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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30:46

020.你今天真漂亮

  寒假生活,許鑫自問自己過的挺充實的。

  在頭兩天和發小聚完後,他就回到了自己和許大強的家。

  許渺結婚了,早就分出去住了。

  雖然兩家自己蓋的別墅就隔著一道門,但也總不能天天去。

  自己在家,每天上午看書,用電腦看電影,看關於導演學方面一切的知識。

  中午就去燕鮑翅裏吃飯。

  什麼白水煮龍蝦煮牛肉的隨便來。

  至於為什麼去那……

  說出來大傢夥可能都不信。

  偌大個神木縣,竟然連一個專門賣海鮮水產的地方都沒有,有的只是一些類似凍幹蝦仁之類的,可又因為不太符合當地人口味,問之寥寥。

  很荒誕吧?

  可這就是現實。

  幾年前甚至好多人都不知道生蠔、螃蟹之類的怎麼吃。

  只有這家燕鮑翅門口那大大的水族箱裡才有活的海鮮吃。

  他不樂意吃死蝦,覺得有腥味,又覺得活蝦扒起來麻煩。又不喜歡吃雞,肉太柴。牛肉白水煮出來又不好消化,所以增肌餐每天都得抱著龍蝦在那啃。

  健身消耗又大,一頓一隻龍蝦壓根不夠他吃,少說倆。

  幾天的功夫,燕鮑翅裏的龍蝦被他自己啃斷了貨。

  不得已,啃牛肉吧。

  下午呢,就去擼鐵。

  還別說,或許是從小一挨揍就被許大強追的漫山遍野跑的緣故,他的訓練量明顯比普通人要大一些,加上本身也不胖,只是肉有些松。一個過年的功夫,腹肌已經瞅見了輪廓……

  終於瞧不見那松松垮垮的啤酒肚了。

  然後到晚上,也不出去玩,不打牌、不喝酒,閒的沒事就去找許渺聊天。

  聊礦上的事情,聊產業,聊在燕京的見聞……

  弄的這一個過年,許大強和許渺都想拉著老二去廟裡看看了。

  咋地了?

  我滴娃難不成被什麼妖魔鬼怪附體了?

  這麼上進?

  這麼自律?

  我兒子不是這脾氣啊……

  一時間老許家對於許鑫的變化是真摸不著頭腦,可眼瞅著許大強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甚至大年初一上二郎山上的二郎廟進香時,都多捐了五萬塊的功德錢。

  許鑫也是無語。

  誰家道觀收功德錢?那不是佛教的說法麼。

  總之吧。

  二兒子懂事了。

  成了十裏八鄉的好後生。

  讀書又努力,先生又器重,還知道幫當爹的分憂了。

  就這一個過年,許大強就覺得自己的人生圓滿了。

  所以,對於許鑫說的年後就想回學校讀書,許大強就算不舍,可也是一萬個支持在裡面。

  兒子知道努力,知道好好讀書。

  將來要成藝術家。

  那就支持。

  捨不得就捨不得,大不了想兒子了今年多往燕京跑跑嘛。

  雖說那地方的羊肉難吃了些。

  但為了兒子,可以忍。

  於是,年初五。

  破五這天一早,許鑫提著行囊再次出發。

  從東勝上了飛機,中午重新回到了燕京。

  燕京的年味還沒散去,坐計程車上的許鑫看著街道上那一片繁忙的景象,心頭一片火熱。

  到了史家胡同,二話不說先檢查保險櫃。

  還好還好,家裡沒進賊,保險櫃完好無損。

  無視了那一櫃子金條珠寶啥的,寶貝無比的取出了那盒膠片,他撥通了於珍的電話。

  「餵,於老師,過年好……」

  「許鑫?……哈哈,怎麼啦?」

  「沒,於老師,您在學校麼?」

  「……」

  電話那頭的於珍嘴角一抽,無語的問道:

  「你回來了?」

  「對啊,剛下飛機。於老師,您不說給我找個剪輯麼……」

  「許鑫啊。」

  於珍放下了手裡的搟麵杖,在親戚聊天,小孩打鬧有些嘈雜的環境中無奈的說道:

  「今天是破五,你不在家裡吃餃子送窮神,你回來這麼早幹嘛?」

  「呃……」

  「而且,老師現在也在老家啊,學校裏也沒人。誰大過年的去剪片子?」

  「……我花錢雇還不行麼?」

  「你……」

  對於自己這個學生,於珍是真無語了:

  「都說了,把你身上那一身金錢的味道洗一洗,你是學生,不是什麼暴發戶。怎麼過了個年這味道反倒更重了?……這樣吧,我初七回去,到時候給你打電話。你先在歇兩天,剪片子也不是心急的人能做的,懂麼?」

  「這……好吧。」

  萬般不舍的把手從膠片盒上拿走,許鑫無奈的說道:

  「那我就趁這幾天忙下我自己的事吧。」

  「啥事?」

  於珍隨口問了一句。

  「買車啊,不想開這個法拉利了,換個舒服點的。」

  「……」

  如果現在可以,於珍真的恨不得掐吧死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學生。

  這時時刻刻散發出來的金錢的味道,真的是讓她有點面目全非了。

  可最後,師德還是幫助她壓下了這股無語,語重心長的說道:

  「許鑫啊。」

  「啊?」

  「今天是破五,明白麼?」

  「我知道,於老師您不是說過了麼。」

  「那你知不知道,除了老師在家包餃子送窮土,那些賣車的也沒開門?誰家初五開門啊?都初八才開門!」

  「……」

  ……

  《不醉》群。

  許鑫:「各位,都幹嘛呢?」

  許鑫:「好無聊啊,有人出來聊天嗎?」

  許鑫:「你們都吃餃子了嗎?」

  發完了消息,等了幾分鐘都沒人回復。

  許鑫撓了撓頭,打算切換網頁去找個電影來看。

  可這時滴滴聲響了起來。

  切回來一看,他的話得到了回復。

  楊蜜:「吃了啊,牛肉大蔥的。呵呵」

  閨女你可別呵呵了。

  來來來,咱倆聊聊。

  好容易逮住個閒人,許鑫趕緊劈裏啪啦的打字:

  「真好,我也想吃餃子。」

  楊蜜:「那就吃唄,讓你家裡人包。」

  許鑫:「我在燕京呢,就我自己,我不會啊。」

  楊蜜:「啊?你過年沒回去嗎?沒買上票?」

  許鑫心說閨女你啥時候聽過頭等艙買不到票的?當火車呢……

  許鑫:「我今天剛回來,本來是想弄這個片子的,但給於老師打電話她沒回來,我還得等兩天。所以待的好無聊啊。」

  楊蜜:「呵呵,是無聊,我這幾天也都在家待著呢。」

  許鑫:「你沒出去?」

  「……」

  對方忽然不回復了。

  許鑫一開始也沒在意,只是當對方在打字。

  結果翻了幾頁網頁,見群裏還沒回復,他忍不住發了個問號過去:

  許鑫:「?」

  可誰知私聊忽然響了起來。

  【滴滴】

  點開一看,是楊蜜。

  「你現在在燕京是吧?」

  「嗯啊。」

  「很無聊?」

  「對。」

  「去聽相聲,去不去?」

  一個比較陌生的娛樂選項映入眼簾。

  許鑫有些納悶,問道:

  「相聲?就倆人站臺上說那個?」

  「對。我剛打完電話,問了,人家今天開箱!你去不?我聽我同學說的,說是可好玩了。去不去?」

  看著這條信息,許鑫猶豫了一會兒……

  他對相聲沒興趣。

  好玩?

  怎麼個好玩法。

  不就聽人家在臺上叨叨麼。

  但至少這是個娛樂活動。

  總比他下午跟家看電影強吧?

  於是……

  「好,我去接你?」

  「不用,你這車太紮眼,我家是家屬樓,要是被鄰居看到指不定該怎麼說呢。我查下地址,給你發過去。咱們到那集合!」

  「行!」

  說動就動。

  答應了之後,許鑫直接把電腦一扣,穿上了羽絨服來到了車庫。

  「轟隆」的嗡鳴聲響起,很快,小紅起步竄了出去。

  ……

  楊蜜選的這地方叫大柵欄。

  許鑫以前沒來過。

  結果到了才知道……竟然是條步行街。

  天寒地凍的,他無語的把車停好後,按照手機裏的地址往裡面走。

  一條街都走到頭了,也沒看到楊蜜發的所謂的「德蕓社」是個什麼地方。

  納悶的問一個旁邊賣菸酒的老闆才知道。

  德蕓社在隔壁天橋那邊,有個叫天樂園的劇場。

  得。

  順著人家的指示,他沿著路又走了一段距離,終於看到了一個劇場門口排起來的長龍。

  「您好,我問一下,這是德蕓社麼?」

  「對。」

  「哦哦,好,謝謝。」

  問清楚了,他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餵。」

  「餵,你在哪呢?我在大柵欄這邊……我沒找到地方,你等會兒啊,我找到地方跟你聯繫。」

  女孩很輕靈的音色響起。

  許鑫翻了個白眼:

  「別找了,你來天橋這邊。人家的地址在這邊一個叫天樂園的劇場。」

  「……啊?」

  「別啊了,我正排隊買票呢,你也不用著急,我直接買兩張票就行。」

  「好吧,那我往那邊走,到了跟你聯繫。」

  「嗯。」

  掛了電話,許鑫老老實實在那跟著隊伍往前走。

  觀瞧著這排隊的長龍,他估摸這地方平時人也一定不少。

  一點點的跟著人群走,忽然,他肩膀被人一拍。

  扭頭一看,一頭波浪卷,穿著個帶絨毛的短款羽絨服,下身是一條天藍牛仔褲+運動鞋裝束的女孩正沖他笑。

  「嘿嘿……呀,你換髮型了?」

  看著一頭短髮,模樣清清爽爽的許鑫,她噴出了一口哈氣。

  卻不知道,從她來到了隊伍附近開始,就已經成了許多男性偷瞄觀瞧的對象了。

  好漂亮的姑娘。

  臉漂亮,髮型……也好洋氣。

  穿的雖然簡單,可那兩條腿……

  真直啊。

  男人偷瞄,女孩嫉妒。

  就處在這麼個風口浪尖上的女孩衝著隊伍裏的男孩一臉笑容:

  「我準時吧?」

  她俏皮的問道。

  許鑫點點頭:

  「嗯……」

  同樣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這嫵媚與清純剛柔並濟的美艷,發自內心的來了一句:

  「你今天真漂亮。」

  平平無奇。

  簡簡單單。

  真心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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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37:21

021.板凳匪徒

  從許鑫嘴裡聽到這句話,楊蜜下意識的挑起了眉毛。

  而周圍的人聽到許鑫這話後卻翻了個白眼。

  特麼的,用你說?

  這泡妹子的手段也太低級了吧?

  可偏偏女孩一樂:

  「嘿,這話我愛聽……你中午吃的什麼?」

  她順著許鑫排的隊伍,跟他聊著天。

  「沒吃,不餓。」

  「……啊?」

  女孩一陣驚訝:

  「沒吃?」

  「對啊,早上趕飛機,沒吃飯。到飛機上吃了盒飛機餐,九、十點鐘吃的。」

  「唔。」

  女孩想了想,往旁邊一指:

  「那你買票,我去買點零食和水。」

  「好。」

  許鑫點點頭。

  倆人沒聊什麼誰買票之類的話,太俗氣。

  這票才20塊錢一張。

  許鑫買票,她買兩瓶水,再買點薯片什麼的,怎麼著也湊夠20塊了。

  再說,倆人的關係也不至於生份成這樣。

  就這樣,許鑫慢悠悠的排隊,等快到自己的時候,終於,手裡提著倆塑膠袋的女孩走了過來,俏麗的臉蛋上是一抹哭笑不得的慍怒與無語:

  「誒,我和你說,氣死我啦!」

  「怎麼?」

  看著她那一兜零食,順帶幾瓶飲料外加一個特地給自己買的煎餅果子,許鑫接過來後隨口問道。

  「就剛才,氣死我了!你看到那賣餛飩的沒?」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小推車,點點頭:

  「嗯,然後呢?」

  「我說給你買碗餛飩,今天好歹是破五,不吃餃子拿個餛飩湊個事兒唄,這會兒其他的小吃攤都沒出來。我就特意問老闆,開場得多久,看時間來不來得及。那老闆說來得及,我就想我坐著等煎餅和餛飩唄,到時候來替你排。結果煎餅好了,我就起身拿的功夫你知道嗎……就一個小胖子,滿臉雀斑的一小胖子,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搶了餛飩?」

  許鑫順著她的思路來了一句。

  卻見女孩頗有些氣惱,又有些俏皮的跺了一下腳:

  「不是!他……他搶我凳子!那速度跟個大肥耗子一樣!我就起來拿個煎餅的功夫,他把我凳子拽走了!」

  「……」

  「……」

  「……」

  別說許鑫了,周圍聽她敘述的哥們也無語了。

  可在許鑫七八個身位後面的幾個人卻忽然來了一句:

  「完了……那完了……座要沒!」

  「……啊?」

  楊蜜有些納悶的看了過去。

  那幾個人裏有個年輕的男孩解釋了一句:

  「那是燒餅。」

  「……」

  楊蜜先一楞。

  可下一秒滿臉哭笑不得:

  「誒~~~大哥,您什麼眼神啊,我給我朋友買的是煎餅!」

  「不是,那孩子是燒餅。」

  得到了男孩的解釋,楊蜜更懵了:

  「燒餅是誰啊?」

  這話剛問完,男孩還沒回答,忽然,買票的窗口裡售票員趴在窗口喊了一聲:

  「大座兒沒了啊!只剩下板凳和站票了!」

  「啊這?」

  「咋辦啊?」

  「站票也聽!」

  「完了,早知道來早點了。」

  一群人聽到沒座位後議論紛紛,可許鑫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開玩笑呢?

  咱許家二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

  給爺開包廂!

  他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可這時卻聽到楊蜜嘟囔了一句:

  「原來是真的啊?」

  「……什麼?」

  他問道。

  「他們可火了,我在網上看天涯論壇,都說他們的相聲哪怕是站票都值得聽。場場爆滿……原來是真的……」

  「噢。」

  許鑫無所謂的點點頭。

  楊蜜以為他是對座位還是站著無所謂。

  實際上許老二是一門心思奔包廂去了。

  ……

  沒了大座兒,隊伍的購票速度快了許多,一個個買完了票就往劇場裡面衝。

  終於輪到了許鑫。

  「一人二十……」

  售票員剛說完,許鑫就來了句:

  「來個包廂。」

  「……」

  售票員倒也不驚奇,只是搖頭:

  「我們這沒包廂,一人二十,早點買,裡面還有小凳子。」

  「……沒包廂?」

  許鑫這哪能忍……什麼演出值得他許老二蹲小馬紮上看?又不是吃麵。

  憑啥啊?

  他剛要說話,可楊蜜卻直接說道:

  「倆人!倆人!我們倆人!」

  「……」

  在許鑫無語的目光下,售票員撕下來了兩張票。

  女孩催促了一句:

  「快點快點,我怕沒小座兒啦!」

  「……」

  無語的從錢包裏拿出了一張五十的遞過去,找了十塊錢,楊蜜那一頭斬男波浪卷一甩:

  「走走走,gogogo!」

  沒轍了,左手煎餅錢包,右手捏著票,他只能跟著楊蜜往劇場門口跑。

  而劇場門口已經排成了三排。

  倆人想往前擠都擠不動了。

  沒轍了,只能跟在隊伍裏往屋裡走,把票給了檢票員,許鑫問道:

  「上哪領凳子?」

  「沒了,只能站著了。」

  檢票的一個看起來臉跟大餅似的胖胖小青年搖頭。

  許鑫更無語了。

  「我再掏錢買。多少錢,你說個數。」

  他這話一出口就帶上點闊大少爺的味道了,讓那原本有些機械作業的青年也擡起了頭。

  看了許鑫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女孩,臉上卻露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誒喲,大哥,真對不住。今天您來的晚了些,是真沒了。這樣,下次您早點,或者來了之後到門口跟我提一聲,我保準給您留倆凳子行吧?」

  客客氣氣的把許鑫所有的話給堵死了。

  還把面子給足了。

  要是以前,許老二肯定不善罷甘休。

  可現在他卻知道,人家能說這話,證明錢是真不好使了。

  於是也只能看上去和和氣氣的點點頭:

  「那……行吧,謝謝了哥們。」

  「嗯嗯,您二位裡面請。」

  進了劇場,就是一個小廳,小廳有三個門,門庭洞開,裡面看上去人頭攢動。

  許鑫這會兒其實已經沒什麼心氣兒看了。

  還是那句話,不管什麼演出,都不值得讓他站幾個鐘頭。

  可他還不能走。

  而之所以不走,也只是不願意駁斥了朋友的面子。

  畢竟,人家完全可以不喊自己來的。

  喊自己,那是情分。

  來了之後就不好走了。不然有點不給面子~

  可他卻沒注意到一旁的女孩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

  見他那不情願的模樣,說道:

  「要不咱不看了吧。」

  「別啊。」

  許鑫搖搖頭:

  「來都來了,總要看看才行。我也挺感興趣的,到底什麼演出能讓觀眾追成這種程度。」

  謊言。

  楊蜜一眼就看出來了對方在撒謊。

  不過這謊言背後的東西,她卻也能猜得出來。

  「夠意思!」

  忽然誇讚了一聲,她指著裡面:

  「走,下午你陪我看演出,晚上我請你吃涮肉!」

  「……東來順挺難吃的,那羊肉太水了。」

  「大哥,東來順專門就是坑你們這種外地人的好嗎!晚上你跟我走就得了,保準你吃到正宗的燕京涮肉!……誒等等。」

  倆人正往裡面要走,可楊蜜忽然看到了一個影子。

  就在許鑫納悶怎麼了的時候,她卻忽然朝著一個方向小跑了過去。

  許鑫以為她要去廁所,結果就瞧見這姑娘忽然勾住了一個半大小子……

  ???

  熟人嗎?

  ……

  「誒誒……姐姐,您認錯人了吧?」

  還沒過變聲期的燒餅嗓音有些啞,看著忽然拽住了自己的漂亮姐姐,先是納悶,但馬上腦子裡就被一個「這姐姐可真漂亮」的想法給取代了。

  可楊蜜一聽……

  「你不是燕京人?」

  「啊?」

  燒餅楞了:

  「您怎麼知道?」

  「多新鮮吶,你這京片兒差著事兒呢。」

  「呃……您有事啊?」

  「燒餅,對吧?」

  忽然,女孩開始皮笑肉不笑。

  燒餅心裡有些突突……琢磨著是從哪得罪了她?

  接著就聞到了一股很好聞的香味。

  這姐姐不知何時距離他很近很近。

  小男孩哪裡受過這個?一下子腦子就懵了。

  而楊蜜則滿臉不懷好意:

  「剛才,我要吃餛飩,起身拿個煎餅的功夫,你把我凳子搶走了。」

  「……啊?」

  燒餅一懵。

  就聽著姑娘又來了一句:

  「我跟你說啊,這事兒沒完,知道麼?憑什麼啊?我吃飯你搶我凳子?你欺負誰呢!?」

  「呃……不是……我沒有……我……」

  一聽這位是來興師問罪的,燒餅有些慌了。

  接著就見這姐姐一擺手:

  「我不管!幹嘛?你們德蕓社欺負觀眾啊!?」

  「誒誒誒?不不不不,您別誤會,哎喲,對不住對不住……」

  師父教導他,天大地大,觀眾最大。

  欺負觀眾?這罪名要是師父知道了,少不了得訓他。

  他趕緊搖頭解釋。

  可這姐姐卻又一擺手……

  渾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談話主動權讓出來的傻小子,就見眼前這漂亮姐姐手掐腰:

  「你說,怎麼辦吧。是我去投訴你,還是說……你補償補償我。」

  「別投訴!別別別……我真不是故意的,姐姐您別生氣……」

  「那就是補償嘍?」

  「呃……」

  燒餅腦子這會兒都木了,下意識的來了句:

  「我請您吃飯?」

  「你跟我擱這報菜名吶?!」

  楊蜜翻了個白眼,然後,兩根白皙皙的手指帶著香風,伸到了他面前:

  「倆凳子,給我找倆凳子,咱倆就算兩清啦,咋樣?然後……」

  她從手裡一直提著的塑膠袋裡拿出了一包上好佳:

  「我請你吃蝦條呀。嘻嘻~」

  女孩呲起了一口小白牙。

  「……」

  燒餅,被拿捏了。

  拿捏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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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39:27

022.深淵巨口

  「搞定,咱倆到這邊等著。」

  等這閨女回來的時候,那修長的脖頸上高昂的頭顱,猶如一隻鬥架勝利了的鬥雞……或者白天鵝。

  帶著驕傲的神采,來到了許鑫面前。

  「你幹嘛去了?」

  許鑫不知道她和那個看起來歲數不大的孩子說了什麼,有些好奇。

  可她卻不多解釋,只是悄咪咪的湊到許鑫面前: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嘿嘿~」

  看起來心情好極了。

  ?

  許鑫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提著東西跟她等在一邊。

  然後吧……

  倆人就眼睜睜的看著原本門庭若市的前廳,變成了阿貓阿狗幾隻的寂寥。

  觀眾別管有座沒座,都進場了。

  「……」

  許鑫想了想,問道:

  「咱……到底要幹嘛?」

  楊蜜這會兒臉色也有點不對勁了。

  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裡面那都站到門口了的觀眾,下意識的來了句:

  「不能啊……都收了我的蝦條了!咋能騙人呢……」

  「啥?」

  許鑫沒聽清楚,納悶的問了句:

  「有人搶你蝦條?」

  「不是不是,我剛才……」

  話正說著,忽然,一旁那通往員工區的小門被推開了。

  一個滿臉雀斑的半大小子從裡面探出了頭:

  「姐,誒,這邊這邊。」

  楊蜜臉色立刻多雲轉晴了:

  「誒!」

  走到了燒餅旁邊問道:

  「凳子呢?」

  「別凳子啦!我帶你們去個好位置……噓。」

  燒餅有些機靈的招了招手:

  「我跟您二位說,一會兒去那邊聽的時候,就別管其他人。也別探頭探腦的就成,不是說不讓您二位動,主要我們演出有規矩,正演出的時候,要是忽然舞臺上多了點不屬於演出環節之外的東西,容易分散粘子註意力……呃……粘子就是……」

  「行啦!」

  女孩一擺手:

  「你和我這聊什麼海底眼?當我空子吶?還團上春了。走走走……帶我們去哪兒啊?」

  說話間,她在前,許鑫在後,已經跟著走進了一處通道。

  燒餅也不解釋,只是讓她別說話。

  一路帶著倆人來到了一處堆滿了花籃的大門前。

  這孩子再次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說道:

  「我都和大爺說了,說您是我表姐,我媽讓您來看看我的。所以一會兒有人要問,您就說您是燒餅的表姐,行嗎?」

  「得嘞得嘞,我明白!」

  這半大小子這才放鬆了下來,一咧嘴,打開了大門。

  大門很黑,這孩子還特體貼的來了句:

  「小心點腳下啊。」

  許鑫說這是去哪做賊去了?

  無語的借著門口的光,跟在楊蜜身後往前走,走了幾步,適應了光線後,就瞧見了臺階。

  而上了臺階一扭臉……

  就看到了一處空無一人的舞臺,以及那舞臺上擺放的桌子與那畫的跟清明上河圖似的背景天幕……

  這是舞臺上面?

  許鑫一楞。

  可女孩的臉卻已經興奮了起來。

  接著,燒餅拿出了倆三角凳,一指舞臺處的桌子,笑道:

  「怎麼樣,姐姐,我夠意思了吧?這位置平常只有我們內部人的家屬來才能坐呢。」

  「夠意思!沒說的!來,請你喝可樂!」

  楊蜜笑的眉眼都瞧不見了。

  可燒餅卻一擺手:

  「不用不用,那您二位坐著,上廁所什麼的,出了門左拐就是。我去那邊兒了啊。」

  「嗯嗯,7878~謝謝啦~」

  「嗯嗯~」

  燒餅走了。

  許鑫坐在三角凳上,見那幕布有縫隙,便好奇的起身微微拉開了一個小縫看了一眼外面……

  好傢夥……

  人頭攢動。

  如山如海。

  這群人都幹嘛來的?

  都來聽相聲的?

  他有些震驚,接著就聽見女孩一聲:

  「快快快,要開始了,快來坐好~」

  「呃……」

  趕緊回到了座椅上,剛擰開飲料,就瞧見了對面那邊已經站了幾個穿那種民國大褂的男人。

  相聲演員穿這衣服?

  他來了好奇,可卻聽見旁邊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扭頭一看,就見這姑娘剛打開了個可比克的薯片,看起來是打算一邊吃一邊看。

  可許鑫想了想,卻忽然來了句:

  「誒,要不別吃了。」

  「啊?」

  剛捏出來一片薯片的女孩有些不解。

  先許鑫,再看薯片……

  下意識的解釋道:

  「我吃不胖的,怎麼吃肉都是長到合適的地方……」

  「不是。」

  許鑫搖搖頭:

  「你剛才沒聽那個……燒餅說麼,他們管這叫演出。還不讓咱們探頭探腦的看,怕出現屬於演出之外的環節來影響觀眾註意力。說白了,就是怕出戲,對吧?」

  「呃……」

  「你這動靜太大。」

  指著薯片包裝,許鑫搖搖頭:

  「一會他們正說的時候,喝水倒不怕,但這種塑料包裝劈裏啪啦的……觀眾一聽有動靜,肯定會出戲。到時候不合適。」

  「唔……沒那麼誇張吧?」

  見這女娃似乎有點捨不得手裡那片他都聞見燒烤味的薯片,許鑫也有些猶豫……

  吃東西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吧?

  可下一秒,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人家管這叫演出,說白了和咱們一樣。該尊重的得尊重,哪怕不是拍戲,對吧?……你別吃這個了,一會出門,我請你吃品客,這東西是壓縮的粉末,品客那才是天然薯片,行不?」

  許鑫都這麼說了,楊蜜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只不過……

  「劈裏啪啦。」

  「吭哧,吭哧。」

  「嗡嗡嗡~」

  「唔吃……噗……完了。」

  看著幾秒鐘的功夫,一包薯片就……驚駭的被塞進了那櫻桃小嘴裡的場景,以及那女孩捂著嘴的手下面不停掉薯片渣卻還在努力說話的模樣。

  「……」

  許鑫人都傻了。

  女娃……誒,別女娃了。

  瓜女子,你這嘴是收割機嗎?

  還是深淵巨口?

  「哎呀你個瓜女子……別說話,給給給。」

  他趕緊遞過去了自己手裡的雪碧。

  然後呢……

  倆人都忘了,碳酸飲料遇到這種膨化食品,是特麼會起氣泡的……

  一口雪碧下去,許鑫清清楚楚的瞧見了這察覺不對金的瓜女子一把捂住了嘴,眼神驚慌。

  然後。

  鼻子裡冒出來了混合著薯片渣的發泡水……

  「噗……」

  「誒我……」

  「咳咳咳咳咳咳……你……」

  「我……」

  現場觀眾聽到了動靜,眼睛一個勁的往幕布方向瞟。

  可卻什麼都看不到。

  許鑫一臉薯片渣,身上那件保暖羊絨衫上也都是。

  還來不及說話……

  忽然,前方,穿上了一件唐裝的燒餅走上了舞臺,來到話筒面前後,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

  「下面請您欣賞相聲:《猜燈謎》,表演者:孔蕓龍、李蕓傑。」

  「喔!!!!!!」

  「嘩啦啦啦啦啦……」

  相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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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42:19

023.你餵兔子呢?

  「你沒事吧?」

  「……」

  「你沒事吧??」

  「……能沒事嗎!」

  許鑫哭笑不得,接過了紙巾。

  可就在這瓜女子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許鑫卻擺擺手,示意她往前看。

  演出開始,這倆青年演員已經開始說上了。

  許鑫是覺得不好在弄出什麼動靜。

  反正就是個毛衫而已。

  於是,一邊擦,他一邊搖頭:

  「沒事。」

  而這瓜女子也有點無語,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這件事到底是他做錯了不該把那雪碧地給自己,還是自己不該嘴饞非要吃那一包薯片……

  哎呀~

  真無語。

  但這會兒確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老老實實看演出吧。

  只是……

  她扭頭又看了一眼剃光了所有頭髮,看起來清爽幹練,卻穿著髒兮兮高領毛衫的許鑫……

  「這衣服回去得乾洗呀,不然容易縮水。」

  她有些難為情的說道。

  「嗯。」

  許鑫點點頭。

  倒是女孩自己愈發無語。

  今天丟大人了!

  可比克你可缺了大德了!

  ……

  「噗……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理會抓著自己的胳膊,才讓身體不至於笑傾倒過去的女孩,聽著臺上那倆人的表演,許鑫已經忘記這是今晚自己發出的第幾次笑聲了。

  只覺得這會兒腮幫子都有點麻木。

  真的笑不活了,家人們。

  這相聲可太逗了。

  他頭一次發現,原來這東西這麼搞笑,跟看電視裡的那西裝革履的一點都不同。

  說的都是市井生活。

  聊的都是家長裏短。

  可於平凡處見真知,這些演員就是通過生活中的一個個細節,組成了名為「包袱」的笑料,讓連帶著倆人一起,全場幾百名觀眾笑的是前仰後合。

  停都停不下來。

  尤其是這段名為《夢中婚》的相聲。

  聽的許鑫後槽牙都要笑飛了。

  楊蜜就更別提了,要不是對準舞臺,她今晚天知道要噴多少次。

  這太好玩了。

  然後……他們竟然還有名為「返場」的活動。

  這可是許鑫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環節。

  這種短小精悍,幾句話就能完成一個內容,把觀眾逗的哈哈大笑的趣味環節可真是讓他……那話怎麼說來著?

  剛學的那個……

  哦對對。

  小刀劃腚,開了眼了。

  哈哈哈哈哈~

  而最後,在一個……聽著還挺有意思的小曲兒那抱拳拱手之下,演出正式結束。

  看著那倆臺柱子抱拳拱手的模樣,許鑫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真心實意的讚嘆:

  「真棒啊。」

  「是吧?我就說特別有意思。誒你不知道,他們在天涯上可火了。好多人說他們是草根走出來的鳳凰呢。」

  「當得起。」

  許鑫看了下時間,發現剛六點多後,一邊感慨一邊起身。

  這時,好多觀眾已經開始到舞臺這邊來要簽名什麼的了。

  他沒興趣要簽名,只是覺得自己欣賞了一出不虛此行的演出。但如果太親密,去搭兩句話什麼的,總覺得……不太好。

  演員和觀眾最好能保持一個比較理性的距離,這樣雙方都會覺得對方很完美。

  而楊蜜似乎也沒這意思,提著零食和垃圾的塑膠袋,說道:

  「咱們走吧?」

  「嗯……要不要和那個燒餅打個招呼?」

  「唔……」

  女孩想了想,點點頭:

  「行,得打個招呼。不然不合適,畢竟給咱們弄了個這麼完美的位置……燒餅,噯,這呢。」

  正巧,這時候看到了燒餅上臺來,女孩趕緊喊了一嗓子。

  她聲音清脆,一下子吸引了挺多人的註意力。

  而燒餅看到了這陌生姐姐招手後剛要過來,忽然,旁邊一個看起來眼睛很大的男人拍了拍他肩膀,似乎問了什麼,得到了燒餅那有些慌張的點頭後,倆人一齊走了過來。

  「完蛋……」

  女孩心裡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在燒餅那有些發怵的目光下,這個青年自我介紹是:

  「二位好,我是李京,燒餅的師叔。您是燒餅的表姐對吧?」

  「呃……啊……」

  女孩張了張嘴,但在許鑫眼中馬上就看出來了她眼神的那種變化。

  好傢夥……

  出馬……啊不是。

  上演技?

  就見女孩臉上是禮貌且親切的笑容:

  「老師您好,我弟弟承蒙您照顧了。」

  「嗨。」

  親切的笑容似乎讓李京對女孩的觀感很棒,笑著擺擺手:

  「都是自家孩子,應該的。」

  「不不不,我姑確實說,說孩子太淘氣,能成現在這樣,是咱們德蕓社教導有方。真的特別感謝郭老師還有您對他的教導!」

  「……」

  「……」

  燒餅和許鑫已經看傻了。

  倆人大眼瞪小眼。

  這姐姐/瓜女子……這麼厲害的嗎?

  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

  不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雖然這姑娘見人話說人話,見鬼話說鬼話。可她和燒餅本來就是你我萍水相逢,有緣全靠凳子。

  如果對方家長裏短的問,可能會說漏嘴。

  於是,他忽然來了句:

  「那個……要不李老師咱們一起吃個飯吧。我請您吃飯,感謝您的培育之恩……」

  楊蜜眼裡亮芒一閃。

  就見李京笑著擺擺手:

  「哈哈,不用不用。其實小餅剛才跟我說表姐是帶著男朋友來的時候,我就和他師父說過了。今晚上的演出不用小餅報幕了,你們去吃就行。我們晚上還都有演出呢。不過儘量別跑遠,畢竟孩子晚上還得和他師父一齊回大興。如果來不及,讓他師父等久了倒不怎麼合適。」

  說完,他直接拍了一下燒餅肩膀:

  「去和你表姐吃飯吧,記得別淘氣,演出結束之前回來。不然你師父師娘該擔心了!」

  拍完即走。

  道別的時候還特別客氣。

  讓許鑫對他的印象非常好。

  不過……

  「……」

  「……」

  「……」

  仨人大眼瞪小眼。

  楊蜜哭笑不得:

  「怎麼就成這樣了?」

  聽到這話,本來是虧欠這位觀眾,結果現在還弄了個大烏龍的孩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不過沒關係。

  許鑫笑著說道:

  「那就一起吃飯唄。人家給咱找了這麼好一位置,咱總得報答一下……餅啊~」

  看著燒餅,他好奇的問道:

  「剛好我也對你們這個職業好奇起來了。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麼?咱們邊吃邊聊?」

  「這多不好意思……」

  「嗨,沒事。相遇即是緣分嘛,你呢?咋樣?」

  許鑫看向了楊蜜。

  而女孩也灑脫:

  「走唄,這邊有一家老金涮肉,晚上本來我就想帶你去那呢,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老燕京味道。」

  「哈哈~那走唄。」

  一拍胖弟弟的肩膀,一下午的演出聽的是心神愉悅的許大少爺率先往下場門的方向走去。

  至於李京口中的「情侶」之說……

  嗨。

  又不是小說,別人一誤會,女孩就心神亂撞或者幹嘛的。

  不至於。

  一說一笑就過去了的事情而已。

  ……

  五六張桌子。

  頗有些破舊的小餐館。

  每個桌子上都支起了銅鍋,熱氣熏蒸之下,是二手菸與白酒和人聲的市井江湖。

  三人運氣不錯。

  來的時候,剛好最後一張空桌。

  並且人家是清真,做生意不講究初八開門之類的。

  三人落座,楊蜜說請客……

  開玩笑。

  瞧不起誰呢。

  許大少爺上來就想先來兩份霜降肥牛漱漱口。

  結果一瞅那很有年代感的菜單,立刻啞火了。

  「這個……怎麼點啊?」

  他對燕京的涮肉還停留在「霜降」、「澳洲肥牛」這個膚淺的階段。

  而楊蜜看了一眼和許鑫坐一塊的燒餅,直接說道:

  「燒餅,你點菜。」

  「……我不點……」

  「你點就得了。」

  許鑫不由分說的把菜單遞給了他。

  而這孩子雖然平常莽撞,這時候其實挺有禮貌的。

  說話的功夫,已經幫二人把茶水倒好了。

  手裡的茶壺還衝著自己。

  規規矩矩的。

  接過了菜單後看了看……瞧著那38一份的手切羊肉……

  有點沒好意思點。

  在老闆給拿過來的菜單紙上自己寫了兩份普通的內蒙羔羊肉,接著對倆人問道:

  「兩份肉……行不?然後咱們在要點涮菜……」

  「兩份肉?還點菜?點甚菜?你餵兔子呢?」

  雖然明知道這孩子是禮貌並且不想讓請客的自己二人亂花錢。

  可連龍蝦都抱著啃的許大少爺一聽羊肉都不讓吃飽,那還能行?

  你去陝北打聽打聽。

  或許我們以前窮過,可招待客人要是沒一頓能砸的死死的燉羊肉,讓客人吃到翻白眼,那能是我們三秦厚土之地的老秦人的風格?

  更別提……

  你這體格子,你這歲數還長身體呢吧?

  別說兩盤了。

  燕京人做生意太精,羊肉看著多,一下鍋裏屁都撈不著。

  五盤肉夠你吃麼?

  於是,索性他接過了菜單紙,看了一眼菜單上最貴的肉,直接寫道:

  「手切肉--上腦X8」

  寫完,在燒餅那震驚的目光中,看著楊蜜來了一句:

  「你兩盤,我三盤,燒餅五盤,那兩盤羔羊肉就當開胃了。咱先這麼吃,不夠再來?」

  「……」

  「……」

  別說這倆人了。

  本來就不大的餐廳,連那些食客們也扭過了頭來……

  這孫子是來吃肉的還是來找茬的……

  可在記憶裡只要吃羊肉,那必須得吃飽的許大少卻把菜單紙一揚:

  「先來這麼多看看,不夠再點。老闆,三瓶冰峰……啊不對,北冰洋。」

  「……」

  楊蜜沒說話,反倒覺得挺有趣。

  而燒餅則一邊咽口水一邊客氣:

  「別別別,哥,吃不了啊,真吃不了……」

  客氣的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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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43:20

024.我倆不是...

  「你得這麼吃,知道吧?誒,先來點醬豆腐,還有韭菜花兒。這倆是必備,再然後是蒜泥和香油,最後……嘿,這辣椒油真棒嘿。……好啦,給,豁楞勻了就行。」

  興許是這地方的市井江湖氣感染了女孩,讓她暫時放下了那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有些吃字兒、兒化音的燕京口音冒了出來。

  於是,擺在許鑫面前的就是一碗正宗地道的燕京涮肉的調料了。

  而燒餅那邊就更不用說了。

  這孩子本身也不瘦,在加上十五六正長身體的時候,楊蜜幫許鑫調小料的功夫,他已經給自己的弄完了。

  就等著正主開涮呢。

  許鑫其實對涮羊肉的觀感挺一般的。

  第一,這地方的羊肉難吃。

  不要和他說什麼內蒙的羊多好多好,在他的概念裏,老家黃河灘上的羊才是最美味的存在。

  羊肉嘛,就得大口大口的吃,切的那麼薄,吃的甚?

  所以就沒抱什麼特別的期待,也理解不了為什麼這燕京人民一到冬天,就往那涮肉店裡面紮。

  只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吧。

  一邊攪合,一邊就見自己給自己調料的女孩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這東西得配糖蒜啊……老闆,有青蘿蔔沒?勞駕您給端一盤。」

  「得嘞。」

  切完了八盤上腦,這會兒也得空抽根煙的中年漢子點點頭,又走進了廚房。

  許鑫沒提喝酒的事情,女孩也沒提。

  燒餅又不能喝。

  那還等什麼……

  一大一小倆男的第一反應就是抄起筷子,先按照規矩,夾個兩三片下去涮。

  「誒誒誒,幹嘛呢。」

  女孩趕緊阻攔。

  許鑫有點納悶:

  「怎麼了?」

  「……你這是幹嘛?一整盤往裡下啊。這一筷子一筷子的得撈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一盤子往裡下?」

  許鑫驚了:

  「不是說一次夾兩三片往裡下,吃上個兩三口肉,就得下點什麼青菜解解膩麼?這不是你們吃這個的規矩嗎?」

  「你聽誰說的……」

  女孩一臉嫌棄:

  「這兩三片肉才多少?還不夠一口的呢。解膩?解什麼膩?……那都是當年條件不好的時候,想出來的填飽肚子的昏招而已。我姑是專門研究歷史民俗的,涮羊肉從元朝出現開始,就沒什麼解膩這一說。就一整盤下,下完了一撈,好吃著呢!」

  許鑫倒是相信這話,因為這話最順他的意思。

  對嘛,羊肉就得大口大口的吃才過癮。

  可燒餅卻半信半疑的說道:

  「可我師父說……」

  「嗯?!」

  狐貍一樣的眼眸一瞇,燒餅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趕緊點頭:

  「嗯嗯,許哥,下,下肉……」

  「嘿嘿~」

  女孩滿意的笑了起來:

  「其實該點一份羊尾油潤鍋的,但我嫌那東西腥氣。」

  說話間,一盤子肉已經下到了鍋裏。

  幾秒鐘的功夫,肉已經見了粉紅。

  「來來來,吃吃吃。」

  誰讓女孩是行家呢,倆人就跟著她的節奏叨了一筷子。

  燒餅別看年紀小,吃的倒講究,還知道把芝麻醬倒盤子裡蘸肉吃。不然帶著湯的羊肉如果直接放碗裡的話,芝麻醬就泄了。

  但許鑫不知道,他是直接拿的碗。

  蘸了點料,嘗了一口。

  你還別說……

  他眼睛亮了起來。

  哎喲,羊嫩滴恨~

  味道雖然不如家裡的羊好,但吃的倒也挺舒服的。

  瞬間,他滿意了。

  而把他的一切反應盡收眼底的女孩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帶著點滿意的驕傲微笑。

  不為別的,就為給家鄉的美食爭了一口氣。

  ……

  許鑫原本是想邊吃邊聊,問問燒餅相聲這一行的情況來著。

  畢竟他挺好奇的。

  可眼瞅著這孩子撒歡一樣的一筷子接一筷子。

  雖然他不信那個舞臺上看起來很人物的郭班主會剋扣徒弟,可人家吃的這麼香,要是一直找他聊天倒也不好。

  於是就和楊蜜邊吃邊聊,聊的都是一些燕京本地的美食。

  隨著女孩那非常專業的從選材到吃法的形容,他倒是對這些小吃來了許多興趣。

  約著下次一起去嘗嘗那什麼……豬下水滷煮。

  很快,一碗調料見了底。

  稀的都不像話了。

  許鑫又要了一碗調料,學著女孩教的花樣自己調了一份。

  結果一到嘴裡,就覺得味道不對。

  看了看擡頭看了看那正跟兔子一樣啃著蘿蔔,給自己科普津門的什麼什麼沙窩蘿蔔最好吃的女孩,他扭頭又讓老闆上了一份調料。

  「你幫我調下唄。」

  「呃……」

  叼著蘿蔔棍的女孩一楞,而旁邊調料也吃的差不多的燒餅納悶的問道:

  「咋啦,許哥。」

  「我自己調的不好吃。」

  「是嗎?我嘗嘗……」

  如果說許鑫純粹是因為不會吃,才導致碗裡的調料特別稀的話,燒餅則是靠著戰鬥力把芝麻醬給吃沒的。

  趁著楊蜜幫許鑫調料的功夫,他接過了許鑫那一碗,夾了肉嘗了嘗……

  「一樣啊~」

  「不一樣,我這碗有點苦。」

  「沒有啊……」

  「我騙你幹嘛……」

  「那我吃你這碗啦。」

  「吃唄。」

  聽著倆人的對話,原本要夾醬豆腐的女孩想了想,少夾了一些。

  重新遞給了他:

  「給,嘗嘗。」

  許鑫夾了一口嘗了嘗後,一樂:

  「好吃。」

  「……哈哈~」

  也不知道是得意還是什麼,這姑娘吃蘿蔔的模樣更像個兔子了。

  ……

  一頓飯,十盤肉,一盤白菜,外加仨芝麻燒餅。

  給燒餅這孩子吃的滿面紅光。

  「吃飽了吧?」

  「嗯,吃飽了!許哥,楊姐,下次來,您們直接找我,我還帶您們上那去!」

  「哈哈,謝啦。」

  許鑫應了一聲,又對楊蜜問道:

  「那我結帳去了?……太晚回去我怕燒餅那邊不行。」

  「行。那我倆到外面等你。」

  「嗯。」

  一頓飯,四百多塊。

  結清之後,得到了老闆一聲誇讚:

  「小夥子戰鬥力可以。」

  「哈哈。」

  笑著,許鑫穿上了大衣走出了飯館。

  「我倆把你送到天樂園,然後剛好從那邊走。」

  「行……許哥,您和楊姐談多久了啊?」

  「談什麼?」

  正點菸的許鑫腦子有些沒轉過來。

  可楊蜜卻無語的捏了他一下臉蛋:

  「我倆是同學,小小年紀不學好,你可不能早戀啊!」

  「啊?」

  吃飽了才算有空思考這些事情的大胖墩明顯有些震驚,而點了煙的許鑫也反應過來了,笑道:

  「我倆真是同學。」

  「呃……」

  聽到這話,燒餅還是有些震驚,而楊蜜也看了在晚風中叼著煙的許鑫一眼,接著才點點頭表示認同。

  「好啦,咱們走吧。誒,話說你們這種師徒方式真挺傳統的啊……」

  三個人的身影在路燈之下慢慢拉長,走進了下一個路燈

  ……

  「許哥,楊姐,那我走了啊。」

  「嗯,快進去吧。」

  「您二位下次來一定要喊我!」

  「哈哈,肯定的。」

  「拜拜~」

  送別了吃飽喝足的燒餅,許鑫扭頭看向了女孩:

  「我送你?」

  「EMMMM……」

  看著天橋這邊的繁華,女孩想了想,搖頭:

  「別了,我打車走。」

  「這麼晚?」

  「不晚呀。」

  夜風之中的女孩鼻頭微紅,笑著說道:

  「打車很快的。你也回吧,對了,那片子弄出來了記得喊我一起看。」

  「好。」

  許鑫點點頭,見剛好有輛空車,直接招手攔住了。

  很有紳士風度的幫她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坐了進去的女孩揮揮手:

  「那我走啦。」

  「嗯,有事在聊。」

  「嗯。」

  車門關閉,計程車遠走。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今天下午帶給自己不少驚喜的天樂園劇場,似乎隱隱的還聽到了裡面傳來了一陣陣笑聲。

  他心滿意足,朝著大柵欄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聲,拿出來一看:

  「那衣服千萬別水洗,要乾洗,不然會縮水的。」

  楊蜜發來的。

  許鑫心說你還挺細心,回了句:

  「知道了。哦對,品客還沒請你吃呢。」

  「下次吧,這頓羊肉吃完,我回家估計得拉著我爸去夜跑了。」

  「還跑步?現在?」

  「嗯啊。我家在警員家屬院裡,你是不知道,這裡面的老頭天天還出操呢。晚上也有人跑步,我初中一千五百米三連冠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厲害。你這麼說起來,我明天也有個事兒。」

  「什麼?」

  「在家附近找個健身房。」

  「健身呀?對了,我還想問呢,你這一個過年好像瘦了。」

  「肯定啊,天天在家啃牛肉,健身。」

  「真的假的?上次拍戲的時候我還看你有啤酒肚呢。」

  「真的啊,現在已經沒了。不過我健身不為別的,就是想要個健康的好身體。」

  「這個觀點挺對的。我跳舞也是,話說你家在哪?我倒認識一家健身房的人,就是不知道離你遠不遠。」

  「史家胡同。」

  「……」

  「?怎麼了?」

  「那地方……好貴啊,以前都是什麼大太監、大地主住的。」

  「我爸買的,其實就為了我哥我倆以後有了孩子能有學區房。」

  「哦哦,我認識那健身房離你挺遠的,那你就自己找吧。」

  「好。」

  「那我不和你聊了,我得找我們老年夜跑俱樂部的大爺大媽們約戰去~」

  「哈哈,加油!」

  許鑫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把這條信息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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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45:14

025.藝術與工業的差別

  「還要驗資?……健身房驗資?你確定?」

  許鑫有些驚了,看著眼前這個無論是服飾、容貌還是氣質都很得體的美女,就像是在看個精神病。

  可聽到了這話,這美女卻並沒有任何不快,而是禮貌的說道:

  「是運動俱樂部,許先生。我們不僅僅有健身房,旗下配套的還包括高爾夫球場、養生會所、專業的運動康復中心等等一系列的設施。這些對我們的會員都是免費開放的,同時我們每一名教練都是經過國際認證,具有專業導師資格……」

  聽著她滔滔不絕的在講述著健身房的厲害之處,許鑫無語了。

  他是昨晚在網上查到這地方的,就在與史家胡同旁邊的金寶街香江馬會俱樂部大樓上面。

  所以今天特地來問問,琢磨差不多的話,就在這辦了。

  反正離家近。

  必須承認,這地方看起來確實挺高端的。

  裝修之類的遠超老家。

  但在許鑫看來也就那回事,一個健身房而已,在怎麼裝修豪華,該用的器械不也就那些東西麼。

  所以,他確定了位置滿意後,都沒聽那美女介紹,就說要辦卡。

  結果對方竟然告訴自己要驗資……

  而年費會員的價格是十萬。

  乍一聽,確實有點冤大頭。

  但隨著她的介紹,許鑫一聽有什麼馬術培訓、射擊、射箭之類的,頓時來了興趣。

  槍?

  「真的能打槍?」

  「可以的,我們的聯合合作方相當之多,不過射擊訓練的子彈需要另行付費,一顆子彈的價格今年剛剛上調過,價格是根據子彈的進口與國產,以及不同槍械的型號區分,價格在五元一發到三十不等。」

  「辦卡!」

  不等她說完了,來了興趣的許二少直接拿出了包裏的金卡。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許鑫沒興趣看的流程。

  比如他們只需要打一個電話,拿著許鑫的銀行卡對著電話聊幾句就完成了驗資,在比如一些……許鑫沒聽過的什麼專業運動領域的大牌健身品牌的服裝認領巴拉巴拉。

  他只記住了這個給自己辦卡的美女電話,明白了以後自己在這方面有任何需求,她都是自己的私人顧問後,就開始選私教。

  挑了個最順眼的女教練,名叫「雨菲」。

  據說是在什麼國際大賽上獲得過古典獎,一身肌肉塊看著可夠嚇人的。

  同時人家竟然是什麼瑜伽著名導師……

  課程也很貴,一節課要一千多。

  這也無所謂。

  認識了一下,留了電話,許二少爺今天乾脆也不走了。

  直接就開練。

  大上午的,他終於體會到了這位雨菲教練的酸爽。

  實話實說,無論是運動課程,還是一些關於營養攝入以及健身計劃之類的東西,都要比孫哥專業多了。

  這錢,算是花的值了。

  ……

  中午,吃完了人家專門提供的健身餐,享受完了精油放鬆按摩的許鑫從健身房裡走出來。

  開著車就往汽車市場跑。

  結果人家確實沒開門。

  白跑了一趟的他也沒在找個什麼地方消遣,而是老老實實回到了家,開始找電影看。

  主要是腿肚子有點酸。

  扛不住了。

  等到了晚上,他又去了健身房。

  不為別的,就為那一頓健身餐。

  倒不是說他沒錢請個保姆廚師,只是這會兒都回家過年呢,他上哪折騰人去?

  在加上自己又不會做飯。

  那索性既然想鍛鍊身體,就拿出個態度來唄。

  吃了飯,天也黑了,他的身體本能的有些躁動。

  可伴隨著上午學的瑜伽第一課---冥想的作用下,全部化作了無形。

  看書,睡覺。

  然後,初七中午,於珍看著自己這個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的學生,沒啥特別的感想。

  只是覺得……自己的假期似乎結束了。

  ……

  「唔……」

  光線暗淡的放映間裡,於珍以及丈夫王文宇看到了那熒幕上漸行漸遠的計程車後,伴隨著膠片的播放完畢,夫婦倆對視了一眼。

  於珍其實真的挺驚訝的。

  雖然這片子還沒剪,但作為導演,她自然有著一份把無數膠片裡需要的內容歸為一個整體的能耐。

  而在腦子裡把所有的劇情過了一遍後,她點點頭:

  「許鑫,這片子……哪怕現在沒有剪輯,我都可以給你打出一個……70分的分數。」

  許鑫眉頭一皺:

  「這麼低?」

  「這還低?」

  於珍一挑眉毛:

  「那你覺得該打一個什麼分數?」

  「唔……」

  想了想,許鑫決定謙虛點:

  「9……95分吧。」

  「你這孩子……」

  打開了作為放映間的父母住的屋子房門,看了一眼還在自己屋中寫作業的女兒,確定寶貝閨女沒偷懶,於珍這才說道: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記得……我第一次拍電影的時候,我也覺得我拍的片子是世界第一。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嘛~所以我能理解,但事實是,雖然你的片子從劇本構思、立意、到那種讓我眼前一亮的內核,都足夠證明你的文采。但你要知道,一份好的劇本更需要一名好的導演。而我們身為導演的意義,就是把一份只能附在文字上面的意境化作最直白的熒幕形象,呈現給觀眾。」

  「所以……謝謝師公。」

  剛要說話,見並不是電影從業者的王文宇給他遞過來了一杯水,許鑫趕緊道謝。

  接著問道:

  「於老師,我這片子拍的差在了哪?我覺得已經很完美了啊。無論是場景構造、鏡頭語言……難道是演技?」

  「一方面吧。」

  坐在沙發上,於珍點點頭:

  「就一名學生而言,其實你的表現已經很完美了。甚至,如果不是你上半學期落下來了很多專業知識的話……」

  「於老師您放心,這一期我肯定好好學。」

  「嗯,我知道,我看得出來。」

  看著自己學生那雙目亮起的光芒,於珍自然不會不信。

  可為人師表其實就是這樣。

  雖然知道有些話會打擊到學生,但為了給他指明正確的方向,她還是要說:

  「演技是扣分項。但對於你們學生而言,已經可以了。不管有沒有臺詞,你們的表演其實都可以給出一個合格的分數……」

  「那如果不是以學生而言呢?」

  看著自己學生眼中燃起的勝負欲,於珍便明白……

  這孩子挺軸的。

  想了想,她問道:

  「你是想做一名導演,還是演員?」

  「當然是導演……雖然這部戲是我自己上的,但我還是喜歡站在幕後。主要是那種演一條就回去檢查一條的感覺很難受。」

  「唔……那演技方面你其實倒不用太在意。完全可以跟著課程走,等到了大二,自然會有教你如何分辨一名演員演技的課。我現在對你說反而會誤導你。如何?」

  「……好。」

  「那咱們就來說說這個劇本我覺得差在哪吧。」

  在許鑫下意識坐直了身子的動作下,於珍說道:

  「還是那句話,對於一個剛上了半個學期……或者說半學期都沒好好學的人,你對鏡頭語言的那種敏感,足以證明天賦。但是,你這部片子如果放慢來看,其實你會發現,很多鏡頭都被你表現的很淩亂。」

  「……淩亂?」

  「是的。」

  於珍拿起了茶幾上的一個本子。

  本子一片空白。

  而她拿起了筆,在空白的紙張上畫了一個點。

  黑點。

  在白紙上很惹眼。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黑點。」

  「對吧?就算這黑點只占據了這張紙百分之一的篇幅都不到,但你還是看到了它。」

  聽到這話,許鑫皺起了眉頭。

  「您的意思是……」

  「有沒有想過電影到底是靜態的藝術還是動態的藝術?」

  「當然是動態藝術。」

  「沒錯,那你覺得它的動態之中有沒有靜態美?」

  「當然有。」

  「瞧,這就是問題所在。」

  她的筆尖點在了紙張上面:

  「這張紙,就是你的熒幕。他是動態的。而這個點,就是靜態的。或許不多,但你卻能一眼就記住它。而你這部片子的缺陷也就在這。首先,你採用的是跟拍的方式,鏡頭雖然努力做到了平靜,但本質上,你的靜態做的不夠好……或者說幾乎沒有。

  而你剛才也說了,你這電影拍的很順,幾個小時就搞定了十幾分鐘的鏡頭。快麼?肯定的。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覺得拍的順,到底是因為片子中的鏡頭語言符合了你心中的想法呢?還是說,通過無數個拍攝細節,對於演技、對於鏡頭,對於燈光、畫面等等一系列的環節,通過它們,把你需要的鏡頭詮釋出來而順利呢?」

  「……」

  許鑫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

  思考了片刻,問道:

  「您的意思是說……感覺對了……但是……卻只是因為我覺得這麼拍,符合我心裡的感覺,所以才合格。而不是說,是讓燈光、演員的演技這些東西每一個環節都符合我的要求,從而量變引起質變,把它詮釋成為了我心中的那種風格?」

  他的話雖然有些繞,但實際意思很簡單。

  前者是:你按照我的想法拍,那就沒問題。

  而後者則是:這裡合格了,下一個也合格了,下下個也合格了。無數的合格組成了絕對堅固的支撐點,構築出了他想要的「沒問題」。

  二者乍一聽類似。

  可實際上……就像是法拉利與奇瑞QQ。

  都是車,可一個是藝術品,一個是工業流水商品。

  天差地別。

  而聽到這話,於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點點頭:

  「許鑫啊……」

  「?」

  看著弟子那疑惑的眼神,她語重心長,滿眼期盼:

  「答應老師,好好學。從前者,努力成為後者,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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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46:05

026.門框開門了

  對於於珍的殷勤期盼,許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因為他感受得到對方那些從細節處所體現的,身為一名老師對自己學生的負責。

  所以,他很痛快的給出了承諾。

  「沒問題,於老師,您放心!」

  鄭重其事。

  不過承諾歸承諾:

  「那我這電影憑什麼就只給70分!」

  「……哈哈,你小子。」

  對於學生的堅持,於珍反倒挺欣賞的。

  初生牛犢不怕虎嘛。

  於是,她笑著說道:

  「好,那我就以天朝影協的會員,一名專業從業者的角度和你聊聊我覺得扣分項的問題。不說優點,好吧,就單討論缺點。」

  「行。」

  「嗯,那咱們就先說說鏡頭吧。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的結尾,你有給過觀眾一個明確的時間跨度麼?」

  許鑫一楞。

  而於珍看著自己學生的表情,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最後的鏡頭後,說道:

  「你看啊,你這個故事的升華點其實就在最後。通過和母親的電話,你向觀眾側面表達了其實今天是你的生日,只不過沒人在乎。而唯一在乎你的人給你打了電話後,明明你在努力的陪客戶,卻要騙母親說你過的很開心。這其實是映照了許多在這座城市裡打拼的打工人的。

  並且還有一個開放式的結局,就是那五十塊。其實從裡面我能看出來你的巧妙構思。但我問你,如果這件事真的引起觀眾共情的話,那麼你覺得昏睡五分鐘被叫醒和天寒地凍的街上昏睡個一兩個小時沒人管,被母親的電話再次吵醒祝你生日快樂。這兩個,哪一個會更能引起觀眾的情緒?」

  「當然是後者。」

  「你劇本裏想表達的也是後者,對吧?」

  「嗯。」

  「但你沒有表現,沒給出時間跨度的鏡頭。不是刻意隱藏讓觀眾深挖,就是單純的遺漏了。這裡,你疏忽了對吧?」

  「……」

  許鑫無語的抿起了嘴。

  確實,這裡他疏忽了。

  想了想,他說道:

  「那這個需要補鏡頭,最好的方式是在KTV裏時,用一種模糊的拍攝手法拍一下電子時鐘,然後……或許計程車上可以補一段燕京時間的報時?」

  「聰明。」

  看著學生舉一反三的模樣,於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許鑫則趕緊拿起了桌子上的本子,用筆在上面唰唰唰的寫完了一條,擡頭問道:

  「還有呢?」

  求賢若渴。

  但於珍卻沒繼續說,而是有些打趣的問道:

  「該不該扣分?」

  「……」

  看著滿臉惡趣味的老師,許鑫有些尷尬。

  但還是點點頭:

  「該。」

  「嗯……扣多少呢?」

  「……您這還帶具體數值的?」

  「你這麼較真,老師為什麼不能認真一些?」

  「……」

  看著老師那戲謔的目光,許鑫無奈的嘆了口氣。

  「於老師。」

  「嗯?」

  「薑還是老的辣。」

  「老師還不老,謝謝你啊~……就沖你這話,先扣十分吧。」

  「……」

  姜,確實是老的辣。

  可最難養的,也確實是小人和女子……

  ……

  許鑫在於珍家待到了下午才離開。

  中午還蹭了一頓飯。

  而離開時,剪輯的事情也敲定了。

  導演系副教導主任開口,影視製作那邊自然會有一些大三學生的教導員樂意讓學生們來歷練歷練。

  到時候許鑫可以親自參與進去。

  甚至包括後期配音什麼的,於珍也給他找了準確的校內人員,不至於到時候跟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跑。

  並且,他還問於老師認不認識賣器材的人。

  他打算買些設備,同時把家裡收拾出來一個空屋子,當剪輯室和放映廳。

  於珍對這方面不熟,但卻幫他給北影管器材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溝通了一下後,得到了一個專門賣器材的經銷商負責人的電話。

  接下來就是許鑫自己的事情了。

  從於老師家出來,他也沒去別的地方。

  燈紅酒綠的世界似乎一下子離他很遠很遠了,開著車老老實實的來到了健身房繼續健身。

  雨菲教練給他制定的計劃是增肌計劃,覺得他身材有些太瘦弱。

  雖然身體比例很優秀,但沒屁股沒胸大肌的。

  開句玩笑話是「給不了女人荷爾蒙爆棚的感覺」,許鑫雖然嗤之以鼻,但人家畢竟是專業的。

  增肌就增肌。

  雖然不想肌肉塊那麼誇張,但一脫衣服來個2+6的標準身材,那未來對象不也得尖叫?

  他只是厭倦了庸脂俗粉,想找個合脾氣對胃口的姑娘,又不是要出家當和尚。

  練了一個多鐘頭,給別的會員上完私教課的教練剛出訓練室,就看到了他。

  興許是對於許鑫這種具有堅持品格,除卻計劃之外還會給自己加練有氧的精神所欣慰,又或者是維持良好的客戶關係,強壯程度遠超普通女人的她走過來還和許鑫聊了一會兒。

  「……都跑五公裏了?」

  「嗯。」

  額頭見汗的許鑫點點頭:

  「不是跑,是快走,腿今天還很酸,所以今天沒打算訓練。就是來出出汗~」

  「嗯嗯,堅持和自律是很優秀的品質。」

  不知是恭維奉承還是真心話,但她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昨天才進行了新手期高強度訓練,這又跑了五公裏,我的建議是我帶你去做一些柔韌性的恢復性訓練,新手期如果你的訓練強度太大的話,有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傷。如何?」

  「唔……不耽誤教練你的時間麼?」

  「不耽誤,我晚上7點半才有課。走吧?」

  「好。」

  雨菲教練幫他在跑步機上調整了幾個越來越慢的頻率,把許鑫的呼吸都降低到差不多平順之後,帶著他往訓練室走。

  剛巧,正對著器械區的訓練室裏走出來了倆人。

  倆女人。

  一個手裡提著運動包、網球拍等等雜物走在後面,而另一個則帶著鴨舌帽,穿著一件不算多張揚的運動服,手裡拿著水杯正低頭往外走。

  當看到雨菲教練後,這才擡頭露出了一張……看不出多大年紀,容貌清麗不俗的臉來。

  首先不是少女,但具體什麼年齡猜不出來。

  介乎於成熟與不成熟之間,蠻有女人味,可又像是故事很多的樣子。

  許鑫得出了結論,而這女人卻只是禮貌點頭:

  「教練,我走了。」

  雨菲教練微笑側身:

  「嗯嗯,好,下次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電話約。」

  女人微笑:

  「好。」

  兩撥人擦身而過。

  可許鑫卻扭頭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總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在哪見過來著?

  想不起來了。

  而雨菲教練幫他打開了訓練室的門後,見他還回頭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便說道:

  「開始吧?」

  「呃……好。」

  她沒提那女人的身份,畢竟人家選到這裡,肯定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隱私。

  至於這個年輕的會員如果要問的話……

  那就提一嘴就是了。

  結果,許鑫沒問。

  雖然覺得她眼熟,但也只是眼熟而已,沒必要刨根問底的。

  興許是在哪見過呢。

  收攏了心思,他跟著教練開始做起了恢復性訓練。

  很快就把剛才的「偶遇」拋在了腦後。

  ……

  初八一大早。

  許鑫直接定了一臺大V8的奧迪A6。

  連加價帶辦稅什麼的,八十多萬的車辦下來一百出頭。

  還不是新車,而是展覽車。

  沒辦法,這車賣的特別火,一開始許鑫也沒想買這2排氣量的車,可一問2的車型有沒有現車的時候,銷售直言「至少等三個月」。

  現在就展廳裏這臺至尊旗艦版的了。

  但卻比較尷尬,一百萬直接上奔馳寶馬了,誰買個奧迪A6?

  而許鑫坐了坐,感覺還挺舒服的。又讓銷售拿著要是打了下引擎,關上窗戶聽了聽隔音。

  這玩意……不比法拉利舒服多了?

  最關鍵的是只要不嫌棄有別人坐過,這車直接當場就能提走。

  那還說什麼了?

  刷卡,提車。

  先全車內飾清洗一遍,後天來提車。

  初八一大早,被一個百十萬的單子砸腦袋上的銷售在許鑫走的時候,就差把他當爺爺供起來了。

  這可是開門紅。

  接著,他又撥通了那賣電影器材的電話,跑去了中關村。

  本來打算騰出來一個屋子,給家裡置辦一套剪輯設備的。結果到那聽人一介紹,才發現自己搞不定。

  膠片剪輯很麻煩,先要塗抹什麼感光乳劑,然後又要負片、正片壓盤,還要弄什麼錄音帶的聲帶片,打孔之類的。

  反正好難弄。

  他看著都覺得手哆嗦。

  算了。

  最後花了幾萬塊錢,置辦了一套專門播放膠片的類似家庭影院的玩意,約了安裝時間後,無所事事的他索性直接回家了。

  一天的時間,設備安裝調試完畢。

  初八一整天還別說,他還真辦了不少事情。

  基本上要弄的都弄完了。

  而初九上午,又把奧迪弄回來之後,一下子他有些無所事事的既視感。

  可距離正月十七的開學日子還遙遙無期。

  手裡沒了工作,他索性拿著新買的DV打算去街上錄點東西,感受一下於老師口中的「拍感」。

  雖然已經開工,可年味仍沒散盡。

  他打算去火車站拍點復工潮的畫面,玩玩遠景近景。

  結果剛上車,火還沒打著,電話鈴響了起來。

  一看……

  楊蜜。

  「喂?」

  「喂,門框開門啦!去不去?」

  女孩的聲音隔著電話,許鑫都能聽出那股興奮的勁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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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47:46

027.BIABIABIA ~BIABIABIA~

  又是熟悉的大柵欄。

  只不過這次是蜿蜒曲折的胡同裡面。

  楊蜜說的「門框」,就是一家名為「門框滷煮」的老店。

  至於為什麼叫門框,興許是這條胡同叫門框胡同的原因?

  見到女孩時,是在大柵欄步行街的入口。

  波浪卷被紮成了丸子頭,羽絨服也換成了長款,還穿了一雙看起來很厚實的羊毛靴。

  「你這是……」

  許鑫有些納悶怎麼捂的這麼厚,可女孩卻擺擺手:

  「身子不舒服,本來來同仁堂買點藥的,剛好想起來上次說帶你來吃滷煮,就約你了。」

  說著,她跺了跺腳:

  「嘶~走吧,太冷了。」

  不舒服?

  看著她這身裝束,許鑫似乎猜到了什麼,沒在繼續追問「哪不舒服」,而是由她帶著往人逐漸開始多起來的大柵欄裡面走。

  「這家天興居,炒肝吃過沒?」

  「沒。但聽說過,什麼要想吃炒肝,鼓樓一拐彎。」

  「姚記很難吃的,都是澱粉坨子。你要吃,就吃他家。這是最地道的炒肝了。」

  「行。」

  許鑫點點頭,結果剛路過天興居幾步,忽然就瞧見了一家店門口有在賣小吊梨湯的。

  這東西他喝過,上學期和幾個室友去王府井閒逛買過。

  酸酸甜甜的,裡面還有什麼紅棗銀耳之類的。

  他想了想,說道:

  「你等我一會兒。」

  說完就往店裡走。

  楊蜜以為他要去買煙,結果看著出門後手裡哆哆嗦嗦捧著個塑料紙杯的許鑫,明顯有些楞神:

  「什麼東西?」

  「給,小吊梨湯。這裡面有紅棗和銀耳,對你應該有好處吧?」

  「呃……」

  這下看得出來,她是真楞神了:

  「你專門買這個的?」

  「對啊,你不是不舒服麼。」

  「……你知道我「不舒服」?怎麼看出來的?」

  「上次聽相聲,那天的溫度是零下十度,你都穿單的運動鞋。今天比那天還暖和呢,你還穿這麼厚,這不明擺著的麼?」

  把熱乎乎的小吊梨湯遞給了她,許鑫隨口來了一句。

  可楊蜜卻聽傻了。

  這……

  這麼細心的?

  下意識的看了自己手裡的杯子。

  上面已經被滿滿一層紅棗給鋪滿了。

  誰家小吊梨湯能給這麼多紅棗?不用問,肯定是他多要的……

  「你特意要的紅棗?」

  「對啊,還多給了一塊錢呢。」

  「……這杯多少錢?」

  「四塊,多加了一塊錢的紅棗,五塊。」

  「糊弄傻子呢!小吊梨湯四塊錢?這不奸商麼……」

  「……啊?」

  被她這反應弄的有些楞神的許鑫下意識的來了句:

  「王府井賣六塊呢。」

  「誰去王府井啊!那地方是蒙外地人……呃……」

  看著許鑫那無辜的雙眼。

  女孩怎麼瞅都覺得他就差沒把「冤大頭」仨字寫臉上了。

  心裡又是感動又是無語。

  感動的是他的細心。

  無語的是……她總覺得倆人的消費觀完全就是反比。

  不過……這會兒隨著溫暖擴散,這一杯跟家裡用成本不到一塊錢就能煮一鍋的小吊梨湯,已經要比她提著那一袋專門從同仁堂裏買來的紅糖姜水要強太多了。

  捧著杯子,她嘆了口氣:

  「唉……真的,以後咱別當冤大頭了行不行?你知道這玩意做起來有多簡單麼?就拿顆大鴨梨切碎,然後弄點銀耳,丟個紅棗往鍋裏一煮就行……」

  「行~」

  許鑫答應的一臉沒心沒肺。

  「咱走吧?」

  「……走。吸溜~嘖嘖……」

  「怎麼了?」

  「真難喝。小吊梨湯都能做的這麼難喝還好意思賣錢,我看著大柵欄在過幾年也就跟第二個王府井一樣了。我小時候這地方可好玩了你知道麼?……「

  一邊走,楊蜜一邊給他聊自己童年的趣事。

  而當倆人走到門框胡同口的時候,話題已經從童年變成了「童星」。

  「我是學習不用心,在加上因為小時候就想當明星,所以才考進北影的,不然我估摸我現在肯定上清華了。」

  「嗤……」

  許鑫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這瓜女子在說個甚?

  清華你說上就上?

  「你不信?」

  喝了半杯梨湯,身子都暖和起來的女孩一挑眉毛。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

  「……問這幹嘛?」

  「你就說你多少分吧。」

  「三百多。」

  他實話實說,這也沒啥丟人的。

  藝考生本來分數線就低。

  「切,渣渣。」

  她揚起了自己高傲的頭顱:

  「我,去年專業錄取,我是第一名,你知道麼?」

  「呃……」

  「你猜猜我高考多少分?」

  「五百?」

  藝術生考五百真的了不得了。

  「583!」

  「喲?」

  這下許鑫是真的驚訝了:

  「真的假的?583?」

  「那還能騙你?就這還是我高三拍了兩部戲的原因呢。不然我要真好好學,肯定能過650。我上次不和你說了麼,我大伯在清華當教授,我姑在人院是歷史民俗專家,我家就我爸學習不好,但他還是警校優異畢業生呢……「

  「……」

  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這閨女一眼。

  好傢夥,真·書香門第?

  這要讓許大強知道,指不定得多羨慕呢。

  老漢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倆兒子學習不好……

  大兒子也只是二本,小兒子就更別提了……

  這北影的名額都是捐款捐來的……

  「照你的意思,你如果考上清華就不當演員了?」

  「不啊,我要想上清華,我就不接戲了。我是喜歡,所以才考到這的。我第一次演戲,就是星爺來這邊開那個《武狀元蘇乞兒》,你看過吧?我當時就覺得演戲好有意思啊。所以就一門心思往這方面發展……當然了,也可能是因為小時候去我大伯家,和我哥搞數學競賽,沒搞過他的原因。我哥到現在都覺得我智商不夠,他的智商足夠碾壓我……不就是一道我沒見過的奧賽題麼,他可真好意思……拿五年級的題跟我這個三年級的學生比……「

  「……」

  不是,你們家是什麼怪物……

  奧賽題?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彆扭麼。

  這時,女孩問道:

  「那你呢?你是為什麼考到咱這?」

  「……我說為了藝術你信嗎?」

  「不信。」

  女孩搖頭,可許鑫卻一樂:

  「那就是為了藝術了唄。」

  「嘿嘿~」

  說話的功夫,倆人已經來到了這家飄著一股……說臭不臭,但很奇怪味道的小店裡面。

  店裡面人不少,二手菸狼煙動地的。

  賣滷煮的地方就在門口,許鑫一眼就看到了一鍋醬湯裡面煮的一些燒餅和大腸頭之類的玩意了。

  「咱倆都吃大份的吧?」

  「好。」

  抱著遵從領路人的話,許鑫點頭答應。

  女孩直接走到了吧檯:

  「兩碗大的,有一碗多加個火燒。兩碗在都來十塊錢的肉。」

  說著直接遞過去了一張五十的。

  她請客。

  很快,兩碗味道很古怪的滷煮端上來,已經喝完了那一杯小吊梨湯的女孩舉起了汽水瓶:

  「乾杯。」

  「……你喝涼的?」

  聽到許鑫這話,女孩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誒,我發現你真的挺細心的啊。難怪能要到那麼多女孩的電話號碼……」

  「……」

  許鑫沒接茬,只是把自己這碗滷煮攪了攪,剛要夾快肉,女孩趕緊擺手:

  「誒誒誒,得先喝湯。先喝一口湯,熱熱乎乎的再開始吃。」

  「……好吧。」

  他手有些哆嗦的端起了碗。

  女孩一瞧,頗有些關懷的問道:

  「你這去醫院看過了沒?」

  「什麼?」

  剛吸溜了一口醬湯,感覺這味道雖然奇怪,但不是不能接受的許鑫擡起了頭。

  就見女孩一指自己的手:

  「手哆嗦的毛病啊。喝酒喝的?還是神經上的毛病?剛才我就發現了。「

  「……我沒毛病,我今天是健身的第三天,乳酸堆積導致的。」

  許鑫好笑的說道:

  「你要再細心一點,就能看出來,我剛才坐下的時候腿也在抖。不過過了今天應該就差不多了,明天再去練,下午我還準備去打槍呢。」

  「打什麼槍?」

  楊蜜有些楞神。

  許鑫拿手比劃了一個手槍的動作:

  「BIABIABIA ~BIABIABIA~」

  「……射擊??真槍的那種!?」

  看著她忽然兩眼放光,許鑫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對啊。」

  「真的假的?是真槍嗎?」

  「嗯啊。」

  「你有這門路!?」

  「什麼門路?」

  許鑫愈發疑惑,就見女孩壓低了聲音:

  「就摸槍的啊!你機關單位認識有人?」

  「……不是啊,就射擊俱樂部。我健身房和射擊俱樂部有合作,會員可以去啊。」

  「!」

  看的出來,女孩是真的驚訝了。

  她似乎並不太清楚這種事情,可卻對「摸槍」抱有十足的興趣,追問道:

  「有這俱樂部?那俱樂部在哪啊?合法嗎?真的有這種店?」

  「這話說的,當然合法。就是子彈要自費,不過也不貴,幾塊錢一顆……我聽說是這樣的。不是……你怎麼這麼感興趣?喜歡這個?」

  聽到他的話,女孩猛地點點頭,兩眼放光:

  「我不是和你說了麼,我爸是警察。他也配槍的,我從小就經常能看見,但我爸從來不讓我碰……這麼多年,我就碰過兩次,還是只能在他懷裡摸一摸……」

  「那要不一起?」

  一聽她有這份執念,許鑫來了一句。

  發出了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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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4:58:18

028.不是一廂情願的尊重

  「什麼一起?」

  女孩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許鑫又做出來一個手槍的動作。

  「打手槍?」

  「……嗯?」

  聽到從她嘴裡冒出來的這詞,許鑫怎麼聽怎麼彆扭。

  這詞兒……

  好像不太好吧?

  姑娘你不太對勁。

  但他還是點頭:

  「對,你這麼感興趣,去玩玩唄。」

  「……我能去麼?你不是說健身房的會員可以去麼,我不是會員呀……」

  「我問問?」

  見她眼睛是真的一閃一閃放光芒,許鑫索性拿起了電話。

  剛才嘗了兩口滷煮,他雖然接受,但不太喜歡。

  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遠不如羊雜碎好吃。

  嘟嘟幾聲,電話裏那頭傳來了那妹子的聲音:

  「許先生您好,我是您的私人顧問李芳,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安排嗎?」

  只要不是健身的問題,找的都是這個叫李芳的妹子。

  這是她自己說的。

  而他是開免提的,坐對面正夾豬頭肉吃的女孩下意識的擡起了頭……

  就挺奇怪的。

  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意識到對方是個有錢人。

  可這個有錢人此時此刻卻坐在這家滿是臟器味道的滷煮小店裡,吃著自己請客的滷煮和汽水。

  那感覺就很奇怪。

  許鑫呢,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直接開門見山:

  「我朋友也想去打槍,怎麼弄?」

  「您朋友?」

  「對。」

  「請問他是咱們俱樂部的會員嗎?」

  「不是。」

  「那……許先生,很抱歉。非咱們俱樂部的會員要是想去體驗的話,射擊館需要提前提交資料進行審核。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了。」

  李芳先是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但她也不是那種很死性的人,忽然問了一句:

  「冒昧的問一下,許先生,您的朋友是男性還是女性呢?和您有直接或者間接的職業關聯麼?」

  「什麼意思?」

  許鑫有些納悶,可卻見這時候女孩對他擺擺手。

  大概意思是不行就算了。

  他沒理會,因為電話裏李芳已經給出了說明:

  「是這樣的。許先生,您辦理的會員身份只是您個人所用,不得轉交他人,這個我上次給您介紹過了對吧?」

  「嗯。」

  「那我上次跟您說過的,咱們俱樂部裏的會員不僅僅是成功人士,還有一些對於隱私要求比較高的會員在這裡面,您記得嗎?」

  「……說了嗎?不太記得了,不是,你就有話直說。繞來繞去的聽的我有點暈。你就說怎麼能讓我和我朋友一起吧。」

  「別別別……」

  楊蜜一聽,趕緊擺手。

  許鑫一攔,直接拿起了電話,關了免提。

  「嗯,好。意思就是說,因為有些會員會對服務方面有私人需求嘛。您可以再補一個六萬八的聯名卡,這張卡是在您名下的附屬卡。而我們針對的主要是一些諸如藝人、明星的助理,以及私人秘書這種客戶群體。他們往往習慣出入場合都帶著自己的私人助理來替他們分擔一些事情,所以我們才有這種服務選項。而二位享受的會員待遇資格是一樣的……」

  聽著她的講述,許鑫一下就想起來了昨天那個女人和那個拎著網球包的年輕女孩。

  「意思就是一張卡變成兩個人了對吧?」

  「是的,享受相同的會員資格,可以自由出入、遊玩。像這種會員我們這也有很多,有朋友一起辦的,因為價格相對有些優惠嘛。也有給自己的助理或者秘書辦的,可以方便會員本人忙碌的時候代為與我們溝通,保持訓練計劃、娛樂安排等等,並且因為是剛開年,還可以享受雙人會員延期半年的優惠」

  「那就這個吧。沒驗資這一說了吧?」

  「沒有。」

  「那我把名字報給你,一會我過去一趟?」

  「好的,我就在俱樂部裡面,您隨時到達我隨時恭候。」

  「好,那等到地方了在說。」

  許鑫直接掛斷了電話,可電話剛掛斷,就聽女孩來了一句:

  「我不去了啊~」

  他一開始還不當回事:

  「沒事,打個電話的事情而已。」

  許鑫想的倒挺簡單的。

  幾萬塊錢又不多,又有個延期的優惠。

  就等於說自己多續費了半年的會員而已。

  不是挺好麼。

  他不是一個對朋友很小氣的人,不然也不至於宿舍裏那幾個室友過生日什麼的LV、GUCCI的送著。

  所以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聽到他的話後,女孩卻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和你說真的呢。」

  「……?」

  看著許鑫那疑惑的目光,女孩放下了筷子,表達著自己的態度極為認真:

  「朋友之間摻雜金錢就會變得不單純。雖然我不知道多少錢,但我覺得不合適。咱們是朋友,對吧?無關誰有錢誰沒錢。那個射擊俱樂部我想去,我完全可以走正規手續,只是耽誤一些時間。但如果你花錢了讓我進去,我覺得這事兒不合適。因為這感覺會很彆扭,我會覺得虧欠了你。以後見你了,我一想咱倆還有一份涉及到金錢的事情,我可能就會覺得低你一等。哪怕有些事情我不情願,但可能因為這些我也會妥協。但這樣就不是朋友了,你明白麼?這就是跟班了。所以,不行。朋友之間,不能談錢,也不是這個處法兒……至少在咱們的經濟基礎差距過大這個時期,不行!「

  「呃……」

  聽到這話,許鑫本來想繼續表達自己的觀點。

  因為……這幾萬塊對他而言真的連屁都算不上。

  可看著她那認真的眼眸,要是以前,他肯定就本著「我對你好你收著就行」的態度,一意孤行了。

  但現在他卻點點頭:

  「好。那……明天我去玩的時候,幫你問問他們那是怎麼個情況,到時候在帶你一起去。」

  「嘿嘿~這才對嘛。」

  這話聽的楊蜜順心了。

  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開開心心的拿起了筷子:

  「嗯,還是門框的好吃,他家這股臟器味兒最濃。誒,你試試大腸,找油多點的,香著呢!」

  「好~」

  許鑫從善如流。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那一場夢境之後,他學會了兩個字:

  「尊重。」

  對陌生人如此,對朋友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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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59:30

029.啊~QQ愛~

  「誒,許鑫,我決定了。」

  手裡拎著個壓扁了的山楂做成的糖葫蘆,糖葫蘆上面還有個可愛牙印的女孩忽然來了一嘴。

  「什麼?」

  手裡同樣捧著一盒門釘肉餅一邊走一邊吃的許鑫問了一句。

  他不得意滷煮那味道,所以沒怎麼吃。

  出來後剛巧見有賣門釘肉餅的,就買了倆。

  「你信不信,我以後一定會是個大明星。」

  嚼著酸酸甜甜的糖葫蘆解膩的女孩沒擡頭,一邊走路一邊說道。

  許鑫沒說信還是不信,只是繼續問道:

  「然後呢?」

  「然後,我也要過那種花錢不眨眼的生活!到時候咱倆要是還能在一起玩,比如逛商場什麼的吧。你要是走到哪個專櫃盯著一個東西時間超過五秒,我直接就讓櫃姐給你包起來!咋樣!「

  「……」

  嘴裡咕噥著肉餅的許鑫一臉的無語。

  姐姐,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

  啥意思?你成大明星的時候,我就成窮光蛋了?

  好傢夥,可太牛了你!

  還有……

  努力的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後,他無語的問道:

  「什麼叫咱倆還能在一起玩?意思咱倆以後會鬧掰?」

  「不是啊。但你得做好一個心理準備,和我一樣,得清醒一些。」

  「……和你……啥一樣?」

  把飯盒隨手扔到了垃圾桶裏,他拿著一杯四塊五買來的奶茶喝了一口。

  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而啃著糖葫蘆的女孩卻豎起了兩根手指:

  「就是兩種原因唄。一種在你,一種在我。朋友之間不來往了我覺得就這兩種原因。「

  許鑫來了興趣:

  「說說。聽你的意思好像經驗很豐富一樣~」

  「那肯定……誒我這麼和你說吧。你發現了沒,你上了初中,小學同學就基本不怎麼聯繫了。上了高中,初中同學就不怎麼聯繫了。上了大學,高中就……」

  「沒有啊。」

  不等她說完,許鑫就搖了搖頭:

  「我家那邊的同學就是髮小,我們從沒上學開始一直玩到現在的…」

  「……」

  楊蜜嘴角一抽,看著他的眼神裡帶上了一股「你可真是個人生贏家」的模樣。

  畢竟,許鑫的境遇輕而易舉的反駁了她的觀點。

  不過沒關係……

  「那我換個說法。將來,我是說將來啊,將來你有了女朋友,對吧?」

  「嗯。」

  「然後呢,你女朋友很喜歡你,為了防止你花心,就讓你把什麼異性朋友的聯繫方式,從QQ到電話之類的都給刪了。你咋辦?比如咱倆還在一起玩,你會因為會惹女朋友不高興還把我留著?」

  「……」

  許鑫又無語了。

  奶茶丟垃圾桶裏,這會兒算是徹底吃飽了的他掏出了煙盒,點了顆煙後才說道:

  「你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哪有這種人?還不許別人有個異性朋友了?扯淡呢,腦子有病才搞這個。「

  「有啊……我就遇到過。而且我本人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真的假的?」

  大柵欄的街上,倆人就當閒逛一般邊走邊聊。

  然後,許鑫就聽到了一句讓他好懸一口煙嗆到嗓子眼的話:

  「真的呀,我初戀就是這種人!」

  「咳咳……啊?」

  這女子再說甚?

  初戀?

  這話題怎麼扯到這了?

  而興許是他的反應挺有意思的,女孩索性話匣子打開了:

  「誒,你知道我初戀是在哪麼?」

  「……你等會,什麼叫在哪兒?不應該是跟誰嗎?」

  「不是,我倆是網友……打遊戲認識的。」

  「網戀???」

  「對呀,勁舞團。他就是那種我倆結婚之後,就不許我和其他男的跳舞……現在想想好變態啊這種行為……當時我倆……」

  話題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網戀」。

  誒你說巧不巧,剛好,倆人路過了一個也不知道是酒吧還是什麼地方的門店,外面有個音箱,在那放著「啊~QQ愛~是真是假誰去猜~」的網絡歌曲……

  許鑫就一邊聽著這歌,左耳朵聽,右耳朵冒。

  又聽著這閨女說什麼「我倆是踩人認識的,當時他好厲害,一跳就連好多P」巴拉巴拉。

  從相遇、到「結婚」,到受不了那種讓她刪掉異性網友的變態控制欲……

  一度聽的許鑫有些懷疑人生。

  他沒玩過勁舞團。

  征途他到砸了不少錢。

  可問題是……姑娘,你一本正經的把網戀當初戀真的合適嗎?

  總之吧,許鑫總算是知道了,簡而言之,這姑娘網戀了個男朋友,然後男朋友不讓她和異性朋友聯繫,所以她先是順從,中途無語、爭吵,最後反抗……

  妥妥的一個擺脫變態高冷控制欲超強男總裁的瑪麗蘇翻版……

  聽的許鑫一楞一楞的。

  「總之吧,這種情況下,有可能咱倆不聯繫了,對吧?」

  許鑫也不想反駁了,生怕她又禿嚕出來一串自己聽不懂的遊戲術語。

  於是點點頭:

  「嗯,然後呢?還有一種情況是什麼?」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大家各奔東西了唄。誒你知道麼,我其實沒什麼朋友的。」

  「呃……」

  看著女孩眼裡那一絲自嘲,許鑫也不知道說什麼。

  索性沈默,聽著她在那絮叨:

  「我這麼和你說吧,我高中時候有個特別好的朋友……我好歹也算童星,對吧?平常去拍戲,經常不在班級,所以我玩的親的那種朋友就特別特別少。大家可能也覺得我比較「另類」,和我在一起的態度都不是同學,而是那種「演員」和普通人的距離,挺不舒服的。

  但我倆玩的特別好,然後高中的時候去拍戲,她總是會讓我帶誰誰誰的簽名給她。一開始我覺得好朋友嘛,加上都是藝考生,她說她不想跳舞了,想做演員,我還把我經紀公司介紹給她了。然後你猜猜發生了什麼?」

  「她因為角色和你鬧掰了?」

  「呵~」

  女孩自嘲一笑:

  「也不算鬧掰了吧。《紅粉世家》,看過沒?」

  「沒。」

  「佟大偉、孫莉演的。我在裡面有一個舞團演員李小桃的角色。而那個角色試鏡的消息都是我告訴她的,我想著是公平競爭嘛。可後來我選上了,她沒有。而等我拍完回到了班級裏,忽然傳出來了什麼我為了角色跟劇組的人……就那個,你懂吧。」

  「……嗯。」

  「這消息一出來,我都懵了。但我完全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一開始我還挺生氣的,覺得她們是嫉妒我。後來,有一次我們同個班級的一個女孩說漏嘴了,說是她……她說的這個消息,說我為了當明星不顧一切什麼的……」

  「……」

  許鑫沒說話,而女孩臉上的自嘲已經變成了一股無語:

  「我當時還特別傻,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在背後說我……她一開始還不承認。後來我說要告訴我經紀人,她就害怕了,畢竟我好歹每年也有固定的幾個角色。公司挺看重我的~然後她就求我……你都不知道,她哭的可慘了。」

  「最後不了了之了?」

  「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唉。」

  她嘆息了一聲:

  「反正就是不聯繫了。從那時候開始,我才意識到……噢,原來我身邊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抱著一個很單純的目的和我在一起的。人家都說只有踏上社會的朋友關係才很難純粹,可演藝圈裡原來從一開始就不純粹了。所以,我才對你說,我說咱倆以後有可能鬧掰的。

  因為……這一行裏勾心鬥角的厲害呀。咱倆還好,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沒什麼角色衝突……你不信你去我們班上看看。都勾心鬥角的厲害著呢~上一學期,有個劇組來班裡面試,我可是親眼看見一個宿舍的倆人因為一個角色變成了仇人……嘖嘖嘖。所以說呀,珍惜現在擁有的,感恩已經失去的。擁有,讓你快樂。而失去,讓你成長……」

  聽著這忽然有點文青的話,許鑫心說這姑娘難怪個性簽名是個非主流文字……

  一聽就老悲傷文學了。

  「那沒準兒以後我成大導演了,你成大明星了,咱倆天作之合呢。」

  聽懂了她的故事和有些悲觀卻清醒的人生觀後,許鑫輕笑了一聲:

  「畢竟我不是表演系,對吧?」

  「那你就快成大導演啊~然後咱倆逛商場,我不更得巴結你了。為了在你的戲裡混個角色,你盯上什麼東西超過五秒鐘,我就得給你買~巴結你呀~」

  「哈哈哈哈~」

  許鑫聽的樂出了聲。

  「行吧,那你也努努力,早點成為大明星。到時候我要是個撲街導演的話,就努力的巴結你,讓你出演我的電影。是吧?畢竟……要是這一行不好混,我就真得回家繼承家業了。那時候你當你的明星,我當我的礦老闆,咱倆更八竿子打不著北了。」

  「嗯,有道理。」

  糖葫蘆剩下最後一口的女孩用力點點頭:

  「那為了咱倆的友誼,我都得努力混成明星,給你口飯吃。是吧?」

  「是唄,來。」

  「……幹嘛?」

  看著他忽然遞過來的煙,楊蜜有些摸不著頭腦。

  以為他要給自己點根煙抽。

  可許鑫卻把煙和她的糖葫蘆桿碰了一下:

  「大明星楊蜜,加油~」

  「……嘿嘿~」

  眼睛再次彎成了月牙的女孩點點頭:

  「大導演許鑫,可千萬混成一線,不要回家繼承家業啊!乾杯!」

  「啪嗒。」

  香菸點燃。

  「嗷嗚。」

  糖葫蘆一口吃光。

  倆光桿司令對視一笑。

  而大柵欄這條街也走到了盡頭。

  許鑫指著旁邊停車場裡那開鎖時亮起了黃燈的臨時牌奧迪大V8:

  「換車了,本導演能不能送大明星回家?」

  「走唄。」

  一見是個不怎麼張揚的奧迪A6,女孩手中的糖葫蘆桿似乎化作了揮斥方遒的長劍:

  「許愛卿,出發!」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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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4:59:53

030.剪輯完成

  送女孩回家是波瀾不驚。

  沒什麼狗血的碰到熟人,也沒什麼意外發生。

  就送到了一個家屬樓的街道口,楊蜜就讓他停車了。

  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怕熟人看到,而是因為她家那條街是單行道。如果要返回史家胡同,要繞一大圈。

  沒那個必要。

  所以,跳下車後,楊蜜揮了揮手:

  「記得幫我問那個射擊打槍的啊。」

  「好。」

  「嗯,走吧,路上慢點。」

  「行,我走了。」

  打了招呼,許鑫徑直驅車離開。

  接著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去了李芳說的那個射擊俱樂部。

  原本他還以為是什麼AK、M4、大炮巴雷特什麼的隨便搞。

  卻不知道……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一個新手能駕馭的。

  在專業的安全員指導下,他就開了一槍,就覺得AK的槍托直接撞到了自己的肩胛骨上,疼的厲害。

  並且好像是配給他的降噪耳機有些問題,那聲音真的是震耳欲聾的。

  在加上那一股子難聞的火藥味……

  瞬間就滅絕了許老二那中東悍匪的夢。

  同時那安全員也說了,好多人第一次摸槍,受到遊戲影響都喜歡玩什麼AK,HK416這種槍。但實際上新手在掌握不住槍械時,打這兩種槍就是遭罪。

  沒辦法,老老實實打手槍吧。

  雖然一梭子子彈打出去後,手都有點麻。

  但那種就跟打CS訓練場一樣的氣氛,他還真覺得有趣。

  又幫楊蜜問了一下普通人想來這邊玩的要求,最後拿了一份會員申請表離開的。

  帶著一身硝煙味回家,他就聯繫女孩,本來想說這件事的,結果楊蜜去走親戚了,那邊似乎還在打麻將,嘩啦嘩啦的聲響特別吵。

  他也就隨便聊了兩句,約著過一會兒說。

  結果等晚上對方打來電話時,許鑫又開始健身了,沒聽到。

  然後等他發現的時候,楊蜜那邊又跟家裡親戚喝酒呢……

  最後他索性編輯了一條信息,告訴她了一些相關手續,以及表格在自己這裡後,對方回復了一個「下次見面你在給我」的話。

  話題OVER。

  接下來的時間許鑫過的很規律,一方面在家裡新裝的家庭影院裡紀錄剪輯的秒數,一邊等方修他們回來後再去補個鏡頭。

  一邊自律,一邊學習。

  日子過的簡單而充實。

  而大年12那天,於珍給他打了個電話,把他喊到了學校。

  給他介紹了一個人。

  是影攝製作系的一個大三學生,叫做周宇。

  來學校報導的比較早,被影攝那邊的指導員推薦了過來。

  反正他這片子沒什麼剪輯難度,只是很基礎的剪輯手法。而這個周宇上學期還在影攝系自己舉行的「名作再剪輯」比賽裏拿過一個三等獎。

  兩邊一介紹,衝著於珍的面子,周宇也就應下了這個剪輯片子的活。

  反正是積累工作驚訝嘛。

  剪輯師這種職業,履歷越長,越好找工作。

  尤其是看到許鑫拿出了那紀錄滿了剪輯時間點的本子時,這活就更沒難度了。

  拍著胸脯保證,兩天之內搞定,到時候會聯繫他過來拿成片。

  身為導演把餅都餵到嘴邊了,剪輯師要是還墨跡,那純粹是業務不過關了。

  於是,許鑫就帶著迫不及待的心情耐心等了兩天。

  大年14這天下午,他提著一兜肯德基來到學校時,在小放映廳裏找到了周宇。

  雖然學生之間不提錢,但沒人規定不能提肯德基不是?

  說起來這個,那就不得不提一嘴,肯德基的星期四狂歡,吮指原味雞才九塊九……咳咳。

  扯遠了。

  總之吧,帶著好處找到了剪輯師,倆人守著小廳的電視機,開始觀看這剪輯之後只有十三分鐘的原片。

  「開始吧?」

  看著不知為何有些激動的許鑫,周宇笑著問道。

  許鑫點點頭:

  「嗯!」

  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緊張的捏成了拳頭。

  遙控器按下了播放,接著,畫面中出現了一個醉漢……

  ……

  還別說,周宇的工作完成度真的挺高的。

  甚至連在拍攝時,許鑫就知道會出問題的第一個包廂那音樂的收音效果都給做了處理,直接用原曲給剪輯進去了。

  整個片子除了標註配音的地方外,其他音樂、人聲背景音的還原度都做到了盡善盡美。

  而從第一個鏡頭,許三金倚著牆出現開始,許鑫的註意力就已經完全被畫面中的自己所奪走了。

  實話實說。

  他現在的心情很奇怪。

  或者說句最俗不過的話吧。

  自從第一次與小姑娘成長,體驗過真正的滋味後,他就沒有任何一件事,能做到如此專註。

  真的。

  無比專註!

  百分百的全部註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小小的熒幕上面。

  跟著那個醉漢,一步一步走入衛生間,又一步一步走出來。

  再到摸不清自己房間而誤入第一個房間……

  每一個鏡頭,他看的都無比專註。

  明明是自己拍的,自己演的,可偏偏他卻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無比貪婪的留戀著屏幕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血液,在奔流。

  心臟,在鼓動!

  當這電影開始播放的第一秒開始,他的心裡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雜念了。

  這是我的電影。

  這是我拍出來的電影……

  這股美妙的滋味讓他的臉已經漲的通紅,可卻無人發現。

  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畫面,跟隨著醉漢經歷了幾個如夢似幻的房間,直到最後上車後的畫面陷入黑暗……

  哪怕配音工作還沒結束。

  可是……

  當畫面陷入黑暗,播放結束後……

  他就像是被人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全身都被汗水所打濕了。

  「呼……」

  一口氣卸掉~

  渾身虛脫。

  無力。

  他靠在小廳那海綿都有些磨花了的座椅靠背上面,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手指頭……都懶得動一根了。

  可一片空白的腦子裡,卻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我,喜歡這種感覺。

  愛到了骨子裡。

  再也無法割捨。

  ……

  「各位,電影已經剪輯完了。不過還剩下一個補拍的鏡頭,老方等你回來,咱們得處理一下。膠片我已經拿到了,等大家過完十五回來後,約一下咱們去小廳看。提前祝你們元宵節快樂~」

  劈裏啪啦打完這一行字,雖然群裏人還沒回復,但他卻不再理會。

  只是很仔細的在筆記本電腦的D盤裡面,建立了一個文件夾。

  把剛剛轉存完的13分鐘的影片,保存到了這個文件夾裡面。

  雙保險,這樣影片就不會丟失了。

  而看著那「新建文件夾」的幾個大字。

  他想了想,點了一下重命名。

  重命名:《我的作品》

  電影名:《不醉》--導演:許鑫

  「嘶~」

  「呼……」

  一道長長的煙氣,伴隨著心中那股無與倫比的滿足感,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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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0:45

031.那是我爸,你信麼

  「叮鈴鈴~~」

  「餵?」

  「電影弄完了?」

  「嗯……你才看到?」

  看了一眼牆上夜晚10點15的時鐘,許鑫放下了書,好笑的問道:

  「我下午發的消息,這都六七個小時了,你才看到?」

  「我才回來啊,大哥。」

  隔著電話,許鑫都能感覺出來楊蜜在那泛著白眼的模樣。

  「我今天去我奶奶家了,這不剛回到家麼。一看電腦群裏有消息,才瞧見你發的信息。咋樣?拍的好麼?」

  聽到這話,要是下午,許鑫或許會給她大誇特誇一下。

  但這會兒他的心情已經平復了。

  於是笑道:

  「我覺得還不錯,等到時候你看看不就行了。」

  「可我現在就想看啊……哎呀,早知道今天就去找你了!」

  女孩那邊滿是遺憾。

  不過馬上話鋒一轉:

  「誒?明天十五你怎麼過?」

  「呃……就那麼過唄。「

  「在燕京對吧?」

  「不然能去哪?雖然能搭飛機回去,但來回也太折騰了。」

  「……那明天咱們約著學校見吧,咋樣?我跟指導員說一下,申請一下小廳,你帶著膠片,我去瞧瞧?」

  「不用那麼麻煩,我家就弄了一套設備,你要是想看,明天你來找我就行。學校那電視的清晰度還不如我新買這個索尼呢。」

  「行!」

  一聽許鑫的提議,女孩就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那就這麼說……你十五是自己過對吧?吃元宵不?」

  「吃啊,明天超市買包湯圓不就得了。」

  「吃什麼湯圓啊。」

  女孩那邊的聲音無比抗拒:

  「這樣吧,我給你帶元宵去?我從我奶家回來帶了一大兜呢,自己滾的元宵。可好吃了!你明天中午等我,我給你帶點元宵,不然這大十五的,不吃元宵也不像那回事兒。順帶看看那電影,好歹意思意思嘛。」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行啊,意思是你明天中午要過來吃飯是吧?」

  「你不是不會做麼?我是去你那看電影,順帶給你帶元宵過去吃一頓就算了。」

  「夠意思!」

  「嘿嘿,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中午你等著吧,我先掛了。」

  「嗯,拜拜。」

  電話另一邊,楊蜜剛掛斷電話,房門就被敲響了。

  正往臉上貼著面膜的楊春玲一臉好奇的打開了門:

  「閨女,大晚上的給誰打電話呢?」

  「同學,就年前拍電影那個同學。媽,元宵明天給我裝點唄,我給我同學帶去。中午就不在家吃了~」

  「好啊~」

  楊春玲點點頭,接著好像隨口一問一樣,來了句:

  「男同學女同學?」

  「……女同學。」

  女孩呲著一口小白牙笑道。

  「噢~~」

  楊春玲點點頭,接著指了指外面,用口型來了一句:

  「你爸讓我問的。」

  而女孩卻沒有任何意外,只是翻了個白眼,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

  ……

  2006年的元宵節代表著春節日期的徹底結束。

  結束的很平靜。

  去年,也就是05年12月份,燕京就頒布了新的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

  代表著在燕京過年能聽到炮仗聲音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在許鑫看來這規定挺無語的。

  在他老家,過年不放炮那哪裡能行?

  炮得越大越好,越響越好。

  因為這樣代表日子過的紅火。

  尤其是年三十、初一、十五這三個日子,那炮仗聲更是從早到晚,熱鬧的不行。

  可燕京這邊呢。

  安安靜靜的……

  什麼都聽不到。

  在加上初八之後,這座城市的節奏就再次恢復正常,以至於連年味兒都沒了。

  但也沒辦法。忍著唄。

  洗臉刷牙晨跑吃早點。

  日子過的無比健康的他還特意跑了一趟菜市場,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半扇羊排。

  雖然不會做飯,但煮羊肉他還是會的。

  就羊肉洗吧洗吧丟鍋裏用水煮就行了,到時候再蘸個調料就吃了。

  忙完,時間也來到了9點多。

  他沒問女孩什麼時候過來,只是收拾了一下屋子,省的人家來參觀的時候看著亂糟糟的。

  而等第一遍地擦完,他也累的見了汗。

  多久沒親自打掃衛生了,冷不丁的一幹活,還真有些不適應。

  而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直接接通:

  「餵,爸。」

  「在做撒哇?」

  「掃地。」

  「噢,掃……撒!?」

  許大強的聲音滿是驚訝。

  兒子在掃地?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許鑫也無語了,心說您老人家怎麼大驚小怪的。

  於是直接問道:

  「咋了,爸,有撒事嘛?」

  「嘿嘿嘿~」

  誰知許大強忽然笑了起來:

  「呢滴娃,你猜猜爹在哪?」

  許鑫心說這還猜什麼,無語的說道:

  「家?還是澡堂?」

  「嘿嘿,都不似,呢剛過天門廣場咧。就這個這個……叫甚……長安大道拐燈市口~這裡是去咱家的路哇?」

  「……????」

  許鑫一懵:

  「在哪?」

  「已經到拐燈市口咧。哎喲,咱家那地方是叫甚胡同?老四胡同?叫個甚哇?」

  沒吐槽許大強自己買的院兒自己都忘記在哪了。

  許鑫無語的問道:

  「你來燕京了?我哥呢?」

  「對哇。元宵節哇,乃求你二大大非說娃一個人在燕京可憐,怕你吃不好,特地給你殺了頭羊帶來的。求機場還不讓過安檢,包機來的哇。你哥沒來,去西安和倩倩回家咧。噢~想起來了,史家胡同!對對對,小李,就似這……你出門哇,呢到咧!咱家在哪哇?」

  「……」

  許鑫舉著電話,無語的朝著門外走去。

  而剛出了門,往右邊一看,一眼就瞧見了有一輛奔馳的商務車正打著雙閃往這邊走。

  他趕緊招招手,可這時卻忽然發現商務車旁邊有個帶著棉帽子的人正對著他招手。

  許鑫一楞……下一秒忽然看清了那招手的人。

  那不是楊蜜麼。

  她也同樣手裡拿著電話,手裡還提著一個塑膠袋,對自己招手完了後,就低頭往這邊跑……

  她怎麼也到了?

  許鑫還來不及反應,忽然就聽見電話裏傳來了許大強的聲音:

  「誒這女子嬌滴滴的哇,沖誰招手咧……嗯???」

  「……」

  許鑫舉著電話腦子有些木,而楊蜜已經跑了過來,呼哧帶喘的:

  「你電話怎麼打不通啊?……你怎麼知道我來了的?」

  「……」

  許鑫還沒說話。

  因為電話裏的許大強來了一句:

  「爹是不是來滴不是時候?」

  「……」

  「幹嘛不說話啊?」

  舉著一兜元宵的女孩一臉無語。

  可更無語的是許鑫。

  他看了看楊蜜……又看了看那輛已經停在了路邊的商務車……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

  「你看什麼呢?」

  楊蜜下意識的扭頭,看到路旁邊停了個商務車後,納悶的問道:

  「怎麼啦?」

  「……我說車上是我爸,你信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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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1:11

032.人生如電影,餘味定輸贏

  楊蜜第一反應就是許鑫在說什麼胡話。

  可也就是這個節骨眼。

  商務車的門被打開了,露出了一張看著這邊……或者說看著女孩的表情全是「老父親微笑」的糙黑中年漢子的臉……

  碰巧偶遇到兒子和這女娃的許大強先是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許鑫,滿意的點點頭。

  嗯,好滴很。

  ……

  「叔叔您好,我叫楊蜜,是許鑫的同學。」

  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瞬間贏得了許大強的好感。

  「這個……楊同學泥好~呢……我是許鑫的爸爸。來來來,快請進~」

  雖然普通話有點蹩腳,但為了防止女孩聽不懂,許大強還是有些彆扭的用普通話把她往裡請。

  可女孩卻搖搖頭:

  「不了不了,許叔叔,我今天就是來給許鑫送點元宵的。不知道您會過來,不然我就多帶一些了。那我就走了,不打擾您了。」

  楊蜜要走。

  可許鑫不幹啊。

  來都來了,跑一趟不就是為了看一下片子麼。

  同時他也看出來了自家老漢那表情了。

  肯定這裡面有誤會。

  所以就直接說道:

  「爸,這我同學,也是我拍那個片子的女主角。人家知道我片子剪完了,今天特意來看看順帶給我送點元宵的。爸你要是來提前打個招呼啊,我好做點準備。」

  「準備撒哇,不挺好的哇?「

  許大強依舊笑瞇瞇的。

  顯然是不信兒子的說詞。

  當年你和女同學去小樹林親嘴被我撞見不也是這藉口麼。

  許鑫也看出來了老爸不信。

  不過沒關係,一會兒說清楚不就好了。

  於是對楊蜜說道:

  「你別著急走,看一下片子吧?」

  「別別別……」

  「行了,來都來了,跑那麼遠,看不著片子哪能行?在說,就十三分鐘,很快的。李哥,東西就麻煩您了,爸,咱們一起吧?剛好看看我的作品?」

  攔住了女孩,許鑫繼續對許大強說道。

  許大強自然樂意了。

  兒子現在有出息了,當了藝術家,肯定要瞧瞧,回去好和家裡人顯擺。

  於是點點頭:

  「嗯,好滴很~」

  「那走唄……走吧?」

  他又問了下楊蜜。

  這下,楊蜜也不好說什麼了,只能點點頭:

  「那……好吧。」

  於是,李豪繼續搬從家裡帶過來的特產。

  比如在煤礦被發現之前最出名的特產小米,比如那半扇羊肉。

  而許鑫則帶許大強和女孩來到了那間放映室之中。

  實話實說,他也開始興奮起來了。

  雖然是自己親爸,但好歹也是個觀眾不是?

  實踐出真知,影片好壞……

  觀眾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於是,在許大強和楊蜜好奇的目光中,許鑫播放了電影,KTV走廊那五光十色的空間之中,醉漢許三金,映入了二人眼簾。

  ……

  十三分鐘一晃而過。

  看完,膠片停止轉動。

  許鑫目光落在倆人的臉上:

  「咋樣?」

  他問這話時,其實心裡也挺驕傲的。

  不是說面對楊蜜,而是面對老爸。

  因為至少在他這裡,這十三分鐘裡面無論是劇本、鏡頭還是臺詞之類的片段,都是身為兒子的他能力的展現。

  這就像是小學考試某一科考了一百分。

  這一百分無法對你的人生產生什麼非常具體的價值。

  可父母的一句誇獎,或者一個欣慰的眼神,又或者是心情大好之下滿足你的一個要求。

  這些東西都會化作最美好的回憶,藏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懷。

  許鑫現在就是這樣的想法。

  雖然不是跟小孩一樣渴望著父親的誇獎,可至少他希望父親能夠明白,當兒子的沒辜負他。

  而許大強呢……

  看完後,臉上的表情卻似乎有些呆滯。

  或者說木然。

  而就在許鑫納悶的時候,中年漢子喉結微動,似乎對兒子說些什麼,可卻沒說出來。

  「……」

  忽然他摸了摸兜:

  「啊呀,煙忘在車裡了,去拿一哈。」

  「?????」

  許鑫一懵。

  瞬間無語。

  老漢你這是……

  這節骨眼你抽菸?

  啥意思?是不喜歡?還是咋的?

  連給評價的詞語都吝嗇?

  看著走去的父親,沒來由的,許鑫心裡覺得有些堵。

  瞬間心裡那股熱情被澆滅了許多。

  而他臉上那望著離去的父親錯愕+失落的模樣同樣被楊蜜捕捉到了。

  其實說心裡話,她也有些沒看懂。

  不是說電影,而是說……這位許叔叔怎麼有點不一樣呢。

  看完電影,您著急抽什麼煙?

  先說說感想不成麼?

  這好歹是您兒子的作品和心血呀。

  難不成比那一口煙還重要?

  看著許鑫那滿含失落的表情,女孩又沒法明說,畢竟這是人家父子之間的事情。

  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了堅定的聲音:

  「許鑫。」

  「……嗯?」

  「我覺得電影很棒呀!」

  她認真的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孩:

  「乍一看就是醉漢的見聞,但實際上這片子很值得琢磨!你知道RB那個著名的導演小津安二郎嗎?」

  「呃……」

  許鑫緩緩搖頭,就見女孩用愈發堅定,堅定到甚至在閃閃發光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小津安二郎說過,人生和電影一樣,都是以餘味定輸贏!我覺得這電影哪怕只有十三分鐘,可真的很棒!」

  鼓勵?

  還是真心實意?

  許鑫無從分辨,可卻覺得……

  此時此刻,有這句話……就夠了。

  於是,他臉上因為老爸那莫名的「找煙」而產生的失落心情緩緩收斂。

  點點頭:

  「這話中聽。」

  「……嘿嘿。」

  女孩展顏一笑,接著忽然一拍大腿:

  「行,那我走啦?」

  「……走?」

  ……

  「不是,我都煮上羊肉了,你在這吃一頓飯不行麼?來了就看個短片就走了?」

  家門口,許鑫看著手揣兜往外走的女孩,有些無語:

  「這麼趕的嗎?」

  「叔叔不是來了麼。」

  聽到他的挽留,楊蜜搖搖頭:

  「元宵節都是和家人一起過,我來這吃飯也不合適呀。在說,本來就是給你送元宵來的,我就走了,拜,學校見。」

  對著許鑫揮了揮手,女孩左右看了看,發現沒看到許大強的人後,又補充了一句:

  「那我就不和叔叔打招呼了。」

  「……好吧。」

  見留不住,許鑫索性也就不在強留了。

  而女孩應了一聲,剛邁步下了臺階,忽然身子一頓……

  「怎麼了?」

  見她扭頭,許鑫問道。

  就見女孩先是猶豫,接著又變成了堅定:

  「別和叔叔吵架啊,今天是元宵節,春節的最後一個節日了,這一年得有頭有尾,這天吵架一年都不順遂的,知道不?不準吵架,好好過節,那元宵可甜了,吃了甜的吵架會長蛀牙的!」

  「……」

  許鑫是又無語,又有些莫名的好笑。

  心說你教訓孩子呢?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哭笑不得的點頭:

  「知道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你路上慢點~」

  「走啦~」

  女孩揮了揮手,紮成了馬尾的波浪卷一晃一晃的朝著遠處的地鐵口走去。

  而許鑫站在門口送別她了幾步後,又左右看了看……

  發現許大強確實不在這附近。

  奇怪了,老爸又去哪了?

  這怎麼說走就走了?

  帶著疑惑,他撥通了老爸的電話。

  原本失落的心情……或許因為女孩的緣故,變得平和了許多:

  「餵,爸,你在哪呢?」

  「爸買酒了哇,咳咳,嗤嗤。」

  許大強的聲音忽然有些奇怪。

  就跟鼻子被堵住了一樣。

  「買酒?」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下屋子裡……

  屋裡那成箱成箱的茅臺在那擺著,還用得著買酒?

  可他又沒法說什麼,只能說道:

  「好的。」

  「嗯嗯,先掛了哇。」

  電話掛斷,許鑫又回到了屋裡,把膠片盒收拾了下來。

  點根煙的功夫,許大強和李豪一起從外面回來了。

  手裡還拎著一兜鮮麵條,以及兩瓶那種42度玻璃瓶紅標的汾酒。

  看到這酒,許鑫就一楞。

  這酒……可太有故事了。

  可還沒開口,就聽許大強衝著李豪說了一聲:

  「那你去吧。」

  「嗯,好。」

  李豪點點頭,和許鑫打了個招呼後直接往外走。

  等他走了,許鑫才納悶的問道:

  「李哥幹嘛去了?」

  「送禮。」

  許大強拎著麵條和酒來了一句。

  許鑫秒懂。

  許大強要給一些客戶送的禮,基本上是不和對方見面的。

  也見不到面。

  都是李豪這個司機送給人家的司機。

  收了就完事。

  每年的節日基本都得送一次。

  所以他不在多問,而許大強則問了一句:

  「咦?那女子呢?鍋裏煮的甚?」

  一提這個,許鑫心裡就有點堵,可一想到女孩臨走時的交代,便說道:

  「羊排。人家就來給我送的元宵,看完電影就走了。」

  許大強一聽,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噢~煮好久了哇?」

  「嗯。」

  「好,那你去學習吧,一會吃飯爸喊你。」

  「……好。」

  許鑫點點頭,叼著煙剛回到屋子裡,忽然聽到了一聲手機的震動聲。

  從兜裡掏出來一看,是李豪發來的。

  「三金,你爸剛才在超市哭了。我就和你說聲,你知道就行。」

  許鑫一楞……

  哭?

  老爸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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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2:22

033.天朝式父子

  「吃飯咧。」

  隨著一聲叫喊,許鑫走出了屋,就看到餐廳裡已經擺了一盤子羊排,和一盤涼菜,以及兩碗麵條。

  那麵條一聞,就知道是用羊肉湯熬出來的。

  涼菜則是一盤調洋蔥。

  就是洋蔥切成條,用鹽和香油拌一拌。

  洋蔥的甜與香油的香和鹹味剛好能組成一個完美的搭配。

  好吃,和蒜一樣,最能下麵。

  可同樣也有個弊端,就是吃完嘴裡味道大,如果是出門,真不建議這麼吃。

  但這個菜卻是以前家裡窮的時候,許大強給兄弟倆最經常做的菜。

  許鑫的母親就是因為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走的。

  聽人家說洋蔥有軟化血管的藥效後,這菜哪怕一開始兄弟倆都不喜歡吃,但被老爸逼著吃的也習慣了,反倒成了一種很難割捨的味道。

  而說出去又有幾個人相信,億萬富翁許大強其實身懷一套不弱的廚藝,尤其是麵食這方面,他弄出來的棗花饃饃甚至成為了當年的許家灣幾個同輩兄弟結婚最好的祝願。

  「來來來。」

  不知道多少錢的紅木餐桌前,一邊擰開了那瓶二十塊錢一瓶的汾酒給自己倒上,許大強一邊招呼兒子落座。

  「喝點哇?」

  「……好。」

  許鑫點點頭,從老爸手裡拿過來了酒瓶,給自己倒滿後,爺倆碰了一個。

  「吃。」

  父子倆吃飯沒那麼多客套,最簡樸的一餐,雖然羊肉不咋地,但也能入口。

  一開始,沒那麼多話。

  許大強喝,許鑫就陪。

  誰知道今天的許大強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二兩的口杯,三口,一杯就進去了。

  「喝的這麼快?」

  許鑫趕緊給老爸倒酒。

  而許大強則點點頭,笑著說道:

  「還記得這酒哇?」

  「記得……小時候咱們要是趕上行情好,方便麵賣的多,就買一瓶這個。那時候這酒好像才幾塊錢吧?我哥和我就蹲在田壟上吃辣片,看爸你喝這個~」

  「嘿嘿~~~~八塊,當時這酒賣八塊~」

  似乎被勾起了什麼回憶,接過了兒子的酒,許大強又一口氣喝了半杯。

  「誒誒……爸,喝這麼快幹甚……」

  許鑫要攔,可許大強卻擺擺手,夾了一筷子洋蔥後,從兜裏摸出了煙。

  煙剛點上,另一隻手已經摸到了許鑫的後腦勺。

  「三金……」

  煙霧之中,也不知是喝的太猛還是什麼。

  許大強那微紅的眼睛裡好似有著一片波濤在流轉。

  摸著已經比自己高許多的兒子,語氣裏有著一種說不盡的驕傲:

  「呢滴娃長大咧。」

  「……」

  許鑫一楞……

  原本在肚子裡一直憋著的李豪那條簡訊,瞬間煙消雲散。

  他似乎懂了。

  懂老爸為什麼看完電影後就找了個拿煙的藉口跑出了屋。

  懂為什麼老爸會無緣無故的掉眼淚。

  更懂……老爸為什麼好好的茅臺不喝,而喝這種……自從家裡富裕了之後,已經很久沒喝過的汾酒了。

  或者說……他懂了許多。

  又像是什麼都沒懂。

  最終,他只是拿起了自己面前那半杯酒:

  「爸,喝完這些,不喝咧。咱吃飯?」

  「……好。」

  許大強點點頭,噴出了一股遮蓋住了臉與雙眼的煙氣,拿起了杯子,與兒子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

  許大強喝醉了。

  明明一斤酒才開始臉紅,一斤半剛好到量的西北漢子只是喝了四兩酒,下了飯桌就被許鑫扶回了臥室,鼾聲四起。

  許鑫倒沒什麼事。

  把放在廚房裡那半扇羊花了點時間全部分解,凍到了冰櫃之中。

  別看他不會做飯,但殺羊確實是絕活。

  又洗了碗筷後,他就坐在陽光房裡,給自己泡了壺茶後,開始發呆。

  明明今天老爸才來了不到三個小時。

  可在他心裡,今天的老爸別說和之前比了……哪怕和夢裡比,也完全都是一種……

  很異樣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算不算是從父親那學到了些什麼。

  只是這會兒心裡有些莫名的滋味。

  一壺茶,一直喝到了李豪回來。

  「李哥,送完了?」

  「嗯,送完了。」

  李豪點點頭,坐到了許鑫旁邊,一口氣連續喝了三杯茶後才說道:

  「不過還有兩家,今天沒時間,我估計得在燕京這邊待幾天了……你什麼時候開學?」

  「17。16去報導。」

  「那不就是明天?」

  「嗯。」

  「你拍那個電影呢?我去看看?」

  「行啊……我給你拿過來吧。」

  許鑫懶得弄膠片,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拿了過來。

  而等李豪看完,他頗為驚訝的對許鑫點點頭:

  「好看……」

  「然後呢?」

  「呃……」

  看著他有些說不上來的樣子,許鑫哈哈一笑,把桌子上的煙遞給了他。

  又過了一會兒,許大強睡醒了。

  不復中午時的多愁善感,和李豪開始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許鑫就在一邊聽。

  聊了一會兒,就聊起來楊蜜了。

  可惜,就在許大強剛誇完「看著是個好女子」後,把眼神往兒子身上瞟的時候,許鑫直接把老爹的路給堵死了。

  壓根就不接茬,抽身就走:

  「爸,我去健身了。」

  ……

  當晚,雖然是元宵節,但三人吃的並不算豐盛。

  把楊蜜送來的元宵炸了,加上三碗油潑麵,和中午沒吃完的羊排與羊湯。

  就這麼簡簡單單。

  平常大魚大肉吃慣了,也不差這一頓。

  在說……楊蜜沒撒謊,那元宵真的很甜。

  守著電視,看著元宵晚會。

  當周華建與譚勇麟以及臧天碩一起合唱的《朋友》出場時,許大強指著譚校長來了一句:

  「誒,他不是那誰哇……那個那個……演《英雄本色》那個明星!」

  許鑫直接翻了個白眼:

  「爸,那是張國嶸。」

  「噢……對對對,總覺得他倆像。嘿,以後你要成大明星了,是不是也能上春晚了哇?」

  「上它幹嘛?」

  許鑫搖搖頭:

  「大年初一還得給媽燒香呢。在說,春晚以後肯定會越來越衰落。以後是網絡時代,我要真能上春晚,肯定也是去那些網站弄的春晚,提前錄好,不耽誤回家過年。」

  一聽這話,許大強好奇的問道:

  「網際網路?」

  「對唄。」

  「網際網路能幹的過春晚?你覺得可能哇?」

  「爸你不信?」

  看著許大強那一副不信的模樣,許鑫嘿嘿一笑:

  「不信算咧。嘿嘿,呢敢保證,以後網絡的力量只會越來越強大~別說春晚了,就是電影,以後網上肯定也全都找得到。就比如呢拍滴這個微電影,正式影院上不去咋辦?只有放到網上去才能出名~春晚也是一個道理嘛。比如春晚沒請來呢喜歡滴明星,可地方臺或者某個網站請到咧,呢肯定看那個臺啊~對吧?」

  「呃……」

  信與不信,其實不重要。

  只是許大強聽著兒子那話,忽然皺起了眉頭:

  「你那甚……微電影,不能在電影院裡放?」

  「不能啊,十幾分鐘,咋放嘛?所以呢才說,以後網絡電影絕對不會比電影院裡少~」

  說話間,周華建那磁性溫柔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

  許鑫跟著就唱:

  「朋友一生一起走……」

  這話題在他這,就算揭過去了。

  反正就是閒聊天。

  而見兒子在那跟著唱歌,許大強也不繼續問,只是盯著電視的目光裏有著一種不滿。

  呢滴娃辛辛苦苦拍了個電影。

  電影院不讓放?

  憑撒嘛。

  不過也對,十三分鐘的電影……不對,微電影,放電影院確實是不合適。

  但這是呢滴娃辛辛苦苦搞出來的。

  這電影……多好看啊。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最後,2006年的元宵節在熱熱鬧鬧的鑼鼓喧天的節目中落下了帷幕。

  時候不早了,許鑫明天得去學校報到。

  許大強明天也得去忙一些事情。

  那就直接睡覺。

  ……

  一夜過去。

  「爸,呢上學去咧。」

  喊了一聲,許鑫直接開著車出了門。

  而許大強這邊和李豪在家待了一會,等到和別人約定的時間了,也準備出發。

  只不過上了車,許大強忽然來了一嘴:

  「小李。」

  「叔你說。」

  「你還記不記得老二昨晚說滴撒嘛?」

  「……啊?」

  李豪一楞。

  而看他的模樣,許大強估摸他應該不記得。

  坐在商務車的後座,一邊抽菸,一邊考慮著自己琢磨了一晚上的事情。

  等一根煙抽完,他忽然來了一句:

  「誒,上次那個誰……西安那個叫甚……那個投資公司的那個甚……不是說想拉個甚投資,是甚……視頻網站?叫個甚?」

  「優酷。說是起投就是一千萬那個……」

  「你去聯繫一下他。」

  聽到許大強的話,李豪點點頭:

  「好。」

  「嗯。」

  「叔……」

  「啊?」

  「三金長大了啊,都成藝術家咧。」

  一聽李豪的話,許大強一樂:

  「嗯,這點隨他媽。」

  舒爽的靠在後座,西北漢子紫紅色的臉上滿是追憶與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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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3:10

034.所以說,女孩子少去酒吧就對了

  「許鑫,哈哈哈~一會兒打球去啊?」

  許鑫剛到學校,就聽到了有人喊自己。

  一扭頭,原來是自己宿舍的室友之一。

  名字叫做齊雷。

  對方腳下還穿著自己去年送他的球鞋。

  科比的第一雙簽名球鞋,ZOOM KOBE 1。

  是去年他過生日時候送的。

  尤記得對方過生日之前,那會兒來到學校已經帶室友們感受過了燕京夜晚的繁華後,他就各種暗示自己,比如什麼「你買雙科比1吧,然後你不穿的時候給我穿穿」或者「誒許鑫,你看科比穿這鞋打球多帥啊」之類的。

  然後在對方過生日時,自己買這雙一千多的籃球鞋送到手後,這哥們樂的穿上鞋子之後就開始原地摸高。

  沒少穿著去籃球場騷包一下。

  許鑫也打籃球,不過他學籃球的原因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其他人要麼是喜歡科比要麼喜歡艾佛森或者喬丹,或者是看灌籃高手喜歡上的。

  他不是。

  他打籃球的原因純粹是因為可以耍帥。

  為此高中還專門學過一段時期的街球,還成了高中時期的風雲人物,每次中午打球的時候,總會有女孩過來送水喊加油……

  就這麼簡單。

  畢竟比起那滿場飛奔還要苦練腳法,動輒就一身草綠臭汗的足球而言,對於高中生,籃球的耍帥程度幾乎可以用滿分來形容。

  什麼蝴蝶穿花步,後仰跳投之類的,許鑫簡直門兒清。

  不吹牛的講,就科比親臨,投籃姿勢都不如他學的像科比。

  姿勢要帥,動作要飄逸,還得穿的潮。

  這才是高中時期吸引女孩子的必備手段之一。

  但有得必有失,光顧著姿勢帥,可他的投籃卻稀爛的不行。

  原地幹拔十個中倆,後仰跳投基本三不沾。比科鐵本鐵還鐵。

  球風還特別獨,就是球到他手裡再想傳出去除非搶籃板那種。

  人稱許不傳。

  所以他和宿舍裏的人湊一起後,和齊雷算是最早混熟的那個。

  而聽到了他的話,手裡捧著膠片盒子的許鑫笑著擺擺手:

  「去不了,一會兒得忙點事情。」

  「膠片?」

  齊雷有些楞神,但馬上明白了什麼,頗有些羨慕的說道:

  「暑假作業你用膠片拍的?你買了攝影機了?得不少錢呢吧?」

  「不,就是租的……你呢?」

  「我就租了個DV,隨便錄了幾段。反正是寒假作業嘛,交了就好。」

  齊雷看起來頗為無所謂,不過馬上就把手裡的護腕露出來了:

  「誒,看到了沒,科比同款。」

  「……你還真是喜歡科比到骨子裡了。」

  許鑫好笑的搖了搖頭,而倆人也走到了教學樓的分叉口。

  「行,我去影攝那邊一趟。」

  「嗯,那宿舍見。」

  「……在說。」

  他今年沒打算住宿舍。

  以前還覺得沒什麼,畢竟挺嚮往大學生活的,一宿舍四個人擠一起,那稱呼按照慣例,必須得是什麼「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弄的跟拜把子兄弟一樣。

  但現在想想……光是宿舍裏那股臭腳丫子味他都有些受不了。

  更別提……那股臭腳味的罪魁禍首之一就是齊雷這個打完籃球不喜歡洗腳的貨色。以及那偶爾半夜電腦亮著屏幕、和蒙被窩裡一會兒後,拿著一團皺巴巴的衛生紙去衛生間的人了。

  但也沒必要說的那麼決絕,中午沒事了或者幹嘛的,回去待一會也無所謂。

  一邊想著,他一邊來到了影攝這邊,很快就撥通了方修的電話:

  「餵,老方,在哪呢?我到影攝這邊了。」

  「我剛報到完,你在小廳那等我一會兒。」

  「行。」

  聽到這話,許鑫直接往影攝和表演系中間挨著的放映小廳方向走。

  到了小廳門口,他擰了擰門。

  小廳的門是開著的,裡面空無一人。

  他就在門口等。

  等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了一陣吵鬧的動靜,扭頭一看,幾個女孩正有說有笑的往這邊走。

  而為首的一個女孩很漂亮,梳著馬尾辮,斜劉海兒,正和同伴聊著什麼。

  許鑫嘴角一抽……直接轉過了身。

  但他這掩耳盜鈴的模樣也沒什麼用,那幾個女孩一眼就認出來他了。

  說話的動靜都變小了。

  兩邊沒有交流,擦身而過。

  接著等許鑫又不自然的轉過了身的時候,大概過了幾秒鐘,就聽到背後那群女孩發出了一陣陣鬨笑聲。

  但他卻鬆了一口氣。

  可下一秒,忽然聽到後面幾個女孩喊了聲:

  「誒,蜜蜜,你報完到了?」

  楊蜜的聲音響了起來:

  「對啊,你們呢?」

  「還沒去呢。誒你這髮型好漂亮啊~!」

  「哈哈,我也特喜歡……那你們快去吧,我先回班,今天不是重新分配新宿舍麼,我得去搶個好位置去。」

  聽到這些對話,許鑫原本想要扭過來的身子又凝固不動了。

  接著,一陣腳步聲響起。

  「啪。」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幹嘛呢?」

  看著從身後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許鑫「雲淡風輕」:

  「沒事兒啊,等方修呢。」

  「是嗎?」

  波浪卷仍然紮成了丸子頭的女孩眼裡逐漸升騰出了一絲戲謔:

  「是等老方?還是說躲著不敢見人?」

  「……」

  許鑫翻了個白眼:

  「胡扯什麼呢,我幹嘛了?就不敢見人了?」

  「嘿,你當我不知道呢?」

  看著他那嘴硬的模樣,女孩古靈精怪的來了句:

  「你和她的事兒早在我們表演系傳開了。你說你怎麼想的?追到一半就不追了,還移情別戀……看不出來,你挺花心啊~」

  「……」

  瞬間,許鑫有些繃不住了,頗有些氣急敗壞的來了一句:

  「別胡說行不行?屁的移情別戀,我倆壓根就八字沒一撇呢好不好?!」

  「拉倒吧。真當我們不知道是咋回事?」

  女孩壓根不信這一套,嗤之以鼻,似乎還有些莫名不爽的味道,看著許鑫直勾勾的繼續說道:

  「帶人家兜風的是你,請人家唱歌的是你。約著去看打籃球的是你,喊著去酒吧被無情拒絕的還是你……現在倒好,尷尬了吧?」

  「……」

  這下,許鑫算是徹底無語了。

  臉色有些無奈。

  這算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倆人聊的女孩,就剛才那幾個女孩裏最漂亮的一個。

  叫做袁珊珊。

  許鑫追求過對方。

  那是上學期剛開學時候的事情了,他挺喜歡女孩的那雙大眼睛的。而且性子也很溫柔,在加上說話時有股江南女子那種軟軟糯糯的味道,他就要了電話。

  許鑫自己的模樣本身就不醜,在加上多金又多「才」。

  袁珊珊本身自己也喜歡運動,身高腿長就是佐證。所以一來二去的,憑藉許不傳那幾手雖然準確率低到可怕但卻極為飄逸的後仰跳投,胯下運球之類的……

  總之各種原因吧。

  如果發展正常,可能大學第一個月,他就能告別單身了。

  但最後卻不了了之。

  至於原因……其實楊蜜說的沒錯。

  他確確實實是帶女孩去酒吧了。

  拋開一切原因不提,事實卻是如此。

  可實際上許鑫也覺得這事兒挺惱火的。

  按照道理來講,倆人也算郎有情妾有意吧。許鑫約著她去酒吧玩,這姑娘並沒拒絕,反倒是答應了。

  倆人開了個卡座,一開始是喝酒,但並沒喝多少,就要了一瓶洋酒,剛喝了一口,見這姑娘一直盯著舞池,許鑫就說和袁珊珊一起跳舞去。

  因為之前她說她就去過KTV,沒去過酒吧。

  所以面對許鑫的邀約,對方當然不會拒絕。

  但剛要下舞池的時候,許鑫來了個電話。

  不是別人,是許渺打來的。

  大晚上的,通常情況下老許家的習慣是不打電話不接關係一般以及以下的生人電話。

  這是許大強留下的習慣,有事白天說,晚上就是休息的時候,沒有重要的事,就別一個電話一個電話的打。

  心臟受不了。

  至於為什麼心臟受不了,那就是特定時期的特殊產物了。

  許家灣當年一起幹攪拌站和洗煤廠的時候,沒少和外地的起衝突。隔三差五就得冒出點事情來。一個電話打來,全村都得出動~

  法不責眾嘛。

  所以,許大強每次晚上一有電話進來都提心弔膽的。

  久而久之,就留下了這麼個習慣。

  倆兒子也就習慣了這種特殊的溝通方式。

  沒事,不打電話。

  或者白天打。

  晚上打電話,那肯定就是有事。

  果不其然,許渺說許大強喝多了,跟人因為在夜總會裡搶佳麗打了起來。

  雖然說出去有些跌份,但前兩年忽然暴富之下,端正不了心態,這種事是經常發生。

  事兒到是不大,不過另一撥人裏好像有個許鑫高中的時候因為在別的學校打架,轉學到許家灣的外村人。

  就讓許鑫給問問。

  大家都在神木混,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喝點酒衝動起來很正常。

  要都沒什麼事,就先從局裡出來,第二天醒酒了吃頓飯找個和事老聊聊,兩個村也不至於傷和氣。

  就這麼點事,許鑫給自己那同學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

  前後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

  而他從酒吧出來時,因為說了有事,袁珊珊就說等他回來一起跳舞。

  結果等他處理完了的時候,回到了卡座,卻見女孩身邊坐了倆男的。那倆男的似乎還要和女孩喝酒,而袁珊珊則滿臉抗拒,一見他回來,趕緊用求助的目光看著他。

  許鑫一下就惱了。

  年輕氣盛的他上去就給攔下了,幾句話不對付,他直接就開始推搡著要拿巴掌招呼,但被趕來的營銷經理給攔住了。而那倆男的見情況不對,直接就溜了。

  許鑫這能讓?抓著酒瓶就要去找人……最後好說歹說,營銷經理送了一堆酒,好一通賠不是,在加上袁珊珊有些害怕的勸說許鑫別惹事,才算把許鑫的火給壓下來。

  這事兒呢,本來到此就結束了。

  可出了這樣的事情,許鑫也不打算在這邊玩了,而是打算換場子。

  夠掃興的。

  結果倆人才剛出酒吧,上了車,女孩的狀態就明顯不對勁。

  明明沒喝酒,這姑娘怎麼就開始頭暈了?

  一問才知道,剛才那倆人過來搭訕,這姑娘傻乎乎的跟人碰了一杯,喝了一口。

  可一口酒根本不至於成這德行吧?

  明顯有些不對勁。

  難怪那倆孫子見自己來了,跑的那麼快。

  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可這會兒許鑫也不敢胡鬧了,拉著就想往醫院走,可一想到了醫院自己得怎麼說?人家醫院不得通知家屬?這要是捅到學校那……別管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他都難辭其咎。

  最後乾脆直接找了個私人醫院,給那值班醫生塞了個紅包,直接做了檢查。

  結果……這姑娘是真的被人下藥了。

  但好消息是不危險,就是劑量多了會失去意識。萬幸,這還沒喝多,要是多喝了,指不定就被弄暈了。

  要麼說酒吧女孩子少去,真容易出事呢。

  連抽血帶幹嘛的,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確定睡一覺就沒事後,許鑫這才離開。

  而這會兒肯定也不能回學校了,關不關門另一說,光是女生宿舍宿管那一關他就過不去。

  所以乾脆就直接給帶酒店去了。

  但你要說許鑫會不會趁人之危?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在怎麼浪,怎麼狂,可至少不會這麼下作。

  把這姑娘安排在自己經常住的酒店,給了前臺一千塊錢,讓她專門去屋裡照顧一晚,他直接在隔壁睡的。

  事情就這麼一回事。

  然後第二天,等許鑫醒來的時候,袁珊珊已經走了。

  打電話,電話不接。

  發簡訊詢問,得到的也只是一句「以後我們不要在聯繫了」的回覆。

  至此,倆人就因為那酒吧的倆龜孫王八蛋,算是吹了。

  而本來就這麼結束了也沒什麼,那酒店前臺足以證明許鑫的清白,他確實沒趁人之危,更別提背著對方弄的他腰酸背疼的。

  但弄出來個這事兒,倆人都「絕交」了,許鑫原本那天天往表演系跑找袁珊珊,結果忽然就不找了,倆人碰面跟陌生人一樣的狀態不知道怎麼,就被人解讀成了他移情別戀了。

  本來這事兒解釋一下就行。

  可問題是怎麼說?

  能說這姑娘傻,別人跟她喝酒,她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上了套?

  那去酒吧不也是你喊的麼?

  所以,最後,許鑫選擇了背上這口鍋。

  行吧,移情別戀就移情別戀吧。總不能讓人家女孩背上一些不該有的東西吧?

  我花心,我自豪。

  爺不伺候表演系的未來明星了,爺去采野花還不行麼。

  跟你們解釋這些幹嘛?

  但要是別人這麼說,他也就無所謂了。

  老爺們怕什麼?

  更別提……一般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說這些,最多背後八卦一下。

  無所謂。

  但問題是……

  他把楊蜜當朋友的。

  別人誤會無所謂,自己朋友哥們誤會……

  這特麼能行?

  不知道的人以為你眼瞎了呢,和我這種人交朋友。

  所以,見對方還一臉戲謔,許鑫乾脆直接……

  「誒誒,你幹嘛?」

  「別廢話!進來!」

  抓著女孩的胳膊,許鑫帶著她就進了小廳。

  「啪。」

  房門關閉。

  厚厚的窗簾隔絕了大部分光線。

  而在那只有窗邊才透露著一絲絲光芒的黑暗放映廳中……

  「咕嘟~」

  楊蜜不知為何,忽然咽了口口水。

  心臟不可避免的加速跳動了起來。

  「你……你要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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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3:36

035.睡對頭

  許鑫也不是順風耳,聽不到她那忽然加速跳動的聲音。

  所以,面對她那聲音都有些不自在的問題,他沒回答,只是走到了小廳的窗前,掀開了那厚重的窗簾。

  「唰!」

  陽光灑了進來。

  同時,他又推開了窗戶。

  冰冷的空氣與室內的溫暖形成對流,空氣開始循環,帶走了一切時間與歲月沈澱出來的味道。

  靠在窗前,他看著眼神明顯流露出錯愕的女孩,直接問道:

  「咱倆是朋友對吧?」

  「……嗯啊。你忽然搞這套幹嘛?」

  許鑫翻了個白眼:

  「你說呢?……咱倆是朋友,所以我得和你解釋清楚。別人誤會也就誤會了,但咱是自己人,明白麼?所以你要是想知道我倆怎麼回事,我解釋給你聽,也相信你不會告訴別人。」

  「你先等會……」

  楊蜜瞬間無語了。

  「你把我拉進來,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不然呢?我找你幹嘛?看電影嗎?」

  許鑫有些納悶。

  「……」

  楊蜜算是徹底無語了:

  「大哥,我隨便聊聊的好不好?我以為多大個事兒呢。你沒追上人家,或者人家沒追上你,還是你移情別戀或者幹嘛的,這不就是個普通的八卦小花邊兒麼,還至於這麼認真對待?」

  許鑫一楞……

  普通的八卦花邊?

  袁珊珊好懸讓人給藥翻了,這也算普通八卦……嗯?

  忽然,他反應過來了。

  對啊。

  在其他人看來,這不就是一個男追女沒追上的「戀愛小事」麼。

  他們又不知道真實情況,更不知道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在他們眼裡,這事兒可不就是「普普通通」麼?

  最多是拿出來打趣幾句而已。

  「……」

  瞬間,他無語了。

  而楊蜜看他那無語的模樣,卻誤會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誒,我發現你越來越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了。」

  「什麼?」

  許鑫隨口問了一嘴,就聽著姑娘來了一句:

  「你意外的有些純情啊……」

  「……?????」

  這瓜女子在說個甚?

  我純情?

  一股荒唐直接攀爬到了他臉上。

  「你說我?」

  「對啊……當然了,我不是說你的那些花邊新聞或者幹嘛的。就是……這一個寒假接觸下來,你真給我感覺好純啊……哈哈哈~真的,尤其你剛才那個表情。真逗~哈哈哈哈~」

  女孩樂的花枝招展。

  這時,她背後的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了,還頂了她一下:

  「哎喲!」

  「誒?……對不住對不住……呃,楊蜜,你沒事吧?」

  方修冒冒失失的進來,看到了正無語的女孩,趕緊表示了歉意:

  「沒事你站門口乾嘛啊?」

  說完又看到了站窗口的許鑫。

  倆人隔了幾排桌子,方修自然不會想歪,而看到了許鑫後,他直接說道:

  「你也來看電影的?」

  「……嗯。大哥你差點撞死我。「

  女孩無語的白了他一眼,接著把臺階丟給了許鑫:

  「行了,大導演,老方也來了,趕緊開始吧?」

  「……好。」

  許鑫點點頭,提著那盒膠片走到了小廳的放映機前。

  很快,光線暗淡的放映小廳裏出現了醉漢的畫面。

  ……

  「我草,牛比啊……雖然當時拍的時候就覺得這片子不錯,但剪輯出來又不一樣了。」

  十三分鐘的電影放映完,方修給出了自己的感嘆。

  許鑫點點頭:

  「咱倆得補個鏡頭。就我要在這電影裡安排一個時間的特寫。你知道那個電子表吧?給一個……七八點的特寫,然後我在計程車出現時,給一句收音機裏播報燕京時間的廣播,給觀眾一個時間跨度……」

  「光是時鐘特寫?」

  「對,要有那種醉漢模模糊糊看了一眼時間的畫面。」

  「……」

  方修想了想,點點頭:

  「簡單,那都不用去那邊,直接去找個電子表,掛牆上那種,讓老林給弄個差不多的燈光,對著給個特寫就行……你什麼時候要?」

  「今天能出來是最好,晚上讓別人給剪輯到裡面去,然後這兩天趕緊把配音都弄了,好交上去。」

  「唔……行,那這事兒交給我。王家衛那種抽幀的感覺行不?我和你說,我賊喜歡那質感……」

  「行。」

  「那就這麼說,我這就找老林去,剛才我還看到他了呢。」

  論行動力,這群人是一點都不差,在說這種畫面拍出來也沒任何難度,就是一個光線搭配的特寫而已。

  說幹就幹。

  方修走,楊蜜也走。

  她還得去搶宿舍呢。

  雖然家也在燕京,但天天上下學太麻煩,還受家裡管束,就直接住校了。

  而這倆人都走了,許鑫也走。

  去領教材。

  ……

  「呀,蜜蜜?」

  當楊蜜走進新宿舍時,聽到了這聲招呼,擡頭一看……一眼就看到了袁珊珊那驚訝的目光。

  「……」

  楊蜜有些楞神。

  她今天之所以會分新宿舍,是上學期申請的。

  北影雖然不缺宿舍,但宿舍也分個三六九等。

  最普通的,八人間。

  她就是從八人間裡出來的。

  大一的新生住宿都是在八人間,也不知道是潛規則還是什麼硬性規定。而想換宿舍也可以,提前一學期申請,並且收費還不一樣。

  楊蜜對八人間住不太習慣,主要是因為夏天太熱。所以早早的就申請了下學期換新宿舍,直接申請了每個月要多給一百一十塊才能住的四人間。但這錢花的很值,因為今年學校說給所有宿舍安裝空調。



  那四人間這種上面是鋪,下面則是和鋪連在一起的學習桌、書架的環境可就舒服太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後悔沒捨得花這個錢。



  而搞定了自己的鋪位後,她就去原來的宿舍收拾鋪蓋卷,收拾之前,屋子裡還沒人,她搶了個靠窗戶的床,把自己的包先給放了上去。結果收拾完了東西再回來……

  四個人的宿舍就已經滿了。

  雖然不見其他倆室友,可看著正手裡那個單子,往木板床上鋪展的袁珊珊,她在楞神一下後,不知怎麼的,眼裡就出現了許鑫那「純情」的模樣。

  然後……

  就覺得有些尷尬。

  憑白而來的尷尬。

  但她也不是那種不懂交際的人,這宿舍其他倆還不知道是什麼人,可這會兒能有個同班同學,肯定是很開心的。

  於是女孩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珊珊,你也在啊!太好了,咱倆還睡對頭呢!」

  她的本意是自己的頭衝著窗戶,然後袁珊珊這邊頭衝著門。

  兩張床就是腳對腳的這麼睡。

  可一聽這話,袁珊珊趕緊搖頭:

  「可別,你看窗戶那……咱倆估計得頂頭睡了。」

  「窗戶?」

  楊蜜納悶的看向了關的挺嚴實的窗戶……

  「怎麼啦?」

  袁珊珊一邊往木板上鋪單子,一邊來了一句:

  「那漏風,我剛才發現的。」

  「……?」

  楊蜜下意識的走到了窗前,把手伸了過去。

  一絲絲涼風擦過了指尖……

  難怪這屋子不熱乎呢。

  這……

  睡對頭?

  不知怎麼的,許純情的模樣又出現在了女孩的眼裡。

  有些尷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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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3:59

036.海誓山盟當放屁

  方修的動作真的很快,下午就把許鑫要的片段拿了過來。

  而剛從配音室裏走出來的許鑫看了一眼,確定特寫沒問題後,直接拖老方把自己那盒膠片和錄了這個片段的膠片盒去找周宇,讓人家給弄一下。

  接著就再次走進了配音室。

  其實配音真的是個挺麻煩的活,主要是模擬那種現場環境的聲響。

  比如許鑫唱的那個死了都要愛的片段。

  這片段的收音效果雖然能聽,但卻不能用,因為會顯得非常嘈雜。電影的聲音動態與靜態的處理是非常考究的,要讓觀眾以最小的分神為代價,來完美的帶入到劇情之中。

  所以,這一下午,在配那個《死了都要愛》扯著嗓子喊的片段,他自己的監聽耳機都被那混響震的嗡嗡的。

  並且KTV的戲難拍也就在這。

  背景音要不要?

  要的話就會很吵,而不要的話,一個KTV聽不到別人的歌聲,會給觀眾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如何拿捏尺度,就是純粹的經驗問題了。

  要是那種成熟的配音師,根本不在話下。可畢竟這是一群學生。

  更何況,當時KTV裏還有一段歌曲那點歌機裏沒有,他必須要在現場這邊來配。

  總之,真的挺麻煩的。

  一下午,包括許鑫、張明遠在內,在加上張明遠的幾個同學,這幾個老爺們光是擺弄第二個房間裡的音效什麼的,就折騰了接近3個小時。

  等第二個房間弄完,天都黑了。

  但成果也是喜人的。

  雖然正式膠片被人拿走去剪輯了,但從電影開始的音軌,一直持續到最難的第二個房間結束,都被這群人給鼓搗出來了。

  借用配音室的電腦看了看,確定達到了滿意的效果,這些人才解散,並且約著明天上午開學典禮結束後,中午飯直接就來這邊吃,早點把後續的工作做好。

  而許鑫今天乾脆沒回宿舍。

  開著車就往家走。

  回到家的時候,家裡卻一個人都沒有。

  沒給許大強電話,而是給李豪,得到了個老爸和朋友在外面唱歌的消息後,許鑫看了下時間。

  6點多。

  還行,健身房應該還有飯。

  在家裡換上了運動裝,活動活動腳踝,他小跑著往健身房跑去。

  就當有氧熱身了。

  ……

  開學典禮。

  站在草場上的許鑫夾雜人群之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似睡非睡。

  昨晚雨菲教練教他了一個新動作,叫什麼……戰繩。

  好傢夥,兩條麻繩掄著一開始沒什麼感覺,結果30秒一組,拉了四組之後,他今天早上好懸沒爬起來。

  胳膊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顯得很沒精神。

  「嗡。」

  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看著在上面發表講話的學生會長,悄悄的拿出了手機:

  「昨晚幹嘛去了?一大早就打哈欠。」

  「……?」

  他四下尋找,然後在人群裏找到了帶著線帽,正沖他呲牙咧嘴的楊蜜。

  於是低頭回了一句:

  「健身,很累。」

  「哦,我就和你說聲,我和你前女友一個宿舍,我倆睡頭頂頭。」

  許鑫嘴角一抽,心說這瓜女子還沒完了。

  於是回了一句:

  「滾蛋。」

  然後沒好氣的看向了那邊,就瞧著女孩跟個小逗比一樣噗嗤一樂,接著也把手機放到了兜裏。

  交流到此結束。

  接著,「熱情洋溢」的開學典禮終於結束了。

  許鑫手無力的插在羽絨服的兜裏往回走。

  回到了班級,他依舊習慣性的坐在小教室裏屬於自己的位置上。而齊雷走進來後,手裡拿著一盒錄影帶來到了許鑫身邊:

  「昨晚咋沒回宿舍啊?老大和老三還說咱們一起喝頓酒呢。打你電話也沒接~」

  許鑫是86年11月份生人,要按照生日來算,他是4個人裏最小的。

  排行老四。

  「忙膠片的事,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沒結束,在配音室裏呢。」

  「噢~」

  齊雷點點頭。

  「那中午打球去不?」

  「不去,配音還沒忙完,等結束的吧。我這幾天可能都回不去了,我爸在這呢。」

  「行。」

  閒聊了兩句,大一下半學期的第一節課也開始了。

  上課的不是別人,正是於珍。

  課程就是《短片製作》。

  顯然是對應上學期導演系的家庭作業。

  而於珍是拿著一個大箱子來的,除去新學期的寒暄外,第一句話就是:

  「同學們把自己假期拍攝的短片都交到這裡面來吧,這兩天看完了之後,後面會在影視賞析裡面老師來選幾部給大家解讀。」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開始往講臺前走。

  有的人交的是一張光碟,而有的人則交的和齊雷一樣是錄影帶。

  總體而言,兩者參半,畢竟DVD如今也都普及市場了。

  但要說交膠片的,還真沒有。

  而所有人都上去了,唯獨許鑫沒動。

  其他班級裏的人也不意外……這位今天沒睡覺就算給面子了。

  指望他交作業?

  拉倒吧。

  通過半學期,這些或者是對藝術抱有遠大理想瞧不起他的人,又或者是其他的同學關係不似初中高中那般緊密,而對他無所謂的人基本都是一個認知。

  許鑫的表現沒有任何人抱有期待。

  畢竟,他有「前科」的。

  而於珍自然也知道許鑫的情況,那「允許你製作完了再交」的話還是她親自說出口的。

  所以,除了許鑫,確保其他人都交了後,於珍就把盒子往講桌上一放,開始了今天的第一課。

  「那麼,我們來說說,短片,作為導演的入門級必須掌握的職業技能,它的拍攝組成……」

  臺上,於珍在講。

  臺下……

  「許鑫你這是……」

  看著哆哆嗦嗦的手指夾著一桿筆,鋪展開來了筆記本的模樣,同為導演系的齊雷明顯有些震驚。

  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少爺這是洗心革面浪子回頭了?

  「噓。」

  許鑫搖了搖筆桿子,也不多解釋,只是認認真真的聽於老師在臺上講課。

  他承諾過的,以後會認認真真的聽講,對自己以及對導演、電影這門藝術負責。

  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甜言蜜語可以用來逗女孩子開心,山盟海誓當放屁。

  但其他的承諾說出口,肯定得說到做到。

  一口唾沫一個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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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05:11

037.咱班同學出演的電影

  3月2號,也就是正月二十二這天,隨著開學第一個星期的結束,第二個星期的開始,除了大四的學長們,其他三屆的學生已經基本收攏好了心態,學業與生活有條不紊的進入了正軌。

  而要說大一的導演系1班裡有什麼新鮮事……

  那麼最讓人在意的,恐怕就是許鑫這個「壞學生」浪子回頭了吧。

  第一周,一共17個課時,全部滿勤。

  上課認真聽講,沒有遲到,沒有早退,更沒有站著茅坑不拉屎的睡覺打呼嚕。

  他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讓人大跌眼鏡。

  不過,或許是天生的偏見在那,又或者是許二少爺上學期挖的坑太多,當門口瞧不見了那輛法拉利後,不知道怎麼的,莫名其妙一個「許鑫家裡破產了」的傳聞就冒了出來。

  聽的他哭笑不得。

  但也沒過多在意,因為通過那一場夢,他逐漸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

  並且願意為之奮鬥。

  ……

  表演系,周一,上午第二課時。

  《藝術影視賞析》

  課前。

  「完了完了……蜜蜜,你看啊,我這燙成羊毛卷了,土死了!那剪頭的太坑人了!」

  被倆女孩堵在座位上,楊蜜看著眼前這倆人那明顯和自己這大波浪沒得比的羊毛卷,雖然心裡承認對方說的沒錯。

  這一腦袋看著跟大媽似的羊毛卷,確確實實土到家了。

  也丑到家了。

  但話肯定不能這麼說,所以,她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模樣:

  「真的啊……我不是和你倆說了麼,唐宛,你頭髮粗,用24號槓子。包文靜,你頭髮細,用22號槓子,你們是不是聽了理髮師的話,說槓子太粗出不來效果?」

  「嗯嗯!」

  倆女孩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

  「所以說啊……」

  楊蜜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不試試咋知道呢……我就是用22號槓子弄的,你們就按照我的來就行。沒給錢呢吧?」

  「給了啊。」

  唐宛一臉委屈:

  「不給錢人家《潮流》能讓我倆出來麼?」

  「……多少?」

  「四百八……」

  「倆人?」

  「一個。」

  「四百八就燙個這!?」

  楊蜜這下是真無語了:

  「《潮流》想錢想瘋了吧?……這樣,一會上完課,中午你倆跟我找他們家去!就讓他們重新燙,不燙就報警!我爸的徒弟就在咱們這片兒區呢,沒事有我在,保準沒問題!」

  她一拍胸脯,倆剛到班級的女孩立刻滿臉的喜色:

  「還是蜜蜜你最好了!」

  這麼仗義的姐們可去哪找?

  太牛了太牛了!

  顯然,這人情,楊蜜落下了。

  而這會兒休息時間也差不多了,當看到這節課的老師從教室門口走進來時,仨聊天的女孩趕緊各回各的座位上坐好。

  這時,一直坐她旁邊的袁珊珊才低語了一句:

  「你幹嘛不直接帶她倆去你燙頭髮那地方?」

  「我倒是想……」

  楊蜜搖搖頭:

  「但人家不是理髮店啊,是……一個化妝師給我弄的。」

  「啊?」

  這幾天已經和頭對頭的室友混熟了的袁珊珊有些驚訝,又有些羨慕:

  「你接新戲啦?」

  「呃……」

  純情少男的模樣再次出現在了楊蜜眼睛裡。

  她趕緊搖搖頭:

  「算是吧……唔,誒,你說這節課給咱們看什麼?」

  她開始岔開話題,而袁珊珊見她不願意說,也就不多追問了。

  畢竟楊蜜的名氣和底子都在這擺著呢,人家幾歲就開始當童星,不管是初中、高中,別管多少吧,至少戲沒停過,還簽了公司,有這種資源很正常。

  她也要面子,就算羨慕也不會明說。

  於是隨口來了一句:

  「短片呀,上周吳老師不是說了麼,咱們這學期開始陸陸續續練習鏡頭感,先從短片開始唄。」

  「短片啊……嗯???」

  一開始,女孩還沒在意。

  可反應過來後,忽然心裡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感覺憑空而來,毫無根據。

  可是……她卻想溜了。

  結果就聽見台上的吳老師來了一句:

  「好,現在開始上課。今天我們看短片,其中有兩部外國短片,兩部國內的短片。都不長,最長的也不過13分鐘。並且這十三分鐘的短片還是咱們學校導演系某位同學的作業。交上來後,我們看了看,完成度非常高,並且咱們班的同學也有參演,所以今天特別拿過來讓大家看一下,感受一下不同導演對於演員演技該如何詮釋所作出的不同選擇……」

  「嘶~~~~」

  「你怎麼了?」

  聽著忽然倒吸涼氣的楊蜜,袁珊珊有些不解。

  可楊蜜這邊已經尷尬的要扣腳趾頭了。

  那影片……十有八九是許鑫拍的!

  不是……老師……

  導演系的人和咱們有嘛關係?

  非得拿到課堂上說嗎……

  我這旁邊還坐著他前女友呢啊!

  要是被他前女友看到我給她前男友跳鋼管舞……

  我這不是找倒黴呢嗎!!

  咱哪能這麼辦事啊!

  「報告!老師,我想上廁所!」

  腦子一熱,臉皮已經徹底紅了的女孩開始不管不顧。

  可台上的吳老師隨著班級里的同學目光一起落在女孩身上後,卻忽然一樂:

  「哈哈,楊蜜同學,不應該呀。按照道理來講,你也算老資格了,經驗又比咱們班的所有人都要豐富,讓大家看一下你的作品,怎麼還害羞上了?……嗯,不批準,你老老實實坐著吧。實話實說,老師我在看到你的表演後,無論是造型,還是那種你對鏡頭感的把控,雖然與成熟演員對比還很稚嫩,但對於同為初學之人的大傢夥,你的表演已經可以說的上是「登堂入室」了。所以……坐下來吧。「

  「唰唰唰。」

  包括袁珊珊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耳朵尖都紅透了的女孩身上。

  楊蜜演戲了?

  還是演的導演系同學的短片?

  似乎還很優秀?

  作為「老戲骨」,本來就備受關注的她這會兒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引人在意。

  可楊蜜卻要瘋了。

  如果不是袁珊珊在旁邊看著,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掏出手機,給許鑫發一條信息。

  沒什麼別的內容。

  簡簡單單一句話:

  「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

  一共十七個救,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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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5:54

038.放映課

  袁珊珊在那守門,楊蜜這簡訊球就踢不出去。

  不得已,滿臉心虛的女孩甚至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哪裡還管老師你放什麼電影?

  可該來的總會來的。

  一個小時的課,吳老師便放邊講,楊蜜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就跟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樣……

  其實如果袁珊珊離她遠一點,她都不至於這麼尷尬。

  問題是這節課倆人坐同桌也就算了,特麼回宿舍還是頭對頭……

  哪個天殺的按窗戶還能給弄漏風了!?

  可不管怎麼樣,老天依舊要下雨,姑娘還是要嫁人。

  該來的,總會來的。

  「好,前面這三個短片之所以講的很簡單,是因為這三部的導演,都有著非常鮮明、成熟的個人風格。而他們的短片看似簡單,實則每一個鏡頭、演員所需要的技巧都體現著濃烈的個人風格。這三個影片,是留給大家的作業,我會上傳到校內網,你們看完後,要進行拆分重組,像我之前說的演技三要素,側重點這些,寫出來一份分析,並且在下一周的表演課上,會讓大家來表演……」

  楊蜜的心咯噔一下……

  就聽吳老師繼續說道:

  「接下來呢,我們重點關註這最後一部影片。片名叫做……」

  看了一眼楊蜜,吳老師不在藏著掖著,直接來了句:

  「《不醉》」

  說著,他拿了一張光碟,送進了影碟機裏。

  接著暫停了畫面:

  「這片子為什麼要放到這堂課上來重點說,其實很簡單。第一,它是大家現在能接觸到的,最適合你們的表演風格,和你們的等級相近,通俗易懂。第二,他的劇本看似簡單,但實際上非常有趣。並且通過各種小細節讓你產生一種回味與思考,劇本設計的很巧妙,裡面還有開放式的結局。第三,他的立意很棒。而第四……老師之所以要把這片子放到最後,其實就是想讓大家看完前面三部成熟的導演影片後,在來看這種尚且還很稚嫩,但路已經走對了的短片時,通過這部短片,來幫助大家豎立一個正確的心態。」

  他的一番話,已經足夠激起表演班裡所有人的興趣了。

  更別提……自己同學還在裡面出演了角色。

  可扭頭往楊蜜那一看……

  卻見這姐們已經把頭埋胳膊裏了。

  不至於害羞成這樣吧?

  一群人費解,而吳老師卻直接點擊了播放:

  「好,現在讓我們來看看這部短片……」

  畫面開始,已經和楊蜜打過三次照面的醉漢再一次出現在她那偷瞄的雙眼之中。

  而隨著鏡頭特寫的到來,吳老師的最後一句話響起:

  「哦對,這部片子的導演,是導演系一班的許鑫。」

  完了。

  全特麼完了。

  當感受到自己旁邊那一道目光時……

  楊蜜知道,自己徹底的完了……

  ……

  十三分鐘,一晃而過。

  而距離課時結束,卻還有37分鐘。

  「……」

  「……」

  「……」

  教室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在用無比驚訝的目光看著許鑫。

  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怪物。

  而手裡拿著遙控器的於珍,在全班的寂靜之中,緩緩說道:

  「許鑫,有什麼話想說嗎?」

  許鑫起身,搖頭:

  「沒有,於老師。」

  「好,那我來問吧。」

  於珍擺擺手讓他坐下,看著班級裏的學生那驚訝的眼神,並沒有討論任何什麼所謂的「怎麼樣,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吧」的話語,而是直接問道:

  「我們作為導演,首先要做的,就是當一個劇本拿到自己面前,全篇通讀之後,要抓住這個劇本的核心要義。這是我們成為導演最基本的一個具備條件。所以,同學們,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如何看待這部電影?」

  「……」

  「……」

  「……」

  所有人無言。

  只是皺眉凝思。

  於珍也不催促,而是給了大家十來秒的思考時間後,繼續問道:

  「有人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高明亮,你來回答這個問題。「

  冷不丁被點到的男同學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被於珍盯著,他又猶豫了幾秒後,說道:

  「給我的感覺就是……呃……光線什麼的調整的……挺合適的,然後拍的時候也很穩,觀感很流暢,哪怕是後面那些模糊鏡頭,都沒有給我不適的感覺……」

  「停。」

  於珍打斷了他的話:

  「你說的,是影攝系的人才會去考慮的事情。我說的是導演,作為一名導演,你對這部片子的觀感如何?或者……我換個問法,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部片子講的是什麼呢?「

  「……」

  「……」

  「……」

  見全班又全是疑惑的臉孔,作為老師,於珍需要做的並不是讓他們猜,而是啟發他們的思維,給出正確的方向。

  所以,她給出了兩個方向:

  「是一個醉漢在KTV的見聞與奇遇呢?……還是說以時下這些在大城市裡打工、努力的年輕人的視角,表明著他們的境遇、努力以及對未來要抱有期待?」

  有了方向,學生們被一提點,順著她的話說道:

  「對未來抱有期待。」

  「肯定是後面。」

  「應該是後面吧?」

  「……」

  聽到同學們的回答,於珍又問:

  「那你們又是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呢?」

  又是一陣安靜,但馬上有人舉手了:

  「於老師,是最後面那個反轉吧。許鑫……呃……許三金的母親打來電話,透過他的回答我們才得知今天原來是他的生日,明明是生日,在陪客戶,還要跟母親撒謊,為的就是體現那種努力工作的態度……」

  「你說的是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定義的。通過整個故事的觀察給出的結論,我說過,你們是導演,要站在導演的角度來思考整個故事。這不是我要的答案……還有人嗎?」

  這時,一個人舉起了手,在於珍點了他一下後,用一種很彆扭的普通話說道:

  「老似~是……故系~辣四個……房子……房間的故系~托……推……推進……他們……才……最後……換著……轉動……角度,所以才……才……成功~」

  他的普通話極為蹩腳,但眾人卻習以為常。

  黃明圭,憑實力考進北影的韓國留學生。

  天朝這幾年的電影在國外獲得了很多獎項,不少韓國人都是抱著學習的態度過來的。

  黃明圭也是如此。

  為此,這傢夥還特地讀了半年的漢語學院……雖然只是半年,可能聽懂,並且能正常交流,哪怕發音不標準,可這態度也足夠讓人認同了。

  而聽到他的話,於珍點點頭:

  「不錯,就是那四個房間裡的故事。好……現在我們來快進到第一個房間。」

  拿著遙控器操作了一番,很快,從醉漢看到那房間裡嫵媚的影子,到給了五十塊錢後出來抹了一把臉的尷尬。

  於珍按下了暫停鍵:

  「有沒有人告訴我,這個房間在表達著什麼?」

  「貧富差距?」

  她剛問,立刻有人就回答了。

  可於珍聽著和她當初同樣的答案,直接搖頭:

  「這個命題太大,我說了,你們要站在一個導演的角度考慮問題。明明這部片子的主旨已經出來了,就是「未來」,那麼試問,十三分鐘的片子足夠支撐出現兩個大命題麼?更何況,是劇本完成度如此之高的情況下。「

  說著,她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圈:

  「貧富差距,就是這個大圈。方向,你們對了,但許鑫在這部片子……或者說第一個房間裡想表達的,只是這個大命題之下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在圓圈之中又點了一個點,她繼續看著學生們:

  「誰來回答我?」

  座位上。

  「誒,是什麼啊?給個提示。」

  聽著齊雷跟自己的嘀咕,許鑫悄悄的來了一句:

  「認識到自己是如此貧困。」

  齊雷直接舉手:

  「認識到自己是如此貧困!」

  誰知他剛回答完,就看到於珍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指著許鑫:

  「許鑫,在這樣你就給我後邊兒站著去!」

  顯然,她瞧見了……

  這下宿舍二人組都有些尷尬了。

  但於珍也就索性點明了:

  「不錯,第一個房間,無論是那個跳舞的女孩,西裝革履的成功人士,還是那些給錢之類的橋段,都是為了故事的核心在服務的。而許鑫的第一個故事,是在貧富差距這個大命題之下,以主角個人的微末角度,來告訴大家:在這裡,我認識到了我自己是如此的貧窮。而這個貧窮的主旨,與什麼相呼應?如果你是個窮人,那麼你需要做的是什麼?讀書?習武?奮鬥?努力?你的這一切舉動,都是在為了自己而服務。而你服務的目標是……」

  隨著她話術的牽引,聽懂了老師在說什麼的同學們整齊劃一的說道:

  「未來。」

  「BINGO~」

  於珍點點頭,唰唰唰的在黑板上寫下了一行字:

  「認識到自己是如此的貧窮→」

  箭頭後面沒寫,因為她還要說第二個房間:

  「那麼,我們來繼續看,看他第二個房間,註意,延續第一個房間的思路,通過這種導演的思路,在看完後回答我,許鑫表達的是什麼。」

  說完,畫面播放。

  故事,還在繼續。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06:49

039.很棒的電影,對不對?

  第二個房間裡,許鑫那破了音的歌聲,與那不停冒出來「茜茜生日快樂」的推杯換盞,組成了一副看似淩亂,卻真是無比的群像。

  畫面暫停,於珍手裡拿著遙控器說道:

  「這裡我不得不誇讚一下這裡的拍攝風格,首先,群像戲難就難在如何突出重點,如何有效的梳理每一個鏡頭,從動態視覺變為靜態視覺,通過畫面詮釋給觀眾,讓他們找到重點。」

  說完一指畫面:

  「影片的攝影導演在這裡處理的很好,採用手持攝影機推進的形式,先確定了許三金這個角色為主要原型,而其他所有角色都是從他的畫面中做出延伸、出發、讓觀眾尋找到他的。這一點做的很棒。」

  潛臺詞誇了一句方修後,於珍繼續問道: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第一個房間是見識到了自己是如此的貧困,那麼許鑫這第二個房間想表達什麼呢?」

  在之前,於珍已經幫眾人理清了思路,所以,聽到她的話後,不少人順著她的思路舉起了手:

  「和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朋友?」

  「五湖四海皆兄弟?」

  「我覺得是偽裝吧?所以他才會喊那一嗓子茜茜生日快樂……「

  五花八門的討論聲被於珍所聽到,也被許鑫所聽到。

  而聽到了這些人的討論後,於珍卻一反常態:

  「許鑫,這次你自己來說說吧,說說你想表達什麼。」

  教室內的人聲瞬間消失了。

  在全班同學的矚目下,許鑫站了起來:

  「其實剛才已經有人回答過這個問題了。我在劇本草創之初,確實思路就是想表達天下到處是朋友。但誠然如於老師所言,這個命題太大,所以我就在細節處加以改進。從一開始的突兀進入房間,到被集體所接納,表達了人群的友善之後,通過那幾句生日快樂的臺詞,以及醉漢許三金得到了別人的敬酒,第一反應是回敬的細節等等,表達的就是一種接受善意、隱藏自己的性格,融入集體的成熟。當然了……」

  他微微搖頭:

  「這僅僅是我的個人觀點。主要是我不是很喜歡西方電影那種特別註重突出個人英雄主義風格的鮮明特點。在我的概念裏,人是群居動物,只有先接納集體,才會被集體所接納,而任何個人主義的英雄風格也都應該建立在集體之上,而不是像西方電影那樣與其背道而馳。

  現在有一個陌生的集體願意接受許三金,釋放善意,那麼許三金的成熟就註定了他不會同那位「茜茜」說:誒,好巧,今天也是我生日。



  而是通過那一嗓子生日快樂,一來是表達善意,而來是為了這個集體的「犧牲」而給自己的個人意誌一種交代。所以,在我發掘了可以深挖這個房間的故事後,我把這個故事的深層次定義為:抱著善意的成熟。」

  他的一番話說完,所有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樣。

  可於珍卻問道:

  「那你覺得你這個故事的處理成功了嗎?」

  「沒有。」

  許鑫很直接的搖了搖頭。

  其實這個問題他之前就和於老師聊過了,也是整個故事一個很大的減分項。

  他這個房間的故事,立意有了,但劇本深度不夠。

  而結合於珍的話,就是:

  「之所以說許鑫沒有處理成功這個故事,因為鏡頭裡並沒有給足許三金足夠的心理活動暗示或者是轉換過程。所以只是把劇本的表面意思帶給了觀眾,內核主旨是很弱的。

  他犯了一個缺少經驗的導演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一次性想把故事內容塞的太滿,卻沒有做足足夠的鋪墊。而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去看一些特定類型片時,大傢夥會覺得角色定位轉換的非常莫名其妙,有些摸不到頭腦的主要原因。」

  說完,話鋒一轉:

  「當然了,我並不是說他這個故事拍的很差,恰恰相反,作為大一新生的他,在短短十三分鐘的故事中,能表達出來一種主旨,在我看來就已經成功了。所以,這第二個房間的故事,我把它定義為瑕不掩瑜,因為至少,他的故事表層交代的很清楚。相信只要他積累足夠的經驗,那麼,這個故事會更完美。好,下面我們來看第三個故事……其實第三個房間我覺得很有意思的……」

  隨著她的話,電影繼續推進,而不知為何,於珍忽然刻意加大了音量,讓人可以聽到那略顯嘈雜的背景音樂。

  那是一首英文歌。

  不過這會兒沒人在意,只聽她繼續說道:

  「這裡其實我們能看到,許鑫在布景與音效上是有過一番奇特構思的。首先你們看到了什麼?」

  指著滿屏幕綠油油,於珍問完,就有人回答了:

  「啤酒。」

  「……我是說它代表了什麼,有什麼映射含義。你是導演,不是觀眾,你要從電影裡面思考,而不是給出感官直白的答案。」

  說完,於珍看了下手錶,直接說道:

  「是綠色。綠色的酒瓶鋪滿了桌子,中間,這個男人在哭泣。註意,他是沒有臺詞的,他一直在哭,可通過鏡頭語言,這種綠色,會讓你們想到什麼?他為什麼會哭?……你們想想,綠色,代表著什麼?」

  愈發直白的話語很自然而然的就把眾人的思路引入到了感情上面來。

  「很綠,綠油油的,對不對?」

  「對。」

  「那麼這個房間裡,我們會看到一種很有趣的承前啟後的轉折。就像我之前說的,看似,醉漢許三金只是誤入到了這個房間裡,然後和這個哭泣的男人喝了一杯酒,勸說了幾句別哭了。

  可是,還記得許鑫剛才說什麼嗎?他說他第二個房間裡,是在講從集體制中感受到了抱著善意的成熟。而這第三個房間,註意,他的肢體語言很有意思。一開始是猶豫,然後詢問,得不到答案後,他拿起了酒,並且和對方有了肢體上的安慰性接觸,再次確定無效後,他卻在喝完一杯酒後轉身離開了房間。這說明什麼?「

  不等學生回答,於珍直接說道:

  「說明,他把從上一個房間中得到的那種善意,接受之後,同樣傳遞給了下一個對象。通過鏡頭裡的暗示,暗示這位可能是被綠了,可對方的拒絕溝通卻讓人有些猜不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就像是上一個房間一樣,沒人知道許三金怎麼會出現在這,也不管走沒走錯房間。

  總之,集體接納了他,釋放了善意,而這種善意,被許三金在這個房間裡釋放了出來。同樣的雙命題,大命題:正確的價值觀具有傳導作用。而小命題……許鑫,說說。」

  「……」

  才剛坐下沒多久的許鑫不得不再次站了起來:

  「見到對方無法溝通後,釋放善意完成後及時遠離失意與痛苦。所以在最後的鏡頭裡,我才會在第三個房間把畫面定格,等到許三金關門,隔絕了裡面和外面的聲音,而忽然消失的聲音代表著徹底的封閉。但不是對別人封閉,而是對自己的隔離。

  而於老師您剛才之所以加大音量,是為了讓大家聽清楚KTV裏的背景音樂,是選自貓王的《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而在開門與關門這段的歌詞……英文我說的不太標準,反正翻譯過來是智者不入愛河,愚者為情所困。但實際上這段是後加的,當時拍攝現場的那個KTV裏沒這首歌。所以為了追求音效不那麼突兀,我減少了音量……」

  「……????」

  「????」

  隨著許鑫的解釋,班級裏的學生一臉茫然。

  不是……

  你是哪裡來的老千層餅?

  還用了首英文歌的歌詞,來表達劇本主旨?

  你這是……在把我們按在地上摩擦麼?

  我們還費勁巴拉的找機位學對焦構圖呢,你倒好,你開始給我們玩起來套娃了?

  一環扣一環的?

  大哥你鬧呢?

  眾人一臉無語,發懵,以及這些表情之下,那份……頗有些絕望的自愧弗如。

  大一上半學期當壞學生。

  下半學期剛開學你丟哪門子王炸?

  而這時,他們又聽到了那有些嘈雜,但卻極為深情的嗓音,在電視機的音響裏深情款款的唱著:

  「Wise men say~

  only fools rush in,

  but I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回過神來,看向於珍。

  卻見於老師瞇著眼睛,拿著遙控器的手跟著貓王的嗓音在輕柔揮舞,滿眼的陶醉。

  直到「啪嗒」的關門聲響起,畫面定格,背景音樂消失後,她才睜開了眼睛,笑道:

  「所以,貓王很棒,故事很棒,許鑫也很棒,對不對?同學們。」

  「……」

  「……」

  「……」

  全場一靜。

  可靜止一秒後,不知是誰帶了個頭。

  「啪。」

  「啪啪啪。」

  嘩啦啦啦啦……

  掌聲,在教室裏連結成了一片迴蕩的海洋。

  而許鑫身處於這片海洋之中,坐直了身子,對著大家微微點頭。

  臉色異常平靜。

  謝謝。

  雖然很感謝你們的讚美。

  可我知道,也希望……也是必然的!

  會做的更好。

  (這裡也解釋一下,智者不入愛河這段話很多人說是鮑勃迪倫說的,但實際上並不是。網上說這詞兒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出自弗朗西斯培根爵士,一個就是出自貓王這首歌,雖然鮑勃迪倫也翻唱過這首歌,但確實不是他說的,就和某某雞湯一定是魯迅說過一樣,屬於騙人的假文青梗。大家不必較真,一笑而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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