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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22:56

前言:

這小小姑娘膽子大到敢登門找他算帳,還不要命不知羞地對他動手動腳,
瞧瞧她,出門也不整整儀容,嘴角還被毛筆畫了一撇,這氣勢……可笑!
據報她來頭不小,造船頗有一手,那又如何?這回她交來的船就是不合格。
哼!一個造船的也想拚過管天下漕運的他?他等著瞧她有多厲害!
不過她的本事他還沒瞧見,就先瞧見她竟然能進宮給皇太后祝壽,
她究竟是個造船的民女,還是高貴的豫璃格格?他得好好查查……

在皇太后的壽宴上也能遇見氣死人不償命的霍九爺,
殷袖籬這下不得不相信冤家真的路窄,而且很……不順!
這個霍九爺之前擺明瞧不起她,但她可逮到他的把柄了,
原來他叫霍濟格,身份貴為貝勒,私下竟辦商行搞船運,
還有還有,瞧他在眾格格千金面前笑得像個浪蕩子,
在她面前數落她的船時,他倒是冷厲得不留情面,
哼哼哼,根本就是個兩面人,這回不激激他,她氣難消!
而她逞一時之快後,他更不讓她好過了,日日為他煩惱……   


序曲  

  大清皇朝底,民間霸主起。

  天下船運一統漕行,

  大觀戲班藝蓋四方,

  江南織造重現錦繡,

  如意酒坊醺染群眸。

  各界翹楚,一展雄風,擄獲佳人芳心。

  商事卓絕,綻放風華,享盡繁榮勝景。

  百年基業,盛極一時,盡入紅妝掌中。

  峰迴路轉,去弊振興,風雲再起即榮。

第1章(1)

  佔地數十的殷氏造船廠內,木材倉庫與麻料倉庫前好幾個工人忙著備材,篷加工廠、鑄鐵加工廠裡的工人也忙碌不休。

  再往內看,靠近後面油桐樹林的地方有個小亭子,亭子邊垂掛著木質簾子,對著桌上的設計圖猛皺著眉頭。

  「不好了!不好了!」

  一個由遠而近的噪音,讓小姑娘的眉頭鎖得更緊。她舉起手裡的筆,在草圖上畫下幾筆,試圖捕捉剛剛浮現在腦中的構思。

  「小姐,在事不妙啦!」隨著聲音而至的老人家,以與自己外貌不合的利落動作闖進亭子裡。

  「福伯,不是跟你說過我在畫圖時安靜點嗎?」小姑娘連回頭都沒有,繼續在草圖上動筆。

  福伯望著自家小姐,忍不住偷偷皺起眉頭。小姐的長相真是甜美可人,那雙眼眸亮燦燦的,讓人想多看兩眼,一管嬌俏挺直的鼻樑,小嘴兒豐潤卻小巧,怎麼看都是個嬌滴滴的美人兒,但往下看她的打扮,真想替老爺吐口鮮血。

  她身上空著尋常姑娘家濃穿的長袍,但下面配的卻不是懦裙,而是長褳,腰間也為了工作方便而繫上一條絲帶。衣服的袖子不若一般大家閨秀的服飾,反而是馬蹄袖,據小姐說是為了工作方便。這一身要漢不漢,要滿不滿的打扮,實在不符合殷家大小姐的身份。

  不過話說回來,哪家的閨秀會成天窩在造船廠工作?

  「小姐,大事真的不好了。天下船運把大船的訂單撤了,還退了我們昨天交貨的幾艘沙船。」福伯趕緊說。

  「什麼?」殷袖籬手一揚,毛筆不小心在自個兒臉上畫出一道墨漬。「為什麼?就算天下船運是全北京城最大的商號,也不能幹這種事啊!究竟是為什麼?」

  「小姐,天下船運不只是全北京城最大的商號,還是掌控了全國漕運的商行。如果天下船運不再跟我們往來,我們的損失會很大的。其它客人萬一聽到消息,說不定也會因此懷疑起我們的質量,恐怕連其它訂單都會跟著撤掉。這可怎麼辦才好?」福伯擔憂地說。

  上個月接到兩筆天下船運的訂單,全殷氏船廠都很高興。當時很順利地交了貨,且對方也很捧場地再下了幾艘中型沙船與大型漕船的訂單,誰想到昨天才交出第一艘沙船,今天就被退貨了。

  「別說廢話了。」殷袖籬打斷他。「對方沒說退貨的原因嗎?總不會看不順眼就退貨吧?」

  她設計打造的船隻她有信心,再說每艘船交貨前,她都會讓造船師傅多巡兩趟,確定無誤才交出去,怎麼可能會出問題呢?莫非天下船運仗著自己勢力大,想讓他們白做工?

  「聽說他們的主子爺只踏上船去看了幾眼,甚至連摸兩下都沒有,就冷笑兩聲,教人通知我們把船領回。旁邊的人一看到他們主子爺這樣子笑,頭皮都發麻了,什麼都不敢多問,就……」

  「什麼都不敢多問?這算什麼?!」殷袖籬將手裡的筆一拍。「我去弄清楚,他們這當家的到底有多霸道,敢這樣耍我們。」她說完轉身就走,速度快得很。

  福伯愣了一下,趕緊追上。「小姐,你不要衝動、不要衝動哪!」那個天下船運的當家聽說很可怕,小姐會不會危險哪?他得趕緊追上去才是。

  然而滿肚子不滿的殷袖籬才不管這個當家的有什麼三頭六臂,敢隨便嫌棄她的船,她是不會悶不吭聲的。

  殷氏船廠靠近通州碼頭,而天下船運在京城的總鋪也在通州碼頭附近,所以她沒多久就直奔進天下船運總舵了。

  「把你們當家的叫出來!」殷袖籬一踏進天下船運,就雙腳岔開,氣勢凜凜地說。

  「姑娘,你哪裡找?」一旁有個穿著長袍的管事站出來問。

  「我是殷袖籬,我想找你們當家的。敢一聲不吭就把我家的船給退了,難道我不能過問嗎?我聽說你們霍九爺行事雖霸氣,做生意卻極有誠信,但今天才知道謠言真的不可信。隨便下單造船,交了船又不說一聲就退,還要我們自己來領回,這未免太過分,欺人太甚了!」殷袖籬說著,臉上的神情既氣憤又激動。

  「這……」管事的遲疑了一下,「殷姑娘,這個中細節我會再跟你說,不要激動,我們裡面坐。」

  「我可不是來閒聊的。叫那個只敢對著我的船冷笑的傢伙出來,我要親自跟他談。」殷袖籬可不是唬的。

  她設計的船隻只有被讚美的分,什麼時候遭受過這樣的羞辱?不管怎樣她都要親口聽他說出個道理,就算對方的來頭多大都一樣。

  「呃,殷姑娘,那個……」管事的指了指她的身後那高大的身影,露出一抹苦笑。

  殷袖籬霍然轉身,卻差點撞到身後的高大男子。

  她一看到對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來因為他太高,身材雖屬瘦削型,但站得如此近還是很有壓迫感。二來是因為對方的長相,該怎麼形容呢?

  五官都相當出色,卻透著抹冰冷的感覺,尤其那雙眼,眼尾微微上揚,清冷的眼神凍人似地盯著她。整張臉俊美得比女人還好看,但那冷漠的氣質卻讓人不敢靠近,更別說多看兩眼了。

  偏偏她就多看了兩眼,讓對方那眼眸裡的溫度再降了幾分。

  「做什麼這樣嚇人?」殷袖籬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面對剛剛那位管事的。

  「你倒是快點去叫人呀,我可不是整天閒閒等你們當家出現的。」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那高大的男子終於開口了。

  「你就是那個對著我的船冷笑兩聲的霍九爺?」殷袖籬轉身面對那高大的身影,得花很大的勁才能逼迫自己不往後退開。

  他怎麼會是天下船運的當家?

  這天下船運在京城是個無人不曉的傳奇,奇跡似地吃下了南北交通的漕運事業,據說生意做得很大。可是眼前這人怎麼看都不滿三十歲,到底哪裡像那個一統漕運的傳奇人物?

  霍濟格的嘴角微微勾動,以一個冷笑回應。

  殷袖籬倒抽口氣,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就是這種笑,對吧?」

  她的反應讓他一愣。平常人遇到他這樣笑,大多頭皮會發麻,尤其是他的手下,只要看到這種笑容,無不往後退開幾步,想盡借口逃得不見人影,深怕逃跑下場會更慘,因為他這種笑緊接而來的總是令人不敢招架的脾氣,只有眼前這個不怕死的小姑娘,還敢對著他的笑容指指點點。

  不過認真看她,卻發現她嘴角被毛筆撇了一下,像是長了鬍子一樣,害他差點真的笑出來。

  「那又怎樣?敢做出那種船來丟人現眼,連一點批評都承受不起嗎?」霍濟格冷冷地看她一眼。「真不知道哪來的厚臉皮,嘖嘖!」

  他那兩聲「嘖嘖」聲讓她的理智差點完全崩毀。這傢伙真的真的好討人厭喔!

  「批評不是不可以,但你倒是說出個道理,不然隨便取消訂單,訂金我們是不可能還的。」殷袖籬被他搞得有些不安。

  不行,她怎麼可以動搖?難道跟怪人處久了會被同化嗎?不然她幹麼開始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批評?我以為有些事情是不言可喻的。」他懶得理她,轉身就要走出去。

  「姓霍的,你給我站住!」殷袖籬追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也不管他眼神有多冷,那挑眉的神態有多麼驚人。「話不能說一半,我堅持問清楚。」

  頓時間兩人就僵持在商行門口,附近的夥計看了都倒抽口氣,好怕這小姑娘被劈昏。這勇敢的小姑娘,居然敢揪住他們家主子爺的袖子,真的好……好大膽!好勇敢!好不怕死喔!

  就在大家擔心主了會一把擰斷這姑娘的小脖子時,霍濟格卻露出一抹笑,隨即反手扣住她的手受腕,一把將她拽出商行大門。

  「姓霍的,你想幹麼?!」殷袖籬終於知道怕了,兩腳抵著地板不想離開,但是對他來說她比只小鳥重不了多少,整個人就這樣被拎了出去。

  原來她以為自己要被扔出大門,誰知道他的腳步居然沒有停止,一路往碼頭而去。

  殷袖籬又叫又掙扎的,但是這姓霍的就像耳聾一樣,絲毫不為所動,好像他拎著一個又叫又踢的小姑娘逛大街,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此時,福伯追了上來,她只能揮著另一隻手招呼。

  就在她想要咬住他的手逼他鬆開時,他毫無預警地鬆了手,她差點煞不及跌進運河裡,若不是他一把扯住她的腰帶,恐怕她真的要落水了。

  「我說你這可惡的……」她的數落還沒出口,他就冷冷地指著碼頭邊那艘十幾米長的沙船,讓她的話只能硬生生打斷。「這……不是殷氏船廠的船嗎?」

  船尾烙著殷氏的記號,只有從殷氏出廠的船才會有這個標記。但是這艘船的隔板裡此刻淹了一、兩寸深的水,隨著船身的擺盪,在通水孔間湧來湧去,怎麼盾怎麼刺眼。

  「你說,比起價值連城的貨物被淹沒,幾百兩訂金被你們收去,哪個損失比較重?」霍濟格望著那艘船,看了她兩眼。

  「怎麼可能?我做的船從來不漏水的,我們用的麻絮跟桐油灰質量很好,工序相當繁瑣,就是為了確保船身的防漏,怎麼會……」她一把跳進船裡,不顧那水淹到自己腳踝,彎下身子檢視起船身。

  霍濟格訝異地看著她的動作,他沒想到她會跳進船裡,更沒想到她那第剛剛還脹滿怒氣的小臉,此刻會蒼白如斯。

  「這個水密隔艙的寬度不對,甚至兩端都沒有對稱。隔板的厚度也不對,這木頭……不是樟木。這……怎麼會是殷氏的船?」殷袖籬一臉蒼白地低喃著,手摸著隔板,隱隱顫抖著,不知道是因為生氣還是難過。

  看到她大受打擊的模樣,他竟然生起一抹不忍。「看來殷姑娘也是行家,一看這船就知道有問題。你們還是趕緊把船拖回去船廠,這船不斷滲水,我還得派人定時來撈水,否則全沉了會連屍體都找不到。」

  殷氏船廠雖不是北京城最大的造船廠,卻是歷史最悠久、工藝最出眾的。第一次的生意之後,霍濟格非常滿意他們交出來的貨品。但是此番送來的船卻連粗製濫造都談不上,因為會漏水的船根本不配稱為船。他會生氣也是應該的,當初他還覺得自己被耍了,氣得想讓這家船廠消失於北京城。

  然而現在看到她那蒼白的臉與恍惚的神色,他發現這姑娘遭受的打擊比起他的憤怒更形嚴重,看來這中間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跟著過來的福伯看到了,也一樣張口結舌。「小姐,這會不會……會不會是少爺……」

第1章(2)

  殷袖籬被福伯這一提醒,恍然大悟。這恐怕是出自她大哥的手筆沒錯了。

  身為殷家的傳人,殷奎對這造船事業滿是野心,但他既沒有妹子對船隻設計的天分,也沒有爹親殷禹行的工藝跟生意手腕。對他自己的不足,他倒是一直耿耿於懷,時常想著要爹親多重視他。說不定他真的趁此機會想表現一番,更換了交貨的船隻。

  「我得弄清楚。霍九爺,突破對不住,這伯事情我會查清楚的。這船就算劈了當柴燒都嫌難燒,要真沉了也罷,省得在此丟臉。」殷袖籬有氣無力地說。

  原本是來找人家算帳的,沒想到這丟人現眼的反倒是自己。她真的覺得慚愧,這許多年來殷氏累積的聲譽真的毀於這艘船了。

  「小姐……」福伯同情地扶著她下船。「抱歉,九爺,我們先走了。」

  看著她那垮下的背影,霍濟格忽然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想起她臉頰上那道墨痕,他忽然覺得看她生氣的模樣都不會這樣不舒服。

  「你認得這個殷姑娘嗎?」霍濟格問了身旁管事的杜天鳳。

  杜天鳳可以說是天下船運的二當家,除了重要場合由霍濟格出面外,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杜天鳳在負責的。相對於霍濟格的冷漠,杜天鳳那嘴邊總是掛著微笑,一身飄逸長袍的模樣,讓人看了直想親近,談起生意來自然也就使得許多。

  如果霍濟格是天下船運的黑臉,那杜天鳳就是那個白臉了。

  「第一次見,但殷家只有一位女兒,所以應該就是她沒錯了。殷袖籬據說是造船界裡難得一見的奇才,她所設計的船隻比往年殷氏傳統的船隻都要好用,不僅堅固,駕駛起來也相當省力,上一回交的貨應該就是出自這位小姐之手,不知道這回質量為何走樣。」杜天鳳淡淡地說明著。

  昨天他原本是想替殷氏船廠解釋一下的,他相信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但他看主子冷笑的模樣就知道還是閉嘴為妙。誰想到今天殷家小姐就找上門了,不過看九爺的模樣,好像也不是真的討厭這個小姑娘嘛!

  然而霍濟格可沒看到杜天鳳嘴邊尋那抹笑,腦子裡面列兀自迴盪著她那張靈巧有神的臉蛋。會設計船隻,這小姑娘可真是好樣的!

  殷袖籬事後查明事情真相,確認了是她大哥殷奎做的好事,不過不用好說什麼,她爹一知道馬上發了頓脾氣,勒令殷奎去漆樹林砍樹練漆,沒有許可不准改做其它活。

  看到大哥狼狽的模樣,她一肚子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其實他們兄妹感情不錯,殷奎也很疼她寵她,只要有他在,絕對不會讓她去做粗活。但是身為長子,又是唯一的男丁,殷奎也有其壓力。他想好好表現,這一點她懂,但是不說一聲就把要交貨的船隻掉包,這還真不是普通的魯莽,更別說下手的又是全北京城勢力龐大的天下長期船運。

  光想到這件事情不知如何後,她就很苦惱。萬一霍濟格趕盡殺絕,他們殷氏船廠就算不會馬上消失,也會逐漸沒落。她實在不忍見到這種結局。

  「阿籬,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在這兒?」殷禹行在船廠看到女兒,馬上驚呼。

  「爹!」殷袖籬抬起頭,「我今天很忙,能不能不要去王府?」她想把船隻做得更好,讓那姓霍的無話可說,這樣或許還有機會挽救他們殷家的商譽。

  「阿籬,咱們說好的。你阿瑪多久才見你一次,怎麼可以隨便說不去?若不是王爺的體諒,你也不能一直待在我身邊,怎麼可以這樣呢?」殷禹行難得板起臉對自己的女兒。

  其實殷袖籬不是殷禹行的親生女兒,而是他撿來的。殷袖籬五歲開始就在殷家長大,殷家上下沒人把她當外人,甚至除了一些老僕人外,許多僕人根本不知道小姐不是老爺親生的女兒。

  兩看前,徇勤郡王找來,他們才知道袖籬竟是個格格。她的本名叫做富察豫璃,是王爺最小的女兒。因為失散時她年紀尚小,對王府的印象非常模糊,人家問起名字,只記得說「阿璃」,所以殷家就幫她取了個名字叫做袖籬。

  殷袖籬在殷家長大,因為父母的疼龐,得以在船長工作,負責設計船隻。換言之,她自由自在慣了,一想到要回王府,即使只有一天或半天,她都覺得有點拘束。

  「爹,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去去就回,這船隻……」殷袖籬起身。

  「我知道,我會派人送去天下船運的。我也會親自上門跟霍九爺陪罪,希望能得到對方的諒解。」殷禹行說。

  其實殷袖籬真想自己把船送過去,她想看看霍濟格敢不敢再對著她的心血冷笑。

  「好吧,那我先去王府了。」殷袖籬整整衣袖。

  「我幫你帶了衣服,你換上再去。不然我怕你阿瑪看到你的模樣,再也不敢把你放在殷家養了。」殷禹行笑著說。

  「我這模樣不好看嗎?頭髮也沒亂,臉上也沒墨……」說到這兒她就想起,昨天下船運回來後,她不經意照到水面才知道自己臉上有墨痕,當時簡直想一頭撞死。她在霍濟格面前丟的臉還不夠嗎?

  「呵呵,就是少了些裝飾,頭上沒有飾品,還穿著長褲。讓丫頭們幫忙打扮下吧,爹先去忙了。」殷禹行交代完,不給女兒拒絕的機會趕緊走開。「爹!」殷袖籬跺跺腳,只好看著丫頭手裡的飾品猛皺著眉頭。

  一個時辰之後,殷袖籬也就是富察豫璃的眉頭真的鬆不開了。如果她以為她爹要她穿的衣服叫作累贅的話,那她的王爺阿瑪要她穿的可不知道該用什麼字眼形容了。頭上梳了個大拉翅頭,上面還插滿了飾品與步搖,她已經覺得自己頭快歪掉了,加上腳下踩著又高又硬的花盆鞋,在皇宮裡走動,她好怕自己隨時都會摔出去跌個狗吃屎。

  「呵呵,我們豫璃真是漂亮,皇太后早就說想見見你了。今天剛巧臨近皇太后的壽辰,是個拜見的好機會。」徇勤郡王開心地說。

  「阿瑪,我一定要去嗎?」殷袖籬一臉為難地看著自己的阿瑪。

  「皇太后已經提過兩次了,再不去可是犯了大不敬的大罪了。」王爺嚴肅地說。於是她只好點點頭,好在皇太后的寢宮就快到了,否則她真怕自己腿會斷掉。究竟大家是怎麼穿著這種鞋,在皇宮裡行走得宜的?她真的不解。

  一進到皇太后的寢宮,她就被那熱鬧的氣氛給吸引了。園子裡面擺滿了食物,或坐或站的年輕男女恐怕超過二十人。皇太后坐在亭子裡,身邊坐了兩個年輕的格格,正在細聲說著話。殷袖籬緊張地按著阿瑪的指示行了禮,一抬頭只見皇太后笑吟吟地望著她。

  「瞧這丫頭長得可好,我說王爺你怎麼現在才帶來見哀家。過來,你叫作豫璃是吧?」皇太后長相和藹,說話聲音也很軟。袖籬稍稍鬆了口氣。接著皇太后又拉著她問了些問題,她終於逐漸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明天就是哀家的壽辰,這些都是皇室的格格、貝勒,難得趁這機會大家聯絡聯絡感情,你留下來多玩玩,別急著走,知道嗎?」皇太后拍拍她的手。「是,謝謝皇太后。」袖籬細聲地回答。

  由於亭子比園子裡其他地方都要高,所以可以清楚看到整個花園的情況。她發現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園子的那個角落,仔細一看大多是年輕的姑娘,只有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人是個男子。即使隔著一段距離,她也看得到每個姑娘都一臉癡迷地望著那男子。那男子身材身材好,就連長相遠遠看都好看。尤其他笑起來的模樣,更是吸引眾人的目光。

  「喔,那時豫親王的二兒子霍濟格貝勒,你認得嗎?」皇太后看她好奇的目光停駐,於是開口解釋。

  「是豫親王府的貝勒?」袖籬瞇起眼,開始覺得那張臉好像愈看愈熟悉。

  「是啊,他可是宮裡最討人喜歡的貝勒了。要不要過去認識認識其他格格、貝勒呀?」皇太后望著她那張細緻的容顏,再看了看自己的外孫霍濟格,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皇太后,這……」徇勤郡王伸手想阻止,卻怕失利硬是忍住。這霍濟格可是出了名的浪蕩子,他半點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跟他認識。瞧霍濟格迷住其他格格的模樣,他這個做阿瑪的怎麼放心?

  但是袖籬因為好奇,就真的起身往下走去,逐漸靠近那個小圈圈。當兩人越考越近,他的臉也越來越清晰。只見他一個仰頭大笑之後,目光停留在前方,對上她的眼。他的笑容斂住,那不笑的臉確實是她所認識的那人——

  霍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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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24:16

第2章(1)  

  富察豫璃身上穿著漂亮的旗裝,端坐在涼亭的一角,手裡捻著顆蜜餞送進最裡,眼睛卻不著痕跡地掃過花園那端,試圖再看清楚一點。但是她橫看豎看,那個被圍在正中央、笑得一臉桃花的貝勒,真的是她前幾天才見過的霍九爺。

  「怎麼可能呢?」她咕噥著喝了杯茶,這茶香味很濃,一吞下腹唇齒生香,果然上等。

  「豫璃,阿瑪有事要辦,你等等讓宮女領你出宮門,宮門外王府的轎子還候著,你再搭轎子回王府,好嗎?你多跟這些同齡的孩子親近親近,以後重要場合會再碰到的。」徇勤王爺走過來,對她低聲交代。

  「阿瑪,我現在就想走了。阿瑪去辦事,豫璃想直接回殷家。」她那雙眼睛眨了眨,朝她阿瑪笑了笑。王爺本想反對,但一看到那笑容馬上就軟化。沒辦法,他這個小女兒讓他既心疼又不捨,每次她這樣對著他笑,他總是難以抗拒。就是這樣,他雖然很不樂意,最後還是拗不過她,讓她住在殷家。

  女兒五歲時會走丟,全是他的責任。是他把孩子帶出門玩,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底的痛,這些年來從沒放棄過找女兒。好在老天保佑,兩年前讓他循線找到了殷府,殷府的殷袖籬長得跟他的福晉極像,加上詢問殷家當時撿到她的景況,很快就確認了她的身份。

  一個王府的格格從五歲就被養在民間,就算殷家是頗富裕人家,卻不是名門,加上豫璃性子活潑,根本是自由慣了,讓他苦惱了好一段時間。雖然他下定決心把女兒帶回王府教養,但是不到兩個月,連他這有著鋼鐵意志的阿瑪都得投降。

  他的小女兒回王府時是如花般嬌美,在王府住上兩個月後,身子瘦了一圈不打緊,連氣色都變差了。雖然她終於如他的願安靜端莊,但那雙了無生氣的眼眸卻叫他心痛不已。孩子有什麼罪呢?因為他的粗心,讓她離家生活十載,卻在找到她後馬上將她的世界翻了過來。她說了不想住王府,他卻不聽,瞧見女兒日漸枯萎的模樣,讓他難過心疼不已。後來與殷禹行商討之後,他終於忍痛答應讓孩子繼續住在殷府。

  「別急著走,多認識些人吧!這裡說不定有你未來的夫婿,不過那個霍濟格你就不要去接近了。」王爺還是忍不住交代。

  「霍濟格?阿瑪說的是他嗎?」豫璃望向那個被眾星拱月的男子,然後抬頭看向自己的阿瑪。「為什麼?阿瑪好像不大喜歡他。」

  王爺撇了撇嘴。「不是不喜歡他,是不喜歡你跟他來往。這皇宮裡有許多女孩子喜歡這個貝勒爺,但是霍濟格無心婚姻,行為放蕩,阿瑪不希望你因為一時無知而被騙了。」多少公主格格想擄獲霍濟格的心,但這麼多年了,也沒見霍濟格對哪個真心過。他的小女兒這麼清純可愛,怎麼可以讓霍濟格那個花心貝勒給污染了?若不是因為霍濟格是皇太后最疼寵的孫子之一,他連讓他們認識都不肯。

  「好的,豫璃懂了,阿瑪你去忙吧!」她跟王爺揮了揮手,心思卻依然停留在霍濟格身上。

  王爺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豫璃抿著嘴笑了笑,一看阿瑪離開,她也去跟皇太后告退。然後謝絕了宮女的帶路,她獨自轉出宮宇,在皇宮裡走著。她記憶力極佳,來時的路她都記得很清楚,絕不會走丟。不過才轉過一個迴廊,她整個人差點撞上一堵肉牆。

  「嗚!」她撫著鼻子,覺得眼淚差點飆出來了。「是誰擋……」她一抬頭就撞進霍濟格那雙冷冰冰的眼瞳底。現在的他臉上毫無笑意,跟剛剛那個在皇太后花園裡笑得一臉春風的傢伙判若兩人。

  「你究竟是誰?」霍濟格低頭望著這個漂亮的丫頭,瞧她一身旗裝,粉嫩嫩的臉蛋在黑色領子滾邊的襯托下,看起來就是個金枝玉葉。說她是個格格,誰都相信。只是為什麼她會在這兒?還是徇勤郡王領著她進來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貝勒爺問我是誰,我還真的難以回答呢!不如貝勒爺先說說自己的事兒,我好知道該怎麼回答呀!」豫璃伶牙俐嘴的回答。

  她盯著他的臉猛瞧,看他那雙神奇的眼睛,不笑的時候冰冷的嚇人,笑起來卻又滿臉春風,桃花朵朵開,莫怪那些格格們喜歡圍在他身邊。他那雙勾魂眼像是會攝人心魄,好像多瞧上兩眼就會乖乖跟著他走。他那好看的臉配上一身打扮,吸引人目光是正常的。只是他簡直是個兩面人嘛!睿親王府的二貝勒,跟漕運界的名人霍九爺竟是同一人?這兩個身份南轅北轍,這兩個人的氣質也相去甚遠,若不是親眼所見,如何能相信這是同一個人。原來一個人笑與不笑,竟然可以相差這麼多。

  「你是徇勤郡王的小格格,還是殷氏船廠的大小姐?」他瞇起眼。

  瞧他那警戒的神色,讓他快活了起來。她前幾天在他面前可是丟足了臉,現在終於換他緊張了。不管他為何擁有兩個身份,他都沒想到會被她看到,是吧?他會追出來,也是為了探她的口風,對吧?既然如此,,沒道理讓她太安心。

  「那麼你是睿親王府的貝勒,還是天下船運的霍九爺?你剛笑起來的模樣挺不錯,現在怎麼不笑了?再笑一次來瞧瞧呀!」她的語氣比市井調戲姑娘的無賴好不到哪去,氣得霍濟格眼底怒氣揚升,真想一把拎起她的領子,將她拋出皇宮圍牆去。

  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她笑得可是如綻放的花朵。「貝勒爺沒其他事,小女就告退了。」她在他的注視下福了福身後轉身,若不是踩著花盆鞋底不大穩健,她看起來會更瀟灑一點。

  霍濟格看著這個表情豐富的小姑娘溜出他的掌握,他無奈的吐了口氣,真的被她搞得情緒起伏很大。為何兩次見到她,他的心情起伏都這麼大?這位小小的姑娘,到底有什麼影響力?讓他做徘徊在憤怒、憐惜之間,一下子生氣,一下子又想發笑。生活在兩個世界,扮演著兩個截然不同的角色,都不曾這麼困擾他。

  他是睿親王的二子,一生下來就是個多羅貝勒,他的生活應該是非常安逸才對。但是他從來就不喜歡當一個躺著就有的吃,進宮當差也只能做些無關痛癢事情的權貴之後。他年級更輕時也曾經想好好為朝廷做事,但是辛苦了數月的差事時常因為一些大官的神來之筆毀於一旦,那時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會甘心當這樣一個小角色。

  天下船運讓他實現了自己的抱負,也讓他成為一個真正有影響力的人。比起貝勒爺的身份,他更真實霍九爺的存在。而現下……他怎麼都沒想到會在宮裡遇到認識霍九爺的人,想起殷袖籬那靈巧的眼神與不服輸的模樣,他骨子裡喜愛挑戰的一面又被激起。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他會被她牽制著,還是自己可以降伏她。

  殷袖籬睡不好,早上很早就醒來,便再也睡不下了。昨晚她的夢境相當混亂,一下子是貝勒爺對她笑得一臉桃花,一下子又是霍九爺對著她冷哼兩聲。兩張臉化作四張臉,四張再化作八張,他的臉以不同的表情充斥在她的夢境中,醒來時她覺得比沒睡還累。

  她索性早早用了膳,就出門到船廠工作去了,她更改了一些沙船的設計,預計今天就可以把船整好送到天下船運去,讓姓霍的傢伙看看他們殷氏船廠真正的實力。

  沒過多久,船廠的工人來上工了,她把福伯叫來。「福伯,麻煩你找幾個工人,把整好的沙船送到天下船運去,順便告知對方大船的設計草圖已經大致完成,一等備好材料就會動工。」殷袖籬謹慎的說。

  「好,我馬上就去辦。」福伯趕緊答聲。他在船廠的工作很雜,主要是當小姐的下人,只要小姐吩咐他做什麼他就做。會安插他在小姐身邊,是老爺跟少爺的意思,因為如果沒人盯著,小姐恐怕連粗活都想幹。大家都說小姐身為女兒身真是可惜了,不然鐵定能繼承造船廠,讓殷氏船廠更為光大。

  「讓我去吧。」一個男人從後面的漆樹林走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此人正是殷袖籬的大哥殷奎。「事情是我惹出來的,我得去收尾,起碼跟人家好好道歉。都怪我莽撞,差點毀了殷氏的名聲。」

  殷奎滿臉的愧疚,眉宇間儘是憂愁,連肩膀都是垮的。都是他太想表現,才沒跟妹妹說就把自己做的船給頂上,害得一樁好生意被他毀了。

  「大哥,你不用太自責,我們又不是不負責。只要把船弄好交貨,天下船運也不是那麼不近情理的。」殷袖籬安慰著說。她已經把船重新整過,用料跟雕工都比對方預訂的更好,這樣應該可以賠償對方的損失了。

  「嗯,謝謝你,那我把船送過去了。」殷奎打起精神。

  目送著工人將船從船塢駛出,她轉身從前廠回到後廠,繼續跟她的設計圖打交道。這一回她得造出一艘既堅固又美觀的大船給霍濟格瞧瞧,教他別小覦了她的能力,造船這種事情,可不是像他那種權貴子弟無聊時打法時間用的玩意兒。

  說到這兒她又想起他的雙重身份問題。兩年前她的親生阿瑪找到她後,曾把她帶回王府去住上一段時間。那期間她所認識的旗人子弟若沒有在朝廷當差,幾乎都是游手好閒,可沒聽過有人去做生意的。為什麼霍濟格會想經營船運商行?還要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看他那天神情緊繃的模樣,莫非他經商的事情是件秘密?所以他才會追上來?

  「唉呀,別想了,昨晚已經睡不好,還想腦子打結嗎?」她朝空氣揮了兩下,趕緊攤開設計草圖研究。「這船要造這麼大,龍骨的材質可要格外當心。木材倉庫的樟木好像不夠了,是不是該再進貨呢?」拿出庫存記錄,她開始盤點物料,忙得很。

  正當她在各個倉庫忙進忙出時,福伯跑回來了。「小姐、小姐!」福伯急躁地喊,在看到自家小姐趴在一根大木頭上檢查木材時,趕緊揮手。「小姐,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殷袖籬從大木頭上方跳下來,順勢拍了拍手裡的灰塵。「福伯,你每天這樣嚷,嗓子不痛嗎?」

  「現在……現在可不是管嗓子的時候。」福伯喘著氣。「那天下船運不肯收下沙船,說要取消跟我們的生意。大少爺還在那邊交涉,但是聽說他們當家決定的事情很少有變化的,小姐,你要不要過……」福伯話還沒說完,殷袖籬已經轉身跑了出去。「姓霍的,你真是……」

  天下船運離殷氏很近,殷袖籬滿肚子不滿的走到碼頭,看見大哥低聲下氣地跟對方賠不是,霍濟格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指揮著工人上貨。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過於魯莽。九爺,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了,我妹妹造的船真的很好,不信你可以看看。」殷奎還在細聲說著,但是或許是因為霍濟格太嚇人,他根本不敢靠霍濟格太近,低聲下氣請求了幾回,都沒得到響應,也只好頹廢的走了。

  「霍濟格!」見大哥一走,殷袖籬一口氣就竄到霍濟格身邊,直挺挺地站到他身邊,堵住他的去路。「你到底為什麼要退我的船?這回又是哪裡有問題?」

  雖然她非常有氣勢的擋住他,但是因為霍濟格的身材太高大,即便她筆直地站在面前,他依然可以越過她頭頂看到上貨的情景。

  「老李,你放錯艙了,茶葉放在後艙。」霍濟格沉聲道。

  「是的,九爺。馬上辦!」老李趕緊回答。

  但是被晾在一旁的殷袖籬可大大不爽了,她伸出手在他胸膛狠狠地戳了下去。「你,我在跟你說話呢!」剛剛他也是這樣對待他大哥,她都看見了。

  這姓霍的傢伙真是傲慢到極點了!還有,對了,他根本不姓霍,他應該姓什麼來著?睿親王是姓什麼來著?

  「葉……葉赫那拉霍濟格」她終於想到,指名道姓的給喊了出來。旗人的姓氏還真是又長又難記。下一刻她眼前一花,發現某人的大掌堵住了她的嘴,然後微微施力,她就被扣在他身前不得動彈。

  「嗚……」她掙扎著,卻像螳臂當車一樣毫無效果,他的身子像銅牆鐵壁,不管她怎麼頂他,他都沒有反應。殷袖籬仰起頭想用眼睛瞪他,用目光殺他,但是她用盡全力地瞪,他眼簾微垂,嘴角竟若有似無地泛起一抹笑,帶著縱然與取消的意味,害她愣了一下。

  她第一次看見他這種笑容,不若之前的冷笑,也不若他在皇太后花園的那種桃花笑,這種笑容很淡,卻很真,彷彿他是她很親近的人,正笑看著她的孩子氣的模樣。

第2章(2)  

  一等到碼頭的工人把貨都上齊了,霍濟格一揮手,那船就利落地駛入運河中,往南而去。這下他終於放開了她,被隔在身後的人甚至從來沒發現她被挾持呢!

  「好了,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霍濟格聳聳眉看了她一眼。

  「你……」她說了又停,剛剛的氣勢已經完全被他毀滅了。「我把船送來了,聽說你不肯收。」

  「如果是你,你會收嗎?我已經不相信殷氏船廠了。」他淡淡的說。

  「之前是我們的錯,這我承認。但我們已經盡量在彌補了,至於那艘大型船,我也會好好做的,難道不能再給一次機會嗎?」她再度扯住他的袖子,怕他轉身走掉。

  「嗯,你先把船放著,要是幾天後看它還沒沉,我再考慮考慮。」他絲毫不在乎的轉身,就要走回自家商行。

  「霍濟格!」她跺跺腳,真想撿顆石頭往他後腦勺扔過去。不行,她得找到對付他的方法,否則就要繼續屈居弱勢了。她絕對不允許殷氏船廠的名聲就在此消弭。

  袖籬很少主動回王府,但今天她是非來不可。直接穿過宅院的迴廊,她來到四姐的寢室。「四姐,我是豫璃,可以進來嗎?」

  房門很快被打開,富察覺瑛詫異的笑臉隨即出現。「豫璃,你怎麼會來?真是大驚喜。上回聽說阿瑪帶你進宮,我還念著沒見到你,沒想到你就來了。」因為年齡相近,加上上面的三個姐姐都已經出家,她這個四姐就便車袖籬在王府最親近的人。四姐對宮裡的事情知道的可真不少,想打聽什麼,問她就對了。

  「如何想我,也可以來找我呀!」袖籬爽朗地說,跟著姐姐進屋。

  「你明明是個多羅格格,卻整天窩在造船廠,虧阿瑪能容忍你這樣。」富察覺瑛笑著說。她這個住在民間的小妹性格開朗,每次跟她說話都覺得開心,所以覺瑛很喜歡這個妹妹。

  「唉呀,整天關在屋子裡,我也不知道要幹麼。四姐,你對宮裡的那些阿哥、貝勒、貝子的是不是都很熟?」

  「你問這做什麼?熟倒不是都熟,但是要問些基本風評還是有的。你是不是在宮裡遇到喜歡的人了?」覺瑛好奇的問。

  「才不是那樣!」袖籬趕緊否認,想起昨天被拉靠在霍濟格懷裡的一幕,臉蛋卻不爭氣地微微發紅。「我只是好奇,阿瑪警告我不准接近那人……」

  「阿瑪警告你?」覺瑛想了一想。「你那天是去皇太后那兒,你說的是不是霍濟格貝勒?」

  「你怎麼知道?」袖籬訝異地望著姐姐,果真是冰雪聰明兼神機妙算哪!

  覺瑛一笑。「因為霍濟格是皇太后最喜歡的孫子,雖然是外孫,但是皇太后非常疼愛。加上霍濟格模樣生的好,宮裡喜歡他的公主、格格可真的是不少。」

  「長的好有什麼了不起?瞧他笑起來的模樣,真是招蜂引蝶!」袖籬撇撇嘴,想到他越過眾人的包圍,與她遙遠相對的情景。

  「哈哈,阿瑪會警告你是有道理的。這霍濟格雖然頗得太后喜歡,卻胸無大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眠花宿柳,且毫無娶妻的打算。阿瑪是心疼你,怕你喜歡上這種人,吃苦的只會是自己。」

  「胸無大志?眠花宿柳?」袖籬簡直無法把這些形容詞放在那個冷冰冰的霍濟格身上。如果胸無大志就可以搞出個天下船運,那等他有點志向時,豈不是要當起土皇帝了?

  「是啊,據說他阿瑪跟大哥都曾經幫他安排過官職,但他老是做沒多久就不幹,風評很差的。大家都說睿親王的大兒子認真負責,但是二兒子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最專精的事情可是半點都跟正經事無關。聽說他時常泡在妓院裡,甚至就住在妓院裡。」

  袖籬聽著更是驚訝了,看來沒人知道他經營船運商行的事情,更別說他的種種事跡了。他當然沒辦法去當差,以天下船運的繁忙,當家的想要兩頭當差,那除非得有分身術才行。

  只是為什麼他要營造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呢?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他?如果他真是個浪蕩子,又為何會經營船運?如果他真的是冷冰冰的霍九爺,那為何當貝勒時卻又花名遠揚呢?袖籬越來越困惑,對他也越來越好奇。

  「這樣啊,那可真是有趣。」袖籬喃喃著應。

  「豫璃,你不會是喜歡上霍濟格了吧?」覺瑛有點擔心的問。

  「真的沒有拉!姐,我這幾天比較忙,還是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她趕緊起身,就怕姐姐真的誤會了。

  「真是奇怪的丫頭,還說不是,問的那麼詳細。」覺瑛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從王府出來,袖籬快步地在胡同間穿梭,就想甩掉紊亂的心思。在街上逛了一圈,她最終還是決定去船廠。雖然今天為了去王府打扮得比較隆重,但她不想再繞回家換衣服,不然等去到船廠都該手工了。

  沒多久,她就繞過通州碼頭,回到船廠去了。

  「小姐,你可回來了!大少爺找你很久了。」福伯趕緊喊住她。

  「大哥?大哥找我做什麼?」袖籬訝異地問。

  「好像是跟天下船運有關。」福伯說。

  袖籬直接往後廠走去,剛好遇到從後廠走出來的殷奎。

  「阿籬,你去哪了?家裡明明說你老早出門了呀!」殷奎關心地說。

  「我去王府了。大哥找我什麼事?」袖籬趕緊問。

  「是這樣的,我今天又去了趟天下船運,他們答應先看大船的設計圖,所以要麻煩你去一趟了。」

  「看設計圖?」袖籬對霍濟格這種不信任的態度感到不悅,不過想到為了這個機會,大哥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她只好斂斂脾氣。「好,我會帶著圖過去,大哥放心吧!」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在現在還有機會,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打架了。」殷奎笑了笑。

  「大哥,其實對於管理船廠你很有一套,還有雕工也沒人比你行。你就把雜事給其他人做,只要負責管理就好了。這樣爹也可以休息,以後大哥就可以接下船。」袖籬猶豫了下還是說了。

  她不是不知道大哥的壓力,只是他真的沒有設計船隻的天分,倒不如把自己的真正才能發揮好,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再說,設計船隻雖然是重要工作,但也不必要非要老闆自己來。

  「嗯,我會好好想想的。經過這次教訓,我也有了些覺悟。」殷奎搔了搔頭說。

  「那我去了,我會把生意搶回來的,大哥別擔心。」袖籬收起桌上的設計圖,準備前往天下船運。

  不過這個霍濟格還真會差遣人,距離那麼近,想看圖不會自己來嗎?

  等她把他調查清楚,將他的把柄抓住,看他還能不能這樣囂張?

  哼哼!冷笑誰不會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7-15 14:25:17

第3章(1)  

  袖籬非常後悔沒有學會一項仗倆。

  那就是使毒的功夫。如果知道自己會遇到像霍濟格這種讓人想咬死他的傢伙,她就該先去拜師學藝,練功夫太慢,學使毒應該快一點,也有效一些。

  「杜當家,你們九爺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袖籬一看到路過的杜天鳳,馬上堵住人。

  「呃,殷姑娘……」杜天鳳被這小姑娘那殺氣騰騰的眼神給嚇到了。「我也不知道耶,應該快了。」

  「你一個時辰前就這樣說了,你不是應該很清楚他的下落嗎?明明是他讓我今天早上過來的,早上都過去了,怎麼就不見人影呢?」

  說到這個,袖籬就氣得牙癢癢。前幾天大哥讓她帶著設計圖上這兒,說天下船運的九爺願意先看她的設計圖,再決定是否把大船的訂單再給他們。看在大哥的分上,她還是來了。

  可是霍濟格只隨意看了一眼她的草圖,就扔了句:「太草了,畫整齊明天再來。」

  她忍了,隔天把畫好的圖給送來。這次他隨便拿了支筆,在她塗上圈了個圈。「這裡不好,改過。」

  說不好,也不肯說哪裡不好。任憑她怎麼問都不吭聲,氣得袖籬說不出話來。她回家苦思一夜,又翻了不少書籍,這才發現這船尾翼的設計恐怕不大適合長程航運。據說天下船運訂這艘大型船隻是為了運遠程的貨,船隻必須貫通南北運河,吃水深、載貨量大,就連航運遇到的天氣變化都得考慮進去。設計這種船本身就是個挑戰,而她才不怕挑戰。

  耗了整夜沒睡,她把船尾翼設計改了,連圖都重新畫過了。她不得不承認,霍濟格對船隻的認識真的比許多人都內行。

  只是她從早上就過來了,等了一、兩個時辰,霍濟格卻不見人影。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們少爺回來,再麻煩通知我。」袖籬再也坐不住了。

  「啊,殷姑娘,如果你走了,九爺今天就沒辦法見你了。」杜天鳳冒著背瞪的風險,硬著頭皮說。

  這九爺也真是的,既要人家等,又不肯說清楚什麼時候回來。偏偏又警告他不得讓人走掉,夾在兩人中間,他這個二當家很為難耶。商行有不少事情得處理,要管主子的事情,還要應付殷姑娘的脾氣,這真是苦哪!

  「哪有這樣的?!」袖籬霍然起身。「我等了這麼久,還這樣。該不會我明天來,你們已經把生意給別家船廠了,想這樣整我嗎?我可不是隨便可以唬啡的。」她說完又坐了回去。

  她忍、她忍、她忍忍忍。

  霍濟格想用這種方式讓她自己放棄嗎?不可能的!就算是為了大哥,為了殷氏船廠,她會熬下去的。

  不過這個仇她會記住,只要有機會肯定要報仇的。

  就在她咬牙切齒間,商行門口終於出現一個熟悉的高達身影。

  「霍濟格,你終於出現了。」袖籬抓起手邊的圖朝他跑過去。

  哪知一等她奔到他身邊,他轉身就朝外走。

  「喂,你去哪呀?」袖籬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但整個人卻被他拖著走。

  霍濟格嘴角含著極為難以察覺的笑,那笑容在見到她的時候霎時綻露,卻隨即相當謹慎地收斂起來。

  他大步往前走,不發一語。

  她揪住他的袖子,儘管被拖著走,也死不肯放。「到底去哪?這次我可不回再等了,你以為只有你大老闆的時間是時間,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

  「多久?」他倒是吭聲了。

  她愣了一下。「兩個時辰了。」

  「那餓了吧?」他走進一家飯館,隨意找了個位子就坐下,順便揚手把老闆叫來,然後嚼哩啪啦點了一堆菜。「先上壺茶,然後給兩碗白飯。」

  他的動作流暢得讓她傻眼。這一天發生得太快,剛剛她還在天下船運裡面苦等他,現在卻已經坐在一家飯館裡了。飯館的人不多,但依然熱鬧騰騰的。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她頭都要昏了。

  「霍濟格,我可不是來找你吃飯的。」她終於放開他的袖子,嘟起嘴瞪他。

  誰知他竟然朝她咧開嘴笑,但那笑容非常迅速的斂起,害她以為自己眼花。

  「我餓了,沒興趣餓著肚子跟你談事情。」他回答得倒是挺理直氣壯的。

  其實他是真的俄了,若不是惦記著她,他是該吃飽飯再回去的。但是想到她在等著,他寧可先回去把她抓來陪自己吃飯。但這些內情他可不回說出來。

  她瞇起眼。「那又是誰害的?難道是我叫你現在才回來的嗎?有事情也不早說,硬是讓我等,你都是這樣對待生意夥伴的嗎?」

  他臉色嚴肅,還偏著頭想了一想。「不是,是你比較特別。」

  其實想見他的人多得很,想找他做生意、攀關係的人從來不曾少過。天下船運掌握整個漕運,隨便都能牽動各商行的營運,打架想討好、巴結他,也是正常。只是那些人他連讓人家等都不許,因為對方根本進不了天下船運的大門。她當真以為他的總舵是什麼人都可以闖的嗎?瞧她每次來的模樣,好像在闖自己廚房一樣的自在。

  「你這是承認你整我嗎?」她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雖然對他很生氣,但他今天有問必答,還回答得很老實的模樣,讓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份。

  「你可以不必來呀,北京城裡造船的又不只一處。」他接過店小二送上來的白飯,還順手抽了雙筷子給她。

  菜很快送了上來,他挾了菜堆到她碗裡,好像這樣替她布菜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吃不了這麼多,飯也太大碗了。」她微微紅了臉,望著他好看的側臉,細聲說。

  他拿起她的碗,把她碗裡的飯挖了半碗過去,再挾了更多樣菜放進去,把那空間堆滿。「吃完,不許剩。」

  「你以為你是誰?我爹也沒這樣。」她撅起嘴。

  他也不管她,繼續吃著飯。她只好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來。

  「吃這麼少,是不是平常只愛吃點心?」他目不斜視,兀自進餐,卻拋出這麼一句。

  「我哪有?只是點心比較好吃,尤其……」她住了口。「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點心?」

  「你那天盡吃些蜜餞、糕點,怎麼看都不像不愛。」他淡淡地說。

  她一愣,這才知道他所指的是在宮裡那次。「那是因為宮裡的點心好吃,那個蜜餞真是又酸又甜,醃製得剛剛好,這大街上賣的都沒那個好吃。」

  「那是因為好貨都送進宮裡去了,還有就是你不知道上哪兒找。你要是表現得好,這次進京的船隻一到,我幫你弄來連宮裡都吃不到的蜜餞。」他吃完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他想起她那日含著蜜餞瞇著眼的可愛模樣,真想再次看到。他對自己心裡的衝動有點詫異,這小丫頭對他的影響力還真是不小。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什麼蜜餞?」她嘴硬。「設計圖到底看不看?我改好了。」

  他抽過她手邊的圖,攤開來。對於她改好的尾翼部分,只瞄了一眼。

  「筆借一下。」他伸手抽出她盤在頭上的筆,在茶水上蘸了一蘸,就在塗上又畫了個圈。「改好了再拿來。」

  那支她順手拿來盤頭髮的筆被他抽掉,讓她的發披散下來,現在那如絲緞般的髮絲就垂在兩頰及身後,讓她看起來更是無辜。

  但她的表情可跟無辜沒關係,她正懊惱地瞪他。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指著塗上那個圈圈。

  他只是沉默地望著她。

  「又不肯說,是吧?哼!」她捲起圖起身,然後想到什麼似的又不甘心得回頭。「哼哼!」

  充分表達了她的不滿後,她衝出飯館,往外走去。

  霍濟格愣了一下,隨即哈哈笑出聲。這女人真是……太太可愛啦!

  殷袖籬猛打哈欠,靠在店家門口的石獅身上,幾度因為打瞌睡敲到獅子而痛醒。

  「天哪,好想睡哦!」她打著哈欠,眼淚都塊流出來了,連著兩晚沒睡好,真是痛苦。「不行,絕對不能睡。」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昨天晚上她因為霍濟格隨便圈的那個圈圈,失眠了。她怎麼都不懂哪裡有問題,她把隔板的支撐點算過又算,怎麼算都覺得很完美,真的不懂哪裡有問題。書房裡的書扔了一桌子,她耗了一晚,還是找不到答案。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真的想整死我。這次我一定要搞清楚他的事情,我一定要反白為勝。」她拉了拉身下的男裝,又攏了攏頭上的帽子,眼睛卻緊盯著前面不遠的睿親王府大門。

  對,她就是專門來跟蹤霍濟格的。她要搞清楚他都是怎樣過著兩面人的生活,然後把這些變成自己的籌碼。他也不想想,她已經知道他的秘密了,還敢這樣對她?只要抓對把柄,看他還敢不敢這樣惡整她。隨隨便便圈個圈就害人整夜無眠,這人特別可惡哪!

  為了怕自己睡著,她靠坐在石獅子後面的身子伸了伸,這時睿親王府的大門打了開來,她趕緊打起精神把自己藏好。

  好在老天抱有,出來的人真的是霍濟格!

  她看著他一身尊貴的打扮,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走過街道。她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瞪著他的背影瞧。就這樣在街道與胡同間轉著,最終他踏進了通州碼頭附近最大的妓院——春香樓。

  「真的四個風流鬼,難怪阿瑪警告我別接近他。」她在春香樓對面的騎摟下找了個地方窩著,好監視他的行蹤。

  可是等著等著,一個時辰過去了,霍濟格卻不曾踏出春香樓一步。

  這春香樓可是相當有名的妓院,據說裡面的姑娘又漂亮又有氣質,只要霍濟格露出那種桃花笑,恐怕就連花魁都要癱倒在他懷中了吧?袖籬越想越不是滋味,真想當面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可是等了又等,遲遲不見那人身影時,她有想到了姐姐說的——

  「聽說他時常泡在妓院裡,甚至就住在妓院裡。」

  天哪,浙大白天的他就進去春香樓取樂,萬一他真住在這兒,混上個三天三夜不出春香樓,難道她要在這等上三天?

  不不不,這不是辦法。

  於是她趕緊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直接走進春香樓去。

第3章(2)  

  或許因為是白天的緣故,春香樓客人並不多,但她才踏進去,就有人來招呼了。

  「這位爺兒很面生,想必是第一次來吧?進來坐吧,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儘管說,來人哪,好酒送上來。」一個有點年紀的姐兒勾住袖籬的手,親親熱熱地說。

  袖籬忍著想拍開對方的衝動,趕緊壓低聲音說:「我是從南方來京城做生意的,聽說春香樓姑娘美得不得了,特也來瞧瞧。」

  她邊說邊忍不住打量起環境,看著這兒雕樑畫楝的裝飾,簡直比皇宮要華麗,不愧是妓院,果然是個銷魂窟。

  「這樣呀,那你來得好,我們春香樓可是不負盛名,來過的都喜歡喔!」姐兒將她帶進屋裡。

  「我聽說這兒很多王公貴族也會來,尤其那個睿親王府的二貝勒常來,是真的嗎?」袖籬忍不住打聽起來。

  那姐兒笑容微微一斂,立即又笑了起來。「是啊,事實上貝勒爺現在也在呢!」

  「真的?」袖籬眼睛一亮。「那你幫我安排在他隔壁廂房,只要他叫過的姑娘結束後都往我房裡送。我……我想這貴族喜歡的姑娘很定是春香樓最好的,這樣可好?」

  等到那些服侍過霍濟格的姑娘到她這邊來,她正好可以跟對方好好探聽霍濟格都在這兒做些什麼。他若真的要經營天下船運,哪來的時間在妓院泡上幾天幾夜?莫非他有分身術?

  「那當然沒問題,公子想要的紅姐都會幫你弄來的。公子這邊請!」姐兒將她半托半拉地帶進一間廂房,然後馬上來了兩個姑娘,一左一右坐在袖籬身旁。

  「公子,喝點酒暖暖身子。」這兩個姑娘開始拚命幫她倒酒。

  「呃,可是我酒量不大好。」袖籬遲疑著,怕自己真喝了會醉倒。但是來到妓院不喝酒,那也太怪了點。

  「呵呵,酒量不好也沒關係,公子醉了我會照顧你的。」另外一位姑娘說著還往她肩膀靠。

  袖籬差點縮回去,讓那姑娘的頭落空。這……就是春香樓,就是男人的銷魂窟嗎?

  最終她依然難敵兩名姑娘的夾攻,喝下了不少杯酒。她的眼神開始有點渙散,雖然還不到醉倒的底部,卻已經是微醺了。

  「這……剛剛那姐兒怎麼去得那麼久?你們快去瞧瞧、快去!」袖籬拍了拍左右的姑娘說。

  再這麼下去,她恐怕在見到霍濟格之前就先醉倒。萬一真的如此,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好的,奴家這就去,馬上回來喔。」兩個姑娘至少起身,退了出去。

  袖籬見房裡只剩自己一人,於是起身想到處探探,但是一站起身就開始暈,她趕緊又坐了回去。

  「肯定是空腹喝酒,酒氣竄得快,吃點菜。」她說著挾了桌上的點心吃了起來,這一入口就停不下來了,因為她從一大早就出門盯梢,現在早就餓了。

  等了半天,不僅那姐兒沒回來,連那兩個姑娘都一去不回……她起身,即使腳步有些顛簸,還是往門口走去。用盡力氣來開廂房的門,她卻一頭撞上堵牆。

  「怎麼有牆?」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強雖然硬,卻是有彈性的,猛地抬頭——

  「喝!」霍濟格的臉乍然出現在眼前,她嚇了一大跳往後跳開,隨即不穩地差點絆倒自己了……若不是他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將她整個人撈起來,她恐怕就要跌下去了。

  「你喝醉了?」霍濟格原本面無表情的臉露出一絲不悅。

  「我沒有醉。」她嚴正地否認,然後直起身子說:「這位爺走錯廂房了,這是我包下的廂房。」她沒忘自己扮了男裝,也沒忘自己「應該」不認識他。

  霍濟格看著她那迷濛的眼神,還有嘴角那傻乎乎的笑容,覺得既想將她摟進懷裡,,又想焰死她。她這模樣,眼神迷離卻顯得風情萬種,嘴角兒雖沒塗胭脂,經過酒的浸潤卻紅嫩可人。如果被其他男人瞧見了,恐怕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會要了她。

  想到她的魯莽可能會為自己帶來什麼危險,他臉上的肌肉忍不住扯緊了。

  「你當真以為自己是男人,可以狎妓了?」他一邊拉住她,以免她去撞牆,一邊還要用疏離的表情維持冷淡。

  若不是紅姐派人來稟報,他根本不會想到這女人敢闖進春香樓來。她真以為自己扮男裝旁人就認不出來了?即便她胸口此刻平坦一片,身子骨在長袍的掩飾下也沒什麼不對,但一看她的臉就馬上知道不對勁,哪有男人的眼睛這麼園,眼神還含羞帶媚的?

  「我當然是男人,當然可以……」她大話才說一半,他的掌就覆上她胸口。她愣住了。「你做什麼?」

  「綁了布條,是吧?」他說著還揉了一揉。

  「色鬼!」她的臉整個漲紅,奮力地推開他,自己卻撞到旁邊的床柱。

  霍濟格冷冷地睨她一眼。「你還堅持自己是個男人嗎?殷袖籬,或者該喊你豫璃格格?」

  「我……」袖籬整張臉紅通通,眼神慌亂。「那個……你認出來拉?」

  「你究竟跑來這地方做什麼?還穿成這樣?」他看了她的打扮,真想把她抓起來打一頓。

  她一陣心虛,頓時不知道怎麼答話。

  「你可以來,為什麼我不行?你憑什麼對我發脾氣?」她氣憤地頂回去,但一吼完就覺得頭痛了起來。暈暈暈,好暈哪!

  她已經夠暈了,這傢伙從一進來臉色就冰冷得難看,她氣勢越來越虛,頭暈也是正常的。

  「殷袖籬!」他一把扯住她的手,將她像只小雞似的提到自己胸前。「說,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哪有……哪有跟著你?」她想躲都沒地方躲,整個人被鉗在他胸前。

  「我的耐心已經快消失了,你老實給我說。」他雖然猜想得到她跟著他肯定不是存著好心眼,但就是要逼她自己說出口,以免她下次再幹這種事。

  唉,徇勤郡王如果知道自己的小格格做這種事,還有臉說他聲名狼藉嗎?那日離宮之後他已經打聽過了,原來殷袖籬真是王爺的親生女兒,只是從小走失了,到兩年前才尋回。只是他挺納悶,王爺怎麼會答應她繼續住在殷家?

  「我……」袖籬的眼神閃了閃,趕緊放軟了身子。「喔,我頭好暈、好暈哪……霍濟格,你別動了……別動了……」

  她索性裝醉,整個人往後方的床板癱過去,順便癱倒在床褥上。

  看到她的行為,她他差點沒笑出聲。猛翻了個白眼,他無聲的歎了口氣。

  為什麼一個女人能同時讓人覺得可惡,又覺得可愛呢?

  他走上前,將她的腳踝握在手裡,感覺得到她身子震了震,但是並沒有其它動作。他睨了她一眼,既然她有種裝醉,最好就給他裝像一點!

  他脫去她腳上的靴,將她的身子擺正,然後才在她床邊落座。

  「醉了嗎?醉了也好。」他輕聲說,同時眼尖地看到她鬆了口氣,他的唇邊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他緩緩俯身,當他的臉近到塊貼上她的時,他才停住。他的呼息在她臉上輕撫著,她得忍得很辛苦才能控制自己沒有反應。

  天知道她的心臟已經塊跳出來了。霍濟格靠得這麼近想做什麼?她緊閉著眼睛,惶恐不安地想著。

  下一秒,就在她快要撐不住張開眼的前一秒,冰冰冷冷卻柔軟的觸感,讓她屏住了呼吸。

  她小小偷喘了一下,他的舌就沿著她的嘴兒竄入。

  他他他……

  袖籬驚恐地睜大了眼,但是卻見到眼前的男人閉著眼專注地吸吮著她嘴裡的柔軟。頓時間她不知道該推開他,還是繼續裝死。

  可是這感覺好怪哪!

  她的嘴被咬得有點麻麻的,他的五官近看也很好看,她趕緊又閉上眼。沒想到當眼睛閉上,那唇齒相接的感覺更為鮮明瞭。

  這一回她真的開始暈了。

  他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是為了測試她,還是真的想吻她?

  她不斷臆測著,但心神卻開始渙散,這一回她真的醉了。就不知道真正醉人的是酒還是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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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7-15 14:26:23

第4章(1)

  袖籬醒來時頭昏沉沉的,還有點痛。

  張開眼,她瞪著紅色的布料發呆,一時想不起自己房間怎麼會有這麼艷麗的佈置。

  她翻了個身,卻對上一張好看的臉蛋,差點驚叫出聲。

  天哪,是霍濟格!

  她跟霍濟格躺在一張床上?她驚惶地起身,發現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貼身單衣,問題在於這件單衣不是她的!

  她的記憶回到她為了逃避他的追問而裝醉,然後他吻了她,然後就……就不記得了!

  「霍濟格!」她吼著拍了那平靜的睡臉一記。「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為什麼……你……你跟我睡在一起?」莫非他真的是個好色之徒?

  霍濟格蘭蘭地張開眼,其實從她醒來動了第一下時,他就醒了。

  只是這小姑娘昨夜折騰了他,他也不想讓她太好過。她裝醉就這樣睡去,受折磨的可是他,看著她那無邪美麗的睡顏,他真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若不是怕把她一人仍在春香樓不妥,他也不回就這樣跟她窩了一夜。

  「為什麼我要告訴你?昨天跟著我進春香樓的人又不是我,為什麼睡在這裡,你應該比我清楚。」他一斂鎮靜地起身,棉被往下滑,露出他光裸的胸膛。

  「啊!」她驚呼一聲拍了他胸膛一記,卻在手碰到他肌膚的同時,臉蛋整個脹紅。

  他沒有跟她怎樣吧?雖然她身上穿著不知道哪來的單衣,他的上半身是光裸的,但她的身子沒什麼不適,應該……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她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情吧?

  「想問我昨晚發生什麼事了?」他好笑地看著她眼底的惶恐。「只要你乖乖交代跟蹤我的意圖,我就說給你聽。」

  「無恥!」她罵道,隨即趕緊起身,抓過旁邊的衣物不斷往身上套。結果套了半天才發現袍子太寬太長,根本就不是她的衣物。「霍濟格,我的衣服呢?」

  「你抓著我的衣服問你的衣服,這真是有趣。」他接過她手裡的衣物,起身套上,非常緩慢地在她面前穿戴起來。

  她懊惱地瞪著他,終於發現旁邊有一套女裝,趕緊拿了過來,拉下窗簾躲進去換衣服。

  等她滿臉羞憤地下床,他已經穿戴整齊在桌邊喝茶了。

  「天快亮了,不吃點早膳再回家嗎?」他還非常悠閒地問。

  「什麼?天快亮了?!」她驚慌地跑到窗邊打開窗子,嶺現天色微微發亮,恐怕他說的是真的。「我睡了一夜?你怎麼不叫醒我?萬一家裡有人發現我沒回去,豈不是要鬧翻了嗎?塊,我得快點溜回去。」

  她想到他在皇太后花園那左擁右抱的模樣,開始相信他確實是個風流的傢伙,瞧他剛剛醒來的模樣,一點都不慌張。莫非他時常在姑娘家床上醒來?想到此她又咬牙切齒了。

  她怎麼會偷雞不著蝕把米?既沒抓到他的把柄,還把自己的清白賠上了,這就算了,萬一被家人發現她一夜未歸,事情就很難了了。

  「你睡得那麼熟,我怎麼叫你?還是你寧願我扛著你把你送回殷家?」他看到她緊張地團團轉,趕緊伸手按住她肩膀。「別急,我送你。」

  「怎麼能不急?」她跺跺腳。

  他伸手牽起她的手,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她被他拖著走,雖然不情願,卻不得不說他比她熟門熟路。但等下到一樓,她正想從春香樓大門出去時,他拉住她。

  「走這邊比較快。」他低聲說。

  她猶豫一下,只好跟著他走。他帶著她從春香樓的後門出去,一出了後門就是一條窄巷,他推開巷子那頭紅色的後門,帶著她走進那棟宅子。

  「你怎麼隨便進人家屋子?」她詫異地問。

  霍濟格沒有回答,只帶著她在宅子裡穿了又穿,最後卻從一個她很熟悉地大廳穿了出去。

  「這是……這裡是天下船運!」她來過幾趟,自然認識這個大廳。

  原來春香樓的後門可以對到天下船運總舵的後門!

  所以他每次都是從春香樓來到天下船運的嗎?這是出於他的設計,還是巧合,她對這男人的好奇心又起,直想追問清楚。

  只是眼前該解決的可不是這個,天快亮了,她得趕回去才行。

  天濛濛亮,街上還沒有人走動,整條沿著碼頭的大街看起來非常沉穩,她小碎步的跑著,他只是邁開大步沉穩的跟著。

  一直來到殷家大宅外面,她才停下來。

  「怎麼辦?大門鎖著,我要是敲門,就算別人不知道我沒有回來,這下也會知道了。」她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他沉吟一下,「你住的院落在哪一邊?」

  「在最後一邊,靠西邊這一側。我住的院落只有我一人居住,如果可以溜進去,說不定可以瞞過去……」她苦惱地看著緊閉地大門。

  他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伸手托住她的腰,「別怕,我幫你!」

  他低沉的聲音還在她耳邊迴響,她就感覺自己身子一輕,她被托著上了屋頂。

  「天……」她吞下驚呼聲。

  隨即她半抱著他在屋頂上竄著,彷彿她一點重量都沒有似的,他腳步輕盈,半點沒製造出聲響。

  「是這個宅院嗎?」他低聲問。

  袖籬楞住了,她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他的氣息包圍了,此刻感覺如此親暱,因為此刻大家都在睡覺,只有他倆醒著,做著一件只有倆人知道的秘密,這感覺實在太親密了。

  她楞楞地望著他那清俊的容顏,覺得這男子實在有許多面,她的好奇心越來越強,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袖籬,你睡著了嗎?」他輕歎口氣問。

  她終於回過神,困窘地別開眼,「就是這個院落沒錯,你小心點,別讓我摔……」

  她還沒交代完,他就勾住她的腰往下一躍,她本能地抱住他的肩膀,感覺到他堅硬的身子抵著她。

  倆人緩緩飄落,她的目光卻依然緊鎖著他。

  「進去睡吧!」他回望著他,然後輕輕一推。

  她離開他的懷抱,但手卻依然與他交握。她突然間不想放開,而他也沒有鬆手。

  他望著她,那專注的眼神讓她覺得渾身都發起熱。她想起昨夜哪個吻,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歎息,將她拉進懷裡,然後低頭在她嘴上一啄,在自己後悔前趕緊放開她,然後起身躍起,翻上屋頂,正如他來的方式一樣,無聲地離開了。

  然而她卻佇立在庭院裡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心跳一聲重過一聲,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心跳聲。

  怎麼會這樣?她明明對他有著不滿,想盡辦法要對付他的,為何此刻會生起這樣不捨的情緒。好像很不捨得他走似的。

  袖籬進屋之後簡單梳洗,然後挑了套乾淨的衣服換上,對著那換下來的衣物發起呆來。

  這衣服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應該是霍濟格弄來的吧?就不知道是春香樓哪個姑娘的,想到此,她心底犯著酸,一陣不舒服。如果她聰明,就應該聽阿瑪的話少跟他往來。如果阿瑪知道昨夜她當真跟霍濟格睡在一起,不知道會不會吐血?

  他到底是真風流,還是只是為了營造紈褲子弟的形象以避人耳目?她對他知道的越多就越沒把握。

  「小姐,你可出現了!」丫頭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昨天晚上又睡在哪個角落了?我找不到小姐緊張死了,本想早上再沒看到,一定得去稟報老爺的!」

  「你沒跟我爹或我娘說吧?」袖籬趕緊追問。

  她是有時侯會在書房看書看得太晚,就窩在書房睡著了,但她就擔心丫頭連書房都找過找不到人,會去跟她爹說,不過眼前看來事情似乎沒有鬧大。

  「我看到書房的書一堆散著,就知道小姐肯定又在研究什麼了,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找書或者找造船的材料,來不及回來。所以猶豫很久,本想今晨再沒見到人就要去稟報老爺了。」丫頭半抱怨地說。

  袖籬鬆了口氣,「你做得很好,這件事就不用跟我爹提了,我只是在船廠窩太晚,結果睡著了。幫我弄點早膳,我還得去船廠呢!」

  「好的,小姐!」丫頭銜命而去。

  用完早膳後,她就到船廠去了。一攤開那張被圈了一個圈的設計圖,她的眉頭立刻鎖了起來。這到底是哪裡有了問題?是否這種大型船已經超過她的能力了,否則怎麼會找不出問題在哪裡?

  「不行,我去問霍濟格好了,這樣梗著真難受!」她把設計圖一卷就起身。

  沒多久她就抵達天下船運的總舵,但她卻不敢進去,因為想到昨晚跟今晨的事情,她就覺得尷尬。就算她似乎沒有真的和他發生什麼事情,但孤男寡女共度一夜,卻也是千真萬確的。

  她怎麼會要去抓人家把柄沒抓到,卻讓自己陷入更大的混亂之中呢?

  就當她在門口徘徊中時,眼尖的杜天鳳從外面進來,馬上把她認出來,「殷小姐,你找我們九爺嗎?他沒這麼早來,通常要再晚一個時辰,要不要進來坐坐?」

  「我……我不是,那個……哎呀!」袖籬漲紅了白皙的臉袋,頓時惱得直跺腳  。「我是想來問清楚你們當家的對這設計圖到底有什麼意見,要不你幫我瞧瞧?」

  對了,問杜天鳳不就是了?他好歹是天下船運的二當家,他們要的船隻到底講究些什麼,他總該清楚。

  「這樣好嗎?我們九爺……」杜天鳳遲疑著,他覺得霍濟格好像比較喜歡自己搞定,隨便給意見後患會不會無窮?

  「你幫我看看,他圈起來的地方到底哪裡有問題?我算了半天,這隔艙的間隔沒問題,木板厚度也對,實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她急切的地攤開那張圖,不管對方還在猶豫,就一把將圖塞到杜天鳳面前。

  杜天鳳只好認真地看了一下,然後眉頭也越皺越緊,「這……」他也看不出問題在哪耶!

  「怎麼樣呀?杜爺?」袖籬殷切地望著他。

  「我實在……」杜天鳳正打算坦承自己看不出問題點,霍濟格的聲音就打斷了他倆。

  「你有什麼問題應該直接來問我吧?」霍濟格直接從兩人中間走過,硬是將站得頗近的倆人格開。

  袖籬沒發現這其中的巧妙,杜天鳳可是耳聰目明,趕緊說道:「既然正主兒出現了,那你們就自己去溝通,我去忙啦!」

  袖籬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杜天鳳已經跑的不見人影了,「這人怎麼像在逃一樣,真奇怪……」

  「我看是你比較奇怪吧?」看到她眷戀的眼神,霍濟格心中的不悅逐漸擴大。

  袖籬才把目光放到他臉上,臉袋兒就忍不住泛紅了。「你……那個你可不可以坦白跟我說,問題到底出在哪?」

  她說著話,卻因為臉紅而低著頭,好像不敢直接跟他面對面。看到她笨拙的反應,他不悅的情緒終於舒緩了些。

第4章(2)  

  「這麼早出來,用過膳了嗎?家裡人沒發現吧?」他低聲問。

  「呃。」他楞了一下,猛然抬起頭。「沒有發現,丫鬟以為我找數據找到昏頭,可能在別地方睡著了。然後早膳……用過了。」他問得這麼詳細做什麼?她問的問題可不是這個。

  他淡淡地望她一眼:「是雕刻。那個地方雕刻的圖紋我不喜歡,麻煩你換過。」

  「雕刻的圖紋你不喜歡?」她瞪大眼睛,忍不住用秀氣的鼻子對著他,「你知不知道因為這個我前天一整晚沒睡,家裡跟造船相關的書都被我翻出來找過了。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存心整我的?如果你不喜歡,不能直接說嗎?畫一個圈圈很有趣嗎?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喜歡搞神秘呀?」

  他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住了,沒想到她會這麼生氣,「你可以問我,我也沒說不告訴你。」

  「問你?上次你明明叫我自己去找的。而且你對哪邊有意見可以一次說完。這樣每次圈一個圈,分明是想整我。該不會最後我改完之後你又說不給我們做了,把圖拿去給別家船廠造一艘新船吧?」想起自己這幾天的忙碌,她心底一陣委屈湧上,眼眶紅了,就這麼死命瞪著他。

  他被她的反應給震懾住了,她那微紅的眼睛讓他覺得好歉疚,趕緊伸手想握她的手,但她卻將圖塞進他手裡,氣沖沖地轉身就走。

  「袖籬!」他急切地喊她。

  「不要跟來,不然我要你好看!」她咬著下唇,每個步伐都很沉,充分顯示出她心底的憤慨。

  看她那麼生氣,他只好先打住,不然怕她一個激動會做出令彼此都後悔的行為。

  袖籬紅著眼睛邊走著,抿著嘴無聲地抹去眼淚。

  想到這陣子忙到團團轉,莫非只是被人尋了開心?他只是覺得逗著她好玩,是吧?就像昨兒個晚上趁她醉倒親她,也只是出於放蕩的本性,並不是表示他喜歡她的意思,對吧?他好可惡,如果不是真心喜歡她,又何必招惹她?

  她悶著臉回到船廠,每個張嘴打招呼的工人都閉了嘴,因為他們沒見過小姐紅著眼眶的模樣,大家都慌了。

  「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福伯走過來,擔憂地問。

  袖籬抬頭回望,趕緊扯出一抹笑。「哪有發生什麼事?」

  「可是大夥兒都很擔心,因為小姐眼眶紅紅的,是不是被誰欺負了?你跟福伯講,福伯幫你報仇!大家都很擔心你呢!」

  「我沒事啦……」袖籬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路上被一隻癩痢狗嚇到,沒事了啦,我以後再也不要走那條路,就不會見到那條笨狗了。」

  「這樣呀!那以後小姐去哪我都跟著,絕對不會讓小姐受到驚嚇。」福伯趕緊拍拍胸脯。

  她終於露出一抹怯怯的笑,那笑顏一開,附近的工人看了都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們,你們對我真好!」

  大家看到小姐那如花的笑容都跟著傻傻的咧嘴笑,有的人撓撓頭,有的人揮了揮手,這才放心地去做事。

  袖籬看到大家關心的眼神,心頭溫暖許多,那委屈的感覺終於逐漸散去。反正等她心情好再去找姓霍的算帳好了,現在就先讓他當一隻癩痢狗吧!

  沒想到沒過一刻鐘,這只癩痢狗就自動來報到了。

  霍濟格原來想先去處理一些事情,回頭再來找殷袖籬談談。但是人是往外走了,心頭卻是放不下那雙帶淚的大眼睛。最終他還是走回頭路,先把其他事情擱下了。

  一踏進殷氏船廠的船塢,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些船都是出於袖籬之手嗎?這樣一個小小的姑娘,怎麼能有這樣縝密的心思、聰穎的頭腦呢?他沒見過這麼能幹卻又如此惹人憐惜的女子。

  「是霍九爺,您來啦?」有工人認出他,趕緊招呼。

  「嗯,你們家小姐在嗎?」霍濟格狀似輕鬆地問。

  「在,就在後廠那邊,但是現在心情不大好,霍爺要是談正事的話,要不要我去請我們少爺呢?」工人趕緊說。

  「心情不大好?哭了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開始有些緊張。

  「唉,聽說是路上被一隻癩痢狗給嚇到,眼眶都紅了,讓我們大家看了很不捨呢!我們家小姐可是個可愛的姑娘,大家都怕她受委屈。那只臭狗要是被我逮到,非給一頓好打不可!」工人說著還掄起拳頭朝空揮了兩拳。

  癩痢狗?霍濟格的臉色忽然變得又青又白的。

  這小丫頭真愛記恨,馬上幫他安個癩痢狗的名號!

  「我自己進去找她,不用費事通報了。」霍濟格趕緊大踏步帝走進船廠,就怕再多聽一點會吐血。

  他穿過偌大的船廠,順便觀察了下船廠的運作情形。沒多久他就找到她了,她手裡拿了枝筆,嘴巴獗得高高的瞪著桌上的紙,好像那紙跟她有仇似的。

  他無聲帝繞到她身後。「氣消了沒?」

  羞籬嚇了一跳,一轉身手裡的筆就畫過霍濟格胸口,偏偏他今天穿了件白褂,這一筆實在非常明顯。

  「啊,你幹麼突然出聲?你看,衣服都毀了啦!」她緊張地盯著他胸口的墨漬,想對他生氣,卻又有些氣弱。

  她明明要專心對他生氣的,但他怎麼就這樣自己上門讓她畫到衣裳,害她覺得自己有點對不住他。

  「不礙事,只是件衣服。」他拿下她手裡的筆,然後笑著說︰「還是你想畫在我臉上才能消氣?那來吧!」他說著又把筆塞回去她手裡,順便還把臉湊過去,甚至蹲低身子讓她方便。

  看到他誇張的動作,她撅起嘴瞪他,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剛剛明明很氣的,現在又快被逗笑了,可惡!

  「你來這兒做什麼?」她撇過頭去不看他。

  「我怕我再不來,可能會吃年糕癩痢狗變成垃圾狗了。」他調侃帝說。

  她看他一眼。「我又沒說你是癩痢狗,誰應聲就是誰羅!」

  「好,我應聲就是,你要我應聲,我就應聲隕!要不要吠兩聲來聽聽?」他靠在她耳邊低聲說。

  她瞧他那討好的模樣,想起他平日那冷冰冰的模樣,終於心軟了。他畢竟也是放低了身段,她總不好再不賞臉。

  「那你還刁不刁難我?」她正經地面對他。「如果你對我的能力有懷疑,我可以拿出成績給你看。但請你不要再耍我了,天底下忙的人可不只你霍九爺一人。還是我該稱你為貝勒爺?」

  他神色一整,握住她肩膀。「我沒把你當個不懂事的格格看,所以也別再喊我貝勒爺。我不是要整你,而是想探探你究竟對造船懂多少。你的圖確實很不錯,只要再稍稍修正,肯定可以造出非常傲人的船隻來。」

  「我本來就很不錯,你現在才知道嗎?」她終於完全軟化了。

  「才誇你一下就驕傲了。那我等等要把東西送給你,不是要驕傲到晚上睡不著了?」他笑著說。

  「東西?什麼東西?」她好奇地問。

  「自然是好東西。」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用帕子包好的物品,放在掌心攤開帕子。

  「啊,是蜜餞!」她笑得眼睛都咪了。「這味道聞著都想流口水,你哪弄來的?」她開心地說。

  他捻起一顆送進她嘴裡,她含著含著就露出神迷的神情,讓他真想低頭親她。但是恍然不覺他眼神裡的慾望,兀自開心帝說︰「你等一下有空嗎?我們帶壺茶去林子那邊坐坐,那邊有條溪很乾淨,我們可以吃蜜餞配茶。好嗎?好嗎?」

  原本很氣他的,但看到他來氣已經小了不少。或許這正表示他確實是在乎她的,才會追過來吧?加上他好聲好氣的,又帶了蜜餞給他,她聲譽的怒氣也和快蒸發了。

  「好。」看著她開心的臉,他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擱下了。

  她開心地張羅著物品,然後順便問:「我那張圖呢?你帶來沒?除了雕刻的圖紋要改,還有想改的嗎?你最好一次說清楚喔!」

  他苦笑著從懷裡抽出那張皺巴巴的圖。「沒有了,現在我可以不要當癩痢狗了嗎?」

  她瞋了他一眼,然後笑瞇瞇地將那包蜜餞抱進懷裡。「看在蜜餞的份上,我饒你一次。」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是當癩痢狗比較慘,還是價值不比蜜餞高比較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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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27:47

第5章(1)  

  樹林的深處,淺淺的溪水邊,一個粉嫩嫩的姑娘將腳泡在水裡,不住踢著誰,嘴裡還含著一顆蜜餞,嘴角的笑容從剛剛開始就沒停過。

  「蜜餞真有那麼好吃嗎?」霍濟格不可思議地問。

  她還真是小孩心性,原本還氣到哭了,現在卻因為蜜餞就眉開眼笑。

  「好好吃喔,當真不皇太后那兒的更好吃,你沒唬我。」她笑著倒了杯茶遞給他。「不過這茶沒太后那兒的好喝,你將就將就。」

  他不以為意地接過,喝了口茶。「天氣還有點寒,你這樣不冷嗎?」

  望著她拿藕白的足泡在水中,他眼底的慾念多了幾分。她是真沒戒心,還是太高估他的定力,竟這樣大方地露出腳丫子。

  「有點冰冰的很舒服,你不來嗎?我有時候做事做得累了,就會來這兒洗洗臉或是泡泡腳,感覺好像活過來似的。」她還朝他揮了揮手。

  他終於忍不住走過去,在她身旁蹲下。「蜜餞好吃嗎?嘴裡的核吐掉了嗎?」

  她張開嘴說:「吐掉了,幹麼——」

  她話都沒說齊全,他的嘴就堵上來了。她的臉整個通紅,只能任由他含著她的嘴,吸允著她嘴裡的味道。

  「酸酸甜甜的,滋味是挺不錯。」他低啞著嗓子說,將舌頭更深地探入她口中,掠奪屬於他的甜美。

  「霍濟格……」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緊握著的小拳頭卻逐漸鬆開,抵著他厚實的胸膛。

  「嗯。」他應著,嘴卻不曾離開她的。他的手掌摸著她臉頰旁邊細緻的肌膚,指尖揉捻她的耳珠。她細細地喘息,那聲音像是最強力的春藥,讓他渾身竄過一抹巨大的慾念。

  他用意志力強迫自己鬆開她的嘴,氣息絮亂地放開她。再不放手,他怕自己會放不開手了!

  「霍濟格。」她怯怯地抬頭望他。

  「噓,別這樣喊我,我會想再吻你。」他的嗓音低啞。

  他的話讓她紅了臉,趕緊端正地在石頭上坐好,乖巧的模樣令他失笑。他掏出乾淨的帕子將她的腳擦乾,再套進襪子裡,然後幫她穿好鞋。「以後不可以在別的男人面前露出腳,懂嗎?」

  「那在你面前就可以嗎?」她對他語氣裡的佔有意味不以為然。

  「嗯,勉強可以。」他還回答的很正經。

  她伸手槌了他肩膀一記。「那你以後也不能在別的姑娘面前露出腳,如果你可以辦到,我也可以承諾你。」想到他老往妓院跑,恐怕不只腳丫子,連其他部分都被看光光了吧?他看到她眼底的醋意,嘴角湧起一抹笑。「好,我答應你。」

  她聞言喜孜孜地笑了。他在她身旁坐下,怕自己再看著她的笑臉,又會忍不住衝動。剛剛他很清楚地發現自己對她的佔有慾,也明白自己終究會要了她。無論她是富察豫璃還是殷袖籬,總之除了他之外,沒人可以擁有她!

  「對了,為什麼春香樓的後門跟天下船運的後門離的那麼近?是巧合還是有意的?」她想起那件事。

  「說到這個,你欠我一百兩。」他忽然想到似的說。

  「為什麼?」她瞪大眼睛,大喊出聲。

  「你昨天倒是很豪邁,在春香樓喝了酒,又叫了不少姑娘呀!難道你以為真的不用錢?就因為你裝醉?」他笑著說。

  她倒抽口氣。「你知道我裝醉?那你還……還……」親她!她氣惱地瞪他。

  他笑得可燦爛了,一點都沒有被抓包的困窘。「你該感謝我,只有親你而已,我想做的可不只……」

  她趕緊伸出手堵住他的嘴。「不准說了你!」他眼底滿是笑意,但嘴邊的笑終究收斂了。

  「那也是欠春風樓的,怎麼會是欠你?」她跺了跺腳。

  「欠春風樓就是欠我的,不然你以為沒付銀子你走的出春風樓?」他話有玄機。

  「春風樓不會是……你開的吧?」這樣就說的通了。她腦子動的很快,馬上就想透了。春風樓與天下船運會連著,不是巧合,是故意的。恐怕春風樓是掩飾貝勒爺行蹤的最好辦法。只要他進春風樓,他就可以去天下船運做事,但認識霍濟格貝勒的人卻只會知道他泡在妓院裡,眠花宿柳、胸無大志的評語恐怕都是這樣而來的。

  「既然能搞船運,為何不能經營妓院?」他笑著回答。「你不知道經營妓院有多少好處,既可以成就我浪子之名,不讓大家注意到我,又可以從春香樓出入天下船運,誰都摸不清我的底。這一石二鳥的方法,不用可惜。」

  她倒抽口氣。「你膽子可真大。萬一皇太后知道她最疼愛的孫子開了妓院,不知道會不會昏倒?」

  誰知他僅是聳了聳肩。「開妓院又如何,不殺人不搶劫,比起那些昏庸的大官,不用動刀就殺人於無形,經營妓院可高檔多了。」

  聽到他的言論,她楞了一下,「看來你對官場文化很有體會喔!還有,你說開妓院可以成就你浪子之名,這什麼話?難道你這方面的豐功偉績還不夠嗎?那日我在皇太后那兒看到的簡直是個小後宮了。」

  說到這個,她就憤慨了。

  他楞住,一看到她噘起來的嘴,還有那眼神裡的氣憤,忍不住哈哈大笑:「你這麼早開始吃醋了?看來你很早就開始喜歡我了嘛!」

  「誰喜歡你這風流鬼?成天對著那些格格笑得一臉桃花,惡不噁心呀?」她怒瞪他。

  「冤枉呀!這實在不是我願意,我生得這種面相,只要一笑開,滿眼儘是桃花,又豈是我所願?不過當我決定不當官差,改而從事民間船運時,我就發現這個缺點可以變成優點。你說誰會對一個成天花天酒地得紈褲子弟有興趣?在宮裡,那些當權的可沒一個把我放在眼裡,有什麼比一個墮落的形象更好的掩護?」他急切地說明著。

  她聞言想了一想,只得點了點頭,「是有點道理,但是誰又知道你是不是真得招惹了許多姑娘?」

  他聞言差點翻白眼,「相不相信隨便你,難不成我發誓你就會相信我嗎?」

  他這帶點怨惹又帶點氣憤的話語讓她軟化了,「好吧,姑且相信你。可是你怎麼會想做這些事,還賣下春香樓?」

  他臉色稍霽,「身為睿親王的二子,我既沒有壓力,也沒人對我有太多期許,曾經我也想替朝廷做點事,但我發現無論我多麼努力,只要當權的人動個小手腳,成績就會毀於一旦。相較之下,經營船運的報酬可好上太多了。只要花時間和心力就能掌握權利。這種權利關乎民生,是真正能影響百姓的能力,我覺得這有趣多了。」

  這是認識以來第一次,他提起自己的想法。

  他終於一窺他神秘世界的奧秘了,原來他是出於這樣的想法,才讓自己過著兩面人的生活。

  「為什麼是船運?」她好奇地問。

  「一開始是機遇。」他倒是有問必答,某種程度上他想要跟她分享一些從不說給旁人聽的念頭,總覺得她會理解的。「我資助了一個人,原本只是因為無聊。此人經營小規模的漕運事業,擁有約莫十艘小船,但漕幫為了吞下他的船,設套讓他一貧如洗,不得不出售剩下的船隻,這人來找我,說他賣了船會把欠我的銀兩還給我。」

  「那你怎麼做?」她聽得專注。

  「我一聽就知道他中了計,問他若我幫他解套,是否願意跟我做生意。他同意了,所以我借他更多的資金,最終他沒有被勢力龐大的漕幫吃掉。」他說。

  「我聽說以前的漕幫勢力很大,你怎麼鬥得過他們的?」她知道這種事情遠比他說得更為複雜、更為危險。

  「簡單,就是聯合弱勢對抗他們。我買船做生意,跟其他小船運合作,這樣不但成本壓力比較小,還能形成比較龐大的運輸網絡,加上漕幫的許多生意都不合法,我有的是官府的勢力可以幫忙,漫漫的此消彼長,天下船運終於做出名號了,一等雙方幾乎雙分天下時,他們的價格紊亂、漫天要價,而相對的天下船運價格穩定,你說你若是商家,要找哪一邊合作?」他露出諷刺的笑,神情間倒有幾分霸氣。

  她凝望著他的神情,不禁看得有點癡了,這男人其實是個民間霸主,是個一方神奇吧?出生於權貴之家,也能找出實現自己理念的方法,實在是個值得欽佩的人。

  「掌握了漕運比掌握其他貨品都重要,朝廷的命脈其實更仰仗漕運,這比當官的起了更大的作用,不是嗎?」她微笑地看著他。

  他回應她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怎麼著,我就是覺得說了你會懂,袖籬,你真是一個秀外慧中有惠質蘭心的奇女子!」

  他那毫不吝嗇的讚美讓她羞紅了臉。

  「現在想來,能跟天下船運合作也是件榮耀的事。我會認真打造你要的船隻,下次蜜餞再進貨,可別忘了我哦~~」她甜甜地笑著。

  他伸手摟住她的肩膀,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天下船運總舵的側廳裡,一群男子與霍濟格、杜天鳳相對而坐,桌上只有簡單的茶水,連樣點心也沒有。

  「九爺,我們這一回想委託的生意確實很龐大,以量制價原本就是商場常見的習慣,怎麼就不能打個商量呢?」男子放軟嗓子說話,目光在遇到霍濟格冰冷的眼神時立刻移開。

  人家都說霍九爺的眼睛讓人感覺壓力很大,這一次談生意下來,他可是領教。原本他以為自己要運往江南的藥材這麼多,應該可以殺價成功的,沒想到霍九爺比誰都硬,軟硬不吃。

第5章(2)  

  「我已經說過,天下船運不做暗蠱交易的。價目如何定得清清楚楚,甚至我大廳牆上都有木匾寫著,如果趙老闆不清楚,去哦可以請手下謄寫一份給你。以往別家船運給的價格雖然漂亮,但半路加價的事情多的是,難道趙老闆想要這麼麻煩的做事方法嗎?」霍濟格不冷不熱的說。

  若不是杜天鳳抗議,他真不喜歡與這種人談生意。他討厭那些總是想用旁門左道做買賣的人。既然天下航運掌握了京城近九成的漕運生意,這個姓趙的就算不願意,最後還是得回來找天下航運。因為出那麼多船運他的貨,整個京城除了天下航運沒人吃得下這生意。

  真惹毛了他,他可是會命人不准接這傢伙的生意的,到時候誰要哭都不知道!

  「趙老闆,這確實是如我們九爺所說的,不是我們不給你面子。」杜天鳳趕緊插嘴,以免姓趙的真惹惱霍濟格,到時候場面會很難看。

  霍濟格這人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這趙老闆第一次跟天下航運接觸,恐怕不知道他們當家的狠勁。而杜天鳳做事就圓融多了,不是他忌憚對方,而是不喜歡把場面弄得太難看。萬一惹毛霍濟格,讓他出手整對方,最後對方上門又求又跪的,還不是又是他得出去應付?

  「大概是我們第一次合作,大家還不夠熟悉,這樣吧!小弟做東,請杜老爺跟霍爺上酒樓輕鬆輕鬆,娛樂娛樂,好不?」趙老闆也看得出來杜天鳳比較好說話,乾脆把目標轉向杜天鳳。

  霍濟格抿起嘴冷笑,杜天鳳夫奈地苦笑。

  此時外面有下人在門上敲了兩長一短,這是有急事的暗號。霍濟格沉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個僕人走到霍濟格耳邊低聲交代幾句,只見霍濟格眼眸一沉,隨即起身。

  「天鳳,這事情交給你了。我有急事。趙老闆,請便。」霍濟格才如此一說,對方就露出喜色,他又在心底冷笑一聲。

  杜天鳳起身,霍濟格在與他錯身而過時低聲說?「去春香樓吧!」

  杜天鳳微微點頭,嘴角露出一抹笑。霍濟格很清楚他會迎合對方去酒樓,也知道最後趙老闆會發現他這顆軟柿子也很難吃,白白花了上酒樓的錢,既然都要上酒樓,那不如給自家相關產業春香樓賺。再說回來,生意場上也少不了詭詐之人,去別的酒樓天知道會不會被暗算呢!

  霍濟格沒去想這生意,筆直地往後門走去,快速抵達春香樓。紅姐一看到他出現就迎了上來。

  「睿親王府派人來找了,說是皇太后找爺進宮。」紅姐細聲說。

  「知道了。」他走進專用的房間,取來適合進宮的衣物,直接換了。

  過沒多久,霍濟格貝勒一身挺拔地走了出來。

  紅姐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她原本是春香樓的妓女,受盡了老鴨的刁難與折磨。霍濟格買下妓院後,問她願不願意幫他經營這個事業,她答應了。不是為了錢,而是因為他對她的態度一直都很耿直,沒有輕視,也沒有多餘的情緒,完全在商言商的態度。這反而讓她好受,從此以後,她把他當主子看,親自經營這春香樓,希望能幫主子一點忙。

  雖然貝勒爺的名聲很糟,但她卻比誰都清楚這男人並不好又色。她還以為他對女人根本沒感覺,直到那日看到他與那扮了男裝的姑娘相處,她才驚度地發現原來主子也有溫柔,也會用男人的眼神看女人。

  「我已經告訴王府的人,說貝勒爺會直接進宮了,這樣可以嗎?」紅姐細聲問。」

  「好的,謝謝你。」霍濟格沒有多看她,隨即起身進宮。

  「皇祖母,有何急事將孫兒急召入宮?」霍濟格一踏入皇太后寢宮,隨即直接開口。

  只見皇太后嘴一撇、眼一瞪。「我想見你,這就是急事。」

  霍濟格無奈一笑。「孫兒魅力雖大,但還不至於讓皇祖母急召才是。」

  「過來坐下,來人,給貝勒爺上茶跟糕點。」皇太后命令下人做事,隨即轉身看他。「我曉得你不愛吃甜點,但天氣漸熱了,吃點冰鎮過的瓜果吧!」

  霍濟格一看桌上的各色甜品,馬上想起袖籬嘴裡含著蜜餞的模樣。他忽然覺得好想見她,真希望她也在這兒。

  雖然他的神色只有些微的變化,但皇太后卻捕捉到了。「呵,你今天看來有點不一樣,最近做些什麼事呢?」

  「孫兒還能做些什麼事?說出來都是些荒唐事,還是少惹皇祖母生氣了。」霍濟格一笑,那笑容不若素日那般誇張,淡淡的卻更引人注意。

  皇太后眼尖,馬上發現他的神態有了些奇妙的變化。她可沒見過他這神情,那笑容不是挑逗的,不是招搖的,輕輕淺淺,卻如春風一般,反而教人看得癡了。

  「你明知道是荒唐事還做?你額娘跟哀家抱怨過很多次了,說管不住你這匹野馬,要我好好管管你,你是不是又住在妓院裡,幾天幾夜不回家了?」皇太后笑著問,倒是已經很習慣他的行為。

  她總認為孫子會這樣放蕩,是因為還沒遇到真正喜歡的姑娘。宮裡的那些公主、格格們老圍著他,但她知道這些人沒入他的眼,他才會對誰都好,對誰都無所謂的模樣。

  「皇祖母,孫兒忙呀!反正我回府裡也是惹額娘生氣,還是少回去,勉強也算得上孝順吧?」霍濟格笑嘻嘻地說。

  皇太后看他邊說話還邊盯著桌面上的甜點瞧,忍不住問了。「想試試這松子糕嗎?嘗嘗吧!」

  霍濟格搖了搖頭。「不是想吃,是想到有人好像很愛吃甜品,這些東西真有那麼好吃嗎?」

  「有人?」皇太后眼睛一瞇,喜歡吃甜品的大多是女人,她這隊子什麼時候讓女人上過心了?「是誰來著?」他猶豫了一下。

  他已經認定袖籬笆了,已經把她看作自己的人。但若真要將她娶過門。讓皇祖母幫幫忙是比較省事的。最新他雖然時常見到她,卻還是時常想起她。外頭遇到什麼新鮮的都想說給她聽,吃到好吃的也想讓她嘗嘗。但小姑娘動不動就跟他生氣,真是讓他牽腸掛肚呀!

  「上回皇祖母壽辰前夕,不是找了很多晚輩來這兒玩嘛?那一次我瞧見一個小姑娘,吃甜品吃得眼睛都瞇了,瞧那摸樣就不知道有多好吃。」他說著就笑了。

  「小古娘?長怎樣?你不認得的嘛?」皇太后趕緊追問,這可是孫兒第一次主動提起女人呢!

  「算是第一次見面吧!」他忍住笑。「眼睛圓滾滾的,好像很聰明機靈的摸樣。鼻樑小巧挺直,嘴兒又小又紅,看起來是個靈巧的姑娘。」

  皇太后努力地回想著。「會是誰呢?宮裡哪還有你不認得的格格?啊,該不會是徇勤郡王的小格格吧?」

  霍濟格聳了聳肩。「可能吧!」

  看他那副不在乎的摸樣,可把皇太后急的。「要不我把她找進宮,讓你確認確認?」

  「急忙找人進宮,就為了確認那天吃甜點吃得很開心的人是哪家格格,這……會不會太誇張了,皇祖母?萬一不是,那皇祖母怎麼說找人來的目的呢?」霍濟格反問。

  「就說一界家想見她,不行嗎?」皇太后被問得有點措手不及。

  霍濟格笑著搖搖頭。「皇祖母除了因為想你孫兒,召見孫兒進宮外,還曾經因此召見過其他孫子或者格格嗎?」

  「那倒不曾。且有些人成天直到我這兒跑,我不召見也一堆人來,看得也煩。」皇太后說。

  瞧她老人家心性,把霍濟格笑的。「所以說皇祖母只要一召見那位格格,很快就會傳到整個宮裡都知道了。」

  「這是有點莽撞。」皇太后沉吟一下,「這樣吧,你說豫璃格格喜歡甜點,如果你看到的人是她的話,這就好辦了。我讓你帶些點心過去給她,就說我讓你務必親自送到格格手上,這樣不就可以確認確認了?」

  霍濟格緩緩笑了。「皇祖說得是,孫兒自當遵辦。」

  「呵呵呵,這好,這好。」皇太后滿意地笑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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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29:01

第6章(1)  

  袖籬站在一根大木頭前左右瞧著,不斷偏著頭思考,一臉嚴肅的模樣。「吳師傅,你瞧這硬度夠不夠?要做大船的龍骨可得要好好挑過,不是普通木如果龍骨沒造好,船是不可能好的。你的想法呢?」她清脆的聲音在冰涼的空氣中像似玉石的敲擊般,清脆而悅耳。

  「我瞧這根大木要承造這艘大船是不大夠,可是小姐……我們木材倉庫所剩下的大木都沒這根大,若不用這個造大船,可得趕緊找材料。」吳師傅回答。

  「我也這樣想。等等我去趟天下船運,問問他們最近京城有沒有進一些大木,或者知道上哪找貨色較齊全。」袖籬拍拍手裡的木屑,起身。

  想到要見到霍濟格,她的心頭不禁竄過一抹異樣的溫暖,好像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想起那日他那帶點放肆又多點柔情的親吻,她的臉蛋忍不住又紅了。想到要見他,她就覺得滿心歡喜。誰知道她還來不及踏出船廠,福伯就從外頭奔了進來,照樣一路大喊著……「小姐!小姐!」

  她已經習慣福伯誇張的舉動了,一臉平靜地轉身,緩緩地應:「又發生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了?」

  福伯喘著氣,扶著木頭一時說不上話。「王府……王府派人來找小姐,說請小姐趕緊過去一趟。」

  「是我阿瑪嗎?」她皺起眉頭。「我什麼急事?不是前幾天才回去過嗎?」除了她定期的探視之外,她的王爺阿瑪若真的想她,就會自己到船廠來看她,畢竟她幾乎每天都在船廠,來這兒找是最快最方便的。但像這樣忽然把她叫回去,並不常見。

  「好像是宮裡來了人,是皇太后……」

  「皇太后?!」袖籬驚訝地轉身。

  「皇太后為什麼去王府找我?」

  「不是……不是啦!好像是皇太后派人去探視小姐,所以王爺要小姐快點回去一趟。」福伯終於順過氣來,一口氣說完。

  「好奇怪喔!那我先走了,大哥問起的話幫我說一聲。」趕緊回郡王府。

  一刻鐘後,袖籬氣喘吁吁地走進郡王府後門,隨即撞上站在廊下等她的覺英。「四姐,你怎麼在這兒?」她困惑地問。

  「我在等你呀!快點進來,我幫你換衣服。」覺英拉過她,直接將她拖進自己的房裡。

  「我都準備好了,快點換上。」袖籬被推進去更衣,一邊換衣服還很困惑地問:「皇太后為什麼派人來?我做錯什麼了嗎?我跟皇太后又不熟……」

  怎麼知覺锘只是神秘地笑笑。」我瞧皇太后是喜歡你。你知道宮裡的格格們多愛上皇太后那兒,而皇太后很少親自召見人呢!」

  「那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派上來呀!」袖籬一邊被打扮著,一邊趁著空檔說話。

  「阿瑪不應該帶我進宮的,那天真怕做錯事情讓阿瑪丟臉,我連穿這樣都不自……。」

  「別說了,你這樣多漂亮哪!我要是那貝勒爺,也會被你迷倒的。」覺英笑嘻嘻地說。

  「什麼貝勒爺?」袖籬詫異地問。

  「不就是霍濟格嘛!你那天還特意來跟我打聽,原來你真喜歡上他啦?」覺英以一種「我早料到」的表情說話。「

  我……哪有?」袖籬的語氣整個虛掉。「不說這個了,趕緊出去吧!」

  「嗯,這就好了。」覺瑛將她的頭盤好,飾品都穿戴整齊後拉起她起身。

  袖籬搖了兩下。「這花盆低鞋真難穿,你怎麼有辦法走得這樣好?」

  覺瑛只是笑了笑,兩姐妹一起走出內院,去到大廳。

  一進入大廳,兩姐妹就被那氣氛給嚇到了。

  大廳裡她們的阿瑪端坐在主位,但一臉嚴肅,眉毛像是豎起來似地瞪著眼前的傢伙。至於那個被瞪的傢伙則顯得悠閒了一點,完全無視於王爺不善的臉色,兀自品著茗,好像很自得其樂的模樣。旁邊站著伺候的幾個太監跟王府的僕人,全都謹慎地噤聲不語。

  「阿瑪看起來好凶喔!」覺瑛小聲地貼著袖籬耳邊說。

  但袖籬早就愣住了,當她看到那個被瞪著還能悠閒喝茶的人時就愣住了。「霍濟格,你怎麼會來這兒?」

  袖籬一出聲,王爺跟霍濟格都站了起來。

  霍濟格一見到她就笑了。「皇太后讓我送些甜品過來,她老人家知道你喜歡甜品,所以特地讓我來一趟。」「皇太后怎麼會知道……」她打住,倒抽口氣。「你跟她講的?」

  徇勤郡王一看到兩人說話相熟的模樣就緊張了。「人們倆認識嗎?」

  「呃……」袖籬僵住身子,忽然想起她似乎不該跟他這麼熟。「上回在皇太后那兒見過一次。」

  難不成她能說出他們見過很多次面,而且還時常見面的話來嗎?她懊惱地偷瞪他一眼,氣他不打聲招呼就來這套。而且皇太后為什麼會讓他來呢?

  「是啊,王爺,我對格格印象深刻。皇祖母肯定也是,才會派我送來這些甜品。這都是宮裡御廚精心製作的點心,很多都是外頭吃不到的,希望豫璃格格會喜歡。」霍濟格語調平穩地回答。

  「真的嗎?」說到甜品,袖籬的眼睛就亮了。「阿瑪,我可以瞧瞧嗎?」她指了指擺在桌上的數落甜口竹盒。

  王爺原本還在用力盯著霍濟格,但一聽到她的聲音趕緊說:「當然,打開來吃吧,是皇太后的好意不吃可折了她老人家的意。」

  霍濟格看著王爺那堪稱變臉的功夫,差點笑出來,王爺從他進門以來都沒好臉色,一聽說他要來見豫璃格格,眼底的防備比什麼都強。若不是他有皇祖母的諭旨,他恐怕真的會被王爺趕出去呢!

  「謝謝阿瑪,姐姐,你也過來。」袖籬招呼著。

  覺瑛看了看阿瑪的臉色跟這情況就跟妹妹說:「你如你去讓人準備些茶水,請請貝勒爺留下來喝茶,一起品嚐皇太后賜下的點心。阿瑪,這樣可以嗎?貝勒爺是皇太后派來的,好好招待人家也等於是招待皇太后,這樣好嗎?」

  覺瑛的話合情合理,但是卻一點都不合王爺的心意。

  「那你們去準備準備,我有些話要跟他說。」王爺說。

  於是覺瑛跟袖籬領著僕人走進內屋,霍濟格見狀也讓隨行的太監先回宮,頓時間大廳就只剩下徇勤郡王與霍濟格兩人。

  「王爺有什麼話,直說無妨。」霍濟格倒是坦率。

  王爺眼一瞪,眉一豎。「我不喜歡你跟我們豫璃來往。你的名聲如何,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別人或許喜歡跟你睿親王府結親,但我可不!你說我無禮也罷,這是我身為一個阿瑪該為女兒做的事。」

  霍濟格愣了一下,倒沒想到這王爺如此直白,與宮裡其它爵爺作風都不相同。「王爺反對我與豫璃格格來往,是不相信我會真心喜歡豫璃嗎?」

  「你或許有所不知,豫璃從小就在民間長大,性格也單純,人雙善良。她應付不來宮裡那些事情,更不適合與你這種人來往。」簡言之,他就是擔心自己女兒會被這桃花眼的傢伙給騙了。

  「王爺可能誤解了,我既然會透過皇祖母來探視豫璃,自然就是真心想與她來往。絕不是抱著隨意玩弄的心態,請王爺明鑒。」霍濟格趕緊說。

  她有預料到王爺會防備他,但不知道對方會如此反對,如今一看,徇勤郡王對於自身關係的擴張看得沒女兒的幸福重要,是個真正為袖籬著想的阿瑪,這一點倒是讓他欽佩。

  王爺一愣,隨即又瞪起眼。「最好不要,就算你想娶我們家豫璃,我也不會答應的。你這麼花心,我可不要自己的女兒傷心。」

  忽然問霍濟格有點後悔先前把自己的花名塑造得如此成功,讓他現在是百口莫辨。

  「王爺難道不清楚豫璃的魅力嗎?她是個活潑又善良的女子,只要與她在一起,再不好的人也都想做好,王爺應該很清楚她才是。那麼王爺還是這麼放心不下我嗎?」霍濟格反過來說服王爺。

  王爺遲疑了一下。他確實也覺得女兒有種特質讓男人想疼寵她,但那是因為她是自己女兒,寵她也是應該的,萬一傢伙改不了那風流本性,到時候他女兒嫁也嫁了,還能反悔嗎?

  「我還是反對,如果是你的女兒,你會願意冒這種險嗎?」王爺拂袖。「莫再說了,豫璃的婚事我自有打算。你還是快點回宮吧!替我跟皇太后道謝,謝謝她對豫璃的關心。」

  「是,我必會轉達,但剛剛我已經答應與兩位格格喝茶,自當遵守承諾,在此先謝謝王爺招待了。」霍濟格四平八穩地說,半點都沒被嚇退。

  王爺傻眼,對於他沒有被罵退的結果感到驚訝,這個年輕人無論遭自己怎麼嫌棄、貶低,他說話都是這樣不卑不亢,那氣度倒是比自己預想的大多了。

  他其實跟睿親王這個二兒子不熟,也少有往來,今日交談下來,他會覺得這小子被外面傳言低估了。但即便有一點欣賞之意,一牽涉到女兒的幸福,就不可冒險。

  所以王爺還是板起臉來走了,既然這傢伙厚著臉皮就是要喝這杯茶,那他又能如何?好在覺瑛會陪著,不會讓他們獨處。

  只是關於豫璃的婚事,他得好好琢磨琢磨。

  郡王府後花園裡,覺瑛跟袖籬坐在石桌前,桌上擺滿了宮裡送來的點心與茶水,但袖籬卻苦著一張臉。

  「幹麼張苦瓜臉哪?」覺瑛好笑地捏了捏妹妹的臉。「我瞧他是真的喜歡你,連皇太后都驚動了,原來你們已經這樣熟了,莫怪你那天來找我打聽他的事情。」

  「姐姐,怎麼連你也這樣?我完全沒想到他會跑到王府來,阿瑪好像很不高興,怎麼辦?」袖籬真是被這情況給搞到慌了手腳,她從不知道霍濟格有這莽撞的一面,要來也不先跟她商量一下。

  「阿瑪不高興是正常的呀,畢竟貝勒爺的名聲不太好。」覺瑛笑笑。「但我今天看他看著你的眼神,我就放心了,他看著你的目光帶著從沒見過的溫柔,我可是比阿瑪樂觀多了。」

  「姐姐,你別說了。」袖籬有點困窘地說。

  她真希望可以告訴姐姐霍濟格的身份,如果是天下船運的霍九爺要與她交往,她爹可能就不會這麼反對。都怪霍濟格把他那貝勒爺的名聲弄得太糟了,成天在妓院過日子,哪個正常的阿瑪會想讓他靠近自己女兒?

  說著說著,霍濟格在僕人的引領下來到後院。

  「貝勒爺請坐。」覺瑛起身相迎。「那你們慢慢聊吧,我已經用過點心了,就不陪你們了。」

  「姐姐!」袖籬有點慌亂地喊。

  但是覺瑛只是笑笑,依然離開了。

第6章(2)  

  「怎麼?沒有姐姐陪覺得孤單嗎?」霍濟格一坐下就幫她倒茶,然後挾了幾樣甜品到她盤子裡。「這松子糕是皇粗母愛吃的,你吃吃看喜不喜歡。」

  她瞪他,然後賭氣地將一塊松子糕送進嘴裡,那松子糕入了口即化開,松子的清香在唇舌間散開,讓她聚攏的眉峰都鬆了。

  霍濟格瞇起眼。「我開始嫉妒這些甜品了,你剛剛還一副臭臉對我,只有這松子糕能讓你露出這等表情,真教人洩氣。」

  袖籬聞言窘了,拉了拉他的袖子。「不是那樣的啦!我只是被你嚇到了,想見我不會去船廠找我嗎?幹麼這樣大陣仗的,還讓我阿瑪派人去船廠把我叫回王府,弄得人盡皆知。」

  「就是要弄得人盡皆知,我跟你往來可是光明正大的,為什麼不能人盡皆知?」他不高興了。

  這丫頭知不知道要透過她阿瑪見她一次需要多大勇氣,剛剛若不是他厚著臉皮,現在已經被王爺「送」出府了,哪來的機會跟她喝茶吃點心?

  「還光明正大哩!剛剛差點就露餡了,我忘記我跟你應該只有一面之緣,差點讓阿瑪看出不對勁。到底是誰需要這樣的遮掩的?難道你想讓我阿瑪知道你是天下船運當家?」

  「那也沒什麼不行的。」霍濟格吧口氣。「我從來不知道當個多羅貝勒這麼見不得人,要是知道遇到你,我在塑造形象時會多考慮考慮的。」

  「是塑造的嗎?你的名聲爛成那樣,還有那天那些格格圍著你,你笑得滿面春風的模樣,怎麼看都很真!」說到這個,她忍不住酸意了。

  她那樣對著那些格格笑,人家當然喜歡他啦!天知道他對多少女人笑過,想到就讓人生氣,現在她覺得像霍九爺那樣成天冰著張臉也不錯。

  「吃酷啦?」他拉著她的手。「你知道我真正喜歡的只有我一個。」

  「我哪知道?」他又沒說過!她撇了撇嘴。

  「袖籬。」他靠了過去,親了她嘴角一記。

  「難道你以為我沒事就想見你,看到好吃好喝的就想到你,都是因為我太閒的關係嗎?」

  「唉呀!」她摸著被偷襲的嘴角,往後縮了縮。「被阿瑪看到就慘了。」雖然心底因為他的表白而甜滋滋的,但這可是王府,不能亂來的。

  「唉!」他歎口氣。「你阿瑪那麼不喜歡我,我得加緊腳步把你娶回家,以免你阿瑪為了防我,趕緊把你嫁掉了。」

  「你胡說什麼?還有,為什麼皇太后會知道我愛吃甜品呢?」她想到這個馬上問。

  「因為我跟她說的呀!我跟皇祖母說我喜歡你,皇祖母多疼愛我,自然也會因此疼愛你。」他笑笑說。

  「你胡說,怎麼可能……你又騙我了,對不對?」她不怎麼相信他,哪有人會沒事跑去跟皇太后說自己喜歡誰的,這一點都不像霍濟格的作風。

  「我何必騙你。」他無奈地說。「難道你以為我會安於這樣的關係,不讓你徹底成為我的人嗎?真要按著我的性子來,你老早是我的人了。」

  從認識到自己真的想將她佔為己有起,他就開始考慮兩個的關係。他想將她納入自己的保護範圍,他想每天與她同寢,夜裡可以擁抱她,聽她說話,看她因為吃到好吃東西而瞇起眼。

  考慮到現實問題,將她娶進門是最快的方法了。

  「現在這樣不也很好?我覺得……我不適合住在王府,不管是郡王府,還是親王府。霍濟格……」她擔憂地望著他。

  但他卻瞇起眼。「你不想嫁給我?」

  難道她的情意是假?他以為他的感情不是單向的,她也像他一樣時常想見他才是。他擁抱她、親吻她的時候,她的動作與眼神都是如此告訴他的,難道他錯了嗎?

  「不是……唉呀!我現在不想討論這個。」她覺得煩心了起來。總覺得隱約的憂慮存在,關於這件事她得好好想想。

  她想起自己兩年前住進這郡王府的情況,就很難不擔憂。那時,她阿瑪找到了她,毫無商量餘地就將她帶回恂勤郡王府,但是她卻彷彿離了水的魚一樣,總覺得喘不過氣來。

  一開始她不覺得有那麼困難,畢竟王府裡住的也是她的親人。但是王府畢竟與家那種尋常百姓家不同,處處有規矩。她也想守好規矩,但卻屢屢出糗。尤其每當有客人來訪時,她總是做得不好。每次看到她額娘眼底乍浮現的失望神情,她就感覺像是被刺了一樣難過。

  她也想做好,卻總是不夠好。每次她一出錯,額娘就用那種難過的眼神看她。她並沒有被責備,只是額娘那濕潤眼睛裡的憐憫與難過卻教她更沉重。雖然在王府生活,也沒被規定完全不得外出,但每次外出通常是陪著額娘去控望朋友,她變得越來越不喜歡出門。最終乾脆將自己關在臥室裡,比較不會讓額娘傷心。

  那陣子,或許是精神壓力太重,她時常宛若驚弓之鳥,一點聲響都足以教她彈跳起來,卻又同時出於本能地擔心自己失態。

  後來雖然聽額娘說,並不是因為她表現不好而難過,而是想到她這些該學的都沒學是因為流落在外,想起來就格外傷心,格外覺得對她不住。但是她那驚弓之鳥的症狀卻沒有改善,就算心裡知道額娘沒有怨怪她,但她不自覺的反應在反映出根本不能適應王府生活。

  額娘與阿瑪看她這樣,就主動問她想不想回殷家,她那時連點頭的勇氣都沒有,額娘就抱著她哭了。隔天,阿瑪派了馬車,由額娘親自將她送回殷家。

  而現在要她考慮住進另外一個王府,她連想都抗拒去想。

  「袖籬,正如你有兩個身份,我也有。但是考慮到種種,讓我用貝勒的身份將豫璃格格娶進門,是最容易的事情。這樣我阿瑪跟額娘都不會反對,我們可以在一起。」他好聲勸說。「如果我用霍九爺的身份娶你,那麼我們就算可以住在外面,我額娘跟阿瑪早晚會逼我成親的。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滿人要與漢人通婚不是不可能,但是畢竟睿親王地位崇高,就算他這個二兒子再怎麼不爭氣,畢竟也是個貝勒,娶的妻子起碼也得是旗人。如果她的身份原本就是殷袖籬,那麼他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克服身份差異的。只是現在情況卻非如此,只要她當回豫璃格格,他們的婚事就不會有太大的阻礙。

  「我不想談這個啦!」袖籬苦著一張臉。「我……你太急了,這事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她豈會聽不懂他的話,只是這一切太過混亂,她還厘不清。她知道自己當不來格格,更別說是嫁進睿親王府當他的夫人了。屆時她的生活鐵定是整個翻了過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真的有辦法過上那樣的日子嗎?

  如果她從小就生長在王府當然沒問題,偏她就是過慣了自由日子,連榮華富貴都享受不起了。當初阿瑪將她帶回王府,她就是非常無法適應哪!若不是因為這樣,阿瑪怎會讓步,讓她回去殷家生活呢?

  嫁進睿王府,萬一他阿瑪額娘也對她露出那種失望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還有,萬一最後連霍濟格都對她失望,那她又該怎麼辦?她很怕自己做不好呀!她會造船,可不懂得當什麼貝勒夫人!

  為什麼要這麼複雜?

  她只想單純喜歡他,不行嗎?現在這樣不也挺好?

  「袖籬。」他將她的手握住,試圖用溫暖的包圍平撫她混亂的心緒。「不要擔心,不要害怕,我會待你好的。」

  「霍濟格,我只想喜歡你這個人,不管你是貝勒爺也好,是霍九爺也罷,我只想喜歡你這個人。為什麼要這麼複雜?」她抬頭望著他,眼神裡充滿綿密的情感。

  她將她擁入懷。「可是我很貪心,我想要你的全部。不過別擔心了,我們先別談了。吃點你最愛的甜品,這可是皇祖母特意挑的喔!」

  她終於點了點頭,張開嘴吃下他遞上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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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30:04

第7章(1)  

  袖籬終於找到她理想中的木頭來當大船龍骨了。

  整個早上她都忙著將草圖改成更詳細的圖,一等這兒完成她就要去找霍濟格,然後開始動工建造這艘大船。對於這樣一個嘔心瀝血的設計她很珍惜,想到要親自打造大船,她也覺得很興奮。

  造船工作雖然勞累,但是那成就感是無可比擬的。因此,她對自己能夠做這件事情且完全發揮所長,感到慶幸且驕傲。

  「小姐,你這設計圖畫得可真是絕妙。我造船造了三、四十年了,還沒見過像小姐這樣有天分的。」站在旁邊的李師傅忍不住出聲讚美。

  李師傅這樣一說,袖籬笑得眼睛微瞇,神采煞是飛揚。

  「我只是對這有興趣,造船很有趣的,比什麼都有趣!」她清脆的嗓音在空中迴盪著。

  「可惜女子早晚要嫁人,到時可就可惜這一番好才華。」本師傅半正經半玩笑地說。

  袖籬聞言,笑容斂了,眼底浮起一抹不安。「誰說嫁人就不能造船?那我就不要嫁了。」

  「哈哈哈,小姑娘說的天真話呀!」李師傅哂然。「你親生阿瑪是個王爺,小姐也已經十七了,肯定會替小姐尋門好親事。你瞧那些旗人子弟都不做事了,怎可能讓女子出來造船呢?絕情可能!要不求你阿瑪,將你嫁給尋常人家去,這或許有一絲可能。但這樣你阿瑪可不捨了……」

  「不要說了,李師傅。我讓你看船,怎麼老說些無關的。」袖籬獗起嘴,說完轉身就喊:「福伯,你等一下幫我把這些廢紙收一收,筆都洗了。我去趟天下船運,中午應該不回來吃飯了。」她想慶祝自己找到好的木材,跟他吃頓飯。

  剛剛本師傅提的事情真教她心情親。她才覺得能造船是件多麼棒的事,都還來不及欣賞自己的成就,就被李師傅給潑了盆冷水。她現在不想去想那些煩惱的事兒!

  福伯看到小姐皺眉的模樣,看起來好像很憂慮。「小姐慢慢來,雜事交給福伯就對了。」

  袖籬衝著福伯一笑,終於拋開憂慮,離開了亭子。但她都還沒走到前廠,就見她的王爺阿瑪氣急敗壞地朝她趕來。

  「阿瑪,你怎麼來了?臉色很不好耶,誰惹你生氣了?」袖籬關心地迎上,擔憂地望著阿瑪那脹到嶺紅的臉。

  「我快氣死了,當真快活活氣死了!」王爺說著還喘了兩口氣,一路從王府跑來,他連轎子都顧不得坐,當真是直奔而來的。「豫璃你說,你對那個風流浪蕩子有什麼看法?」

  「風流浪蕩子?」她愣了一下。「阿瑪說的可是……霍濟格貝勒?怎麼會提起他呢?」

  阿瑪該不會是知道霍濟格就是天下船運的霍九爺了吧?但王爺的下一句話馬上讓她發現自己多慮了。

  「那個王八兔崽子,竟然使陰招!我上回就警告他,我不可能把你嫁給他的,他竟然耍陰的!氣死我,真是要活活氣死我了。」王爺氣得直發抖。「我絕對不會把你嫁給他,死也不要!」

  「阿瑪,霍濟格做了什麼?」她緊張地問。

  他這人怎麼這麼莽撞?前天沒事先通知一聲就跑到王府見她,這已經把她阿瑪氣到了。明明跟他說不要急的,怎麼今天又搞出事情來了

  「他……他……」王爺兩口氣提不上來,氣悶地甩了甩手,然後手裡的懿旨遞給她。「這是皇太后下的懿旨,你自己看。」

  「懿旨?」袖籬懷疑地接過,然後打開,快速地看了一遍,臉色隨即大變。「阿瑪……這……這是真的嗎?這上頭寫的這個豫……豫璃格格真是我嗎?」怎麼最不想面對的卻來得這麼快?

  「就是你!」王爺頹喪地說?「霍濟格來陰的,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把你嫁給他,他就使出這招,想殺我個措手不及。仗著皇太后疼寵,讓皇太后來指婚,這懿旨一下,以為我就拿他沒辦法了?」

  袖籬握著懿旨的手輕微顫抖著。「他怎麼這樣衝動?做這種事情不是得先跟我商量嗎?」

  認識以來,他應該很知道她不是那種只會恪遵命令的閨秀,為何會這樣對她?難道他覺得這種事不需要她的同意,只要父母之命……不,連父母之命都沒有,全依恃他想要就該這樣進行嗎?

  她都還沒有機會跟他說說自己的擔憂,怎麼他就做了這樣的事?如果他那日有認真把她的話聽進去,還能這樣嗎?

  霍濟格給他們父女倆丟下的震撼可真是夠力。

  不愛尊重的傷民難過,加上她之前的憂慮,最終逐漸翻騰成憤怒。若不是阿瑪信誓日一旦地說這件事是真的,她還能不敢相信他真的這麼做了。所以那日他說已經跟皇太后說喜歡的是她,那件事是真的嘍?而不管他還是皇太后,動作也未免太快了吧?

  就算他喜歡她好了,皇太后也該宣她進宮,問問她的意願吧?難道就沒人關心她的意願,她的想法嗎?就算其它人都不在乎她怎麼想,他怎麼能不在乎?

  「豫璃,你跟霍濟格……」王爺遲疑地問。「是不是比阿瑪知道的還多?是不是不單純?那日我看他瞧你的目光,完全不像剛認識的人。」

  「阿瑪,我們……我們認識之後是又碰到幾次面。」袖籬只好吐露部分實情。「可是他從來沒跟我提過婚事,怎麼會這樣?」

  「別擔心,你若不想嫁,阿瑪會想辦法的。」王爺握住女兒的手,還安慰她。

  「阿瑪,不是這樣……」她的心情非常複雜,豈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皇太后懿旨已下,難道我們能抗旨不成?」

  「抗旨就抗旨……」王爺粗聲地怒吼。

  袖籬趕緊拉了拉阿瑪的袖子,阻止他的失控。「阿瑪,你先冷靜冷靜,我去找他說清楚。阿瑪,你不要衝動,這件事事關重大,弄不好連王府上下都會有危險。讓我來處理吧!」

  「你……」王爺火氣收斂了不少。「我再回去想想辦法。不要擔心,豫璃。阿瑪希望你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阿瑪會努力解決的。」

  「好的,阿瑪別生氣了。」袖籬送阿瑪走出船廠。

  但是當王爺的身影離開船廠後,袖籬一轉身,臉上是怒氣騰騰的表情。

  她抿著嘴,氣憤地一路跑到天下船運的總舵去。

  一看到袖籬,杜天鳳就出聲招呼。「殷姑娘……」

  「霍濟格呢?」袖籬沉著臉問。

  「在裡面。」一看到她臉色不好,杜天鳳連跟都不跟進去了,他決定閃遠一點比較好。

  她感覺自己腳步覺重,一走進去就看到霍濟格跟幾個工人站在大廳說話,他一看到她就笑著要開口,他量卻不給他機會,緩聲說:「抱歉,有要事與霍九爺相商,能否給個方便?」

  那幾個工人看她臉色有點蒼白,於是非常配合地紛紛退出大廳,頓時間大廳就只剩下袖籬與霍濟格兩人。

  「我可以問問你為何生氣嗎?」霍濟格緩緩地說。

  「你……」她一出口就覺得鼻有點酸,於是緊抿著嘴,拿著手裡的太后懿旨湊到他面前。「難道不是你做的嗎?不是你皇太后會下旨指婚?」

  「袖籬,我說過我想娶你。」他歎了口氣,試圖好好跟她說。

  「但你有沒有問過我?你究竟為何想娶我?如果你覺得我的想法不重要,又何必娶我?宮裡有很多傾慕你的千金,她們肯定很願意,連問都不用問的。」此時想起他對其他格格的那種桃花笑,她就更覺得憤怒了。

  「我想娶你自然是因為喜歡你,我還以為你也有同感。」他的耐性也逐漸消失,對於她難得鬧脾氣的樣子很無法適應。他終於搞定了婚事,再過不久兩人就可以外正言順地在一起了,她幹麼用那種彷彿他干了十惡不赦大事的眼神看他?

  她不是該撲進他的懷裡,開心地對他撒嬌嗎?就算做不到這個,含羞怯地看他一眼,那也足夠。可怎麼想都想不到迎來的卻是她氣憤的神情、冰冷的態度!

  「從不問問對方想要什麼,只關心自己想要什麼,也叫做喜歡嗎?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件事情不急,我還得再想想嗎?為什麼你要這樣?不跟我商量就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我壓力多大?還有,你不知道我阿瑪快被你氣死了嗎?」她邊說邊覺得委屈,口氣也就愈發急了。

  她的話倒是真的引起他不滿了。「你阿瑪快被我氣死,我才快被你氣死了呢!你知道不知道如果你阿瑪遲遲不答應婚事,我們不知道要耗上多久。如果他如他所威脅的,幫你找了別的對象,屆時難道你要我去搶親不成?還是你覺得我應該乖乖放棄你?」

  那日王爺這樣威脅他,他回家越想越不對,才會決定先下手為強的。這跟做生意的道理一樣,看清對方的招數就得快速地箝制對方,動作會比我還快,這道理他很清楚。

  他知道王爺會因此暴跳如雷,但是只要能得到她,他不介意婚後再來討好這個岳父。她懂不懂他的心哪?他是不願冒一絲一毫失去的危險哪!

  「但你根本都沒跟我商量,你就沒想過這事情對我來說會是很重大的改變嗎?」袖籬氣憤他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好像她是個蠢蛋,只有他最聰明。

  她也想好好跟他說說自己擔憂,但他連這機會都不幽會,已經把事情做到這地步了。還有,他那強硬的態度看起來根本沒有一點反省的跡象!

  「我知道沒先告訴你,你很不高興。但事先讓你知道那效果可能不好,說不定你阿瑪知道消息動作會比我還快。」

  「這是在決鬥嗎?比動作快的?」訝異地看他一眼。「你真是不可理喻,霍濟格!你是當主子當慣了,以為所有人都得按你的規矩行事嗎?或許你隨心所欲慣了,一點都不把別人的想法當一回事,但你這樣我真沒辦法接受!」

  「你說什麼?」他真的非常不爽,這丫頭知不知道他為了她做了多少事?竟然敢用這種語氣批評他。「說穿了就是你不想嫁給我,是吧?莫非一切都是我的錯覺?我以為當我親吻你時,你靠在我懷裡顫抖是因為情動難忍,或許你是害怕得顫抖,都是我誤會了?其實你是想玩弄我的感情吧?哼,說穿了真正花心的人是你」

  他何時這樣為一個女人費心,她竟然這樣扭曲他的心意?她那棄如敝屜的態度真是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

  「霍濟格!」她猛跺腳,氣他用那種諷刺的語氣說話。還有,明明花心的是他,他憑什麼這樣說她?她可沒對其他男人笑得滿臉桃花!「如何你真喜歡我,就該多替我想想。你有沒有想過我要的是什麼呢?嫁進王府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完全沒想過嗎?如果想在王府生活,我早就回郡王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使你喜歡我,也沒喜歡到願意嫁給我,也沒喜歡到願意改變生活形態嗎?」他的眼裡也有火氣。

  如果今天他娶的是宮裡的其他格格,人家老早歡天喜地地接受了,哪像她還跑來質問他!有沒有哪個男人比他更慘嗎?

  「改變生活型態?」她不可置信地說。「你說得可容易!我當然知道嫁給你要付出代價,但我氣的是你的態度。你完全不尊重我,你把我當成寵物了嗎?娶回家有空就來逗玩我?告訴你,我不要嫁給你!你這個只會對著姑娘笑得一臉yinhui的臭男人!」

  他言語的攻擊讓她的委屈頓時多了好多倍,氣得她越說越激動,雙手激烈地揮動著,手裡的那道旨竟然脫手而出,朝他的方向飛出過去。

  「咯!」

  旨的兩邊用木頭所制,那木頭敲上他額頭,發出好大的聲響。

  或許是因為太震驚了,原本輕易就可以閃過的他,根本完全沒有想到要閃。那木頭敲到他額頭後重重地落到地上,頓時間屋子裡面一片靜默。

  「霍……」她滿臉錯愕地看著他。

  他的臉開始變得鐵青,咬緊牙關說:「你故意的。」

  「我不是!」她趕緊否認。這完全是意外,他怎麼可以這樣冤枉她?難道他真認為她會出手打他嗎?

  「你就是。」他冰冷地瞪著她,那凶悍的態度可是成人莫敵的。

  瞧他用那種冷漠的態度相對,袖籬嘴癟,委屈全翻湧上來。除了剛認識之初,他什麼時候對她這種麼冷漠來著?還敢說喜歡她、想娶她,不過一個不如他的意就生氣,他的喜歡可真是短暫。

  「你說是就是吧!」她蒼白著臉,無言地看了他一眼,眼眶逐漸濕了。但她抿起嘴,轉身就走。

  屋子裡面頓時又一片靜默。

  霍濟格撫著自己額角,感覺額際一陣陣抽痛。這女人真的讓人煞費苦心!他怎麼會栽進這樣一個小女子手裡?他怎麼就不能瀟灑的說不娶就不娶。

  可是現在想起她剛剛那含淚的眼睛,卻忍不住一陣心疼。她什麼時候都是笑著的,淺淺的笑、甜甜的笑,是個天真的姑娘,可她剛剛露出的那個表情,好像有萬般委屈,卻只能吞進去一樣?讓他頓時覺得罪惡。

  在旁邊的椅子頹然坐下,他開始後悔剛剛失了耐性跟她硬碰硬。

  閉上眼,她臨去的那眼神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天哪!」他睜開眼,決定去找她,否則今晚恐怕無法入眠了。

第7章(2)  

  霍濟格才踏出天下船運的總舵,就發現每個手下都在「偷」瞄他。他停下,那些人就趕緊撇開頭去,畢竟他的臉色難看,沒人敢招惹。

  正當他想轉頭往殷氏船廠去時,身後那些聲音又開始患患章傘地響起。他猛地轉頭,眾人對上他凶狠的眼,差點嚇得腿軟。

  「如果沒什麼事,就別發出耗子聲。」他凜著臉說。

  「咳!」杜天鳳這下終於從眾人間挺身而出。「我想大家可能在猜你是不是要有可能、或許是要去找殷小姐。」

  「那又如何?」霍濟格應。

  「那你可能找錯方向了。」杜天鳳伸手指頭碼頭邊,朝他擠眉弄眼。

  霍濟格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起初真的沒有看到她。後來仔細一看,碼頭邊的大樹下蹲著一抹粉色的身影,背對著大家,肩膀正在一聳一聳地。他一見心一涼,顧不得失態,快步走了過去。

  那人不就是剛剛還勇敢地跟他吵架的小姑娘嗎?袖籬蹲在樹下,找了個自以為沒人看見的角落,正兀自哭傷心。

  聽到她那細細碎碎的哭聲,他的心整個都擰了。他從沒見她這樣哭過呢!

  「袖籬。」他好輕好輕地喊。

  只見那雙肩膀僵了一下,卻沒有回過身來,小腦袋還越垂越低,幾乎快垂到地上去了。

  「別再低了,小心臉蛋要沾土了。」他扶著她的肩膀,將她轉過身來。

  看她錯愕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他感覺到萬般後悔。

  「不要看我!」她說著困窘地轉過身去,努力地用袖子擦臉,但袖子可能剛剛搬木頭時沾了灰,這一抹白皙的臉蛋上又是一道痕跡。

  「我幫你,你擦成小花貓了。」他想到初次見面時,她臉上也有一道墨痕。思及此眼睛裡就多了幾分溫柔,出手擦拭的動作也輕緩許多。

  她一看到他擦下來的帕子上確實有髒污,眼淚就又掉了下來。「你看你看……這樣的我怎麼嫁裡王府?我會讓你丟臉的,到時候你阿瑪跟額娘也會對我失望,然後因為這樣,你也會對我失望,萬般後悔娶了我……到時候我怎麼辦?怎麼辦哪?」

  看她情緒崩潰,大有要嚎啕大哭的模樣,他趕緊將她攏進懷裡,轉個身把她拖到樹後較隱密的地方,好避開他手下那些好奇的眼光。

  「噓,別哭、別哭呀!」他有點手足無措了。

  她抽噎了幾聲,終於忍住了大哭的衝動,逐漸斂住了眼淚。然後她才抬頭看他一眼,一看到他額頭那塊發紅的痕跡,眼眶就又紅了。她伸手摸了摸他。「對不起,很疼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想到自己傷到你,就覺得好難過……」

  「所以你就蹲在這兒哭?」他有點無奈地問。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就……忍不住了。我想著剛剛跟你吵架的事情,就覺得難過,又想到你被我打傷……」

  「那是意外,我只是氣壞了,才會那樣說你。對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他想起她剛剛那段慌亂的話,又想起她衝進來時眼底那抹憂慮與不安,莫非她的脾氣主要是因為承受不住的壓力?她剛剛說什麼來著?他阿瑪、額娘會對她失望?他也會後悔娶她?「你剛剛說的那些,要不要說清楚一點?」

  「其實那天你到郡王府之後,我就一直在擔心這件事。我想到兩年前回去住在王府的情況,越想就越擔心,誰曉得我還沒有擔心夠,就發現你……你……」她看了看他,忍不住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擔心什麼?兩年前發生了什麼事?」他再追問。

  他那日怎麼就沒察覺到她不對勁呢?如果早知道,就應該聽她說才是。瞧她剛剛哭泣的模樣,肯定是壓抑了一段時間了吧?想到此,他就覺得一陣不捨。

  於是她開始把自己搬回郡王府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也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你瞧,連我自己的額娘都失望了,你阿瑪額娘怎麼可能不覺得失望?雖然後來知道額娘是因為心疼我流落在外十年,才會露出那種眼神,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做不好,我腦子裡知道那些規矩,但就是常常忘記,我不知道為何平常好像還滿聰明的自己,到了那兒卻有如變成笨蛋似的,弄得我更是不知道所措了……」

  「所以你就擔心嫁到壑親王府之後會歷史上演,然後我阿瑪對你失望,我也對你失去耐性?」他問著,瞧她猛點頭,忍不住歎了口氣。「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阿瑪跟額娘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們也知道你走失過的事情,不會要求太多的。」

  「真的嗎?」她被這一安慰,心終於寬了一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害你受傷的。原本我早上還很開心得意我自己設計的這艘船,但李師傅又能說我若成親後不大可能繼續造船,原本就很擔心的我聽到這話,整個心情都沉重得不得了。結果我阿瑪就找來了,帶來皇太后指婚的消息,我才會……才會那麼衝動……」

  他聞言心裡一陣難過,握起她的手。「我真希望早點知道你的煩惱。沒有事先跟你提親事,實在是因為我被逼急了。沒想到會害得你那麼難過,我確實沒有站在你的立場好好替你想。可以原諒我嗎?」

  瞧他說得誠懇,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可你真的確定要娶我嗎?」

  「嗯。」他篤定地點頭。「你擔心的事情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擔憂的事情成真的。若你真不能適應王府的生活,我再來想辦法跟阿瑪額娘說,大不了我們搬出去住。你看住春香樓怎麼樣?」

  她聞言用力地瞪他一眼。「絕對不行!」

  他哈哈笑出聲,將她摟進懷中。她稍稍掙扎了兩下,敵不過他的手勁之後,只好放任隨他去了。

  勤郡王像是一夕之間老了好幾歲。他沒想到自己對這小女兒的操心還沒結束,真正的考驗現在才來。

  他曾經想過,如果豫璃喜歡,即使對方是個普通老百姓,他也不會把女兒嫁過去。但是這霍濟格比普通老百姓還要難搞,他的寶貝這麼單純,如果他大婚之後仍然不改風流本性,他的寶貝怎麼受得了?

  身處在權力結構的中心,他不是不懂大家靠兒女婚姻來鞏固勢力的通則,但他從來就不曾把這放在眼裡。他年紀逐漸老了,能夠享有所謂權力多久呢?把女兒嫁到權貴人家去,如果過得不幸福,他離開這世間時真的能毫無掛慮嗎?

  尤其這小女兒,因為他已經吃盡苦頭了。當年若不是他這個阿瑪將她搞丟了,她在王府裡長大,早習慣這種生活,也比較能在這種環境中保護自己。但是豫璃不是這樣。她是那麼單純率真,既不能保護自己,也不懂妥協過日子。而且為了自己愛的人,總是超乎自己能承受的範圍的忍耐,怎教人不擔心呢?

  從他今天看她說到霍濟格時的眼神,他知道,她確實對他有感情。

  而今這霍濟格來勢洶洶,根本就勢在必得。

  老實說他有點驚訝,這跟他認識的霍濟格很不一樣。他所知道的霍濟格怎麼可能為了娶一個女人而使盡心機?就算他再不濟事,再沒出息,他畢竟是睿親王的兒子,更是皇太后最疼寵的孫子,在宮裡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

  「阿瑪,您還在苦惱豫璃的婚事嗎?」覺瑛送上一杯茶,沉穩地開口。

  「唉!」王爺歎口氣。「若不是抗旨會連累整個王府,我真想直接進宮面聖,跟皇上抗議抗議。」

  「那皇上要是問你抗議什麼,阿瑪又該怎麼回答?畢竟皇太后指婚的對象也不是什麼沒有地位的八旗了弟,出身既好,模樣生得也好,是個炙手可熱的女婿人選。事實上這麼多年來,有多少人想逮住霍濟格貝勒,阿瑪也知道吧?那阿瑪又該怎麼抗議呢?」覺瑛不疾不徐地問,甚至有點在調侃她阿瑪的意味。

  王爺惱怒地瞪她一眼。「如果今天要退的是你,我還不會這麼擔心。你很沉穩,也很有智慧。但豫璃不同,她太單純,那王府的生活已經夠她受的,再加上一個風流成生的夫婿,該怎麼過下去?」

  覺瑛抿嘴一笑。「阿瑪怎麼不想正是豫璃的氣質如此不同於其它格格,貝勒爺才會被她吸引啊!我瞧貝勒爺不是個蠢蛋,他也懂得欣賞我妹妹的好,光這一點我就不像阿瑪對他這麼喝氣憤呢!」

  王爺又瞪她一眼。「你死我活這是吃裡爬外吧?」

  覺瑛只是抿嘴一笑,但笑不語。

  王爺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開口再問了。「你覺得霍濟格是真心喜歡上我們的豫璃的嗎?」

  「嗯,覺瑛是這麼認為。」覺瑛點了點頭。「阿瑪從前跟貝勒爺不大熟,可覺瑛認識貝勒爺已經有段時間了。雖然我不是那些喜歡他、圍繞著他的格格之一,但好歹也觀察過他。他的笑容總是誇張,那桃花眼一瞇,大家都被迷死了,沒有注意到他笑起來眼底沒有溫度。可是阿瑪看過他望著豫璃的眼神嗎?」

  「什麼眼神?」王爺好奇一問。

  「嘴角總是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那笑容讓他的眼眸溫暖了起來。即使沒有那桃花般的笑炫目,卻更引人玩味。我認為那恐怕才是貝勒爺最真心的笑容。這種改變很細微,不是偽裝得出來的。阿瑪何不再觀察觀察他?別急著給他判死刑。」覺瑛溫婉地勸說。

  王爺沉吟著,思考著女兒的話。

  覺瑛是他的女兒之中最有智慧,也是最能看透人心的一個。如果是旁人替霍濟格說話,他是真聽不下,但覺瑛從不口出妄言,看人向來也極準,所以他開始有些動搖了。

  「哼,反正這小子是把我指死了。就算我不接受他,眼前也找不到方法解套了!」王爺眼一瞪,沒好氣地說。

  「阿瑪接不接受恐怕不是重點,妹妹嘴裡還硬著,但我瞧她早喜歡上貝勒爺,不然不會第向我打聽貝勒爺的事情。」

  「豫璃跟你打聽過霍濟格?」王爺一拍腦袋。「你怎麼不勸阻她呢?都怪我,那日不該帶她進宮,不該讓霍濟格那小子看到我的寶貝格格。」

  「阿瑪,有些緣分是天注定的。圍堵了這裡,總會在那裡相遇。會受彼此吸引的就是會,又豈是人可以操弄的。所以阿瑪就放寬心,給貝勒爺一個機會吧!」覺瑛勸著說。

  王爺沉思著,心底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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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31:30

第8章(1)

  霍濟格很少窩在睿親王府裡不出門,但今天他連出門的意願都沒有,端坐在寢居裡動也不動,有時候露出一抹笑,有時候又露出一抹無奈。

  他額娘已經來瞧他兩次了,好像不相信他會待在家裡。所以當睿親王福晉第三度踏進他寢居時,他都快要翻白眼了。

  「額娘,你是不是很不習慣我待在家裡?」霍濟格無奈地問。

  福晉愣了一下,失笑。「我是很不習慣。我看你大概是轉了個性子了,居然還真的沒出門。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娶親了,該項有點定性了?不過額娘不是來跟你閒聊的,徇勤郡王現在在大廳,他說想見見你。」

  「王爺來了?」霍濟格霍然起身,眼底去竄過一抹不安。王爺不會是來跟他放話,說寧可抗旨也不願把袖籬嫁給他吧?他那日與袖籬談過後,她終於點頭答應了婚事,但是她阿瑪還沒搞定哪!

  光是想到她那難過的模樣,就足夠他後悔的了。他如果能先跟她把這些事情談好,她不就不需要憂慮那麼多了嗎?就算要憂慮,最起碼也感覺自己有人依靠,而不是孤軍奮鬥……唉,當初想起來是那麼絕妙的主意,怎麼現在竟覺得是件蠢事了?

  更別說他有個很難擺平的未來丈人,說不定當真寧願抗旨也不願嫁女兒,那萬一王爺被抓起來了,袖籬豈不是會難過死?天哪,事情可千萬不能這樣惡化!

  「是啊,我請人端了茶過去,你趕緊過去吧!」福晉笑著說。

  於是霍濟格再怎樣擔心也只能出去面對問題了。

  怎知他才一踏進大廳,王爺就起身。「我們出去走走,邊走邊談吧?」

  「好的,王爺。」霍濟格也只能答應。

  這一老一少就這樣出了王府,沿著京城的大街走了出去。雖然王爺說要談談,但是一路上一句話也不吭,不由得讓霍濟格緊張了起來。奇怪,他談再大的生意都沒這樣緊張,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走了約莫一刻鐘,王爺終於開口了。「你說說到底為什麼想娶豫璃。」

  霍濟格停頓了一下。「跟她見面過幾次之後,我忽然發現自己對她的喜愛超過一般,我已經不想入她離開我的生命了。或許王爺覺得像我這樣一個浪蕩成性的男人感情沒什麼定性,但我必須承認,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對一個姑娘有了這樣篤定。」

  王爺停下來看他,直視著他的眼眸很精明,好像要看穿他一樣。「或許你說的是真話,我姑且信之。那麼你又憑什麼覺得我家豫璃會想跟你過一輩子?」

  這一問,可真把霍濟格給問倒了,他露出苦惱的表情。「我明天已經被豫璃說了一頓。其實我現在很後悔,讓她承受這樣的壓力,不過我並不後悔娶她這件事!」

  王爺聞言,眼睛一亮。原來他的女兒這麼有志氣,敢跑去教訓這傢伙。不過這也表示豫璃已經把他當自己人看了,地會這樣沒有顧忌的對他。豫璃對不熟的人都是客氣而禮貌的,可見得覺瑛說的可能是真的,他的小女兒當直喜歡上這個俊秀非凡的貝勒了。

  「王爺,這我不得不說王爺也有責任。」霍濟格忍不住抱怨。「那日我替皇祖母去府上拜訪,王爺對我與格格來往的意見很激烈,還說會幫她挑個好對象。您說我能放任不管嗎?萬一您真的把她嫁給別人,那我怎麼受得住?屆時我萬一幹出搶親的事情,鬧了整個皇城都知道,那對格格的名譽不也不好嗎?」

  「什麼?搶親?」王爺瞪他一眼。「你這小子當真好狗膽!」

  霍濟格也不怕他瞪,交談了一陣子之後,他也沒剛剛那樣擔憂了。起碼王爺沒有一開始就表明寧可抗旨也不允婚。

  「我也不願意,誰教我就是不能沒有豫璃呢?」霍濟格歎口氣,可憐兮兮地說。

  王爺看了他一眼,神情態度都軟化了不少。

  「你當真喜歡我們家豫璃?」王爺沉聲問。

  霍濟格慎重地點了點頭。「恐怕我是愛上她了。」

  從沒想過會這樣時時刻刻惦記著一個人,歡喜也是她,憂愁也是她。這除了是愛,還能是因為什麼?當他認清了自己的感情後,接受好像也變得不那麼困難了。

  王爺往前走了幾步,望著前方不遠之處的亭子,那亭子裡有個穿著淺色衣物的姑娘正在忙著。霍濟格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人是袖籬。

  「這……這裡是殷氏船廠?」霍濟格這才發現這是殷氏船廠靠山坡的那一頭,從這坡看下去,整個殷氏的船廠盡入眼中。

  「你所站的這個地方是我的土地。」王爺雙手負在身後,緩緩地說。「從這兒可以清楚地看到船廠,我時常站在這個地方看豫璃工作。你知道當她畫了一張自己滿意的設計圖時,臉上會出現怎樣的笑靨,即使讓我這個阿瑪孤單,即使因此她不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我還是忍著放手。我讓她繼續住在殷家,不是因為我不疼這個兒女,而是因為我太疼她了,你懂嗎?」

  霍濟格聞言沉默了。他昨天聽袖籬提起以前回去郡王府的事情,所以也知道王爺會讓她繼續住在殷家,絕對是因為受不了看女兒勉強自己。這樣無私的父愛在他熟悉的圈子裡並不多見,大多數的阿瑪都希望兒女能簡單地服從自己的命令,這樣最省事。但他今天才發現,王爺的袖籬身上確實費了很心,包括買下這片緊鄰船廠的土地。

  恐怕王爺也是希望能更靠近女兒一點,更保護她多一些,但他卻能放手讓她住在殷家,沒有勉強她回王府生活。

  「豫璃有你這個阿瑪,真是她的幸福。」霍濟格輕輕地說。

  「我也曾經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對待這孩子,但是後來我才發現這樣行不通的。霍濟格,你若真心喜歡我這女兒,要好好看看她,看著她的歡喜她的苦痛,才能找到愛她的方法。如果一味從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僦會跟我當初一樣的後悔莫及。」王爺想起當初豫璃住在王府時那沒有光彩的眼神,至今仍教他心痛。

  那孩子適應不了王府的生活,但這一次他希望她在霍濟格的扶持下,可以適應睿親王府的日子。

  「王爺,謝謝你的勸告,我會謹記在心。」霍濟格說,看到王爺已經軟化的態度,他知道這婚事不會節外生枝了。

  霍濟格與袖籬的婚事在徇勤郡王終於同意之後,就快速地進行了起來。

  或許皇太后也擔心夜長夢多,不知道是怕孩子後悔,還是怕人家格格反悔不嫁,總之,皇太后主導這事,讓兩方看好日子就快快完婚。

  袖籬的不安與擔憂在那日與霍濟格懇談之後減輕了不少。事後,他額娘來郡王府看過她幾次,都跟她保證不用擔心王府的規矩,她不是個古板的人。福晉會這麼說,袖籬知道肯定是霍濟格跟他額娘溝通過了。知道他會替她想,她心底有了篤定的感覺,終於能夠放下憂慮,開始感受到即將成親的喜悅了。

  可惜為了婚事她已經先搬回郡王府住,每次見面都有長輩在,這小兩口再也沒什麼機會獨處了。每次都只能透過眼神的交會,一解相思之情。好在只再忍一段時間,他們就可以天天見到彼此了。

  在指婚的懿旨下來約半個月之後,徇勤郡王的小格格終於嫁給了睿親王的二子霍濟格,這件婚事轟動京城。除了因為徇勤郡王跟睿親王都是朝廷裡非常重要的人物之外,這霍濟格被擄獲的消息更是跌碎了一堆公主格格的心。

  更何況得到霍濟格的竟然是個她們聽都沒聽過的小格格,大家簡直都不敢相信,也無法接受。

  今天是霍濟格與富察豫璃成親的日子,稍早兩人已經完成了婚禮,此時袖籬正端坐在喜床上,等待霍濟格回房。

  想到終於可以跟他獨處了,心裡一陣喜悅。可是想到昨夜與養父母吃的那頓飯,她的喜悅消失了,感到一陣落寞。

  因為她是以格格的身份嫁進王府,所以殷家的爹娘不便參加婚禮,昨晚她阿瑪把兩位老人家請到王府一起吃飯。他們兩個手裡扒著飯,眼睛去盯著她,好像不多看兩眼,以後就見不到了一樣。

  吃完飯後,她跟爹娘聊了好多話,想起爹娘以前是怎樣計劃著她的婚禮、張羅著她的嫁妝,現在通通派不上用場,他們心底落寞,她也難過。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在這兒等。」袖籬怕自己在僕人面前失態,趕緊開口說。

  「是的,夫人。那我們就在外面候著,有事請儘管吩咐。」王府的傭人恭敬地說完後就退出房間。

  終於獨處了的袖籬先拿下喜帕,抹了抹眼裡的淚水,強自壓抑感傷的情緒。她的養父母撫育她那麼久,她一直都把他們親生的爹娘,更何況他們也只有她一個女兒,想到兩位老人家的遺憾,她就難過。

  「我不能哭的。」她想到杯水緩緩情緒,但桌上找不到水壺,僅有的兩個瓷瓶子裡好像是酒。「沒辦法,喝一點吧,好渴。」

  她其實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跟喝水,此時嘴巴乾得很,只好將倒點酒喝。喝了兩口後,她覺得這酒好像不會很濃,於是又多喝了好幾口。

  就這樣幾口又幾口,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暈了,趕緊坐回床上去,以免自己真喝醉了。

  霍濟格好不容易熬過大家的灌酒,努力保持清醒好面對他的夫人。他已經多久沒能跟她好好說上話了?更別說是要拉拉她的手、親樣她的嘴,這段時間可真是難熬。想到她就在不遠的地方,他真想飛奔過去,瞧瞧她,抱抱她。

  當他走進自己的寢居時,內心竟然激動得令自己驚訝。

  「夫人在裡面吧?怎麼沒人在裡面陪她?」霍濟格看幾個僕人都站在寢室外,皺起眉頭問。

  「回貝勒爺,夫人說想自己待著,所以我們就在外面守著。」僕人趕緊低聲報告。

  他的臉色稍霽。「都下去吧!」

  「是的,貝勒爺。」僕人們非常有規矩地退了下去。

  霍濟格一推開門,就看到端坐在喜床上一身紅衣的袖籬。他的心一陣激動,緩緩地走到她面前,伸手碰觸到刀子的喜帕。

  「袖籬,你總算是我的了。」他的聲音雖然輕,卻帶著深切的情感。

  只是袖籬沒有響應,依然端坐著。

  「不會是睡著了吧?」他停頓了一下。

  她還是沒有反應,這下他可真愣住了,於是一把掀開她頭上的喜帕。

  豫璃格格真是個粉雕玉琢的姑娘,一身喜服的她美麗不可方物,那紅艷艷的唇在燭光下閃爍著漂亮的光芒,小巧的鼻樑秀麗極了,還有那雙眼迷迷濛濛的,煞有幾分媚態……等等!

  「你喝酒了?」霍濟格瞇起眼問。上一回她在妓院喝酒後,就是這神態,那慵懶得勾引人的瞳眸,他怎麼會忘記呢?

  「呵呵,喝了一……點點。」她傻笑著伸出手指比了一個小小的距離。「我等你等得好渴,就想倒點茶喝……」

  「茶?」他趕緊起身走到桌前,桌上的食物都沒有動,但除此之外只有兩個酒瓶,他拿起來搖了一搖,有一瓶幾乎空了。「天哪,你真的喝醉了。」

  他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他期待已久的新婚之夜,新娘居然喝醉了。

  「袖籬。」他伸手拍拍她的臉,光是這樣看她,就好想親吻她。

  誰知袖籬瞇起眼看他,好像不認得他似的,接著看著看著認出了他,還皺起眉頭,嘴巴一癟,像是要哭了一樣。

  「霍濟格,怎麼辦?我爹跟我娘,還有我大哥,還有吳師傅,還有李師傅,還有福伯……都不能來喝喜酒。我……想到就好難過喔!」她說著還打了一個隔。

  「抱歉,因為這場合不大適合,是不是因此殷家的人無法參加婚禮?」他從沒想到這一點。

  因為他是以貝勒的身份迎娶了一位格格,她的養父母自然不方便出席。更別說這婚還是皇太后指的,如果她隨便嫁一個人,殷家應該都能參加。

  「嗚嗚嗚……我阿爹媽、我好娘好可憐喔!」袖籬開始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傷心的淚水一顆顆滾了下來。「養我養了那麼多年,那樣疼我愛我,竟然不能看我出閣……我都沒給他們磕頭,沒說聲謝謝……我是個不孝女、不孝女!」

  看她那麼傷心,霍濟格的心也跟著擰了起來。他坐到她旁邊,將她摟裡懷裡,輕拍著她的肩膀。

  「不會的,你爹跟你娘都知道你的孝心。過幾日我陪你回殷家探望他們,我再陪你給他們磕頭,謝謝他們養育了你,好不好?」他心疼地抱著她,不知道自己的隨心所欲會害她這樣傷心。

  她那日罵得沒錯,他確實只考慮到自己。他怎麼都沒替她想想,多給她點時間去適應這婚事呢?她喜歡他是一回事,要改變生活的環境該有多恐慌?更別說她往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麼就做,成天窩在船廠也沒人管。可是一到王府裡,就算不特別要她守規矩,王府裡還是處處限制哪!

第8章(2)  

  「霍濟格?」她哭累了,困惑地喊了他。

  「嗯,我在這兒。」他柔聲應。

  「我好累喔……」她說著還打了個呵欠,像隻貓兒一樣伸了個懶腰。

  霍濟格忍不住傾身,吻上她的嘴兒。嗎嘴裡的酒味香甜,讓她忍不住一再探得更深,手也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向自己。

  然而他才放開她,她就又打了個呵欠,眼睛都快閉起來了。

  他苦笑著搖頭。「這是你對我前陣子惹你難過的報復嗎?竟然讓我抱著這樣水嫩嫩、軟綿綿的身子,而無法真正佔有你。」

  他無奈地開始幫她脫去衣物,可是除了她香香軟軟的身子老是讓他分神之外,她身上的飾品跟配件多得讓他傻眼。

  他幫她揉了揉頸子。「可憐的丫頭,累壞了吧?」

  她忽然睜開眼睛,朝他嫣然一笑,就在他露出驚喜、表情,想要握住她手時,她隨即閉上眼,還真的給他睡了過去。

  霍濟格一愣,然後哈哈笑出聲。

  這丫頭真是太可愛,又太教人無奈了!

  袖籬睜開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古銅色的肌膚。

  她閉上眼,用力地眨了眨,再睜開。

  「呵呵呵,你的表情好傻愣。」一個低沉的笑聲震動了她。

  她倉皇地爬起身子,才發現自己枕著霍濟格的胸膛睡覺。「你……我怎麼……那個,對,我們成親了。可是……可是……」

  可是她怎麼好像失去記憶,不記得自己何時睡上床的?昨天拜堂她有印象,進喜房她也有印象,然後接下來就……很模糊了。

  「可是不記得自己幹的好事了?」他沒好氣地說。

  「我……我做了什麼?」她有點緊張地捉住他的手臂。

  他歎了口氣,將手臂擱在額上,像是不忍回憶的搖了搖頭。「又哭又鬧的,還要我幫你妥衣服,然後對我又親又抱的,我都快消受不了了。」

  「怎麼可能?!」她拍了他手肘一記。「我又不是你那些風流相好,休想騙我!」

  他瞄她一眼。」這話很酸,成親第一天就知道吃醋啦?「

  「誰吃醋?」她別過身子去,不看他。

  她這陣子累壞了,被長輩領著去做這做那,侍寢簡直多得不得了。現在終於成親了,她卻在新婚之夜不小心醉了,這懊惱教她怎麼說得出口?

  「不講話沒關係。」他起身,從身後一把抱住她。「無聲勝有聲。」

  他說著開始親吻她的耳垂,撥開她如緞般的髮絲,在頸子落下細細碎碎的吻。又黏又膩的,她細聲喘息,簡直是絲毫不掩飾自己萌發的慾望。

  頭垂得更低了。

  他將她抱起,放到自己腿上。他的嘴才覆上她,她的手也勾住他脖子,但下一刻卻忽然打住,接著推開了他。

  「天亮了吧?不行,我得去給阿瑪跟額娘請安。」她急忙起身。

  他拉住她。「晚些去沒關係,我也從來沒早上去請安過,咱們再躺躺!」

  他還想把她拐回棉被堆裡繼續纏綿,但是她已經清醒過來了。

  「不成,我怎麼能新婚第一天就這樣?那人家會說我阿瑪跟額娘沒把我教好。」她堅持。

  霍濟格只好歎了口氣,放開她。現在他開始覺得住在王府裡實在不是件好主意!

  由於袖籬很堅持,他們只好起床梳洗。他幫她梳著發,一邊還從銅鏡裡哀怨地看她一眼。

  看著他那表情,袖籬忍不住抿起嘴偷笑。

  霍濟格瞪她一眼。「你真是我的剋星。」

  她抿嘴一笑,那神情可愛得教他不想放她走出房門了。

  「我們快去快回,趕緊去給阿瑪額娘請安,然後再回來。」他拉起她的手就準備起身。

  她拍開他的手瞪他。「才不要哩,那大家都會知道……知道……」

  他淺淺一笑。「那你小聲點就可以了。」

  「什麼我小聲點?」她氣憤憤地瞪他。

  「瞧?現在可真大聲呢!」他調侃地說。

  她一愣,臉蛋紅了紅,又瞪了他一下。「快點走了啦,免得去晚了。」

  稍晚,這一對新婚夫婦當真去向睿親王與福晉請安,福晉還非常開心地拍拍她的手。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難怪霍濟格這樣喜歡你。我還以為他是不可能主動要娶妻了,沒想到……我真是開心。」福晉笑著說。

  睿親王的福晉其實是個和碩公主,但是性子滿溫和,看起來脾氣不錯。

  「額娘。」袖籬不好意思地紅著臉。

  「額娘,如果沒事,我們先下去了。」霍濟格拉了拉袖籬的手,一臉正經地說。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袖籬了,可不想再跟旁人分享她。

  他的話讓袖籬偷偷倒抽了口氣。

  王爺跟福晉卻笑了。「去吧、去吧!不用陪我們用早膳了,我瞧你們現在不用吃飯就飽了。」

  「謝阿瑪、謝額娘。」他慎重地行了禮,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將她拉走了。

  袖籬被他帶著在王府裡面轉來轉去,一回到他們的臥室,她人不知埋怨地看他一眼。

  「你怎麼可以用那麼正經的語氣,說著那樣無禮的話呢?」她獗起嘴說。

  「反正我的形象一直都市很頑劣的,這也是好事。就是不管我做出什麼事情,好像都不會令人太驚訝。」他笑著將她拉進懷裡,終於能好好抱抱她了。

  「在這府裡沒有敢如此沒規矩,下人進屋前都會先敲門,主子沒應聲,他們是不敢進來的。」他梳著繼續拉著她不放。「我終於可以這樣抱著你了,名正言順的,真叫人滿足。」

  她的手指刮了那好看的臉蛋。「為了你的滿足,你就這樣像土匪似地將人娶來嗎?」

  他朝她綻開一個笑,毫不猶豫地是哦:「對。」

  她搖了搖頭。他笑容斂去。

  「對不起,這陣子讓你很受苦吧?我沒替你想,不夠體貼,真是對不住了,我的小妻子。」他低聲道歉,神情是既溫柔又嚴肅的。

  她回視首他的眼。「那你可得對我好點,補償我。」

  他將她抱進懷中,溫柔地圍住她。「我會的。」

  當他才捧起她的臉,正起開始好好親親他的小妻子,房間被敲響了。

  「什麼事?」霍濟格不耐煩地吼。

  袖籬伸手摸了摸他臉頰,要他別發脾氣了。這才緩緩開口。「什麼事嗎?」

  她那清脆溫和的聲音大概安撫了僕人,那僕人開後稟報。「是……外面來了位叫做杜天鳳的人,說是爺的朋友,有急事找。爺,是否要將他趕出王府?」

  霍濟格低聲詛咒,袖籬笑著跳下他的腿。

  「把他帶過來。」他揚聲說,隨即咕噥兩句:「他最好是真有急事,不然我最急的事將會是指死他。」

  說話間,杜天鳳快步走了進來。

  「抱歉,我知道你很不歡迎我,但發生大事里外,我是趕過來跟你說一聲,馬上得上船出發了。」杜天鳳一反平素的沉穩鎮定,急切地說。

  霍濟格眼一斂。「出什麼事了?」

  「我們開往南方的船出事了,在運河上翻了一艘。這事情有些蹊蹺,我想親自去看看。」杜天鳳說。

  「死傷多少?」霍濟格直接問。

  「死了十幾名船工,還有十幾名受傷了。我覺得這事情很不單純,除了要調查清楚外,還得處理這些傷亡工人的後續事情,所以我得去一趟。」杜天鳳說。「你看會是誰幹的?」

  「不管是誰幹的。挑這時間點,我非給他挫骨揚灰不可。」霍濟格一拍桌子。「我去吧,你留在總舵。如果對方是衝著我們來,我需要你鎮守京城。這事情不單純罵我要親自去。」

  「可是你……」杜天鳳說著看了袖籬一眼。「這樣不太好。」

  霍濟格這回咩再犯同樣的錯,自己說了算。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她,她卻我在哦他的手,堅定地說:「你去吧,阿瑪跟額娘那兒我會替你編個理由。」

  霍濟格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我會盡快回來的。」

  於是,這對小夫妻不只錯過了洞房花燭夜,看來這一延誤,恐怕還不只一天兩天的事情。霍濟格無奈地想,或許是老天爺懲罰他太心急了,存心要他再等等,讓他受點煎熬。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7-15 14:32:45

第9章(1)  

  袖籬將衣櫃裡的衣物理整齊,退後幾步看了看,又再把擺放的方式換上一換。這裡面除了霍濟格的衣物外,也有許多她從郡王府帶過來的。在殷家常穿的衣物幾乎都排不上用場,所以她沒帶過來。櫃子裡的旗裝有很多她都很陌生,這都是額娘幫她添購的。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在這裡搞這個。」她咕噥兩聲,決定不要管衣服怎麼擺了,反正那原本就是僕人的工作,她只是無聊才搶著做。

  霍濟格下南方去已經七天了,她告訴他阿瑪,說他跟朋友做點小生意,現在生意出了點問題,得去南方一趟。睿親王聽了沒說話,福晉倒是一臉驚訝。不過福晉也說男的他想做事,就算做生意比不上當官,總比他成天往妓院跑的好。

  袖籬好真想跟他們說,他們的兒子可不是像他們想的那般沒有用,他做的事業可大了。可是瞞著父母是霍濟格的選擇,她也沒資格代替他做決定。

  只是這一分離,倒是把她的相思愁也給勾引出來了。她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想他!

  從認識到現在,除了婚前在籌備婚禮那一小段時間外,他們幾乎一、兩天碰一次面。成天碰面不覺得,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時光很快活,見著他很歡喜。但這幾天,她終於發現身邊沒了他有多麼空虛。

  此刻,她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竟然已經進展至此,深濃之斯。

  早知自己會如此思念他,當初就不該浪費那麼多時間,應該多把握與他相處的每一刻才對。雖然他決定婚事的方式讓她難過,但是婚前已經好一段時間無法獨處,原本以為成親後自然天天得見,哪知他馬上得去躺南方,使得她天天盼日日等,覺得自己都快成望夫石了。

  「夫人,府上有訪客來了,我請她們先在後花園坐坐,夫人是否要過去?」丫環細聲地打斷她的思緒。

  「訪客?」袖籬隨即皺起眉頭,只差沒詛咒出聲了。「天哪,別跟我說又是什麼格格來著的?」

  「是前天來過的核陽格格、紹熙格格,還帶了三位沒見過的格格。夫人要不要見?還是奴婢請她們回去?」丫頭有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對,莫怪乎連丫環都同情她,這些格格們從她新婚第二一天開始,幾乎天天上門拜訪。這些人都市衝著她來的,或者正確來說是衝著霍濟格來的。因為霍濟格成親的消息太令人震撼了,很多人沒親眼看到他的夫人,還不肯相信。

  她天天招待這些不懷好意,只想批評她的「貴客」,簡直都快要抓狂了。她每被騷擾一次,就偷罵霍濟格一回,都怪他太迷人,害她承擔了這後果。

  「唉!」她歎了口氣。「我不能這樣失禮。」

  這就是她不想當豫璃格格的原因,要成天與這些千金來往,她真的很沒興致。因為大家聊天的話題總是那幾樣,她得很費力才能不表現出無聊的樣子。

  偏偏她現在跟慘,是霍濟格貝勒的夫人,呀她可不想英文失禮而讓霍濟格的阿瑪和恩愛那個失望。雖然他們對她沒什麼要求,每日除了定時請安外,她都可以做自己的事。但她行事還是不得不嚴謹,加上王府也就這麼打,能做的事情只有這些,她成天挺直腰桿,每天都好像要去覲見皇上一樣的緊張。

  但這些都比不上節儉那些千金格格來得痛苦。

  「既然茶水都送上了,再去準備些甜點吧!」袖籬跟丫頭交代著,決定換套衣服再去見人。

  不久後當她踏進王府後花園,就發現五雙眼睛一致地看向她。「抱歉,豫璃來遲了。核陽格格、紹熙格格上回見過了,那這三位是?」

  「她是禮親王的格格,鳳陽格格。另外這兩位是舞夕與夢霖。」紹熙格格起身,介紹起大家,說完還瞄了她一眼。「我們原本就與霍濟格相熟,今兒個都是來瞧瞧,到底何方神聖逮住了咱們的貝勒爺。」

  同時被五雙眼睛從頭大量到腳,那感覺真是超詭異的。袖籬只差沒轉個圈,順便問問她們背面要不要也瞧瞧。

  「啊,是這樣呀!」袖籬在桌邊坐下,拿起旁邊丫環倒上的茶喝上一口。「這你們應該去問貝勒爺。」說完還朝大家露出甜甜的一抹笑。

  她這番話可把五位千金給氣得臉色發紅。

  袖籬其實並不愛跟人家鬥嘴,因為比這有趣的事情多得是,只是這幾日在王府裡閒著無聊,既然人家都踏上門來找確了,她好歹也該回個話吧?

  她也知道他們內心不平衡,是因為得不到霍濟格的關係。但她現在也很不平衡,因為見不到丈夫的關係。

  「可既然貝勒爺這麼想娶你,為何在新婚的第二天就不見人影,到現在都還不回家?」鳳陽格格尖銳地回了這麼一句。

  「對啊,怕是後悔了吧!」旁人還幫補上。

  袖籬緩緩地捻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還補上一口茶,不疾不徐地說:「唉,如果你們著呢想知道,那等他回來,我再幫你們問問,好嗎?」

  她那無關痛癢的回話,反而讓她們氣得快跳腳。「你——」

  袖籬正想看看她們還想說些什麼刺激她,一個低沉的嗓音就打斷了她們。

  「袖籬,你怎麼在這兒,我找你找好久!」

  全部人包括袖籬全都轉過身去,就見到霍濟格那高達挺拔的聲音出現在花園裡。眾人頓時都看癡了,這就是她們的遺憾哪!

  但是誰的歡喜都沒有袖籬來得強烈且直接。

  「霍濟格!」她起身,三兩步朝他飛奔而去。

  霍濟格朗笑出聲,伸手接住她的身子。「天哪,我真是想你!」

  不管在場那麼多的人,他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她,眼底的溫柔與欣喜讓他整個人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其他人看得一陣落寞,紛紛閉緊了嘴。

  因為這一刻她們忽然察覺到,霍濟格是真的喜歡上這個豫璃格格了。她們知道笑起來好看,但從沒見過他用那麼溫柔的眼神注視一個女子,他甚至沒看到跟豫璃坐在一起的她們。

  這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因為不管她們在怎樣刺激豫璃格格,霍濟格已經被擄獲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於是這幾位千金黯然無聲地離開了後花園,離開了王府。

  而這廂正在貪婪看著彼此身影的兩人,完全沒察覺到旁人消失了。

  「你怎麼瘦了?事情不順利嗎?是誰做的?查出來沒?」袖籬關心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我慢慢再跟你說,我們回房裡去。」他拉著她的手,轉身就要走。

  「等等,那個很多格格都來了,我不能這樣走……」她轉身就發現客人全都消失了。「怎麼都不見了?回去嗎?」

  霍濟格可管不得那些路人甲乙丙的去處,一把扯住她的手,筆直地往寢居的方向去。

  一到臥房,他立刻轉身把門關上,順便落鎖。

  袖籬看到他的動作,臉都紅了,但也沒阻止他,因為她實在太想念他了。

  「霍濟格!」她上前一步投入他懷中。「我好想你,我不知道自己會這樣想你!」

  她的話一出口,他就激動地捧住她的臉說:「我知道,因為我也非常想你。那幫賦人被我狠狠修理了一頓,不著呢做難消心頭的怨氣,居估挑這時間作亂。」

  「都解決了嗎?」她細聲問。

  他點了點頭,然後她沒機會再開口了。因為他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嘴。

  她順服地圈住他的腰,自動將身子膩到他身上去。這渴慕可非得要身全的接觸才能稍解呀!這七天感覺就像七個月那般長!

  她微微紅了臉,出手幫她,但或許是情緒過於激動,她的手都顫抖了起來。慌亂地剝除大半的衣物,她全身就只剩下一件貼身衣物,連頭髮都直直地披散開來,乖巧地站在他面前的模樣,簡直是他這幾日夢裡的形象。

  她羞怯地抬頭望他一眼,僅僅只是一眼,那巨大的情感卻在他胸口爆開,這幾日隱忍的思念全化作眼底的深情。他忍不住伸出手碰她,卻又像怕發現是自己在作夢,所以指尖碰觸她的臉頰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

  「霍濟格……」她輕喚他的名,那紅潤的唇微張,仰起頭看他的模樣充滿信任與愛慕,讓他內心激動起來。

  「天知道我等多久了。」他歎息著壓抑下洶湧的情潮,彎身將她橫抱而起。幾時全身已經滾燙極了,他擁抱她的動作已讓帶著極度的溫柔,像是在對待重要的寶貝一般,小心而克制。

  袖籬感覺到他強健的手臂肌肉圈著她的身子,他滾燙的胸膛就在身側,她任他抱著她橫過大半個房間,抵達床鋪。雖然他極為克制,但她卻無法忍住不碰觸他。躺在他臂變中望著他好看的臉,那每個線條都曾在她夢裡夜夜燃燒,於是她忍不住探向前去,親了他下巴一記。

  他震動了一下,連腳都停了下來。

  「這麼快就學會調皮了?嗯哼?」他故意低聲喝道。

  她貪愛他的反應,即使臉是紅暈,依然又俯身在他喉結處上一吻,這回還伸出小舌頭舔了下。他申吟出聲。

  她格格笑出聲,那笑聲可愛極了。「怎麼?不行嗎?」

  他看著她將臉埋進自己胸膛,於是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接著忍不住低柔就住她那可愛的小嘴。

  她的笑聲淹沒在纏綿的吻中,取而代之的是不平穩的氣息。他的舌探得深,她首次羞怯地回應他的深吻,勾起舌頭與他糾纏。她聽到她的氣息變急,身上堅硬地貼靠著她。她被放到床上,但她的手卻勾住他的脖子,不願意與他分離……

第9章(2)  

  纏綿過後,感覺好像漂浮在空中一眼,她的身子軟綿綿地,只能癱靠在他身上。

  他拭去她額角的汗水,拉攏絲被蓋住她的身子。

  好半晌,等她終於恢復了點體力,她才開口說話。

  「你的耳朵有沒有很癢?」她問。

  「為什麼這樣問?」他將她圈緊臂膀中。

  「因為我天天罵你,」她抬眼看她,恰巧看到他揚眉的動作。

  「罵我?」他將那兩字拖得老長。

  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後將臉埋進他胸膛。「對,你不知道我快被煩死了。你離開後沒多久,那些格格公主什麼的簡直是天天到王府報到。每天都有新的人加入,額娘不知道,還以為我交遊廣闊。」

  「格格公主?好比誰?」他皺起眉頭問。

  「剛剛花園裡就好幾個,他們都說跟你很熟耶,好不那個鳳陽格格、核陽格格、紹熙格格、還有旁邊那兩個叫哈來著?前天還有個公主喔真是大開我眼界了。」她邊說著還邊看他一眼,手指捏起他胸膛的皮膚,真想一把扭下去,好洩洩恨。

  「他們來做怎麼?」他聲音一沉,已經不大高興了。

  看來他不是真的不知道這些女人來做什麼,是不敢相信對方會責罵明目張膽吧。

  「嗯,讓我想想,我最常被問的問題就是——你憑什麼讓霍濟格娶你?」袖籬雙說盤胸,露出兇惡的語氣說。「還有還有,今天她們問我,你剛成親就跑得不見人影,是不是後悔了。」

  他歎口氣,將她拉回懷裡。「對不起,我沒想到她們會那麼誇張。」

  「也不是她們的錯,誰叫你一天到晚度一著人家那樣笑,哪個姑娘都會覺得你會她有意思的。所遇我也沒生她們氣,只是天天被、拜訪,覺得有些煩罷了。」她每次被煩就偷罵他,所遇才問耳朵癢不癢。

  霍濟格看了她一眼,聽出她語氣裡的酸味了。「難怪我耳朵癢,我還以為是有人想我了,原來是罵我來著。」

  她眼珠子轉了轉。「有時候是想你,有時候是罵你,所遇都算我責任了。」

  「哈哈哈!」他笑著將她摟進懷裡。「我的袖籬呀,那你也該耳朵癢才對,因為我時時都在想你,恨不得早點奔回來。」

  她被他那露骨的表白給弄得臉紅了。

  他讓她枕在他胸膛,手輕撫著她的頭髮。「是我過去營造的形象太成功了,先下載倒是讓你受苦了。」

  「只是營造出來的形象嗎?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你的本性到底是霍九爺還是貝勒爺?到底是冰冷嚴謹,還是風流成性?」她說著還抬起頭看他一眼。

  「跟你在一起的我,就是我本來的樣子。既不完全像霍九爺,也不完全像胡幾個。」他淡淡地說。「在宮裡我確實是認真地應在風流成性、浪蕩不羈的形象,因為唯有這種人不易被注意,再說我一笑起來就滿眼桃花,可不是我愛的,所以霍九爺從不隨便笑,你沒發現嗎?談生意需要的可不是那種笑容。」

  「是為了掩飾你笑起來的模樣,所以霍九爺才從不笑嗎?」她訝異地問。她一開始認識他,還以為他真是一個冰冷無情的人呢!

  「其實我對那些千金都沒有興趣,這一點是真的,我可以保證。」他認真的說,「我感興趣的只有一個,就是我的袖籬。」

  她獗起嘴瞪他。「那我對那些格格們無禮,也可以嗎?」

  「那有什麼問題?她們算什麼?敢這樣來問我的夫人這種問題。她們無禮在先,怎能怪你失禮?下次別見了,直接把人攆出去。」他一臉嚴肅地說。

  她聞言卻格格笑出聲。「還直接攆出去哩!」

  兩個人說笑一陣,霍濟格正想再與自已的新婚夫人親熱親熱,她卻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坐起了身。

  「你回來有沒有去跟阿瑪額娘請安了?」她趕緊問。

  霍濟格聳聳肩。

  「那怎麼可以?現在趕緊起來,我們去——」她才接開被子,整個人就被往後拖了過去。某個人像無賴似地用雙手雙腳圈住她的身子,就是不讓她起床。像

  「反正這府裡沒有事情逃過我阿瑪和額娘的耳止,我回來的事情肯定有人已經去稟報了,何必急?」霍濟格好整以暇地說。

  「那更不行,既然阿瑪跟額娘都知道你回來了,更會覺得你沒去請安很奇怪。我們快點——」

  「你太緊張了,我的夫人。」他緊緊地夾住她,讓她不得動彈。

  兩個人都光裸著身子,她只要一掙扎,四肢就跟他糾纏得更緊,害得她都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掙扎下去了。

  「霍濟格!」她懊惱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去哈哈笑出聲,低頭啄了她翹起來的嘴角一記。

  她含羞帶怒地瞪他一眼,他卻覺得她風情萬種,怎麼看怎麼可愛。

  「你怎麼可以這樣待我?」他皺了皺眉頭說。

  「怎樣待你?」她詫異地問。難道要去跟他阿瑪額娘請安,是對他不住嗎?

  「這樣一張可愛的臉蛋在我面前,還逼我去做別的事。這樣很殘忍!」他說著低頭吻住了她的小嘴,身子更是與她糾纏得緊。

  感覺到他光滑的肌膚觸感,以及他那不容忽視的堅挺,她只能紅著臉,承受他那源源不絕的熱情。

  「喔,霍濟——」這一次,她的聲音多了歎息,顯然軟化了許多。

  而當他的手揉過她的身子,勾引起一抹熟悉的顫慄之後,她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對他的勾引投降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的溫柔既不屬於霍濟格,也不懂於霍九爺,而是專屬於她。只有看著她時,他的眼底才會有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眷戀神色。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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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7-15 14:35:23

第10章(1)  

  霍濟格與袖籬成親已經月佘,成親之後的日子對霍濟格來說是幸福的。

  每一天他都出門到天下航運工作,卻再也不曾在外過夜不回。就算再晚,他還是會回王府,而且袖籬一定會等他。

  對於他的這種轉變,王爺跟福晉都很欣慰,他們覺得兒子成親後好像穩重許多,比起以前老在妓院過上好多天不回家,現在實在好太多了。

  而霍濟格最近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回到府裡就先找自已的夫人。找到後總是要默默地望著她的身影,細細地品味她每一個倩影,將這些收藏在心。他覺得他似乎看不膩她,她像杯濕潤的茶,喝了總想再喝,給人溫暖,留在口中的味道也層層撻撻,隨著時間的變化,有著豐富的韻味。

  「那船快要造好了,真想讓袖籬也瞧瞧!」霍濟格手裡握著當初袖籬畫好的設計圖,心裡有著激動的情緒。

  才踏進王府,他就直奔自已居住的院落,但他撲了個空。

  「夫人呢?」霍濟格問旁邊的僕人。

  「貝勒爺,夫人好像在書房。整個下午都在那兒,沒有出來過。」僕人如實稟報。

  霍濟格點了點頭,趕緊走向書房。他的書房現在大都是袖籬在使用,她從殷家搬過來的書大多與造船有關,也整整佔滿了一面書櫃。

  走到書房門口,他就看到服侍袖籬的丫環守在外面,他隨即確認了她的行蹤。

  舉起手打斷那丫環的問候,示意她噤聲。

  他站在窗外,從這兒就可以看到袖籬的身影。只見她端坐在書桌前,專注地讀著手裡的一本書,那濕潤的面容沉浸在一種袢和的感覺之中,讓他唇邊不禁跟著泛起一抹微笑。

  瞧她看到感興趣之處,還拿起筆隨手在紙上畫了起來。沒多久,她拿著高圖吹乾墨跡,唇邊還泛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正想推開門進去,卻看到她的笑容凝結在唇邊,神情間浮現一抹落寞的神色。他的手停在門上,沒能推開那門。

  他的眼眸須臾不肯離開她的臉,怕錯失了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因為她臉上的落寞那麼明顯,甚至還對那張圖歎了口氣,然後頹然地鬆手讓紙飄回桌上。

  霍濟格忽然想到,最近她的身形好像清瘦了些。比起成親之前的模樣,似是蒼白了幾分,或許是因為沒機會曬到太陽,她的肌膚顯得有些蒼白,看起來不怎麼有精神。

  他忽然想起,他不在的時候,袖籬究竟都是怎麼度過的?都做些什麼呢?她看到他回來的笑容如此可以,那歡喜絕對是真心的。但他不在的時候,她也過得好嗎?

  「你跟我來。」他眼神一斂,低聲將丫環叫過去,他轉身走開,直到離開書房一段距離才停下。

  「請問爺有什麼吩咐?」丫環低聲問。

  「我問你,夫人白天都做些什麼事?」霍濟格神情嚴肅地問。

  丫環跟著緊張起來,畢恭畢敬地回答:「夫人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書房看看書,有時候也畫圖,雖然奴婢看不懂那是什麼圖。然後就是陪王爺福晉去廟裡上午,不然就是陪王爺,福晉去拜訪拜訪朋友,大約就是這樣。」

  霍濟格聞言,眉一斂。「夫人看起來開心嗎?你不用緊張,只要照你觀察的說出來即可。」

  「只要貝勒爺一回來,夫人就很開心。其它——時——夫人說話都很客氣。看起來不像不開心的模樣,但也好像沒有什麼開心事兒。」丫環趕緊回答。

  霍濟格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伸手揮退了丫環,自已在附近亭子裡的石椅上坐下,陷入沉思,

  他想起成親之前,徇王爺曾經把他找去,兩人站在袖籬船廠附近看著她工作。那時兩人有了一番交談,也就是那時起,王爺終於對他讓了步,答應把女兒嫁給她,他那日王爺也提了別的事情,,,

  「你知道當她畫了一張自已滿意的設計圖時,臉上會出現怎樣的笑容嗎?」王爺這樣問他。

  他知道她的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笑容,就是剛剛在書房看到的那模樣,可是她的笑卻消失得如此快,隨之而來的那抹歎息他覺得心痛。

  他曾經聽袖籬說起,也聽王爺提過她被王爺找回後,在郡王府過得並不適應。

  那種壓抑的苦甚至讓她一度抗拒嫁給他!而今他是不是在重蹈王爺的縛轍呢?

  「為了不起個笑容,即使讓我這個阿瑪孤單,即使因此她不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我還是忍著放手。」

  當時王爺這樣說著。想必袖籬的憔悴已經到了他這個做阿瑪的無法承受的地步,王爺才會忍痛讓她回家。

  「霍濟格,你若真心喜歡我這個女兒,要好好看看她,看著她的歡喜她的苦痛,才能找到愛她的方法。「

  王爺當初這樣叮囑叮囑過他,他怎麼差點就忘了如果重要的事呢。若不是今日提早回來,剛好站在窗外看到這一幕,他還不知道她心底有著這樣的遺憾。他知道她喜歡造船,卻不曾去想當她再也不能做那些事情,只能被局限在一方小天地時,會有怎樣的感受。

  攤開手裡有設計圖,他看著袖籬一筆一畫繪出來的傑作,這精巧心思,還有種種不同於他人的改革式設計,真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他的妻子是個有才的女子,是個了不起的造船師傅。

  今天,他被請去氏造船廠,那艘按著她設計打造的大型船已經接近完工。看著眼前那氣墊磅礡的船隻,他被深深的感動了。他心中激動極了,一路從碼頭跑回王府,真想趕快讓她也瞧瞧。

  這樣的女子,你竟要將她埋沒在這座王府裡嗎?扼殺她的才能,難道是他愛她的方法嗎?

  「不!」他握著那張圖起身,眼底有著決心。

  「霍濟格,你回來了?」剛走出書房就遇到自已的夫君,袖籬眼底的欣喜是毫不掩飾的。

  霍濟格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陪我去見阿瑪。」

  「見阿瑪做什麼?我得一起去?她被拉著走,忍不住直問。

  「是的,你得一起走。我想跟阿瑪說點事情,你得站在旁邊給我勇氣才行。」他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

  「勇氣?」她偷看他一眼,小小聲地說:「你——闖禍啦!」

  他的眼裡浮起一抹有趣的笑意。「闖禍闖很久了,今天才打算去承認」

  她小小地倒抽了口氣。「很嚴重嗎?阿瑪會不會抽你板子呀?」

  她跟壑親王不熟,不知道王爺生氣時會怎樣罰兒子。聽霍濟格這一說,她倒是有點擔心起來。

  「如果阿瑪當真抽我板子,怎麼辦?」他轉頭問。

  「那……」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那我也讓阿瑪抽幾個板子,看會不會早點消氣。」

  他忍不住一笑,還捏了捏她。「笨,萬一阿瑪真抽我板子,你得先閃遠一點,然後再幫我求情呀,跟著挨什麼板子?」

  「我才不笨,讓阿瑪抽我板子,我皮薄肉嫩,隨便一抽就紅了,阿瑪就會心軟,就不打你啦!」她反駁道。

  他一愣,眼底浮起一抹感動的神色,忍不住伸手將她拉進懷裡抱了抱。「你這笨蛋,該項是我疼你愛你才對,怎麼老讓你為我付出呢?」

  她溫順地靠在他的懷裡,伸手圈抱住他的膘。「你是我愛的人,我當然要保護你。」

  她那句「你是我愛的人」讓他好激動,好激動。

  「袖籬!我的袖籬呀!」他緊緊抱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心坎裡。這樣一個善良而單純的女子,她的愛如此義無反顧又如此純粹,怎麼能讓他不感動?

  看他將她抱得那樣緊,她還安慰地拍拍他。「別怕,我陪你去見阿瑪。」

  敢情她把他的激動詮釋為害怕面對自已阿瑪了?他笑著放開她,然後牽起她的手,直接往自已阿瑪的書房走去。

  他在書房外敲了下門。「阿瑪,是我。」

  王爺的聲音響起。「進來。」

  他與袖籬對視一眼,然後才推開門。

  「阿瑪。」兩夫妻同聲喊。

  王爺點了點頭。「你的我?霍濟格,你難得主動找阿瑪主話,看起來此事非同小可。」

  袖籬鼓勵地看了霍濟格一眼。

  「阿瑪,剛成親時我曾經去南方一回,不知阿瑪是否記得?」霍濟格終於開口說話。

  「是呀,豫璃跟我說你與朋友做點小生意,我也沒多過問。」王爺說

  「我知道阿瑪對孩兒一直很憂心,總覺得孩兒沒個定性,好不容易幫孩兒謀個官職,隔沒幾個月,孩兒又不做了,阿瑪一直很失望吧?」霍濟格提起往事。

  「你與你大哥的性格不同,我也不能太勉強你,說不失望是騙人的,但是……」王爺歎了口氣。

  「其實孩兒是對當官沒有興趣,那確實不大合孩兒的心性。所以大約三四年前,孩兒就開始在民間做起生意。」霍濟格此話一出,驚訝的卻是袖籬。

  她曾經問過他為何不把自已的事業告訴家人,他說因為家人恐怕不會贊成自已做的事。當地他還說如果是她,她會為他感到驕傲。而她記得他並不打算把天下船運的事告訴家人的,他現在為何又主動提起呢?

  「你今天終於願意說了?」王爺訝異地問。「我一直在等你自已提起。」

  霍濟格訝然,原來他的阿瑪還是很關心他的,只是沒有過問,那是否代表著阿瑪是相信他的?

第10章(2)  

  「不知道阿瑪是否曾聽過天下船運?」霍濟格低聲問。

  「天下船運?」王爺微微提高聲音。「怎麼會不知道?浴道在京城可是一大變革,由民間的人掌握了南北運,阿瑪身為朝廷命官,怎麼會對這種呈沒有半點知曉?只是這船運是南北貨運的命脈,壟斷於一人之手,不知對朝廷是否有威脅?如果此人有心,要造反也不是件太困難的事。」

  「阿瑪倒是不必擔憂這個。孩兒絕對不可能造反。」霍濟格朗聲說。

  「什麼?」王爺站起來。「你說——你的意思是你跟天下船運有關係?」

  「天下船運的大當家霍九爺就是我。」霍濟格坦然承認。

  王爺驚訝得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已的兒子,然後又轉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袖籬。

  袖籬點了點頭。「是真的。阿瑪。其實我們第一次認識時,就是在天下船運總舵。當時豫璃並不知道他是親王府的二貝勒,直到在宮裡遇到才知曉她的雙重身份。」

  「這就是說這幾年來……這幾年來你都是搞漕運?」王爺依然滿臉的不可置信。

  「阿瑪,正如您所言,漕運掌握了南北的交通,無比重要。掌握了漕運等於掌握了京城命脈,所以孩兒花了很多心思,才將漕運的隨習革改並將其統一管理在旗下的天下船運。雖然孩兒對當官沒興趣,但還是希望做點有用的事,不僅對朝廷有用,對百姓也有用」霍濟格第一次跟自已的阿瑪說上這麼多的話。

  「是啊,你說得沒錯,你做得很了不起。這麼多年來沒人能夠真正掌握漕運,這一塊甚至是朝廷很難管理的區塊,很多糾紛跟亂事都從這兒開始。沒想到那個一手掌握了整個漕運界的人,會是我的兒子!哈哈哈,我真是太高興了。」王爺說著還朗朗大笑。

  袖籬終於鬆了口氣。

  霍濟格沒想到阿瑪會如此支持他,感到意外的驚喜。原本他只是希望阿瑪別反對他做這事即可,沒想到阿瑪會贊同他。

  「阿瑪,孩兒最近想擴展南北船運,所以打算打造上百稻新的大型漕運,這是設計圖,請阿瑪過目。」他將手裡的圖放在桌上攤開。

  那圖一攤開,袖籬很好奇地湊過去看,卻在看到是自已畫的圖時,訝異地睜大了眼。

  她無言地轉頭看他,向他提出無聲的疑問,但他只是朝她露出一抹篤定的笑容,沒有多說什麼。

  「這艘船好大,這圖畫得相當精細。」王爺感興趣地的看著桌上的圖「光看圖就很令人期待,這船桅跟風帆的設計好像有別於一般漕船,看起來格外新穎,是新的技術嗎?」

  「是新的技術,是位有才的師傅設計的。」霍濟可說著朝袖籬眨了眨眼,她臉清微紅。「阿瑪可想認識這位設計者?」

  「當然,方便介紹嗎?」王爺極感興趣。

  霍濟格拉過袖籬,將她推到王爺面前。「正是這位,阿瑪。」

  王爺訝異地看著自已那有些慌亂的兒媳婦,然後再將目光投在兒子身上。

  「是的,現在您知道您的媳婦是個有才的人了吧?」霍濟格驕傲地說。

  他的話她很感動,她沒想到他會在自已阿瑪面前展示她的作品。

  「嗯,真的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一個女子,怎麼有辦法辦到?真是太厲害,太了不起了,」王爺毫不吝惜地誇獎。

  袖籬整張臉都紅了。「謝謝阿瑪。」

  「你不會只是要我認識豫璃的才化,這麼簡單嗎?」王爺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這點觀察力他還有。「說吧,有什麼事情要我答應,是嗎?」

  霍濟格與阿瑪相視而笑,長這麼大第一次覺得能與阿瑪心意相通。若知道阿瑪能理解他,他早將這些事情說出來。

  「孩兒想跟阿瑪請命,讓豫璃多幫幫我,以後可能會有不少機會需要帶她出府,還望阿瑪成全。」

  霍濟格此話一出,最驚訝的是袖離。她驚喜地轉頭看他,沒想到他做了這麼多,把自已的事情通通說了出來,會是為了求得王爺的同意,讓她能時常出府去。他能為她做到這個,她實在既驚訝又感動,眼眶裡盈滿了欣喜的淚水。

  霍濟格回望著她,兩人的目光交纏,充滿了千言萬語。

  看到自已的兒子跟媳婦眼神的交流,王爺也只能讓步。「看你們這樣能夠彼此扶持、彼此幫助,我高興都來不及,怎可能阻擋叱?你額娘那兒我會跟她說,你們就按你們的意思去做吧!不用顧慮。」

  「謝謝阿瑪!」霍濟格與袖籬開心地喊。

  王爺看了也開心地笑了,「等這船造好了,記得帶我去參觀參觀,豫璃。」

  「是的,一定,一定的,阿瑪!」袖籬激動的眼眶眨紅。

  不久,夫妻倆終於走出王爺的書房,一起並肩走回他們的寢居。一路上袖籬都很沉默,僅是低著頭專心地走路。

  一踏進屋子裡,兩人一獨處,他就開口問了。「怎麼都不說話?不開心嗎?」

  袖籬抬頭來,卻是滿臉淚痕。

  這可以霍濟格嚇壞了。「怎麼了?為什麼哭?」

  她搖了搖頭,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偎進他懷中。「我只是太感動了。」

  他這才鬆了口氣,輕撫著她的髮絲說:「笨,哭成這樣,差點嚇壞我了。」

  她抹了抹臉,這才抬頭看他。「我今天才知道,你是這樣的愛我。」

  她凝視著他的目光閃動著濕潤的光芒,眼底的溫柔教人都快融化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既然你喜歡造船,我就想辦法讓你能繼續造船,我不想將你關在這王府中,當一隻籠中鳥。」

  「霍濟格,你對我這樣好,害我又愛你更多,人怎麼可以有這麼多,這麼多的感情呢?」她半歎息地說。

  他笑著將她抱在懷中。「當然可以有,而且我還希望永遠不要消失。

  「不會消失的,只會多到裝不下。」她摸了摸自已胸口,激動地說。

  他將自已的手貼靠著她的胸口,感受到她胸膛裡那激烈的跳動。他傾身溫柔地吻住她,將彼此包圍在那既令人心悸的氤圍中。

  她張開嘴迎上他,小手攀上他的肩膀,溫柔地靠進他堅實的懷抱中。

  他申吟一聲,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放在自已的大腿上。然後繼續專注地親吻她,撫弄她細緻的身子。

  她踏了贈,無意間勾引起他更多的慾念。

  原來他想今天就帶她去看那艘快完成的船,現在想想,明天再去也不遲。於是他捧起那張既漂亮又可愛得讓人憐惜的臉,把出門的事情完全拋在腦後,專心地投入彼此的纏綿中。

尾聲  

  袖籬挺著八個月大的肚子,從外面走進下天船運總舵。

  霍濟格一看到她,整個人跳起來,趕緊迎了上來。「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讓你在王府裡多休息嗎?再過不久就要生了呀!」

  「我不放心,船廠來了新的師傅,我想確認一下工作進度。」她拍了拍他的手,要他別緊張。

  「那你得差人來喊我一聲,我陪著你去。」他皺了皺眉說。

  她聽了一笑。「你再這樣緊張地跟來跟去,讓人看了都要笑話你了,霍大當家!」

  「誰,誰敢笑話我?」他低吼著轉身,總舵裡的工人紛紛轉身裝忙,沒人敢吭聲。

  大家都很清楚,夫人雖然可以跟九爺開玩笑,九爺都會笑,但不代表他們也能跟九爺開玩笑,不然結局會很恐怖的。

  看著那些工人逃的逃,躲得躲,袖籬笑不可遏。

  「你說,咱們肚子裡的這個,會不會像你一樣,是個人見人怕的主子爺啊?」袖籬笑著問。

  「唉,我看你懷孩子挺辛苦的,生完這個就別生了,好嗎?」他低聲問。

  袖籬搖了搖頭。「咱們不是說好了,老大繼承你在王府的一切,老二則可以接手管理天下船運嗎?只生一個怎麼成?」

  「那就讓他辛苦點,像他阿瑪一樣兩邊跑嘍!」霍格濟無所謂地說。

  她還是不同意。「那畢竟是辛苦。」

  他倒了杯茶送到她嘴邊。「我一點也不辛苦,每天都見得到你,日子過得很快活的。」

  她溫順地就著他的手喝了好幾口水,然後忽然打住。「啊,對了,你聽說過那個傳言沒?」

  「什麼傳言?」他問

  「就那個啊,聽說好像是有個算命的還是道士那兒傳出來的,現在間很多人在流傳著呢,怎麼唱來著——大清皇朝底,民間霸主起。天下船運一統運行,大觀戲班藝蓋四方,江南織重現錦繡,如意酒城市規劃醺染群眸——就是那個描寫四大家族在京崛起的事情,你聽過嗎?」

  「那又怎麼樣?」對於他的傳言不曾少過,他很少去理會。

  「聽說這是首預告了,所以很多人說這詩歌的後半段也會靈驗。」袖籬說著。

  這詩歌的後半段有預示到這些現在已經很有名的商號會「盡入紅妝掌中」,大家都在猜測,到底怎樣才會應驗。有沒有可能是後輩子孫不孝,迷戀女色,被女人給騙走家業。

  「就算靈驗,我們恐怕也看不到了。」霍濟格無所謂的聳聳肩。

  「如果你的天下船運變成女人在經營業員,你有什麼感覺」袖籬不放棄地問。

  「這有什麼稀奇嗎?」他不以為然地說。「我們訂下長子傳承王府的一切,次子接掌天下船運的方法,如若後代的子孫倣傚,都讓老二接手船運,那麼或許有一天,老二就是個女娃兒,自然就繼承了天下船運。所以這天下船運落入女人手中,我一點都不驚訝。」

  袖籬聽了一愣。「對喔,我怎麼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

  「你就是流言聽多了,被那些騙吃騙喝的傢伙給唬了。」他調侃地說

  「對啊,恐怕是如此。好在我有個聰明的夫君。」她勾住他的臂,諂媚地說。

  「別這樣看我。」他雖這樣說,目光卻移不開她的臉。「我現在不能抱你,我說過得忍到孩子生下後,所以你就幫幫我的忙,別這樣考驗我的忍耐力了。」

  她忽然意會過來他在說什麼,整張臉漲得通紅。「你說什麼渾話呀!」

  他咬牙切齒地說:「等你可以了,屆時再看看我是不是在說渾話!」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

  他哈哈大笑地摟住她,還是捨不得不親近自已的妻子。關於這點,他這輩子恐怕是無法克制自已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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