終於在生活窘迫了好幾千年之後迎來了美好生活就行——至少在她看來當前生活就挺美好的，這姑娘易滿足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跟莉莉一樣好養。

    伊扎克斯可能還需要幾天才能適應在這邊的新生活，作為廚娘的薇薇安也需要幾天才能適應家裡突然多出來的第二個飯桶（第一個飯桶是可以一口氣吃下三碗麵條的莉莉），新房客之間的磨合期這才剛剛開始，而據郝仁觀察目前情況平穩：大惡魔是個和善無爭的傢夥，有著和其種族設定截然相反的好脾氣，這樣一來郝仁就不用擔心自己的日常生活更加雞飛狗跳了：天可憐見，有莉莉和薇薇安倆活寶在，這家裡但凡再來一個暴脾氣的，郝仁就該考慮睡馬路了。

    既然家裡暫時不用擔心打起來，郝仁自然要去關注一下自己工作單位的事：他跟渡鴉12345好幾天沒見面，又攢了一大堆的問題。

    於是在一個晴空萬里，秋風漸涼的早晨，郝仁乘上了前往王八坨子的破公交車，在一番土到掉渣的路途之後來到了那個威武霸氣的地方：天堂駐地球辦事處，簡稱駐球辦。

    渡鴉12345的豪華洋房似乎永遠是那個樣子，它所處的空間就彷彿時間靜止般凝固在一個霧濛濛的早晨，洋房範圍內是景色宜人，而範圍外則永遠有一層看不透的濃霧盤踞，郝仁有時候會突發奇想是不是要去那片濃霧裡看看，或許能發現這「神界」的秘密，不過每次都未能成行，他甚至都沒敢跟渡鴉12345提這茬——天知道那個神經質的女人在聽到郝仁這異想天開的想法之後會不會乾脆給他一磚。

    郝仁在一名藍色的元素僕從引領下來到了渡鴉12345的辦公室，一推門就看到那位女神大人正在辦公桌後面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一幅飄在半空的影像，看她臉上時而愁眉緊鎖，時而陷入沈思的模樣，郝仁大驚失色：這不靠譜的傢夥竟然也有認真工作的時候！

    這時候渡鴉12345已經感到有人進來，抬頭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呦，郝仁，好幾天不見，氣色可以啊，時差倒過來了？」

    「額，還好，還好，」郝仁每次跟這位女神大人見面的時候都無法進入「凡人朝聖」的心理狀態，久而久之他乾脆也就習慣了，權當做是上班碰見部門經理，「我來是想……」

    「先別急，你把這次任務情況詳細匯報匯報，」渡鴉12345擺擺手，「前兩天你說的太簡略，我這沒法寫檔案。」

    你聽聽，這多正規！上帝還得寫檔案……

    郝仁只好清清嗓子，把前兩天在英國的經歷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而且這次著重提起了約福爾德城堡下面的亡靈以及那個叫南宮的半吊子獵魔人，他感覺這是任務過程中最大的意外，所以值得一提。渡鴉12345聽完之後沈默了幾秒，問了郝仁個問題：「你覺得自己任務中遇上的最大困難是什麼？」

    郝仁沈默了幾秒，終於坦率開口：「肉體凡胎，真心幹不來這要命的活計——我覺得自己還是需要點戰鬥力，哪怕沒有戰鬥力，有點自保能力也行啊。在地宮裡面的時候我光跟著莉莉跑就差點累死，大部分時間別說打小怪獸了，我都處於努力防止自己被小怪獸打的狀態，這搞不好是會死人的！你說的身體強化倒確實是到賬了，只不過這個到賬速度是不是略慢點？或者你下次給我個不那麼要命的任務也行……」

    「給你的已經是最簡單的工作了，剩下的同期只有個去參宿三調停戰爭的任務，你去麼？」渡鴉12345翻個白眼，「不過你確實需要鍛煉強化這是真的，光靠肉體調整只能給你個基礎，真正的戰鬥力需要訓練。這樣吧，我先給你……」

    渡鴉12345還沒說完，郝仁立馬就精神起來了：「給我個秘籍功法是吧？果然該有這玩意兒！」

    「呵呵——」渡鴉12345斜眼看著郝仁，「你小說看多了，而且你以為我真給你個功法秘籍之類的東西你就一步登天了？那東西也是需要學習訓練的，凡人要釋放一個火球術都得做倆月的習題才能熟悉公式，奧術類魔法需要高等數學知識。你以為跟遊戲上似的，拿到技能書雙擊一下你就能隨手搓出寒冰箭來——想得美。平常看個數學題都叫苦喊累的傢夥，哪怕給他本禁咒大全他也學不下去，光開頭那『十年施法三十年模擬』的題庫就夠丫哭出來的。所以……你還想要秘籍麼？」

    郝仁：「……」

第七十一章教育

  郝仁覺得自從認識渡鴉12345以來，這個沒正形的女人就從來不給自己好消息，但凡有點什麼令人心潮澎湃的事情生，渡鴉12345保準是一桶冷水潑過來——這次關於功法秘籍的揭秘就是如此。

  渡鴉12345好像還感覺打擊郝仁打擊的不夠，看對方不說話就乾脆在旁邊念叨起來：「禁咒也是背出來的，武功也是練出來的，世界上哪有那種雙擊一下就讓你能搓出寒冰箭的技能書？這都得慢慢學慢慢練好麼。你在地球上連個數學公式都背不下來，扔到異世界就能背下二十多行的符文規律了？平常跑個兩百米喘的跟孫子一樣，給你把屠龍刀真能掂起來？地球上這點簡單易學的小玩意兒還擺弄不明白，就算第二天讓你穿越到魔法大陸你也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當學渣而已。我以前就認識一傻x，一輩子感嘆命運不公，認為自己不能出人頭地每天搬磚的主要原因是生活在一個平淡無趣的世界，沒有跟故事書裡一樣碰上奇遇，正好那次我搞『神明許願大酬賓』，就實現了丫的願望，直接把他還原到六歲然後給扔到本圖因大陸最好的魔法學校去了，那貨在異世界當了十二年學渣，現在還在搬磚——所以呀，年輕人你不要焦躁，路要一步步走，飯要一口口吃，我給你安排個訓練項目，讓你死不了就行了，你可以慢慢熟悉自己的身體變化，順便錘煉自己的心智。你看，你這其實已經比很多人要走了捷徑，最起碼你需要錘煉的只是自己的心智，你的身體素質和特殊能力我都可以通過身體調整直接給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得鍛鍊出可以控制自己力量的內心。」

  最後她又補充道：「想想那些每天跑五千米做五十個俯臥撐游泳兩公里，最後吃個飯還要用計算器摁半天卡路里的倒黴孩子，再看看你現在這副扔黑拳市場上都能幹翻一片的好身板，偷著樂吧。」

  渡鴉一席話讓郝仁沈默下來，他突然現這個不著調的女神或許也有著盡心盡責的一面，儘管她大大咧咧，沒有威嚴，生活邋遢，辦公桌上還沾著上個星期留下的泡麵湯，但她是個好女神。

  至少她不會隨便扔給你一身力量然後讓你自生自滅——她會謹慎小心地幫你在旁邊把舵，替自己那沒經驗的新員工想好一切，說實話郝仁這時候都有點感動了。

  他的感動持續到渡鴉12345不知從哪抓出一個小藥片為止。

  「來，聽話，把這個吃下去，我就知道你一回來肯定要念叨自己戰鬥力的問題，早就給你準備好這個了。」渡鴉笑顏如花，輕聲細語，郝仁深深地記得當初自己老媽騙自己吃藥就是這個口氣。

  「那是什麼玩意兒！？」郝仁一下子朝後蹦出一米多，弓著身子做出防備狀。

  「能讓你看到世界真實的小藥丸……」

  「別逗，黑客帝國梗已經過時了好麼，現在說這個誰懂啊。」

  渡鴉12345一個空間傳送直接閃現到郝仁面前，捏著他的嘴把小藥丸扔了進去：「讓你吃你就吃，矯情個屁，這東西是時空管理局下的軍備，專門給通過了初始任務考驗的新人準備的。」

  郝仁聽到最後一句才總算放下心來，嚼了嚼把那個小藥丸嚥下去：「感覺有點酸酸的，這到底是干什麼用的？」

  「酸？」渡鴉12345一愣，然後一拍腦袋從兜裡又摸出一個藥丸來，「哦，剛才拿錯了，這個才是給你的。別怕，吃錯藥死不了的。這東西可以標記你的思維繫統，通過和你的大腦共生來加固你的精神世界，是軍統部最新折騰出來的小玩意，原本只有僕從軍才給，但最近開始給審查官配給了。吃下去很快就會生效，雖然你自己感覺不出來，但它會有效防止你因各種意外而腦死亡，也能幫你抵抗精神方面的衝擊。凡人種族太弱了，如果不強化精神力，你們連民用的裝備都用不好。話說感覺咋樣？」

  郝仁也顧不上討論剛才吃錯藥的事了，他膽顫心驚地把第二個藥丸吃下去，額頭開始冒汗：「腦共生！？為什麼我聽著感覺有點瘆的慌……」

  「嗯，有部分種族面對這種裝置的時候表現出牴觸情緒，標準III型人類表現得尤為突出，」渡鴉12345對郝仁的表現毫不意外，「你們從本能上懼怕這種聽起來像是寄生體的東西，但這個不是寄生體——它是加固件，無生命的微型裝置，就像戰士們給身上披掛裝甲，它就是你的心靈裝甲，從身體到靈魂雙重加固，這麼一想就不噁心了吧？」

  郝仁接受了這個說法，用他一貫的粗神經無視了從心底裡隱隱泛上來的不適感——將來他會知道自己吃下去的小藥丸有多大價值的。

  渡鴉12345滿意地看著郝仁，似乎對後者的鎮定相當看好。隨後她回到自己的桌子後面，調整姿勢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新的勞保已經給你，那接下來開始談談對你的訓練強化問題。秘籍功法之類的東西確實不靠譜，但我知道有一個靠譜的訓練場地——本世界獨一份，別的地方還不好找呢。」

  郝仁立刻豎起耳朵：「在哪？」

  「回家做個夢吧，去夢位面鍛鍊鍛鍊，」渡鴉12345嘴角上翹，「在那地方的曠野獨自生存，或者找到有人聚居的地方，用你自己的腦子想辦法活下去，前者學著面對危險，後者讓你學著適應陌生人文環境，這兩樣技能是作為一個審查官必須的。」

  郝仁一下子想起了那夜噩夢中朝自己撲過來的巨狼，即便如今經歷過地宮亡靈的洗禮，他也忘不了當時那種抵在脖子上的窒息感，頓時呼吸一滯：「夢位面……你不是說讓我別隨便接觸那東西麼！？你說那裡很危險來著……」

  「因為當時你是個逗比菜鳥，」渡鴉12345翻著眼睛，「而現在是個菜鳥，所以你已經可以去夢位面鍛鍊鍛鍊了，那地方只是個和現實世界聯動的扭曲空間，物理參數跟表世界都一樣，還不至於直接要了你的命，所以很適合你。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安排你去別的地方，大三角星系有個新兵訓練場，你要和兩百多個基佬組隊消滅三萬恐獸……」

  郝仁豁然而起，一臉義正詞嚴：「不就是夢位面嗎？為了世界和平我豁出去了！」

  「有本事你說這話的時候腿肚子別哆嗦。」

  郝仁：「……」

  「放心，死不了，」渡鴉12345微笑著，「我剛才為什麼給你吃小藥丸？那東西最大的作用就是防止你腦死亡或者靈魂死亡，只要你不是**進入夢位面，就不用擔心死在裡面，頂多從噩夢中嚇醒然後尿一炕……」

  郝仁滿腦門冷汗：「作為一個女神，你說話不能稍微文雅點麼？」

  「哦，溺滿床笫，驚覺而起。」

  正在郝仁打算好好跟渡鴉講一講這個「文雅」問題，順便打聽一下該怎麼有意識進入夢位面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一個渾身藍窪窪的奧術僕從恭敬地在門口鞠了一躬，出一串常人無法聽懂的低沈聲音。

  渡鴉12345立刻起身：「哦，我過去一下，等會還有東西給你，你在這裡等著。」

  話音剛落，風風火火的女神陛下已經伴隨著一道閃光消失在房間裡，把一頭霧水的郝仁給留在當場。

  郝仁不知道那個神經病女神又有什麼情況，但也不敢隨便離開，他在屋裡無所事事地溜躂了兩圈，終於對一件東西產生了好奇。

  渡鴉12345之前在研究自己辦公桌上的一個看著像是數據終端的玩意，現在那東西還沒關，一個全息影像正懸浮在那小裝置上。

  郝仁慢慢晃悠過去——看一眼，應該沒問題吧？

第七十二章女神經病

  「看一眼應該沒問題吧……」

  郝仁如同做賊一樣東張西望了半天，彷彿這房間中到處都塞滿了攝像頭一般，然後一邊嘟嘟囔囔著一邊來到渡鴉12345的辦公桌前，他很好奇那位女神大人的數據終端上會有些什麼東西——這源自人類的好奇天性，雖然他知道這樣做很無聊，但就是控制不住。

  結果等湊過去一看，他發現那是一個看著像論壇的頁面，上面的文字並非地球文字，但通過數據終端的無縫翻譯完全能看得懂，頁面上方抬頭寫著「影子城社區灌水版」。他還記著「影子城」就是希靈帝國的首府，也是凡人認知裡的「最高神界」，於是在看到這個標題的一瞬間郝仁就感覺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劈頭蓋臉砸下來，而在頁面最上方的第一個話題貼更是讓他震驚不已：

  「最近調到一個原始宇宙當上帝了，怎樣才能裝作自己經常當上帝的樣子？在線等挺急的——渡鴉12345，來自魔導式數據終端，發表於三十分鐘前。」

  這條帖子下面，郝仁那不靠譜的女上司被人點了兩百三十多個贊，已經人工置頂了……

  郝仁默默離開辦公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實實坐定，努力把腦袋垂到肚臍眼位置，心想要是渡鴉12345知道他看見了這篇帖子會怎樣，那個神經病女神會不會惱羞成怒秒了他……

  反正郝仁對時空管理局的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就是在此刻崩塌的，儘管他知道時空管理局是個可怕的龐然大物，可怕到了裡面隨便蹦出來個副科級以上幹部就能在不讀條的情況下秒了整個銀河系，但他現在更知道那幫有實力秒掉銀河系的大佬基本上沒空下來禍禍人類——從渡鴉12345身上就可窺見一斑了，你瞧那個神經病每天還幹點正事麼？

  正在郝仁低著腦袋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間裡突然捲起一陣藍色的光芒漩渦，渡鴉12345傳送回來了，她的突然出現把郝仁嚇了一跳，不過她好像並不知道郝仁剛才偷看自己的數據終端，渡鴉12345手裡捏著一個火柴盒大小的水晶薄片遞到郝仁手上：「給你，好好保存，今後用得上。」

  「這又是啥？」郝仁已經對時空管理局下發的各種稀奇高科技玩意兒有點免疫力，所以只是好奇地問了一句，並沒有跟當初一樣土包子氣十足地驚嘆不已。

  渡鴉12345的口氣就好像在借給別人半塊橡皮：「飛船啟動鑰匙，也是見習駕駛員培訓卡。」

  郝仁剛接過水晶薄片，聞言就跟摸著燒紅的烙鐵一樣猛一哆嗦，差點把那看上去脆弱無比的水晶薄片給掉到地上，他果然還是無可避免地進入了土包子模式：「你說啥？！飛船？！」

  「對啊，飛船，」渡鴉12345點點頭，「這麼驚訝幹什麼？時空管理局下面有數不清的宇宙，我管理的這個世界有序範圍達到三百億光年——作為三百億光年內唯一的有證神明，我選個代言人難道就是看他在地球上摺騰的？你當每一個上帝都是微雕愛好者啊。」

  郝仁幾乎是在大腦發麻的狀態下接過了水晶薄片，他使勁嚥著口水：「讓我捋捋……你的意思是說，我還得學著開飛船？！這個跨度有點大啊！」

  「沒事，暫時用不上，給你的飛船還沒審批下來呢，我就光給你申請了個防盜鎖……」

  郝仁：「……」

  這個女神的思維方式到底怎麼運轉的？這完全沒有規律好麼！

  郝仁又跟渡鴉12345確認了好幾遍，最後終於確定自己在短時間內確實不用考慮飛船和外星球的問題，這個腦子有病的女神真的只給他申請了個飛船核心鎖——完全看不出意義何在，郝仁感覺這就好像連房子還沒買上就先去訂了個防盜門杵在大街上，難道意義就是可以每天用鑰匙戳鎖眼，以完成某種心理上的成就感？但問題是據渡鴉12345坦言，就連新飛船的核心鎖也還沒從工廠送過來，這個鑰匙是她託人直接從車間捎過來的，她也不知道把這個提前給郝仁有什麼用……

  這個顛三倒四的神經病女人已經完全無法交流了。

  「還有事沒？」渡鴉12345才不管別人因為她的奇葩邏輯產生了多大困擾，她跟沒事人一樣拍著郝仁的肩膀，「要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繼續忙了，這輩子第一次發帖被人讚……」

  郝仁下意識就想點頭走人，萬幸最後一刻他的理智再次回來：「等等！還有最後一件事！」

  渡鴉12345好奇地看了郝仁一眼，後者趕緊抓住這個機會問出了之前沒來得及問的問題：「我發現一件事，魔法對我無效——薇薇安用血魔法給我驅除詛咒的時候就直接啞火了，她的血液對我也沒用，而且去英國的時候那些萊塔符文也……」

  郝仁一口氣把自己遇上的幾次異狀都講了出來，他並不認為這個「魔法免疫」也是給時空管理局打工之後的福利項目，因為如果有這個福利的話渡鴉12345一定會提前告訴他的，雖然這個女神是個神經病，但她不大可能在這個問題上掉鏈子。而且更重要的是——魔法免疫現象第一次出現是在郝仁進行身體調整之前，那時候他壓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魔法免疫的能力必然另有蹊蹺。

  渡鴉12345聽完這一番描述，罕見地露出了嚴肅表情，她上上下下打量著郝仁，直到把後者看的渾身發毛才開口：「免疫吸血鬼的血魔法和鮮血灌注？免疫萊塔符文影響？同時還能直接清除萊塔符文的效果？除此之外還有別的情況沒？」

  郝仁看到渡鴉臉上的表情也跟著緊張起來，他猜自己這情況恐怕還真不簡單，竟然能讓眼前這個缺心眼的女神都露出這模樣，於是好好回憶了一下，最後堅定搖頭：「沒了。而且話說我也沒接觸過別的魔法啊……反正目前接觸過的這些我都免疫。你說我是不是天生全系魔免？這逆天屬性……」

  渡鴉12345順手彈出一束火花打在郝仁身上：「逆天個屁，你想太多。」

半分鐘後，郝仁從麻痺狀態恢復過來，一臉怨念：「你這怎麼說動手就動手呢……這麼說我不是魔免啊？」

  「不完全是，你會免疫一部分魔法，但具體是哪一部分……還需要調查調查，」渡鴉12345皺著眉，「這可能也是個歷史遺留問題，但你別擔心，它至少無害。」

「能給我說說麼？」郝仁猜渡鴉12345應該知道某些內情，立刻湊了上去，「這畢竟發生在我頭上了，我覺得自己至少有個知情權。」

  「問題是我都不敢確定，現在只能大致判斷跟夢位面有關，」渡鴉12345看著郝仁的眼睛，表情不似作假，「接觸過夢位面的人通常都會產生某種變化，但絕大部分都是惡性變異，活不了幾天就死的那種，像你這樣一覺醒來就對部分魔法免疫的情況……是個特例，我必須調查之後才有結論。」

  「又跟夢位面有關？」郝仁終於對那個神秘而又危險的地方產生了主動的興趣，「它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怎麼……」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渡鴉12345神秘一笑，「你只接觸了一次，還遠未瞭解那個空間的真相，我不會告訴你太多的，你自己研究吧。」

  「又是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情況，」郝仁忍不住碎碎唸起來，「唯有這點跟神話故事裡的神仙挺像……哦對了，最後還有件事！」

  郝仁差點忘記此行過來的一個重要目的，這時候想起來便趕緊說：「我那幫房客的語言問題是不是給解決一下？薇薇安跟莉莉到英國就抓瞎了，伊扎克斯連人話都不會說，現在那個大惡魔成天捧著本小學一年級的語文書讀拼音，狼人吸血鬼和惡魔之間依靠手語和象形文字交談，再這麼整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怎麼面對好萊塢和起點小說……」

  渡鴉12345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這個簡單，我已經跟上面反映了你這邊的特殊情況，可以給你的房客提供有限的民用設備支持，過兩天你把他們帶過來就行了，我用調整倉直接把語言包安裝到他們腦子裡——對了，順便你也需要再安裝一次，以後就省得用數據終端做中轉了。」

  郝仁想了想，終於意識到有哪不對：「等等！你是說我還得在那個棺材裡躺一次？」

  渡鴉12345笑顏如花：「對呀！」

第七十三章莉莉的異常


  郝仁在渡鴉12345那邊一耽擱就是大半天，等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將近傍晚，他剛從街道拐角轉出來就看到了正在門口踮著腳尖使勁往路口這邊看的莉莉——那模樣就跟被主人扔在家裡看門的小狗一樣，這一幕他都快看習慣了。

  莉莉看到郝仁出現，頓時就興沖沖地迎了上去：「房東房東，你回來啦，今天晚上吃什麼？」

  「偶爾也考慮一下你作為狼人的尊嚴行不，」郝仁嘆著氣把手裡的網兜遞過去，「你喜歡吃的大排骨，今天晚上先燉著，明天中午吃排骨麵。」

  半個多月的接觸下來，郝仁已經完全掌握了莉莉的性子，這個狼人妹子的喜好簡單易懂，只要讓她吃好吃的就萬事大吉，而她最喜歡的就是兩樣東西，一個是薇薇安燉的排骨，另一個是郝仁煮的面條——你說排骨吧咱還好理解，至少這是肉類，但見了面條就走不動道是怎麼回事？狼人該吃這個？

  反正沒人能搞明白莉莉到底是怎麼從一個狼人變成雜食動物的，但不管怎麼說這是件好事：雜食性的動物好養活，莉莉要真跟正常狼人一樣每天二十斤鮮肉，哪怕郝仁經濟上能堅持住，肉店老闆在精神上也不一定能堅持住……

  莉莉拎著排骨歡天喜地跑到屋裡找薇薇安去了，唯有這時候她才會對後者說兩句好話，為了兩口好吃的竟然可以跟宿敵低眉耷眼，你說這身為狼人的尊嚴何在？

  郝仁無言地看著莉莉鑽進廚房，自己在後面進屋鎖好大門，然後一抬頭就看見了某個正坐在客廳中央的彪形大漢：伊扎克斯這個矚目程度簡直無解，兩米一五的個子不管扔到哪都是個地標物件，再加上他那張反社會的兇神模樣，領著他出趟門都是個問題，前兩天郝仁帶著伊扎克斯去市場買糧食，剛走到東三街就有老太太給公安局打了電話……你說這都什麼事兒啊！

  伊扎克斯好像沒注意到郝仁回來，他正窩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研究著一本漢語詞典，那辭典在他手裡跟個小冊子似的，只能用幾根手指捏著。看著一張兇神惡煞的大臉露出那般認真模樣，郝仁是真想笑出來：你說這麼好脾氣的一個大個子，怎麼就長了這麼張臉呢？

  「還研究漢語發音呢啊？」郝仁好奇地湊了上去，發現伊扎克斯竟然還用筆在辭典上畫了不少曲裡拐彎的符號，儼然就是惡魔文字，他頓時對這大惡魔的勤學精神頗為動容，同時也有點汗顏：這本辭典扔在家裡四年多了，他作為一個地球人在這上面下的功夫恐怕還不如伊扎克斯這兩天的功夫深……

  「哦，你回來了，」伊扎克斯抬頭看到郝仁，甕聲甕氣地開口道，惡魔語聽上去像是倒放的磁帶，發音古怪音調含糊，識別難度僅次於日式英語，薇薇安和莉莉這兩天是一個詞都沒學會，所以郝仁就成了家裡唯一一個可以和伊扎克斯正常交流的人，大惡魔也深知這點，所以看到郝仁回家臉上露出非常高興的模樣，「可算能有個人聊聊了，事情還順利吧？」

  「挺順利，那個渡鴉12345給我指了條路，算是解了惑吧。話說學這兩天漢語有啥體會？」

  「這玩意兒真難學，」伊扎克斯沮喪地把辭典扔到旁邊，堂堂大惡魔面對這種工作好像有點力不從心，「我覺得比精靈語還難對付呢，昨天今天兩天加起來我都沒搞明白四個詞：坑，洞，窟窿，眼兒——你們當年到底怎麼把這門語言給捋順的？」

  郝仁額頭汗下：「這四個字眼夠勸退百分之八十的來華留學生的——你別對付它們了，我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渡鴉12345那邊跟上頭申請了新東西，可以幫你解決語言問題，過兩天我帶你去她那一趟，順便帶上薇薇安和莉莉，你們一塊做個『小手術』，然後就自帶翻譯了。」

  郝仁說著，觀察了一下伊扎克斯的表情，想看看這個大惡魔對於「小手術」有什麼反應，畢竟在他印象裡沒幾個**oss會願意讓別人在自己身上動刀的，但讓他失望的是伊扎克斯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他只是瞭然地點點頭：「哦，行，正好我也該給這邊的女神打個招呼。」

  「那你可得有點心理準備，」郝仁好心提醒了一下，「她要讓你去某個奇奇怪怪的東西里面躺著你可別發火啊……」

  「我知道你指什麼，」伊扎克斯咧嘴露出一個嚇人的笑容，「那些跟棺材一樣的東西是吧？大部分世界的棺材都長得一樣，希靈神系製造的大部分設備又跟棺材一樣，我早體會過了……」

  郝仁：「……」

  「吃飯嘍！」

  正在郝仁和伊扎克斯討論著希靈帝國的棺材設備到底出自何人靈感時，薇薇安的聲音突然從廚房傳來，頓時把兩個大男人從無營養的閒談中揪了出來。

  薇薇安端著電飯鍋來到客廳，身後跟著尾巴亂搖的莉莉，再後面還跟著趾高氣揚的「滾」，三「人」組一路走來氣勢十足，郝仁和伊扎克斯剛湊到桌子前面還沒落座，薇薇安就指著廚房方向一聲斷喝：「先洗手去！」

  伊扎克斯聽不懂薇薇安在說什麼，但他看對方手勢和所指的方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大惡魔豁然而起——然後低著腦袋乖乖跑去水房洗手了，留郝仁在後面看的嘖嘖稱奇。

  剛做完家務的薇薇安會帶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哪怕面對著大惡魔也敢一嗓子吼下去，郝仁覺得這個吸血鬼恐怕正在覺醒作為家庭主婦的屬性，嗯，這也算好事。

  晚上的飯菜很清淡，米粥饅頭兩樣素菜足矣，唯有份量極大，可以滿足莉莉和伊扎克斯這倆人飯桶級別的胃。薇薇安的手藝是不用質疑的，作為一隻從上萬年前開始就四處流浪的遠古生物，她熟悉這顆星球上出現過的任何一種烹飪方式，甚至包括怎麼烤劍齒虎——要不是食材已經滅絕，郝仁認為自己每天的餐桌絕對可以空前豐盛。

  莉莉用筷子插著兩個饅頭跟冰糖葫蘆一樣飛快地啃著，一邊啃一邊聳著鼻子看向廚房方向：「我想吃排骨……」

  「還生著呢，」薇薇安大概是還沒從主婦狀態恢復過來，跟莉莉說話語氣還是很緩和，「至少燉三個鐘頭才能出鍋，我燉排骨是有原則的。」

  郝仁翻個白眼：能把原則用在正常點的地方上麼？

  而正在一桌子人忙著吃飯，郝仁正想去找遙控把電視打開的時候，「啪」的一聲脆響突然打破了客廳裡的平靜。

  原來剛才莉莉端著小盤子想從桌子對面夾幾口菜，但現在那小盤子已經在她手裡硬生生被捏成碎片，陶瓷渣掉了一桌子。

  郝仁還在愣神，薇薇安已經叫起來了：「大狗你就不能有點耐心？不就是讓你明天再吃肉嗎，至於氣成這樣？這碗可是房東的！」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莉莉好像也嚇了一跳，她慌忙把桌上的碎盤子收拾起來，一邊慌張地看了郝仁一眼，「房東我不是故意的啊，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力氣就沒控制住……」

  「啪！」

  莉莉話音未落，又是一聲脆響：她又把碗捏碎了。

  薇薇安正要發作，郝仁突然發現莉莉的狀態有怪，趕忙擺手：「情況有點不對，你們看莉莉的眼睛。」

  莉莉正處於狼人形態，儘管平常在家的時候她習慣保持著人類外形，但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回事她一直保持著狼人形態，而現在她那雙金色的眸子顯得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甚至明亮到了微微放出光芒的程度！

  「莉莉……你的手好像在哆嗦。」郝仁的視線最終落在莉莉的手上，他意識到情況恐怕要糟糕了。

第七十四章失控


  莉莉的手很明顯正在發抖，但她自己卻完全沒意識到，直到聽見人提醒她才注意到這點，與此同時，在她手裡捏著的幾片碎瓷片也哢擦哢擦地變成了一堆粉末——就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樣。

  「我……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啊……」莉莉有些慌張地擺擺手，「我沒用力的……」

  郝仁也是一腦門問號，但看到莉莉臉上的驚慌神色他還是最先冷靜下來：「你先別慌，放鬆，先別亂動——薇薇安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不？」

  薇薇安仔細觀察著莉莉那比平時更加明亮的眸：「好像是進入莫名其妙的亢奮狀態了……你是不是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吃興奮劑了？」

  莉莉眼淚都快下來了：「沒有，我下午就吃了一個饅頭，剛才還餓的沒力氣了呢……」

  郝仁也顧不上吃飯了，他發現莉莉不但手在發抖，現在連身都有點微微的震顫，好像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肌肉似的，他趕緊扶著狼人妹起來：「先去沙發上歇會……你放鬆點啊！」

  郝仁剛扶著莉莉站起身，就發現後者身上的肌肉非常僵硬，他感覺自己就好像在扶著一塊生硬的鋼鐵般費力，但莉莉聽到郝仁的話卻只是用力搖頭：「我不敢放鬆，一放鬆就控制不住力氣了，房東你別扶我，我怕會不小心把你甩出去……啊，真的甩出去了！」

  莉莉只是不小心動了下胳膊，郝仁就感覺自己彷彿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大貨車刮飛般甩了出去，甚至還順便撞翻了離他最近的薇薇安。狼人妹看到這一幕是又急又怕，她想上前攙扶，但看到自己不斷發抖而且愈發失控的雙手卻只能原地站住，然後小心翼翼地在沙發上坐下，而在她把手放在沙發扶手上的同時，那沙發又被她給抓了個大窟窿。

  郝仁跟薇薇安狼狽地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幸虧身體強化還算樂讀窩，要是放在以前，光這一下就夠他在醫院躺倆禮拜的。兩人小心翼翼地來到莉莉旁邊，看到狼人姑娘已經渾身僵硬地在沙發角落裡團成一團，手腳都不敢動彈，彷彿生怕自己喘口氣就把房拆掉一般。

  「應該是力量突然失控，還有原因不明的輕度亢奮，但神志還很清醒，」薇薇安作為現場唯一稍微對狼人有所瞭解的人員，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當醫生，她讓莉莉千萬不要亂動，然後壯著膽上前翻了翻莉莉的眼皮，「下眼底有輕微充血，張嘴讓我看看你舌頭……話說你真的沒吃過奇怪東西？」

  莉莉哭喪著臉搖頭：「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狼人妹已經快急哭了，她從小到大都從未生過病，甚至連碰破一點皮肉的經歷都很少，這導致她對「生病」一事壓根沒任何經驗，這是頭一次遇到自己身體出現狀況，平素就有點膽小的她頓時就慌了神。而郝仁也是干著急沒辦法，他只能寄希望於薇薇安：「你知道怎麼給狼人治病麼？」

  「完全不懂。」薇薇安坦然搖頭。

  「……那你又是翻眼睛又是檢查舌苔的看著挺專業啊。」

  薇薇安別過臉去：「我這不是檢查完之後才想起來自己不會治病的麼！」

  「那怎麼辦？」郝仁一攤手，「送去醫院看看？」

  薇薇安指著莉莉的耳朵和尾巴：「你看這樣的該掛什麼科？什麼醫生能治得了這種病？」

  郝仁想了半天，覺得真要給莉莉治病那恐怕只能找個獸醫了。

  「誒對了，獸醫！」郝仁一拍腦袋，「莉莉你自己不就是個獸醫麼？」

  狼人妹用力拍著沙發靠背：「我平常是給狗看病，但我自己是個狼人！我不能給自己看病的好麼……啊，抱歉，沙發壞了。」

  郝仁默默看著被拍斷的沙發靠背，哪裡顧得上生氣，他只能寄希望於現場最後一個大人物：「伊扎克斯，你有辦法沒？」

  伊扎克斯很光棍地一搖頭：「惡魔深淵裡沒這種生物，而且我也不是醫生。」

  郝仁把大惡魔的話翻譯了一下，莉莉頓時垂頭喪氣地低著腦袋：「那怎麼辦……我不會是感染什麼絕癥了吧？蝙蝠你知道狼人生病了該怎麼辦麼？你自己不會治，但你至少該見過不少狼人吧？」

  「這……」薇薇安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一般情況狼人生病之後我都是吃頓好飯慶祝一下。」

  眾人：「……」

  「你還說風涼話！」莉莉的尾巴都氣的炸起毛來，「說不定這就是你害的！從前幾天我看到你弄出來的那個紅月亮開始我就感覺不怎麼舒服，說不定今天……」

  「等等！」郝仁趕緊打斷莉莉，「你說紅月亮？什麼紅月亮？」

  「就咱們跟大個剛見面那天啊，」莉莉扁著嘴，「蝙蝠召喚出一個特別大的紅月亮，我看了一眼那個月亮，當時就感覺身上很難受，後來連著難受了好幾天，都是這個蝙蝠害的。」

  郝仁終於也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的奇景，漂浮於天際的惡魔火海和吸血鬼召喚出來的血色滿月當空對峙，那一幕的壯觀讓他至今都歷歷在目。然而之後他根本什麼都沒想，只是覺得沒想到薇薇安平常看著不聲不響的，真到了關鍵時候還挺厲害，竟然可以跟伊扎克斯這樣等級的大惡魔正面對壘，至於那輪血色滿月……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但現在看來，莉莉好像對月光產生反應了。

  「真的跟月亮有關係？」郝仁看向薇薇安，他以為對方這時候該反駁幾句，卻沒想到薇薇安自己也猶豫著點了點頭：「說不好……血月確實會對很多種族產生影響，很久很久以前我用過一次，直接就弄瘋了一個狼人部落，但那天晚上我已經控制著力量了，月光頂多讓大狗有些不舒服，按理說是不該有什麼後遺癥的。而且這麼多天不是都沒發作麼？我的血月在取消之後就該失效才對。」

  「對了，可以找那個渡鴉12345問問！」在眾人陷入困局的時候，郝仁突然想到一個強有力的外援，「是她讓我負責照顧你們的，那你們要是出了什麼情況也應該找她匯報才對。要不薇薇安你辛苦一下，咱們現在就帶莉莉過去……」

  「不行，至少得等到明天早上，」薇薇安制止了郝仁，她伸手指著窗外，「距滿月還有四天，現在的月光對莉莉也是有刺激的，讓她到室外恐怕情況立刻就會惡化，當場暴走也有可能。」

  「那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熬過今天晚上，」郝仁點點頭，視線再度落回到莉莉身上，後者身上的冷顫暫時是止住了，但雙手的抖動依然很厲害，而且那雙金色的眸已經有點渾濁，那眼睛越來越明亮的金色光芒讓人非常不安，「莉莉，你還清醒著吧？」

  狼人少女點了點頭：「還好。」

  郝仁不放心，又問了一句：「一千百十加一百等於幾？」

  「兩千。」

  「完了……這還是糊塗了！」

  「糊塗個屁，」薇薇安一巴掌拍在郝仁肩膀上，「她平常也算不對，這就是她正常水平！」

  薇薇安和郝仁在這瞎忙活卻一點成效都看不到，最後還是伊扎克斯在旁邊出了個關鍵性的主意：「我覺得最重要的是防止這小丫頭亂動，她現在的破壞力太強，而且自己也控制不住，這樣強行壓制下去她自己耗費精力不說，還很容易傷到別人——你這裡有結實點的繩或者鐵鏈麼？」

  「別費這勁了，」郝仁嘆口氣，「碗口粗的鏈她一隻手就能拽斷，這貨一點特殊技能都不會，惟獨那力氣簡直是犯規的。」

  伊扎克斯一攤手：「那就只剩把她打暈了。」

  「十幾噸的石頭砸她頭上也不一定能砸暈，」郝仁看著伊扎克斯，「不過你出手的話應該可以？」

  伊扎克斯擺擺手：「我不打，下不去手，不符合我的規矩。」

  郝仁真想暴跳起來：作為一個惡魔你這麼高道德覺悟到底是干啥？

  「那我自己動手吧……」等郝仁把伊扎克斯的建議翻譯過來之後，莉莉可憐兮兮地看看圍在自己身邊的三人，決定通過主動配合來感謝大家對自己的關心，但她抬起手在自己頭上比劃了幾下還是有些不放心，「我現在這樣……不會不小心把自己打死吧？」

  「你要下不去手就讓我來，」薇薇安比劃著，「但我估計一下弄不暈你，魔法也不一定能弄暈你，所以要折騰很久……」

  話音剛落，只聽到「砰」的一聲，莉莉一拳頭就把自己打暈了。

  郝仁愕然地看著已經昏睡過去開始平穩呼吸的二貨狼人：「其實我想說……數據終端剛剛表示它有辦法暫時控制住莉莉的癥狀。」

  薇薇安：「……哈，哈哈，咱吃飯去，吃飯去……」

第七十五章醬油傳送門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濛濛亮的時候郝仁就起了床，迎面碰上看起來一夜沒睡的薇薇安和同樣起得很早的伊扎克斯，仨人碰頭第一句話就不約而同：「看看莉莉（大狗）怎麼樣了！」

  莉莉昨晚上一巴掌把自己拍暈之後就暫時沒了危險，看樣子失去意識的情況下她就不會暴走，於是郝仁和薇薇安倆人合作著把狼人妹子送回了她的房間，現在一夜過去，郝仁估摸著那姑娘也該醒了，便和薇薇安一起推開了莉莉的房門，結果眼前的一幕讓他嚇了一跳：

  莉莉仍然處於狼人形態，而且已經醒來，她正用狼一樣的姿勢蹲在床上，而且尾巴繃得筆直。因為莉莉背對著房門所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郝仁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她身邊有一種令人不安的壓抑氣場正在緩緩釋放，這種感覺……就好像面對著一頭野獸。

  房間裡的家具看樣子都還完好，莉莉應該也是剛醒過來，還沒來得及造成什麼破壞。

  薇薇安向前跨了一步，幾乎與此同時，莉莉的耳朵也非常警覺地筆直豎起，一陣低沈的吼叫從她喉嚨裡傳來，下一秒郝仁就感覺眼前一花，莉莉的身形彷彿一道銀色閃電般在屋子裡飛掠而過，她直接沿著墻壁和房頂飛奔半圈繞到了薇薇安身旁，張牙舞爪地就撲了上來！

  「莉莉！」郝仁剛來的及驚呼出聲，薇薇安已經原地離散成一片蝙蝠飛到了半空，狼人女孩只撲中一片空氣，她困惑地停了下來，開始低著頭在地板上嗅來嗅去。

  郝仁發現對方好像只對薇薇安有敵意，並沒有攻擊自己的意思，便壯著膽子往前蹭了兩步：「莉莉……能聽見我說話不？」

  「呵——嘶……」一陣含混不清的聲音從莉莉喉嚨裡擠出來，但她還是很聽話地抬起頭，看到郝仁的時候露出一個笑容，「房東，吃……飯……」

  郝仁：「……」這個飯桶到底還有沒有搶救的必要！？

  看樣子莉莉還能認出熟人，但郝仁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模樣，發現對方的眼睛已經有些渙散，那雙金色的眸子裡甚至已經看不出明顯的眼白和瞳仁，而且她的呼吸非常淩亂，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也不斷變化，顯然其神智正處於非常糟糕的狀態。

  看到這種情況，郝仁忍不住拍了自己腦門一下：昨天晚上恐怕壓根不該多等那一夜，莉莉的情況惡化如此之快，當時哪怕冒險也該把她送到渡鴉那邊才對！

  薇薇安在客廳裡重組成人形，然後小心翼翼地從郝仁身後繞了回來，她跟莉莉保持著五米以上距離：「大狗，你現在還咬我不？」

  「不……咬，」莉莉蹲在地上，抬起腳丫子撓了撓臉，說話很艱難，但條理依然清醒，「我就是看東西有點……模糊，剛醒過來的時候不太……清醒，但現在好多了。房東，帶我……看病去啊？」

  「走走，咱們現在就走，」郝仁看著莉莉說句話都這麼費事，莫名感覺一陣心疼，上前扶起狼人姑娘，「你努力保持清醒就好，其他事情交給我。」

  「房東，別扶……我，」莉莉趕緊甩開郝仁的手，「會把你甩出……你看，甩出去了吧？」

  郝仁從沙發後面爬起來，鬱悶地看著莉莉現在這稀里糊塗的狀態：「你的耳朵和尾巴能收起來不？你現在這樣也沒法上公交車啊！」

  「你還想讓她坐公交過去？」薇薇安跳著腳叫道，「她都這樣了你還敢讓她接觸公共場所啊？她現在打個噴嚏都容易弄死人的好麼！」

  「那怎麼弄？」郝仁一攤手，「早知道她情況越來越糟，昨晚上就該趁黑把她送過去，現在太陽出來了，她的情況一點都沒好轉！」

  「別慌，我正在準備傳送門，」伊扎克斯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昨晚上我往那個王八坨子跑了一趟，已經做好定標了，等幾分鐘傳送門就能準備好。」

  郝仁聞言長出口氣：「呼——差點忘了惡魔都很擅長空間傳送，沒想到你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能把傳送門張開啊？」

  伊扎克斯的聲音帶著一點點自豪：「這個世界的空間參數跟我那邊不太一樣，剛建立連接的時候遇上點麻煩，不過我基本功紮實，把公式代換一下就行了。對了，還有醬油沒？」

  「醬油？」郝仁剛聽到惡魔在自己客廳裡張開傳送門的時候還煞是驚艷了一番，心想自己這邊總算有了個拿得上臺面的異常房客，惡魔傳送門這東西一聽就高端大氣，結果聽到這裡他實在忍不住了，三兩步繞到伊扎克斯旁邊，卻看到這傢夥正蹲在地上畫符號，如今已經在客廳中央的地面上畫出來直徑兩三米的一大圈東西，而在他手邊還放著一個小盆，小盆裡有黑黝黝的液體少量，聞著醬香撲鼻……

  「這TM也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只要功夫到家，清水都能畫陣，世間萬物都是有魔力容量的，我認識一個非常厲害的大魔導師，面對兩萬獸人的圍攻他愣是不慌不忙撒泡尿畫了個地獄火結界，然後堅持到援軍來救——不過那個老矯情後來死活不承認了，非要說自己是危急關頭歃血為陣……誒到底還有醬油沒？」

  郝仁：「……有！有的是醬油！媽蛋這時候我還矯情個毛線，我就知道我這輩子跟高端大氣上檔次無緣！薇薇安，去拿醬油……」

  又用了一整袋醬油，伊扎克斯才終於把傳送陣給畫完，你還真別說，不考慮這傳送陣的材質它看著還真挺像那麼回事，複雜又奇詭的惡魔符文在傳送陣上排列成三重圓環，一行行晦澀的咒語在符文陣中央猶如活物般地游動，當伊扎克斯將自己的力量輸入到符文中的時候，整個圖案都開始散發出一種汙濁的紅綠色光芒，這東西竟然真的可以啟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東西運轉起來之後整個客廳更加醬香撲鼻了。

  郝仁心頭就一句話不斷迴蕩：這TM還講點魔法麼？

  但這時候哪怕再不魔法的東西你也得用，旁邊莉莉的精神狀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惡化下去，她已經蹲在地上不再吭聲，從姿勢到動作都越來越像是一隻依靠本能行動的狼（當然也有點像狗），郝仁甚至親眼看到她不受控制地湊到餐桌底下啃了幾口桌子腿，如果不是木頭實在太難吃，就伊扎克斯畫陣法的這幾分鐘裡他就得再損失一個桌子。

  伊扎克斯站起身來，指著自己剛畫出來的傳送陣：「所有人站到這個圈中央，然後我啟動傳送，它只能用一次，所以最好一起走。」

  郝仁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是因為醬油能存儲的魔力有限麼？」

  「不是，」伊扎克斯搖搖頭，伸手指著旁邊沙發上蹲著的「滾」，「根據它眼神判斷，咱們一走它就該過來舔醬油了，破壞符文的完整……」

  郝仁趕緊跳到圈裡：「行了行了，趕緊走，再說下去我恐怕這輩子都不能直視任何一部神話作品了。」

  萬幸，伊扎克斯用醬油畫出來的傳送陣工作正常，一行人被順利送到了目的地。

  王八坨子附近永遠是那副人跡罕至的模樣，哪怕大白天都看不到有幾輛車從這附近經過，再加上伊扎克斯的傳送門開口本身就是有偽裝的，因此一行人從傳送門憑空出來並未引起什麼麻煩。

  郝仁暈頭轉向地扶著電線杆子，忍著一陣陣的乾嘔：「話說……話說醬油畫的傳送陣果然不靠譜，這怎麼這麼暈呢？」

  伊扎克斯憨厚地笑著：「惡魔的東西一向這樣，粗暴簡單，但也很皮實，適應適應就好。」

  莉莉還是以一副狼的姿態蹲在地上，現在正垂著腦袋微微晃來晃去，郝仁小心翼翼地碰碰她的肩膀：「莉莉，還好吧？」

  「還好，」莉莉抬起頭，完全渾濁的雙眼中已經倒映不出郝仁的身影，但她理智仍在，「你說的那個飄在天上的大房子在哪呢？」

  郝仁自信地笑了笑，在附近的電線杆子上找到那標誌性的老中醫廣告：「下面，是見證奇蹟的時刻！」

第七十六章莉莉超進化

  「於是你們就把她帶過來了？」渡鴉12345斜眼瞅了瞅正在旁邊蹲著，喉嚨裡不斷發出威脅低吼的狼人少女，「誒我跟你講啊，我這家具都是超凡合金造的，她牙口要是壞了我可不管。」

  郝仁一邊拽著莉莉的尾巴試圖把她從渡鴉的辦公桌旁邊拽開，一邊滿臉尷尬地解釋：「剛來的時候癥狀還沒這麼嚴重呢，誰知道往天上一傳送她就連話都不會說了……幸好現在還不咬人。」

  一行人此刻當然是在渡鴉12345的辦公室，而且莉莉的情況看起來比早晨剛醒的時候更嚴重了一點：狼人少女已經完全不會直立行走，她四腳著地趴在渡鴉12345的桌子旁邊，低著頭誰也不搭理，只能聽到一陣陣彷彿野獸般的吼叫從她嘴裡傳出來，現在她已經開始咬視線範圍內一切可以咬的東西，包括房間裡的桌椅和剛才進門時候的門框，她甚至還咬了路過的奧術僕從一口，結果被反饋出來的奧術衝擊波炸了一臉黑——更要命的是，她已經不會說話了。

  但郝仁知道莉莉心裡還是清醒著的，她之所以不斷啃咬硬物就是為了把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到別的東西上，她在儘可能避免自己攻擊別人。咬奧術僕從那一口純屬意外：誰讓丫連個人樣都沒有呢，莉莉估計是誤以為那是果凍了。

  就連平常跟莉莉相當不對付的薇薇安此刻也是一臉擔憂，吸血鬼姑娘說到底心地還是善良，她有些不忍地看了莉莉一眼：「要不先給她找根鋼管啃著？」

  「不用，不是什麼大問題，」渡鴉12345揮手讓郝仁退開，隨後蹲在莉莉面前扳著後者的腦袋強行讓她抬起頭來，「小狼丫頭，看著我的眼睛。」

  說也奇怪，本來除了本能之外已經快要無法正常思考的莉莉在聽到渡鴉的話之後竟然一下子安靜下來，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然後出神地看著渡鴉12345的臉，發出含混的聲音：「醫……生？」

  「對，我現在是醫生，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看到了什麼？」渡鴉12345和顏悅色地說道，語氣柔和的讓郝仁直想撞墻：為啥這個神經病女神平常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好好說話？！

  莉莉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清明，她仔細看了半天才點頭：「你嘴角有小半根方便麵……」

  渡鴉12345一巴掌拍在莉莉腦門上：「讓你看老娘的眼睛不是看嘴，你個二貨！」

  郝仁聽到這裡心中一安：太好了，還是平常那個女神經病，這說話含沙量剛剛好。

  伊扎克斯本來一直垂著腦袋很恭敬地在旁邊等著，這時候忍不住碰了碰郝仁的胳膊：「你們這個世界的管理神……平常就這樣？」

  「對啊，別的世界不一樣麼？」郝仁隨口說道。

  「廢話，」伊扎克斯小聲嘀咕，「希靈神系百分之七十都是面癱……你怎麼攤上這麼一位？」

  郝仁：「……」

  這時候渡鴉12345還在想辦法喚醒莉莉內心的某樣東西，她摁著莉莉的腦袋，同時自己的眼眸中開始閃爍起藍白色的光芒，聲音和緩低沈，似乎帶有某種魔力：「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擔心，那都是幻象，你現在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好了小姑娘，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月亮，很大很圓的月亮……」莉莉還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但渾身的肌肉正在慢慢放鬆，「紅色的，上面有海水一樣的東西在翻騰……你的嘴角真的有面條。」

  「……嚴肅點！把注意力放在我的眼睛上！」渡鴉12345使勁一抹嘴角，「除了月亮還有什麼？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除了你用眼睛看到的，你的腦海裡還出現了什麼景象？」

  「月亮上有人……我看不到他們，但我知道月亮上確實有很多人，他們正在融化，變成海水的一部分……地面上也有人，所有人都在融化，我害怕……我想變強一點就不會被融化了，然後……你沒擦乾凈，嘴角還有。」

  渡鴉12345微微一笑：「……少女，亮兵器吧，我要和你決一死戰。」

  郝仁趕緊上前打圓場，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理論上很嚴肅的事情最後都要變成這樣，但他知道自己在這兒的任務就是打圓場：「好了好了，她平常就有點楞，說話不過腦子的，更別提現在只能用腦幹思考的狀態。話說莉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家這個吸血鬼很有名堂，」渡鴉12345站起身，深深地看了薇薇安一眼，「她本事大著呢，但恐怕現在並不知道該怎麼控制。這只小狼倒沒什麼問題，只是被災難幻象入侵了潛意識層，她自己一直沒注意到，但每次睡覺都會被噩夢刺激一次，逐漸導致力量失控，這也是為什麼一夜過去她的情況會惡化這麼多：被噩夢嚇的。」

  說著，渡鴉12345彎下腰拍了拍莉莉的頭：「其實我還要給你報個喜呢……」

  渡鴉12345話音剛落，郝仁順口就接了一句：「這姑娘有喜了？」

  頓時整個屋子空前安靜，只有莉莉啃桌子的聲音吱嘎吱嘎不斷響起，薇薇安表情古怪地看了郝仁一眼：「房東，你這到底怎麼想的？」

  郝仁手忙腳亂地解釋：「不是，我看電視不都這麼演麼，轉折後肯定是『姑娘有喜了』……」

  渡鴉12345順手彈了個小電球砸在郝仁腦門上：「你這個腦子在影子城一定能混的風生水起，那邊天南地北什麼樣的傢夥都有，你肯定能找到同類。不過我要說的是——這只小狼要進化了。」

  正在使勁啃桌子腿的莉莉竟然一下子停了下來，耳朵支棱著等下文：她這還沒完全傻掉啊。

  「進化？」郝仁感覺這個展開方式很神奇，「她其實是個數碼寶貝？」

  「……等會這個小狼崽子好了之後我再給你治治吧，再拖延下去就沒救了，」渡鴉12345搖著頭一聲長嘆，「你們就不知道這個小丫頭還沒成年？」

  「她成年了啊，」薇薇安倒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你看她這模樣，哪裡像未成年？」

  「空有個子，」渡鴉12345撇撇嘴，「或許身體上是成年了，但作為一個狼人，她的能力明顯有點不足，我聽郝仁說過，莉莉除了力氣大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特殊能力對吧？」

  「還有鼻子比較靈，」郝仁趕緊在旁邊補充了兩句，「另外她能長出尾巴來。」

  「這tm不算特殊能力！」渡鴉12345揮手召喚出一個奧術僕從，然後指著郝仁，「來人，喂這位公子吃藥！讓他開不了口就行！」

  郝仁登時不吭氣了，薇薇安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對，我也一直好奇這點來著，正常的狼人雖然也不擅長魔法吧……但起碼他們有一些天賦能力，比如主動狂暴，暗影步，月光隱匿之類的，但這個大狗好像除了力氣奇大和空前健康之外什麼都不會了，她還一直以為自己練了五年的板磚就是超級大招呢。不過狼人有『進化』這個說法？我知道的狼人都是成長到一定歲數就自然會掌握這些能力，大狗看著倒好像是要爆發式成長不成？」

  「誰讓你們一個比一個異常呢？」渡鴉12345似乎語含深意地說道，「正常的狼人會慢慢成長，但偏偏這個小姑娘被你的月光刺激的要超進化。哈，這倒也是好事，長痛不如短痛，郝仁你倒是省了花五年每天收拾被莉莉啃壞的家具：狼人覺醒新能力的時候都得這麼返祖化，正常成長期足有五年！」

  郝仁擦著額頭冷汗，別的他都不關心，只要知道莉莉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略有失控）他就放心了。

  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就是怎麼讓這個二貨安全度過進化期了。

第七十七章再次調整

  莉莉在眾人的目送下被放入了一臺身體調整倉中，隨著倉蓋緩緩閉合，郝仁感覺自己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

  「這樣就可以了吧？」他看向渡鴉12345，後者這時候正捧著說明書在那使勁鑽研，一看到對方這不靠譜的一幕郝仁這心頓時又提起來了，「話說你確認你會用這玩意兒？」

  「誒呀你這人真磨嘰，我再不會用也比你靠譜好麼，拿數據終端當板磚用，你還好意思說我，」渡鴉12345使勁瞪了郝仁一眼，接著轉頭看向莉莉躺著的那個調整倉，「放心吧，全自動的，我只是確定一下指示信號跟說明書上寫的一樣。」

  「這樣她的失控情況就可以控制住？」薇薇安好奇不已地摸著那銀白色的合金裝置，這高科技的玩意兒在她看來相當不可思議，「只要躺一會就好啊？」

  渡鴉12345擺擺手：「這是個臨時措施，可以暫時把她的精神強行穩定下來，等過幾天她的身體就會達到進化臨界點，到時候你們找個足夠寬敞的地方讓她一次性爆發出來就行了，放心吧，有了這次調整，哪怕是進化爆發的時候她也是清醒的，頂多身體還原為狼形態，卻絕不會傷人。」

  這就是渡鴉12345給莉莉安排的「治療方案」，用她的話說，莉莉的成長是個必然過程，而且也是件好事，只有傻子才會阻止，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讓莉莉能平穩度過這幾天的身體躁動期，而這只需要一點小小的調整，這裡的設備完全可以滿足需要。

  借助身體調整倉，莉莉的精神狀態可以被暫時壓制到正常數值，同時她的身體也會再度得到控制，而在這一過程中她的「成長發育」還是正常進行的，今天的身體調整可以讓她安全度過這一段時間的積累期，等到成長臨界點的時候一次爆發出來就萬事大吉了。

  當然，「爆發」的時候必須找個足夠安全的環境，根據渡鴉12345推測，像莉莉這樣不成熟的狼人在初次力量爆發的時候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態，她有可能完全獸化，甚至有可能成為一頭真正的猛獸，比如夏利那麼大的犬科動物——這顯然不能讓她在客廳裡變身。

  郝仁已經想好地方了，南郊那破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敞亮又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從他的大屋後門出去就是荒地，走不多遠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連綿土丘，那鬼地方別說人煙了，連條小路都沒有，就讓莉莉在那地方變身，哪怕她撒著歡跑一晚上都不用擔心擾民的。

  「不過話說回來，狼人這還真神奇啊，」郝仁看著那跟棺材一樣的調整倉，感覺莉莉在裡面躺著真是充滿槽點，於是只能強行轉移話題，「話說她真的可以變成一隻狼？那姑娘平常看著呆萌呆萌的，還真想像不到她獸性大發得是什麼樣。」

  「無知者無畏啊……」薇薇安看到郝仁臉上好奇十足的表情，忍不住揉著腦門，「狼人完全返祖到野獸形態的時候完全就是瘋子，你以為是家門口那幫一出太陽就趴地上裝死的懶狗啊？當年芬里爾一口咬死奧丁我還在場呢，那個血呦，呲出去七八米遠……所以連高階血族都不願意招惹完全獸化的狼人，哪怕平常是個二貨，獸化之後也絕對不是能隨便逗的。」

  郝仁沒敢問芬里爾一口咬死奧丁的具體細節，他知道這必然是薇薇安的另一段驚心動魄黑歷史，他只是頗為安心地拍拍胸口：「渡鴉都打包票了，莉莉變身的時候會保持理智，我就信她一次。而且說實話你就不好奇莉莉變成狼是什麼模樣？這得是多大反差萌你知道麼！」

  薇薇安表情很古怪：「這有意思？我隔三差五就變成一堆蝙蝠到處飛著幫你擦墻角擦吊燈，怎麼也沒見你注意過？」

  郝仁一下子愣了：「誒對啊，我怎麼就沒注意過這個呢？」

  正在郝仁和薇薇安聊的話題越來越不正常的時候，渡鴉12345終於過來插嘴了：「廢話說夠沒有？說夠了你們也該進去躺著了，我給你們把翻譯插件都裝上。」

  郝仁本來都快忘記這茬了呢，這時候渡鴉一提醒他才記起來自己還要有一次棺材之災，頓時臉上的表情就微妙起來：「那什麼，你不是說過兩天才可以……」

  「別那麼多廢話，既然今天來了那索性今天搞定，」渡鴉12345隨手打個響指，不遠處的地面便應聲裂開，三個新的身體調整倉慢慢從地板下升了上來，「反正我建議你們進去躺一躺，用數據終端當翻譯器終究是借助了工具，用起來不太方便，但這次身體調整卻可以直接改造你們的精神，今後你們能在帝國範圍內無障礙和任何種族交流。哪個方便你們自己看著辦。哦對了，伊扎克斯你用最右邊那個，特殊型號，內部空間可以根據使用者身形自動調整，看著不大但絕對可以盛得下你。」

  薇薇安是第一個點頭的，她對那棺材形的調整倉完全沒牴觸：「躺進去就行是吧？我先來！」

  「這可是口棺材！」郝仁趕緊在旁邊提醒，得到的卻是薇薇安一個相當不在意的微笑：「棺材就棺材唄，我又不是沒睡過真正的棺材，當年血族有一陣子就流行睡棺材，說是什麼符合自己的身份風度，我還專門到處湊錢給自己買了個胡桃木帶十字架裝飾的呢，可惜後來歐洲那邊打仗給弄丟了。」

  薇薇安說著，已經來到距離自己最近的身體調整倉旁邊，她撫摸著那銀白色的合金外殼，臉上露出懷念神色：「這個形狀……這個風格……真是讓人懷念啊，當年我最喜歡睡這種形狀的棺材了。」

  郝仁聽到這感覺渾身此起彼伏地往外冒冷汗，更不願意進去躺著了。

  不過他自己的抗議好像沒多大效力，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薇薇安和伊扎克斯都已經各自找個「棺材」進去躺著了，只有他一個人站在房間當中，跟一臉陰險的渡鴉12345大眼瞪小眼。

  這個「一臉陰險」興許不是心理作用……

  「你是自己進去還是老娘把你塞進去？」渡鴉指著旁邊的調整倉，「本女神親自動手可……」

  郝仁不等渡鴉12345說完，已經刺溜一下子跳到了棺材裡面：大不了把這當成行為藝術！

  等調整倉的滑動蓋緩緩閉合之後，郝仁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在一陣虛虛實實的幻覺中，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站在一片平靜的水面上，不符合邏輯，但就這麼腳踏實地地站著。郝仁在夢境中環視四周，看到岸上是自己熟悉的各種景色，有略顯陳舊的老式樓房，有熱鬧喧囂的小市場，也有他從未見過，但看著感覺很親切的山川河流。

  各種各樣的景色在水面附近的岸上羅列著，走馬燈一般不斷變化，郝仁驚奇地看著這一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而這是上次在調整倉裡躺著的時候沒遇上過的情況。

  隨後他突然感覺腳下傳來一陣顫動，低頭看去，只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慢慢從水下浮上來。

  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感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郝仁感覺有一頭惡獸正在從一個深沈的深淵中緩緩上浮，它就是水下的那個黑色影子，這影子即將吞噬水面上的一切——包括岸邊所有的景色，以及正在看著這些景色的郝仁自己。

  「轟！」

  腦海中傳來一陣巨響，郝仁發現周圍的幻覺瞬間全都消失了，他正漂浮在一個混沌空虛的黑暗空間，這才是身體調整階段正常的感知情況。

  之前那短暫的夢境好像全無意義的意識流短片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渡鴉12345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應該沒摁錯吧，怎麼紅燈突然亮了呢？」

  郝仁：「……」

  他覺得自己至今沒被這個神經病女神弄死的唯一原因就是命大！

第七十八章熱鬧的宇宙

  調整倉的滑蓋無聲無息打開，眼前突然出現的光亮讓郝仁迷糊了一下才坐起身，他用力晃晃腦袋，發現身體上還是沒出現任何變化，就跟第一次做身體調整一樣，在棺材裡躺了十幾秒就完事了。

  不過剛才那短暫又詭異的噩夢仍然歷歷在目，回憶起來令人心有餘悸。

渡鴉12345正在旁邊折騰一個懸浮在半空的水晶面板，那似乎是幾個調整倉的央控制器，看著這個不靠譜的女神一邊對著說明書嘀咕一邊試探性地在控制器上摁來摁去郝仁就感覺眼角發抖，他看了旁邊仍然沒動靜的另外三個調整倉一眼，有些好奇：「怎麼他們都沒好呢？」

  「哦，順便給他們做個身體檢查，」渡鴉12345頭也不抬地答道，「小狼丫頭正在發育，伊扎克斯剛從異世界過來，薇薇安對自己的力量控制好像也有問題，這仨都屬於問題兒童，趁著這個機會我給他們檢查一下，別擔心，目前看著都挺正常。對了，你感覺怎樣？」

  渡鴉12345說到最後才抬起頭來，上下打量了郝仁一眼：「嗯，看著氣色倒是挺好的。」

  「我做了個噩夢，」郝仁看著渡鴉12345那張毫無壓力的臉就完全生不起氣來，只能把剛才那片刻夢境原原本本講一遍，「最後我就看到有個什麼東西正往水面上浮……一下就給嚇醒了。」

  渡鴉12345手裡的動作微微一停，她默默看了郝仁一眼：「你最好抓緊時間去夢位面鍛鍊鍛鍊，現在你的精神強度太低，心理素質也有問題，這樣下去應付不了將來的大場面的。」

  「那噩夢到底怎麼回事？」郝仁感覺渡鴉12345總是這樣有話不說完是個糟糕的習慣，只能繼續追問下去，「我看你這表情……好像有深意啊。」

  「還是夢位面的影響，」渡鴉12345用餘光看著郝仁，「只要你跟那地方接觸一次，它就會記住你，然後不斷出現在你的精神世界，不管是夢境還是幻覺，你看到的都是夢位面和現實世界互相映射的過程產生的『剪影』，很多接觸夢位面而僥倖生還的普通人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侵蝕心力交瘁的。所以你最好趁著有我在這兒的時候趕緊鍛鍊鍛鍊，這樣哪怕你出了狀況我也能救急。等到你的精神力量足夠強大，夢位面對你而言也就是坨X了。」

  郝仁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這位姐姐前面說的多推心置腹溫暖人心啊，怎麼最後這句話含沙量還是這麼大？她就不能好好把女神路線走到底？

  渡鴉12345繼續摳著說明書上的字眼慢吞吞地調整房間裡的設備，郝仁百無聊賴，只好在房間裡溜躂起來，他好奇地研究著那些彷彿從科幻片裡蹦出來的尖端裝置，看渡鴉12345一直半會恐怕弄不完，又摸出自己的數據終端上起網來。

  這幾天他也不是凈無所事事閒呆著的，郝仁平常是有點懶，但還沒懶到不思進取的地步，他知道自己將來最重要的倚仗之一就是自己手頭的這個小設備——儘管這玩意兒系統奇葩，數據庫混亂，有一堆沒用的程序，還有個喜歡跟自己作對的AI，但它終究是個寶貝，郝仁一直在努力學習該怎麼駕馭這來自希靈帝國的高科技玩意兒。學了這麼多天總算有點收穫：最大的收穫是他知道該怎麼使用數據終端那多達十幾種的網絡模式了。

  他早應該想到這臺終端最重要的功能應該是在聯網運行上，來自超級文明的造物不可能是個單機設備，只是渡鴉12345胡亂給終端安裝的一大堆插件導致它的網絡設置變得非常奇葩，最後還是終端AI自己把自己又是重啟又是還原地折騰了半下午才算把網絡模式恢復到最佳狀態，然後郝仁就看著網絡模式列表裡那一串說明呆住了：

  本地設備鏈－本地頻道通訊網－本地銀河通訊網－本地天體集團通訊網－本宇宙通訊網－宏世界民用通訊網－宏世界軍用信道－特種專線網絡－軍統部專線……

  郝仁猛然間發現自己坐擁寶山而不自知，看到自己的數據終端上有這麼一大堆嚇死人的頻道列表他才真正意識到「你不是一個人」的意義，於是興致勃勃地研究起了數據終端的聯網模式。

  大部分網絡頻道是鎖定的，這一點在郝仁意料之內，他當前只是個剛完成新手任務的菜鳥，那些有保密等級的頻道不可能對他開放，而處於開放狀態的網絡頻道上限是本宇宙通訊網——這是他能自由連接的最高等級網絡了，再高的數據鏈是宏世界民用網絡，儘管是個民用網絡，卻由時空管理局直接控制，而且有一部分軍用節點參與其中，郝仁這個等級的基層審查官對那個網絡只有一部分數據汲取權限，他能閱讀來自上級網絡的公共報，但不能隨意直連。

  但這已經足夠，他發現光一個本宇宙通訊網就足夠他折騰的，甚至讓他眼花繚亂到完全分不出心去研究別的頻道到底在說什麼！

  當數據終端轉入網絡模式之後，郝仁最先看到的就是名為「活動信息推送」的窗口，在這裡他可以看到遙遠的太空深處究竟正在發生什麼。

  「無加密報－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克爾圖拉III，無轉定向發往丹－圖因，凱爾‧羅姆人對克爾圖拉主星發動的侵略戰爭已經結束，克爾圖拉土著以自身力量取得勝利。本地審查官判斷本次戰爭未超出觀察者警戒線，無需介入。附言：收回介入申請。報結束。」

  「無加密報－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查單爾，無定向廣播。查單爾恆星劇烈衰竭，預計在本報發送時間326帝國日後完全熄滅，這是一次可能引發明滅絕的度警戒級事件，本地審查官判斷有介入必要，現發出求援信號，請接收到本報的空閒小組發迴響應信息。報結束。」

  「無加密報－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丹－圖因，自蘇哈衛星轉至查單爾。本地審查官有空閒船舶資源，請問是否需要超大規模移民？本地沒有空閒的殖民星，但可向帝國申請製造一顆新星球。本地管理區權限證明及可提供的星球定製服務見附件，如有需要請進入專用頻道。報結束。」

  「無加密報－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桑圖‧蘇IV，無定向廣播。報結束。」

  「無加密報－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蘇哈衛星站，定向發往桑圖‧蘇IV，你是不是忘了輸入正？報結束。」

  「無加密報－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桑圖‧蘇IV，無定向廣播。剛是我的貓。報結束。」

  剛一打開數據終端，活動信息推送窗口便刷出了一大堆諸如此類的信息，它們將郝仁的思緒一下從狹窄逼仄的小小地球上硬拽出來，儘管只是一些系統省略過後的簡報，卻將宇宙深處那一片繁忙的景象「呼」一下推到郝仁面前。

  在數天前它們第一次出現在郝仁眼前的時候，後者的驚訝和激動是可想而知的。

  「雖然看不懂，但感覺是真厲害啊……」郝仁看著頻道里的信息唰唰滾屏，忍不住嘖嘖稱奇，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介入這種對話，而且說實話以他現在這點本事也著實沒必要去上級頻道里佔帶寬，但只要能看著這些東西他就有一種成就感：雖然哥不吭聲，但哥在頻道里也是有馬甲的！

  「看著牛逼吧？」

  「嗯。」

  「想攙和進去吧？」

  「嗯。」

  「但不知道自己這點破事值不值得上去水一貼是吧？」

  「e……誒你搞定了？！」

  郝仁可算反應過來自己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是渡鴉12345的，趕緊退出網絡站起來打招呼，但渡鴉12345只是不在意地擺擺手：「別這麼緊張，不就是上班上網聊天麼，我不管這個，而且你多接觸接觸這些東西有好處，有效開拓你的眼界，防止你跟有些土包似的當了審查官都成天凈盯著自己星球那半徑幾千米的小地方瞎使勁，只要你別被這玩意兒刺激過度成天想著一步登天就行。對了，那個小狼丫頭第一個醒了，你看看治療效果。」

  郝仁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調整倉有一個已經打開，莉莉正從裡面笨手笨腳地爬出來。

  已經恢復人類形態了。

第七十九章伊扎克斯有故事

  恢復人類形態的莉莉在調整倉旁邊踮著腳晃來晃去，看上去像是在夢遊一樣，她這是在檢查自己的身體平衡，當初郝仁剛從調整倉爬出來也是這樣，生怕這外星高科技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身體給折騰出什麼奇葩毛病來，這屬於典型的土包子心態。

  郝仁湊上去關切地詢問：「現在清醒了？感覺怎樣？」

  「挺好的，」莉莉終於恢復了平日裡的精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她原地跳了兩下展示著已經徹底恢復控制的身體，「你看，已經不抖了！而且尾巴和耳朵也能收回去了！」

  這時候另外兩個調整倉也無聲無息地滑開，薇薇安和伊扎克斯從裡面坐起身來，這一幕看著就跟生化危機似的——郝仁甩甩腦袋把這奇葩的聯想扔一邊去，先抬手跟伊扎克斯打了個招呼：「呦，能聽懂我在說啥不？」

  他這次用的是漢語，伊扎克斯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他愣了幾秒才恍然地意識到自己的語言問題已經被解決了，頓時驚嘆不已：「這東西真方便啊！可算不用盯著辭典折騰了。」

  「大狗你終於正常了？」薇薇安輕盈地跳到地上，她先是謹慎地和莉莉保持了兩米距離，確認後者不咬人之後才敢上前，「還記著早起你幹什麼了吧？你一口就咬過來了！」

  「我那不是沒咬到嘛……」莉莉尷尬地別過臉，「而且我那時候是病人，你就不能擔待點。」

  郝仁趕緊到倆人中間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倆別見面就這麼大火藥味，莉莉你也是，你病了之後薇薇安也擔心著呢，而且平常你吃的飯有一半都是薇薇安在做，今後好好跟人家相處知道不？」

  渡鴉12345看著他們幾個剛從調整倉出來就忙著互相打招呼，也不打斷這群土包子，只是一個人在那慢慢悠悠地折騰設備，在幾個調整倉都收回到地板下面之後她面前浮現出了一組全息影像，上面是薇薇安、莉莉、伊扎克斯三人的頭像和掃瞄報告，她的視線在薇薇安的報告上停留了很長時間，而在看到莉莉的報告時則露出哭笑不得的模樣，不過這一幕都沒被人注意到。

  直到渡鴉12345準備招呼幾個人離開的時候，郝仁才安撫完兩個冤家女超人，他過來看了一眼，好奇地問：「這就是他們仨的體檢報告啊？額我怎麼看不懂呢，也沒個健康診斷結果的……」

  「你能看懂才有鬼！這是給專家看的，」渡鴉12345隨手關掉全息裝置，揮揮手讓郝仁別靠的太近，「走吧，先去我辦公室，我還有事交代。」

  「誒等等，莉莉和薇薇安頭像上的數字1，還有伊扎克斯頭像上的數字2是啥意思……」郝仁跟在渡鴉12345身後招呼著，不過一向我行我素的神經病女神此刻已經走遠，他只能搖著頭跟了上去。

  在渡鴉12345的辦公室，莉莉坐在中間椅子上接受著一圈人的圍觀。

  「簡而言之吧，你的情況是暫時穩定，一直到幾天後就會開始進化，預計那一過程需要兩三個小時，在過程中你的神智是基本清醒的，但你的變身、威壓、特殊能力不受控制，所以最好找個沒人的開闊地，」渡鴉12345又專門給莉莉講解了一下注意事項，最後不忘補充一句，「如果我沒摁錯按鈕，而且沒理解錯說明書的話，應該是這麼回事。」

  郝仁自動無視了渡鴉12345最後一句話，他急切問出了大家都關心的最重要問題：「那到底是什麼時候？」

  「理論上是月圓之夜，」渡鴉12345臉上的表情相當不可靠，「故事裡不都這麼講嘛，月圓之夜狼人就會變身，而且這個小狼丫頭也確實會受到月光的影響……那就月圓之夜好了。」

  薇薇安碰碰郝仁的胳膊，小聲嘀咕：「這……這個女神真的可靠麼？」

  「不可靠，但實在找不到別人了。」郝仁表情僵硬地回答。

  渡鴉12345的聲音突然傳來：「我可都聽著呢啊，你們別以為聲音小就能瞞過女神的耳朵……算了，反正你們也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郝仁，我建議你今天晚上就去夢位面看看，最近夢位面處於活躍期，進入的話會相對容易一些，用我教你的辦法，保證安全。」

  郝仁把最後「保證安全」四個字過濾掉，接受了對方的提議。

  一行人在這裡已經沒什麼事情，而且目測自己都成天吃泡麵的女神大人也不會留大家在這裡吃飯，於是確定好了莉莉變身時的注意事項之後郝仁便領著自己仨房客告辭離開。這次渡鴉12345總算厚道一次，親自把三人送到了洋房前的小廣場上。

  在通往地面的傳送門開啟之後，莉莉和薇薇安率先跳了進去，就在郝仁和伊扎克斯也準備離開的時候，渡鴉12345突然看著伊扎克斯冒出一句：「你這輩子就打算這樣過？確認不回去看看？」

  「沒必要，」伊扎克斯露出那招牌式的嚇人笑容，聲音卻很是憨厚，「我試過了，但失敗了，事實證明我的路子走不通，那就讓他們自己選擇自己的路吧，反正時間會證明一切。」

  郝仁雖然知道自己不應該打聽別人的隱私，但他從一開始就懷疑大惡魔來之前經歷了什麼大事件，這時候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話說伊扎克斯來之前到底怎麼了？感覺跟背負著血海深仇似的……」

  「他？算創業失敗吧，」渡鴉12345聳聳肩，「他在自己原來的世界也是有家有業的大佬，不過經營理念跟其他人不太一樣，所以在打下一片市場之後被人組團坑了，基本上傾家蕩產血本無歸，自己都差點死在仇家手裡——管理局觀察員路過的時候他正讓人摁在地上往死裡揍呢。這事情應該給他留下挺大的心理陰影，求陰影面積多大。」

  郝仁：「……」

  「抱歉，我這思維有時候不太受控制，」渡鴉12345使勁敲了敲自己腦袋，「你就聽陰影面積之前的話就行了。」

  伊扎克斯沒有開口，也沒有阻止渡鴉12345開口，他只在最後稍微抗爭了一下：「你最後『摁在地上往死裡揍』這句可以不說……」

  「哦對，其實是吊著打的。」

  伊扎克斯：「……」

  郝仁終於聽不下去，趕緊表示自己對大惡魔的過往已經瞭解夠多，而且也沒有興趣瞭解更多，然後拽著伊扎克斯一閃身就跳進了傳送門裡。

  渡鴉12345看著傳送門閃爍著微光消失在空氣中，若有所思良久，最後才自言自語起來：「就這幫坑貨……真能指望上？」

  已經離開洋房的郝仁一行人當然聽不到「女神大人」對自己的評價，他們只是乘著那輛破破爛爛的唯一一趟公交車直接返回了位於南郊的家中。

  回家之後第一件事自不必說，當然是……擦地。

  伊扎克斯用了將近兩袋醬油在地板上畫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傳送陣，這東西弄得整個客廳都醬香撲鼻，怎麼能不清理一下——所以咱這本書都是非常符合邏輯講究細節追求合理的，你在別的地方絕對看不到主角隊伍回家第一件事是蹲在那擦地……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莉莉果不其然就開始喊餓：之前給她「看病」在渡鴉12345那裡耽誤了半天工夫，那個摳門女神最後連口水都沒給喝，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中午，莉莉再不喊餓郝仁都該懷疑這治療沒到位了。

  看到莉莉已經完全恢復精神，又變成平常那個吃飽了玩玩累了睡的歡脫小狼崽子，郝仁發自肺腑地鬆了口氣。

  接下來半天無話，晚上就是進入夢位面一探究竟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