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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07:34

040.女孩子打架……多刺激啊

  「叮鈴鈴……」

  下課鈴聲響起。

  「好,咱們的課今天就到這,三個電影所有同學記得在校內網上下載,影評的話,下周交。最後,請把掌聲送給咱們的楊蜜同學,為她在這部劇裡合格的表現喝彩。」

  「嘩啦啦啦啦……」

  掌聲響起。

  「另外,大家沒事可以和那位許鑫同學接觸接觸,他這個劇本真的特別有意思。雖然也有些瑕疵,但劇本卻設計的非常耐人尋味。明天的大課上面,你們可以和他聊聊,畢竟,能寫出這種劇本的導演,個人想法一定是很獨特的,是你們積累演技經驗一個很好的途徑……好,下課。」

  吳老師拿著教材離開了教室。

  而楊蜜此時此刻卻想從窗戶前跳下去……

  可她跳不下去,因為窗戶旁邊坐著袁珊珊。

  這一節課,她算是「社死」了。

  倒不是說被老師誇的,而是被旁邊同桌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至於那眼睛說什麼,她看不懂。

  但卻很難受。

  不過好在這時候,日日行善的福報來了。

  倆大救星找到了她:

  「蜜蜜,中午我倆請你吃麻辣燙吧?然後去把頭髮弄了。」

  唐宛和包文靜走了過來。

  楊蜜頓時覺得自己活了……

  直接起身:

  「沒問題……」

  可剛答應,就聽見旁邊的包文靜來了一句:

  「誒你什麼時候演的啊?我們怎麼不知道?你電影裡不就是現在的造型麼?嘖嘖,以前沒看出來,許鑫這麼有才呢?這電影可真棒……」

  姐。

  不,媽,你是我親媽還不行麼?

  你快消停點行麼?

  沒看到大導演的前女友就在我旁邊呢麼。

  要親命了啊!

  楊蜜滿眼的無語。

  於是她直接搖頭:

  「行了,咱先走……珊珊,我們去外面吃,你去不去?」

  聽到她的話,袁珊珊笑著搖了搖頭,看起來四平八穩,無事發生:

  「我就不去啦,我吃完回宿舍,先把校內網上的電影下了,省的到時候大家一起用網速還卡。你們去吧~」

  「……嗯,好,那咱們走吧。」

  倆羊毛卷拉著大波浪走出了教室。

  而袁珊珊卻沒動。

  只是坐在桌前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

  籃球場。

  許鑫一個很漂亮的胯下運球後,飛快的一個變向,結果被齊雷提前預判,堵住了去路。

  他也不慌,持球轉身。

  科比本比·後仰跳投。

  「嘭。」

  籃球砸到了籃筐上,彈框而出。

  齊雷搶了籃板後,來到了中線,把球發給了許鑫,等著他回傳的功夫笑道:

  「你這次露了這麼大一臉,不請客吃個殺青宴啊?晚上叫著老大老三一起吃烤羊排去?」

  這話不是隨便說的,因為上學期的許鑫就這性格。

  受不得別人誇,誇幾句,就成有求必應了。

  而包括齊雷在內,所有人也都習慣了他這性格,畢竟上學期跟著許鑫蹭了不少飯吃,甚至齊雷從男孩變成男人都是許鑫那輛法拉利的功勞。

  可惜……

  他想瞎了心了。

  雖然對齊雷沒什麼惡感,但許鑫那一場夢之後,也明白了自己可能在這些人的心裡是什麼定位。

  同寢室的同學,可以親,但至少不會跟以前一樣了。

  於是他搖搖頭:

  「吃不了,我最近健身呢,只能啃牛肉。」

  「我靠,難怪一對抗感覺你力量提升了不少。」

  接過了球,齊雷一邊說,一邊把球又傳給了許鑫:

  「來來來,我防守你,你來個三分線的後仰跳投……要是進了肯定特別帥。「

  「哈哈,算了算了。大前天剛練了腿,蹬不上勁。」

  沒理會齊雷的吹捧,把球又給他後,倆人繼續在這午後玩著1V1。

  齊雷約他三四天了,今天下午沒課,他打算一會兒回家的,所以才答應下來。

  畢竟老駁人家面子不合適。

  正好他也想打球了。

  而打了一會兒,忽然,放在籃球架子下面的手機響了。

  正好這會兒也有幾個人過來蹭球,許鑫就讓他們先打,靠著籃球架子拿起手機一看,是楊蜜打來的。

  同時手機裏還有四條簡訊。

  「餵。」

  「大哥,你幹嘛呢?」

  「打球呢啊,籃球場。怎麼了?」

  「……你等著,我來找你。」

  「呃……那帶幾瓶水啊。」

  「……」

  「怎麼了?」

  「行,等著。」

  掛斷了電話,他才看到,其實簡訊也是楊蜜發的。

  「在嗎?」

  「幹嘛呢?」

  「人呢?」

  他沒回,只是坐在籃球架上,對問自己打不打班兒的齊雷擺擺手。

  8個人,加上自己就得三班倒,就讓他們4V4吧。

  練腿弄的腿軟,有些吃力。

  而等了一會兒,他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楊蜜打來的。

  「餵?」

  「你那邊怎麼還有人啊?」

  「……多新鮮啊,誰自己一個人打球?光撿球都遭罪。你到了?」

  蹭著籃球架起身,許鑫一扭頭,就看到手裡提個塑膠袋的女孩站在操場入口正看著他。

  「我看到你了,你過來啊。」

  「我過去個屁……你過來。」

  「……好。」

  掛斷電話,許鑫對齊雷打了個招呼,提著大衣直接離開了籃球場。

  來到了操場入口,他從楊蜜的手裡接過了塑膠袋,擰開了一瓶冰涼的礦泉水一邊喝一邊問道:

  「怎麼了?」

  「……我們今天的影視課放你的短片了。」

  女孩說話時都在左顧右盼的。

  跟做賊一樣。

  看的許鑫很是疑惑: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

  楊蜜無語。

  其實她一直沒和許鑫說自己和袁珊珊一個宿舍,還睡頭對頭。

  因為覺得沒必要。

  可現在她得給許鑫提前打預防針了:

  「誒,我要是和袁珊珊打起來你幫誰啊?」

  「……?」

  許鑫喝水的動作一頓,嘴角抽搐著看著眼前的女孩:

  「我為什麼要幫?女孩子打架,多刺激啊!」

  「……」

  楊蜜先是一楞,可看到對方臉上那無語後,很可愛的跺了跺腳:

  「大哥,你別鬧,我和你說正經的呢。」

  「那你先和我說說你倆為啥要打架?」

  「簡單啊!我出演了你的電影。」

  「……這也算理由?」

  許鑫都被她這荒唐的說法逗笑了:

  「先不說我倆有沒有什麼,就算我倆真分手了,這個也不挨著吧?幹嘛?她一個前女友還能管得著我和誰拍電影?」

  「哎呀……不是那意思。」

  女孩搖頭,一臉苦惱:

  「主要是之前……她說我這頭型好看,在哪弄的。我怕尷尬,就沒和她說實話。她問我是不是接新戲了……我沒告訴她我和你一起拍的。然後……她又不傻,肯定猜得出來我知道……哎呀其實也不用猜,你倆的事我們班的人都知道。然後我倆還是同寢室你知道麼?睡臉對臉……就很尷尬,你懂嗎?我這頭型你帶我弄的,我還沒和她說實話,然後我們老師又放你的電影了,她還看到我了……我就不知道怎麼和她說了。畢竟你倆的事……「

  「我倆就沒事。大姐,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行不行。」

  聽到她的解釋,許鑫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弄的跟真事兒一樣。在這麼下去,沒事也被你搞出事了好不好?」

  「那我能咋辦嘛!」

  「你就正常點啊,好傢夥,弄的跟做賊心虛一樣,我還以為怎麼了呢。」

  許鑫無語的嘆了口氣:

  「你就正常和她接觸不就好了麼,我倆現在又沒什麼,簡直莫名其妙。我還以為多大個事兒呢……誒,你們也放《不醉》了?咋樣?你們課任老師誰啊?咋評價的?好不好?」

  「……好,好的很!說你是絕世天才行了吧?」

  翻著白眼吐槽了一句,楊蜜似乎還不放心,問道:

  「你倆真沒事?」

  「……」

  許鑫是真無語了,索性來了一句:

  「有!」

  「……啊????」

  女孩瞬間懵了。

  就聽許鑫來了一句:

  「你還不知道呢吧?我倆有個孩子。」

  「……啥!?」

  女孩更懵了。

  然後……

  「那孩子叫楊蜜。現在你滿意了吧?」

  楊蜜?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忽然沈浸在「他倆有個孩子」這個巨大震驚之中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女孩先是腦迴路一頓,但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這特麼不是我自己麼!

  「踢死你!」

  察覺到了對方在調戲自己,女孩一腳飛踢,穿著白色耐克板鞋37碼的腳朝著已經開始逃跑的男孩踢了過去。

  「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操場門口響了起來。

  這時,忽然許鑫腳步一停,楊蜜一個趔趄好懸撞到他身上。

  「叮鈴鈴……」

  擺擺手示意先別鬧,在女孩那氣不過的微紅臉頰之下,他拿出了兜裏的電話一看……

  許大強打來的。

  「喂,爸。」

  「三金,你那電影在那個計算機上哇?……哦找到咧找到咧。叫《不醉》哇?行,掛咧。」

  「……啊???」

  看著忽然掛斷的電話,許鑫撓了撓頭。

  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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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8:31

041.生娃好,以後死了有人跪靈棚

  時間倒退,一個半小時以前。

  許大強坐在茶樓的雅間裡,目光頗有些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正給自己泡茶的茶藝師。

  穿著傳統中式旗袍的茶藝師顏值自然不俗。

  只是……

  當中年富豪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胸前時,微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但他也不搭話,夾著煙用手機看著 網裡的新聞。

  很快,一個電話打到了李豪的手機上。

  李豪應了幾聲後,捂著電話說道:

  「叔,那人到了。」

  「嗯,那你去接一下。」

  「好。」

  李豪走了出去,很快,兩個看起來歲數在四十左右的男人帶著客套的笑容走了進來。

  看到了許大強時,稍微胖一些的中年人雙手合十拜了拜:

  「哈哈,許哥,對不住對不住,遲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聽到這話,許大強擺擺手,目光隨意:

  「麼似麼似。」

  接著,他把目光落在了後面這個帶著眼鏡、梳著寸頭的中年人身上。

  「古老闆,對吧?」

  他一伸手,姓古的中年人便趕緊上前了一步,用一種更低的姿態,雙手握住了許大強的手:

  「許總您好,我是古永強。初次見面,幸會。」

  而這次,許大強的態度卻熱情多了:

  「啊呀,不要這麼客氣嘛。來來來,坐坐坐。」

  招呼倆人落座,他就開始發煙。

  微胖的男人接了,可古永強卻禮貌的接了過來後,拿起了桌子上的火機彎著腰要給許大強點菸。

  許大強又擺手:

  「啊呀,都說咧,不要這麼客氣嘛。呢自己來~」

  「呃……」

  這下反倒古永強有些拿捏不準了。

  這位……客氣的有些過分了啊。

  難不成……不是正主?

  不對啊,正主就姓許……

  今天古永強來,就是來拉投資的。或者換句話來講,是旁邊這位投資人告訴自己,這邊有個投資人,想要投資你的項目,你過來見見。

  古永強自然是樂意的。

  因為幹網際網路的其實都知道,辦網站,無論是場地、帶寬、伺服器這些,其實都是需要真金白銀弄出來的。

  別的不說,就那各地假設的伺服器都是一筆大費用。

  而萬幸,他已經獲得了一筆初始資金。

  是他離職前的老闆,搜狐的創始人張總張昭陽利用人脈幫他籌的三百萬美金。

  按照道理來講,夠用了。

  可也僅僅是夠用而已,有些地方還是要過的緊巴巴的。

  但這三百萬也不是沒有什麼代價……

  自己卸任了搜狐總裁以及執行長後,雖然老闆幫他籌集了啟動資金,但也不知道是被誰傳出去的,說什麼自己準備了一個項目,項目……有些不乾淨,然後起投門檻還特別高,起步就是一千萬。

  所謂的不乾淨,就是網際網路公司常見的創意竊取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問題是,古永強已經卸任搜狐總裁一年多了,為的就是陪妻子到美利堅讀書進修。

  哪裡來的「不乾淨」這一說?

  至於那一千萬的門檻就更離譜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傳聞,導致他的項目壓根就無人問津,而他主動去找投資的時候,一些投資公司也會顧及到搜狐如今勢大,真怕項目不乾淨,得罪了對方,所以給錢,也只是像模像樣的意思一下。

  雖然這樣也能籌集來錢,但問題是……古永強自己本身就是從搜狐出來的。搜狐2000年赴美上市,在上市之前,因為連續虧損,當時的董事會差點架空了張昭陽,甚至發展到召開秘密董事會要換掉張昭陽的地步了。

  如果當時不是前老闆找到了公司最大的股東,徹徹底底的說服了對方,那麼現在搜狐到底姓什麼都還兩說呢。

  所以,從那時候開始,古永強就堅定自己的公司裡面,第一不要有「花樣繁多」的股東,第二絕對不能給這些股東很大的權利的信念。

  於是他這種想法就註定了他不會受到多少投資人的青睞,因為網際網路這塊蛋糕……太大了。習慣了一本萬利的股東們根本受不了他這種束縛條件。人家投資你,是要賺錢的。誰會給了你錢還得跟個孫子一樣?

  在加上這莫名其妙「一千萬」的傳聞,讓他現在有些左右為難的味道。

  而就在這時,自己身邊這位投資人忽然說要給自己介紹一個土豪,並且,這土豪還不是做投資的。並並且,人家聽說投資千把萬的時候根本不在乎……

  那麼問題來了。

  不是做投資的,他找自己幹嘛?

  有錢沒錢的倒沒什麼,人家能「聽說」自己這個所謂的「投資門檻」後,還約自己,說明至少是有誠意的,不至於涮著自己玩。

  但這位到底要幹嘛,古永強心裡其實也打突突。

  而就在這樣的疑惑之中,茶藝師端來了茶,旁邊那個微胖中年人作為介紹人,笑著和許大強說道:

  「許哥去年效益很好吧?去年的煤好像都九百多一噸了?」

  「好個甚~隨便弄弄。」

  許大強笑著擺擺手:

  「就是賺個辛苦錢兒,和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比不得嘛。你們是靠腦子,呢就只能靠出力嘛。」

  「哈哈哈,許哥這話說的,弟弟我可就真無地自容了。」

  微胖中年人說著,看向了古永強:

  「許哥是做實業煤礦的,實力嘛……不用說,半個燕京城買下來都不是事兒。」

  「……」

  古永強嘴角一抽……

  許大強也翻了個白眼:

  「逑!還半個……買個廁所都費勁……去去去,天天不似許哥有錢就是許哥有礦滴……那個,古老闆。」

  「許總您別這麼客氣,喊我永強或者小古都行。」

  「啊呀,那不行,泥是讀書人~不是那個甚……老美留學生的哇?「

  「呃……」

  許大強不說普通話……或者說準確點說的是陝北普通話,他聽著有點吃力。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復。

  只能保持微笑。

  許大強彈了彈菸灰,繼續說道:

  「呢滴娃呢也想送他上外國讀書……娃兒瞧不上,非說吃不慣那甚牛排。現在在那個甚……電影學院讀書,先生還挺喜歡他的。」

  「呃……」

  古永強有些懵。

  他兒子才上初中……還沒上大學。

  雖然能理解這位許總關心兒子的心態,可……沒聽說過國內有什麼著名大學名字就叫「電影學院」啊?

  哪來的野雞大學?

  而且……咱不是應該聊聊投資,聊聊前景什麼的嗎。

  怎麼扯起來孩子了?

  「永強啊。」

  「呃……」

  「泥滴娃多大咧?」

  「……十二。」

  「十二?啊呀,小滴很嘛。」

  許大強一擺手:

  「快到難帶的時候咧。在過兩年,乃求天天跟著你對著幹,難管滴不像話!」

  「呃……確實,現在我兒子都有些進入叛逆期了。許總您是怎麼應對的?「

  「應對?應對個撒哇?不聽話,拿皮帶抽他!」

  許大強顯然對古永強的觀念嗤之以鼻,還拿自己教育倆兒子的經驗說道:

  「娃兒不怕打,懂哇?不聽話,就抽他!……但不似下死手的哇,你就照後背,腚溝溝打。那打不壞,還疼。一次不記得,打兩次,兩次不記得,打三次!敢學壞就打!在學校和先生頂嘴也打!不好好學習……哎呀,學習不好就算咧,處對象也算咧,反正其他的,他敢求八個梁(擡槓)就抽他!……打了在給殺只羊吃,啥都好了哇。特別是男娃,不打,不成才滴~」

  「……」

  實話實說,古永強現在有點懵了。

  因為他真有些不知道這位在說啥,一方面是聽的有些費勁,另一方面……大哥咱不是來聊投資的嗎?

  就算是客套,這會兒也該進入正題了吧?

  你老聊泥滴娃……不是,你的孩子幹啥啊?

  雖然這麼聊,聽起來這位倒是挺實在的……

  可是……

  正無語的想著對方是不是話裡有話的時候,忽然就聽這位大老闆幽幽一嘆:

  「不過……泥也要讓娃曉得泥滴累~懂哇?這樣教出來滴娃孝順,不會學壞,不走歪路~」

  「呃……」

  「泥家幾個娃?」

  這話古永強聽懂了,說道:

  「一個。」

  「啊呀!一個哪夠嗎!將來你死逑咧,就讓一個娃給你跪靈棚哇?」

  「呃……」

  大哥,咱咋又聊跪靈棚了?

  「在生一個,聽呢滴,在生一個,不管是男是女,跟著哥哥好作伴。」

  「……」

  還別說。

  雖然覺得有些荒唐。

  可古永強逐漸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看起來氣質雖然像個普通莊稼漢的大老闆心裡生出了幾分親切。

  不說別的,至少比那些投資人聊利益的時候那面目可憎的模樣,這種接地氣的發言聽著還真挺舒服的。

  於是,他笑著點點頭:

  「嗯,您算是提醒我了,我得回去和我愛人商量一下……到時候真要了,請許總您來喝酒。」

  「要喝要喝,肯定要喝嘛。」

  許大強也樂,也不知道是喜歡小孩還是喜歡喝喜酒。

  又從煙盒裡拿出了煙散了散後,這才說道:

  「缺錢哇?」

  「……」

  古永強點菸的手忽然一哆嗦。

  下意識的擡頭,看著眼睛藏在煙霧裡的漢子……

  興許是那份好感,又或者是其他。

  猶豫了一下後,他點點頭:

  「嗯。」

  「缺的多哇?」

  「……還行。」

  「還行是缺多少哇?」

  「……」

  古永強吸了一口煙,吐乾淨了煙氣後,微微坐直了身子,說道:

  「越多越好。但……許總……您是實誠人,我也不和您玩虛的,我的公司,我只接受投資,但一應管理的任何權限我都不會出讓,股東只享受分紅權,並且如果後續股東股權出售,我是第一回購方……」

  「啊呀,就不要說這甚聽不懂的話咧,一千萬,你要不要嘛?」

  「要!……當然要,但是……」

  「好,那呢就給投一千萬。」

  「……」

  不是,大哥,咱聊什麼了?

  你……你這就投了?

  而興許是看出來了他的疑惑,許大強擺擺手:

  「呢和建軍是好多年滴朋友,他說泥滴網際網路好,他不會騙呢。在說……要真騙呢,花一千萬認清這個人也似賺的嘛。」

  聽到這話,一旁的微胖中年人笑著點點頭。

  顯然是認同這句話。

  又有些受寵若驚……

  顯然這話有點虛,可這句話卻在古永強面前,幫自己把那種「威信」給豎立起來了。

  而就在古永強還有些恍惚的時候,卻見這位許總表情忽然一變,變得無比認真:

  「但呢有一個要求……要聽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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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09:02

042.有些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許叔叔?」

  「嗯。」

  許鑫撓了撓頭,有些鬧不清楚老爹要幹嘛。

  難不成想趁自己沒回去,偷偷看自己的電影在偷偷的樂一下?

  有些搞不懂,把電話收回了兜裏,他看著楊蜜問道:

  「你還沒和我說呢,那電影在你們班裡反響咋樣?」

  見他很關心,楊蜜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我們吳老師給你一頓誇,而且明天不是有影視理論的大課麼,說讓我們和你都認識一下,因為你拍的東西很適合我們這個階段。」

  「……也就是說我菜唄?」

  許鑫有些無語,而楊蜜也被他這腦迴路給弄的有些好笑。

  「對啊,菜鳥。不過確實,隨著老師的分析,我才發現你劇本裏原來有那麼多閃光的地方。我一開始就覺得你那個結尾那塊,許三金過生日的轉折交代出來,這故事就給人特別驚喜的感覺。但沒想到……你真正花心思的地方其實是那幾個房間,對吧?你是沒看到,老師一給我們剖析,一班的人都聽傻了。」

  「現在才看出來……嘖嘖,一點悟性都沒有。「

  「去你的吧。」

  聽著他那臭屁的話語,楊蜜嘿嘿一笑,又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忽然來了一句:

  「誒,你下午沒課是吧?」

  「沒。」

  「那聽相聲,去不去?」

  「……」

  想了想,許鑫點頭:

  「走。」

  「走!」

  說去就去,反正這會兒才一點多,剛好到那相聲就開場了。

  郭德剛越來越火了,德蕓社也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看的人肯定很多。

  不過沒關係。

  誰讓咱有人呢。

  「我給燒餅打電話?」

  「嗯,讓他留倆座。」

  「留什麼座啊,直接後臺口,那地方還清靜。」

  倆人說著就往校門口走。

  一路出了學校門,許鑫就帶著她往不遠處的停車場走了過去。

  可都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忽然,女孩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直接從挨著馬路的位置,轉移到了另一邊,把自己的身子藏在了許鑫的影子裡。

  「……幹嘛啊?跟做賊似的。」

  「沒事,趕緊走吧。」

  「……」

  ……

  《潮流》理髮店。

  唐宛頭上罩著一臺燙髮機,又翻完了一本雜誌後,有些無聊的看向了窗外。

  就在剛才,楊蜜帶著她們過來,讓理髮店給重做髮型。

  理髮店當然不滿意,然後……當著老闆的面,楊蜜撥通了一個電話。

  張口就是「張叔」,然後眉開眼笑的和電話那邊聊了幾句後,就把這件事給說了。

  接著電話掛斷後,不到五分鐘,倆人就被安排在了座椅上。

  顯然,好姐妹一點都沒吹牛。

  咱上面有人。

  而用上了合適的槓子,幻想著一會兒自己的頭髮出來的造型也是那種看起來就很迷人的波浪卷,唐宛的心情就是一陣大好。

  以至於她看向玻璃門外面的大馬路時,都覺得陽光分外明媚。

  直到……

  「嗯?」

  忽然,一男一女倆人躍入了她的眼簾。

  「怎麼了?」

  同樣翻雜誌的包文靜聽著好友的動靜,扭頭問了一句。

  接著就見唐宛一指外面:

  「你快看那是誰!」

  「……?」

  包文靜有些納悶的順著唐宛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蜜蜜?……那男的是誰啊?怎麼有些眼熟呢?蜜蜜談戀愛了?」

  「……那是許鑫啊!」

  唐宛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好讓自己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而也就是這一眼,倆人同時看到了原本走在《潮流》這邊的楊蜜忽然一個健步,繞到了許鑫那邊,把自己的身子藏了起來。

  「……」

  唐宛又一楞。

  可包文靜卻忽然來了一句:

  「還真是許鑫啊。誒,我才發現,他剪頭髮了?看起來乾乾淨淨的,還挺帥的嘛。」

  「……大姐你在想啥!?」

  唐宛都無語了:

  「這時候是關心人家髮型的時候麼?……他倆在一起走誒!並排!有說有笑的走!而且……蜜蜜好像還是在躲著咱們!」

  包文靜大大咧咧的:

  「不至於吧,不就談個戀愛麼,躲什麼?」

  「……???」

  唐宛忍不住扭頭看向了好友: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咋滴啦?」

  「你忘了許鑫和袁珊珊的事了!?」

  「……」

  包文靜先是有些愕然,不過馬上愕然就變成了釋然:

  「我還以為你說什麼事兒呢。至於嘛,不就是許鑫追她沒追到嘛,有什麼的。現在不剛好……我始終覺得蜜蜜比袁珊珊長的好看。在說,誰規定和一個人分手了就不能和另一個人談戀愛啊?沒道理呀。」

  「……大姐,你難道不懂什麼叫兔子不吃窩邊草嗎?」

  唐宛愈發荒唐了:

  「我問你,要是咱倆,比如說,許鑫和你處對象了……「

  「和我處對象幹嘛?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

  如果現在能騰出手,唐宛真的想掐吧死她。

  「我說假如,懂嗎?假如!假如,他和你處對象了,然後,和你分手了之後和我在一起了,你什麼感覺?」

  她本來是打比喻,誰知道包文靜聽到這話後卻有些狐疑的瞧了她兩眼,來了一句:

  「你喜歡他?」

  「……」

  唐宛都聽傻了。

  直勾勾的盯著她……

  我怎麼就和你這個完犢子玩意成了朋友?

  可誰知對面的女孩卻嘿嘿一笑:

  「嘿嘿,逗你玩的。我知道你說的意思,這不是看你那火爆脾氣,琢磨逗逗你麼。」

  「……」

  你說包文靜傻吧,她早就聽出來了唐宛的意思。

  可你說她聰明吧……

  唐宛這會兒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卻還在撩撥。

  接著,女孩搖搖頭:

  「我還是覺得沒什麼。不就處對象麼,分手說明沒緣分唄。在說,假如我倆處對象了,他和我分手了肯定也是找更好的,他能看得上你?」

  「……我弄死你!!!」

  「啊哈哈哈哈……別鬧別鬧……哎呀,我頭髮……」

  最後,憑白挨了一頓毒打的包文靜往外看了一眼,見倆人早就沒影子了之後,忽然對唐宛來了一句:

  「不過說老實話……我記得,蜜蜜和袁珊珊是同一個寢室的吧。」

  「對唄。」

  出了一口惡氣的唐宛點點頭:

  「還睡頭對頭呢,她那宿舍的窗戶漏風。」

  「……嘖。」

  「咋了?」

  「替袁珊珊可惜唄。」

  包文靜一臉的感慨:

  「以前我對許鑫還沒什麼感覺,可今天這電影一出來……誒我這麼和你說吧,他以後絕對能在圈子裡站住腳,你信麼?首先人家有錢,其次人家還有才,那劇本設計的多巧妙啊,拍的也厲害。這種人,誰握不住誰後悔,你信不信,珊珊現在得老後悔了。」

  「呃……」

  看著忽然認真起來的好友,唐宛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接著,她又聽見好友來了一句:

  「所以我才說……蜜蜜厲害啊。」

  滿眼感慨的包文靜用一種帶著點複雜的語氣說道:

  「無論是戲路子,還是……其他方面,她是真的厲害。會來事兒,有眼力價,和誰都是朋友,又聰明,有腦子……咱們班我最看好的就是她了。要是她和許鑫能真走到最後,許鑫家裡又有錢……隨隨便便砸個千把萬,她不就出來了……嘖嘖嘖,所以說我才不理解啊,袁珊珊到底怎麼想的,這麼好的機會……她怎麼就抓不住呢。」

  「……」

  唐宛無言。

  因為……她忽然有些分不清到底自己和好友……

  誰聰明誰傻了。

  但有一點她倒是想的很明白。

  有些事,錯過了……

  便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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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09:53

043.夜話·上

  「抱拳拱手~尊列位~」

  「願諸位,招財進寶,日進抖~~哦哦~金~~~~~~」

  「好!!」

  「嘩啦啦啦啦……」

  演出結束。

  舞臺上,演員開始謝幕,而許鑫和楊蜜也悄悄離開了天樂園。

  本來今天說是喊著燒餅一起吃飯的,楊蜜說有一家什麼南劉北宛還是南宛北劉的,反正有家烤肉店是老店,味道特別好。

  但燒餅卻去不了,雖然在那狂吞口水,但小胖子晚上開場和人要搭個小暖場的節目,去了就趕不上演出。

  那肯定是不行了。

  雖然也知道跟著許哥蜜姐混能有好吃的,但戲比天大是師父教的道理,身為演員肯定不能私自出走,只能作罷。

  楊蜜有些可惜,畢竟她挺喜歡這個小胖子的。

  但許鑫卻覺得這樣挺好。

  因為他發現相聲這種傳統藝術,師徒傳承的門規裏有些東西看似封建,可實際上是一種很美好的品質。

  他很支持。

  約著下次一定,倆人從天樂園出來後,許鑫想了想,說道:

  「要不咱去吃韓式烤肉吧?」

  「……咋啦?」

  「呃……」

  看著納悶的女孩,他搖搖頭:

  「我不太能接受羊肉或者牛肉醃了的味道。當然了,不是說不喜歡吃,但我總覺得牛羊肉吃的就是本味。燒烤的話,吃不到肉香味就沒意思了。更何況……我還是覺得燕京人不懂吃羊肉,你們的羊品質太次了……」

  「那也比高麗棒子強吧?」

  楊蜜顯然有些不服氣。

  誰成想許鑫同樣點頭:

  「確實,他們的肉也挺次的,但那個什麼石鍋拌飯挺好吃的,我想吃那個了。」

  「這……行吧。」

  楊蜜看了看時間,發現這會兒高峰期正堵著的時候,烤肉宛還真不見得有地方,到那也不知道幾點了。

  也就從了。

  「那就明月三千裏吧?」

  「白日五千年!」

  許鑫忽然接了一句。

  女孩一楞……隨即倆人默契的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

  下午聽郭德剛說相聲,裡面有個段子是他自己開飯店,叫什麼郭老大大飯店,又什麼「有個飯店叫明月三千裏,明對白,月對日,它國土面積三千裏,咱們國家文化五千年,所以我的飯店名字叫:白日五千年」的包袱。

  可把坐下場門處的倆人笑的夠嗆。

  許鑫想吃石鍋拌飯,多半也有這個原因在。

  「走吧走吧。」

  倆人奔著另外一條胡同走,之前來的時候把車停那邊了。

  上了車,剛發動車子,忽然,許大強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餵,爸,咋啦?」

  電話那頭的許大強來了一句:

  「快到家了哇?多久,爸煮麵魚魚。」

  「呃……」

  許鑫看了一眼旁邊擺弄手機的女孩,來了一句:

  「今天我在外邊吃。」

  要是平常,許大強肯定不說什麼。

  在外面吃就外面吃唄,無所謂。

  但今天顯然不行。

  「啊呀,去甚外面吃,爸明天回家咧。」

  「要走?」

  許鑫下意識的在路上踩了一腳剎車:

  「咋咧?」

  「事辦完了嘛,就回去咧。不去外面吃咧,回家來,爸給你搟滴面魚魚~「

  「這……」

  許鑫這有些難辦了,不過楊蜜卻看出來了不對勁,問道:

  「怎麼了?」

  「……咱要不改天吧?」

  一聽這話,她都沒用許鑫解釋,就猜到了對方那邊,那位許叔叔肯定是有事。

  於是點點頭:

  「好,那你把我送前面地鐵口那。」

  「嗯……爸,那現在就回。」

  「……有女娃在旁邊哇?要不……」

  「麼似麼似,這就回。」

  電話掛斷,他主動解釋道:

  「我爸事情辦完了,明天走,所以今晚我倆得吃頓飯。」

  「嗯啊。」

  楊蜜倒不覺得有什麼,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指著前面:

  「我坐地鐵回去,今晚我也不回宿舍了,省的碰到珊珊怪尷尬的。」

  「……」

  許鑫又無語了。

  咋哪都有她呢……

  ……

  「爸,回來咧。」

  「哦好。」

  許大強應了一聲,煙一掐,轉身去廚房煮麵魚兒去了。

  許鑫站在廚房門口,納悶的問道:

  「李哥呢?」

  「去買特產咧。」

  「噢~」

  點點頭,許鑫幫著端菜,擺置,不一會兒,倆菜倆面上了桌。

  其實父子倆吃的真挺簡單的。

  坐在餐桌前,許鑫納悶的問了一句:

  「對了爸,今天中午時候打電話問我我那個電影的事情幹嘛啊?」

  「噢,麼似麼似(沒事沒事),投了個網際網路~」

  「……啥?」

  許鑫一懵。

  接著就看到了滿臉得意的許大強一邊扒蒜,一邊說道:

  「泥前些天不似說,那個甚……網際網路滴好嘛。呢就投咧。」

  「……投的甚?木叫人騙咧吧?」

  「咋可能嘛。」

  許大強一擺手:

  「投滴……叫個優酷。」

  「……」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瞬間,許鑫一陣恍惚。

  夢境裡的種種場景開始浮現。

  從看各種視頻,到因為那越來越長的廣告而罵街,在到蹭自己嫂子張倩倩的優酷會員……

  一下子全想起來了。

  夢裡,優酷後面確實做的很大很大。

  要是真的話,那投資是可以的。

  不過……

  「為甚投資個這?咱家又沒這方面的管理人員……」

  「要個甚管理人員……爸都和他說咧,就給他一千萬,然後不搞管理嘛,呢就要一個承諾!」

  「甚?」

  「把泥滴電影,放到他那個網站上面,讓所有人都看到它。」

  「……」

  一下子,許鑫無語了。

  雖然一千萬不多……但爸您這不是開玩笑麼?

  我那就是個家庭作業,又不是什麼一兩個小時的CUT。

  十三分鐘,一千萬?

  先姑且不論這筆投資收益如何,咱也不能這麼胡來吧……

  「嘶~~~哈。」

  一口茅臺下肚,興許是看出來了兒子臉上的無語,許大強笑著問道:

  「咋?覺得爸亂花錢咧?」

  「……那倒沒有,才幾個錢嘛。就是……爸,呢這就似個先生留滴暑假作業,不似甚電影……它太短咧,就十幾分鐘……」

  誰知許大強一擺手:

  「就是一分鐘,也值一千萬!呢滴娃拍出來的片片,呢不支持,誰支持嘛。不過……嘿嘿。」

  他忽然美滋滋的笑了起來,看著兒子的眼神裏滿是慈祥:

  「三金~」

  「啊?」

  「泥真滴長大咧。」

  露出了老父親的欣慰笑容,他美滋滋的又呷了一口酒,接著把那辛辣的蒜頭丟進嘴裡,捧著碗呼嚕呼嚕的扒拉了幾口羊湯麵魚後,忽然,眼底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神色:

  「在說,爸也不似亂投。那人之前似那個甚……搜狐……總裁。搜狐名氣大嘛,呢都聽說過,這麼大個網際網路,他能做到總裁,肯定也不似甚憨蛋蛋。網際網路,似個好東西嘛。呢雖然不懂,但也知道這東西能變出錢來。只是……



  三金啊,這也跟咱家滴煤一樣。它下面埋滴值錢滴蛋蛋似不似泥滴,那得看命。那要看命,咋看嘛?很簡單,找懂滴,找會弄滴。不找老人,老人懂個撒嘛,木有衝勁?但也不能找年輕後生,後生做事毛躁,不牢靠。得找那些缺錢,差錢,還想奮鬥滴才行。而這個古老弟,呢看就不孬,似個弄家,就投咧。」

  現在,就在許鑫眼前說話的老爸沒有一絲一毫暴發戶的氣質,又或者是什麼財大氣粗的模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眼神極盡聰明,甚至帶著點狡猾的模樣。

  可許鑫卻對這種老爸並不陌生。

  這才是真正的老爸。

  因為本身老爸就是聰明人,不然憑什麼當時別人家的三輪車一天最多賣兩壺開水的泡麵,可他卻總能賣三壺、四壺的原因。

  究其根本,他水給的少。

  就這麼簡單。

  水給的少,首先就不用隔一會兒就燒水,減少了許多浪費的時間。

  再者,水少,面的口味兒就重。

  開長途的司機其實都是體力活,口味都偏重、偏鹹。

  就得意重口味。

  以至於後來許大強的三輪車都發展出了固定客戶,有的常年跑陝煤線的司機只要堵到許家灣,看到別人賣面一般不買,但看到許大強了,肯定得來一碗。

  道理雖然小,只是以一碗方便麵而論。

  但道理後面的心思卻擺的出來的。

  老爸要是傻,家裡的產業也不至於能做到這般程度。

  於是,聽到這話後,許鑫點點頭:

  「嗯,爸說滴對。」

  「肯定對嘛,爸還能騙自己滴娃?」

  許大強一樂,又喝了一盅酒後,興許是今晚來了聊天的興致,又或者是臨回家前想要多和兒子聊聊。

  索性點了一顆煙,代表著吃飯節奏放緩後,說道:

  「三金。」

  「啊?」

  「真喜歡拍這洋片片?」

  「呃……」

  雖然不知老爸幹嘛這麼問,但他還是點點頭:

  「嗯。特別喜歡!」

  「特別喜歡?」

  許大強又重複問了一句。

  得到的是許鑫更加堅定的回答:

  「嗯!特別喜歡!」

  「嘶~~噗。」

  聽著兒子的回答,漢子抽了一口煙。

  吐出了一口煙氣。

  然後用力的點點頭:

  「好!那就在這好好幹,能不回家,就別回來咧。」

  「……?」

  許鑫一楞。

  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著老爸疑惑的問道:

  「爸,這話撒意思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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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10:18

044.夜話·下

  許鑫倒沒什麼「老爸不管自己了,讓哥哥繼承家產」的想法。

  不至於。

  只是他疑惑……老爸之前雖然把自己送出來讀書了,可歸根結底,還是想讓自己回神木的。

  可現在這話……

  卻見老漢語重心長,看著他說道:

  「咱家滴煤,早晚有挖完滴一天。」

  「……」

  許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只是放下了筷子,靜靜的等待著老爸的下一句話。

  「遲早滴嘛。爸以前想讓泥回來,似覺著不放心,怕泥學壞。但現在呢不怕咧,呢滴娃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東西……其實像你媽。」

  「……」

  許鑫心頭一顫。

  一眼就看到了老爸那逐漸有些變紅的眼眸。

  然後……

  就是一聲嘆息。

  「唉。」

  彈了下菸灰,中年人搖搖頭:

  「你媽會畫畫,夢想就是成為藝術家。你像她,特別像……呼。」

  又是一盅酒下了肚。

  其實許鑫很少聽老爸聊起來媽媽。因為小時候每次自己問媽媽的事情時,老爸總會發脾氣,要麼是挨揍,要麼是冷著臉不允許他問。所以,他很多事都是從許渺那聽來的。

  但許鑫卻從來沒去懷疑過老爸對媽媽的愛。

  因為從小到大,在一些節日裡,他曾經見過不止一次老爸抱著媽媽的照片哭的場景。

  所以,今天聽到老爸竟然主動提起了媽媽,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許大強呢……

  在喝完了這杯酒後,似乎也不想聊了。

  於是搖搖頭:

  「說起來,爸其實感覺最虧欠的,還是三水。」

  「……」

  許鑫也不追問媽媽的事情,只是反問道:

  「為甚?」

  「因為爸要找人接班~知道三水的夢想是甚哇?」

  「知道……」

  許鑫點點頭:

  「上鐵路,當火車司機……小時候不止一次聽哥說,他要當火車司機,等神木修了鐵路,當第一個開火車回來的人。」

  「是啊……」

  許大強似乎想笑,又有些笑不出來,最後,只是撚滅了煙:

  「但家裡的生意離不開人,那時候你才多大?只能他來。」

  「哥現在做的也很好啊……」

  「當然好,好滴很!」

  無需兒子言明,許大強便點點頭:

  「只是……覺得虧欠你哥。可誰讓他當哥咧。」

  「……」

  許鑫無言。

  因為他知道,也正是大哥的犧牲,才會讓老爸說出不讓自己回去,而是在外邊追求藝術的話語。

  這時,他聽到了一句話:

  「三金,爸沒甚大能耐……所以三水才必須回來幫爸。爸心裡難受,覺著親手毀滅了三水的夢想……用錢買不來的夢想。所以……爸不能再毀了你滴夢……在這好好幹,當個藝術家。你媽在下面知道咧也會開心,知道哇?」

  「……嗯,知道了,爸。」

  沒什麼鄭重其事。

  許鑫只是重新捧起了碗,一邊點頭,用最平淡的語氣答應了下來。

  一邊開始扒飯。

  而看著他那狼吞虎咽的樣子,許大強也捧起了碗,囑咐了一句:

  「啊呀,吃快個甚,慢慢吃……喜歡吃爸弄滴面魚哇?」

  「嗯!」

  許鑫點點頭:

  「爸做滴面最好吃咧,就跟小時候一樣。」

  「……嘿嘿。」

  兒子的話,讓許大強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朵綻放開來的花。

  「那多吃些,慢慢吃,不夠爸在給你下~」

  「嗯。」

  隨著他的答應,許大強也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口炒雞蛋後,端著酒杯又抿了一口酒。

  ……

  父子倆的一餐簡簡單單的結束。

  而結束之後,許鑫也沒去健身,反而燒了水,泡了茶,和老爸繼續閒聊。

  好好陪陪許大強。

  而父子倆的閒聊五花八門,這不,話趕話的,忽然聊到了許大強這次來燕京辦的一件事。

  「你還記得那個在紅鹼淖被抓起來的,爸那個拜把子兄弟哇?」

  「呃……」

  許鑫想了想,點點頭:

  「好多年咧。」

  老爸有幾個當時江湖上的拜把子兄弟。

  沒辦法,當時就需要這種兄弟,才能在道上混,保證別人不會鬧事。

  而老爸說的那個人,叫什麼許鑫已經忘了,只記得姓昌。

  因為殺人,被抓進了監獄,判了個無期。

  但具體怎麼回事,許鑫還真不清楚。

  畢竟……當年那個年代,以現在的眼光看來,實在是有些混亂。

  所謂的窮鄉僻壤出刁民,還真是一點都不假。

  別說礦不礦的了。

  陝北缺水,有時候就因為給莊稼澆地,兩家人搶一口水井而起了衝突,最後都能演變成一場兩個村,甚至是本地兩個姓氏的一場械鬥。

  更誇張一點的,許鑫就親眼看到過兩個來這邊拐賣婦女的人販子被其他村子的人抓到了後,剁了雙手,用牙咬著裝著雙手的塑膠袋被警察抓走的畫面。

  那血粼粼的場面讓他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所以,許鑫便問道:

  「咋咧?」

  「爸這次來,去看了他一次。」

  「……他被關在燕京?」

  「嗯,你劉叔家外甥滴小舅子滴妹夫在這邊當看守,能在裡面給些關照。」

  「噢~」

  許鑫點點頭,接著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因為甚?」

  聽到這話,許大強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有錢狂滴。」

  「得罪人了?」

  「不似,開車下礦,撞死了個放羊滴娃。你說你撞了人,報警嘛。人來了,人家要錢給錢,要撒給撒,賠償了不就好了哇?他不的,他和他妹夫,倆人把孩子一卷,拉著上山給埋了哇……結果出事滴第三天,那座山要開道,兩臺鏟車幾鏟給挖出來咧。

  死了人,人家過來又什麼經偵又撒滴,最後找到了車,抓了他妹夫。他妹夫直接就把他供出來了哇。肇事逃逸加各種罪名,判了個無期。他就是太狂咧,天狂有雨,人狂有禍。本來因為開礦就弄的附近的人憋著勁要弄他,結果這一出事,人家村裏人合力,給他弄了個無期……

  前兩天,爸去看他……這人都完了哇。唉……」

  「……」

  許鑫不知什麼時候陷入了一片沈默,皺起了眉頭。

  撞死人……肇事逃逸……小孩……礦難……

  本來是閒聊,見兒子不接話,許大強就扭頭看了他一眼……

  一見兒子皺眉頭,納悶的問道:

  「咋了哇?」

  誰知剛問完,許鑫「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爸,你早點睡哇,呢來了靈感……得弄個故事!」

  說完就直接出了玻璃房,直奔書房。

  「呃……」

  透過窗戶,看著坐在電腦前點了一顆煙後,忽然劈裏啪啦打電腦的兒子。

  許大強先是楞了楞神,但馬上就露出了一種無比欣慰的笑容。

  撚滅了煙,喝光了茶水,走到了暖房門口後關上了燈。

  接著,邁著靜悄悄的步子,走回了自己的臥室。

  娃在創作藝術。

  小點聲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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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10:49

045.卡文

  沒在許鑫小時候的陝北待過的人,恐怕很難想像當年的神木有多窮,也很難想像類似許家灣這種以姓氏宗族為中心所鋪展開來的居住地裏,到底是家族的規矩大,還是國家的法律大。

  而對許鑫而言,現在,那毫無疑問的是國家大。

  可在當年……就他小時候那會兒……

  法律在大,大不過家裡的規矩。

  而裡面到底有多黑暗,當時他年紀小,想不到,可現在想想……還真有幾分細思極恐的味道。

  別的不說,就說這些年早就看不到的車匪路霸吧。

  許鑫印象裏,有一次老爸帶他和許渺去距離神木不遠的大保當……是串親戚還是幹嘛來著。

  坐那種小巴車去的,去的時候好好的,結果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車匪路霸。

  上車拿著刀就要錢。

  每個人都得給,不給……反正下場少說挨頓揍。

  許鑫當時很害怕,被許渺護在懷裡一聲都不敢吭,但老爸卻特別淡定。

  只記得那幾個拿著刀的車匪來到坐在後面的父子三人面前,比劃著名刀要錢的時候,許大強來了一句許鑫印象特別深的話:

  「呢姓許。」

  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車匪掉頭就找別人去了。

  而躲在哥哥懷裡的許鑫看著老爸那淡定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了自己這個姓氏所具備的「力量」。

  可從側面而言,這又何嘗不是當時在陝南人看來窮鄉僻壤的陝北混亂的小小縮影。

  挖井澆地會打架。

  發現小偷給吊在村頭。

  有人販子來至少得留塊肉下來。

  在到發現了土地之下的煤後就更誇張了。

  別的不說,就說打牌吧。

  新到手的安置費,幾個村三五好友自己張羅的牌局,結果東叫一個,西叫一個,慢慢就變成了一屋子人圍著的一局猜寶遊戲。

  那堆積如山的老人頭就楞往桌子上砸,一開始只是幾千塊,可到最後一局都是十萬、二十萬。

  有的人一夜暴富後富上加富,而有的人則暴富之後還沒來得及享受人生就因為一次熱血上頭後一貧如洗。

  然後……賭錢就變成了人性的放大鏡。

  最後不得不請幾個村子的老人出來主持大局,商議出一個能服眾的法子。

  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還只是初期,而等礦業開始投建後,亂象就更多了。

  這個村的地,水泥必須得從這個村的人手裡買。

  那個村的得去那個村買。

  啥?統一採購?

  你試試,你看看你這礦能不能建成。

  然後呢,賣的水泥也好,配件也好,都是最次最次的那種東西,說穿了就是一樣東西花兩份的錢,你買了我們的再買你的,才能讓大家都滿意。

  然後就是砂石這些東西。

  在黃河邊上挖泥沙,管逑你讓不讓挖,一車一車的沙子往礦上走,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而要是不小心有人掉進黃河裡……能救上來還好,救不上來……一家孤兒寡母一邊哭,一邊得簽個秘密保證書,保證分紅帳上這個人頭永遠不能在戶口本上打上死亡兩個字。

  至於一些小活雜活的施工隊這方面就更扯淡了。

  大車進來要錢,出去也要錢。

  走了我們村的路,得給路條,路條得花錢買,不然你這車就出不了村。

  而礦上的活也得有我們的份。

  包工頭早上領著倆人上工地,一天就運了兩小推車磚,結果下班的時候得記上30個人的工,不計?那你最好別下礦,下礦的路上要是遇到點什麼石頭子砸碎了車的風擋玻璃之類的別怪別人,誰讓這邊氣候惡劣飛沙走石呢。

  而有時候兩邊因為某個活有了利益衝突就更簡單了。

  先打一架,但不能下死手,不能鬧出人命。

  打完了,誰吃虧,誰去找村長。

  村長會把兩撥人喊到一起,殺只羊,商量一下這事兒怎麼弄。

  同意呢,大夥一起吃羊肉。

  不同意……

  兩家都別幹,其他人過來吃肉。

  而要是兩個不同利益集團起了衝突,那牽扯的就更多了,會更加混亂。

  可以說,許鑫當初就是處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那時候不誇張的講,一個村裡的人出去玩,到了哪個地方先找有沒有「敵人」。

  這還只是小孩子的世界。

  大人的世界裡,在當年那陝北邊陲之地,那座江湖上到底有著怎樣的往事……

  又有多少故事埋葬在那座黃土高原上,恐怕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曉了。

  而今天許大強的一番話,對於許鑫而言,就像是勾起了他對自己童年那些所見、所聞、所感一系列童年記憶的啟迪之音。

  讓他的思緒瞬間就回到了兒時,回憶著當時不甚在意,可現在卻有些細思極恐的東西……

  嗯。

  這麼說吧。

  坐在電腦前,許鑫腦海裏翻滾的東西,按照郭德剛下午說的話來講,真的是「窟嚓」一聲,竄的老遠老遠了。

  點根煙。

  打開了WORD文檔。

  他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己腦子裡的童年記憶全部書寫下來。

  可是……當手落在鍵盤上的時候,他卻有些敲不下去了。

  這……得是個什麼故事?

  劇本不是很直接的故事,它是為電影服務的。

  而現在……他腦子裡雖然有記憶了,也從老爸那獲得了靈感……但故事得怎麼寫?

  如同尿崩一樣的靈感,在付諸於紙上時,忽然卡殼了。

  不上不下,卡的他那叫一個難受。

  和《不醉》不同,《不醉》相當於新手任務,首先是題材什麼的老師都讓自由發揮。

  可現在……從老爸那得到了靈感後,許鑫忽然想寫點……發生在自己周圍,你說他是真實吧,確實是的。可也有藝術加工的虛構故事。

  這,是電影。

  也是電影劇本。

  一下子,他感覺自己的能耐有點轉不動了。

  說轉不動也不適合,只是……他有點摸不清頭緒。

  「……」

  一根煙不知何時已經燃盡。

  「啪嗒」一聲,他又點了一根。

  再次燃盡。

  接著又是一根……

  此時此刻,面對一片空白的電腦屏幕。

  恍惚間,許鑫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只知道和女孩子在一起會懷孕,可該怎麼懷孕卻完全摸不清楚。

  甚至說句誇張點的。

  《不醉》就像是他的初吻,只知道嘴唇碰到一起就是接吻了。

  卻不知道還要伸舌頭。

  而現在……連舌頭都沒伸過的他,忽然要去生孩子……

  這咋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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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5:11:29

046.響應號召

  周四,影視理論。

  大課。

  導演系、表演系、影攝等等好多大一的學生此時此刻集中在大講堂裡面,三五成群的趁著上課前聊著天,顯得很是嘈雜、喧鬧。

  一如平常。

  但也有些不同。

  那就是一些聊天的人偶爾,會時不時的把目光落在那坐在講堂角落上,頭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似乎在睡覺的許鑫身上。

  昨天的影視賞析上面,挺多人都看到了那個短片,在加上隨著老師的剖析,大家一瞧……喲?這劇本原來這麼巧妙?

  所以自然而然的,今天這場大課的課前關註度大部分都在許鑫身上。

  幾乎可以說是半個晚上沒睡覺的許鑫來到教室後,莫名其妙的好多人走過來和他打招呼認識一下……

  一開始許鑫還挺客氣,可一個行,兩個行……三個五個好奇,十個八個勉強……後面人多了,乾脆,許鑫就裝睡了。

  一方面是真困,另一方面則是想早點結束,然後找於老師聊聊這個事情。

  明明腦子裡有故事,可卻找不到主線……

  就讓他很難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教室裏人越來越多,各種香水、髮膠的味道也在這初春的料峭之寒中重了起來。

  很正常。

  大學生活,談戀愛是很重要的一環。

  自己班級裏要是找不到下手對象後,一些人就會把目光放到別的系。

  而這種大課,不少男生會選擇打理一下自己,或者穿上比較帥氣的衣服,或者提前去理髮店裡吹個造型或者幹嘛的……

  給人留個好印象嘛。

  而在這個帶著青春騷動的江湖裡,表演系是當之無愧的武林盟主。

  不管男女,質量都是上上之選的他們一直是其他系的焦點。

  尤其是一些特別漂亮的妹子走進來的時候。

  那種被全班註意的眼神其實很能滿足女孩的虛榮心的。

  可惜……這一切都和許鑫無關。

  他現在難受的要死。

  趴桌子上看著窗外不停走上臺階,進來上課的同學們,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失去了焦距。

  直到……

  「嗡。」

  手機震動。

  沒擡頭,許鑫拿起來看了一眼:

  「你幹嘛呢?」

  楊蜜發來的。

  許鑫隨便回了一句:

  「想東西,不聊了。」

  然後把手機往桌鬥裏一丟,繼續躺屍。

  「……」

  楊蜜嘴角一抽,忍不住斜眼看了一下趴桌子上的許鑫,無奈的關了手機。

  而恰巧這時,袁珊珊也走了進來。

  左右看了看,來到了楊蜜身邊坐了下來。

  手裡還拿了一袋牛奶:

  「喝不?」

  聽到這話,楊蜜下意識的看了睡自己對頭的姐們,見她臉上似乎瞧不出任何東西後,笑瞇瞇的搖搖頭:

  「不喝。」

  「那我自己喝。」

  把包裝咬下了一個小口,女孩叼著奶袋兒忽然來了一句:

  「昨晚你咋沒回來呢。」

  「回家睡呀,昨天下午又沒課,回家改善改善夥食。」

  楊蜜看似隨口來了一句,接著又補了一句:

  「我胳膊可酸了。」

  「……怎麼啦?」

  「昨晚家裡吃的涮羊肉,這東西在飯店吃無所謂,家裡吃特別麻煩。中午回去後我就開始幫著弄小料……早知道不如乾脆去外面吃了,吃的時候不小心忘記關我那屋的門……枕頭上都是一股涮羊肉的味道。」

  「……那是挺難聞的。」

  袁珊珊一臉感同身受。

  楊蜜也滿眼物語:

  「是唄。」

  這時,課教老師推開門走了進來。

  該上課了。

  談話就此結束。

  而許鑫也直起了腰,拿出了書和筆記本,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

  雖然劇本被卡了,但許鑫對於為什麼被卡住倒是有個比較清晰的認知的。

  很簡單,之所以會被卡,一定是自己的能耐不夠。

  而能耐不夠咋辦?

  學習唄。

  所以,憑心而論,課程他聽的挺認真的。

  但同樣越聽也越焦躁,因為老師講的和他現在需要的……沒什麼關係。

  或者說還沒到那一步。

  而今天上午他就這一節課,下午是兩節。

  所以等下課後,他想了想,第一時間往於珍那沖。

  步子很快,就跟著急去幹嘛一樣。

  一路衝到了於珍辦公室,敲了敲門……

  結果於珍不在。

  第一反應是給於老師打電話……可電話拿出來後,又收回了兜裏。

  於老師又不是他的私人家教,不可能一個電話隨叫隨到。

  萬一於老師這邊有事,他這就等同於打擾人家工作。

  肯定是不合適的。

  所以最好是等於老師在的時候來聊,是最好的。其次……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想了想……今天是周四,明天周五。嗯,這周六買點東西去看看於老師吧。

  提著東西去拜訪老師,就禮數上面,肯定是挑不出毛病的。

  這時,齊雷的電話打了進來:

  「打球不?」

  「……球場等我。」

  ……

  燕京,鳥巢工地現場。

  「小於,這件事你不能拒絕,明白麼?這是大事,國家的頭等大事,大的方面我就不和你說了,以你的覺悟應該明白這件事對於咱們全國人民而言,到底多重要……「

  聽著對方的話,於珍苦笑了一聲:

  「馬導,我自然明白……可問題是咱下次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聲,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您這上來就「邦」的一下,告訴我要讓我加入進來……咱總得給我個反應時間吧?「

  看著腳下繁忙無比的工地,站在日後作為開閉幕式導演團隊位置的於珍臉上全是無語:

  「好歹提前通知一聲,讓我好和學校裏說一下。我那還有學生要帶呢……」

  「學校方面你放心,組委已經明確指示,一切單位原則上都要開綠燈,你這幾天和學校說一下吧,那邊第一次會議研討已經開完了,對張導提出來的方案還是較為認可的。而對比其他幾位導演的方案來講,咱們的方案哪怕只是預設,得到的希望都很大。」

  「……那也太早了吧?等確定了在召集團隊不行麼?」

  「不行。」

  中年人搖搖頭:

  「時間不等人,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在開始就晚了……好了,就這麼說定了,你這幾天和學校說一聲,就說你進了張導的奧運開幕式視覺特效藝術導演組,開始參與奧運會開幕式計劃設計參選工作……下周一,張導回來,到時候所有團隊可能要開個碰頭會,咱們都得去。」

  「……」

  聽著這話,站在這座主體建築快要完工的巨型場館之上,根本沒得到拒絕選項……也不會拒絕的於珍點點頭:

  「好,馬導,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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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11:50

047.菩薩慈悲,救苦救難

  夜晚。

  身上還帶著點油光,顯得肌膚愈發黝黑,勁實的雨菲教練一邊提著保護腰,同時還能幫助發力的束縛帶,一邊走到了在器械上氣喘如牛的許鑫身邊:

  「還沒走?」

  「呼……呼……呼……」

  擡起了頭,許鑫看了一眼來人,發現是自己教練後,搖搖頭:

  「沒。」

  「……你這麼加練有點太危險了啊。」

  看著他那已經濕透了的灰色T恤,以及那地墊上劈裏啪啦往下落的汗漬,哪怕是最近在準備健美比賽的她也覺得有些心驚:

  「從課程結束到現在都三個小時了……你這麼練很容易受傷的。」

  「……嗯,胳膊已經有些擡不起來了。」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已經磨出來血泡的手心……這還是帶著手套的,要是不帶手套天知道得磨成什麼樣。

  「是有什麼煩惱?」

  「……沒。」

  畢竟專業不對口,而現在許鑫也確實累了。

  就懶得說了。

  擺擺手,撐著酸軟的腿起來後,示意不用對方攙扶自己後,直接說道:

  「我去按摩了,教練,回見啊。」

  「……嗯,記得喝蛋白粉啊,大訓練量練習,一定要及時補充蛋白質。」

  「知道了。」

  「……」

  看著平常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可今天似乎忽然變了一個人的學員,雨菲教練疑惑的歪了歪頭。

  這是遇到什麼了?

  非得這麼折磨自己。

  ……

  其實她想的還真沒錯,許鑫就是覺得很煩。

  因為他找不到心裡那個故事的主線。

  每次想到一個切入點,可心裡大概順著這個思路走了一遍後……

  故事雖然能理通順,可在他心裡卻不可避免的打上了「平庸」兩個字。

  如果說《不醉》是他對自己過去的告別的話,那麼現在這個在他腦子裡,他非常想拍出來的電影,從念頭誕生的那一刻開始,許鑫就從本質上拒絕了平庸。

  他是導演。

  但不是普通導演。

  不是說他多有名氣起步多高之類的……他很明白自己有很多不足。

  他之所以覺得自己不是普通導演,純粹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想向平庸妥協。

  其實縱觀許多電影人的簡歷,最多拿來被當成心靈雞湯的故事就是什麼……啊,他一開始只是普通導演,為了生計去給人拍MV、拍廣告幹嘛幹嘛的,然後某天遇到了自己的貴人或者機會,忽然就一飛沖天。

  這些雞湯通篇都充斥著「勵誌」的導向。

  也確確實實勵誌。

  可問題是……這些勵誌的基礎,是生活所迫,迫於生計的無可奈何。

  但自己又不用跟生活低頭……

  雖然這話說出去很遭人恨,許鑫也不會對別人說。

  但在心裡,他就是這麼認為的。

  他知道自己的能耐不夠,還需要積累、學習等等。但這些欠缺不是他允許自己平庸的藉口。

  這種拒絕平庸的要求和其他人無關,和任何人都不挨著,純粹是他給自己設定的底線。

  自己想拍的電影,可以票房撲街,可以被人罵垃圾,可以成績不好。

  怎麼都行。

  別人有能耐吃大魚大肉,那是人家的本事。

  自己沒能耐啃窩頭,那是自己沒出息。

  但在許鑫這,一個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先滿足自己。

  就像是他現在的感情生活。

  沒遇到合適的人,他寧可憋著,天天早上恨不得衝擊力把馬桶都給呲個窟窿,也不想著隨隨便便跟個沒見過女人一樣,是頭豬都能拱了。

  感情如此,對自己作品的要求亦如此。

  媽媽就想當藝術家,這是老漢親口說的。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用平庸來侵染自己心中……那有可能是繼承了母親遺誌的夢。

  我的東西,我得先認可。

  這才行。

  可現在難的地方也在這了。

  想不出來,就很煩。

  萬幸他不是什麼寫小說的,不然身後一群人踢著屁股追更,那更完蛋了……

  「找個男技師來。不要女的。」

  穿著短褲,吩咐了一聲後,渾身疲憊至極的許鑫躺在了按摩床上。

  沒來由的有些委屈。

  特麼的,想不出來故事,腦子裡的東西找不到宣洩口,難受的要死。

  又沒個女朋友,憋的連按摩時候女技師都不敢找。

  這叫什麼事兒!

  煩!

  ……

  在健身房任性一次的代價是相當大的。

  至少第二天下午來上課時,他是打車來的,並且走幾步就要緩一緩。

  沒辦法,腿軟的厲害。

  從校門口到教學樓這一路,許鑫走的很掙紮。

  而當他看到教學樓的臺階時,更絕望了。

  二十幾級的臺階就像是一道天塹,讓他有種一屁股坐下去就不起來的衝動。

  而就在這時,忽然他聽到背後傳來一聲女孩的聲音:

  「許鑫,你沒事吧?」

  聲音有點耳熟。

  一扭頭……

  袁珊珊?

  看著今天穿著一件呢子大衣,牛仔褲,腳下踩著一雙本不該在這春寒之中出現的高跟鞋,臉上還特意上了些妝的女孩,許鑫一楞。

  接著便搖了搖頭:

  「沒事。」

  態度不算冷,但也不熱。

  給出了答覆後,他咬著牙,邁開了一地步。

  忽然打了個彎的膝蓋幫著腳艱難無比的上了第一個臺階後,尷尬的事情來了。

  起不來……

  或者說……軟的根本起不來。

  不健身或者不練腿的人真的很難體會到這種酸爽。

  那是一種恨不得讓下身爆炸的難受。

  然後……

  許鑫咬緊了牙。

  不可避免的發出了「哼」的一聲後,另一條腿踩到了臺階上。

  但有些站不穩,身子就開始從腿到上面的搖晃。

  「誒你別動。」

  有些軟糯又有些擔憂的聲音響起。

  以及他的後背被一雙手頂住了。

  有了著力點,許鑫這才算站實了,不過他沒往前走,而是對用手頂著自己後背的袁珊珊升起了一份恰到好處的禮貌與感激:

  「謝了,昨天健身,練了腿,有些使不上勁。」

  迎著女孩那有些擔憂的雙眸,許鑫解釋完,就擺擺手:

  「你別管我,這都快上課了,先走吧。我自己慢慢來~」

  「別逞強呀,我扶著你走,來……」

  「不用。」

  許鑫仍然搖頭:

  「我自己來就行,沒事你先別推我,我自己來。」

  「……」

  聽到他的話,女孩只能放開了手。

  但也不離開,只是在旁邊陪著,看著許鑫一步一坎,一腳一個坑的往前走。

  二十幾級的臺階,他硬生生走了接近三分鐘,這才到了頂。

  而全程都是沈默陪同的袁珊珊忽然問了一句:

  「你什麼課?幾樓?」

  「……」

  許鑫嘴角一抽……

  但也只是在眨眼之間,便一指教學樓左邊的大教室:

  「影美。」

  「叮鈴鈴……」

  這時,上課的鈴聲也響了。

  他順著鈴聲就說道:

  「你快進去吧。」

  「……」

  女孩眨了眨眼,那雙眼睛似乎有些什麼東西要講,可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只是點點頭:

  「好,那你註意點啊。」

  「嗯,謝了。」

  許鑫點點頭,等她從自己身旁略過的時候,嗅著那股香水的味道,對她如同普通同學一般揮揮手。

  揮手道別。

  然後……聽著那雙高跟鞋的踩踏動靜消失在了通往二樓的路上,許鑫再次彎下了腰。

  對著自己的兩條腿錘了兩下,又開始揉。

  這二十幾級的臺階要親命了……這會兒是真動彈不了了。

  可就在這時,彎腰低頭的他眼裡出現了一雙有些眼熟的運動鞋。

  胳膊也被人摻住了:

  「大情種,挺會逞能的嘛。」

  「……???」

  看著攙扶著自己的胳膊,忽然出現的女孩,許鑫一臉問號:

  「你怎麼在這?」

  楊蜜翻了個白眼:

  「我早就在了,剛在一樓教師辦公室裏,我就瞧見你了。一看你這走路腿都不會打彎兒的德行,我就知道你肯定去健身了,就想出來幫幫你唄。誰成想……好傢夥,好懸打擾到了你倆。」

  「……」

  許鑫先是無言,但馬上就是一樂:

  「嘿嘿,還是大閨女你好……哎喲!」

  小腿被頂了一下,他下意識的就要往前趴,可卻被女孩拉住了,沒栽下去。

  但身體的本能已經讓他再次往前邁了一步。

  「嘶~~~」

  酸爽再次襲來。

  楊蜜歪了歪頭,雙眼天真無邪:

  「你說啥?」

  「……沒事,姐。」

  該服軟的時候趕緊服軟,同時弓起了身子好不至於讓人看出來自己的尷尬,他說道:

  「行了,你撒開我吧,我自己走。」

  「拉倒吧,你跟你前女友那裝行,跟我這裝什麼大尾巴狼。你今天是世界影史的課,在三樓,當我不知道?」

  女孩翻了個白眼:

  「走了,我扶你。真是的……你就燒高香吧,要不是我撞見了你,你這節課能爬上三樓,我都跟你姓。」

  「……楊菩薩,您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菩薩,行了吧?」

  被她摻著,許鑫艱難的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問了一句:

  「你上教師辦公室幹嘛?」

  「請假呀。」

  「……請假?」

  許鑫一楞。

  楊蜜點點頭:

  「嗯,年前的試鏡有消息了,我下周要進組了。」

  「……什麼劇啊?」

  「《神鵰俠侶》,於瑉導演版本的,我在裡面演郭襄。」

  「呃……」

  看著愕然的許鑫,楊蜜略帶得意的哼了一聲:

  「哼哼,所以你就知足吧,下次你有難,本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楊菩薩可能就來不及救你啦。」

  「……哈哈~」

  許鑫聽到這話一樂:

  「菩薩慈悲。」

  「哈~走了,你都要遲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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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12:20

048.《盲井》?

  下午兩節課,許鑫連屁股都沒擡起來過。

  等到下午4點多課程結束後,是被齊雷和一個宿舍的老大張建凡攙著出的校門。

  然後……久違的宿舍四人組在學校門口的黃記煌裏啃了三百塊的三汁燜鍋。

  然後,張建凡和老三楚果就說讓他回宿舍住一晚上。

  反正明天是周末,不上課,哥幾個好歹能照顧下他。

  但被許鑫拒絕了。

  他明天打算去找於老師,從學校走的話,還得回家開車拿禮物,不太方便。

  於是,齊雷和楚果又把他扶上了計程車。

  回到家後,計程車司機又很好心的把他攙扶下了車,這才離開。

  艱難的回到了家裡後,許鑫坐在書房裡,看著這個春節期間,老爸送完禮,對方回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卻堆了半張桌子的古董字畫……打消了請保姆的衝動。

  不行,信不過。

  接著,他撥通了於珍的電話:

  「餵,於老師,您這會兒忙麼?」

  「唔,不忙啊,怎麼了?」

  於珍那邊似乎在陪孩子,還能聽到打鬧聲。

  見狀,許鑫也長話短說:

  「明天下午我去找您成麼?……去蹭頓飯。」

  「哈哈哈,是不是有什麼事找老師?」

  聽著對方爽朗的笑聲,許鑫心裡鬆了口氣,點點頭:

  「嗯,有個困境,不知道找誰,就只能找您了,於老師。」

  「那就過來唄,剛好明天馨馨想吃餃子呢,咱們包餃子吃。」

  「誒,好。那於老師……明天見。」

  「嗯,掛了。」

  電話掛斷,許鑫長舒了一口氣。

  心裡算是踏實了。

  接著又打開了筆記本電腦……結果對著WORD,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後,呆呆的坐了快一個鐘頭,最後無奈的起身走到了家裡的那間儲藏室。

  開燈。

  琳瑯滿目的禮品。

  各種各樣的都有。

  送禮這東西吧……是門學問。

  什麼關係、什麼級別送什麼東西,許鑫在老爸那也見多了。

  想了想,他在儲藏室裏翻出來了兩瓶不知道幾幾年的飛天茅臺,又翻出來了一個木頭盒子。

  木頭盒子裡是兩支千禧年這個大年份的木桐。

  這紅酒和飛天哪個值錢不用去參考。

  俗話說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上次在於老師家,看著倆人打的那個酒櫃架有些空,送這東西應該沒錯。

  拿抹布擦了擦灰,有些吃力的提著盒子放到了書房裡,他拖沓著無力的步子直接朝著臥室走去。

  ……

  周六,中午。

  雖然過度健身的後遺癥仍然在繼續,但至少今天的腿能走路了。

  在冰箱裡拿出來了牛肉和西藍花隨便煮了煮,啃了一頓後,見時間差不多了,許鑫提著禮物出發。

  很快來到了於珍家,等對方打開門後,許鑫第一時間遞上了酒:

  「於老師,給。」

  「啊?」

  於珍是真沒想到自己這個學生會提禮物過來。

  然後看到那標誌性的茅臺外包裝後,更無語了:

  「你怎麼還提禮物過來了?」

  「也不能空手來啊。剛好給師公嘗嘗。」

  許鑫說的話禮數周到,可於珍還是哭笑不得:

  「都說了多少遍,你是學生,別把外面那套帶到學校來……」

  「這不是您家麼。」

  許鑫搖搖頭,強行把酒放到了門口這邊的餐桌上:

  「您就收了不就得了……下次我不送了還不成麼?」

  「你這孩子……」

  於珍是真無奈了,但也不在拒絕。

  而是把四個酒盒子都放到了靠牆的角落裡後,一指桌子上擺放的鋁盆:

  「會搟皮不?」

  「不會……」

  「……那你會包不?」

  「呃……不會。」

  「……」

  於珍嘴角一抽,徹底無奈了:

  「那你到底幹嘛來了?上次聽你說你們那的什麼酸湯水餃,說的頭頭是道,結果你什麼都不會啊?「

  「這個……會吃算不算?」

  許鑫樂呵呵的來了一句,換來的是於珍那愈發無語的目光:

  「行了,那你就給我打下手吧。」

  「嗯……就您自己?」

  「對,你師公去出差了,今天晚上才回來。馨馨上午去同學家了,下午你師公接她一起回來。」

  「噢~~那我先去洗手。「

  「嗯。」

  很快,洗乾淨了手的許鑫坐在餐桌上,幫著於珍揪面劑子。

  而於珍一邊熟練的搟皮,一邊說道:

  「找我有事兒?」

  「有。」

  「說說,怎麼了?《不醉》的事?」

  「不是,就……」

  許鑫猶豫了一下,才問道:

  「於老師,腦子裡有故事,但不知道怎麼創作劇本,該怎麼辦啊?」

  「呃……」

  於珍搟皮的手一頓,扭頭看著自己這個真的是有些滄海遺珠味道的學生,詫異的問道:

  「你要弄劇本?」

  「對。」

  許鑫點點頭。

  「還是短片?」

  「不,電影劇本!」

  「……」

  這下,於珍是真驚訝了。

  這才大一啊。

  你還是導演系……

  就要自己弄電影劇本了?

  她到沒覺得自己這個學生能耐不夠。

  因為《不醉》這個劇本,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假期作業,可俗話說窺一斑而見全豹,通過那幾個房間裡無論是布局還是拍攝,看到了自己這個學生在劇本上沒有標明,卻已經展現出來的東西後,於珍也承認……他是有資格寫……也有能力寫出一個很好的劇本的。

  而對方欠缺的,只是可以支撐他在導演之路上一路行進的理論知識,以及拍攝經驗而已。

  所以,於珍不是覺得許鑫能力不夠。

  而是好奇……

  「什麼故事?」

  「……我要是知道這故事怎麼跟您總結,我就直接寫出來了。不瞞您說,於老師,這個故事……是我爸跟我說的,就……發生在我爸朋友身上的事情。然後我就有了靈感,就覺得這個故事挺好的,我想拍。但我腦子裡有這個故事,可卻不知道怎麼描述,不知道怎麼寫,怎麼和您說……

  只能告訴您,這個故事,是發生在西北,然後……是一個礦老闆撞死了一個放羊娃,把人給埋了,以為相安無事,結果又被人發現了放羊娃的屍首,最後找到了這個礦老闆,把人抓起來……就是這個故事,再結合一些我小時候看到的……或者聽到的經歷,想……寫個關於我家鄉那些煤老闆,和一些我們這種靠煤礦征地獲得第一桶金的人的故事……「

  「……」

  這下,於珍的眉頭真的皺了起來。

  想了想,她問道:

  「大西北的故事?還是和煤礦有關?……類似《盲井》那種的?」

  「……盲井?小煤窯?」

  於珍說的是電影,可「盲井」這個名字對許鑫來講,則代表著那些小煤窯。

  倆人說的驢唇不對馬嘴。

  但於珍卻看出來了……

  「你沒看過這電影?」

  「……沒啊。」

  「嗯,也對,這電影咱們這沒讓上映……EMMMM……」

  於珍想了想,直接放下了手裡的搟麵杖,說道:

  「剛好我這有這部片子。這樣……你先看,你說的劇本這種事,實話實說,作為老師個人而言,無法給你太多的建議。你也應該明白,導演的職責是負責講故事,而不是創作故事。所以在劇本創作方面,老師自己的水平也有限。不過……你可以在看完之後,等你師公回來。」

  一邊說,她一邊走到了電視機前,打開了下面的電視櫃後,拉出來了幾個大箱子。

  箱子裡面全是各種各樣國內國外的碟片。

  她一邊翻找,一邊說道:

  「你還不知道你師公是幹嘛的吧?」

  「不知道。」

  許鑫搖搖頭,而於珍也翻出來了一張碟片,打開了自家的VCD機。

  「你師公是出版社的編輯,平常和許多作者打過交道。而編輯的工作之一,就是和作者討論書籍創作的靈感,進行匯總歸納,以及相關審核……當然了,更多的是催更,有時候就跟討債鬼一樣催著那些作者……你說這些作者怎麼就那麼能拖呢,真的是懶到家……咳咳,嗯……他很擅長幫助作者尋找靈感……你等他回來,可以問問他。我能給你的建議太過於教科書化了,你懂吧?「

  隨著她的話語,許鑫的眼睛亮了起來。

  而他面前的電視卻黑了。

  接著,一片分外熟悉的環境,一座看起來……產量最多也就一年幾千噸的小煤窯工地,映入眼簾。

  一瞬間,喚醒了許鑫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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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12:54

049.得這麼拍

  「紀錄片?」

  在被喚醒了那股熟悉的鄉土情結後,忽然察覺出來這電影拍攝的鏡頭有些奇怪的許鑫詫異的問道。

  於珍搖搖頭:

  「不是,是電影。只不過裡面的人百分之……嗯,八十吧,都是非專業演員。你先看,我先把餃子包了,你主要看故事,看完咱們在聊,看能不能給你什麼靈感。」

  「……好。」

  許鑫點點頭,目光跟隨著攝影機那有些紀錄片形式拍攝的角度,一點點的從外面的礦場,跟進了黑暗的盲井……

  盲井這東西他很熟悉。

  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

  按照老爸的話來講,咱們這些人都是靠這個起家的。

  知道地下有煤,那就打井,然後下去挖。

  不講究什麼技術,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就最簡單,最直白的一種挖煤方式。

  找到煤了,向下挖。

  什麼叫生產安全之類的就當白給,挖就行。

  然後遇到挖不動的地方,就用炸藥進行爆破,然後繼續派人下去挖。

  簡單、粗暴,可卻幫不知道多少小煤窯的老闆積攢了第一桶金。

  許鑫家也可以說是小煤窯起家的,不過也不能這麼說……只能說神木的煤太好了,優質煤的存儲量看著都讓人眼紅。

  而當時的許大強在發現了煤後,也開始幹起了小煤窯。

  你要說老爸的心腸到底狠不狠,那許鑫是不知道的。但你要說老爸的命好不好,那許鑫只能說是真好。

  發現了煤的時候,許大強已經靠攪拌站積攢了一筆財富。然後就想弄煤窯……其實那是那個年代特殊的產物。舉個例子,大煤礦的煤一塊錢一噸,而這一塊錢的煤還需要什麼各種煤票、路票,還得排隊,還得給一些關卡或者其他方面的人上下打點。

  其實很麻煩。

  但要找小煤窯就不一樣了。

  小煤窯的產量雖然不行,可卻能讓供需關係倒轉。

  求著你來買煤,主動幫你打通關係,別說老闆了,司機來了都得好吃好喝的供著,讓人家幫忙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這也有煤。

  反正這東西就是個人力成本,煤都是現成的,就是地裏白撿的錢。

  於是,大煤礦一塊錢一噸,小煤礦就九毛,甚至八毛。

  然後呢,手續還是「掛靠」的大煤礦的手續,而這八毛錢的煤礦裏,可能還有一毛到兩毛是給購買人的返點。

  總之,大家有錢一起賺。

  你想想,就這麼下去,小煤窯的生意能不好麼?

  而為什麼說老爸運氣好呢……他在包下來一個小煤窯後,那地方下面的煤質量太好,好到什麼程度?說出來可能都沒人信。固定碳含量平均超過百分之七十三。

  燃點高、但卻極為耐燒,並且價格也最貴。

  而這種煤還有個大家很熟悉的稱呼,叫做「無煙煤」。

  許大強買的地下面,就是一大片無煙煤!

  所以在察覺到了這批煤炭的價值後,村裏人直接合資開始弄那種正規開採的煤炭設備。

  而之所以不打盲井的原因也很簡單,第一,出的慢,天天不夠折騰的,哪有那機器一轉轟隆轟隆就開始出錢來的快?第二,這片煤區是個寶地,為了防止別人使壞,雇的必須儘可能是自己人。對自己人肯定得好點啊,那都是一個家譜上的姐妹兄弟。所以別的不管,安全係數往高了懟。不然要是被別人包藏禍心的給使了壞,死了人,那這塊寶地可就沒了。

  就這兩點……別說什麼有良心沒良心,純粹是被「現實所迫」給弄的。

  然後……許家灣煤礦就這麼應運而生。

  中間各種花費打點不必再說,總之,廠長許大強是當上了。

  雖然和那種大煤礦比不了,可至少也足夠賺了。

  就這麼簡單。

  而許鑫那幾年家裡建礦的時候,沒少去附近玩,這種盲井小煤窯在那片區域他見的簡直太多了。

  所以此時此刻看到這些是分外親切,正想著故事劇情得怎麼發展,會不會出現他小時候那種一群人來礦上鬧事,兩邊拿著鎬把什麼的打一架的時候……

  「嘭」的一聲……剛才還哥長弟短的三人中,那個顴骨外突,顯得很瘦的男人被一鎬把敲在了腦子上……

  「……」

  許鑫懵了。

  這是……

  殺人了?

  ……

  一個半小時後。

  許鑫皺起了眉頭。

  而一直在包餃子的於珍聽到了影片結束的動靜後,放下了最後一個餃子,對許鑫問道:

  「怎麼樣?」

  「……」

  許鑫無言。

  只是摸了摸兜……

  「我出去抽根煙,於老師。」

  「好。」

  許鑫出了於珍家,就在安全通道裏點了一根一個小時二十分鐘之前就想抽的煙。

  同時腦子裡在過《盲井》的劇情。

  《盲井》這故事講的什麼呢?

  粗略的概括就是宋金明和唐朝陽這倆人是專門謀財害命的亡命徒,作案手法是騙人往礦上去,偽裝成自己的親人後,伺機把對方殺害,然後靠著「親戚」這一層關係,去訛詐那些因為礦上死了人,怕事情鬧大而選擇給錢了事的小煤窯礦老闆的錢。

  倆人合夥作案,配合默契,在弄死了一個礦工後,拿了錢就開始找下家。結果遇到了一個十六歲輟學打工的小夥元鳳鳴。用了一番手段把小夥子弄上礦後,等到該弄死這個小夥子的時候,宋金明卻下不去手,結果唐朝陽直接一鎬把掄到了宋金明腦袋上,倆人內訌。



  而元金鳴則害怕的直接逃跑,跑出礦洞後,守在門口的礦工以為礦洞裡沒人了,把礦洞給爆破了。唐宋倆人死在了礦裡面,元鳳鳴活下來了。

  就是這麼一個故事。

  其實故事挺簡單的……

  但許鑫估摸著這故事的導演在創作劇本時,肯定借鑑了一些真實發生的事情。

  而這些真實發生的事情……恰好,他也聽到過,也知道。

  所以,整個故事,他的代入感是很強的,一邊看,一邊回憶起了小時候道聽途說的那些事。

  雖然這些事情多出自於老爸,或者長輩們醉酒後的言語裡,醒了之後一被問及就會矢口否認……可卻在許鑫心裡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而拍攝的地方……雖然看起來不像是陝北,但也讓他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所以,嘴裡這根煙硬生生忍了一個多小時。

  甚至抽到第一口的時候,他的心裡還不太平靜,回憶著那最後火葬場的煙筒,呼吸有些起伏。

  可隨著一根煙抽完,頭腦冷靜下來之後……

  他卻皺起了眉頭。

  想了想,他又給自己點了一根。

  接著帶著一身的煙味回到了於珍家。

  而見他回來,於珍第一句話就是:

  「怎麼樣?這電影拍的如何?」

  「一般。」

  許鑫下意識的說道。

  「……」

  於珍嘴角一抽……

  好傢夥,你口氣可太大了。這可是獲得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提名、亞洲電影節最佳影片的獲獎作品。

  到你嘴裡就成一般了?

  而許鑫也看到了於老師那奇怪的表情,也不藏著掖著,選擇直接說道:

  「於老師,我不是說故事,而是說拍攝,要是我來拍,其他的不講,就說最後那段在礦裏的鏡頭,我不會給固定鏡頭。攝影機的位置應該在這。」

  他指著自己的側下方的位置:

  「攝影機在這,給側臉特寫鏡頭。然後燈光得這麼打……也是側邊。「

  指著「攝影機」前方的位置:

  「燈光打在唐朝陽的側下方臉上,利用他五官的自然陰影,把他的眼神勾勒的再兇狠一些!並且還得突出他的喉結!您懂麼?……他得流汗,一是因為緊張,二是因為勞作,礦底下其實很悶的。說話的時候,攝影機裏,他的半張臉得始終是黑的,利用這種反差,才能給觀眾更強大的壓迫!然後與其還得急促:鳳鳴!叔送你回家!……得這種語氣!」

  一股狠厲夾雜著猙獰、迫不及待的語氣瞬間而生,透過許鑫的嘴傳遞了出來:

  「越急越好!得狠到咬牙切齒!明白麼?……然後光線還得模擬礦井裡的那種昏黃,還要搖晃,一明一暗的那種,這樣才對。然後在帶著頭盔的宋金明從背後給他一鎬把的時候,觀眾那種情緒才能得到宣洩!」

  「……」

  看著他手舞足蹈的在那比劃,於珍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許鑫說的,她懂。

  而因為懂了,於是在腦海裏自然而然勾勒出了一幅畫面。

  陰暗的井下,近景特寫中,唐朝陽的五官伴隨著那搖曳的昏黃光線明暗不定,汗水在他占滿了煤灰的脖子上肆意的流淌,那種代表著工人、力氣、強健體魄的特徵此時此刻就可以成為最好的荷爾蒙催化劑。

  在搭配那種兇狠的語氣與通過光線與拍攝角度勾勒出的陰冷眼神,和那一口河南方言……

  「鳳鳴~~來~叔送你回家……」

  然後……

  「嘭!」的一聲,剛才被襲擊的宋金明從後面忽然給了他腦袋一下,那突如其來的反擊……

  「!!」

  一下子,於珍就覺得自己雞皮疙瘩起來了。

  不自覺的就點點頭。

  還別說……要是按照這麼拍,要是在找到合適的背景音,確確實實張力要比原本拍攝的鏡頭更能拉拽觀眾的心弦。

  這孩子……

  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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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13:41

050.那就和我一起吧

  「故事,其實肯定是好故事的……而且應該這導演我估計拍的時候肯定是有原型的。但拍攝手法我有些接受不了……太粗糙了,不過也能理解,全片下來給我感覺就是這導演沒錢,特別窮……要是有錢,他應該能拍的更好。但拍攝手法我是真的沒法接受……他很奇怪,但我必須說,這故事……拍的挺好的。」

  一邊幫於珍把餃子往廚房裡端,許鑫一邊說。

  可一邊說又一邊搖頭:

  「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種固定鏡頭過多的電影……他就像只是原原本本的拍故事,告訴觀眾這件事,而不是通過各種角度來展露出來不同場景下,角色不同的心理活動……」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

  而於珍說欣慰吧……挺欣慰的。

  從大一的第一節課開始,她就一直要求學生們不要站在什麼影評人、觀眾、或者什麼奇怪角度去解讀電影,而是站在導演的角度來進行思考。

  但實際上這種角度是需要一名導演一點點的磨練,積攢經驗,有了足夠的閱歷或者天分,才能做到的。

  可眼前自己這個學生似乎天生就帶有這種直覺。

  從一鍋水剛架上,到這會兒鍋裡已經發出了聲響,他對這部電影的所有評價都是出自導演的角度。

  鏡頭怎麼拍顯得有張力,劇情怎麼安排會更巧妙。

  無論是場景、拍攝角度,畫面構成還是演員的微表情……他都列舉出來了許許多多《盲井》這部片子裡不足的地方。而有些地方也和自己不謀而合。

  可欣慰之餘……她更多的是一種哭笑不得。

  我是讓你看電影找靈感……誰讓你給我交影評作業了?

  於是,她問道:

  「那你找到你的靈感了嗎?」

  「……」

  瞬間,滔滔不絕的許三金變成了啞巴。

  阿巴阿巴……

  一個屁都嘣不出來了。

  「看來沒有。」

  於珍搖搖頭,拿著手機說道:

  「你師公應該快回來了,我打個電話問問到哪了……你好好想想,然後等一會兒回來咱們邊吃餃子邊聊吧,如何?」

  「……好。」

  又回到了自閉兒狀態的許鑫對《盲井》所有的熱情全部消退,進入了賢者模式。

  ……

  王文宇帶著女兒王馨回家的時候,大概是6點多。

  看到了許鑫後他到不意外,反倒挺熱情的。

  因為他對這個小夥子印象很好,也是媳婦少數誇「有天賦」的孩子。

  王馨也是,一口一個許哥哥喊著。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王文宇旅途出差了一周,本就滿身疲憊,結果回到家後,看到了愛人親手包的牛肉大蔥餡的餃子,以及桌子上那兩瓶茅臺。

  這才是心頭肉。

  一聽愛人說是許鑫送的,王文宇是一邊客氣,一邊從酒櫃裡拿出了杯子……

  帶著一身疲憊喝上一杯醬香濃郁的茅臺,然後哄女兒睡覺後洗個澡和愛人親密一下,中年人的幸福人生不過如此。

  所以,當第一盤餃子還沒上桌,王文宇已經張羅著倒酒了。

  結果許鑫一擺手:

  「師公,不成不成,我喝不了,開車呢。」

  「誒~」

  王文宇一擺手:

  「車放這,明天來開也不礙事,反正是周末。」

  「不不不……」

  許鑫還是搖頭:

  「我找您還有事呢,喝了酒就談不成正事了。」

  「……嗯?」

  這下,王文宇是真納悶了:

  「找我有事?」

  「許鑫他腦子裡有個故事,想弄劇本,但沒方向。這不,今天提著酒來找我,就是為了解決這事兒來的……馨馨,來吃飯。「

  餃子出鍋,端著兩個盤子的於珍從廚房裡走出來時,幫許鑫解釋了一下。

  王文宇先是點頭:

  「噢~~~」

  見自己這個「學生」是真有事,那他也不強迫,而是給自己和愛人都倒了一杯酒後,指著椅子:

  「那咱們邊吃邊聊,不耽誤。」

  說著,王文宇還給許鑫拿了一盒匯源果汁。

  「誒,行。」

  禮貌的雙手接過來,打開了封口給自己倒滿,於珍那邊也解開了圍裙:

  「先煮四盤,咱們先吃,餃子這東西得邊吃邊煮……蒜泥?」

  「要。我自己來就行~」

  按照自己的習慣調了個蘸汁,作為家主,王文宇率先端起了杯子:

  「其他事情一會兒在說,來來來……歡迎許鑫同學來咱們家做客。咱們先碰一個。」

  「謝謝師公。」

  兩杯果汁和兩杯白酒碰到了一起。

  一口純正的茅臺酒,一口地道的牛肉餃子。

  看得出來,王文宇吃的很開心。

  兩個餃子下肚,又夾了幾口涼菜後,才又端起了杯子,沖許鑫問道:

  「你是卡到了哪裡?」

  剛剛和於老師碰了一杯的許鑫趕緊放下了杯子,然後……

  臉上出現了很難受的表情:

  「腦子裡有故事,找不到切入點。找了幾個切入點,可一琢磨……都覺得特別平庸。就很難受。」

  「切入點是吧……」

  又夾了一個餃子,咽肚的功夫,王文宇便說道:

  「你先跟我說你的靈感在哪。」

  「靈感是我爸跟我說的一個事兒。」

  「嗯,仔細說說。」

  「好……」

  他就著這一杯果汁,把老爸的髮小是怎麼撞死的人,怎麼進去的之類的都複述了一遍後,說道:

  「我就是聽到這個故事後,想寫一些……關於自己家鄉的事情。師公您也知道,我家不是陝北的麼,寫這些東西我也熟悉……而我有了幾個點子後,都在腦子裡模擬過……就覺得味道不對,特別平庸。就……平平無奇,感覺特別套路化,無非最後是正義得到伸張的故事……」

  「套路其實就等同於故事的框架,並不用那麼排斥,它更像是你已經清晰明了的主線,而編劇要做的就是在主線之中通過不同的手法在細節處雕琢,可能上限不高,但下限實際上是挺穩定的。所以,對於新人作者而言,不一定非要標新立異,想著:啊,我要推翻套路,我要創立自己的個人風格。……這些是沒意義的,雖然我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有著那種一書成名的天才,但更多的作者其實是靠著一點點完善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以及愈發成熟的想法,來創作出一篇好的作品……」

  憑心而論,王文宇的話挺中肯的。

  可許鑫還是搖搖頭:

  「主要我過不去自己那一關……」

  他不會說什麼「這是我繼承了媽媽的遺誌」這種話。

  沒必要,太煽情,而且也太矯情了。

  並且這是他自己的標準,而不是衡量別人的標準。

  這種事,只要在心裡衡量「我做這種事媽媽會不會擔心」、或者「有沒有必要」之類的就可以了。

  而王文宇對許鑫這種情況也不陌生。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很直觀很直觀……甚至可以說是「標準」的新人心態。

  他見過許多新人作家投稿時,都是一副「啊,我的書一定要吊打誰誰誰」、「藝術性絕對前所未有」或者「我這本書你能看是你的榮幸」的態度……

  從業時間長,見的就多。

  而也正是因為見得多,說的多,他才明白現在這孩子的心態其實不碰壁的話,學不會成長,很難轉換過來……

  從這一點上來看,其實王文宇是誤會了許鑫。

  因為許鑫說的自己的標準,並不是比肩誰,而是純粹一種自己的不接受。

  他也沒攀比的心態,純粹的是覺著比起自己見的、聽的、經歷的來講……他找的那幾個切入點有些薄弱。

  不過,雖然驢唇不對馬嘴。

  但確確實實,許鑫聽的認真,王文宇也沒糊弄許鑫。

  以一個編輯的角度,給了他不少建議。

  比如先把故事進行碎片化,把你想表達的段落寫出來,然後通過連線的方式連接,先把故事概括建立起來。

  又或者是找同類型的故事進行參考……註意,是參考,不是抄襲。

  說的真的挺認真的。

  當然了,餃子也沒少吃。

  而許鑫這才發現……於老師這兩口子……也挺能喝啊。

  等於老師重新開始煮餃子的時候,兩口子一人二兩酒已經下了肚。

  而就在許鑫和師公就著涼菜聊他這個故事裡想要展現出來的閃光點時,於珍的電話忽然響了。

  誰也沒當回事,直到於珍走出來,看到桌子上的電話來電人後……忽然一楞……

  拿著手機就往廚房走:

  「餵,馬導……」

  而許鑫見於老師有電話,也降低了說話的動靜。

  結果聲剛壓下來,忽然就聽見於珍一聲:

  「啥?……現在!?」

  聲音裏滿是驚訝。

  許鑫不在說話了,想著先別打擾於老師。

  王文宇也納悶的看著廚房。

  然後倆人就聽到於珍說道:

  「這……文宇剛出差回來,我們倆還喝了些酒,這一嘴酒味的……」

  接著又停頓了一會兒:

  「行,我明白了,那我這就過去。……嗯嗯,一會兒見。」

  「?」

  「?」

  「?」

  連帶著王馨在內,桌子上的三人都疑惑的看著於珍。

  王文宇更是直接問道:

  「怎麼了?誰找你?要出去?」

  於珍點點頭:

  「馬導找我過去,張導不是本來說下周一回來麼,但忽然提前了,現在剛下飛機,喊著團隊在的人去碰下頭。」

  許鑫不知道倆人說的是什麼,可王文宇一聽後,下意識的說道:

  「那我去送你……」

  「不用,我自己開車……呃……」

  忽然,兩口子都有些傻眼了。

  接著,於珍反應過來後又來了一句:

  「那我打車去吧……」

  「別啊,於老師,我送您一趟不就行了。我又沒喝酒。」

  許鑫從兜裏拿出了奧迪鑰匙:

  「這天寒地凍的,哪能讓您打車呢。」

  「呃……」

  於珍一聽,上上下下的沒頭沒腦的看了許鑫兩眼,忽然點點頭……

  「也行,那……你和我一起去吧。」

  沒辦法,誰讓看自己這個學生順眼呢。

  是個好苗子,該提拔的時候,得提拔。

  這不也是老師的責任麼。

  而許鑫倒沒想太多,聽到這話後,忽然扭頭……

  「馨馨,你的餃子還吃不?」

  不明所以的王馨搖搖頭,就瞧著這個許哥哥端起了盤子一陣扒拉……

  七八個餃子一起塞進嘴裡後,衝著她一樂。

  咕噥了一句:

  「哥哥替你吃……於老師,走吧?」

  「……你這孩子。」

  於珍笑著搖搖頭: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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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5:59:44

051.猛士與詩

  「於老師,咱去哪?」

  上了車,許鑫直接點開了奧迪的車載導航。

  他這車是高配,裡面有導航。

  然後就聽於珍來了一句:

  「奧運大廈。知道麼?」

  「不知道……」

  許鑫搖搖頭,對著導航一陣捅咕,找到了導航界面,點了幾下後問道:

  「這個?」

  「……海澱北四環?」

  於珍看到這地點後也無語了,可還是點點頭:

  「應該就是這。」

  「嗯。」

  許鑫直接發動了車子。

  於珍家住的地方偏南城,過了三環開外了。而現在要去北四環,海澱區……瞅那地方都快到清華了,確確實實有些遠。

  許鑫倒無所謂,跑就是了。

  結果剛出小區,拐了幾下上了環路後,就聽於珍問道:

  「一會兒我帶你過去,我讓你喊什麼就喊什麼,然後也別多問,也別一直盯著別人看,禮貌點,謙虛點,知道麼?」

  「……啊?」

  許鑫一楞,但馬上反應過來了,下意識的問道:

  「名人?」

  於珍點點頭:

  「嗯……雖然不知道今天誰會過去,但有一個人你肯定認識。」

  「誰啊?」

  「張一謀。」

  「……」

  瞬間,許鑫的腦子裡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段旋律:

  「他大舅他二舅揍似他舅,大板凳小扁擔揍似木頭。木頭~他舅~……」

  他也不知道這旋律從哪冒出來的,但更多的是一些畫面……以及混雜的嗩吶、酒罈,以及高高的大紅燈籠……

  也明白了於老師為什麼會對自己說這些話。

  不過……

  「於老師,我說我不追星,您信麼?」

  坐副駕駛上的於珍一楞:

  「怎麼?你不喜歡他?」

  「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但挺高興的。」

  「為什麼?」

  「畢竟那可是張導啊。從手指頭縫裡流出點東西都夠我學的了~「

  許鑫笑的有些感慨,不過馬上補充了一句:

  「但聽您的意思,今天應該不是個閒聊的場合,對吧?」

  「聰明。」

  對於自己學生從聽到自己要去見張一謀到現在的態度感覺到滿意後,於珍給出了讚美,也放下心了。

  她其實挺怕這孩子一見到張一謀就跟追星族一樣靠上去……那就真丟大人了。而這也是為什麼她要提前告訴許鑫自己要去見誰的主要原因。

  怕這孩子到時候太激動,丟自己的人。

  現在倒是放心了不少,於是也不介意多說一些:

  「沒錯,我今天去,是被奧組委的開閉幕式製片人負責人之一馬興民導演喊去的,本來是下周一,但誰知道怎麼就弄成今天了。張導回來了,馬導喊著各個項目團隊的人去開個會……這會開的這麼倉促,我覺得應該是有什麼消息了。」

  「……消息指的是?」

  「……」

  於珍先是沈默片刻,接著說道:

  「開閉幕式花落誰家。」

  「嗯?」

  聽到這話,許鑫心裡先是一驚。

  但馬上更大的詫異湧了出來:

  「不對吧?」

  「怎麼?」

  「……於老師,您難道沒看過雅典奧運會的閉幕式?」

  「你說的是那黑暗八分鐘吧?」

  於珍的眼裡有些無奈。

  《黑暗八分鐘》,這個話題對於馬上要舉辦奧運會的天朝人而言,絕對不會陌生。

  說的是當年雅典奧運會閉幕式裏,作為下一個奧運會主辦地天朝燕京所上演的收尾節目。

  這是奧運會的節目流程,每個奧運會的主辦方在閉幕式的時候,都會讓下一個主辦城市的人上來表演一個幾分鐘的節目,用來吸引全世界的觀眾,到時候奧運會的旗幟會在前一個主辦地降下來,傳承給下一個城市。

  然後在來一段表演。

  而當年那長達8分鐘的表演,就是張一謀編排的。

  力求展現天朝元素,剛開場的表演就是一群穿著短款旗袍的女孩拿著二胡、琵琶和腰鼓,鑼鼓喧天熱熱鬧鬧的一段舞蹈,而曲子則是《茉莉花》。

  這些女孩穿的旗袍花紋是仿照東北棉襖那種制式,花花綠綠的……一邊彈一邊跳,然後在上一個穿著錦緞衣服的女孩表演雙花雜技,接著就是一群踩著高蹺的人高高舉著大紅燈籠,在加上什麼太極拳、戲曲之類的……

  就這麼說吧,整個就像是一個大雜燴。

  好看麼?

  或許在外國人看來挺好看,因為張一謀展現的其實都是老外對天朝的理解。

  可天朝這邊卻炸鍋了。

  罵聲一片。

  鋪天蓋地。

  陳舊,庸俗,古板,偏見各種詞彙,無論是圈裡圈外,罵的那真叫一個兇。

  原本,張一謀作為海外電影圈可以代表天朝的符號之一,在加上諸如《英雄》、《紅燈籠》、《紅高粱》之類的電影,群眾對他的期待值簡直是拉滿了。

  可那8分鐘一出,好多人就像是一個穿著裙子的姑娘被人掀了裙底,露出了那塊讓人惱羞成怒的遮羞布一般。

  山呼海嘯的罵聲一片又一片。

  於是,《黑暗八分鐘》的名詞應運而生。

  成了現在好多人對於奧運會的認知之中,一個抹不去的痛。

  而聽到了於珍的話,許鑫點點頭:

  「對。」

  「……那你又是怎麼看待那個節目的?」

  「唔……」

  許鑫一邊開車,一邊思考。

  大概過了半分鐘左右,他才說道:

  「我覺得還行吧,就節目質量而言,那八分鐘展現的天朝元素足夠吸引外國人的眼球,就夠了。因為閉幕式的演出本來就是為了吸引外國人用的,也展露不出來咱們的什麼東西。從這一點出發,沒什麼毛病。老外對咱們的認知不就是這些麼。什麼燕京歌劇,什麼紅燈籠,古裝之類的……這些在國外都是咱們的藝術符號。所以,就這一點來看,我覺得沒什麼。」

  「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罵呢?」

  「因為文化不自信唄。」

  許鑫微微搖頭:

  「我也罵過,就覺得張導的東西都太俗了,咱們國家根本不是這樣的。但現在想想……一個八分鐘而已,目的是引起大家興趣,那可不是得順著人家來麼。把豬騙進來殺,大概就是這意思吧?可奧運會對咱們而言意味著太多太多了,所有人的共同目的,都是告訴全世界,我們的文化、歷史、底蘊,以及現在翻天覆地的變化……

  咱們缺這個,您看平常過年扭個大秧歌什麼的,大家不覺得有什麼。那是咱們祖宗留下來的藝術瑰寶嘛,哪怕不喜歡,都覺得熱鬧,喜慶。可遇到外國人了,牽扯上了歷史,大家心裡都憋著一股氣,攢著勁想讓全世界看到一個不一樣的我們。結果……一看到那八分鐘的演出,發現全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能不炸鍋才怪。」

  這下,於珍對許鑫是真的刮目相看了。

  因為這個認知也是她的想法。

  她也是這麼認為的。

  確確實實,得承認,在國人面前,張導不能這麼幹。

  路走錯了。

  我們應該展現出來我們的新,而不是那些陳舊的東西。

  可根據她的了解,那場演出之後,許多人是衝進後臺和張導握手的。

  親口告訴他:

  「你勾起了我們去天朝的興趣。」

  說白了,那八分鐘,張導給了外國人想看的。

  所以外國人很滿意。

  但卻沒給自己人想看的,所以自己人都在罵。

  就是這麼個道理。

  無關對錯,歸根結底其實就是自己這個學生說的那句話:

  「文化不自信。」

  她深以為然。

  不過……

  「所以你覺得張導不會被奧組委接受?」

  「嗯。」

  許鑫點點頭:

  「畢竟被罵的那麼慘,為了穩妥起見都該換個人吧。」

  「那能換誰呢?」

  於珍反問,接著順著這個問題來了一句:

  「這時候,我們需要的才是真正的猛士,不是麼?」

  「嗯,確實。」

  許鑫感同身受:

  「這時候張導還能往前沖,就沖這一點,都足夠令人佩服了。不過……我還是覺得希望不大,聽說有好多大導演不都提交方案了麼。那個《臥虎藏龍》的李鞍都來了。」

  「是提交了……」

  於珍不屑的一撇嘴:

  「可問題是有人提交的方案,是真真正正想要辦一個讓世人銘記的奧運會,而有的人則完全是來混日子的……你能想像出來,有一位同樣是國際著名的導演,到了預選現場開始做計劃說明的時候,只是念了一首詩麼?」

  「……啥?」

  許鑫一懵:

  「詩?」

  「對,詩。」

  興許是喝了酒,又或者是實在看不慣這種人。

  於珍滿臉的譏諷:

  「來了,上臺,一首詩,下臺。你告訴我他這是來做計劃了?還是只是來混一混,給觀眾一個交代?就念了首詩,你能想像那畫面麼?奧運會啊,那可是。哪怕你弄個大型舞臺劇的演出,好歹也算給出了誠意了吧?但是偏不,就一首詩,不說計劃,不說理念,一首詩念完,走人。你告訴我,這種人算個什麼東西?「

  「……」

  許鑫緩緩皺起了眉頭。

  他有些不信。

  可卻更不信於老師會說謊。

  所以……

  是真的嘍?

  真的有人在這個全國人民都等待揚眉吐氣的盛典前夜,國家最需要相關人才的時候,念了首詩後……就溜了?

  這是哪裡來的憨批?

  瓜慫?

  「這人誰啊?」

  許鑫問道。

  於珍不答,只是不屑的輕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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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6:01:04

052.鳳巢

  臨近9點。

  奧迪車停在了奧運大廈門口的車位上。

  於珍和許鑫下了車,她走前面,許鑫跟著幫忙提包。

  門衛並沒阻攔,只是問了一句後,就放行了。

  然後,倆人進了電梯。

  於珍還有些不放心,交代了一聲:

  「一會兒穩當點,聽到了沒?」

  「誒,明白,您就放心吧。」

  許鑫笑著點點頭。

  接著,電梯門打開。

  剛開門,許鑫就聽到了一句話:

  「得這麼來!我覺得可以!」

  然後……就是鋪天蓋地的二手菸的味道。

  而整個奧運大廈的人也都下班了,就大會議室那亮著燈,倆人就直接往那邊走。

  就聽那聲音說道:

  「咱們得清楚,我們想傳達給世界的,就是一個行為。一個充滿了和平、愛、笑容的行為。認清楚了這個觀點,咱們在開始來找承載體……」

  這聲音耳熟,而等倆人走到了會議室門口,許鑫就已經知道是誰在說話了。

  平頭短髮,皮膚黝黑,精壯,穿著一件高領毛衣,正對著辦公室裏大概有十來個人在訴說的張一謀侃侃而談,直到於珍的出現。

  他停了下來,而會議室裏有個穿著西裝,歲數看起來在50歲左右的微胖中年人則對於珍招了招手:

  「小於,來來來,坐這邊……他是……?」

  當看到後面給於珍提著包的許鑫時,中年人一楞。

  於珍趕緊鞠躬:

  「馬導、張導,抱歉我來晚了。今天我愛人出差回來,喝了點酒,沒法開車了,剛好就讓我這學生送我來一趟。我學生,許鑫。」

  「各位老師好。」

  許鑫趕緊鞠躬打招呼。

  張一謀到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後,對坐在會議室裏的其他人問道:

  「你們覺得怎麼樣?」

  而於珍也在馬興民的招手下,帶著許鑫繞遠路,來到了他身邊。

  「你坐那邊。」

  於珍低聲交代了一下,指著身後靠牆位置的凳子,然後坐在了馬興民身邊。

  許鑫自然也不會覺得他有資格坐在挨著會議室桌子的椅子上。

  於是點點頭,本本分分的坐在了後面。

  於珍也沒和馬興民說話,畢竟張一謀正在那問大家的意見。

  許鑫也就降低存在感,同時打量起了會議室裏的人。

  十來個人,有男有女,都是三四十歲的年紀,其中還有幾個穿著軍綠色的襯衣……

  而會議室裏的人則在七嘴八舌的討論。

  「那這個行為具體是什麼行為?」

  「我覺得有點空,首先立意是「行為」,也就是說,咱們要給人看到的是一個動作、態度……「

  「那就是愛、和平的內核……由表及裏這麼來?」

  「這個觀點會不會太內涵了些,外國人喜歡看直來直去的東西,他們不一定懂咱們的思想內核。你和他聊儒家,他能聽懂麼?」

  討論、反駁、贊同的聲音此起彼伏。

  而許鑫則有些意外。

  因為他註意到,從這些人開始說話的時候,站在會議室門口,也是最前面位置的張一謀就開始手抱懷裡,捏著下巴思考了。

  看起來並沒有堅持主張的意思。

  這讓他倒覺得挺新鮮的。

  他本身不追星,可張一謀畢竟名氣在那擺著。

  這種大導演……在他的概念裏應該跟拍《鐵達尼號》的詹姆斯卡梅隆一樣,是個什麼片場暴君之類的存在。

  結果對方並不是這樣,反倒順著大家的意見流露出了思考的模樣……

  並非一意孤行。

  一下子,許鑫對張一謀的印象分就高了不少。

  當然了……這話也只能在心裡說說。

  要讓外人知道了自己給張一謀打分?

  開什麼玩笑?

  配鑰匙?

  你配嗎?

  配幾把?

  而就在大家討論的這幾分鐘裡,又有三四個人來了。

  他們似乎都認識,各自找到了位置坐了下來。

  並且都坐在桌子邊上,靠牆的凳子上還是許鑫孤零零的自己。

  而這時,趁著他們討論的功夫,許鑫看到了自己旁邊的凳子上有一沓稿紙。

  空白的。

  旁邊還放著一根筆。

  不知道誰放在這的。

  他也沒管,也不敢亂動,就這麼老老實實的聽著。

  實話實說,這群人確實有個開討論會的樣子,沒有什麼自持身份,而是各抒己見,對所謂的「行為」展開討論。

  討論估計得有一二十分鐘。

  期間又來了幾個人。

  卻始終沒得到一個具體結論。

  這時,張一謀索性一擺手:

  「那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咱們先說說下一個……我在飛機上的時候有了個點子,關於火炬的,和你們說說。」

  他話音剛落,許鑫就敏銳的註意到於老師旁邊那位馬導偏頭,把嘴湊到了於老師耳朵邊上嘟囔了幾句。

  而於老師則看了一眼自己後,點點頭表示明白。

  許鑫心思轉了兩轉,大概就明白了倆人聊的內容。

  無非就是讓自己保密唄。

  因為於老師的面子,自己才能坐到這。

  交際方面的,對方不管,但要求討論內容保密是吧?

  應該就是這意思。

  於是,許鑫想了想,直接拿出了自己那個諾基亞手機,按下了關機鍵。

  有些突兀的諾基亞關機鈴聲響起。

  於珍下意識的扭頭,就瞧見了自己這個學生把關了機的手機塞到了自己的包裏,然後……起身弓著腰把自己的包遞了過來。

  然後……同樣留意到許鑫的那位馬導先是驚訝,接著點點頭,還衝許鑫笑了一下才把頭扭了過去。

  這時,張一謀的聲音響起:

  「我想給咱們的鳥巢改個名,叫鳳巢。」

  「……」

  「……」

  「……」

  一言出,全場人面面相覷。

  包括許鑫。

  鳥巢這名字……不是已經都定死了麼?

  您老人家這是……

  「你們看啊,為什麼叫鳳巢?我是這樣想的。火炬就是羽毛,你們懂麼?到時候火炬手噠噠噠跑到了傳遞處,所有人都在猜咱們該怎麼點火對不對?」

  他開始手舞足蹈的演示。

  「咱們就點燃羽毛,然後那個羽毛繞場一周……」

  手在面前畫圈,張一謀繼續說道:

  「繞場一周,然後到一個位置之後,羽毛的火忽然點燃,然後這些火沿著……就跟扇子一樣的造型你們明白吧?」

  「……」

  「……」

  「……」

  誰明白?

  不,我們都不明白。

  一群人都聽傻了。

  而張一謀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夠完整,於是繼續補充道:

  「是這樣的,羽毛,就說火炬,它在屏幕上繞場一圈,裡面就是五大洲的動畫。就是它飛過五大洲,然後等大家進場一看……主火炬呢?空的?然後那個燃燒的大羽毛繞場飛,然後飛到主火炬的位置,那個火炬像扇子一樣,從底下緩緩打開……接住它……」

  「啪!」

  他兩隻手扣合在了一起:

  「它就是火炬,明白吧?」

  「……」

  「……」

  「……」

  鴉雀無聲。

  一群人還是想像不出來他說的那種效果。

  其實很正常,因為這個畫面只在張一謀的腦海裡,要靠文字來敘述,在搭配他那花里胡哨的動作,人聽不懂是很正常的。

  可許鑫的眉頭卻緩緩皺了起來。

  不知為何……他腦子裡蹦出了夢境裡面的一個畫面……

  或者說……火炬的模樣。

  鳳巢?羽毛?火炬?……

  他左右看了看……嗯,很好,沒人注意自己。

  於是,他拿起了旁邊的草稿紙和筆。

  之前就說過,許鑫畫畫很好。

  他對構圖似乎有著一種天生的直覺,幼兒園別的小朋友在畫房子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畫素描了。

  還是無師自通的情況下。

  於是,他拿起了筆,按照腦中的畫面,開始勾勒。

  唔,角度應該是看臺。

  得是仰視的角度。

  然後是鳥巢的場館……

  場館的天棚上,他特意流出來了一塊四方格,作為屏幕來用。

  接著,他捋著張一謀的描述,在屏幕的四方格裡畫出了一個占據半個場館長度的鳳凰羽毛。

  羽毛的線條柔軟,乍一看仿佛是在燃燒。

  然後在鳥巢的側面,他勾勒出了一個好似彩帶旋轉而成的火炬形狀。

  圖畫的很粗糙,就是簡筆畫,但至少形狀有了。

  不過許鑫還不滿足。

  這只是畫羽毛,還有那火炬呢。

  於是,他又開始畫剖面,然後在剖面的最上方,勾勒出了一個如同書卷旋轉的火炬圖形。

  並且還細心的在那圖卷的邊緣勾勒出了火焰紋。

  兩張圖,一頁紙。

  畫完,大概不到六七分鐘。

  反正是草圖,速度還是挺快的。

  而這會兒大家還在討論鳥巢更名的可能性。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可以試一試。

  鳳巢?

  聽到他們的話,許鑫在這一也的草稿紙下面寫了幾個字:

  「鳳巢」

  「鳥巢」

  接著聽著他們討論鳳凰的寓意時,他想了想,又在本子上唰唰寫道:

  「鳳巢----鳳凰、浴火重生、古代神話、吉祥、隱喻天朝浴火重生。」

  「鳥巢----愛,和平,搖籃,新生命孕育,希望。」

  別人討論寓意,他直接寫出來了二者的比較。

  然後想了想……

  在鳳巢那一欄,整段話,畫上了「X」。

  他覺得還是鳥巢這個名字好。

  不過不得不承認,如果火炬真按照圖裏這種形勢來點燃的話……

  確確實實……

  很震撼。

  而就在他的思考中,會議繼續。

  討論也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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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6:02:08

上架感言

  總覺得這本書上架的速度很快……比《大隋》快的多。

  就忽然進入到寫上架感言的節奏了。

  嗯……怎麼說呢,這本寫起來按照我自己的話來講,其實比《大隋》舒服的多。

  正常,都市嘛,我的老本行,只要寫,故事就在腦子裡,怎麼寫怎麼有。所以就碼字速度和思路而言,我寫起來很舒服。

  不知道大家看的是不是這種感覺……但在我這裡,作為來起點的第一本都市,我挺感謝大家給的包容的。雖然這本噴的人也很多……但我總結了一下,其實噴的人大多數都是覺得開頭第一章的金手指開的不好。

  至於這個金手指……其實我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

  老讀者和從《大隋》那邊追來的讀者應該都知道,我寫文是很堅定的合理黨,劇情不合理,角色人物心態轉換不充分的劇情……在我書裏不敢說沒有,但我至少用心處理了。

  所以,我曾經想過,要不要用一個富二代渣男重生的套路當開頭。

  可後來想想,沒必要。大傢夥看到太多本重生過來利用什麼前世記憶搞這個搞那個的了……而這種書我也寫過,可後來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有時候「知道太多」的人生,真的少了許多精彩。

  或許有些片面,但……未知,不也是一種精彩麼?更何況是我人品保證這本高清無虐,放心入坑的前提下~~

  而既然決定不用這個很多人寫過的套路了,那切入點怎麼找?自然而然的,我就想到了之前看到的一本書,好像叫《韓娛之勛》?還是什麼來著,一本韓娛文,金手指也是主角在服兵役的時候,經常會做夢,夢裡得到一些碎片什麼的。

  我覺得這個切入點很棒啊,於是順著這個點,把帶著點浪子回頭味道的金手指給交代了出來。

  我這本書的書名是《不比爛》,而簡介雖然被刪了許多,但最後那句話是這本書的定義。

  我想讓許鑫活成一束光。

  而這束光,要先照亮自己,才有資格引導別人逃離這個比爛的時代。

  所以,在書寫的時候,我覺得一個傻有錢,瞎胡弄,還有點年少輕狂不知下手輕重的富二代忽然回頭的切入點,挺符合一個人轉換心態的心路歷程的。

  所以才定下了《夢境》這個金手指的基調。

  佛洛依德的《夢的解析》裏的觀點是:「夢是一個人與自己內心的真實對話,是自己向自己學習的過程,是另外一次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人生。」

  也是通過這本書的這個觀點,我才認為,通過夢境與現實的切換,引發許鑫的思考,從而完成思想上的蛻變,是一種說小點叫浪子回頭,說大點是自我救贖的心路轉換。

  確實,前面第一章如果改一下可能處理的會更好,但那種前後反差的衝突就會弱很多,所以我還是覺得這樣可能好一些。

  而之前通過「楊蜜」的嘴,對主角說出的那句「人生與電影一樣,皆以餘味定輸贏」其實也是我這本書……或者我創作時的座右銘。

  我知道我可能不會跟大神一樣,動輒幾萬訂,粉絲多如牛毛。

  我沒那本事。

  但我想,我寫的每一本書,首先我會用心對待。而閱讀到我的書的你們,也能在隔一段時間後,忽然想起來我的書,然後給出個「嗯,還不錯」的評價。

  我與諸君好比君子之交。

  不求甜蜜如油,可再淡泊,也依舊保留著那份滋潤。

  所以,感謝追讀到現在的你們。

  感謝看過這本書的你們。

  感謝批評指正過這本書的你們。

  感謝訂閱這本書的你們。

  感謝所有為這本書投票、打賞、訂閱、推薦、留言、討論的你們。

  始於初見,不負昭華。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間造孽錢。

  《我是導演,我不比爛》會在淩晨12點上架。

  咱們,不見不散。

  而如果能有月票的話,希望大夥能投給我一票,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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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6:03:02

053.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鳥巢改名這個決定……有點太難了。畢竟咱們國家的主要場館你包括鳥巢、水立方這些都已經確定了正式名字,提交到了國際上面。現在忽然改名……我覺得不太可能。」

  「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鳳凰浴火重生的寓意更加貼合咱們這次奧運會的主旨,就算有困難,我覺得也應該努力一下。」

  「科技感會不會太重了一些,張導您的意思,那鳳凰羽毛肯定是在鳥巢上面的大屏幕上用畫面的形式展現出來吧?這樣傳遞火炬,點燃主火炬,我覺得少了些人文在裡面。」

  「為什麼不能用真實的巨大羽毛呢?」

  「那絕對不行,安全隱患太大了,消防不會同意。那可是幾萬人,到時候但凡出了點什麼差錯,那對咱們來講,是要被釘上恥辱柱的!」

  「鳳巢……吉祥、如意,龍鳳呈祥,咱們是龍的傳人……我覺得挺合適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在那討論,時間已經持續了一二十分鐘,還沒停止的意思。其中還穿插著各種問題,問題的對象主要是一個中年人……大家都在問他技術方面能不能實現。

  許鑫不知道這位的身份,可想來應該是負責把這些人想法實現的工程方面的專家。

  但他這會兒註意力卻已經從他們的聊天上面,集中到了面前的稿紙上。

  奧運會的火炬方案目前還沒確定,全球方案徵集是在今年的2月28號剛結束,這會兒估計奧組委還在挑選設計呢。

  但他卻覺得……夢裡那充滿了祥雲紋路的紅銀色火炬,很漂亮。

  於是這會兒索性就畫出來看看。

  倒不是說他要去投稿,而是因為他想理解一下張導腦子裡那種「如同扇子一樣打開」的場景付諸於紙上後,是一種什麼效果。

  而這火炬說難畫吧,不難,但也有些麻煩。

  主要是上面的祥雲紋路。

  具體的祥雲紋路,許鑫的夢裡有些模糊,所以他只能根據自己的理解來。

  陝西的歷史底蘊就註定了每一個出生在這片黃土地上的孩子,都對自家這邊的傳統文化有著一種……哪怕不懂,可看多了也刻在骨子裡的難以忘懷。

  祥雲紋路,他見的太多太多了。

  小到窯洞,大到某個墓葬石碑,在到什麼歷史建築……

  太多太多了。

  於是,他就挑選著自己覺得好看的,在那描。

  一頁稿紙,就是一把火炬。

  一個倒立圓錐體,下方先用碳素筆塗黑,打了一個箭頭「←紅色」,然後開始勾勒火炬上面一圈又一圈的祥雲紋路。

  勾勒出了大概的輪廓後,開始上陰影,讓火炬看起來更加立體。

  唰唰唰的一把火炬的圖案出來後,會議室裏的人已經開始討論起了到現在許鑫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行為」能不能和「鳳巢」、「鳳凰」、「浴火重生」的寓意結合在一起。

  其實許鑫也挺好奇的……但他更好奇的是今晚張一謀把所有人喊來的目的是什麼?

  這時候不應該先確定一下人員名單,團隊組成之類的麼?

  怎麼就直接開始進行細化設計了?

  搞不懂。

  但和他也沒什麼關係,雖然他挺想出一把力的……別的不提,就說如果張一謀能被選為開閉幕式的導演,然後自己要是也能在裡面……嗯,就幹個雜活吧。

  那許鑫都樂的屁顛屁顛的。

  不為別的,就為了村裏修家譜的時候,能把自己的名字和功績寫上去。

  那到時候……

  說句粗俗一些的話。

  就真他媽的光宗耀祖了!

  想想就激動……可他又不能毛遂自薦。

  因為今天是於老師帶他來的,他身上有著鮮明的符號特徵。萬一做出點什麼出格的事情……被人笑話無所謂,畢竟敢站出來就得承受這種後果。可如果因為自己影響到了於老師,那絕對不行。

  所以……大不了以後給於老師當小跑腿唄。

  給老謀子打不了下手,我給我們家於老師當狗腿還不成麼?

  能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哪怕再微小,可這份榮光卻同樣值得銘記一生了。

  於是,他們討論他們的,這些導演境界太高,咱這個農村娃無論是知識儲備,還是那份眼見,實話實說,沖能人低頭不丟人。

  咱比不了。

  那就自己玩自己的唄。

  於是,瞅了瞅自己設計的火炬後,他翻開了新的一頁,把稿紙橫過來,先勾勒出了一個橢圓形。

  他想試試,能不能把張一謀說的那種扇子打開一樣的火炬效果很直觀的畫出來。

  而現在已經有想法了。

  就在夢裡那激動人心的畫面之中。

  ……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快11點。

  而一屋子人也來了二三十個。

  這些都是被張一謀的忽然殺回來,導致改變行程,半路趕過來的。

  而許多人看起來和許鑫的想法都一樣。

  原本大家以為今天會很快結束,就是分化一下流程什麼的,接著從張導嘴裡得到個確定的消息,比如那最重要的開閉幕式花落誰家的消息。

  結果張一謀楞是沒提過。

  反倒是把這次會議變成了一個討論會。

  好傢夥,各種想法層出不窮。

  從火炬、到鳥巢改名,在到「行為」,在到尋找一個能完美承載天朝上下五千年文化的表現載體……

  這都討論了兩個多小時,有的人甚至都抽完了半盒煙,礦泉水都喝沒了幾瓶,可似乎還沒停下來的意思。

  而更奇葩的是……

  也不知道這些藝術家們是真的不帶助理,還是幹嘛的……

  靠牆的椅子上還是只有許鑫自己。

  弄的他反倒有些成為焦點的意思。

  也幸虧他努力低頭,在畫著自己的東西,否則一舉一動也真的是夠惹人註意的。

  而現在,討論現場已經從開始的鳥巢改名,變成了「時間」的討論。

  「咱們是不是得有一個時間軸?時間這東西要由內到外的展現出來……你得讓他們明白,咱們的文化,是從茹毛飲血、炎黃時期,一點點的唐宋元明清這種……慢慢的捋過來。是,我們可以通過其他環節來表現出來我們的文化,但萬事萬物你得有個開頭吧?這個開頭,被賦予了意義的時間,我們怎麼表現出來?」

  「……」

  「……」

  「……」

  張一謀說,眾人就沈默的聽。

  張一謀問,眾人就沈默的等答案……

  因為實話實說,在大的方向上面,所有人都必須得承認,他們的一些觀念是不如張導的。

  而作為總負責人,他提出的理念得到了團隊的確定後,自己要做的就是把它實現。

  於是,環顧四周,張一謀的手高高舉了起來:

  「什麼能代表我們的時間?日晷!在場館上面,咱們設置一個日晷,然後……咱們的象徵是什麼?東方!東方古國!就從東邊,打來一束光!要強光!強光,照到日晷上面,然後,日晷形成那代表時間的陰影,斜著……走,走,走……」

  高高舉起的手開始向下傾斜:

  「CHUA~~」

  斜著往下一刺:

  「日晷的引用打到用那種微黃……或者渾黃,能體現咱們厚重文化底蘊的光芒組成的現場上……你們想想,就像是日出時,天地雲海所展露出來的那股厚重的黃土地的感覺……然後,開幕式正式開始!」

  這是張一謀的想法……

  而就在眾人還在思索,依靠大腦構圖的時候。

  許鑫的腦子裡已經出現了一個畫面。

  雖然他的筆是黑色的,沒有色彩。

  但卻不礙著他可以用素描的方式勾勒出來腦子裡的畫面。

  嗯,按照張導說的……

  在鳥巢上面安個日晷……這有點不現實。先不說受力承重,就說那東西如果不是火炬的話,那麼大個日晷弄出來,肯定有喧賓奪主的意思。

  不太合適……

  那如果用大熒幕上的圖畫所展示呢?

  他的筆順著自己的想法開始勾勒。

  在鳥巢的仰視圖上,那代表熒幕的區域勾勒出了一個日晷的輪廓後,想了想,他又畫了一條延伸線,給出了標註「←繩索、煙火」。

  然後,耳邊的討論聲又一次把會議室裏變得嘈雜了起來。

  「呼……」

  在這些嘈雜之中,幾個小時沒敢抽菸的許鑫把那股尿意憋了回去,又翻了翻自己這十幾張素描紙……

  嗯。

  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的圖畫的很好,很傳神。

  而正一張一張檢查的時候,忽然,馬興民看了下時間,說道:

  「一謀,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這都十一點多了。我看……咱們要不就把正事說一下,今天先讓大家回去吧,如何?下禮拜一,咱們在碰一次頭。如何?「

  張一謀一楞,下意識的看了下手錶,這才發現……這都11點多了。

  正事還沒說呢。

  趕緊點點頭:

  「可以可以,那馬導您說一下吧。」

  「嗯。」

  馬興民點點頭,等全場人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這之後,他直接說道:

  「經過了奧組委的篩選,評分,初步得出的結果,也是今天喊大家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大家,目前,一謀團隊所提出來的設想評分,是最高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十天之內會有領導給出批示。咱們的希望很大……」

  瞬間,所有人的臉上都閃過了一絲激動的神色。

  這消息……

  哪怕還沒確定,可能從馬導嘴裡說出口,就已經證明了含金量!

  今晚就沒白來!

  就聽馬興民繼續說道:

  「而今天喊大家過來,就是想告訴大夥。如果方案確定,那麼,咱們以後的工作地點就是這裡,以及東四十條那邊的青藍大廈導演組辦公室。那邊的辦公地點已經準備完畢了。就等待奧組委宣布後進駐。所以……大家趁著這段時間,儘可能的安排一下手裡頭的工作,等到宣布後……同誌們!」

  他的語氣堅定、沈著,忽然變得充滿了力量:

  「在這期間,我們必須把身心精力都投入到這場開閉幕式之中。力求給咱們國家的人民,世界的人民,展現出我們的面貌、精神、風采出來!絕不辜負國家、人民對我們的期待!」

  隨著他的話,所有人,包括許鑫在內都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滿臉肅穆!

  而就在這股肅穆的範圍中,馬興民用力的點點頭,語氣裡滿含熱誠與堅定:

  「同誌們,請記住!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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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6:03:45

054.給錢不要,光宗耀祖一定衝!

  散會。

  眾人起身。

  許鑫看著手裡的草稿紙……想了想,把稿紙重新留在了椅子上。

  他沒署名。

  可萬一……有人能認可自己的方案呢?

  哪怕不找自己,可萬一這些圖能給予對方一些幫助,那許鑫就覺得足夠了。

  至少,他為祖國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微博的力量。

  只是可惜……自己要是什麼特別出名的大導演就好了。

  到時候拉下來身段,哭著求著給自己一個位置,能參與其中……

  能為祖國做些事,那得是多麼光榮?

  所以,把本子重新放在了座位上後,他這才跟隨著人群一起走了出去。

  臨走時,他回頭看了一眼。

  就看到幾個小時都是站著在說明、比劃、形容的張一謀正坐在椅子上,呆呆的似乎在想著什麼。

  ……

  「走吧,回去……」

  於珍上車後說道。

  同時把手機還給了許鑫。

  許鑫點點頭,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說道:

  「於老師……」

  「啊?」

  這會兒於珍也是滿腦子想法,所以壓根沒和許鑫閒聊的意思。

  可就聽自己這個學生說道:

  「這邊路離您家挺遠的……以後您要是到這邊來……要是不想開車的話……我給您當司機成麼?」

  「呃……」

  於珍一楞,藉助路燈,看著開車的學生。

  可惜,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了想,她問道:

  「是想參與進來?還是純粹的結交人脈?」

  她心裡覺得是後者。

  並且也不覺得自己這個學生是在鑽營。

  人脈這東西,誰都缺不了,這是肯定的。而自己今天既然肯讓他來,作為老師和學生,倆人的關係從今天這一晚後肯定要更親近,同時,她對自己學生的認知,也很清楚的明白……涉及到這種層面上的事情,他還參與不了。

  所以理所當然的是覺著,自己學生想跟著自己混個臉熟。

  畢竟距離08年還兩年多的時間,這期間多來幾次,跑個腿或者幹嘛的,久而久之,人脈不也就攢下了麼?

  畢竟……能出現在這的這些導演、美工……可都已經是最頂尖的了!

  對以後的事業肯定有著巨大的幫助。

  人之常情,很正常。

  可惜……

  她小看了自己學生的思想覺悟:

  「我也想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就是幫著端個茶送個人什麼的,只要能參與其中,都覺得光榮!」

  「……」

  於珍嘴角一抽……

  無語的來了一句:

  「跟老師還不說實話?」

  「……啊?」

  這下輪到許鑫楞神了。

  扭頭看了一眼於珍,遲疑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於是,他笑了:

  「哈哈……」

  「笑什麼?」

  「於老師,我和您說的就是實話。」

  握著方向盤,許鑫認認真真的說道:

  「我這麼和您說吧。好比說,這是一場戰爭,對吧?您要說打仗徵兵,要是戰死了,一個人給五十萬,一百萬的撫恤金……那我肯定不去。我又不缺錢,對吧?……但您要說徵兵時候人家說,死了的人會送匾到家裡面,錄入家譜……我和您說,我絕對沖的比誰都快!渾身捆一噸炸藥往對面沖,我要是猶豫一下,我都不是人的!」

  「哪有這麼誇張……」

  於珍下意識的來了一句,可許鑫卻直接搖頭:

  「不不不……於老師,光宗耀祖啊!這可是!」

  抓著方向盤,許鑫只覺得自己身上的血都熱起來了:

  「別的不說,我爸……我爺爺……我們村的人要是知道我能為國家做貢獻……然後還在全國人民面前露了一回臉!我回家的時候,我們村長得帶頭在村外十裏地,帶著全村人敲鑼打鼓的迎接我回家!給祖宗磕頭的時候,我都能自己單獨磕!」

  「……」

  實話實說,作為城市裡長大的燕京人,於珍對於這種宗祠文化只能說有了解,但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所以,她不太能理解為什麼只是「單獨給祖宗磕頭」就能讓這孩子激動成這樣。

  也無法理解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榮光。

  畢竟,她祭祖都只能去八寶山公墓那邊。

  敲鑼打鼓什麼的,就算她家人同意,那也得問問公墓同意不同意不是?

  可雖然不理解,但卻不礙著她從自己這個學生的情緒中,感受到那一股子發自內心的狂熱。

  這話,是真的。

  可不嘛。

  祖宗都出來了,那這話肯定是做不得假了。

  於是……

  她點點頭:

  「行,沒問題。只要你能保證學習質量,那以後老師要來這邊,你就跟著我一起。」

  「沒問題!」

  許鑫用力的點點頭:

  「那……我能抽根煙不?憋死我了,幾個小時沒抽……」

  「哈哈~」

  於珍一樂:

  「抽吧。」

  「嗯!」

  窗戶半落,清冷的晚風吹進了車中。

  許鑫開大了暖風,同時點了一根煙。

  一口下去……

  嗯,舒坦!

  ……

  「一謀,還不走?」

  奧運大廈,作為創意團隊核心鐵三角的王朝歌看著依舊在空蕩蕩的辦公室裏沈思的張一謀,提醒了一句。

  「啊?……嗯。」

  張一謀應了一聲,可卻還沒起身,而是繼續發呆。

  見狀,王朝歌也不走了,索性把包到了桌子上,從煙盒裡拿出了一根煙點燃後,安靜的抽,並不打擾。

  倆人是老朋友老搭檔了,95年就認識。

  但首次合作卻是在2004年。

  而2004年,倆人在《印象》系列實景演出舞臺劇裏雙方那麼一接觸……忽然發現很搭,有一種天然的默契在裡面。於是,從朋友進化成了合作夥伴後,以《印象劉三姐》開始,就成了固定搭檔。

  多年的朋友加上合作夥伴的默契,王朝歌自然知道現在張一謀正處在思考的狀態裏。

  他腦子裡應該有許多還沒跟大家表達的東西,在進行一點點的描繪。

  而這時候自己只需要安安靜靜的不要打擾,等他總結的差不多了,記下來就行。

  於是,安靜的抽菸,喝水。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忽然,張一謀開口:

  「文明和和諧沒辦法表演,我們是不是得尋找新的表現形式?」

  他一開口,王朝歌這才發現,自己的本子還在包裏。

  於是趕緊翻了出來。

  可本子剛展開……她又發現,已經寫滿了。

  「噢對,你先等等……」

  她迅速起身:

  「我就怕本子不夠用,剛才天也晚了,先問他們要了一沓稿紙……誒他們給我放哪了?」

  聽到這話,張一謀也不開口,而是繼續皺著眉頭在那琢磨。

  王朝歌左看看又看看,忽然就瞧見了靠牆的凳子上放著一沓稿紙。

  直接快步走了過去。

  先臨時用用,明天換個新的筆記本。

  可走上前去剛拿起來……

  忽然,她一楞。

  「嗯???」

  張一謀回過神來,看著搭檔:

  「怎麼了?」

  可王朝歌卻沒回答,只是目光裏有些疑惑……又有些奇怪。

  轉過了身,面對張一謀,她開始翻動稿紙。

  這時,張一謀才發現,那稿紙上似乎每一頁都有著幾個圖案。

  而王朝歌在翻了幾下後,拿著告知直接就走到了他面前:

  「一謀,你看看。」

  「……」

  張一謀納悶的接過來,首先……兩句話映入眼簾:

  「鳳巢----鳳凰、浴火重生、古代神話、吉祥、隱喻天朝浴火重生。」(X)

  「鳥巢----愛,和平,搖籃,新生命孕育,希望。」

  「……」

  他沒說話,只是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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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6:04:18

055.慶功宴

  「於老師,那我就不送您上去了。」

  「嗯,快回去吧,但也要註意安全,路上別開太快知道麼?然後等我周一看看你的課,要是沒你課,你就送我去那邊。」

  「誒誒,好。」

  許鑫點點頭答應下來,禮貌的等於珍走進樓道裏後,才開車離開。

  可剛走了二三十米……他一腳剎車踩死,無語的情緒充斥了整張熏了半晚上二手菸顯得油乎乎的臉……

  不是……我的劇本咋辦啊?

  滿眼無語,可這會兒肯定不能找回去了。

  無可奈何的放下車窗,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後,迎著夜晚燕京那寒冷的空氣,他開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淩晨1點了。

  他剛想看看手機還多少電,用不用沖的時候,這才發現……

  手機關機了。

  於珍上車後把手機還給他的時候,他都忘了這一茬。

  趕緊開機,充電,洗澡。

  等吊兒郎當的回到臥室裏的時候,他拿著手機看了一眼……

  幾條未讀消息。

  打開一看,竟然是楊蜜發來的。

  時間從9點多一直到12點,一共5條。

  「在不在?明天出來吃飯吧?我下周二走,老方他們在群裏聊慶功宴,咱們弄一桌吧?」

  「?電話怎麼關機了?」

  「人呢?」

  「確定了啊,明天學校門口那家涮羊肉,中午不見不散。」

  「看到消息給我回一下。」

  慶功宴?

  許鑫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捧了過來,弄好了無線網卡後一登錄QQ,這才發現《不醉》群裏一晚上聊了幾百條。

  大概看了一眼,無非是《不醉》這個短片成功了,張明遠說要是拍個電影這麼成功,那咱們高低都得來一頓慶功宴。

  然後楊超超來了句「那咱們也吃個慶功宴不就得了」。

  以這句話開了個頭,眾人開始七嘴八舌的聊了起來。

  最後,一致決定:慶功宴搞起,不過不能讓許鑫請客。咱得AA,門口涮肉,楊蜜同學請你閉嘴,別在說門口的涮肉難吃不如去聚寶源了,那地方排隊我們受不了,就學校門口楊記涮肉,你要真想吃聚寶源請你幫我們帶一兜聚寶源的芝麻燒餅來。

  看著筆記本屏幕上那楊蜜舌戰群儒的模樣……

  一直看到最後她寡不敵眾,來了句「說不過你們,不服中路影魔SOLO」的話語後,幾個打DOTA的人應該是和她打遊戲了,而群裏的人也不再吭聲。

  但事情的來龍去脈算是弄清楚了。

  於是,他給楊蜜回了條信息:

  「剛才關機了,剛看到信息,我知道了,明天中午見。」

  把電腦往床邊一丟,他關了燈就打算睡覺。

  可誰成想剛關機,手機「嗡」的一聲震動響起。

  「……」

  無語的拿著手機一看,楊蜜發來的:

  「你是去KTV了還是去酒吧了?」

  許鑫無語。

  什麼叫去KTV還是酒吧了?

  在您老人家心裡,我什麼形象?

  於是回了句:

  「沒有,我去忙了。」

  然後呢……這姑娘秒回:

  「找公主去了?」

  許鑫更無語了:

  「我是去辦事。」

  「拉倒吧,辦事辦到淩晨1點?你糊弄傻子呢。」

  見她認準了自己去瀟灑了,許鑫也不掰扯,只是問了一句:

  「你還不睡?」

  「準備睡啊,我和老方我們幾個開黑呢。」

  「DOTA?」

  「對,你會玩不?」

  大姐,這都幾點了,我和你扯什麼遊戲?

  再說……我送死自爆流炸彈人不要面子的嗎?

  於是,他回了句:

  「改天虐虐你,我先睡了。」

  「喲喲喲?行,那我等你,你先睡吧,老方跟人罵起來了,約戰,我得再帶他贏一把。」

  喲喲喲!還帶老方贏?

  你咋不上天呢!

  死活不相信這瓜女子DOTA打的能有多好的許鑫翻了個大白眼,手機一關,直接睡覺了。

  不管今晚發生了多少事,也不管這些事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許鑫不知道。

  其他人或許也不知道。

  但至少他這一覺睡的很香。

  而第二天也比平常起來的晚一些,睡醒的時候都快十點了。

  這時候肯定是來不及吃早飯了。

  洗漱完,給自己沖了一包蛋白粉,看著落地化妝鏡裏那一身已經隱隱有了些輪廓的腱子肉,許鑫滿意的點點頭。

  還行,健身效果逐漸出來了。

  可又有什麼用呢?

  當陽光照進了現實裏,他坐在椅子上,打開的筆記本WORD文檔裏依舊沒有一個字……

  哪怕一個……

  就很煩啊這種狀態,明明老爸都給出了原型了,可就是弄不出來一個讓自己覺得很驚艷的故事。

  哪怕弄出來個思路,然後一點點打磨也行。

  偏偏沒有。

  一想起來劇本的事情,瞬間他什麼心氣兒都沒了。

  又枯坐了半個小時,電話響起。

  方修打來的:

  「老許,11點半,別遲到啊!」

  「哦哦……好,那我現在就出發。」

  見時間差不多了,許鑫掛斷段話,換了套衣服後直接往學校那邊走。

  趕著11點半的功夫,一路心不在焉的來到了距離校門口不遠那家和女孩是本家的楊記涮肉,等來到包廂的時候,林小雲、楊超超他們幾個都在了。

  楊蜜也在。

  而許鑫一出現,方修就趕緊招招手:

  「來來來,快,許導演大駕光臨,趕緊的,把寶座給咱們許導擦乾淨!」

  一聽這話,挨著單間靠窗戶那正坐一側的楊超超快速起身,很狗腿的用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圍巾,對著那空座就是一陣拍打:

  「哎呀,許導您來啦?快快快,座兒都給您準備好啦。您快請,快請,那個誰,那個女演員,趕緊的,會來點事兒,把咱們許導扶過來啊。」

  「得嘞。」

  今天看上去好像特別還畫了個淡妝的女孩同樣狗腿的起身,對著許鑫一陣點頭哈腰:

  「阿尼哈塞喲,導演先生,您快這邊請坐思密達。」

  「……」

  這倆人一個主座的左面,一個主座的右邊。

  雖然看起來是恭維,可那狗腿的德行加上諂媚的語氣,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YYGQ。

  許鑫也是一樂,走過去後,在倆人殷勤的服侍下坐到了位置上之後,扭頭對楊超超來了一句:

  「本導演這有個廣告,你演不?」

  「……啊?」

  楊超超一楞,周圍人也楞了……

  啥意思?

  許鑫要拍廣告了?

  正納悶呢,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你要想演,一會兒去買兩管子鞋油抹臉上,買一張明天早上去長春的票,記得拿瓶八寶粥……」

  「噗嗤……」

  這群人還懵呢,可楊蜜笑噴了。

  「哈哈哈……」

  「啪!」

  一巴掌拍在了許鑫的肩膀上,女孩抓著他的肩膀就不撒手了:

  「你……哈哈哈哈……他……哈哈哈哈……猩猩……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起來似乎知道許鑫在說什麼,都笑瘋了。

  一屋子人都有些搞不懂。

  然後就聽許鑫來了句:

  「你那麼激動幹嘛?你也想演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

  「……」

  「……」

  「……」

  一屋子人都不知道倆人在說什麼。

  只是看著這姐們兒抓著咱家許大導演肩膀上的肉,在那來回搖晃。

  楊超超有些摸不透了:

  「老許,說什麼呢?什麼廣告?要男的要女的?我可以把我女朋友推薦給你……」

  「……老楊,你女朋友是不是叫偏見小姐?」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

  楊蜜笑的動靜更大了。

  楊超超也更懵了。

  而許鑫眨巴了一圈,確定似乎只有楊蜜能懂後,無語的說道:

  「你們都不聽相聲的?」

  「什麼相聲?」

  「郭德剛的相聲啊,都不聽的?」

  「呃……」

  看著眾人迷惑的樣子,許鑫搖了搖頭:

  「好吧,這笑話當我沒說。你們都不懂……那我說著可太沒意思了。」

  「不是,你給我們解釋解釋啊,又是廣告又是偏見的,什麼意思?」

  「就是,給我們解釋一下。」

  「許鑫說什麼了?楊蜜就笑成那樣?」

  一群人不懂,然後許鑫就跟他們開始講,那個買票去東北的笑話出自郭德剛的《我要上春晚》,講的是故事人物去東北拍廣告,和猩猩一起拍,本來是他拿著八寶粥找到猩猩,和猩猩一摟脖,把粥給猩猩灌下去,對著鏡頭擺個「V」,結果被猩猩搶走了八寶粥,衝著他脖子灌下去的包袱。

  而第二個偏見小姐則是《我這一輩子》裡面的包袱,講的是主角有個斜視的女朋友。

  結果……

  許鑫講完。

  眾人依舊面面相覷。

  顯然,他們根本GET不到這裡面的笑點。

  其實這也是相聲的魅力。

  哪怕有些東西你明知道是包袱,然後給別人講出來,可聽的人也覺得莫名其妙。

  偏偏曾經聽相聲演員講述的時候,許鑫和楊蜜樂的跟孫子一樣。

  所以,對別人來講,這只是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因為他們沒聽過郭德剛。

  可楊蜜卻笑瘋了。

  停都停不下來那種。

  而好容易等笑意消退後,她沒來由的忽然抓了抓自己的肩膀……

  然後把頭扭到了許鑫那邊。

  倆人本就挨著,所以她可以把許鑫的側臉看的很清楚。

  從頭頂的短髮,到額頭,再到高聳的鼻子,嘴唇……下巴,到脖子,以及長袖衛衣的肩膀頭……

  看完,收回目光。

  一切無事發生。

  而這會兒許鑫的到來,便代表著可以點菜了。

  喊來服務員。

  方修來這吃過,知道什麼好吃什麼不好吃。

  一人上了個小銅鍋先,然後就各種羔羊卷或者幹嘛的涮菜點了一圈。

  這次許鑫沒提什麼餵不餵兔子。

  人在這時候得講究一個從眾如流。

  所以隨大流唄。

  等方修點完菜,服務員收了菜單。

  很快,涮羊肉的小料盤子被端了上來。

  每個人都是一碗芝麻醬,然後兩份公用的韭菜花豆腐乳之類的擺在轉盤上面。

  眾人沒什麼地位劃分,但畢竟許鑫是「導演」,所以,他先來唄。反正是兩份,他弄一份,其他人弄一份。

  而就在公共小料轉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沒來得及上手,楊蜜卻站了起來,拿著他面前的芝麻醬碗,熟練麻利的各種東西挑好了一碗,甚至還幫他舀了一勺醋。

  一碗弄好,放到了他面前。

  許鑫自己都楞了。

  可女孩卻並不覺得有什麼。

  弄完了他的料碗,在眾人那……雖然談不上奇怪但卻有些莫名的目光下,開始給自己弄。

  兩碗料調好,她轉動了一下轉盤。

  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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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6:04:39

056.模板流

  天朝有句古話,叫看透不說透,還是好朋友。

  楊蜜的動作自然被許多人收入眼中了,可同樣的,別忘記了,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大一新生。

  可都是大三的學生。

  大學三年,那發生的事情可太多了。

  足夠讓許多青澀男孩變成了男人,也可以讓許多女孩從懵懵懂懂變成了女人。

  所以,對於倆大一的「學弟學妹」這種互動。

  嗯。

  就當眼瞎了。

  什麼都沒看到。

  又不是初中高中,班級裏哪個男孩給女孩買瓶水,或者女孩趁著男孩打籃球的時候,大中午頭的給送個濕紙巾,一群人別管是羨慕還是嫉妒,總之得起鬨一下……

  這裡是大學。

  只要他倆不尷尬,那一定輪不到我們。

  於是,就當沒看到的眾人紛紛各自調好了小料,然後就開始閒聊天。

  從天南到海北,從圈子裡的變化到學校內的一些小道消息。

  各種八卦,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一邊聊,一盤一盤的凍切羊肉卷送上來,大家開始涮。

  都沒喝酒。

  而是拿著飲料邊吃邊喝。

  許鑫對涮羊肉還是喜歡不起來。

  老金家涮肉按照楊蜜的話來講,論起來已經可以在四九城裡掄臂大迴旋一般的地道到不行的那麼地道的地地道道了,都尚且滿足不了許鑫的偏見。

  這種校門口的速凍羊肉卷就更別提了。

  所以,他就囫圇著吃。

  甚至把這一鍋涮肉加了半盤子粉絲後,又要了份辣椒油和芝麻燒餅。

  純純的當成了水盆羊肉來吃。

  可饒是如此,他吃料的速度也比別人快的多。

  沒辦法,沒正宗的油潑辣子,只能拿這一碗芝麻醬湊活事了。

  而一碗芝麻醬吃完,女孩又幫他調了一碗。

  味道依舊。

  苦味幾乎吃不到,一口下去芝麻生香。

  ……

  一頓飯,吃到了下午快2點結束。

  AA制一人才花了80多,可卻把所有人都給吃撐著了。

  然後,該上網的上網,該幹嘛的幹嘛。

  方修本來打算拉著楊蜜去開黑……按照飯局裡的話說:

  「長這麼大我真頭一次見能在VS對戰平臺高一房裡混的大手子女玩家……」

  反正意思就是楊蜜打遊戲很厲害。

  據說擅長用什麼軍團騎士,前20分鐘鑽野區看不見人,出山就是跳刀祭品單刀抓著人騎。

  可楊蜜卻搖頭拒絕了。

  她周二就得出發橫店,在那邊取幾個景後,就得轉道九寨溝,然後又得回橫店。

  雖然「郭襄」的戲份不多,但卻有些繁瑣。

  為了準備角色,在加上畢竟是要出差了,所以得回去收拾收拾東西。

  而她不去,眾人自然也不會不識趣的喊許鑫……楊超超倒想,結果被張明遠捂著嘴直接拉著去網吧了。

  一群人散去,留下了在車前的男女。

  「走吧,送你回家。」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沒拒絕,點點頭上了車。

  按照道理而言,其實這種事情應該有點浪漫氣息存在的。

  畢竟,你單身我也單身……

  這在一個單獨的小車廂裏……是吧?

  可惜,誰這麼想,那只能說想瞎了心了。

  等車的水箱溫度上來,許鑫打開暖風後。

  整個車裡都被一股子涮羊肉的味道給充滿了。

  你說這姐姐好歹是個演員,可問題是吃涮羊肉你啃哪門子糖蒜?

  許鑫也好不了多少,他嫌那鍋「水盆羊肉」腥氣,喝湯的時候加了許多蔥花。

  好傢夥,蔥蒜一配齊,許鑫都不敢打嗝了。

  生怕給旁邊這位整吐了。

  而楊蜜應該也抱著這心思……別管男女老少英俊美醜,有些生理反應是躲不掉的。

  於是,她先主動降下了窗戶:

  「咱倆跟擱涮羊肉的鍋裏剛跑出來一樣,這味道……」

  聽到這話,許鑫就樂了。

  同樣降下了窗戶,然後給自己點了顆煙。

  「周二走?」

  「嗯。」

  「大概拍多久?」

  「我估摸至少得20天吧,假期是按照一個月準備的。」

  「郭襄……《神鵰俠侶》對吧?」

  「對,咱們師兄黃小明演的楊過,去年爆炸火的那部《仙劍》裏的趙靈兒劉一菲演小龍女……唉。」

  聽著她嘆氣,許鑫疑惑的問道:

  「怎麼了?」

  「當年我參加過試鏡呀,趙靈兒……沒選上。」

  「能耐不夠唄。」

  「去你的,還能不能聊天了?」

  女孩有些不滿,許鑫哈哈一笑,接著再次沈默了下來。

  一根煙抽完,窗戶重新升起。

  而楊蜜看著沈默的許鑫,忽然來了一句:

  「你肩膀上的肉挺結實的。」

  「……」

  剛好在等紅綠燈的許鑫沒吭聲。

  眼睛有些直。

  楊蜜一楞……

  這是思想跑空了?

  「……餵,想什麼呢?」

  「啊?……呃,哦哦,你剛才說什麼?」

  看著後知後覺的許鑫,女孩無語:

  「你剛才想什麼呢?」

  「……想劇本的事情。」

  「什麼劇本?」

  「……就在我爸那聽到了一個故事,然後不知道怎麼寫出來,沒頭緒。卡了我好幾天了。就感覺怎麼想思路都特別不順暢,就跟便秘似的,擠不出來!」

  「噫~~」

  女孩一臉嫌棄,不過還是很……怎麼說呢,你說是善解人意吧,可以。你說是餿主意也可以的來了一句:

  「你要是真的卡的難受,不如去換個心情,轉移下註意力。」

  「嗯?」

  許鑫有些納悶的看了她一眼: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唄。」

  楊蜜聳聳肩:

  「這是我跟公司裏的演技課老師學的,我是模板流,你知道吧?就是習慣性的把好多情緒模板記在心裡,然後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用。讓我哭就哭,讓我笑就笑。」

  許鑫眉頭一皺:

  「那以後這樣你靠什麼感染觀眾?」

  誰知聽到這話,女孩先是搖頭:

  「有舍有得唄。這種方法雖然速成了些,但適合現在的我,公司肯定是想讓我先起來,有名氣才能創造利潤……誰能跟學校一樣那麼教我?以後在慢慢改正唄……哎呀,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個,你先別打岔。我的意思是,當初老師教我弄這些模板的時候,我就學不會哭戲。

  一哭,我就得滴眼藥水。老師怎麼教我都沒用……他急,我也急。然後我就特別怕見他,你明白吧?甚至我最後都逃課了。在加上那會兒剛好沈迷勁舞團不可自拔……我就逃避,轉移註意力……然後就碰見我初戀了……」

  「……」

  一聽她提起那個初戀,許鑫就腦殼疼。

  大姐,您老人家是網戀啊。

  網戀你認哪門子真?

  可這話又不好說,就只能繼續聽。

  「然後呢?」

  「然後就之前跟你說那個,他可變態了,不讓我加男孩一起跳舞什麼的……然後我倆第一次吵架,我和他吵完,關了電腦我就哭……可哭著哭著,我忽然就懂了。誒?這不就是我要的模板麼?然後我就把這個心情記住了。再去找我們老師,他讓我哭,我就想我初戀,然後我就哭了……他讓我一邊哭一邊恨,我就想這死變態當初明明我那麼喜歡他,怎麼就眼瞎沒發現他是個變態呢!然後我就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我老師就說我這模板成了。」

  「……」

  「所以,你可以學學我……不是讓你傷人家女孩子的心啊,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試著去做別的事情,暫時不要思考劇本的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搞不好就某個地方忽然啟發了你,然後你就成了呢!」

  「……」

  你得承認。

  女孩說這些的時候很認真。

  可……

  許鑫卻總是想笑。

  就繃不住的那種想笑。

  偏偏還得忍著。

  可忍又忍的很辛苦……

  就特別難受。

  因為他覺得這種事情有點太扯淡了。

  但架不住女孩認真啊。

  說完,就扭頭問他:

  「咋樣?」

  啥咋樣?我又不搞網戀啊姐姐……

  許鑫滿心的荒唐。

  可嘴上還是點點頭:

  「嗯,你說的非常有道理,這個意見非常具有建設性,我會好好考慮的。」

  「……」

  這下楊蜜也無語了。

  因為此時此刻,通過一個演員的視角……如果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裏,先生上下翻閱,發現滿篇都是「吃人」的話。

  那麼她現在眼裡的男孩就是滿臉的「演技」。

  還是最拙劣那種。

  哼!

  好心當成驢肝肺。

  不和你說了!

  煩人!

  呸!

  ……

  於是,就在這有點小女孩子氣的賭氣沈默,與腦子裡跟便秘一樣的思索之中,楊蜜家的那個路口到了。

  照例,許鑫把她放到了路口。

  「我走了啊。」

  「嗯,電聯。」

  許鑫擺擺手,開著車順著路離開了。

  而這一路沒人說話,他的思緒反倒更安靜了些。

  就在這翻來覆去的倒騰想法。

  可依舊沒任何思路。

  或許是急病亂投醫,又或者幹嘛的……

  要不……試試人家說的想法?

  先做點別的去?

  都兩天沒健身了,去拉個五公裏的有氧再試試?

  前幾天訓練過度,但那是煩的,反倒沒怎麼靜下心來思考過。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打定了主意,他決定去健身房看看。

  畢竟中午這頓碳水炸彈不消化了,心裡總覺得不舒服。

  於是就往健身房的方向走。

  趕著有個路口堵車,車排的老長,許鑫只能跟著前面的車慢慢往前挪。

  恰好,這會兒來到了一個公交站牌。

  他隨意的打量了一眼公交站牌的廣告……

  可不打量不要緊,一看卻一楞。

  原因無他。

  只因公交站牌上有個看起來很有氣質,同樣也分外眼熟的女人正手裡拿著一瓶化妝品在微笑。

  旁邊還有一行字:

  「雅姿形象代言人:國際影星-於飛鴻」

  這人……不是健身房裡那個嗎?

  許鑫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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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29 16:05:29

057.另一個於老師

  那天那個帶著助理的女人許鑫印象很深。

  因為憑心而論,電視上的不算,就現實生活裡,那個女人是他見過最有氣質的一個人。

  那種介乎於成熟禦姐與青春靚麗之間的氣質,明明容貌生的優雅可眼睛裡卻內藏歲月的那種感覺……許鑫真心覺得挺驚艷的。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

  歲月從不敗美人。

  雖然他也忘了這話是從哪裡出來的,但許鑫覺得這話用在對方身上挺合適的。

  優雅,永不過時。

  咦?這話又從哪裡出來的?

  帶著一絲疑惑,他從公交站的廣告牌上收回了目光,繼續跟車往前走。

  國際影星……這麼說,她也是圈子裡的了?

  ……

  下午3點多快4點,許鑫來到了健身房。

  雨菲教練的課得提前約,畢竟對方似乎是健身圈裡一個挺了不得的女大牛。

  而許鑫今天沒約,他只是來一邊運動一邊想事情的。

  換了衣服,按照教練教的動作進行了一個十分鐘的熱身環節後,他就踏上了跑步機。

  他健身不聽音樂,也沒帶耳機。

  但健身房裡是有音樂的。

  一開始,稍微有點吵。

  強勁的鼓點讓他的註意力總得不到集中。

  不過等開始進入那種慢跑的呼吸節奏後,逐漸的,他就聽不到外面的嘈雜聲音了。

  整個人機械一般跟著跑步機的速度,以及固定的呼吸節奏,慢慢進入到一種很專註的狀態。

  還別說……

  腦子逐漸變得清明後,他真的得承認這種感覺挺舒服的。

  至少楊蜜沒胡扯。

  然後不知道怎麼的他就想起了女孩的初戀……

  你說萬一女孩以後真成了大明星,那……當初那個變態先生要是知道自己和楊蜜搞過網戀,心裡得是什麼滋味?

  瞬間,他思想跑偏了。

  馬上呼吸就有些亂。

  恢復清醒的他趕緊重新適應了一下節奏,接著繼續進入到那股「用力」的狀態之中。

  期盼便秘早日結束。

  就這樣,一公裏……兩公裏……三公裏……

  慢慢的,時間在許鑫面前失去了概念。

  ……

  「走,你用我教你的那套呼吸方式來試試,去跑步機上先適應一下,開始可能會很難受,但慢慢的把握住呼吸竅門後,只要能養成習慣,對代謝各方面一定強很多的。但難點就在於如何習慣……」

  私人教室門打開。

  肌肉依舊勁爆的雨菲教練邊說邊走了出來。

  而身後跟著的那個帶著帽子的女人正是許鑫下午在公交站牌那見到的於飛鴻。

  於飛鴻選擇這個健身房的原因很簡單。

  只是單純的不想被打擾而已。

  十萬一年的門檻在這擺著,足夠抵擋很多人了。

  而有這個經濟實力的人,通常都有著一份自矜在,哪怕認出來了她也會保持一些是當的距離。

  所以她才選在這。

  而今天她剛學了一個瑜伽呼吸法,這會兒要去在教練的指導下練習一番。

  倆人剛走到有氧區,忽然,她就聽前面的教練說道:

  「咦?」

  於飛鴻下意識的看向前面……

  這會兒因為時間快到晚飯的緣故,健身房的人少了許多。

  所以有氧區一排跑步機上面就五六個人。

  而自己的教練正看著一個穿著背心在跑步機上慢跑的人。

  學員嗎?

  她也沒多想,剛想上去,就聽教練說道:

  「那咱們就去他那吧,他也是我學員……不過他經常自己胡亂練,剛好我能看著他……不然我怕出問題。」

  於飛鴻無所謂,她和雨菲教練私交也不錯。

  屬於朋友範疇。

  而健身房裡自己胡亂練,出了問題後確實很麻煩,也就點頭同意了。

  倆人來到了許鑫旁邊,雨菲教練先和許鑫打了個招呼:

  「許鑫,今天打算練什麼項目?需要我指導麼?」

  說著,她還看了一眼跑步機上的時間。

  29分鐘,2公裏。

  還行……

  可是她卻沒得到許鑫的回覆。

  這會兒許鑫滿腦子都是陝北的黃土地,無數人、無數事。道聽途說也好,言之鑿鑿也罷,都在他腦子裡飛速劃過,想要挑選一個合適的切入點。

  所有外部的聲音都被他本能給屏蔽了。

  所以……沒看到,也沒聽到。

  「……」

  雨菲教練有些尷尬。

  而已經開始慢走的於飛鴻也看了過來。

  只見這個歲數不大的年輕人雙眼直勾勾的,正皺著眉頭慢跑。

  動作機械,雙眼無神。

  像是在思考什麼一樣。

  想了想,她說道:

  「先來教我吧。」

  幫雨菲教練找了個臺階。

  「……好。」

  然後,倆人從開始教呼吸,到於飛鴻因為有些不適應兩種呼吸節奏,導致肚子岔氣。

  20分鐘的時間裡,許鑫的公裏數已經來到了8公裏多。

  而雨菲教練幫於飛鴻壓好了岔氣後,見許鑫還在跑,她想了想,直接起身走到了跑步機旁邊:

  「許鑫?……」

  一邊說,一邊拿手在許鑫眼前晃了晃。

  視線被幹擾,許鑫瞬間回過神來。

  渾身的汗就像是開閘一樣,瞬間就冒出來了。

  「呼……呼……啊?……教練?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才滿腦子在思考問題的許鑫有些楞神。

  而別說他了,雨菲教練也無語了。

  上次是玩了命的練器械,這次則乾脆按照10公裏一小時的去拼有氧……

  大哥您是要幹嘛啊……

  她先主動幫許鑫調低了速度,讓他從跑變成了走。

  同時說道:

  「我看你跑好久了,又像是在想什麼事情,怕你這麼下去出問題才喊的你。」

  「呼……嗯……呼……好……」

  藉助慢走調整呼吸,許鑫點點頭:

  「我就是來跑跑步……教練你這會兒沒課?」

  「有啊,在上。」

  隨著雨菲教練指著的方向,許鑫一回頭,與那雙很有故事的雙眸對上了。

  「……咦?」

  許鑫不可避免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然後在這千分之一秒,腦子轉了轉,喊出了一個合適的稱呼:

  「於老師您好。」

  人家是「國際影星」,圈裡人比自己大的前輩,喊個老師總沒錯。

  而於飛鴻一聽也一楞。

  老師?

  喊自己老師?

  難道是演員?

  瞅著倒是挺陌生的。

  可人家和自己打招呼,總要給些回應才是。

  哪怕她現在是躺在地墊上……

  但還是點點頭:

  「你好。」

  不過回應歸回應,顯然,她不是來交朋友的。

  於是便衝著雨菲教練說道:

  「那咱們繼續?」

  「好。」

  雨菲教練點點頭,轉頭對許鑫說道:

  「有氧差不多了,可以做些力量訓練,不過別太大知道麼?」

  「嗯,好……」

  見人家還要上課,許鑫就停了跑步機,禮貌的對倆人點點頭後,離開了有氧區。

  不過他也沒做器械,而是看了下時間後,拿著杯子走到了水吧,給自己弄了半杯蛋白粉。

  水有點燙,等涼的功夫,他又發起了呆。

  然後……是被撞醒的。

  「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不好意思啊。」

  年輕的女孩滿臉歉意的壓著自己的網球拍,對許鑫說道。

  「呃……」

  回過神來的許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旁邊同樣舉著杯子的於飛鴻,先下意識的擺頭來了句:

  「沒事。」

  接著就見女人也沖他來了一句:

  「不好意思,剛撞到你了。」

  「沒事沒事。」

  許鑫再次擺手。

  於飛鴻禮貌點頭,然後走到了一邊,坐下後開始搖晃自己杯子裡的蛋白粉。

  許鑫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杯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涼了。

  一口氣把蛋白粉喝光。

  他起身正想離開……

  可忽然腳步一頓,目光重新落在了女人臉上。

  猶豫,思考,最後……

  「於老師,能耽誤您一點時間麼?」

  「……?」

  正搖晃蛋白粉讓其降溫的於飛鴻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這個大男孩……

  要是平常,她可能會搖搖頭。

  但剛才畢竟自己的助理撞到了人家,打擾了對方的思考……

  同時她也有些好奇,這人怎麼一思考起來就像是跟外界隔離了一樣?

  挺有意思的。

  於是點點頭:

  「有什麼事嗎?」

  許鑫其實想問一句「你是演員吧?」的,但總覺得有些不禮貌。

  在加上那廣告都說對方是「國際影星」,能走出國門的,應該都沒什麼毛病。

  於是點點頭:

  「我想問一下您,就……腦子裡有個故事,但不知道怎麼弄成劇本,找不到頭緒,該怎麼辦?您遇到過這種情況麼?」

  「……?」

  於飛鴻又一楞。

  在她的概念裏,對方無非就幾種可能找自己。

  一種,是自己的影迷,來要簽名的。

  一種……就像是小演員拼盡一切都想出頭一樣,面對近距離和自己接洽的機會,會想盡一切辦法跟自己套一下交情。

  或許對普通人而言,這種方式很扯淡。

  可這圈子是很現實的。

  為了出名,連身體、尊嚴都能往外丟,還有什麼不可能?

  而第三種,無非就是什麼有錢多金,大家相互認識一下……看有沒有合作之類的。

  就這幾種可能而已。

  然而並不是。

  上來直接問劇本創作的問題?

  瞬間,於飛鴻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來了興趣。

  哪怕對方可能是刻意的。

  可就沖這個新奇的問題,也足夠了。

  於是,她忽然指向了自己桌子對面的椅子:

  「坐下來聊,如何?」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29 16:05:57

058.召集

  「謝謝。」

  聽到對方的邀約,許鑫禮貌道謝,坐在了水吧供會員休息的桌子前。

  不過馬上又站了起來:

  「您稍等。」

  他舉了一下自己的杯子,直接從自助區拿了四瓶依雲。

  這些都是免費的。

  屬於會員卡裡面包含的東西。

  放到了倆人面前後,先擰開了一瓶,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而於飛鴻也不催促,而是好奇的看著他。

  等待他開口。

  又或者是等待自己杯子裡的蛋白粉變涼。

  而一瓶水姑且暫時解決了口渴後,許鑫想了想,說道:

  「是這樣的,於老師,我腦子裡有個故事。是……我爸的朋友身上發生的真實的故事,從他那聽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想拍它!」

  「嗯。」

  坐在許鑫對面的女人展現了自己良好的修養,雖然心裡有疑惑,但卻並不打斷許鑫的話,而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繼續聆聽。

  許鑫繼續說道:

  「但每次我想要去把它變成一個劇本時……總會卡住。雖然我也有一些思路,但這些思路從開始的切入點到結局,整個故事線……我都不太滿意。但又找不到特別好的切入點,不懂該怎樣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來把我心裡的這個故事變成……讓我滿意的劇本,請問這種情況我該怎麼辦?」

  「嗯嗯……」

  女人先是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接著問了一句:

  「你是導演?」

  她的聲音軟軟的,聽起來就有一股溫柔在裡面蕩漾。

  「我是北影導演系大一的新生。」

  「……啊?」

  聽到許鑫的回答,於飛鴻發出了一聲意外的疑惑:

  「北影的?」

  「是的。」

  許鑫點頭答應。

  然後就看到了對方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似乎在等待著他說些什麼一樣。

  「……」

  許鑫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不解。

  可她卻似乎像是猜到了許鑫這份不解的含義一般,也不在多言,而是繼續說道:

  「方便和我說一下是什麼故事麼?它是真實發生的故事,對吧?」

  「是的……」

  先點頭答應,又客氣了一句:

  「那我就耽誤於老師您一點時間了。」

  「嗯,沒關係,你說說看。」

  「好,是這樣的,我是陝北人,我們那邊……」

  他開始講述老爸那個拜把子兄弟的事情。

  這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他也沒存著什麼「怕對方抄襲」這種陰暗的心思。

  本身就是請教人的。

  自然得坦誠相待。

  而等他複述完了老爸的故事後,女人想了想,說道:

  「你是想把這個故事翻拍出來,對麼?然後……嗯……它的難點不是說故事有多麼撲朔迷離,而是作為導演的你想要創作劇本時,無法從這個故事本身,產生很多聯想,因為這個故事從本質上來講,就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最後正義得到伸張的故事,比較單線,對不對?「

  「對!」

  許鑫的心忽然熱了起來。

  和師公不同,這位於老師明顯是站在電影人的角度來聊這件事的。

  一下就讓他生出了一絲希望。

  而看著他那熱切的眼神,女人繼續點點頭:

  「嗯……」

  她端著杯子思考。

  那股沈靜的歲月優雅陡然而生,讓許鑫忽然好奇了起來……

  這位國際影星的作品是什麼樣的?

  要不……回家找找看?

  這種思考持續了大概一分多鐘,於飛鴻的目光緩緩有了焦距,重新落在了許鑫身上:

  「有試過拆分一下人物角色嗎?」

  「……嗯?」

  許鑫一楞。

  而見他有些疑惑,女人笑著說道:

  「那我給你舉個例子。你剛才說的,你父親的把兄弟姓昌,對吧?「

  「嗯,是的。」

  「好,那你可以設想一下……咱們就叫他昌某吧。你劇本的故事以昌某為主角,怎麼樣?講述一個社會閒散人員陡然暴富,面對金錢物慾很快迷失了自己,接著開車撞死了人,把人埋在山上後,他的心態開始急劇變化,每日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然後劇本引入一段破案的情節,最後主角昌某被繩之以法的故事,這個切入點怎麼樣?」

  「呃……」

  隨著她的描述,許鑫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

  社會閒散人員……或者說的直觀一點,道上混的昌某原本只是個混混,忽然暴富,紙醉金迷,人狂的沒邊兒了,結果忽然撞死了人,然後把故事轉到警員線上,追查蛛絲馬跡……破案……最終昌某伏法……

  這個切入點……

  「坦白的說,這個切入點聽起來很不錯……但是……」

  猶豫了一下,許鑫搖搖頭:

  「不是我想要的。」

  「這樣啊……」

  趁著許鑫思考的功夫,已經喝完杯子裡的蛋白粉的女人好似引導一般,問道:

  「那這個故事線裏有你想要的麼?一些想表達的,或者碎片化的東西。「

  「有。」

  許鑫點頭:

  「比如表達當時……就是我小時候看到那些人的紙醉金迷之類的。人有了錢後變化是很大的,於老師。真的很大,大到有時候可能都無法想像對方竟然能變成這個樣子的那種……」

  「私慾被放大了,對吧?」

  「對對對……」

  聽到她一語成讖的概括,許鑫頭點的更勤了。

  可這時,卻忽然聽到她來了一句:

  「你瞧,你想要表達的貧富之間的那種突兀轉折的矛盾,出來了。」

  「呃……」

  看著忽然錯愕的男孩,她微微一笑:

  「貧富差距的矛盾,窮人的心態,富人的心態。窮人沒錢時看到有成為富人的希望時的心態,富人有錢卻為富不仁野心膨脹藐視法律的心態……這些貧窮與富有而產生的階級矛盾、對立矛盾,為了達到目的人性所產生的變化……這些,其實是你想要的,對吧?」

  「……」

  許鑫人都傻了。

  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女人……啊不,活神仙。

  這……咱老許命就這麼好?

  山窮水盡疑無路,路邊撿了個活神仙!?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和師公王文宇那種啟迪作者,幫作者試圖「捋大綱」的思維不同。

  電影劇本和小說雖然都是文學作品,但本質還是有些不同的。

  小說,是靠聯想。

  而電影,是通過畫面傳達。

  活神仙的一番話……一下子就讓許鑫隱隱約約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於老師您的意思是,我通過各種方向的假設,留下我需要表達的東西,然後把他們……拼湊到一起?「

  「那樣會很亂的。」

  誰知女人搖了搖頭:

  「你的老師難道沒教過你麼,一部電影最好只表達一種中心思想。它可以是在一個大命題下衍生出一些小命題。但歸根結底,如果你試圖摻雜兩個,三個……或者很多大命題……諸如階級矛盾,貧富差距這種……那樣做的話,你就要考慮這部電影你到底拍出來想表達什麼了。那你這部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是這種貧富差距麼?」

  「當然不是。」

  許鑫搖頭,搖的很堅決:

  「是這樣的,於老師,我家……其實就是屬於原本特別窮,但忽然村裡的地下發現煤了後,所有人就一下子變得有錢了。而我這段時間一直試圖把我小時候的一些見聞摻到這個故事之中去。所以我不是單純的表達什麼貧富差距,而是……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但可以確定,我不想用這個昌某做故事主角。他可以是反派,可以是配角……嗯?」

  忽然,他話頭一頓……

  反派……配角?

  這麼說……

  等等等等……

  昌某是反派配角的話……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女人微微一笑:

  「瞧,你想要的主角出來了,不是麼?你想讓這個昌某當反派,那麼,最簡答的剖析法---他的對立面是誰?」

  「警察……不對,是那個放羊娃……或者說放羊娃的家庭?」

  「對唄。」

  女人點點頭:

  「其實創作劇本、拍攝電影、或者說飾演角色時,往往有一點最難,但也最簡單。那就是從人性入手!而在你的心裡,我聽得出來,你不是很喜歡這個昌某,對吧?」

  「……嗯。」

  「那就說明,他在你心裡,是承擔著某種「惡」的情緒。或者說特質特點。所以,他的人性,本就應該是惡的代名詞。而對抗惡人,你有很多種途徑。我指的是在抗爭的表象之下,你的創作自由度會很高。你不喜歡昌某,他就是反派,而反派最後的結局一定是正義得到伸張,對吧?」

  看著滿眼呆滯,可下意識的不停點頭的大男孩。

  或許是因為那種好為人師的心裡作祟,又或者是那種……被同行後輩所崇拜的愉悅。

  她沒有絲毫隱藏,侃侃而談:

  「那麼,既然已經決定好了一個角色的命運,接下來你就必須要拉出能和他進行「配合」的角色。有反,就有正……當然了,你如果想表達一種大家都不是什麼好人的觀點也可以。但……老實講,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前提是你想讓你的電影正常上映的情況下……總之吧,有了反派,你就需要切入到另一個角色的內心中,以他的角度為視角,開始刻畫整件事的遭遇,並且在裡面嵌入你想表達的東西。而這個角度,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主角」的角度,明白了嗎?「

  「……」

  沈默。

  無語。

  震驚。

  每一句話……乃至每一個字都字字珠璣的言語,讓許鑫此時此刻的靈感忽然開始澎湃洶湧。

  困擾幾天的那面煩悶的高牆,忽然,出現了一個洞,就如同那潰於蟻穴的堤壩,哪怕只是小小的孔洞都足以產生難以預計的後果。更何況……

  對方這可不是什麼孔洞。

  而是真真正正的重型炮彈,絲毫不講道理與情面,直接轟穿了阻塞靈感的障礙!

  昌某是反派,然後豎立一個主角,通過主角的視角來貫穿整個故事。

  在這個最基本的立項下,小時候家鄉的那種變化,人心的浮動,變遷……

  一切的一切。

  這不特麼有了嗎!

  「嘩啦~」

  椅子後退發出了摩擦聲。

  許鑫直接站了起來就要回家……

  他得趕緊把腦子裡的東西記下來……不然等一會可能就要「忘了」。

  可剛邁開腿走了一步,又來了個急剎車。

  扭頭看著賦予了自己這份靈感的女人,誠心實意的說道:

  「謝謝您,於老師。」

  「……」

  於飛鴻一楞,隨即笑著搖搖頭:

  「沒事。加油~」

  「嗯嗯,那……」

  許鑫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來「留個聯繫方式」這種話。

  怕引起對方的惡感,畢竟這圈子和其他圈子不同,有些東西還是要註意一些的。

  所以,他只是禮貌的說道:

  「於老師,我叫許鑫,是今年北影導演系的大一新生,非常感謝您的幫助,謝謝。」

  「……嗯。」

  一聽他提起「北影」倆字,於飛鴻臉上又是一陣古怪。

  可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揮手、微笑,給出了溫柔的鼓勵:

  「加油呀。」

  而等許鑫快速走進了男更衣室後,於飛鴻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後喝了一口,潤了下喉嚨。

  接著對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等待的助理來了句:

  「很有禮貌的學弟,對吧?」

  ……

  故事從陝北一個小村子--許家灣開始。

  許家灣這個小村子下面發現了煤,村裏人簽了名就可以得到補償款,然後……嗯,一個姓昌的大老闆開發的煤礦。

  主角家裡一家三口,同意了拆遷,但有了錢也沒浪費,孩子繼續放羊……不行。

  這樣有點不正常。

  有錢了不得先給娃找個好學校麼。

  最好去城裡上學。

  可娃去城裡上學……就不會放羊了啊。

  有錢了的人家誰還放羊?種地的都少……

  那這麼說……主角家裡就不能得到這筆錢。

  還得是「窮人」的狀態。

  窮人得怎麼窮?……拆遷款不給?不可能,礦上的人在這種款項方面是不會拖欠的,因為那涉及到一個村的信用。

  那讓煤礦和一個村的人起衝突?……快別逗了。

  就許家灣那群人強悍的戰鬥力,窮的時候爭澆地那口井,誰不得先可著許家灣先來,不然就拿鎬把招呼。

  小時候還在四大大家裡看到過手榴彈呢。

  那既然不能這樣……整個村子都同意了,唯獨主角家裡不同意?

  那也不對啊……只要這件事能經過祖宗的祠堂,在祠堂裏聊了,全村人認可了……你敢不同意你就是背棄血親,要被革除族譜攆走的。

  要不先把宗祠這方面去掉?

  就單純的不同意?

  確實,哪個村裏都有幾戶人家是個硌蛋,驢日的天天當槓頭!

  嗯,這樣可以。

  主角不同意,然後礦上老闆又不小心撞死了他兒子?……不行不行,出了人命,村裏人要是還敢點頭,那有什麼臉面去見祖宗……哎呀,都說不搞什麼祖宗牌位咧嘛……

  從下午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多。

  設定、推翻、重建的步驟經過了不知多少次後,許鑫勉勉強強的拿出來了一個三百多字的故事梗概。

  可他的心確實滿足的。

  劇本不是創造小說,它要求的更細緻一些。

  從場景,到表情,再到語情語境都需要斟酌一下。

  而許鑫目前的靈感,暫時只支持他弄出來了一個大概的人設與故事梗概。

  可哪怕就這樣,他也已經很滿足了。

  因為這盆野盆栽好歹是種下去了。接下來,只需要慢慢的,精心修剪它的枝杈就好了。

  故事主線設定好,哪怕忙碌了六七個小時也只有三百來字。

  可他的精神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讓他忍不住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巨大的疲憊一下子湧向了全身。

  看了眼時間……

  嗯,睡覺!

  沒準夢裡能有什麼新點子呢。

  洗了個澡躺床上,原本打算看會兒書的……結果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對著筆記本劈裏啪啦一頓拍……

  然後一抓頭……

  小李飛刀的驚鴻仙子!

  ?難怪看著那麼眼熟呢。

  想了想,他決定重新捋一遍對方的電影。

  同時也查到了為什麼說她是國際影星。

  人家在87年就已經在好來塢拍戲了,名字叫做《喜福會》,還獲得了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十佳電影的獎項。

  難怪……

  ……

  周一,許鑫是全天的課。

  上午兩節,下午兩節。

  不過,原本應該是上午於珍教的鏡頭語言卻換了其他代課老師。

  並且對方也提了一句「於老師這學期可能都不怎麼會給大家上課了,她有一份特別重要的工作要忙」。

  別人不知道什麼情況,可許鑫清楚。

  只是有些失落。

  今天要是沒課,沒準於老師就讓自己當了司機呢。

  但這種失落並沒存留多久。

  好歹自己這還有個特別喜歡的劇本不是?

  上課認真聽講,課餘時間思考劇本,甚至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都帶了一個記事本,在上面梳理設定人物關係。

  結果飯還沒吃完,手機電話響了。

  拿出來一看……

  於珍打來的。

  「餵,於老師?」

  「許鑫,你在哪?」

  於珍那邊的電話聽不出什麼情緒。

  很是平靜。

  許鑫也沒多想,一邊吃一邊來了一句:

  「在食堂呢。」

  「……你現在過來一趟,來奧運大廈這邊。」

  「啊?」

  許鑫先是一楞,但馬上就放下了快子,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後直接就往外走:

  「嗯嗯,好的,那我最快速度趕過去。」

  「嗯,也別那麼急,開車穩當點啊,安全最重要,掛了。」

  電話掛斷。

  於珍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張一謀和王朝歌說道:

  「張導,王導,我這學生在學校呢,現在就過來,但需要一些時間。」

  王朝歌點點頭表示明白,而張一謀則好像壓根就沒聽見一般,低頭看著手裡的那幾頁稿紙,眉頭緊皺。

  ……

  「許鑫?……你幹嘛去?」

  「……啊?」

  剛出食堂,聽著有人喊自己,扭頭一看,發現竟然是袁珊珊。

  對方看起來也要走。

  其實說老實話,許鑫對這姑娘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說他渣也好,其他也罷,這都過去幾個月了?他當初沒抓著不放,如今就更不會了。

  而如今看著她也就當個普通同學,於是點點頭:

  「出去辦點事,我先走了啊,比較急。」

  「……嗯,好。」

  袁珊珊也沒說什麼,只是目送他快步離開。

  然後自己才正常速度往校門口走。

  可剛走倒教學樓這邊,就聽見後面一陣腳步聲響起,本能的一扭頭,發現是楊蜜正呼哧帶喘的往自己這邊跑。

  「……蜜蜜?」

  「誒,珊珊,我有點事。」

  楊蜜一邊跑一邊來了一句:

  「先走了啊。」

  然後就越過了袁珊珊,飛快的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

  原本倒也沒什麼,畢竟誰沒個急事要做,對吧?可她前面,也就是快到校門口的路上走著的是許鑫,而這會兒楊蜜又火急火燎的往校門外跑。

  倆人看起來都挺急的。

  有時候吧……很多看似巧合的東西,實際上是必然。

  但同樣,有些必然的東西其實真的是巧合。

  袁珊珊遠遠的就瞧見了楊蜜和許鑫湊到了一起,然後倆人似乎說了什麼,接著不約而同的加快了步子。

  許鑫的腿很長,身材比例很好。

  這點,她……清楚。

  楊蜜的身材不提,就倆人同時行進的話,許鑫其實只需要快走就趕得上楊蜜小跑了。

  於是,她眼睜睜的就看到倆人同時加快了步伐,一起走出了校門。

  「……」

  腳步一頓。

  女孩下意識的抿起了嘴。

  ……

  「許鑫?……呼……呼……誒誒,剛好,快!」

  「……啊?」

  又聽見有人喊自己,許鑫一扭頭,就瞧見了跑到自己旁邊的楊蜜。

  「你要出去?剛好……快,拉我去個地方,我藝術照出問題了,那邊沒傳出來,我得現在去拍照的影樓找到底板然後給劇組發過去,不然報不上手續,人家製片方那邊沒法給合同。」

  「呃……」

  看著急迫的楊蜜,許鑫直接點頭:

  「走。」

  於是,倆人快步走出了校門口,又一路小跑跑到了停車場,開著車子就按照楊蜜的指示往朝陽區政那邊走。

  北影也在海澱區,不過沒北大清華那麼遠。

  但離奧運大廈雖然談不上近,可只要不堵車還是挺快的。

  可這姐們的照相館在朝陽區那邊……一個是往南,一個是往北,距離一下就被拉長了許多。

  而看著她那著急的樣子,許鑫想了想,於老師那邊說話似乎也不是那麼急,就先分個輕重緩急再說吧。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麼,你只管踩油門,其他的交給侉戳~

  這臺A6有沒有侉戳系統許鑫不知道,但V8的馬力確實沒的說。

  在加上看到上了車的楊蜜就開始焦急抖腿,連多說一句話的心思都沒有,許鑫更覺著她的事應該真挺重要的,於是……只能說在安全範圍內,他把車當成了飛機開。

  反正就是大腳油門大腳剎車,黃燈按著喇叭也不管被多少人罵了一句「趕投胎的孫子」,沖的比誰都快。

  終於是到了一處影樓。

  楊蜜急的連車都沒停穩就打開了車門,留了一句:

  「咱倆電話聯繫。」

  然後就往影樓裏跑。

  許鑫也沒說什麼,掉了個頭就開始往奧運大廈的方向跑。

  原本最多也就半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一個鐘頭才到。

  到了奧運大廈後,保安還把他給攔住了。

  沒辦法……誰讓今時不同往日呢。

  現在這樓裏可都是大導演大領導,保安也不敢湖弄。

  更何況……許鑫看著也太年輕了些。

  最後還是於珍下來接的。

  見面第一句話:

  「怎麼來的這麼慢?」

  「堵車了,我都快急死了。」

  自然不會賣隊友的許鑫找了個藉口,不過好在於珍也只是問問,她還有著更重要的事情和自己這個學生說。

  左右無人,她壓低了聲音:

  「你畫了那幾張圖?」

  「……」

  許鑫的腳步一頓。

  眼裡忽然出現了一抹光彩:

  「您今天喊我來……是因為這事兒?」

  恰巧,這會兒電梯來了,幾個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於珍也不好多言。

  帶著許鑫進了電梯後,這才快速說道:

  「張導看到你的圖了,上午我們開了個團隊碰面會,本來是正常流程,結果中午要吃飯的時候,張導把我喊住了,說了一下那稿紙上的草圖的事情。那天坐在牆邊的就你一個人,在加上……你不是一直想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麼,我就把你的事情說了。張導想找你聊聊,一會……機靈點,知道麼?」

  「誒,您放心。」

  許鑫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我心裡有數!」

  「……嗯。」

  於珍也沒懷疑許鑫的話。

  因為自己這個學生為人處世什麼樣……

  她也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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