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人生的十字路口，悄然轉了個彎

  作為助理，第一天上任，孫婷的心情吧……說忐忑也挺忐忑的。

  但更多的是一種滿滿的責任感。

  不過憑心而論，她覺得蜜蜜姐挺好相處的，並沒有在培訓的時候，聽一些同事私下裡聊的XX藝人很難相處之類的模樣。

  這倒是讓她心安了不少。

  而且……蜜蜜姐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很會體諒人。

  所以回到房間後的她心情還算放鬆。

  第一晚來橫店，雖然接下來蜜蜜姐說自己不用跟著，可她還是按照培訓時那樣，打算先做一份藝人的生活習慣紀錄。

  哪怕了解的不多，但這種「資料庫」是經年累月的積累後，時間越長，才能把藝人們照顧的越好。而把藝人們照顧的越好，藝人才會越離不開助理，這樣才是符合一個助理的長期事業規劃。

  就這樣，她開始建立生活習慣紀錄。

  大概寫了幾個模糊的方向後，最後因為了解的東西太少，工作只能暫時告一段落。

  看了下時間，發現不早了後，她就去洗澡了。

  而洗完了澡，披著浴巾剛走出門，忽然她聽到了門鈴聲。

  是從門後面傳來的。

  「……」

  孫婷一楞，下意識的來到了門前，透過貓眼看了過去。

  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背影，就站在蜜蜜姐的門口。

  「！」

  職業的本能讓她警惕了起來……

  但這時候她也不好出現……天知道這個人是幹嘛的。

  萬一是劇組的人，自己要是貿然出去惹的蜜蜜姐不快，那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她在觀察。

  然後就聽見了一聲：

  「給你送劇本。」

  果然是劇組的人。

  孫婷心說。

  然後門就開了，她看到了蜜蜜姐開門，接著又聽到了一聲：

  「我要進去。」

  孫婷眉頭一皺。

  送劇本就送劇本……為什麼要進去？

  她趕緊瞇起了眼睛仔細看……雖然蜜蜜姐貼著面膜，但她似乎在猶豫……

  可猶豫再三，還是讓開了位置。

  不情願？

  孫婷心裡一驚……

  然後第一反應就是給曾姐打電話。

  但馬上就否決了這個想法。

  這裡面萬一有什麼彎彎繞繞呢？

  心念急轉，等那邊房門關閉後，她趕緊解開了浴巾，開始穿衣服。

  隨隨便便套好了衣服,她趕緊打開了房門，走到了對面：

  「咚咚咚，蜜蜜姐，在嗎？」

  ……

  黑暗之中。

  他和她就像是兩隻海豹，追逐著那個不存在的皮球，鍥而不捨，樂此不疲。

  甚至燃起了一份勝負欲。

  看誰能攪過誰。

  沈浸在這種甘甜的滋味中，無法自拔。

  可就在這時，敲門聲忽然出現。

  一片黑暗中，還沈浸在那股甜意之中的許鑫猛然驚醒。

  接著就聽見了一句：

  「蜜蜜姐，在嗎？」

  而見他停了，黑暗的房間中，女孩那如皓月如星河的眼眸裡升騰出了一絲不滿。

  這時候了，你為什麼會分心？

  就當外面的人不存在不就好啦。

  於是，她重新踮起了腳。

  可許鑫卻搖搖頭，在她耳邊低聲耳語：

  「外面有人！」

  女孩直接翻了個白眼。

  又不是偷晴，有人就有人唄。

  我在我自己屋裡親我男朋友，管別人什麼事？

  不管。

  來，繼續攪！

  她癡纏的又勾住了男友的脖子。

  「咚咚咚……蜜蜜姐？」

  許鑫牌攪拌機又停擺了。

  「……」

  女孩無語，勾著男友的脖子，對外面來了句：

  「婷婷。」

  「誒，蜜蜜姐……」

  「去睡覺！」

  她語裡多了一股「蠻橫」的味道。

  外面的孫婷一楞……

  腳步沒動。

  而裡面的女孩見門底下那不規則的影子似乎停留不動，又有些惱了：

  「我睡覺了，別在門口站著了！」

  這話一出口，門下面的影子就跟兔子一樣猛然跳開。

  接著，比剛才大的多的關門聲響起，楊蜜心裡舒坦了。

  而這時，她耳邊聽到了男友的話語：

  「我喜歡你。」

  「……嗯。」

  重新攬住了他的脖子，女孩同樣貪婪的回應：

  「我也喜歡你~」

  ……

  「咕嘟咕嘟咕嘟……哈~渴死我了。「

  重新亮起的燈光之中，女孩看著撿起來劇本的男友，把剩下的半瓶水遞了過去。

  許鑫沒接。

  只是把劇本丟在了一邊後，再一次抱住了她。

  「呀~」

  楊蜜發出了一聲驚呼，本能的盤住了他的腰。

  這次，她的高度終於比他高了。

  溫柔的捧著許鑫的頭，摩挲著那短短的發茬，她笑著問道：

  「不口渴？」

  許鑫搖搖頭，抱著她說道：

  「對不起，剛才那麼敷衍你。」

  「……那你又為什麼過來啦？」

  「這個嘛……」

  這會兒快爆炸了的許鑫搖搖頭，直接抱著她坐在梳妝檯前的方凳上搖搖頭：

  「你得感謝傑侖……」

  「……啊？」

  楊蜜一楞：

  「他怎麼啦？」

  「唔~」

  許鑫歪著頭，一點點嗅著她脖頸之間散發的那種……不知是化妝品還是香水，亦或者是天然的香氣說道：

  「反正你得謝謝他……」

  「嘻嘻~癢~」

  耳鬢廝磨，她紅著臉，燈光照耀下的眼神有些迷離。

  「你輕點……萬一出印兒了，明天我怎麼拍戲？」

  「……」

  一句話，把許鑫的腦子裡那種衝動給冷靜了下來。

  「我們的事，別和別人說。等你什麼時候覺得可以說了在說。」

  「……」

  聽到這話，楊蜜一楞，低頭看著男友：

  「那這算什麼？對你多不公平呀。「

  「有這話就夠了。」

  許鑫搖搖頭，重新抱緊了她，轉而嗅聞著她的衣服，咕噥著：

  「所以我才要說，你要謝謝傑侖……如果不是知道了他和派蒂的事，我可能還會想不通呢。」

  「……派蒂是誰啊？」

  「侯佩硶。」

  「呀！！」

  楊蜜猛然一激靈，趕緊推開了男友，雙眼放光：

  「你的意思是……呃……」

  看著許鑫那無語的目光，她一楞……

  趕緊重新把男友的頭抱在了懷裡：

  「沒事沒事……你接著聞，一邊聞一邊說。」

  「……」

  許鑫沒好氣的擡起了頭：

  「我說個屁，你不知道人的下意識反應才是最真實的嗎。你看看你那八卦的德行！不聞了，生氣了！」

  「哎呀好哥哥~」

  女孩趕緊一臉堆笑，紅暈稍褪：

  「別生氣別生氣……你倆都聊什麼啦？……不是咱倆的事，我是說他和侯佩硶……」

  「……為什麼對咱倆的事不好奇？」

  許鑫哭笑不得。

  「哎呀，咱倆……這不已經出結果了嘛。他倆呢？咋回事啊？他和侯佩硶我聽說是電臺裏認識的，一個月上四次她的節目呢，他倆在關山的時候出了新聞，我直接就驚了，我聽說他為了侯佩硶還和狗仔打架了呢……侯佩硶這次會來探班嗎？有和你聊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

  你可真懂啊，臭妹妹。

  許鑫是真無語了，看著那一臉迷妹八卦模樣的女友，忍不住來了一句：

  「八卦和男朋友哪個重要？」

  「當然你重要了……那我問你，現在，你的女朋友想聽八卦，你說不說！」

  「說個屁。」

  乾脆許鑫翻了個白眼：

  「我是來表白的，和你處對象的，誰跟你聊八卦來了？……想聽啊？明天早點起，我倆約著去打球，有能耐你自己問！」

  「別呀！我哪裡好意思……」

  見他「不滿」，女孩索性又一把抱住了他：

  「好哥哥，你就告訴我唄……」

  「不行，人家不同意莪就不能和你說……」

  「大哥，我是你女朋友！你當我是你哥們嗎？你這麼防著我！」

  「哥們結婚嗎？哥們。」

  「……」

  瞬間，楊蜜楞了……

  看著男友那深情而堅定的目光，她倒沒什麼感動，而是滿滿的無語：

  「大哥……我和你剛處上沒一個小時……嘴兒還沒親夠呢，你這就求婚了？」

  「不是求婚，我是在告訴你，我是奔著結婚的目的和你在一起的。」

  聽到這話，楊蜜下意識的鎖定了對方的雙眼。

  試圖找尋到任何一絲一毫的虛情假意……

  可惜。

  什麼都沒有。

  望穿秋水，一片坦途。

  想了想……她問道：

  「這圈子裡……漂亮女孩好多的。」

  「所以呢？」

  「我……很聰明的，你要騙我，我絕對能感覺的出來！」

  「那你現在感覺出來了嗎？」

  許鑫溫柔反問。

  「……沒有。」

  女孩搖頭，然後笑出了聲：

  「嘿嘿……」

  溫柔的再次抱住了男友。

  不自覺的咬住了他的耳垂，她咕噥了一聲：

  「你只要不騙我，我就不騙你。我保證！」

  「嗯。」

  沒什麼海誓山盟，只是平平淡淡的，許鑫與她完成了約定與誓言：

  「你不騙我，我不騙你。」

  「那現在能說了嗎？……他倆到底咋回事啊？」

  「……」

  許鑫無語：

  「你這是在出軌。」

  楊蜜一楞：

  「我怎麼出軌啦？」

  「你和你男朋友打喯兒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別的男人，你說這算不算出軌？」

  「呃……」

  女孩想了想，忽然點點頭：

  「嗯！那我錯啦……好哥哥，要親親~~現在我腦子裡全是你……」

  她一撒嬌，許鑫骨頭瞬間就酥了。

  骨頭一酥，人就麻。

  人麻了，嘴就不好使。

  好懸沒攪過她。

  嗨呀！

  ……

  「我先和你說好，我今晚不睡這。」

  「……」

  楊蜜嘴角一抽，看著一副「你不要過來啊」樣子的男友，她無語了：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讓你睡這裡？……明天一早我經紀人就要和我一起去神鵰劇組，我助理還在對面，大哥你怎麼想的？」

  「不讓我睡這，你給我拿拖鞋幹嘛？」

  「……我是自己換呀。」

  女孩一指自己腳下那雙腳拖鞋：

  「這拖鞋穿久了，腳一出汗，就會有股味道……你聞聞。」

  「……是聞鞋子還是聞腳？」

  「當然是聞腳腳啦~我哪裡捨得讓你聞拖鞋？多變態啊，你是我男朋友，我不得心疼你？聞腳腳就行啦。」

  「……腳腳？」

  聽著這個可愛的稱呼，和湊到自己面前的腳趾頭，許鑫哭笑不得：

  「心疼我，就讓我聞腳，不心疼我，我就得去聞拖鞋？」

  「不，是給你個機會感受一下嘛……你當我沒看到你偷瞄過我好幾次？」

  「……」

  許鑫臉一紅。

  「嘿嘿~」

  女孩不在玩笑，而是重新坐到了他腿上。

  「不逗你啦，人都是你的，想看就看唄……不過你今晚真不能睡這，曾姐明天會過來呢。」

  說著，低頭湊到了男友嘴邊又吧唧了一口：

  「你哄我睡覺，好不好？然後在走？」

  「不哄。」

  許鑫搖頭：

  「哄了怕忍不住。」

  「……」

  這下輪到女孩臉紅了。

  都是過了十八的成年人，有些事情又不是不懂。

  於是。

  這話說出口後，一股比曖昧更加迷幻的氣氛開始醞釀。

  「我……我聽說挺疼的……」

  「別想啦。」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許鑫搖搖頭：

  「在怎麼著也不至於這樣。你好好睡覺，調整好心態，今天才拍攝第一天……老老實實的把戲盯下來，以後的事情順其自然。明白麼？」

  「……嗯。」

  一聲比蚊子大不了幾個度的哼聲響起。

  許鑫拍了拍她的腰；

  「我走了。」

  「……嗯……再……再親一口？」

  聽到女孩的話，許鑫把她直接攬在了懷裡。

  ……

  1點。

  「我真得走了……」

  「……嗯。」

  「早點休息。」

  「好。」

  「親親，我走了。」

  「最後一口啦。」

  「好~」

  ……

  1點半。

  「……1點半了。」

  「嗯……在親一會兒，我可得意你嘴裡的煙味了~」

  ……

  2點。

  「躺你懷裡我睡不著。」

  「……剛才我就說我得走……你非要讓我哄你睡覺。」

  「不捨得你嘛……不想你走……」

  「趕緊睡吧，你明天還得上戲呢，頂個黑眼圈算怎麼回事？」

  「嗯……」

  ……

  2點半。

  「……」

  確定女友已經沒動靜了，許鑫靜悄悄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鳥悄的邁步離開了房間。

  啪嗒。

  關門聲響起。

  女孩睜開了眼……

  然後跑進了衛生間。

  上完了衛生間後，找來了洗衣服的肥皂和楊芯留下來的一塊搓衣板，開始洗衣服。

  鏡子中的她面若桃花。

  好看的一塌糊塗。

  就是手上有點黏。

  洗乾淨了衣服，拿著個晾衣架掛在了凳子上後，她終於躺到了床上。

  也不看手機，也不打電話。

  因為她真的得睡覺了。

  不然明天肯定起不來……

  雖然很想給他打個電話……

  「嘿嘿。」

  被窩裡傳來了女孩的憨笑聲。

  ……

  「……JAY哥，要不我去找一下許老師吧？」

  早上7點半。

  聽到大妮的話，周傑侖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種莫名的笑容來。

  搖了搖頭：

  「不用，我們回去吧，收拾一下準備去劇組啦。」

  「呃……好吧。」

  大妮點點頭，試探性的問道：

  「那我一會兒去買個籃球？」

  「嗯，好。」

  周傑侖點點頭：

  「辛苦你嘍。」

  ……

  同樣，7點半。

  「蜜蜜，到了。」

  商務車裡，曾佳看著睡的很沈很沈的女孩，推了推她。

  「嗯？……啊？……哦……」

  迷迷糊糊的楊蜜睜開了眼，當看到熟悉的《神鵰》外景時，點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揉了揉眼睛，先拿出了手機看了看。

  發現簡訊箱空空如也後，心裡是又甜又失落。

  甜是因為男友還在睡覺。

  失落是因為男友還沒醒……

  關上了手機，她跳下了車，由曾佳帶著往劇組裡面走。

  「你一會兒就去拍戲就行，什麼都不用管。我來負責，爭取把你的戲份集中到這幾天，你不是說馬上《黃金甲》那邊就要拍群像了麼？這幾天咱們爭取把你的戲份都拍完……蜜蜜？」

  「……啊？」

  正低頭給許鑫發信息的女孩擡起了頭，反應過來後趕緊應了一聲：

  「好的，曾姐，我知道了。」

  「……嗯。」

  曾佳應了一聲，抵達了劇組後，她左右看了看，而當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年紀在四十歲左右，容貌不俗的女人後，她對楊蜜問了一句：

  「那是劉一菲的媽媽？」

  楊蜜扭頭看了一眼，點點頭：

  「嗯。」

  「那陳金非呢，這段時間來了沒？」

  曾佳說的就是劉一菲的乾爹，2002年時候以25億美元登上福布斯內地富豪排行榜第23位的通產公司CEO陳金非。

  劉一菲能有今天，幾乎可以說是他一手捧出來的。

  這位在曾佳眼裡可是個大金主。

  而聽到這話，楊蜜點點頭：

  「我剛進組的時候來過一次，但最近一段時間沒來。都是劉阿姨在陪著她。」

  「你倆的關係咋樣？」

  「劉天仙呀？」

  「嗯。」

  「還可以呀，她性格還挺好的，能說的上話，但要說特別熟……也沒有。普通朋友……」

  「多和她套套關係，肯定沒錯。陳金非那麼有錢，一二十億的身價，在加上人脈，絕對不簡單。雖然你現在拿到了蔣嬋這個角色，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強，千萬別得罪了她，知道嗎？」

  「知道。」

  楊蜜從善如流。

  確確實實如此，對方的乾爹是個富豪……或許外人不知道，但她們這些演員自己清楚，《神鵰》這劇的女主角，本來是周公子周訊的，後來就是被陳金非給運作了一下……沒辦法，誰讓人家是投資人呢，還和張繼中關係很好，乾脆直接就給換了。

  所以要論起來來頭，別說自己這個所謂的八竿子還沒一撇的「謀女郎」了，連黃小明都惹不起她。

  有錢、有勢，有背景……

  這圈子裡誰要想得罪劉天仙還真得掂量掂量。

  畢竟金錢至上嘛。

  但楊蜜卻無意在這些人際關係上多聊，而是轉頭對曾佳說了句：

  「曾姐，我想演話劇……」

  「嗯？」

  曾佳一楞。

  接著就搖頭：

  「你不用演話劇，只要《黃金甲》這部戲你拍完，正常上映，到時候你的名氣一定會上來。到時候你會有很多電影來拍，犯不著走話劇這條路。咱們不缺資源的，你耐心等著就好。」

  「不，我不是這意思。」

  見經紀人誤會了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女孩眼珠一轉，說道：

  「是張導……」

  「……嗯？」

  看著曾佳那忽然慎重起來的模樣，她繼續說道：

  「昨天你們回去後，張導給我打了個電話。」

  「……怎麼說的？」

  曾佳的語氣裏那股慎重對待的情緒愈發多了。

  「張導的習慣是每天回去都檢查一下拍攝的片子嘛……」

  女孩「信口開河」：

  「可能是檢查到我的片子了之後，特地跟我說了一下，意思是……我現在的演技太浮躁，最多是靠臉來演，吃的是青春飯。如果想長時間活躍在電影裡，往龔麗姐那種一線大咖奔，就一定要打磨演技……」

  「張一謀導演很欣賞你？」

  曾佳的眼睛亮了起來。

  楊蜜點點頭：

  「嗯，張導對我挺好的，特別關照我。程導也是……可能因為演員裏我年紀最小唄……反正，張導就是這麼說的，他說我演蔣嬋夠，但演別的不夠。所以讓我好好打磨打磨演技……

  雖然話沒說完，但是，曾姐，按照我的理解，張導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次可能是突發情況，但下次要想再上張導的戲，就得拿演技說話了。所以……您得想想辦法，不管是話劇社還是什麼的……安排我去試試。」

  「……」

  在曾佳那逐漸由明亮轉化成思考的眼神中，女孩繼續說道：

  「要是別人說這話，我可能還犯嘀咕……但那是張導呀，他既然覺得我能成龔麗姐那種……那我就得努力了。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以後我真成一線大咖了呢，對吧？我可是您親手帶出來的……」

  一句似有深意的話說完，她忽然嘿嘿一笑：

  「嘿嘿……反正我覺得張導說的有道理。踏踏實實的演戲，肯定不會錯。您說對吧？……沒辦法，我又沒個襯一二十億的乾爹，沒天仙那種命……但那是人家的命，我也不覺得有什麼。我就靠自己唄，要是真能成龔麗姐那樣的，不也可以了麼？對不對？

  所以我不想消耗自己……您懂我的意思吧？不信您看劉天仙，她都這麼火了，為了這部戲還能在武當山裡面練幾個月的武……人家的努力是咱們看不到的。她這麼火還這麼努力，我好歹也是張導親口說「有天賦」的，所以我想好好的努力，您就給我安排一下唄，和公司說一下，行不行？」



  一番話，從點明了利弊關係，到隱晦的提醒曾佳自己不是什麼忘本的人，再到借張一謀的口，道出來「我是有潛力的，別拿我當消耗品」的「警告」，最後到拿劉一菲來對比，人家這麼火還這麼努力，你們更別想消耗我自己……

  把所有想法都通過一種委婉的表述表達清楚後，女孩已經走到了化妝的帳篷前。

  「那我去化妝啦，曾姐。」

  都沒等曾佳點頭，她揮了揮手：

  「我去了。」

  「……嗯。」

  曾佳應了一聲，看著這姑娘消失在帳篷裡面後，站在原地想了想，心中流露出了一股瞭然的神色。

  這丫頭……

  聰明著呢。

  已經明白自己有提條件的資本了嗎……

  沒什麼不滿的情緒，眼裡反倒升騰出一份欣賞之意來，她這才離開，朝著劇組開會的那一撮人方向走了過去。

  剛走了幾步，就看到了坐在一邊的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

  想了想，她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劉姐，您好。我是曾佳，楊蜜的經紀人。」

  「……哦？」

  原本還是禮貌點頭的劉曉麗眼神有些變化，但馬上湧現出來的就是一股親切：

  「你好你好。」

  她站了起來，和曾佳握了下手後，說道：

  「倆孩子在劇組裡關係還挺好的……平常總在一塊玩……」

  「是，蜜蜜剛才還在和我說，說您和一菲平常對她特別照顧。」

  聽到這話，劉曉麗笑的很是親切：

  「那不是應該的麼……你這怎麼忽然過來了？」

  「和導演、製片人聊一下排戲的事情……蜜蜜那邊接了個角色，而她這邊的鏡頭不是都很瑣碎了麼，就想著看能不能集中一些。」

  「是張導的那個戲？」

  曾佳一聽，臉上不動聲色，笑著點點頭：

  「對，一會兒還要去簽合同，昨天都跟那邊拍一天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張導的戲……想上去真挺不容易的。」

  劉曉麗一邊笑，一邊拿出了電話：

  「誒，妹子，咱倆留個聯繫方式吧，以後沒事常聯繫。」

  「嗯嗯，好。」

  曾佳趕緊拿出了手機：

  「您給我打過來吧，我記姐您的。」

  「嗯……」

  而就在倆人寒暄的時候，楊蜜也剛拿著自己的包走出了化妝間。

  她剛被告知……她的妝以後不在這邊了，而是在幾個主演那邊來畫。

  一出門，就看到了曾姐和劉天仙的媽媽在那交換聯繫方式……

  沒來由的，她想到了許鑫的那句感慨：

  「你們劇組怎麼跟個篩子似的，保密工作這麼差的嗎？」

  其實她不覺的這是保密工作差。

  因為這種事沒什麼保密的。

  恰恰相反，更不需要保密。

  作為演員來講，能被某個著名導演看上，相當於職業生涯都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這不……

  曾姐和劉姨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便是如此。

  沒價值的演員和經紀人，狗都不如。

  可一旦展露出來價值了……那麼，鮮花和掌聲也就隨之而來。

  而想到這一切的締造者……

  女孩的臉就紅了起來。

  拿出來手機，又給男友發了一條信息：

  「起床啦，大懶豬……」

100.什麼鮑魚臭來著

  神鵰劇組。

  臨近中午。

  鼓風機在躁動，吹著楊蜜、劉一菲、黃小明三人的頭髮飛舞，看起來好不瀟灑。

  鏡頭內，臉上抹了一些黑灰的楊蜜面對明顯是站在一起的黃小明和劉一菲，用一種……許鑫要是看到，別說摳出三室一廳了，少說得摳出一個秦始皇陵的嗓音，對比自己看著還臉嫩的劉一菲說道：

  「楊大嫂，你真漂亮！」

  而身上披著白毛鬥篷的劉一菲微微一笑，上前一個身位，把手放到了楊蜜的胳膊上表達了親近：

  「小妹妹，多謝你許願我們重逢。」

  說完，扭頭看向了黃小明：

  「你大哥哥盡說你的好……定要帶我來襄陽見你……」

  楊蜜的眼神那叫一個飄忽：

  「也就是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大哥哥……」

  這個「大哥哥」一喊出口，她自己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是……看原著還沒什麼。

  可這會兒演郭襄，看著自己面前的劉天仙、和旁邊在那擺酷的黃小明……楊蜜怎麼都覺得這臺詞喊的太羞恥了一些……

  尤其當自己說完這話的時候，劉一菲用一種很外放表達的深情，擡眼看向了黃小明飾演的楊過……

  別的不說，就是這一個眼神……得虧今天楊蜜穿了襪子。

  要不穿襪子……

  你就看這鞋摳不摳爛就完了。

  不是說劉一菲演的多差。

  也不是說女孩覺得自己的演技多好。

  但這東西是真的比不了。

  雖然女孩也只和龔麗對了兩場戲……

  但這兩場戲，看到龔麗從眼神、到嘴唇，再到那種……誰也不知道怎麼弄，可就怎麼看怎麼冷、怎麼看怎麼高貴的那種氣質……

  龔麗是天。

  高高在上。

  而不管是劉一菲也好，自己也罷，還是頭上掛著一撮白毛這會兒滿臉冷漢柔情的黃小明……

  女孩再也沈浸不到郭襄的角色之中了。

  不行，差距太大了……

  所謂的好演員，和普通……或者說一般演員這麼一比較。

  一下子楊蜜對於張導說的話更加認同了些。

  是啊……

  做這種演員……

  又有什麼意思呢？

  ……

  「哢，很好，過了。」

  隨著於導的話語，女孩今天上午的最後一場戲結束。

  她本能說道：

  「師兄辛苦啦，一菲辛苦啦。」

  客客氣氣的道了一聲辛苦，她這才離開了鏡頭前，打算趕緊收拾東西往《黃金甲》那奔。

  一路小跑，和曾佳打了個招呼後，她就直接鑽進了主演們的化妝間。

  在角落裡拿出了自己的書包後，化妝師早就拿著卸妝油和化妝棉在那等著了。

  郭襄的妝卸起來不算麻煩，但也要小心養護才行。

  誰不知道女演員靠的就是一張臉？

  而正卸妝的時候，劉一菲走了進來。

  看到卸妝的楊蜜，她說道：

  「要去了？」

  聽到這話，顯然，《黃金甲》的事在劇組已經不是任何秘密了。

  楊蜜沒點頭，甚至頭都沒動，讓化妝師給自己一邊卸妝，閉著眼睛應了一聲：

  「嗯，得趕緊過去，那邊兩點就開拍。」

  「不吃飯了？」

  「可能得到那邊吃了，那個妝也挺麻煩的，我怕來不及。」

  「哦哦。」

  劉一菲點點頭，從自己專用的化妝櫃下面那個保溫箱裡拿出了兩瓶水：

  「給。」

  「嗯嗯……謝啦。」

  睜眼看了一下，趕緊又閉上，女孩摸摸索索的接過了水。

  接著耳朵裏就感覺有一股氣流襲來。

  劉一菲坐到了她邊上：

  「張導拍戲是什麼樣的？嚴厲嗎？」

  「不嚴。」

  楊蜜實話實說：

  「拍好的地方他不會誇你，但拍不好的地方第一次他會提出來你哪裡不對，讓你自己琢磨。還拍不好就會給你說角色這時候應該是怎麼一個狀態，然後讓你自己想。要是再拍不好，就先換下一條,你的戲往後拖，給你時間想。想不明白還可以去問，他會一點點給你掰開了揉碎了說……」

  「……那麼負責？」

  依舊穿著那一身素白小龍女服裝的劉一菲滿眼驚訝。

  「對呀。」

  楊蜜哼了一聲：

  「特別負責……當然了，我不是說於導不好，只是我沒想到……張導的拍攝狀態是這樣的。但劇組的其他導演倒是挺嚴格的，尤其是拍攝導演，很兇的。」

  「你被訓了？」

  「沒有。」

  因為是閉眼，所以女孩根本看不清劉一菲的表情，只是用一種「毫無隱瞞」的語氣說道：

  「但我見到過哪些人說別的演員，語氣特別嚇人。」

  「哦哦……誒，那你和龔麗老師有對戲麼？」

  「有，我第一場戲就是和龔姐。」

  龔姐……

  聽到這稱呼，劉一菲眼神閃爍兩下，繼續問道：

  「怎麼樣？什麼感覺？」

  「EMMM……」

  女孩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

  「咱們是朋友嘛，我不瞞你，但你也不許生氣。」

  「肯定呀，你說唄。」

  「你肯定比我演技好，但……我感覺你和龔姐的距離……按照我朋友的說法，咱倆最多差十個周傑侖，但龔姐和你中間至少差一百五十個。」

  「……？？？？？」

  劉一菲一懵。

  有些沒明白這獨特的計量單位是怎麼回事。

  但不得不承認，楊蜜這種說話方式確實讓人心裡很舒服。

  我不如你，你不如龔麗。

  但你比我厲害。

  拋開周傑侖這事兒……

  其實這話聽著是真的挺舒服的。

  「就差距那麼多嗎？」

  劉一菲忍不住問道。

  「嗯！」

  這邊因為開始擦拭鼻子上的妝，女孩的聲音稍微有點悶：

  「我昨天和龔姐有三場戲。三場戲，我見到了她面無表情的輕蔑、面無表情的憎恨和嫉妒，以及面無表情的殺意……說老實話，在看到龔姐的戲之前，我從來沒想過，一個人只需要面無表情的往那一站……也不知道她怎麼弄的，可你就是能讀懂她討厭你、她嫉妒你、她恨你……到她想殺了你……尤其是想殺我那段戲，我自己都被鎮住了，NG了兩次。」

  「……」

  這下，劉一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真有這麼誇張？

  她信，也不信……

  可又想親眼看到。

  但偏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而這時，她沒注意到，卸妝的女孩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看了她一眼後，又飛快的閉上了。

  想了想……

  楊蜜忽然說道：

  「就是可惜我和大傢夥還不熟……要是熟了……你就來探班一下我，然後好好看看龔姐的戲。我說真的……太厲害了。唔……等等吧，我找個合適的機會？到時候你來看看莪唄？咋樣？我在那邊……也沒什麼朋友，而且那些老師都特別敬業，我可孤單了，不像這邊有你們……」

  「好呀。」

  劉一菲先是意外，但答應的卻很利索。

  笑著說道：

  「那我是不是得帶好多好吃的去看你？」

  「嘿嘿~」

  屋子裡響起來了兩個清脆如鈴一樣的笑聲。

  ……

  「哈……唔。」

  中午，許鑫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靠在周傑侖的房車裡那張舒適的單人椅上昏昏欲睡。

  其實男人間的友誼增進往往只需要一點小事。

  而昨天一語點醒夢中人後，許鑫今天中午就坐進了他的房車。

  能幫你追女孩的朋友。

  那不是鐵哥們，又是什麼？

  當然……如果這鐵哥們能別在那鼓搗角落裡那臺破電子琴，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就更好了。

  啊~

  想她。

  放下了手裡的劇本，他無奈的看向了周傑侖：

  「你知道傳統曲藝行裏有個規矩不？」

  「嗯？什麼？」

  周傑侖偏頭，有些好奇。

  「叫做不能在班思班。」

  「……什麼意思？」

  「這是京劇行裏的規矩，意思就是說你在本班演出工作，心裡卻想著去別的班演出……或者換句話說，叫做身在曹營心在漢。」

  「後面這個我知道。三國喔~」

  隨著周傑侖的話，鋼琴取代了悠揚的古琴聲：

  「黯淡了刀光~劍~~~影~」

  「遠去了……嗯嗯~~爭鳴~~」

  「是鼓角爭鳴。」

  許鑫翻了個白眼。

  「哦對對，遠去了~鼓角爭鳴~遠處飛揚著一個個……啦啦~~面容~~~」

  「……」

  無語的把劇本重新扣在臉上，他說道：

  「一個歌手怎麼連歌詞都記不住？」

  「很稀奇吼？我有時候連自己的歌詞都記不住。」

  「……那倒正常，你唱歌的時候要是不說那玩意是歌詞，我都不知道你唱的是什麼。」

  「……」

  這下輪到周傑侖無語了。

  沒好氣的起身，抽走了許鑫臉上的劇本，接著又從冰箱裡拿出了兩瓶巴黎水。

  許鑫接過了一瓶後擰開喝了一口，被那股古怪的味道弄的皺起了眉頭：

  「這劇本先別想了，你先弄好這邊的活吧……晚上不是親自上陣麼，程導的打戲可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你得拼的。」

  「我知道啊。」

  今晚……或者說下午開始，就是劇組的打戲了。

  幾千人的動作場面，許鑫想想都有些頭疼，搞不清楚這麼大的場面該怎麼駕馭。

  結果眼前這主角跟個沒事人一樣，弄的他很是無語。

  「誒，你聽聽這段旋律，感覺怎麼樣。」

  「……好吧。」

  雖然不知道對方要談什麼，但許鑫還是閉上了眼睛。

  琴聲響起，歌聲合來：

  「你~的淚光~柔弱中帶傷~」

  「慘~白的月彎彎……」

  嗡嗡嗡嗡~

  琴聲一斷，許鑫那處了兜裏的電話一看……

  趕緊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餵，寶寶~」

  「……」

  周傑侖嘴角一抽……

  想了想，琴聲再次響起。

  沒唱。

  但許鑫聽出來了，那旋律是《簡單愛》……

  然後他也無語了。

  看著沖自己賊兮兮的在那憋笑的友人，滿頭黑線。

  而就在這時，電話裏，女孩的聲音響起：

  「什麼動靜啊？……誰在那彈《簡單愛》呢？」

  「能有誰？誰能這麼沒公德心的把山上的筍都給奪完？」

  「……周傑侖！？？？」

  聽著那邊猛然拔高的音調，許鑫白眼翻的更大了。

  「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嘿嘿，好哥哥好哥哥~你別生氣了嘛。我這剛到，曾姐去找沈助理了，我看找不到你才給你打的電話……你倆在哪呢呀？我去找你倆……好哥哥，我想你啦。」

  「你是想我，還是想我旁邊那個給咱倆彈《簡單愛》的這個神經病。」

  「漂亮的讓我面紅的可愛女人……」

  許鑫話音剛落，周傑侖那邊切歌了。

  許二少徹底無語了。

  「哎呀好哥哥~你倆在哪？」

  「在他車裡……你最好別過來。」

  「啊？為啥？」

  「因為我怕外面那四大金剛咬人。」

  「咚……」

  琴聲一頓，剛才還在這給許鑫添堵的小天王這下尷尬了。

  「嘿嘿，那……那你等我……他那有筆嗎？」

  聽到這話，白眼已經翻到天上了的許鑫應了一聲：

  「有，油性筆，寫你腦門子上洗都洗不掉的那種！」

  「……嘿嘿。」

  電話掛斷，許鑫重新靠在了椅子上。

  「誒，我說真的。」

  「你講喔。」

  「侯佩硶什麼時候來內地？」

  「幹嘛？」

  周傑侖有些納悶。

  許鑫聳聳肩：

  「我倆能成，你不推這一把，肯定難……就這事兒，我記你一輩子的好。所以高低我都得見她一面，得吃頓飯啊。請你倆好好吃一頓大的，反正這邊的飯店只要找的好……別說狗仔了，蒼蠅來了都得卸了翅膀才能走。」

  「好喔，不過這幾個月不行誒……我拍完了這部戲，就要回去準備新專輯了。九月份發新專輯，來這邊宣傳的時候，我們好好吃一頓。我要吃那個……」

  「誰管你吃啥，我只想知道侯佩硶吃啥。」

  「……嘿嘿嘿。」

  一聽這話，周傑侖反倒笑的有些甜。

  「可以可以，這話好聽喔。」

  聊了幾句，房門被敲響。

  許鑫趕緊打開門，就看到女友額頭微微見汗，還有些氣喘的站在門口。

  而旁邊的四大金剛也下了車。

  許鑫擺擺手：

  「約會，約會，沒事沒事。」

  「……」

  在楊蜜那古怪的目光中，許鑫一把把她拉上了車。

  然後就親了上去。

  「哎呀……」

  「哇哦~！」

  周傑侖顯示驚嘆，隨即就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接著一扭頭，手重新放到了鋼琴鍵上：

  「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喔~」

  和原版的《愛在西元前》不同，這首鋼琴版的曲調深情而溫柔。

  在聽到這歌聲的一瞬間，原本不勝嬌羞的女孩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

  不再害羞的推開男友的胸膛，而是輕車熟路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幾十個世紀後又出土發現~那以風化千年的誓言~」

  「咚咚！」

  鋼琴重重的落下了兩聲。

  「一切~又重演~~~」

  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在周傑侖的鋼琴與歌聲伴奏下，享受男友的吻……更幸福的事呢？

  沒有了。

  一定沒有了。

  ……

  「你倆很過分誒~」

  坐在電子琴旁，周傑侖滿眼無奈：

  「你們親了我一首歌的時間，現在又躺在椅子上抱在一起。拜託誒，這樣我很難過誒~「

  「……嘿嘿。」

  楊蜜立刻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來她就是被強行抱進這躺椅裏的。

  趕緊要起身。

  結果卻被許鑫一把勾住了脖子摟在懷裡：

  「那我要說我打算在睡一會兒，你要怎樣？」

  「哇，你這個人……「

  「很機車誒~」

  「……誒你不要這個樣子啦，你學的口音真的很爛喔~」

  「誒我不要這個樣子啦~~~」

  「哎呀行了你。」

  聽著男友那繼續模仿的口音，楊蜜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掙脫開了他的懷抱。

  許鑫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

  香噴噴的味道還沒聞夠呢。

  「要不我也學鋼琴吧？……感覺別人親嘴兒的時候，自己在旁邊用鋼琴伴奏還挺浪漫的。」

  坐了起來，許鑫看向了周傑侖：

  「這東西好學不？能多久學會？什麼時候能……我心情好的時候給人家跟你一樣彈《愛在西元前》，然後心情不好的時候，看到有人打喯兒我就彈《分手快樂》？」

  「……」

  「……」

  楊蜜已經尷尬的扭過了臉。

  大哥……你這話太丟人了啊。

  而周傑侖也被許鑫這腦迴路給驚到了，忍不住說道：

  「當著人家的面，彈《分手快樂》？」

  「對啊，多開心。」

  「……」

  周傑侖呆呆的眨了眨眼。

  忽然對許鑫豎起了大拇指：

  「你超勇的~」

  「哈哈~「

  ……

  許鑫對巴黎水不太感冒。

  總覺得這東西苦了吧唧的，一點都不好喝。

  但楊蜜似乎很喜歡。

  撿著男友就喝了一口的巴黎水，冰冰涼涼的喝的那叫一個開心。

  而借著許鑫的光，看到了卸下偶像包袱的偶像後，她也沒那麼緊張了。

  閒聊了幾句，忽然，她說道：

  「誒，我今天和我經紀人說了，我要演話劇的事情了……」

  「嗯，然後呢？」

  「然後……還是沒咖位唄。」

  女孩微微搖頭：

  「經紀人一開始不同意，覺得……我可能出演了這個電影之後，下面就會有很多工作的機會。我不得不扯了一張虎皮，把張導給擡出來了。」

  「你說張導讓你演的？」

  「對呀。」

  一點都不意外男友能猜到，她嘆了口氣：

  「唉……還是話語權不夠重。要是我在出名一些，說要演話劇，曾姐肯定也不會說什麼了。但現在不同，現在我就必須的告訴她：是張導親自對我說的，說我演技需要打磨，最好是去演話劇……她才勉強同意。」

  「很正常啦，經濟公司在一個新人火了後，肯定要收回成本喔。我當年也是這樣。」

  許鑫還沒開口，靠在椅子上的周傑侖倒是安慰了一下楊蜜。

  楊蜜點點頭：

  「我當然知道……但收回成本也不能犧牲我的職業生涯，對吧？……要是演技不進步，就跟偶像你寫歌一樣，江郎才盡的時候，自然也就沒價值了，對不對？」

  「嗯……」

  周傑侖顯然贊同這種說法。

  而許鑫則問道：

  「然後呢？什麼時候落實？」

  「不知道，反正今天我想著就是提升自己，看看公司怎麼安排唄，到時候我和你商量……這圈子太現實了，真的，你知道不，今天我換化妝間了。」

  一聽這話，許鑫納悶的問道：

  「換什麼化妝間？」

  「從小演員的化妝帳篷，直接進了有空調的屋子裡。嘖嘖~」

  帶著滿眼的感慨，女孩說道：

  「劉姨，就是劉一菲的媽媽今天也和我主動聊了天，還和曾姐交換了聯繫方式。然後那邊劇組裡誰喊我特別特別柔和……我估計在這麼下去，搞不好陳金非見我都得喊一聲蜜蜜呢，嘿嘿……「

  「……誰？」

  許鑫一楞。

  「陳金非呀，劉一菲的乾爹。」

  「……？」

  看著許鑫那疑惑的樣子，她眨了眨眼：

  「你不知道呀？」

  「不知道。這人誰啊？」

  「大老闆呀。」

  楊蜜給出了解釋：

  「《神鵰》這部戲，一開始是定了周訊周公子來演小龍女的。但投資方那邊錢沒給夠，陳金非一聽，直接就帶資找到了張繼中，成了最大投資方，但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把小龍女的角色給到劉一菲……」

  「……他來頭很大？」

  「肯定啊，福布斯內地富豪排行榜上的人，身價兩三個億呢。」

  「……？？？？你先等會。」

  許鑫驚了：

  「兩三個億就能上福布斯排行榜了？」

  「美金。」

  楊蜜無語：

  「福布斯是外國的排行榜，肯定用美金換算呀。兩三個億美金，按照匯率……他淨資產足足一二十億呢。「

  「一二十億！？？」

  許鑫看起來是真驚訝了。

  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反問。

  而楊蜜也沒多想，點點頭就說道：

  「那還是02年03年，現在估計怎麼著也得三四億了吧。反正超級有錢，特別有錢的那種。」

  「……有個一二十億就叫有錢人了哇？」

  聽到女友的感嘆，許鑫弄的連家鄉話都冒出來了。

  「……？」

  「……什麼東西？」

  楊蜜是發楞，周傑侖則有些沒聽懂方言，不知道許鑫在說什麼。

  而女孩在發楞之後就更無語了：

  「大哥，那是一二十億啊……淨資產，不是總資產，你知道淨資產代表什麼嗎？」

  「現金流唄？」

  這是許鑫腦子裡的概念。

  可周傑侖卻搖搖頭：

  「不是喔，淨資產是拋去負債的一家公司的價值。」

  「就是這公司賣掉後能到手這些？」

  「呃……」

  聽出來了許鑫似乎真不懂，周傑侖想了想，點點頭：

  「你可以這麼理解，但意思還是有差啦……但具體的我也不太懂，但這麼解釋好像也沒錯喔。」

  然後就瞧見許鑫越來越荒唐的臉色：

  「也就是說，好比說我是這個陳金非，然後……我把我公司賣了，一共能到手個……二三十億，然後我就是……福布斯富豪了？」

  「對。」

  「……福布斯這孫子是誰啊？沒見過錢嗎？」

  許鑫一臉的荒唐：

  「二三十億……這種……在我們那信用社也就中等儲戶的……人，竟然上他的排行榜了？」

  要不是一朝夢醒，他收斂了很多。

  這句話可能就會變成「這種窮逼也配上排行榜」了。

  而這話一出口時，周傑侖還在換算這二三十億相當於多少臺幣。

  按照匯率，三十億大概是一百五十億新臺幣的樣子。

  不少了。

  確確實實是富豪。

  可聽到許鑫這話後，他卻有些納悶。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瞧不起人的樣子？

  而楊蜜就更無語了。

  「二三十億是中等儲戶？……還信用社？」

  「對啊，神木信用社。」

  「……信用社連銀行都不是……誰往那存錢啊？」

  聽到這話，許鑫哭笑不得：

  「寶啊~你知道我們信用社去年的存款總數是多少麼？」

  「多少？」

  「這個數。」

  許鑫伸出了兩根手指。

  「……兩億？」

  「兩百億。」

  作為自家的「金庫」，許鑫去年年底時候可是在進神木縣時候的廣告牌上看到了慶賀的標語。

  慶祝神木縣信用社存款超過200億。

  雖然乍一聽很多……但要知道，這還只是存款，不算那些正在修建的投資之類的。

  而作為信用社絕對頭部客戶的話事人之一，許家灣的人雖然錢沒都存到這裡面，可至少也貢獻了絕對不少於三分之一的份額。

  可現在呢……

  從女友嘴裡，他聽出來了一件事。

  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砸鍋賣鐵，把公司賣了，手裡估計才能勉強握住了二三十億的現金……

  這種人竟然是有錢人了？

  還是上榜富豪？

  娛樂圈大佬？

  你……

  哎呀這福布斯是哪個後生？

  開甚個逑的玩笑哇？

  二三十億是不少……可這就是有錢人了哇？

  你連個礦都不能全資投下來的人……

  也配叫有錢人哇？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多有錢呢……」

  「……」

  「……」

  周傑侖無語，心說這還不叫有錢嗎？

  楊蜜更無語。

  因為……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可能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什麼什麼聞不到鮑魚的臭味來著？

  她不太記得了。

  但確確實實……可能是倆人天天一起吃餛飩、一起上學、拍戲什麼的習慣了……

  她都快忘了……

  哦……

  原來我男朋友……

  好像也是個有錢人啊。

101.七里香TAPE.5

  「照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能帶資進組，然後想幹嘛幹嘛，為所欲為了？」

  捏著下巴的鬍茬，許鑫喃喃自語。

  「是可以這樣子，我在彎彎省那邊看到好多富豪盯上一些明星啦什麼的，就是這麼做的……比如答應一些阿妹出專輯喔或者幹嘛的……「

  周傑侖是就事論事，可話還沒說完，忽然，許鑫就感覺到一股殺意朝著自己襲來。

  微微一擡頭……

  看到了女友那殺氣磅礴的眼神，許鑫忽然溫柔一笑，說道：

  「過來。」

  「……哼哼。」

  雖然嘴上還哼哼著，但女孩的身子卻比誰都誠實，靠了過來。

  被許鑫一把攬在懷裡……

  楊蜜沒說任何所謂的威脅的話語。

  不能說。

  因為旁邊還有別人在。

  男人的面子很值錢的，不管對於某件事什麼態度，都不能在這時候讓他沒有面子。

  所以她不說話。

  可許鑫卻開口了：

  「這麼說起來……祝無雙那個角色好像一開始就是為了你準備的吧？」

  「……」

  楊蜜嘴角一抽。

  周傑侖嘆了口氣：

  「拜託……你倆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

  把頭埋在女友柔軟的肚腹上面，許鑫一歪頭：

  「嘿嘿嘿~我女朋友在，你女朋友不在。嘿嘿嘿~「

  「靠，我和派蒂比你倆還甜啦！」

  小天王終於忍不住了，爆了句粗口。

  「我不信！」

  「不信下次給你看！」

  「有能耐你現在給我看！」

  「靠……」

  聽到倆人的對話，溫柔摩挲著男友那一頭短髮茬的女孩翻了個白眼。

  這也能攀比？

  掀起勝負欲？

  真幼稚。

  ……

  下午兩點。

  楊蜜要去化妝了。

  她今天的戲都傍晚開始，所以不急。

  許鑫沒看到她那個經紀人，也不尋找，等楊蜜去化妝後，他就打算去找張一謀了。

  結果剛到，張一謀便對許鑫招了招手：

  「小許，剛好……算你一個，來來來。」

  「……啊？」

  許鑫有些納悶，走上前去問道：

  「張導，怎麼了？」

  「你和小韋、你倆一會兒作為奧運創意小組的代表，去參加演習。」

  「什麼演習？」

  看著周圍幾個創意小組的老大哥那戲謔的笑容,他不解的問道。

  「心肺復甦、中暑急救……還有什麼來著，忘了。反正是橫店鎮醫院的人過來培訓，拍照。」

  「呃……好……」

  先是答應了下來，接著他瞧著沙小風他們幾個那笑容不對，來了句：

  「沙導，您笑的怎麼那麼奇怪呢？」

  「哈哈哈~」

  沙小風笑的更開心了，看著許鑫來了一句：

  「小許啊，一會兒好好練練，到時候和女朋友在一起時候用得上。」

  「……嗯？？？？」

  許鑫一臉茫然。

  可這幾個中年老流氓卻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而過了一會兒，在一片陰涼地方，奧運創意小組的倆人許鑫和韋蘭芳、《滿城盡帶黃金甲》導演組的程曉東、劉國楠、演員小組的楊蜜、劉葉……這幾個人看著眼前的假人，都懵了。

  無視了那些拍照的工作人員，許鑫扭頭對韋蘭芳來了句：

  「韋姐……那假人怎麼還張著嘴呢……」

  「……我哪知道啊。」

  韋蘭芳也一臉茫然。

  「是人工呼吸啦。」

  聽到倆人的對話，程曉東解釋了一句。

  「心肺復甦什麼的，好像要人工呼吸，假人不張嘴怎麼呼吸？」

  「……程導，我書讀的少，您別騙我。假人張嘴就會呼吸了嗎？」

  「……」

  程曉東嘴角一抽……

  沒好氣的瞪了許鑫一眼，來了句：

  「撲街仔！」

  而韋蘭芳一聽，忽然扭頭對許鑫來了句：

  「小許，你是不是覺得用真人更好？」

  「……」

  看看你那倒黴的流氓德行。

  從昨天看完周傑侖洗澡之後，這姐姐就越來越喜歡擠兌許鑫了。

  但許鑫也不是吃虧的性子，直接搖頭：

  「我可和您來不了……」

  「去你的，誰說和我了，你和蜜蜜呀。」

  「……」

  「……」

  別說許鑫了，一旁偷聽的楊蜜臉直接就紅了。

  而就在這股輕鬆的氣氛之中，橫店鎮醫院被派來的醫生們和領導們一起，跟著張一謀、周仁發等等主演，大傢夥先合了一張影後，張一謀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帶著人去布置皇宮那邊的現場去了。

  今晚開始拍打戲，群戲，《黃金甲》真正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而幾個醫生則過來開始講授這些急救知識。

  什麼按壓假人胸腔，什麼捏著鼻子嘴對嘴吹氣……

  要是不帶什麼有色眼鏡去看，其實這是一套非常標準的急救流程。

  他們講、示範。

  然後是被挑選出來的人上手實際操作。

  倆小時的時間，全程醫院那邊的攝影師就沒停下來過。

  哢嚓哢嚓的拍個不停。

  但有一件事不得不說，那就是心肺復甦的按壓絕對是個體力活。

  什麼要求背部為力臂、髖關節為支點、按壓位置在哪、怎麼找之類的專業性非常強不說，還非常要求力度和速度。

  醫院這些人做的時候，許鑫就瞧著全是年輕醫生在做，累的呼哧帶喘的。

  他一開始還不信，可等到這些醫生講述的時候，他才明白。

  首先最基本的，要求一分鐘至少按壓一百次。

  光是這種頻率就夠受的了。

  同時還不能一個人操作，得倆人。

  然後……許鑫就順理成章的和女友分在了一起。

  跪在假人的側面，他找準了標記紅點的位置，正感受那矽膠假人的觸感呢，忽然就聽女友來了句：

  「一分鐘一百下，你行不行呀？」

  「……」

  她不說這話還好……許鑫看得出來，不管是程導還是劉國楠、或者是誰都是抱著輕鬆的心態來的。

  但她一說……

  啥？

  你說我不行？

  許鑫一聲冷笑：

  「一會兒你只管吹，200下！2分鐘！我要是和你打個哏都算我輸。」

  「……」

  楊蜜無語。

  心說大寶貝你哪裡來的這麼強的勝負欲？

  這又不是比賽，贏房子贏地的……

  還有，你這話咋那麼奇怪呢？

  然後，隨著醫生的倒計時開始，許鑫開始了。

  「！」

  雙手後掌一齊用力向下按壓。

  醫生要求是至少下壓五厘米，許鑫也不知道五厘米是多少。

  但他卻必須要贏！

  讓她看看，她男朋友這憋到爆炸的體格子到底行不行！

  前半分鐘還好，後半分鐘開始，他隨著按壓，嘴裡發出了「嘿，嘿」的聲音。

  然後，女孩這邊開始和他配合，給假人仰頭，對著口鼻開始吹氣：

  「呼~~~~」

  「嘿！嘿！嘿！嘿！」

  「呼~~~」

  「嘿！嘿！嘿！嘿！」

  「呼~~~~~」

  很快，在這些上了歲數的「老人家們」開始吃力敷衍後，目光逐漸落在了許鑫和楊蜜身上。

  「嘖。」

  剛吹的頭暈眼花的韋蘭芳看了一眼許鑫那依舊強有力下壓的手，感慨的對程曉東說道：

  「小許這體格子……好啊。」

  「可不是，拳怕少壯。」

  程曉東深以為然。

  2分鐘時間過後，有些喘息的許鑫得意的看著女友：

  「咋樣？」

  「……」

  雖然覺得此時此刻的男友跟個孩子一樣，可她卻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真棒！」

  「嘿嘿嘿~」

  看到男友那開心的笑容，她更堅定這個想法了。

  果然，就是個孩子嘛。

  於是母性開始泛濫……估計要不是這會兒有人有照相機，她高低得抱著男友再攪一會兒。

  可愛死啦……

  真稀罕人~

  ……

  急救演習持續了倆小時左右。

  最後除了兩個派過來的醫生外，其他醫生和救護車就都撤退了。

  帶著滿滿的宣傳業績。

  而許鑫也終於看到了曾佳……

  不過沒打招呼。

  她在楊蜜那邊，而許鑫則坐在張一謀身後。

  此時此刻眾人的位置是在菊花臺的臺階上面，張一謀帶著墨鏡，手裡拿著對講機正在遙控指揮。

  「菊花讓他們都擺整齊……那群群演讓他們都專心點，告訴他們這會兒就在拍攝。」

  「滾筒滾的再慢一些，太快了容易穿幫。」

  「抓緊時間鋪，天快黑了的時候咱們還有鏡頭要拍！」

  張一謀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大場面的調度。

  一切的一切布置的有條不紊。

  而奧運創意小組的人就在一邊看著。

  這種幾千人的壯觀場景可以為他們的創意提供不少思路。

  所以兩邊人算是混合了。

  遠景攝影機正在把布置場面盡收眼底，看著那些穿著道具服的群演們在一盆一盆的擺放著晚上需要用的菊花。

  而再旁邊，則是站在遮陽棚下的演員們。

  楊蜜在，曾佳也在。

  「那個年輕人就是許鑫麼？」

  「對。」

  楊蜜臉上一副「不熟」的模樣，點點頭：

  「他是導演系，我是表演系的。」

  「……他是什麼關係過來的？……不是說那邊是奧運會創意小組的人麼，我看他和那邊的人很熟。「

  聽到這話，楊蜜的聲音也壓低了許多：

  「我也不清楚，但……他在學校裏開法拉利呢，背景肯定不簡單。而且你看到那個人了嗎……就那個個子很高的導演……曾姐，他叫張武，是……」

  女孩微微偏頭，把手擋在了嘴邊，衝著曾佳耳語了幾句後。

  曾佳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真的？」

  「許鑫說的，肯定錯不了……來頭大的嚇人啦。」

  「……嗯！」

  確實。

  來頭是夠嚇人的。

  「他和許鑫特別熟。」

  冷不丁的，楊蜜又來了一句。

  「……蜜蜜。」

  曾佳的聲音裏滿是慎重：

  「這個許鑫一定不能得罪，知道麼？」

  「我知道，我倆關係挺好的。又是同學，在學校裏就認識，曾姐你放心就是了。」

  「嗯。」

  曾佳應了一聲。

  看著張一謀的導演組與奧運小組站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模樣，感慨了一句：

  「臥虎藏龍啊，這劇組。」

  「誰說不是呢。」

  ……

  「先不說黃河之水天上來的事情，我剛才看了一下後面國強他們弄的那個腳印的模型……」

  現場那邊在有條不紊的布置，張一謀的思路又跳到了奧運開幕式這邊來。

  「我就在想一件事，你們想啊，奧運會，都知道大家是肩並肩手牽手，一起走來……它這幾乎是一個約定俗成潛移默化的現象了，對吧？」

  大家沒吭聲，就聽著他繼續在那聊。

  「小許這個腳印的思路，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再延伸一下……比方說，把某種東西具象出來……通過一種……腳印的方式具象。往小了說，奧運進程。往大了說，人類命運共同體，一步一個腳印的那種具象化的東西……」

  「意思是除了這種腳印，還要一種能表現出來寓意的行動，一個……動作理念，傳達出來？」

  聽到張武的話，張一謀一點頭：

  「對，就是這意思。我們要通過一種什麼方式，能表現出來，還要融合進去莪們的理念。大家手挽手肩並肩一起走，這段旅程到我們這，不是終點，而是一個新起點。承前啟後的去銜接，既能表現出來我們的傳承宗旨，又能表達了是……人，是運動員、工作人員、所有人傳遞出來的那種行為方式……」

  他越說越深奧。

  理念越大。

  而眾人的眉頭則越皺越緊。

  ……

  「誒，蜜蜜。」

  終於化完妝後，周傑侖過來時，直接找到了楊蜜。

  朋友的女朋友。

  關係肯定要近一些的。

  楊蜜先回頭，曾佳後回頭。

  不過因為位置關係，曾佳在前面，楊蜜在她背後。

  周傑侖只看到了楊蜜的眉毛就跟跳舞一樣扭動，不停的給自己給旁邊這個陌生女人打眼色……

  瞬間，他懂了。

  應該是……瞞著不讓說吧？

  懂。

  我懂啦。

  果不其然：

  「傑倫哥您好。」

  聽到這稱呼，周傑侖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哦，你好喔……你在幹嘛？」

  沒理會曾佳那下意識後退的禮貌，他問道。

  「呃……我在看布置現場啊，傑倫哥，你不去穿盔甲嗎？」

  「現在？現在不穿，咱們一會兒的戲是在菊花臺上。」

  「哦哦。」

  楊蜜應了一聲，而周傑侖則看了一眼劇組那邊，說道：

  「誒，奧運會什麼時候開始賣票喔？」

  「不知道，你沒問許鑫嗎？」

  嗯？

  你還敢提許鑫？

  周傑侖有些驚訝，但也就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聊：

  「沒啊，我都不知道他在裡面到底是負責什麼的，只是感覺他似乎比咱們還忙的樣子。「

  「他確實忙呀，要提供、討論那些奧運會開幕式的創意，還要兼顧張導劇組的事情……其實這也是個學習的過程嘛，忙點是正常的。畢竟那麼多人，張導偏偏讓他跟著，說明他肯定很優秀嘛。」

  這話其實一半的話都是說給曾佳聽的。

  而這時，周傑侖忽然問道：

  「誒，你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收集奧運歌曲嗎？」

  「……你打算參加呀？」

  「咱們自己這麼大的事情，肯定要參加啊……不管能不能被選上，至少也要出一份力。」

  目光落在那群正在討論的奧運小組成員身上，他的眼神堅定無比。

  而一旁的曾佳則不吭聲，只是靜靜聽著倆人在交談。

  發現這倆人的聊天都離不開一個人。

  就是那個叫許鑫的年輕人。

  不自覺的，她從昨晚到現在，已經給這個年輕人身上打上了幾個標籤。

  神秘。

  來頭不小。

  有能量。

  儘量不能招惹。

  維持良好關係……

  等等。

  一系列的標籤之下，都難掩她對這個年輕人心中升起的幾分忌憚。

  因為很突兀。

  首先，他太年輕了。

  想想看，不管是張一謀、張武、還是誰，其實只要用心找找，都能發現這些人的來頭絕對不小。

  而從業務水平上面來看，奧運會可是國家大事，這麼大個項目裡面，來的都是能人，各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可現在卻忽然多了一個生面孔。

  這個年輕人還是個學生。

  太年輕了。

  這種年輕人怎麼可能會憑藉能力加入到這個團隊裡面？

  更別提還能得到導演的賞識了。

  所以，這件事怎麼看都透露著一股子古怪。

  而在參考了一些人物原型後，曾佳怎麼看都覺得……這個年輕人就像是在熬資歷。

  熬資歷，拿背書。

  恐怕……自己預料不錯的話，他畢業後，應該就會加入某個文娛部門了吧？

  然後憑藉這種資歷，一路平步青雲？

  想來想去，這是唯一的可能了。

  而這種平步青雲的背後，站著的……一定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想到這，她眼裡的那份慎重更濃了一些。

  這劇組……

  水太深了。

  ……

  「這劇組，水太深了，懂麼，閨女。」

  商務車裡，劉曉麗對一旁的劉一菲說著。

  「我下午的時候特意讓人問了一下……只知道蜜蜜之所以能進去，是因為原先那個演員來橫店後，臉上被蚊子叮了一下，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劇組在拖延了兩天後，決定的換人。但為什麼會選到蜜蜜，又是怎麼她就能進入到張導視野裏的，別人一概不清楚。」

  「媽，你問的是《黃金甲》劇組裡的人？」

  「對，托關係問的。」

  「別人守口如瓶嗎？」

  「……對。」

  劉曉麗應了一聲：

  「奇怪的點也就在這……蜜蜜這邊有誰啊？誰也沒有。除了榮信達的李導之外，她在這圈子裡沒任何關係了。而這件事我很確定，李導運作不到蜜蜜身上。她沒那麼大的能耐……但除了她，我想不到任何蜜蜜能進入到《黃金甲》劇組的可能性了。除非……「

  說到這，她搖搖頭：

  「但可能性不大呀……這種小演員，就算被看上，也不應該下這麼大的力氣。給個一些電影裡有臺詞的配角，在給點錢就頂天了。能直接運作到張一謀的電影裡……那能量得多大？」

  「也……不一定吧，媽。蜜蜜不是這種人~」

  劉一菲有些猶豫……

  想反駁媽媽，但語氣又不敢太過。

  可劉曉麗卻用一種「你懂什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你以為這些小演員都能像你一樣，有你乾爹在給你保駕護航嗎？她們想出頭，一沒人脈二沒資歷的，怎麼出來？連梁凝冰這種，出道後因為一部《還珠》大火的人，都得去香江那邊找靠山才能繼續往前走，就更別提其他演員了。這麼多年，能自己熬出來的又有幾個？「

  她搖搖頭，似乎在用這個事實訴說著這個圈子的現實與殘酷。

  這下，劉一菲也不敢說什麼了。

  但她也不點頭承認媽媽的說法，只是沈默以對。

  「哦對，說起來你乾爹，我才想起來，他下周來看你。」

  「……」

  劉一菲身子一僵……

  接著應了一聲：

  「嗯，知道了。」

  「蜜蜜這邊，和她打好關係，她不說讓你去探班她麼，你就去。你有你乾爹幫你撐腰，遇見誰了咱也不怕，大不了不惹他不就完了？到那邊混個臉熟，沒準張導就看中你的條件了呢？他看人多準啊，捧誰誰火，這樣咱們就不用繼續拍電視劇了，直接去拍電影。」

  「……嗯。」

  聽見女兒答應，看著她乖巧聽話的模樣，劉曉麗眼裡閃過了一絲欣慰。

  閨女長大了啊……

  懂事多了。

  只不過，她沒看到，看向窗外的女兒眼裡再也看不到拍戲時的那一抹光彩了。

  她像一隻鳥。

  被困在牢籠之中。

  被精心養護。

  被冠以仙靈的名頭。

  可卻不知……

  對於鳥兒來講，只有天空，才是它的歸宿。

  「放一下周傑侖的歌吧。」

  忽然，她說道。

  前方助理趕緊點頭，拿出了裝滿CD的盒包，問道：

  「姐，聽哪一張？」

  「七里香。」

  「嗯嗯，好的……」

  「第四首，《外婆》。」

  「好的。」

  助理把七里香的CD插進了CD機裡面，按了幾下切歌鍵，調整到了七里香專輯的第四首《外婆》上面。

  一陣輕快的前奏之後，周傑侖的聲音響起：

  「今天是外婆生日，我穿上復古西裝……」

  「想姥姥了？」

  雖然劉曉麗對周傑侖無感，可卻也明白，這首歌閨女已經喜歡聽幾年了。

  這個什麼……七里香的專輯，她每次都喜歡聽這首歌。

  「嗯。」

  劉一菲點點頭，靠在椅子上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她不會告訴別人，自己不是喜歡聽這首《外婆》，而是為了聽《外婆》之後的下一首歌。

  《外婆》，是第四首。

  而第五首歌，叫做《將軍》。

  她也不會下棋，無論是什麼棋都沒什麼興趣。

  所以聽這首歌的前面，也是沒一點感覺的。

  之所以喜歡這首歌，只是很喜歡這首歌的最後一段。

  很快，《將軍》的嘈雜背景音響起。

  她閉上了眼睛。

  等待。

  等待。

  等待。

  再等待。

  一分一秒。

  最後，歌曲來到了2分28秒這個節點。

  不知道是何人所唱的副歌，在周傑侖那「看我~我手指放鬆」的說唱聲中響起：

  「陽光從樹葉細縫露出了笑容~」

  「溫暖了~我的美夢~~~」

  「只有籠裏的畫眉羨慕著天空~」

  「卻從~~來沒有人~懂~~~~」

  副歌從2分28秒開始，3分11秒結束。

  一共四十三秒的時間。

  四十三秒種的時間後，她聽到了一句：

  「所以說……我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孩子怎麼都這麼喜歡他，這什麼破歌。鬧哄哄的，唱的什麼也聽不清。」

  劉一菲無言。

  閉上了眼。

  倦鳥歸籠。

102.我要潛規則

  「張導，我有個疑惑……」

  已經鋪完一半的廣場菊花臺前，許鑫一指那旁邊幾十個忙碌的化妝師那邊。

  在那邊有大概三四十個群演，身上已經穿上了各色不一的蟒袍，頭上也被帶上了各種高冠，站在一旁吹著電扇，安靜等待著天黑。

  這些人必須要吹電扇，因為天氣太熱了的話，妝容易花。

  「這些人，是皇親國戚，對吧？」

  「對。」

  張一謀點點頭承認，就看到許鑫的眼底疑惑的意思更濃了一些：

  「這……為什麼我感覺他們畫的妝跟十殿閻君一樣？……我雖然不太懂歷史，但……也知道,通天高冠這種東西是不能亂帶的。可您這邊一下就弄了十幾個，而且每個人的裝束都看起來有些猙獰……雖然不知道在攝影機下是什麼效果，但我怎麼感覺他們不像活人呢。還有……」

  他再指向了遠方，城牆根下，幾個負責群演的劇組成員手裡正各自拿著一張大大的畫像，告訴演員怎麼化妝。

  這些站後面的群演肯定是自己化妝的，不然沒有那麼多化妝師來幫他們。

  開玩笑……幾千人呢。

  而畫像上面就是一個人臉輪廓，人臉的兩腮處是兩個圓圈，兩個圓圈之中寫著倆字「紅」，外面的臉上輪廓則是「白」。

  群演們拿著劇組分發的化妝道具，各自在臉上塗抹著。

  慘白的白色，鮮紅的紅色。

  許鑫看一眼，就覺得這些人在黑暗的燈光下簡直和鬼差不多了。

  「這些人的妝……在黑暗的鏡頭下，要是臉上肌肉能動還好……要是不動，那可真就跟鬼一樣了……您是特意這樣表現的？」

  「哈~」

  許鑫沒看到，張一謀從他開始聊這個話題起，墨鏡之下的眼裡笑容就沒消除過。

  但他也不回答許鑫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你之前說……皇宮裡的人像是什麼來著？」

  「行屍走肉……呃……」

  瞬間，許鑫恍然大悟：

  「您就是故意的？」

  「嗯，只是不知道多少人能看出來。」

  雙手抱懷，他衝著「十殿閻君」那邊一努嘴：

  「他們這些人確實是閻羅的形象，而這些人到時候會站滿整個廣場。你其實想的一點都沒錯，這座皇宮裡的人，就是行屍走肉。而這些外部的人，則是一片麻木。九九重陽日，越是這種喜慶的日子，就越要表現出那種不同於節日的麻木與陰詭。

  而這個妝容代表的，就是面具。面具是木然的，麻木的。無論是他們，還是皇族，所有人都帶著一張面具在過活。而面具之下、菊花盛開的土壤、富貴奢華的皇宮……這些都是面具，而面具之下，才是真正最骯髒、醜陋、不堪的那一面。只是可惜……有人看到卻死了，而有人看到了卻不敢說，更有人乾脆就看不到……明白了吧？」

  給許鑫展露出來了自己的理念，張一謀接著說道：

  「你要有自己的想法，明白麼？……當然了，我說這些不是說讓你現在就有。現在這行裏很多導演喜歡犯一些很愚蠢的錯誤,上來就喜歡夾帶私貨。啊我這個電影怎麼怎麼表達,啥啥理念，你看不懂你就是一俗人，愚蠢……這樣不對。」

  搖搖頭，他的左手展開，就像是書本，而右手的食指則顯示在書本中紀錄的筆。

  指著自己的左手對許鑫說道：

  「電影其實和人生一樣。三重境界，一，看山是山。二，看山不是山。三，看山還是山。好多人都喜歡直奔第二境界，但那樣不踏實……懂吧？」

  許鑫沒接茬，靜靜聆聽。

  「你先把電影拍好，拍明白。什麼是拍明白？就比如眼前這些大場面，你怎麼調度？什麼時候拍什麼鏡頭？怎麼拍最省錢？先後順序？你要表現的畫面張力是怎樣的？你要側重哪些點？該用什麼樣的光影和你配合？

  ……或者你拍個愛情片，怎麼表現男女之間那種感情？或者是警匪片的那種氣氛？……你要先搞清楚這些。一步一步的都搞明白，什麼時候用什麼光影，自然光？背光？強光？暗光？你需要的角色表現是怎樣的，演員該怎麼來符合你的期待，怎麼挑選……等等等等。

  你要先搞明白這些……哦，原來電影得這麼拍。雖然不是說讓你每種類型都拍一遍，但至少你得會，明白吧？比如最經典的愛情元素你怎麼表達？懸疑感壓迫感又該怎麼表達？這些你得懂。而懂了之後，你在去遇到一個合適的劇本，嘗試從自己的角度去切入，把它結合成你自己的想法拍出來……明白我這麼說的含義麼？」

  聽到這話的瞬間，許鑫幾乎都沒思考，便點點頭：

  「所以說……學習比什麼都重要，對吧？」

  「啪！」

  張一謀一拍手：

  「誒，對嘍~」

  他滿眼的讚賞：

  「你才大一，要學的東西還很多，明白麼？……當時我在北影出來，被分到了廣西電影製片廠，我當了兩年攝影，拍的大大小小的片子一點點過來，和你說的這些東西我才堪堪算是把上學時候學的東西會了、懂了、明白了、會用了。而從進廠到現在，其實我回頭想想，我現在用的東西，還都是在學校裡面學的東西……」

  「您是不是怕我等奧運會結束，我就輟學了啊？」

  許鑫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張一謀聽到後還是不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

  「唔……」

  許鑫搖搖頭：

  「我說了都怕您不信……」

  「說唄，和我你還藏什麼？」

  「……於老師給我辦的是休學……然後我也從來沒打算輟學、或者不學了幹嘛的……等奧運會開幕式忙完，我就打算回去上大二。因為……確實，我覺得我自己欠缺的東西還挺多的，尤其是……」

  說到這，許鑫聲音壓低了下來，湊到了張一謀身邊才來了一句：

  「我看傑侖的表演和楊蜜的表演……怎麼看都覺得差距有點大。您想想，楊蜜也才大一啊，但她是正經科班出身。傑侖這兩天我們聊，他就上了幾節演技課。一些基本功技巧完全還入不了門……倆人中間差了至少十個傑侖呢。莪就是從這一點上看出來的，科班和非科班差距還是挺大的。」

  「……你這什麼奇怪的衡量單位？」

  張一謀哭笑不得，但卻同時點點頭：

  「你這麼想就對了。我看現在好多媒體都在炒一個孩子……叫……就演《天下無賊》的那個……」

  「王寶根？」

  「對對，就是他。橫店現在非專業的、懷揣明星夢的、想紅的、想發財的等等等等，這些群演之所以這幾年翻了幾番，其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別人一看……啊，這種群演也能熬出頭，所以抱著僥倖心理來的。但實際上……在我看來，說百萬太誇張了，十萬個群演，有一個能這麼熬出來的，已經是萬幸了，明白麼？所以……小許啊。」

  他忽然變得語重心長：

  「還是得學習，知道麼？不管是拍電影也好，或者你學什麼專業、讀什麼大學……中專、大專、技校……什麼都一樣。既然選擇學了，至少得會，得懂。別浮躁，別膨脹，你就踏踏實實的，懂麼？你有天分，有天分就不要浪費。二十來歲不是成事的時候，咱們這行職業壽命很長的，別急，別看著~啊，別人火了，我還不行我就怎樣怎樣……或者是我得趕緊火，趕緊成了腕什麼什麼的。沒用。」

  擺擺手，諄諄告誡著眼前的年輕人：

  「打基礎，基礎打好了，上層建築才能穩固。在我這，多看，多想，多問，但更多的，還是結合你自己學的東西，把所有東西都弄懂，弄踏實了，出來後走出一條自己的路，那你就肯定沒問題了。懂了嗎？」

  「懂。」

  雖然有些莫名，不知道咋回事就從電影這邊聊成了一節人生導師課。

  但許鑫還是用力的點點頭：

  「您的意思我都懂……我也不著急紅啊火啊之類的……大不了我回家繼承家業當煤老闆去。那日子可比天天蹲劇組瀟灑多了……」

  「……」

  張一謀嘴角一抽……

  沒來由的覺得自己滿腔的為人師表全都餵了狗。

  「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嘿嘿嘿~」

  許鑫憨笑了一聲，可目光卻再次落在了那十殿閻君的上面。

  他愈發期待……在晚上的時候，這些人拍出來會是個什麼效果了。

  ……

  「傑侖，蜜蜜，你倆過來。」

  天色已經來到了一個張一謀可以接受的程度。

  準備開拍了。

  而這場清晨等高的戲只能這時候拍，如果錯過了，等天完全黑，那麼就要等到明天。

  所以時間很寶貴。

  許鑫有些不放心，打算再和倆人說一下。

  他要給周傑侖說戲，大妮兒很自覺地攔住了四大金剛。

  而楊蜜這邊，曾佳卻悄悄的跟了過來。

  「……」

  許鑫心說你咋那麼沒眼力見呢？

  於是擡頭看了她一眼：

  「你有事兒啊？」

  「呃……許導你好……」

  曾佳似乎想要打個招呼自我介紹一下。

  可許鑫卻點點頭：

  「你好你好，我現在要給倆演員說一下，如果你沒別的事兒的話……先不要打擾演員狀態了，好吧？」

  「……」

  楊蜜嘴角一抽。

  可曾佳卻趕緊點頭，看起來很是客氣的同時，一邊在心裡給許鑫又打上了一個「不太好接觸」的標籤後，一邊答應：

  「好的好的。」

  「嗯。」

  沒在理會曾佳，讓她自行離開後，女孩剛要說話，可許鑫卻直接說道：

  「一會兒的時間稍微有些緊。傑侖，流程都記住了是吧？元誠先跪，然後是太子元祥，最後是你。倆人勸母後喝藥，你是勸父王算了。」

  「嗯。」

  「這裡……」

  他指著劇本一處：

  「母後喝了藥，倆孩子就起身。但你要慢一些，明白麼？」

  「慢一些？」

  「對，不能快，因為這時候你已經知道了這藥有毒的事情，所以你很掙紮，起的要比別人慢一些。慢一個節拍，然後動作要慢一些。表情要更冷一些……知道怎麼表現冷吧？」

  「知道，你說過，鼻孔擴大，抿起嘴，眼睛看向一個固定的點不動。」

  「嗯。爭取一次過，好吧？」

  「恩恩。」

  交代完了周傑侖，他又看向了楊蜜：

  「這裡，皇帝說「辰時的藥，你少喝了兩口」後，皇後會看你，你該怎麼表現？「

  「低頭呀，不敢看她。」

  「不對，你要含胸。」

  拿著劇本，許鑫努力的從女友那白白的軟綿綿上挪開視線，說道：

  「含胸和低頭不一樣，你要通過胸口發力，讓兩邊的胳膊往前拱，胸口向後移，而不是單純的低頭。你要展露出來膽怯與懼怕，而不是單純的不敢與皇後對視，明白嗎？」

  「……這樣？」

  一聽這話，楊蜜也不在計較男友對經紀人那有些硬邦邦的態度，自然而然的，肢體語言裡出現了一個含胸垂頭的樣子。

  別的還好……

  動作很標準，可就是……

  那溝看起來更深了些。

  「……嗯。」

  許鑫應了一聲，囑託：

  「表現好點，這場戲的天色時間不長，爭取一次過。」

  「知道啦。」

  「放心喔。」

  「好……你倆走吧，我找你那經紀人聊聊去。」

  「……啊?」

  楊蜜一驚：

  「你幹嘛？」

  「當然是為你好了。」

  許鑫翻了個白眼：

  「我還能坑你不成？去吧。」

  「……好好說話呀，曾姐對我不錯的。」

  「知道啦。」

  示意倆人離開後，他直接就往站在遠處的曾佳那走。

  其實他之所以這麼冷的態度是有原因的。

  不是說曾佳對楊蜜好與壞，而是他必須要擺出一副不好接觸的態度來。

  這種態度不是惡劣，而是表現出來「我不好惹」的模樣。

  因為按照楊蜜的說法，她的經紀人聽起來似乎是有點胳膊肘往外拐的意思。

  能理解。

  畢竟她背後還站著女友的經紀公司。

  說白了，女友現在的咖位還不足以讓她產生什麼顧慮，否則也不至於在聽到說要演話劇的時候，要不是楊蜜搬出來了張導，對方才點頭答應。

  現在，這個經紀人是覺得她自己的地位，在自己女友上面的。

  而自己呢，要是擺出一副「我脾氣很好」的模樣，自然而然的就會給對方造成一種「他脾氣還挺好的」或者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在跟對方低頭的錯覺。

  這種錯覺，萬一以後自己和女友的戀情曝光……

  容易讓這個經紀人認不清誰是大小王。

  就跟當年許渺剛從大學裡回來，跟著老爸的幾個項目經理不把許渺當回事的道理是一個樣的。

  從許渺的身上，許鑫學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對認不清現狀，不知道自己是靠誰發財，指望誰吃飯的人而言，給對方一碗飯的同時，手裡不拿著一根棒子，絕對不行。

  不拿棒子，有人就會呲牙。

  甚至敢不自量力的咬你一口。

  那可不成。

  我接下來還得給我家軟綿綿弄個情景劇的角色呢。

  讓你以為我做這件事是理所應當可不成。

  至於這種態度得怎麼表現……

  嗨。

  作為跟老爸出去吃過幾次飯的許鑫可太熟了。

  更何況……

  這是一個試探人心的好機會。

  只不過……真要做起來，自己得當小醜。

  嗨，當小醜就當小醜吧。

  自己的女朋友。

  自己不疼誰疼？

  ……

  「曾經紀，對吧？」

  聽到這話，曾佳看著走過來的許鑫，趕緊上前了一步，伸手：

  「許導，您好，我是曾佳，蜜蜜的經紀人。感謝您的提攜，讓蜜蜜能得到這麼大的一個機會。」

  雖然知道倆人是同學，但曾佳的語氣還是無比客氣。

  「嗯，沒事。」

  頗為敷衍的和她握了下手，許鑫從兜裏掏出了煙，自顧自的點燃後問了一句：

  「合同都簽了麼？」

  「簽了，今天簽的。」

  「嗯，那就行。」

  許鑫點點頭：

  「我倆是同學，能關照她的事情，我肯定也不能給別人。」

  他這話一出口，曾佳趕緊點頭：

  「實在太謝謝許導了，能有您這麼個貴人，是蜜蜜修來的福氣。」

  「哈~」

  許鑫輕笑了一聲：

  「這話聽著舒服……誰讓我倆投緣呢。」

  「……」

  曾佳眼皮一跳。

  可還來不及細想，就聽這個年輕人來了一句：

  「對了，曾經紀，你們公司對她是怎麼安排的？……我說的是下一步。蜜蜜這齣演了張導的戲，上映後肯定名聲大噪，你們有什麼安排沒？」

  「呃……」

  曾佳想了想，試探性的說道：

  「那肯定是大力培養的……」

  「然後呢？一句話，就完啦？」

  看著滿眼驚訝的許鑫，她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主要是這件事出現的有些突然，我們還沒來得及研究……」

  「你們又不是什麼行政部門，或者是什麼大公司……不就一個經紀公司麼？」

  帶著三分輕視，三分無語，許鑫的話聽起來有些張狂。

  「怎麼弄的比我們還複雜？還研究……我花這麼大力氣給她弄了個角色，你們坐享其成也就算了，還研究？……我看你們也別研究了。這樣，知道《炊事班的故事》導演麼？」

  「……知道。」

  曾佳逐漸品出來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一股不太好的預感籠罩在了心頭。

  蜜蜜不是說……和他關係還可以麼？

  可聽這話的意思為什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我投了一個他的新劇，錢都打過去了。在那邊有個女主角，讓她去演吧。」

  「……？」

  曾佳心頭一驚，可卻更摸不準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欣賞蜜蜜？

  同學幫助？

  還是說……

  而許鑫看了一眼她那疑惑的表情，抽了口煙後隨意的說道：

  「我早就說了讓她來看看劇本，但她也不來。非說什麼等經紀人來了這個那個的……人家那邊還等著呢，明白嗎？我是投資人，那邊尚導在等我決定女主角。這樣，今天晚上下了戲，你讓她來我房間一趟，過來看看劇本。試個鏡，要是我覺得差不多呢，這部戲的主角就她了。」

  「！」

  瞬間，曾佳聽懂了這個意思。

  或者說……

  她可太熟悉這話背後的含義了。

  可馬上一個有些天真的想法冒了出來。

  蜜蜜不是說……他有女朋友了嗎？

  「聽明白了意思沒？」

  叼著煙，許鑫半瞇著眼睛繼續發問：

  「這姑娘有時候吧……就跟不長心一樣。我讓她來看劇本，她就是不來。現在你來了，你是她經紀人，剛好勸勸她。尚導可是執導了《炊事班的故事》這種大熱劇的人，他的片子，肯定不差的。就差個女主角了，讓她晚上來試試，好好勸勸她。不然我就只能找別人了，懂了麼？」

  「……」

  曾佳無語，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很，和蜜蜜是同學的「小孩」，心裡滿是荒唐。

  同時又忽然有點絕望。

  這圈子……

  是怎麼了？

  一些上了歲數的人也就算了……怎麼現在連個年輕人……

  都……變成這樣了？

  可是……

  「這個……抱歉啊，許導。」

  忽然，她來了這麼一句。

  臉上全是歉意與討好：

  「蜜蜜有時候確實不懂事了些。不過……這孩子比較認死理，我……我們公司呢，雖然知道了蜜蜜現在有這麼好的機會，不應該錯過。但剛才之所以說要研究一下，其實原因就在於……我們不願意犧牲蜜蜜的職業生涯。托您的福，能進來張導的劇組是她的福氣，但她畢竟還年輕，演技什麼的也不太成熟。所以……我們更多的是想讓她多學習，多磨練。況且……她爸爸是警察，一直也不太願意讓姑娘拋頭露面的。還是想讓她回學校先畢業了在說……」

  這話說著，許鑫的臉色冷了下來。

  也不是說冷。

  更像是一種……不滿。

  毫不掩飾的不滿。

  「這樣啊……嘶~~~」

  抽了一口煙。

  臉上沒了剛才客套的年輕人點點頭：

  「行，我知道了……那這個角色她確定不要了是吧？」

  「……」

  面對這個問題，曾佳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猶豫。

  所有的想法此刻全部化作了堅定：

  「嗯，感謝許導的賞識，但……我覺得蜜蜜還是回學校更好一些。」

  「……」

  許鑫的臉色愈發難看。

  但也沒繼續往下說。

  只是冷冷的看了曾佳一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而曾佳就站在原地，看著許鑫離去的背影，臉色也冷了下來。

  但冷歸冷，這股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擔憂。

  「唉……」

  一聲長嘆，她微微搖頭，直接拿出了手機。

  這件事，先要和公司說。

  接著……

  看著已經在劇組的指揮下，穿著紫色的紗衣，帶著幾個宮女往那搭建起來看起來華美異常的高臺上面走的女孩，她眼裡浮現出了一抹愧疚。

  挺對不起這丫頭的。

  但是……

  她還太年輕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曾佳實在是做不到把這個從十五歲就跟了自己的小姑娘，按照娛樂圈所謂的潛規則那樣送出去。

  她是2000年進入榮信達的。

  最開始，是給桂婭蕾做經紀人。

  因為業務出色，後來被分配到陳昆和周訊那，做第二經紀人。

  但並沒做多久後，在周訊和陳昆的事業進入到了正軌後，她認識到了這個機靈的小姑娘。

  成為了對方的經紀人。

  反正楊蜜還年輕，又是上學又是讀書的，她的業務不算特別繁忙。

  平常的工作重心還是在陳昆和周訊那，但每年還是會兢兢業業的幫楊蜜找一個到兩個戲份還算可以的角色慢慢培養。

  楊蜜很聰明。

  這是肯定的。

  小姑娘身上有種遠超同齡人的機靈勁，從02年的《紅粉世家》開始，到這部《神鵰》，在劇組的表現讓曾佳倍感放心……並且，在得到《黃金甲》這個機會之前，她已經出演了《王昭君》、和另外一部由當紅小生胡謌助演的《聊齋誌異之聶小倩》的劇集了。

  她不是沒工作。

  哪怕這個年輕人神秘了一些，可楊蜜又不是那種沒人要的演員。

  不需要靠這個來博出位。

  哪怕這兩部劇的檔期放到明年，但只要播出了……她不信楊蜜會缺少工作。

  《聶小倩》裏有胡謌，而《王昭君》更是央視出品的劇集。

  這些都是收視率的保證。

  而這個年輕人雖然神秘，看起來來頭不小，竟然和張一謀、還有那位張武……等等人有關係。

  但是……

  大不了，我們不演電影不就完了？

  電視劇養夠了咖位，難不成這個年輕人還能一手遮天？

  她更不信。

  所以，於情，這孩子十五歲就跟了她，不說是自己的親妹妹吧，可畢竟從小時候一直帶到了現在。

  而於理，電影上不了，但至少榮信達在電視劇方面還是有些話語權的。

  她不怕。

  所以，想用一部所謂的「女主角」的電視劇，就讓自己把蜜蜜交出去？

  想到這，曾佳臉上的遺憾又變成了一股冷意。

  哼。

  白日做夢。

  也不看你什麼德行。

  但馬上這股冷意又轉化成了擔憂。

  希望對方不會在這裡給蜜蜜穿小鞋吧。

  要真是這樣……

  那這孩子的日子……

  可就難過了啊……

  但她卻不知道，許鑫在走後，心裡倒是美滋滋的。

  對自己特別滿意。

  還行。

  覺得自己這個小醜當的還行。

  其實他最大的擔憂，就是這個經紀人是屬於那種向利益妥協，見錢眼開的貨色。

  可現在只是這麼一粗略試探，對方那種堅決的態度，倒讓他放心了。

  嗯……

  曾佳……啊不對。

  曾姐，好樣的！

  這人能處。

  有事真上。

103.昊天成命，化萬邦

  菊花臺在高處。

  除了攝影機外，其他人都在下面。

  包括許鑫在內。

  而張一謀看著監視器裡周傑侖那特意放慢了一拍的步調，與特寫裏的表情，扭頭對許鑫問了一句：

  「你教的？」

  「那肯定~」

  「……哈。」

  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張一謀好笑的搖搖頭。

  但也不得不承認的來了一句：

  「很不錯，文戲方面，他也掌握住角色了。」

  「嗯嗯。」

  許鑫趕緊點頭。

  可目光卻總往另外一臺監視器上面瞟。

  她咋就那麼白呢……

  ……

  這段戲拍了接近半個鐘頭,中間雖然出現了一些小差錯，比如演員背錯臺詞之類的，但好在特寫鏡頭足夠多，穿插剪輯一番是能用的。

  而戲拍完，劇組開始放飯……不對，開飯。

  然後……

  披著一件防蚊子的薄款防曬服的楊蜜就懵了。

  「啥東西？」

  本能的，她越過了經紀人,眼神往正坐在張一謀和龔麗那一桌吃飯的男友身上。

  什麼什麼……去你房間？

  看劇本？

  演女主角？

  什麼玩意兒啊？

  而看著女孩那一臉懵圈的表情,曾佳的聲音依舊低沈：

  「總之，你不用操心，知道吧？在這邊給張導好好表現就行。就算……他真的為難你，也忍著。這部劇是大投資大製作，只要出演，就已經成功了。現在合同也簽了，你就踏踏實實演完就行了，不用搭理他那麼多。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呃……」

  楊蜜眨了眨眼，下意識的問道：

  「曾姐，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能有什麼誤會。」

  曾佳冷笑了一聲：

  「人家估計盯上你已經很久了，就你，傻乎乎的還以為他是因為你倆是同學，才對你這麼好的……現在還不懂麼？讓你看劇本？怕是有去無回吧！」

  不……不回就不回唄。

  他親的可溫柔了……

  本能的,女孩思想要跑偏。

  但馬上就冷靜了下來，沈默的扒著飯開始琢磨這到底怎麼回事。

  潛規則自己？

  不現實呀。

  想潛……昨晚你幹嘛了？

  但今天他為什麼會對曾姐這樣呢？

  好奇怪啊……

  她有心想問，但這會兒肯定是不能問的。

  想了想,覺著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先穩住曾姐。

  於是點點頭：

  「知道了……曾姐你什麼時候走？」

  「遇到這種事了我還能走？」

  曾佳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

  「萬一你被人做局了怎麼辦？」

  「別啊……呃……」

  聽到曾佳一說不走，她第一反應就是抗拒。

  你不走，我上哪和我家好哥哥約會去……

  但反應過來這種態度有些刻意後，她趕緊找補：

  「這個我不怕，大不了……我防著他就是了。知道他是什麼人就得了！我主要是怕耽誤你的事情。況且，你在這邊，和婷婷是一個道理。我怕張導不樂意，畢竟……挺不方便的。」

  「……」

  曾佳也明白這個道理。

  可這會兒她是實在放心不下這丫頭。

  想了想，說道：

  「那再說吧。我已經把這事兒跟公司說了，看看公司怎麼說，給我答覆了我在說離開的事情。」

  「嗯嗯！」

  楊蜜點點頭，同時心裡嘀咕了一句。

  好哥哥……你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你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而現在當著經紀人的面，別說往男友那湊了，估計出現在方圓五米內都不成。

  這叫什麼事兒啊……

  ……

  「所有人，排成一排，一會兒聽到了讓你們走的指令就齊步走。一個挨一個來到菊花前……」

  大明宮內外，幾千個群演一遍又一遍的聆聽著導演組的要求。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了下來。

  黑暗之中，這些人臉上的妝容跟個鬼一樣。

  或者說更像是紮紙人。

  臉上慘白，兩腮通紅。

  但許鑫和張一謀卻沒看到。

  因為在菊花臺的後面,劇組給他們把帳篷挪到了一個盲區裡面。

  整個創意小組的人正在開會。

  帳篷裏蚊子挺多的,韋蘭芳先是噴了一遍殺蟲劑，又把那風油精和花露水玩命一樣往地上潑灑。

  熏不熏蚊子不知道。

  反正許鑫是被熏的夠嗆。

  想要掀開門，可打開門後又會進蚊子。

  不開門又熏眼。

  似乎陷入了死循環。

  許鑫其實挺佩服張導的……這個節骨眼還有心思開會。

  外面幾千人的調度都在等著他。

  他竟然還能琢磨奧運會的事情……

  心可真大。

  於是，他在筆記本上記下了一行字：

  「明天得買個蚊帳。」

  而坐在他旁邊的張武看到了這一行字後，忽然笑出了聲：

  「噗……哈哈。」

  張一謀一楞，納悶的問道：

  「怎麼了？」

  「……一謀你在這聊創意，猜猜小許寫的什麼。」

  「誒……張導……」

  許鑫一臉無語。

  就見張武拿起了自己的筆記本：

  「明天得買個蚊帳……哈哈哈哈哈……」

  眾人一楞，接著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

  連張一謀也笑了，笑著對韋蘭芳來了句：

  「小韋，真別噴了，這味兒確實太嗆了。」

  「哈哈哈哈~」

  ……

  開會聊了大概半個多鐘頭。

  劉國楠這邊走了進來：

  「導演，差不多了。」

  「嗯……」

  張一謀點頭起身：

  「那今晚先這麼聊，我這邊拍戲去，這邊蚊子多，你們看一下幾千人的場面然後咱們就撤，好吧？」

  眾人點頭，離開了飄散著各種怪味的帳篷。

  出來時，幾個主要演員已經就位了。

  今天這場戲，是第一個大場面，一群人在廣場上等待皇帝歸來。

  皇後、元祥、元誠三個人在菊花臺下等待著皇帝回來，結果皇帝沒等到，而是等到了幾個傳話的太監來告訴眾人皇帝轉道天福官驛後結束。

  但不會先拍這個鏡頭，而是要把後面傑王子謀反失敗後，重新布置完了現場，燃放煙花時，人群走到廣場下的戲份。

  其實大群戲就這兩場。

  他們走到了廣場之中，兩側站立後，接著才開始拍劇集開頭皇後帶著演員恭迎的戲份。

  兩場實際上是一場。

  而今天要說最辛苦的，是龔麗和劉葉。

  倆人都是兩套妝容。

  今天這戲搞不好得忙到後半夜去。

  但沒辦法，電影拍攝就是這樣。

  而等導演組登上城牆的時候，鏡頭已經對準了大明宮兩側。

  在那邊，一會兒要去下面飾演官員充數的官兵們，這會兒已經站在了特別布置用來大合唱的臺子上面。

  李才的聲音已經啞了，但還是帶領他們在念誦：

  「鳳昭祥，日月光！」

  「四海升，開域疆！」

  「仁智信，禮義忠！」

  「敦厚德，列聖王！」

  「承天道兮，壽永昌！」

  「昊天成命，化萬邦！」

  這是一會兒要拍攝他們合唱的臺詞。

  不用唱，只用念。

  合唱到時候會讓專業的合唱團來配音。

  而劉國楠看到張一謀出來後，立刻就開始拿著對講機聯繫煙花組。

  在一切條件順利的情況下，今天晚上的時間，應該能把這些大場景拍完一半。

  也就是除了武打戲之外的所有文戲部分。

  當然了，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而最不理想的狀態……那天知道得拍多久了。

  煙花組為這場戲準備了五套煙花。

  在整個大明宮裡燃放。

  一套就是十幾萬。

  這場戲要是拍不成功……可能就得白瞎大幾十萬。

  所以事先的統籌無比重要。

  張一謀也知道這場戲的重要性，親自上手，開始調試機位，燈光。

  又弄了接近一個小時。

  時間已經快到十點了。

  然後才點點頭：

  「開始吧。」

  「煙花組準備！所有人準備！攝影機就位……都專心點！」

  一向話不多的劉國楠也反覆囑託了幾次。

  奧運創意小組的人也在期待。

  三分期待接下來的鏡頭，但更多的是期待那隱藏在煙花之中的大腳印。

  畢竟……這邊的宮殿就是對照紫禁城來修建的。

  大家都想看看效果。

  城牆上，張武低聲對許鑫問道：

  「腳印在哪來著？」

  「菊花臺後面。」

  許鑫低聲說道。

  「……嗯。」

  接著，許鑫拿出了手機，看著楊蜜發來的那個：

  「你跟曾姐聊什麼了？什麼潛規則？咋回事啊？說的我都懵了。」

  他直接回復道：

  「一會兒往菊花臺後面看，那幾個腳印就是我看到你之後的靈感。如果效果好……可能就會加入到奧運會開幕式裏。」

  ……

  另一邊，宮廷側面的城牆上。

  和龔麗、周傑侖、劉葉等人站在一起的楊蜜看到這條信息後，抿著嘴，偷偷的瞄著那站在另一邊城牆上的男友……

  身上再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

  「三，二，一，開始！」

  「鳳昭祥，日月光！」

  天天拉軍歌拉出來默契的官兵戰士洪亮的聲音響起。

  「哢！」

  剛開始一句，劉國楠便喊停了下來。

  「大家不要扯著脖子喊，表情自然一些，就正常說就行，像是合唱一樣。」

  萬幸，他沒讓煙花起爆。

  否則，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十幾萬就沒了。

  「重新來。」

  拍攝繼續。

  「鳳昭祥，日月光！」……

  「煙花起爆。」

  隨著劉國楠的話，創意小組的人整齊的擡起了頭。

  「嗖~~」

  「啪。」

  「嘭嘭嘭~」

  「嘩啦啦啦啦……」

  各式各樣的煙花點亮了橫店影視城的夜空。

  甚至，連張一謀都暫時把目光離開了攝影機。

  顯然在他心裡，許鑫的大腳印的創意，甚至比眼前投資幾個億的電影還要重要。

  接著，第一顆大腳印升空。

  紅色。

  耀眼的紅色。

  「謔！」

  張武看到那巨大的腳印剎那，直接發出了本能的驚嘆。

  而許鑫已經激動的握起了拳頭。

  這效果……

  可比當時那個幾個小腳印好太多了啊！

  那幾個最多算嬰兒的足跡，可眼前這個規模超過一個大明宮正殿的腳印一出現，升空，立刻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熱血湧了上來。

  是這個！

  就是這個！

  好看！

  紅的真好看！

  好看至極！

  「嘭！」

  第二個腳印在第一個腳印的煙花消逝時，準時升空！

  翟國強這次的腳印都是原地綻放的，不然對於電影而言，忽然在空中出現這種煙花如果位置不同，很容易讓觀影的觀眾產生很彆扭的精神不集中。

  所以，他把腳印固定在了原地，混合在那些煙花之中。

  「四海升，開域疆！」

  「仁智信，禮義忠！」

  「敦厚德，列聖王！」

  那整齊的和聲似乎昭示著什麼。

  在第二個腳印消失、第三隻腳印升起的剎那，整齊劃一的被喊了出來：

  「承天道兮，壽永昌！」

  「昊天成命，化萬邦！」

  雖然明明知道這只是電影臺詞。

  可……

  此時此刻，眾人卻覺得，這一段古詞，就是這代表著東方巨龍重新崛起最好的註腳！

  「鳳昭祥，日月光！」

  「四海升，開域疆！」

  「仁智信，禮義忠！」

  「敦厚德，列聖王！」

  「承天道兮，壽永昌！」

  「昊天成命，化萬邦！」

  腳印，一步一步。

  經歷了苦難，磨礪了歲月！

  可依舊堅實如初。

  一步一步，承天道，化萬邦！

  應景！

  應情！

  此時此刻，伴隨著那第四、以及最後第五個腳印升空的煙花絢爛之中。

  不約而同的，所有明白這五個腳印背後所代表含義的創意小組之人，齊齊的握緊了拳頭。

  心潮澎湃！

  此時此刻，他們的視線仿佛已經升到了高空，一路向北，飛到了那座紫禁城前。

  看著那巨人一步，一步，又一步的腳印跨過紫禁城、跨過中軸線、最後來到了那代表孕育生命的搖籃、新生、希望的場館前。

  一股源自靈魂的戰慄讓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在心底冒出了一個念頭：

  合適……

  太合適了！

  ……

  張一謀看入神了。

  忘記看監視器。

  而劉國楠一直在盯著監視器……

  可還是出了問題。

  演員走的並不一致。

  得重新來。

  但這會兒大家的心氣兒明顯已經不再電影上面了……

  「啪！」

  許鑫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重重的一下。

  「小許，好樣的！」

  張武的聲音裏是怎麼都壓制不住的激動。

  拍著許鑫的肩膀，給出了真心實意的讚美！

  接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約而同的，所有創意小組的人給出了最高的致意。

  掌聲，送給了眼前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

  弄的下面的一些人滿眼不解。

  不是拍攝失敗了麼？

  怎麼還鼓起了掌來？

  他們不解。

  可有人懂就夠了。

  掌聲之中，張一謀拿起了對講機：

  「國強，好樣的。大家都在為你鼓掌。「

  很快，翟國強的聲音響起：

  「謝謝。」

  「嘩啦啦啦……」

  掌聲中，張一謀說道：

  「好，重新來一條，煙花組重新準備。」

  拍攝繼續。

  他沒誇許鑫。

  不需要誇。

  因為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

  ……

  俗話說有舍就有得。

  今晚的老天爺似乎已經給足了許鑫和張一謀驚喜，所以等倆人奢求更多時，卻不怎麼給面子了。

  煙花已經放完。

  可劇組的長鏡頭還沒拍好。

  不停的有人出錯，不是被絆倒，就是步伐有問題，要不就是燈光出現了線路問題……

  最後乾脆……

  下雨了。

  劇組手忙腳亂的開始收。

  群像戲到底沒拍完。

  創意小組的人提前走了，而許鑫和張一謀離開時，時間已經差不多來到了一點。

  接著在車上，他得知了一件事。

  煙花的話，明天還得準備。而群像戲明天還得繼續拍……

  也就是說，今晚的幾十萬煙花白放。

  聽起來就讓人心疼。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好消息是明天白天不用上工。

  直接傍晚到就行。

  但好消息裡面又有壞消息。

  壞消息是張一謀說自己又有個靈感，但現在還想不大清楚。而這壞消息裡面還有個好消息，那就是雖然有靈感，但今晚不用加班，明天開會聊……

  好事壞事參半。

  跟套娃一樣。

  可許鑫這會兒心裡卻火急火燎的。

  因為女友發的消息：

  「在房間等我，有事和你說。不準睡覺！」

  許鑫的心裡熱乎的跟那什麼一樣。

  ……

  「哎呀你都洗完澡啦……嗚嗚嗚……」

  等女孩走進男友的房間時，話還沒說完，就被頭髮還濕著的許鑫給堵住了嘴。

  好懸她沒背過氣去。

  「誒你先別……我有事問你……」

  努力的仰著頭，任由男友在自己的脖子上摩擦著胡茬，她說話時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你問……」

  許鑫咕噥了一聲。

  「嗯……你……嗯……和曾姐怎麼回事？」

  「呃……」

  一聽她要聊正事，許鑫這才放開了她。

  可下一秒就趕緊攙扶住了雙腳無力要坐在地上的女友。

  「怎麼腿軟了？」

  「壞蛋！」

  被公主抱了起來，女孩的雙眼滿是迷離。

  但因為心裡裝著事兒，還是問道：

  「到底咋回事？」

  「曾姐對你不錯。」

  「……？」

  迷離漸退。

  這事兒裝心裡一個晚上的女孩認真的看著男友：

  「到底怎麼回事？曾姐晚飯的時候就說你要潛規則我，還說以後讓我離你遠點……你到底搞什麼？以前沒處對象時候你不潛……現在你當什麼惡人呀？」

  她滿眼的不解。

  而許鑫則搖搖頭，走到了窗邊，點了一根煙後才說道：

  「我就想看看我能不能把你放心交給她。」

  「……什麼意思？」

  雖然聽到這話心裡挺甜的。

  但這會兒她更想弄清楚真相。

  「很簡單啊，這圈子很亂，對吧？」

  「嗯。」

  「我又不可能隨時隨地在你身邊，所以我就想……萬一你遇到壞人或者幹嘛的該咋辦……或者說，萬一你被自己人坑了咋辦。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嘛，外界的明槍咱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自己人這邊的暗箭總要防一防才行。」

  「……所以就瞄上我經紀人啦？」

  楊蜜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

  「你在用潛規則試探她？」

  「對。有些小人之心了對吧？」

  許鑫笑著反問了一句：

  「但莪還是得試一試。因為這種事情你是試不出來的，只能我來。所以我就告訴她，我要給你安排《武林外傳》的女主角，讓你晚上到我房間來一趟……其實這樣也沒法測試出來她全部的心思。但至少……我可以明白現階段，她是一直在保護你的。就這麼簡單。」

  「難怪……原來如此……」

  弄清楚了怎麼回事，楊蜜繼續問道：

  「曾姐怎麼拒絕你的？」

  「就說你要回學校進修什麼的唄。她其實底氣有些虛的，我估摸是覺得摸不清我的路數。但最終結果倒沒讓人失望……能在你現在這個階段不把你當成一件可有可無的交易物品，尤其是面對張導劇組這種國內頂級的導演情況下……說明她有良心……不過我更想了解一件事。」

  「什麼？」

  「她通知沒通知公司？」

  「呃……」

  楊蜜一呆：

  「你的意思是……」

  「你琢磨唄。我覺得這種事，但凡是個負責的經紀人，肯定會第一時間找公司的人吧？……她很負責，所以她一定會和公司說一聲……她有和你說過公司那邊是怎麼回復的嗎？」

  聽到男友的話這一瞬間，楊蜜先是本能的搖頭：

  「沒有。」

  但馬上話鋒一轉：

  「應該是還沒給回復吧……」

  可說完這話，對上了男友那雙皺起來的雙眸……

  這下連她自己都不信了。

  這可是張一謀的劇組……一個是小演員，一個是來歷神秘，被張導很器重的年輕人。

  於情於理曾姐都會跟公司說。

  而公司給出的回覆應該也很快吧。

  可是……

  曾姐為什麼沒和自己說呢？

  「……」

  女孩沈默了一會兒，問道：

  「會不會是咱倆多想了？公司……對我也挺好的呀。除了培訓費用什麼的高一些……在說，你跟曾姐聊天那功夫都已經快到晚上了。李導她們也……下班了吧……更何況曾姐不是明確拒絕你了麼，她不僅僅是我的經紀人，還是陳昆和周訊的第二經紀人……她有時候也能代表公司的態度的。「

  「……希望唄。希望是我瞎想了。」

  撚滅了煙，漱了漱口，他順勢躺在了女友身邊。

  把她攬在了懷裡後，柔聲問道：

  「我會不會顯得太會算計人了一些？」

  「唔……」

  女孩往前拱了拱。

  臉有些微紅。

  可看著那衛生間的那層玻璃反光下，自己和身後的男友那模糊的影子……

  她微微搖頭：

  「不至於……你這樣反倒讓我特別有安全感。可喜歡了~哎呀……你別~「

  趕緊推走男友的臉，她揉了揉耳朵：

  「可癢了，受不了~」

  「……明天休息，今晚還走麼？」

  聽著她那帶顫音兒一般的話語，許鑫有些控制不住心裡的那隻猴了。

  接著就感覺到懷裡的女孩身子一顫……

  「我……我怕……」

  「……」

  雖然控制不知猴兒，可許鑫卻重新拴住了那匹馬。

  「那休息吧，你今天不是七點多就起來了麼。回去休息？」

  「……嗯。」

  楊蜜應了一聲，卻從他懷裡轉了個身。

  「親一會兒再走……我可得意你嘴裡的煙味呢。」

  說著，她擡起了頭，吻了過去。

104.你瞅啥

  「嘟嘟嘟……」

  迷迷糊糊的聽到了電話響，女孩拍掉了搭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摸摸索索的拿起了電話。

  因為沒睡醒，所以她眼睛睜開的很困難。

  半夢半醒的勉強睜開了一隻眼，想看看這一大早上的是誰打擾別人的清夢。

  同時又往後面拱了拱……

  我什麼時候買了個靠枕？

  這一覺睡的咋那麼得勁呢……

  就是空調不太好，怎麼一個勁的往後脖子上吹……嗯？

  忽然，楊蜜一愣。

  下意識的扭頭,男友那睡的正香的臉映入眼簾。

  「！！」

  本能的，她先摸了一下被窩……

  短褲還在。

  我上衣去哪了！？

  噌的一下坐了起來，她捂著胸口一臉茫然。

  我怎麼在這睡了？

  正琢磨怎麼回事的時候，電話的嗡嗡聲又把她叫回了現實。

  剛才沒來得及看的來電人這下映入眼簾。

  「曾姐」

  「！！」

  本能的，女孩下意識的就想掛斷。

  但就在手指按下去的剎那，她又收住了。

  「嗡~嗡~嗡~」

  三下震動聲中,腦子裡已經理清了思路的她咳嗽了一聲：

  「咳咳。」

  直接接通了電話。

  用一種呼哧帶喘的動靜說道：

  「呼……呼……餵……曾姐……」

  「……」

  曾佳抬眼看了一下站旁邊的孫婷,舉著電話問道：

  「蜜蜜,你在哪呢？屋子裡怎麼沒人啊？」

  「樓上……呼……健身房……呼……怎麼啦？！」

  另一邊，迷迷糊糊聽著有人說話，許鑫還沒睜眼，就想咕噥一句「小點聲」，可話還沒出口，就被女孩一把握住了嘴。

  他本能的睜眼，結果就看到了軟綿綿的女友滿眼警告：

  「別說話！」

  「……」

  微微點頭，許鑫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她身上。

  昨晚……倆人親著親著，就往被窩裡面拱了。

  倒不是說他生拉硬拽人家姑娘，而是嘴裡喊著好姐姐，摟著女友撒著嬌讓她哄自己睡覺。

  其實他就是想抱一會兒。

  捨不得她走。

  結果一進被窩，因為空調冷氣開的足，被窩又暖和，這一冷一熱達到了平衡後,倆人好像都有些起不來了。

  但他敢保證……昨天迷迷糊糊關燈之前，好姐姐身上是穿著衣服的。

  從T恤到內衣，都是穿著好好的。

  他說不占人家姑娘便宜，就絕對不會做出那種「我就XX，絕不XX」的事情。

  但是……

  你衣服上哪了？

  誰扒的？

  他一臉茫然。

  而女孩似乎也害羞，直接抓著被子就捂住了上半身，轉過身去後，這才舉著電話，繼續用那種喘息說道：

  「我都……呼……來了一會兒了……現在要去做瑜伽……呼，曾姐，有事兒嗎？」

  而許鑫也終於看到她腰上那幾條如同繩子勒過一般的傷疤。

  眼神微動。

  另一邊：

  「……你起來這麼早幹嘛？」

  「因為今天是該健身的日子了呀……呼……」

  一大早剛睜眼就說胡話的女孩大言不慚：

  「三天一小練，五天一大練，一會兒瑜伽練完了我還得站樁呢，跟於老師學的……不是，有什麼事曾姐你說唄，我這邊還得繼續呢。」

  「呃……」

  狐疑的看了兩眼孫婷，最終，曾佳搖搖頭：

  「沒事，你先練吧，練完了來找我一趟。」

  「嗯嗯，好，那我掛啦。」

  「……嗯。」

  曾佳掛斷了電話,看了孫婷一眼後，微微搖頭，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她也剛起來,可公司派給蜜蜜的助理一大早上就過來說了一句：

  「曾姐，蜜蜜姐昨天回來之後就出去了……我守到快1點都沒回來，剛才我去敲門想問問蜜蜜姐吃什麼，屋子裡也沒人……」

  她就趕緊給對方打電話。

  結果搞了半天，人家當藝人的比你這個助理起來的還早。

  雖然她想訓斥兩句，但……想了想，還是讓這姑娘自己品吧。

  藝人比一個助理勤快。

  自己好好想想吧。

  ……

  「曾姐？」

  「……嗯。」

  重新被男友勾在了懷裡，她把臉埋在了男友那不算特別大，但卻很結實的胸膛裡面，低聲問道：

  「昨晚我怎麼睡著的？」

  「我也不知道……我那會兒也困了，迷迷糊糊的好像咱倆在聊什麼……然後你沒動靜了，我也什麼都不知道了哈……啊~~~唔~~~「

  打了大大的一個哈欠，許鑫平躺，把她直接勾在了臂彎里。

  「睡的好麼？」

  「……嗯。」

  事到如今，臉上還殘留著那份羞澀的女孩在男友的臂彎里拱了拱，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後，說道：

  「睡的可踏實……你身上暖烘烘的……那你能告訴我，我的衣服怎麼脫的嗎？」

  「這你真別問我。」

  半眯著眼睛，感受著懷裡那份溫暖與仿佛從身軀貼合到靈魂一樣的溫柔，他愜意的說道：

  「我能保證，在我睡著之前，你絕對是衣服褲子穿的好好的……可能衣服有它自己的想法？」

  「……壞蛋！」

  說著，女孩環抱住了他的肚子。

  接著忽然用手一摸……

  臉一紅，又把手給挪開了。

  聽著男友那有些不對勁的呼吸聲，她趕緊說道：

  「咱倆去健身房吧，我怕曾姐一會兒搞什麼突然襲擊，萬一在健身房堵不到我……我不好解釋。」

  「嗯。」

  雖然有些捨不得，但許鑫也不想給女友這邊造成什麼負擔。

  接著靈光一閃……

  「會打籃球嗎？」

  「呃……不會，莪就知道羅納爾多打球很厲害。」

  「……？？？」

  許鑫一懵。

  可下一秒忽然笑出了聲：

  「噗……哈哈哈~」

  「你笑什麼？」

  楊蜜有些疑惑的用手撐著男友的胸膛，抬起了頭。

  整個人半趴在他的身子上面，一臉好奇。

  「羅納爾多是踢足球的好不好！」

  許鑫一邊笑一邊說道：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

  女孩愣了愣，忽然也露出了笑臉。

  不過，不是什麼尷尬，而是一種寵溺的笑容：

  「小傻瓜，我當然知道羅納爾多是誰啦。不是逗你開心麼……」

  聽到這話，許鑫翻個白眼：

  「你覺得我會信？」

  「……」

  女孩無語，接著忽然開始唱起了歌：

  「喔噢~~~燕京國安~我們永遠~支持你！！喔噢~燕京國安~我們永遠~熱愛你~~~「

  「……？？？」

  看著男友那納悶的表情，女孩得意的翹起了鼻尖：

  「知道這是什麼嗎？」

  「什麼？」

  「國安隊歌！我爸是國安死忠，我家裡還有他們的簽名呢。你覺得從小就看球的我會分不清羅納爾多是誰嗎？那我問你，你知道奧沙利文是誰嗎？」

  「呃……打撞球的。」

  「納達爾呢？」

  「……高爾夫球？」

  「網球呀，笨蛋！」

  不自覺的把手放到了男友的臉上揉捏，楊蜜笑嘻嘻的說道：

  「我可喜歡看體育頻道啦！」

  「……那你和我爸肯定有共同語言。」

  「嘿嘿~」

  沒接話茬，女孩直接喯兒了一口男友的嘴。

  但下一秒就搖搖頭：

  「噫~臭死啦，去刷牙，咱們趕緊去健身房了。」

  「嗯，你先去，我給周杰侖打個電話……」

  「幹嘛？「

  「約著打球啊，約幾次了，今天剛好有空，讓你看看我怎麼虐暴他的。」

  「吹吧你就~「

  許鑫不服了：

  「你不信？」

  「切~」

  轉身，坐起。

  背對著男友，絲毫不介意背部的姣好曲線被他注視的女友搖搖頭：

  「05級誰不知道，咱們學校開法拉利的富二代最喜歡在籃球場耍帥了。雖然看起來很會打，但投籃十個九不進……你不知道你在籃球場有個綽號是鬼見愁嗎！」

  「……我一直以為是小科比。「

  「科比會哭噠~」

  「……」

  許鑫無言，只是把手輕輕的放在了她的腰間，撫摸著那一層結痂，問道：

  「疼麼？」

  「……」

  楊蜜一愣，下意識的扭頭，與一雙滿是心疼的眼眸對上了。

  「不疼的。」

  她搖頭，再一次躺進了男友的懷裡：

  「不疼啦~」

  ……

  「誒，你倆很過分餒。我以為今天只是來打球，結果你是來耍帥的嗎？」

  當包著頭巾的周杰侖出現在球館裡，看到了那正跟女友玩定點投籃的許鑫時，他無奈的搖頭，把自己手裡新買的斯伯丁丟到了一邊。

  而接過了楊蜜那三八式打板彈筐而出的籃球後，許鑫往他那一丟，說道：

  「這不是給你個報仇雪恥的機會嗎。手下敗將~」

  「……」

  周杰侖嘴角一抽，隨便把籃球往筐里一拋後，開始活動關節熱身：

  「老規矩，輸的人請喝水！」

  「好啊。」

  聽到倆人的話，女孩搖搖頭：

  「你倆來，我旁邊站樁去啦。」

  「……站什麼樁？」

  看的出來，周杰侖是有些好奇的。

  楊蜜則反問道：

  「你知道於誠惠嗎？」

  「……什麼？」

  顯然，周杰侖壓根就沒聽過。

  「雙手劍聖。」

  許鑫拍著球給出了解釋。

  「……劍聖？」

  周杰侖又一愣，接著自然而然的，問道：

  「會劍刃風暴嗎？」

  「……」

  楊蜜瞬間無語了。

  難怪你倆能成朋友啊。

  腦迴路都一樣的。

  「是一位武術大師啦……」

  女孩說著走出了球館，在酒店那小的可憐的訓練區里擺出了一個並不是傳統馬步，反正很難形容的一個馬步姿勢，微微眯起了眼睛。

  倒不是說籃球館這邊不能站。

  只是萬一曾姐搞個突然襲擊呢……

  很快，球館裡面啪啪啪的拍球聲響起。

  女孩微微睜眼看了一下，正好就看到了男友一個漂亮的轉身後仰跳投……

  球呢……

  還是沒進。

  但是……

  「嘿嘿嘿，真帥~」

  她美滋滋的想道。

  ……

  「蜜蜜。」

  「啊！！！！……嚇死我了，曾姐，你嚇死我啦！」

  當頭髮還有些濕的楊蜜吃完了早飯，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時，忽然，對面的孫婷房間開啟，這一聲動靜顯然把女孩嚇個夠嗆。

  曾佳顯然也沒想到楊蜜的反應能這麼大，一時間有些意外。

  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女孩後，還是說道：

  「運動完了？」

  「嗯啊，剛吃完飯。」

  楊蜜一邊說，一邊打開了自己屋子的門。

  沒關門，因為曾佳和孫婷跟著她一起走進來的。

  今天《神鵰》這邊的戲是下午，上午女孩也沒什麼事情做。而她沒事，曾佳和孫婷自然更沒事了。

  跟著走進了屋，曾佳看了一眼淩亂的床鋪後，才說道：

  「累不累？要不要在睡會兒？」

  「有這打算。」

  楊蜜點頭：

  「今天起來的有些早……主要是於老師要求的，說什麼想練功就得早起，勤耕不輟，一天都不能耽誤。」

  「於誠惠？……他真教你了？」

  曾佳顯然有些驚訝。

  「對呀，於老師走的時候，我們還約著回燕京見呢。到時候我再好好學學，劉天仙的打戲看著太好看了，我不努力也不行呀。」

  聽到她的話，曾佳露出了頗為欣慰的神色。

  想了想，問道；

  「有看到那個許鑫麼？」

  「沒。」

  女孩隨口就來了一句：

  「曾姐你不是讓我離他遠點麼。」

  說這話時，她神色如常。

  「我昨晚和公司溝通了一下。」

  坐在了楊蜜的化妝登上，曾佳不緊不慢的說道：

  「公司知道這個事了，但……你也要明白公司的苦衷，李導和張導是同學，不太好處理這件事。不過李導也說了，不用怕他，一個毛孩子而已，你不想演話劇麼，那就專心磨練演技，下半年我在幫你找合適的機會。放心吧，絕對沒問題的。」

  「……」

  正收拾衣服，打算去洗澡的楊蜜手一頓……

  但馬上就隱去了這動作，笑著點點頭：

  「我知道啊，本身也沒什麼好怕的。我就按部就班的來唄……」

  「嗯，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聽到曾佳的話，楊蜜倒沒在繼續追著這個話題聊，而是主動的岔開，問道：

  「那曾姐你什麼時候走？」

  「於勄導演這邊已經答應了，把你的戲集中拍攝，一會兒我在去一趟劇組，和他們說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走……但我會讓婷婷跟在你身邊……以前你說不用我能理解，但現在的話，必須要有婷婷來幫你才行。」

  楊蜜看了一眼旁邊不吭聲的孫婷，很痛快的應了一聲：

  「沒問題……那我去洗澡了？」

  「嗯，去吧。我也走，直接去劇組，有什麼事你和婷婷說。「

  「好嘞~」

  楊蜜答應的很痛快，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老規矩，拿著搓衣板一通亂搓……

  沒辦法，她就這種體質。

  哪怕確定了關係了……可看到自己那狼狽的模樣她還是有點害羞。

  在衛生間裡忙活了快半個小時，這才走了出來。

  接著就看到了桌子上多了一大杯已經泡好了的菊花水。

  「姐，菊花和梔子我都是拿櫃子上的，新換的。就是沒放冰糖……因為我還不太知道您喜歡放幾顆……」

  「別您您的，不用那麼客氣。」

  楊蜜笑的很親切。

  圍著浴巾坐在化妝鏡前，開始做護膚保養。

  接著忽然問了一句：

  「婷婷，曾姐今天早上找你了沒？」

  「呃……」

  孫婷先是一愣，接著才點點頭：

  「找了。」

  「……那曾姐這次起的可真早。」

  隨著孫婷的回答，女孩看似無意的來了一句：

  「她一般都是8點左右才起來的。」

  早上曾佳打來電話的時候，是7點出頭。

  「……」

  孫婷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楊蜜也不多說，就這麼開始一層一層的細密保養。

  從頭到腳，一套包養流程下來，竟然花了一個小時左右。

  最後，她貼著面膜躺進了被窩：

  「我睡會兒，你也去休息吧。」

  「那這面膜……」

  「我定的有時間的，放心吧。」

  「……好，那我出去了。」

  「嗯。」

  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

  躺在床上閉著眼的楊蜜再次睜開了眼，若有所思。

  ……

  之前，《黃金甲》的拍攝一直挺順利的。

  進度飛快。

  許鑫合計著這片子估計最多也就一個月，應該就能全部完事吧？

  畢竟，張導手下這一百多人的團隊已經相當成熟了，各項分工有條不紊，同時演員們進入狀態也都很快，演技流暢的一塌糊塗。

  他估摸應該最多一個月，連帶著去武隆那邊的戲份，差不多好像都能拍完。

  可從昨晚開群像戲之後，到今天晚上不停的出錯，不是位置跑錯了，就是畫面看起來不協調……許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把這種大場面想的過於簡單了。

  這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來的活。

  幾千人的場面，想要做到整齊劃一，真的挺難的。

  別的不說，就說這從廣場後面的幾個出口往菊花台前走這段戲……今天一晚上就琢磨它了。

  劇組已經拍攝了足夠的煙花場景。

  於是為了節省成本，今天弄出來了幾個大型燈光，打算用燈光來模擬煙花升空那種五彩斑斕的光芒。

  效果雖然不錯……但畫面卻達不到張一謀的要求。

  走了幾次，導演見實在不行，就開始調整燈光。

  一群人在橫店的廣場上餵蚊子，等了接近一個鐘頭，重新開拍……結果又下雨了。

  問題是天氣預報說今天沒雨。

  一開始，張一謀以為可能就是陣雨，馬上就能停。

  可這稀稀拉拉的雨開始下個不停……

  沒辦法。

  收工。

  一群人冒雨開始收拾。

  這些群演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特別製作的，就那幾十個「十殿閻羅」身上的衣服價格都不便宜。

  一件一件的都得被小心的保護起來，道具組來負責收。

  而按照道理這時候張一謀就可以走了，但他在說收工的時候，又拉著創意小組的人開始開會。

  等劇組快12點收拾完的時候，這會也才剛開完。

  實話實說，這種工作強度雖然不算太大，但因為環境不穩定，不是下雨就是蚊子，再就是吵鬧聲之類的，很不舒服。

  但大家也都在忍耐。

  忍耐到12點，上車回酒店。

  結果……

  雨下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也沒停。

  一天的時間，許鑫都沒見女友。

  因為她去神鵰那邊的攝影棚里拍戲去了。

  他也不是什麼閒人，白天的時候基本都是創意小組待在一起，各種討論創意。而等到下午3點多，雨就停了。就在許鑫以為劇組今天要正常開工時，卻被告知……

  今天停工。

  下雨了，宮牆、地面會存水。

  燈光打上去會有折射，拍不成。

  歇著吧。

  大自然又給許鑫上了一課。

  ……

  「照顧好蜜蜜，知道嗎？」

  商務車前，聽到曾佳的吩咐，孫婷趕緊點頭：

  「您放心，曾姐，我明白的。」

  「嗯。」

  曾佳應了一聲，又扭頭看向了楊蜜：

  「你自己也機靈點，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放心吧，曾姐，我知道。」

  楊蜜同樣點頭，揮了揮手：

  「曾姐再見。」

  「……嗯。」

  最後看了楊蜜一眼，曾佳才拉上了車門。

  汽車遠走，離開了酒店。

  而等車子離開後，孫婷才說道：

  「蜜蜜姐，晚上您要吃的有什麼安排嗎？」

  「都說了，不要您，您的。」

  楊蜜先是擺手，接著一指酒店外：

  「你來這幾天，吃過門口那家餛飩沒？」

  「呃……還沒。」

  「走，咱們去吃那個。」

  她的態度看起來很親切，帶著孫婷就往門口那家南馬肉餅的飯店走。

  一邊走還一邊拿出了手機擺弄了幾下。

  ……

  另一邊，房間裡的許鑫看到信息後，直接起身穿鞋同樣往外走。

  一邊走，他還一邊給周杰侖打電話：

  「上門口吃肉餅餛飩去，去不去？」

  「……他家有包廂嗎？」

  周杰侖有些低沈的聲音響起。

  許鑫眉頭一皺，但還是說道：

  「有。去不？楊蜜也在。」

  「……你上來幫我打個掩護？」

  「怎麼打？」

  「阿爾法這邊來人了。就在屋外……」

  「噢~~懂了。行，那你等我。」

  「好。」

  電話掛斷，許鑫直接走安全通道上了21層。

  很快來到了周杰侖所在的套間門口，他直接敲響了房門。

  房門剛敲響，旁邊的門開了。

  四大金剛其中之一露出了頭。

  許鑫擺擺手：

  「開會。」

  說完，這哥們沒走，許鑫也不在乎。

  房門開啟，是大妮。

  「啊，許老師~」

  房門完全打開，許鑫一眼就看到裡面的沙發上還坐著倆中年人。

  同樣看著他。

  「喊周杰侖出來，張導找他開會。」

  「……」

  大妮先是一愣……

  顯然「周杰侖」這三個字有點超出她對許鑫的認知。

  但馬上好像又懂了，點點頭：

  「好的，許老師……您要不要先進來？」

  「不進去了，讓他出來，趕緊的，導演那邊等著呢。」

  「好的！」

  大妮應了一聲，走回去後敲響了周杰侖的臥室房門。

  而在那倆陌生人的注視下，許鑫一抬眼，語氣有些生硬：

  「你倆瞅啥？」

  「……」

  「……」

  這倆哥們估計也懵了。

  因為許鑫這語氣確實是有點沖。

  到不是說多挑釁。

  但「你瞅啥」這三個字好像就有種很特別的魔力一樣，和「你看什麼」、「你在看什麼」、「看我幹什麼」之類的有著完完全全的一種區別。

  所以，當許鑫發問的第一瞬間，倆人是愕然，接著第二反應就是挪開了目光。

  可馬上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有些慫……又看了過來。

  但又架不住許鑫那一頭短髮茬，搭配臉上那沒什麼笑容的表情……怎麼看怎麼有種不好惹的樣子。

  不過好在這會兒周杰侖走了出來，看到了門口的許鑫後，很做作的擺出了一副客套的模樣：

  「誒，許導，您好您好。」

  「嗯，張導喊你開會。」

  「哦好，我這就來。」

  「嗯。快點。」

  許鑫說完，點頭就走。

  逼都讓他一個人裝了。

  而那倆人估摸著也是真摸不清這位敢對周杰侖這種態度的年輕人是什麼來路……一點面子都不給的嗎？

  所以就沒敢動。

  一直等到周杰侖帶著口罩，拿著帽子走出去後，一個人才忍不住對大妮問道：

  「他是誰啊？」

  而早已經看穿一切的大妮搖搖頭：

  「張導的副手啦，好像背景很厲害，對誰都是冷冷的……」

  「……」

  「……」

  ……

  「哇靠！你可以啊！誒，這表情怎麼做的？這樣嗎？」

  電梯裡，周杰侖臉稍微抬了起來，做出了居高臨下的樣子：

  「誒，張導找你開會~你這表情好嚇人的樣子喔~」

  「這叫霸道總裁，你懂個屁。」

  許鑫翻了個白眼：

  「想學……那就自己報個演技學校，這些表情都有教的~」

  不自覺的，許鑫跟他在一起就想學灣灣腔，覺得特別有意思。

  而這兩天逆來順受的周杰侖也習慣了，用力點點頭：

  「真的超屌的！」

  「這倆人誰啊？」

  「專門過來找我續約的人唄……我前天不是跟公司說，我會在九月份發最後一張專輯了嗎，我以為我有說的很直白喔，意思就是不續約了嘛。可沒想到他們今天竟然會專程找到這裡來~看樣子是打算常駐……哎，好煩喔~」

  「哎，好煩喔~」

  「……拜託！這時候你還要學我講話？「

  「不然咋辦？反正你都不開心了，還不許我開心一下？……你不是確定自己要弄公司了麼？」

  「嗯。」

  「那就堅持唄，熬也就熬這一年，來年不就自己翻身做主人了？」

  「……唉。」

  周杰侖一聲長嘆。

  而電梯這會兒卻忽然在六樓停了下來。

  看來是有人要下去。

  周杰侖第一時間帶上了鴨舌帽，把頭壓了下來。

  「叮~」

  電梯門打開。

  外面七八個人一齊看了過來。

  「許鑫！？」

  一個聲音響起。

  正打算給問他「到哪了」的女友回復一條信息的許鑫一抬頭，就看到了黃小明以及旁邊一個同樣帶著鴨舌帽口罩的女孩就站在電梯口，齊刷刷的看著他。

105.東北燒烤

  「你這是幹嘛去？」

  看到電梯裡的許鑫，黃小明顯得頗為驚喜。

  一邊往電梯裡走，一邊問道。

  而他走，旁邊那個女孩也往裡面走，接著才是後面那幾個有男有女的人往裡面進。

  一下子就顯得電梯有些擁擠。

  許鑫先是隱晦的把周杰侖護在了身后角落，才笑著說道：

  「師兄，您呢？」

  「我們下去吃飯,你吃了沒？咱們一起？我帶你去看看我們劇組的人？好多呢。」

  電梯門關閉，開始往下走。

  許鑫笑著搖搖頭：

  「不了，師兄，下次吧。我這邊還有點事情。」

  「這樣啊……」

  黃小明面帶遺憾，接著隱晦的看了一眼許鑫身後那個一直低著頭玩手機的人……

  隱隱約約覺得對方有點面熟。

  但因為帽子的緣故看不清人。

  可看那副打扮……帽子、口罩……簡直太藝人了。

  於是本能的問道：

  「這位是……」

  「朋友，來找我玩的。」

  許鑫笑著又應了一聲。

  而周杰侖也沒抬頭。

  你說他沒禮貌吧……人家想和他打招呼他不抬頭。

  但換個角度想……倆人似乎地位也不對等。

  不抬頭也就正常了。

  但不抬頭歸不抬頭,周杰侖也沒落了許鑫面子,還是做出了一個點頭示意的動作：

  「你好。」

  畢竟是許鑫的師兄嘛。

  可惜……

  他忘記了他那說話的口音。

  黃小明一聽就覺得不對勁，而旁邊那個同樣帶著口罩帽子的女孩也本能的撇過了頭……

  不過好在這時，電梯來到了二樓餐廳的位置。

  電梯門開啟，大家一起往外走。

  黃小明來了一句：

  「改天約飯啊。」

  「嗯，好的。」

  許鑫應了一聲，禮貌擺手。

  而直到電梯門關閉時，那個帶口罩的女孩還扭頭在看著周杰侖……

  等到電梯關閉，她才開口：

  「小明哥，那是……周杰侖？」

  一邊說話，她一邊摘下了帽子和口罩。

  黃小明點點頭：

  「對，周杰侖……倆人同一個劇組，認識倒也正常。一菲，這個許鑫，你知道吧？」

  「……嗯。」

  劉一菲點點頭。

  「蜜蜜的男朋友，就是他那天來找蜜蜜的,對吧？」

  「嗯，咱們都一個學校的……這兩天我問問蜜蜜，看什麼時候方便去探個班。到時候咱們一塊？」

  聽到這話，劉一菲絲毫不提昨天在化妝間楊蜜的話,應聲點頭：

  「好的。」

  ……

  「朋友哦？」

  「不是,楊蜜另一個劇組的。」

  「……啊？早說誒，我剛才就好好打個招呼吽。」

  「然後呢？在給人家腦門上籤個簽名？」

  倆人低調的往酒店外面走，聽到這話，周杰侖一臉的無語。

  他實在是受不了朋友這張嘴……

  但斗又鬥不過，索性擺爛了：

  「對，他倆是情侶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他們彈《分手快樂》。」

  「……」

  許鑫嘴角一抽，忍不住來了一句：

  「拜託，你超勇的~」

  「哈哈哈~……誒，這附近哪裡有賣奶茶的嗎？」

  「……那東西那麼甜，你喜歡喝？」

  「你不喜歡？」

  「不喜歡。」

  「我喜歡喔，不過那東西會讓身材走樣，公司不讓我喝……再忍一年啦，到時候就可以了！誒，我們去找找看，怎樣？」

  「……能先吃飯不？大哥，我女朋友還等我呢。吃完飯你想逛,咱們逛去唄。剛好我也沒看過橫店的夜晚是什麼樣呢~「

  「好喔。」

  周杰侖抬起頭，透過鴨舌帽的帽檐看向天空：

  「希望不會下雨。」

  「你當你是肖敬騰呢？」

  「……誰？」

  「呃……」

  許鑫歪了歪頭。

  他也不知道這名字是哪裡來的，但也不在意：

  「走啦。」

  然後……

  當坐在包廂里的孫婷看到許鑫和摘掉了口罩的周杰侖一起走進來時,人就徹底懵了。

  第一反應，帶蜜蜜姐趕緊走。

  她是認識許鑫的，昨天晚上拍戲的時候，曾姐就已經帶著她去過《黃金甲》的劇組。

  特別交代了要小心這個短頭髮的蜜蜜姐同學。

  可誰知還沒開口，忽然就聽蜜蜜姐來了一句：

  「怎麼來的那麼慢啊？」

  「？」

  孫婷一愣。

  就見許鑫一指周杰侖：

  「你問他……誒，吃完飯你有安排沒？」

  「沒，怎麼啦？」

  「咱們去溜達一圈？他想喝奶茶，這地方哪裡有賣的？」

  「奶茶？咖啡廳里就有吧？」

  周杰侖搖頭：

  「不好喝的~」

  「唔……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就去逛逛唄。婷婷，去喊服務員過來，咱們點菜。」

  楊蜜說著，扭頭對孫婷說道。

  「……好的。」

  孫婷點頭走了出去。

  而她剛出門，楊蜜就直接說道：

  「這助理我還在考察期，你一會兒克制點，就當咱們是普通關係，我有用。」

  「……好。」

  許鑫點點頭，又沖周杰侖來了句：

  「我倆，地下情人，秘密滴幹活~」

  「……」

  周杰侖嘴角一抽。

  「你是什麼太君嗎？還是覺得我聽不懂她說話？」

  「你滴，好好干，奶茶滴幹活！」

  「……」

  周杰侖一臉嫌棄。

  「噗嗤……」

  女孩笑噴了。

  這時，孫婷走了進來，楊蜜忽然扭頭對周杰侖問道：

  「大妮呢？」

  「替我擋著四大金剛喔，今天要不是許鑫，可能我身後也得跟一群跟班。」

  周杰侖如實回答。

  可楊蜜在下一句卻忽然說道：

  「你助理看起來和你是一條心的呀。」

  「肯定啊，不和我一條心，她和誰？其他人嗎？」

  周杰侖回答的也挺正常。

  但一旁的許鑫眼神卻忽然瞥了一眼孫婷。

  隱隱約約明白了女友的意思。

  果不其然，聽到他的話之後，楊蜜說道：

  「我覺得也是，所以莪才特別喜歡大妮。」

  「……？」

  周杰侖一愣。

  他好像也明白過來了什麼。

  但還沒開口，服務員走了進來……

  ……

  一共四個人。

  四碗餛飩，幾個肉餅，外加倆雙拼的涼菜，和一個周杰侖特別想吃的糖醋裡脊……

  許鑫發現，這哥們挺能吃糖的。

  或者說，他嗜甜。

  酸甜口。

  其他倒沒什麼了。

  正常簡簡單單一頓飯，期間他也好，楊蜜也罷，哪怕是周杰侖，表現的都和正常人一樣。

  邊吃邊聊。

  唯獨孫婷吃的不太自在，尤其是每當周杰侖和許鑫聊起來一會兒去哪溜達，蜜蜜姐總會給出一些意見，看起來興致勃勃時……

  她都想趕緊通知曾姐。

  可一是脫不開身。

  二呢……她因為之前蜜蜜姐的那幾句話而有些顧慮。

  事關自己的職業生涯。

  不由得她要多思考一些……總覺得蜜蜜姐話裡有話。

  就這樣，一頓飯吃完，周杰侖重新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走走走，去找奶茶喝！」

  那就走唄。

  還說什麼。

  許鑫結帳，給了錢，四個人一齊出來。

  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決定順著這條街往和影視城相反的方向走走看。

  走了沒多遠，天上悶雷滾滾。

  「……」

  「……」

  「……」

  不約而同的，三人同時抬起了頭。

  「靠杯，不是吧，又要下嗚嗚嗚嗚……」

  「拜託！你的口音真的很爛，能不能不要學我啦！」

  周杰侖一臉無語的捂著許鑫的嘴，不讓他在說出什麼灣灣腔。

  主要是對方學自己的時候，喜歡用「了啦」來結尾。

  就比如這句話，最後很可能許鑫會說：

  「不是吧，又要下雨了啦……」

  先別管用的對錯，但這「了啦」從他嘴裡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就覺得彆扭。

  「鵝鵝鵝鵝鵝鵝~」

  看著倆人在那鬧，楊蜜就在那傻樂。

  最後還是孫婷來了一句：

  「姐，我要去買傘嗎？咱們出門沒帶。」

  「……」

  楊蜜眼裡閃過了一絲意外，接著點點頭：

  「好，買四把。」

  「嗯嗯。」

  孫婷直接就往旁邊的超市里走。

  很快拿了四把傘過來。

  一人手裡拎著一個，大家繼續往前走。

  「你說黑燈瞎火的你帶個口罩幹嘛？」

  「你不信吽，我只要摘掉口罩，不出五分鐘，這條街就會被我的歌迷堵滿喔~」

  「瓦跟你貢吽，我嗚嗚嗚嗚……」

  「鵝鵝鵝鵝鵝鵝……」

  身後默默跟著的孫婷就這麼看著……看著自己不喜歡的歌手捂住了要潛規則自己「老闆」的男人，而差點就被潛規則的老闆在那沒心沒肺的笑出了鵝叫……

  最後得出來了一個結論。

  老闆心真大。

  哦對，孫婷是張學友的死忠粉。

  ……

  走了兩條街，終於看到了一個擺攤賣奶茶的地方。

  是個居民區的家屬院，但外面有幾個擺攤賣小吃燒烤的攤位。

  一個小推車上面掛了個牌匾：

  「彎彎奶茶」

  「誒誒誒，奶茶，奶茶！」

  聽到楊蜜的聲音，周杰侖看了過去……

  「萬一不好喝怎麼辦？」

  「買來嘗嘗不就完了！兩塊錢一杯的東西還跟你在這七天無理由呢？」

  許鑫翻了個白眼，直接往那邊走。

  沒帶後面幾個人。

  不太方便。

  「你喝什麼味道？」

  「草莓。」

  「寶……包子你呢。」

  「……」

  楊蜜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我謝謝您啊，我是包子。

  什麼包？

  小籠包還是皮薄餡大十八個褶的狗不理？

  「咖啡。」

  「喝個屁的咖啡，你也喝草莓吧，不怕晚上睡不著？」

  許鑫想都沒想就回了句。

  「孫婷你呢？」

  「呃……」

  孫婷還在糾結，結果許鑫已經對那老闆喊出口了：

  「兩杯草莓兩杯原味。」

  「……」

  這……

  這男的挺霸道的。

  孫婷心說。

  很快，兩杯粉，兩杯白。

  提著四杯奶茶，許鑫走了過來。

  大家就這麼站在路燈的陰影下打算嘗嘗。

  周杰侖嘗了一口……

  「……味道差了些，但還好喔~」

  「我覺得沒差啦~」

  「……」

  周董此時此刻很想吸一嘴珍珠，通過吸管全都吐到這個可惡的傢夥臉上。

  而楊蜜卻盯著不遠處那個攤位，眼睛有些直了。

  「咱們……吃燒烤吧？」

  忽然，她來了這麼一句。

  「……」

  「……」

  「……」

  包括許鑫在內，三個人都聽傻了。

  大姐，剛才你吃了兩張肉餅一碗餛飩，涼菜熱菜一大堆……

  現在還要吃燒烤？

  而許鑫扭頭看了那牌子一眼。

  黑暗的光線下，模糊看到紅色的底板上寫著四個字：

  「東北燒烤」

  「這東北燒烤……是啥味道？」

  許鑫納悶的來了一句。

  楊蜜一愣，扭頭看著男友：

  「你沒吃過？」

  「……你吃過？」

  「你不知道嗎？東北燒烤可出名了，我在長春拍戲的時候吃過好多次，可香了……走走走！」

  說吃就吃。

  這姐們提著奶茶杯就往前沖。

  許鑫無語的看了一眼周杰侖：

  「你咋辦？」

  「我……也沒吃過東北燒烤誒。」

  「那你一會蹲著吃，免得被認出來。」

  「……」

  「哈哈，走啦。」

  三人直接往那邊走，而楊蜜已經和那家老闆聊上了。

  那大哥一聽就是東北口音，和本山大叔一樣一樣的。並且攤位不大，就是一個小三輪車上面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露天的都是一些蔬菜、香腸之類的，然後還放著幾個蓋著棉被的保溫箱。

  裡面是各種肉串。

  整個攤位就四張桌子，小到不能再小了。

  「大哥，腰子，內腰四個。」

  「歐了~」

  許鑫反應了半天，才從女友和這老闆的對話里明白這個「歐了」可能是「好」的意思。

  東北方言嗎？

  正琢磨著，忽然就聽著虎娘們來了一句：

  「有外腰嗎？來仨……四個！「

  「……」

  「……」

  熟悉一隻羊身上每一個部位的許鑫，和那從保溫箱裡拿烤串的東北大哥都愣了……

  「美……美女，你知道外腰是啥不？」

  這大哥來了一句。

  楊蜜點點頭：

  「知道啊，有不？」

  「呃……有……但就倆……這東西這塊人不咋能接受燒烤……」

  「那我全要啦！蠶蛹吶？有嗎？」

  「有。」

  「來……」

  很可愛的扒拉手指頭算了算，她說道：

  「先來十個吧！」

  老闆心說，這要麼是老鄉，要麼是真遇到懂行的了，主動說道：

  「石蛋吃不？我這還有，酒的話……有兩箱老雪，我戰友從瀋陽給我發來的。」

  「誒？可以可以，來！」

  「哈哈哈，妥了，等著吧，馬上就好！」

  興許是他鄉遇故知。

  又或者是被這姑娘如此懂行的吃法，喚醒了曾經和哥們一起喝酒擼串的美好記憶。

  這大哥臉上的笑容一下就綻放了。

  而許鑫的目光里也從女友的重口味上面，轉移到了那個拿著一兜子……自己也不知道是啥的玩意來到火爐前的老闆那興奮而暗紅的面膛上面。

  等女友坐回來的時候，他忽然來了一句：

  「你看看那老闆的笑容，也記住你這會兒的心情。這叫人間煙火氣，以後你用得到。」

  「呃……」

  楊蜜一愣，扭頭看了老闆兩眼。

  而那大哥一扭頭，見這懂行的行家還看他，笑呵呵的問道：

  「要蒜自己拿啊，管夠。」

  「……嗯。」

  楊蜜把此時此刻的心情、記憶、語言、語氣、乃至畫面都在腦子裡過了又過。

  而這時，拉開口罩喝了一口奶茶的周杰侖才問道：

  「羊寶是什麼？」

  「羊蛋。」

  許鑫來了一句。

  「羊……蛋？」

  周杰侖愣了愣……忽然臉色就變了：

  「這……這麼重口嗎！」

  「你不吃？」

  女孩有些吃驚：

  「這東西吃了多補啊~」

  「……」

  周杰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下意識的看向了許鑫。

  「你別看我，我反正吃。羊身上的東西我沒不吃的~」

  「……」

  「婷婷你吃不？」

  楊蜜還問呢。

  可自己的助理臉已經徹底綠了。

  「……唉。」

  她無趣的搖搖頭，看著男友說道：

  「那就咱倆享受啦~」

  「嗯。」

  許鑫應了一聲：

  「老闆，兩串羊寶多加點辣子。我口重~」

  「好嘞。」

  ……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吧，還是男人和男人比較有共同語言。

  等倆羊寶一分為四的烤好，端過來，許鑫直接遞給了周杰侖一串：

  「你吃，這個對男人好，你當藥吃都沒毛病。很補的，大補，知道麼？過幾天你拍武打戲，渾身筋疲力盡的時候來一個就知道了，管用。「

  「……」

  周杰侖半信半疑，但還是拉下了口罩。

  他是背對老闆面對綠化帶，加上光線也暗，被發現的機率減少了很多。

  而一口下去……

  他發現還能接受，並且口感還有些特別後……

  「哎喲，還不錯喔。」

  「對吧。」

  許鑫端起了酒杯。

  除了孫婷，三人都放下了奶茶。

  許鑫和周杰侖不太清楚老雪是什麼酒，看著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雪花啤酒。

  楊蜜也不解釋，只是上來先悶了一杯。

  許鑫也不慫，啤酒這東西……

  還能喝醉？

  周杰侖這邊倒喝的挺斯文……人家小情侶都一口悶了，他才下了三分之一杯。

  「你擱這養魚吶？」

  許鑫無語了。

  「……慢慢喝不行嗎？」

  「啤酒你不一杯一個，那還喝什麼？……喝了喝了，趕緊。」

  伴隨著許鑫的催促，和楊蜜的點頭。

  看的出來，雖然周杰侖不適應這種喝法，但還是很爽快的一杯悶了下去。

  而這一杯，似乎也為今晚的酒局打下了基調。

  不知不覺間，燒烤上齊了，話匣子也打開了。

  並且由於大家都吃了飯來的，這會兒喝的酒雖然很快，但不至於喝醉。

  只是……

  這酒的後勁有點大。

  幾杯下肚，誒，輕飄飄的感覺就出來了。

  「我今天其實心情好差的。」

  擼了一串肉，滿嘴沾著孜然粒兒的周杰侖搖搖頭：

  「公司那倆人來之前沒有跟我說，來之後就忽然出現在我面前了……」

  「轟隆隆隆……」

  天上響起了陣陣雷鳴。

  幾個人也不當回事，就聽周杰侖繼續說道：

  「然後我才知道，他們竟然打電話給我媽媽，希望能勸一下我。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到我的家人，你們知道嗎？不過好在媽媽比較支持我……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出來嗎？」

  不等許鑫和楊蜜回答，他自己就自顧自的說道：

  「就兩個原因，一，我不喜歡公司處理我和派蒂戀情的方式。他們不僅不幫我，還說可能我和派蒂的戀情會影響前途……拜託，我是歌手誒，又不是演員~」

  「你好好說話別罵街啊！」

  許鑫翻了個白眼。

  「……啊？」

  周杰侖一愣。

  可楊蜜卻一擺手：

  「哎呀你別打岔……然後呢然後呢？」

  吃瓜吃瓜！

  「就是不喜歡，我覺得很對不起派蒂啊，她和我在一起受了很多委屈。還有就是……我在彎彎看到了很多有天賦的年輕人，因為一些原因……就被埋沒了，你們知道嗎？他們可能沒有關係，沒有錢，或者是做出來的歌沒人在乎……我自己就是這樣出道的嘛，所以我懂。但公司不懂，總覺得現在推新人怎麼樣怎麼樣……所以我就做好打算了啊。總有一天，我也會過時的，對不對？」

  「我覺得不會……不，你肯定不會！」

  楊蜜本能的來了一句。

  「呃……」

  周杰侖愣了愣，忽然笑了。

  笑的很開心很開心，舉起了酒杯。

  倆人碰了一個，一口悶下去後，忽然，許鑫一抬頭。

  落雨點了。

  但周杰侖沒管，喝完就說道：

  「我是這樣想的，我過氣了，我的歌沒人聽了，說明我跟不上時代了。誒，那沒有關係~我有自己的公司，我自己當老闆，我可以發掘更多的音樂人。歌迷不聽我的，沒有關係，但他們還是能聽到好的音樂，我也一直沒離開過他們……哇，下雨了？」

  看的出來，他意猶未盡。

  而那燒烤大哥也有些尷尬。

  他這攤位挺小的，就一把傘，撐住了碳爐子不滅。

  還能遮住那三輪車上的食材。

  可今晚可能也因為天氣的緣故，生意挺慘澹的，上面的食材都沒怎麼賣，要是被雨淋了，就要不了了。

  但他發現下雨後，還是說：

  「沒事兒沒事兒，我把這傘給你們拿過去。」

  「那你的東西咋辦啊？」

  楊蜜來了一句。

  「要不我們買了吧……我們就聊會兒天在走。」

  聽到女孩的話，這大哥也敞亮：

  「哈哈，這話說的，沒事兒，不值錢，你們聊，哥們朋友天南海北的聚一起多不容易啊，你們聊。」

  「哎呀，沒事沒事……這樣，大哥你烤吧，你這東西我們都要了，一會帶回去給我們朋友當宵夜，婷婷，把傘給這大哥。……行吧？」

  說到這，她還扭頭看了看許鑫和周杰侖。

  其實幾句話的功夫，大家都能品出來那份將心比心的誠意。

  許鑫先是點頭同意，但馬上下一句就完全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做事風格。

  從兜里掏出了錢包，遞給了孫婷。

  「婷婷。」

  「……啊？」

  孫婷不解。

  許鑫一指那幾個攤位：

  「問問誰賣傘，五百塊收一把……哦對，順帶在來一杯草莓味的奶茶給他。」

  指著周杰侖，他說道。

  「……」

  「……」

  「……」

  在三人那逐漸荒唐的目光下，許鑫聳聳肩，自顧自的把嘴裡的煙點燃。

  下雨了，兩撥人一把傘不夠。

  再買一把不就完了。

  多大個事兒嘛。

  因為一把傘打斷哥幾個的宵夜閒談？

  那還真得問問咱許三金兜裡的錢同意不同意。

106.偶像的力量

  孫婷帶著傘回來的時候，燒烤攤的老闆是有些懵的。

  而這老闆看她小姑娘家提個大傘確實也難，趕緊過去搭把手，還問了下這是借誰的，一會他還。

  但她也不解釋，只是有些不太會弄這個傘。

  交給了老闆後，就重新坐了回來。

  把錢包遞還給許鑫的功夫,就聽這個……做事風格隱隱有些霸道的人在那叼著煙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倒無所謂票房不票房的，我喜歡的是拍電影的過程。」

  「……？」

  孫婷有些疑惑，想不出來自己走這一會兒到底聊了什麼，話題就從周杰侖身上變成了這個許鑫這邊。

  而這會兒……淅淅瀝瀝的雨已經落了下來。

  四個人擠在一張小桌前，守著一桌燒烤和幾瓶啤酒，聽著外面的雨聲……

  那些奔跑或是疾走的行人與他們格格不入。

  好像世界在轉，而自己卻停留原地一般。

  那感覺很奇妙。

  這時,周杰侖問道：

  「你不在意，但投資方在意喔。怎麼辦？」

  「我自己投資不就完了。」

  許鑫用一種「你好奇怪啊」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接著搖搖頭，一指楊蜜：

  「我倆之前在燕京的時候，去聽過相聲……你知道什麼是相聲吧？」

  「知道啊，彎彎省也有。」

  而孫婷則隱晦的看了一眼蜜蜜姐……

  什麼情況？

  不是……潛規則未遂與潛在被潛對象的關係嗎？

  還聽相聲？

  她心裡對於倆人的關係疑惑愈發大了。

  畢竟，從今晚的吃飯，到這一會兒……她看的出來，倆人的關係真的不是什麼一般的關係。

  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親昵與信任感……

  是糊弄不了人的。

  她心裡那個疑惑愈發的大。

  而許鑫則繼續說道：

  「她帶我去的，有一個人叫做郭德剛，聽過沒？」

  「沒有喔，很有名嗎？」

  「……還行吧，最近挺火的……我說的不是這個人，我的意思是我在人家那聽到了一句話，我覺得特別有道理，叫做：有多大碗，吃多少飯。人嘛，對自己的能耐認清一些,投資的時候就不會盲目。比如我,我現在對自己的定義就是一兩千萬隨便搞,三五千我可能考慮考慮,一億以上我就不考慮了……」

  「……」

  「……」

  「……」

  許鑫說著，看著三人那滿臉肌肉抽動的表情，問道：

  「怎麼啦？」

  「……您老人家起點可真高啊~」

  雖然是男友，可這會兒借著酒勁吐槽也絲毫不虛的女孩一發暴擊，直擊周杰侖和孫婷的心。

  而周杰侖也忍不住點點頭：

  「拜託，你腳踏實地一點好不好？」

  「……」

  看著倆人的表情，許鑫愣了愣後，忽然樂了。

  扭頭對女友問道：

  「誒，你小時候叔叔阿姨給你零花錢不？」

  「給呀。」

  「一般是多少？」

  「就……五塊十塊的唄。然後上高中時候多了些，一周大概五十……我買他的磁帶還被騙過。「

  女孩一指周杰侖：

  「《八度空間》的時候，我在小推車上買，那人說就剩下一盒打開過的了，便宜點，五塊錢賣我……當時天黑，我就沒看，結果回到家了才看到，盒子裡裝的根本不是什麼《八度空間》，是《周杰侖金曲》……」

  「……拜託，我什麼時候出過《金曲》這種混合輯？」

  說完，他自己也繃不住了：

  「你支持我,結果買的是盜版，還被騙了嗎？」

  「……反正我可傷心了！」

  「哈哈~」

  拿著酒杯又和女孩碰了一個，他扭頭問許鑫：

  「為什麼聊起來零花錢喔？」

  「因為我說的投資就是我的零花錢啊。」

  「……」

  「……」

  「……」

  許鑫一臉純良：

  「就跟你們兜里的五塊十塊一樣，這一兩千萬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屮！」

  「靠杯！」

  「……」

  徹徹底底離離原上譜的無語過後，楊蜜嘆了口氣：

  「大哥，要不咱自己賺錢花吧，行不？」

  「莪現在花的就是自己賺的啊，不管是這傘，還是這頓飯，還是請你們喝的奶茶。我一個月工資六七千呢！」

  許鑫話音未落，周杰侖傻乎乎的來了一句：

  「那這一兩千萬是什麼？」

  「零花錢啊！」

  「……」

  「……」

  在楊蜜和孫婷那愈發荒唐的目光中，周杰侖反問道：

  「有差嗎？」

  「當然有，零花錢我爸給的，工資我自己賺的。幹嘛？不興零花錢比工資多啊？你這是強盜邏輯，造嗎？「

  「……」

  你還別說……

  看著許鑫那言之鑿鑿的樣子……

  三人不約而同的心裡嘀咕了一句：

  「靠杯……」

  「好像……」

  「挺特麼有道理啊！」

  而許鑫這邊看著眼神直勾勾的發呆，卻微微點頭的模樣，端著酒杯，在那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來了一句：

  「來來來，走一個~今天這頓吃工資的，下次，咱們找一家燕鮑翅，咱們吃零花錢的！來來來~「

  ……

  實話實說。

  今晚周杰侖吃好了，也喝美了。

  沒醉。

  但很舒服。

  這種聽著雨聲，陶醉在那種賞雨賞風的情緒中，與友人推杯換盞，闊談淺笑的輕鬆氛圍……

  再加上因為路上沒什麼人，而不用懼怕有人來打擾的情緒。

  他已經很久沒感受過了。

  一頓飯吃的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撐著微醺的身子起身，任憑大傘的雨水落在自己頭頂的小傘上，滴滴答答的落在腳邊。

  泥土的芬芳讓他的心情愈發愉悅。

  「誒，走了，回去我還要給派蒂打電話……」

  「噫~~~~」

  許鑫一臉嫌棄。

  同時也撐開了傘，扭頭看了一眼提著兩大兜宵夜的孫婷，也沒多想，直接一伸手：

  「那袋沈的給我。」

  「不用不用……」

  孫婷趕緊搖頭。

  她哪裡敢……

  但許鑫已經不由分說的從她手裡把那一袋子羊肉串接了過來。

  挺沈，不輕。

  這裡面都是十串十串分成小包的，一會兒拿回去分就可以了。

  這大哥還很熱心的用不知道從哪弄來的錫紙給包了起來，剛在一直坐爐子上給保溫著，一點都不涼。

  「大哥，我們走啦。」

  楊蜜開心的朝著那老闆揮了揮手。

  「誒，慢走啊，哥幾個，下次再來。」

  「好噠~」

  四把摺疊傘踩著雨水嘀嗒的人行道，朝著酒店走去。

  一邊走，一邊砸吧砸吧嘴的周杰侖來了一句：

  「那羊寶還不錯哦。」

  「改天再來吃，我覺得烤的也不錯。寶……包子，你覺得呢？」

  「……」

  楊蜜翻了個大白眼。

  大哥，喝多啦？

  嘴怎麼越來越瓢了？

  都說裝不認識了……

  所以她壓根不接話茬，只是打了個哈欠：

  「趕緊走了，回去睡覺。」

  「嗯。」

  四個人大概十一點半左右到的，宵夜楊蜜這邊就要了三四份，剩下的都給許鑫那邊了。

  到了五樓，女孩帶著孫婷離開。

  而到了20樓，許鑫直接告別了同樣開始打哈欠的周杰侖：

  「明天打球？」

  「打！」

  「好，晚安。」

  「嗯，晚安嘍。」

  提著一兜燒烤的許鑫直接敲響了韋蘭芳的門。

  另一邊。

  「咚咚咚。」

  「誰啊？」

  「師兄，我，蜜蜜。」

  「蜜蜜？」

  黃小明那邊的聲音有些疑惑，接著打開了門後，就看到兩頰緋紅的女孩遞過來了兩個塑膠袋：

  「燒烤宵夜。」

  「呃……」

  黃小明愣了愣，隨即苦笑了一聲：

  「我要保持身材啊……」

  但說是這麼說，他還是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瞧見後，一把接了過來：

  「謝了！……進來坐會？」

  「不啦，我給其他人送過去。師兄晚安~「

  「嗯……」

  黃小明應了一聲，而等楊蜜剛走兩步，忽然來了一句：

  「誒，蜜蜜，過段時間去探班你吧？」

  「好呀。」

  楊蜜答應的沒有任何猶豫。

  看起來單純至極。

  同樣……

  「咚咚咚。」

  「……誰呀？」

  聽著房間裡面劉一菲的動靜，女孩說道：

  「我。」

  「蜜蜜？」

  房門這才被打開，劉一菲看著楊蜜：

  「怎麼啦……你喝酒啦？」

  「一點點。」

  女孩笑嘻嘻的遞過去了手裡的宵夜，看著卸了妝後也是一副天仙模樣的女孩：

  「劉姨不在吧？」

  「嗯……嘿嘿。」

  當看到了塑膠袋裡的竹籤，劉一菲也眉開眼笑。

  對於需要保持身材的演員而言，這宵夜裡一把燒烤的誘惑，屬實是有點大。

  「別跟劉姨說呀。」

  「……嘿嘿，知道啦。」

  「嗯，那我走啦。」

  「嗯嗯，晚安~」

  就這樣，和幾個演員都送去了一兜燒烤，女孩兜兜轉轉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前。

  「晚安啦，婷婷。」

  沒任何多餘的話，楊蜜對孫婷擺了擺手。

  「好的，蜜蜜姐。」

  孫婷是目送對方進屋後，自己才掏出了房卡回到了屋子裡。

  回到屋子裡後，她沒洗澡，只是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甚至在洗漱時，都是開著衛生間的門的，水流放的很小很小。

  洗完了臉，回到了寫字檯前，她打開了工作日誌，開始紀錄蜜蜜姐的口味偏好。

  但始終沒狠下心來把「重口味」這三個字標上……

  自己知道就行了。

  一邊寫，一邊想，一邊留意著門口的動靜。

  接著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忽然，她聽到了門口傳來了一聲開門聲。

  孫婷立刻放下了筆，悄悄的走到了貓眼前。

  門口，臉上還包著頭巾的蜜蜜姐剛巧離開了屋子，往電梯的方向走去，臨走時，還望自己門這邊看了一眼。

  「1，2，3，4……」

  孫婷心裡開始倒計時。

  等了一分鐘的時間，她悄悄的打開了門。

  第一時間往走廊那看。

  電梯口已經沒人了。

  想到這，女孩拔了房卡就往電梯那沖。一路衝到了電梯井這邊，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個緩緩上行的電梯。

  一層，一層，又一層。

  最後，電梯在20層的位置停下了了。

  停了一會兒，開始下降。

  孫婷似乎有些緊張，但還是按了下行鍵。

  而從20層下來的電梯來到五樓停止後，電梯艙內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

  孫婷沒進去。

  只是默默的回到了屋子裡。

  這下，她直接打開了電視，躺回了床上。

  手裡拿著手機開始發起了呆。

  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

  「嗡~~~」

  吹乾了頭髮，女孩看著坐在寫字檯前的男友，直接走到了他背後，整個人貼了上去：

  「我走啦？」

  香噴噴的味道讓許鑫本能的眯起了眼睛。

  滿心的享受與不舍，化作了一句：

  「……不多待一會兒了？」

  「不待了。」

  楊蜜搖搖頭：

  「我就是看她懂不懂和我一條心，所以還是得避嫌一下。待個十分二十分的，還能找藉口說是去別人那了。但要待久了真不好交代~忍忍唄，最多三五天，這人什麼樣就知道了。她要是聰明，那我以後也不拿她當外人。我們的事……她想知道就知道唄，還能幫咱們打掩護呢。」

  「……嗯。」

  任由她蹭著自己的臉，許鑫應了一聲：

  「我瞅著這姑娘還行。」

  「是還行，做事挺細心的，但還是得看嘴巴嚴不嚴，懂不懂自己的定位，對吧？」

  說著，她照著男友的臉親了一口：

  「MUA~」

  直起身來：

  「我走啦。」

  「晚安。」

  「嗯~」

  女孩揮了揮手，直接離開。

  今晚沒白白嫩嫩摟的許鑫滿是遺憾，但也沒什麼辦法。

  誰讓他要自己當小丑，自己挖坑呢。

  不過……看起來曾姐好像很認可自己的演技啊。

  難不成……

  我天生就是潛規則的料子？

  他捏著下巴暗暗的想道。

  試驗孫婷第一天，CUT。

  試驗孫婷的第二天，ACTION。

  「婷婷，起來了沒？」

  早上不到8點，楊蜜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

  而早早就起來了，穿戴整齊才在床上打瞌睡的孫婷趕緊應了一聲：

  「起來了，姐。」

  趕緊從床上起身，舉著電話問道：

  「要下去吃早餐嗎？」

  「嗯……還不是，今天得去拍戲，你先下樓買四瓶水，來健身房找我。」

  「好的。」

  以為蜜蜜姐健身累了的她快步來到了樓下，提著一兜水到了健身房後……一眼就看到了兩個在那打球的身影。

  許鑫和周杰侖？！

  而旁邊還有個原地不動，好像在……做什麼動作的背影。

  正是蜜蜜姐。

  她快步走進了球館，然後就聽到了一句：

  「許科，好球喔~」

  「還行，周艾，來來來，你指導一下我，看看我這蝴蝶穿花步的火候。」

  「……右邊突破唄？」

  「別別別，周艾您太看得起我了，我還做不到您這種都知道您要往右邊走，卻怎麼都攔不住的水平。我看著來，好吧？」

  「好喔。」

  這倆人怎麼悄悄的換稱呼了？

  孫婷有些不解，但還是走到了楊蜜身邊：

  「蜜蜜姐，水買來了。」

  「嗯。」

  站樁結束的女孩應了一聲，同時對場中的倆人說道：

  「水給你們放這了，我拍戲去了。」

  「……別太累，小心點，注意安全，知道嗎？」

  許鑫一連串的囑咐後，趁著周杰侖壓著重心要防突破的時候，直接一個原地干拔……

  「……不是蝴蝶穿花嗎！」

  「是兵不厭詐~BABY~將軍~」

  「……」

  在倆人的打鬧之中，楊蜜對孫婷一努嘴：

  「他帥不帥？」

  「呃……」

  孫婷雖然很明白蜜蜜姐說的是誰。

  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楊蜜也不在乎，嘿嘿一笑：

  「走啦。」

  「……好的。」

  ……

  一白天的時間，楊蜜都帶著孫婷，在《神鵰》的劇組裡待著。

  等到下午3點多的時候，她才和劇組告別，帶著孫婷離開。

  今天沒下雨，中午的時候就得到了可以正常拍攝的消息，而從《神鵰》劇組打車抵達了大明宮前後，楊蜜吩咐了一句：

  「行啦，我去裡面拍戲，你不用等我，直接回酒店就行……哦對了。」

  她從摺疊錢包里拿出了一百塊錢：

  「這幾天那種酸溜溜的楊梅上了，你買一些回來。要老闆單獨分成兩份，一份是咱倆的，另一份是給許鑫的，記得啊。」

  「……好的。」

  「嗯，去吧去吧。」

  揮了揮手，憑藉工作證，女孩直接進了大明宮中。

  而孫婷捏著手裡這一百塊錢直接去公交車站了。

  曾姐走的時候，蜜蜜姐把租的商務車也退了。

  按照她的說法，小演員就要有小演員的自知之明。不然容易飄……

  飄不飄，孫婷不知道。

  她只知道……

  蜜蜜姐好像……真沒把自己當外人……

  她和……這個許鑫……

  真的像曾姐說的那樣嗎？

  為什麼自己怎麼看，怎麼覺著不像呢？

  回憶著昨晚喝酒時，那種霸道卻讓人沒有半點心生反感的性格展露，以及最後體貼的自己拎著最沈的一兜宵夜，讓自己拎著輕飄飄的蔬菜宵夜走回去的那個男人……

  這種人……

  怎麼看，都覺得和曾姐說的不一樣呀。

  況且……如果真是這樣，蜜蜜姐昨晚為什麼還會偷偷去見他？

  而且……還那麼關心他？事事都想著他？

  她心裡越來越疑惑了。

  ……

  「老師您好。」

  「哦，是你們啊，你們好。」

  楊蜜抬起了頭，看到是自己身後那倆宮女後，笑著打了個招呼。

  然後……

  膽子比較大的趙莉影壯著膽子開口，禮貌詢問道：

  「老師，今天也有咱們的戲嗎？」

  「沒。」

  楊蜜搖搖頭：

  「今天還是拍那天沒拍完的群像。」

  「……那您來這麼早是因為……」

  「來學習呀。」

  楊蜜聳聳肩，指著自己劇本上面用黑筆紀錄的大大小小的字跡：

  「不是每個演員都能進來張導的劇組的，趁著這個機會得多學些東西才是。」

  「呃……」

  趙莉影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這時，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們倆幹嘛呢？」

  包括楊蜜在內，三個人同時扭頭。

  趙莉影瞬間就被嚇了一跳……

  狗臉……啊不是，許導來了！

  「許導您好。」

  張嬌第一時間趕緊打招呼，同時拉了好友一把。

  趙莉影后知後覺：

  「許導您好。」

  「嗯。」

  許鑫點點頭，說道：

  「你倆也該上妝了吧？今晚有皇后太子迎接皇上回歸的戲，你倆好好表現，一會兒我會把你倆安排在前面剛進門的位置上。這段戲要求的是形體，好好做。」

  「好的。」

  張嬌趕緊點頭。

  而趙莉影則神色有些激動，應了一聲：

  「謝謝許導！」

  「……嗯。去吧。」

  許鑫揮了揮手。

  「老師再見，許導再見。」

  倆人禮貌打了個招呼便退走，許鑫這才坐到了帳篷下面，問道：

  「聊什麼呢，剛才。」

  「沒呀，也就是聊戲裡的事情……你離我近點，我這邊剛灑了風油精。「

  「喲？不怕被人看到啦？」

  許鑫笑著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小馬扎。

  「婷婷又不在。」

  楊蜜搖搖頭：

  「不過今天我多少看出來了點，她心裡似乎也明白了。不過應該還沒猜到咱們的具體關係……」

  「你打算什麼時候點明？」

  「點明的話，等我的戲殺青，我會讓曾姐再來一趟。到時候我得看看倆人見了面後又會發生什麼。但最近陸陸續續的，有些事就不藏了唄。」

  「……嘖。」

  許鑫看起來有些淡淡的無語：

  「怎麼找個助理還這麼麻煩？」

  「因為助理才是和藝人貼的最近的那個人呀。掌握你一切的生活習慣，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肯定要選一個合適的。她要是貼心，以後有我一口吃的，我就絕對不會讓她餓著。但要是那種認不清位置的人，那就繼續找唄。對了，我和你說個事。」

  「怎麼？」

  「黃小明和劉天仙過兩天想過來探班，你覺得合適嗎？」

  「……探你的班？」

  「對。」

  「這……」

  許鑫想了想，說道：

  「我跟張導說一下吧，怎麼樣？他們探班其實應該就是為了能見張導一面吧？」

  「嗯。」

  「那我就問問張導……這事兒交給我，你別管了。」

  聽到男友的話，楊蜜心裡一暖：

  「嘿嘿~」

  「笑什麼？」

  「……要不你當我助理吧？」

  「喝假酒了你？」

  許鑫一臉詫異。

  可女孩卻搖搖頭：

  「不不不，我認真的……你咋那麼貼心呢，有你在，我就覺得我什麼事情都不用琢磨了……就往你懷裡一躲，其他的事情就愛咋咋地啦~」

  「……大明星楊蜜和助理不得不說的故事？」

  「嘿嘿嘿~」

  看著女孩那月牙一般的眼睛，也不知道她是因為男友的那句「大明星」還是其他的。

  總之，看起來很開心。

  許鑫也在樂，倆人就這麼蹲在帳篷底下，看著忙碌的劇組在那你嘿嘿嘿，我哈哈哈的，還別說……

  隔老遠就讓人覺得有些齁甜。

  甜到膩得慌的那種。

  然後……

  又等了一會兒，劇組開始上人。

  群演和劇組都陸陸續續到了之後，許鑫一眼就看到了韋蘭芳和馬雯倆人一人手裡捧著一個箱子朝著他走了過來。

  「小許，來。」

  「……倆大怨種來了。」

  許鑫對女友嘟囔了一句，然後……

  倆箱子就放到了他懷裡：

  「一共一百張，趕緊的，周杰侖的車就在後面，趕緊簽完。」

  這倆姐姐是真沒拿他當外人。

  使喚起來跟使喚三孫子似的。

  許鑫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馬導、韋姐……我好歹也是個導演，這樣會不會顯得我太掉價了些？」

  「趕緊去吧，我都許出去7張了。」

  馬雯催促了一句：

  「回頭讓你韋姐給你們弄幾張國家大劇院的套票，請你和蜜蜜上包廂里看演出去。」

  「……那地方不是還沒建成呢嗎？」

  「對啊，建成之後就給你。」

  「……空頭支票啊？」

  看著一臉荒唐的許鑫，楊蜜嘿嘿嘿的也來了一句：

  「趕緊去呀，你不看，我拿給我爸媽。占便宜的事情，多好~」

  「好個屁……合計不是你去讓人家簽一百張名？」

  許鑫翻了個白眼。

  可這時候周杰侖的車也到了……

  許鑫跟認命一般嘆了口氣，捧著倆箱子，憤恨的看了一眼這倆大怨種，直接朝著周杰侖的車那邊走去。

  還沒走到地方，車門已經被推開了。

  剛從商務車上下來的周杰侖一臉好像吃了屎一般的樣子：

  「喂，你不是吧……你不要太過分吽……」

  「少來這套，人家掏錢了，從新索那邊正規渠道買來的正版。這一百張就是兩千多塊，你好歹能賺幾百塊呢！趕緊的！」

  「……我把幾百塊退給你還不行嗎？」

  「你猜我稀罕不稀罕你那幾百塊？……過來搭把手，趕緊，早結束早解脫，人家都等不及了。「

  「……我給人簽名，還要我自己親自來搬？」

  他一臉的荒唐。

  反正。

  最後周杰侖也不掙扎了。

  等了一會兒，倆人一前一後走出來時，許鑫心滿意足，而他卻在活動手腕，臉上的表情跟受氣的小媳婦一樣……

  他好過分喔~

  而許鑫則在倆怨種姐妹那眉開眼笑的目光中，把箱子往地上一放：

  「給，一百張都在裡面了……你倆去分，我不要了，行了吧？咱們一拍兩散，一別兩清，以後山高水長，二位英雄……」

  「別呀。」

  許鑫話還沒說完，馬雯一努嘴：

  「這麼沈我們怎麼搬？你不得幫我們搬到車裡去？」

  「……」

  許鑫嘴角一抽：

  「剛才您二位可是自己拎著過來的。」

  「那能一樣嗎？這玩意現在多沈啊？」

  「……沈什麼？就簽了個名，就沈了？」

  看著許鑫那一臉荒唐的樣子，馬雯重重的點點頭：

  「小許呀。」

  「……幹嘛？」

  「這就叫偶像的力量。」

  「……」

107.健身房偶遇

  淩晨一點。

  「李哥。」

  「誒，老弟，來啦！」

  東北燒烤的燒烤攤老闆姓李，遼陽人。

  這是大家熟悉了之後才得知的。

  而此時此刻正烤著串的老闆看到了許鑫和後面帶著口罩的周杰侖，以及旁邊跟著的大妮後，應了一聲後，趕緊從小推車旁邊提起了最後一張特別留著的桌子,給擺到了人行道後面光線照耀不到的黑暗裡。

  連擺桌子帶拿凳子的，接著才問了一句：

  「弟妹呢？」

  許鑫擺擺手：

  「拍戲太累，沒來。「

  「行，還是外腰？」

  「對，烤三個，辣椒重一點。」

  「妥了，先坐著，馬上就來。」

  熟門熟路的點完菜，周杰侖還來了句：

  「倆杯子，一會來喝一杯吽。」

  「妥了。」

  老闆應了一聲，趕緊去三輪車裡拿提前預備好的羊寶。

  而坐在黑暗裡，周杰侖明顯有些萎靡。

  許鑫則從袋子裡拿了一瓶標籤看起來很舊的紅酒。

  這酒是周杰侖的。

  不知道是啥牌子……許鑫也不懂。

  周杰侖喜歡喝紅酒，所以拿出來分享……可每次說起來紅酒的歷史，許鑫都在打哈欠。

  久而久之的，他也就不多BB了。

  只是耷拉著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原本就坐的是小矮凳，這一耷拉頭，整個人顯得更疲憊了些。

  見狀，許鑫搖搖頭：

  「乾脆就喝點白酒，回去一睡就算了。」

  「不行喔，白酒傷喉嚨。」

  「……那摻啤酒？」

  「嗯,摻啤酒吧，醉的快一些,不然真睡不著。」

  話音落,許鑫便點點頭：

  「大妮，拿兩瓶不一樣牌子的啤酒來。」

  「好的。」

  大妮起身而去,許鑫則把那紅酒用李哥特別給準備的開紅酒的刀給打開後，咕嘟咕嘟的給周杰侖倒了一滿杯。

  「怎麼就那麼難呢……」

  端著酒杯，這會兒街道上也沒什麼人了，周杰侖直接摘了口罩後，端著杯子和許鑫碰了一個。

  許鑫搖搖頭：

  「大場面就這樣，張導都不急，你急什麼？」

  「……可這樣會顯得我很沒用誒~一星期了，這場戲就是拍不好……」

  「沒辦法，群戲對所有人的要求都很高，你又不是什麼專業武術出身……又不用替身，能咋辦？但這不也越來越快了麼？熟悉熟悉，我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情。」

  許鑫繼續安慰著他。

  從開始拍夜戲那天算起來，劇組挑燈夜戰已經超過了十天。

  而在那兩場群像戲拍完後，就進入到了劇組最後結局的那場謀逆宮變之戰中。

  三千人。

  金銀混合雙打戲。

  周杰侖一個人的獨角戲。

  這幾天的時間，他保守估計至少砍斷了一千多把刀，各種走位、爬高、掉威亞……

  別說其他人了，就連許鑫看的都眉心直突突。

  憑心而論，他很拼了。

  但這些戲卻拍的很簡單。

  張導……似乎是汲取了英雄的經驗,很不喜歡用特效,而更喜歡用實景。

  這就導致大場面變得非常混亂。

  一旦打起來，整個場面的調度就會混亂不說，最關鍵的是，這場戲是周杰侖滿場拼殺的戲份。

  要求演員是跟著攝影機的機位走。

  因為無法單獨給誰特寫，而且採用了大量俯拍鏡頭，周杰侖的走位必須精準，周圍的群演走位也必須要精準，才能讓觀眾在那一撥金銀雙打的混戰之中，分得清周杰侖在幹嘛，其他人在幹嘛……以及體現出戰爭的那種慘烈。

  然後……

  就是不停的出錯、重拍。

  你能說周杰侖不賣力麼？

  自然不能。

  不用替身，所有戰鬥親自上，各種動作做的……真挺有古代那種猛將味道的。

  但問題是這些人的場面一混亂起來，不是這個撞到那個，要麼就是拍的時候他踩錯了位置，或者是站在盾牌和人力托舉的高台上面時，維持不住重心……

  反正就是各種問題。

  一下就卡了一個多星期。

  每天都是拖著一副快散架子的身子來這裡，吃幾個羊寶，喝點酒，才能睡得著。

  別問許鑫為什麼周艾忽然就喜歡上吃這東西了。

  可能是男人的習慣性本能吧。

  累了，軟了，腰酸背疼了，就總想找一些東西來補補。

  「許科，乾杯喔。」

  「干。」

  許鑫也沒問這瓶紅酒到底多貴或者幹嘛的……在夜市攤上喝酒，你就算拿個十萬八萬的酒來，配的不也就這麼點東西麼。

  大妮很快就回來，拿了四瓶啤酒。

  不多。

  但兩種不同牌子、從酵母到啤酒花、度數都不一樣的啤酒搭配一瓶紅酒，足夠微醺了。

  「說起來……蜜蜜那邊要殺青了哦？」

  「快了，估計也就這兩天。」

  「誒，等這部電影拍完，什麼時候來彎彎玩？我那邊也有好朋友介紹你，關係都超好的。」

  「在怎麼的……你也得等到08年之後。」

  「呃……」

  周杰侖一愣，接著點點頭：

  「對，確實，還是這件事比較重要。」

  「是唄。」

  許鑫點點頭：

  「搞一個讓世人銘記的開幕式，讓所有人都看到咱們的嶄新一面……這件事不忙完，我估計我很難抽出時間來……當然了，你要是和派蒂結婚，那就另說。你只要錯開開幕式那天，我就絕對會到。可以吧？」

  「……嘿嘿~」

  聽到許鑫說起這個，周杰侖這才算終於露出了點輕鬆的笑意來：

  「這話聽起來有夠意思啦。」

  「那你看~」

  一邊說，許鑫一邊舉起了杯子。

  周杰侖又和他碰了一個，笑著說道：

  「那你和蜜蜜要是結婚，我給你們唱祝歌喔？」

  「你敢彈《分手快樂》我就弄死你。」

  「哈哈哈哈，靠杯啦……我哪裡會這樣。哈哈哈~」

  「哈哈哈~」

  撿著輕鬆的話題，倆人一邊喝一邊聊，不一會兒，燒烤都上來了。

  連帶著要了一張簽名一張合影的老李大哥一起碰了杯酒，快到2點時候，四瓶啤酒一瓶紅酒喝完後的二人趕著正好到位的微醺，坐上了大妮開的商務車。

  ……

  大清早。

  楊蜜帶著孫婷在餐廳里吃完飯後，她還沒說話，孫婷就問了一句：

  「蜜蜜姐，給許哥帶什麼呀？」

  「多帶點雞蛋，他最近不是開始增肌了麼，昨天讓買的奶買了嗎？」

  「買了。」

  「嗯，那就這些就行。在帶點那個炒的西藍花，就差不多了。」

  「好的。」

  孫婷起身拿著保溫盒去選飯。

  而楊蜜則拿著手機撥通了男友的電話：

  「嘟嘟……餵。」

  許鑫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

  最近倆人的時差有點不同步，因為周杰侖的戲的原因，楊蜜這邊一直在休息。在加上趕《神鵰》那邊的進度，一個是夜裡精神，一個是白天忙活，所以每天能見面的時間還真只有在早上。

  但見面也都很匆忙，男友一起床就早上九十點了，這會兒酒店也沒了飯。所以都是她去給帶上去，雖然涼了些，但好歹不至於餓著。

  「我給你帶上去，你記得穿褲衩，聽到了沒？」

  「嗯……」

  不等男友多說，她主動掛斷了電話。

  很快，孫婷提著保溫盒，這是楊蜜親自買的。

  「走吧。」

  倆人起身，一路上了樓。

  等到許鑫房間門口時，女孩已經掏出了另外一張房卡。

  刷卡後，她接過了保溫盒直接走了進去。

  沒關門。

  房間裡，渾身就穿了一件籃球短褲的許鑫裹著被子睡的正香。

  女孩把保溫盒放到了桌子上後，無視了門口站著的孫婷，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床邊，胳膊撐著身子低頭親了男友臉頰一口，低語：

  「寶寶，我走啦。」

  說完，看了一眼男友那隱約可見的腹肌輪廓一眼……

  心裡甜絲絲的。

  愛不釋手的摸了一把後才起身往外走。

  增肌這種事……是她說的。

  原因很簡單。

  那一晚的宵夜胡吃海喝後，她又和男友連續「混」了兩頓。

  結果某一天晚上，她忽然來了句：

  「你的腹肌怎麼沒了？」

  一句話打消了許鑫偷懶的念頭。

  確確實實，來橫店之後，雖然有著雨菲教練那發來的很詳細的計劃書，但不管是戀愛也好，還是拍戲時間什麼的有衝突也罷，他沒那麼系統化的健身了。

  本來剛剛初露端倪的腹肌有點要沒的意思。

  所以，她一句話，許鑫就重新開始合理規範飲食。

  宵夜是陪朋友吃。

  但其他方面該約束的還是要約束一些。

  訓練也得重新撿了起來。

  雖然因為這一頓宵夜的原因，導致他的刷脂速度有些慢，但至少肌肉輪廓重新開始顯現。

  而把男友為了自己的努力一切看在眼裡，逐漸有朝著肉體控進化趨勢的好姐姐每天都得揩下男友的油，這才算安心。

  走到門口，輕輕關上門，臉上還帶著美滋滋的女孩沖助理呲著一口小白牙：

  「走吧。」

  「嗯。」

  孫婷點點頭，跟了過去。

  至於倆人這種情況……

  雖然第一次被蜜蜜姐喊著來許鑫房間的時候，她還有些不適應……或者說驚訝。

  但這幾天習慣了之後……

  還別說，這倆人真挺甜的。

  至於潛規則幹嘛的，孫婷已經不信了。

  只是搞不懂為什麼曾姐和對方之間會搞出來這麼一個麽蛾子。

  但她很聰明的沒有問。

  而是做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舉動。

  那就是保持沈默。

  曾姐問，那就是很好。

  完全沒問題。

  什麼許鑫之類的，絕對沒有和蜜蜜姐接觸。

  並且，她主動會和楊蜜說，告訴她曾姐給自己打電話了。

  聊了什麼內容，自己怎麼回答的。

  雖然不至於原話複述，但至少意思是表達出來了。

  比如「曾姐問了下許導，但我天天也不跟著蜜蜜姐你去劇組，就說不是很清楚「這種話。

  她很清楚蜜蜜姐能清楚自己想表達清楚的意思。

  所以，這幾天肉眼可見的，蜜蜜姐對她更親了些。

  也越來越不避諱她了。

  ……

  許鑫睡醒，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送來的保溫飯盒，就已經明白……女友應該是來過了。

  他就記得對方提醒自己穿褲衩……

  其他的就忘的差不多了。

  也沒多想，吃完了早餐，他就往健身房走。

  如今創意小組的會議根據張導的時差調整，也都改成了下午。

  上午他可以自由支配時間。

  走進健身房，他開始熱身。

  這邊的器械雖然都不算多，除了跑步機外，更是一種器械就一組，但勝在還挺全的，基礎器械也都有。

  他熱身完，按照習慣，先拉了一個五公里，五公里拉完，身上也見了汗。

  轉頭就打算去訓練力量。

  而從跑步機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今天的健身房多了幾個人。

  首先是旁邊一個正熱身，帶著鴨舌帽，穿著寬鬆運動服的女孩。其次就是圍繞在幾個女孩身邊的人。

  憑藉直覺，他覺得對方應該是藝人。

  因為這陣仗和周杰侖剛來第一天，在那沖碳的時候可太像了。

  當然了……也就那一天。

  這幾天被許鑫投餵的，按照周艾的說法那就是：

  「許科，我胖了好多喔，這裡有見贅肉誒~在這樣下去，我怕我穿不進鎧甲了。」

  結果呢，在劇組裡還BB著要減肥的他下了班，就拉著許鑫去燒烤了。

  哦對，至於為什麼叫許科周艾。

  純粹是因為大帝那句名言「我的護球像亨利」一般。

  許鑫說自己打球像科比，比科比本比還比。

  就是有時候很鐵。

  周杰侖不服氣，說他的過人就是完美復刻艾弗森……

  同樣，有時候蝴蝶穿花會掉球。

  然後倆人就很惺惺相惜的互相給對方取了個愛稱……

  總之吧，這女孩的陣仗和周杰侖那天很像。

  不過許鑫也就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了。

  第一，人家帶著口罩和鴨舌帽。

  第二，自己有女朋友了，盯著人家姑娘看幹嘛？

  喘息著來到了力量區，抓起了槓鈴，他開始做基礎訓練。

  幾組槓鈴訓練後，又開始劃船。

  而劃船的功夫，那女孩的有氧熱身已經做完了，同樣在……應該是健身教練的指導下，在做器械。

  比起許鑫自己練，人家那邊就顯得專業很多了。

  倆女教練一個幫助做動作，另一個似乎是形體教練，在幫她做塑形。

  陣仗看著是真不小。

  但兩邊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

  許鑫開始坐深蹲。

  按照雨菲教練的說法，他現在不適宜大力量深蹲，而是要先掌握要領。

  所以，在許鑫學深蹲的時候，雨菲教練只是讓他上了槓，可槓上卻沒加任何槓鈴片。

  主要就是規範他的動作。

  雖然在神木的時候，在張哥的健身房裡他也做過，但在女子古典選手的雨菲教練眼裡，顯然許鑫各種器械動作都不規範。

  倆人的幾節課，雨菲教練都是在幫他糾正一些習慣性動作。

  無論是腳步的岔開角度，還是發力時怎麼維持身體重心。

  其實上過健身課的人都知道，一個正確的動作與非正確的姿勢區別有多大。

  按照正常而言，想健身的人，在健身的第一年，都沒法脫離教練的指導。

  而真正可以自己單獨訓練的時候，通常都是已經在教練的指導下，把所有動作做對、做好、做標準後，才可以。

  許鑫明白這道理麼？

  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上手又是另一回事。

  在身體形成肌肉記憶之前，動作做歪了，或者發力點不對，或者是下意識的做錯這些是常有的。

  在加上他是真的比較任性……

  不然也不至於雨菲教練在發給他的訓練計劃里反覆提及「姿勢一定要正確」以及「訓練量過度風險」了。

  而今天，他選擇給自己上了二十公斤的槓鈴片。

  倒不是說為了裝比。

  純粹是覺得單獨一根槓滿足不了他想要的那種感覺到肌肉爆炸的酸爽而已。

  五個一組。

  三組一換。

  他打算今天深蹲先來三十個，感受一下狀態。

  結果，一組動作剛做完，那幾個人已經來到了深蹲對面的大飛鳥器械前。

  許鑫很禮貌的沒去看人家……也沒法看。

  沒教練指導，他就背對對方，面朝鏡子，來糾正、維持自己的動作。

  而第二組動作剛做完，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的許鑫喘氣兒的功夫，他就感覺到了兩道視線。

  順著鏡子一看，發現那個正在扯著單獨一根的大飛鳥繩索，用側身下拉鍛鍊全身肌肉協調性的鴨舌帽女孩正對旁邊的那個教練說著什麼。

  而還盯著自己看的，就是那個教練。

  倆人在溝通，接著，那教練點點頭……直接朝著許鑫這邊走了過來。

  「許導，我幫您指導一下吧？您的動作不太對。」

  「……」

  聽到這個健身教練的話，許鑫下意識的一愣：

  「不對？」

  「對，您發力點有點不對，這樣練下去傷腰，我幫您糾正下？」

  「呃……」

  許鑫一扭頭，那個側身的女孩已經摘掉了帽子，和臉上半遮掩嘴巴的口罩。

  劉一菲？

  「……謝謝。」

  他禮貌的對劉一菲道謝。

  而劉一菲也同樣禮貌點頭後，重新戴上了帽子，繼續在那位塑形教練的指導下做動作。

  「那咱們開始吧。」

  聽到許鑫的話，身材很好的女教練點點頭，站在了他的身後：

  「來，先蹲……」

  ……

  還別說，有專業的人來指導後，許鑫那種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感覺立刻就消失了。

  和雨菲教練一樣，對方先糾正了他的蹲姿，然後就是發力時腰前傾的毛病……一套這麼下來，許鑫立刻找到了曾經雨菲教練指導自己時，那種雙腿發酸的熟悉感覺。

  這味道對了。

  幾組深蹲做完，許鑫禮貌道謝：

  「謝謝了，教練，辛苦你了。」

  「沒事，應該的。不過……我建議許導您還是找一下專業教練培訓會比較好。需要幫您聯絡一個麼？在這邊本地的。」

  許鑫眼睛一亮，點點頭：

  「可以麼？……那太謝謝了。」

  對方笑著應了一聲：

  「沒事，那我幫您聯絡一下？……有那些要求呢？年齡、性別，或者是專業水準這種……」

  「當然是越專業越好，哦對，要男性。」

  「……」

  聽到這話，對方頗為驚訝的看了許鑫一眼……接著才點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那……不如您和一菲交換下聯絡方式？」

  「可以的，那，麻煩你記一下吧，她還在訓練，我就不打擾了。等教練找到了咱們再聯絡？」

  「沒問題！那……許導還想做什麼動作嗎？我來幫您繼續指導？」

  「可以……」

  ……

  「你好，許鑫。」

  完成了上午的訓練，許鑫主動走到了劉一菲身邊，伸出了手。

  托對方的福，今天這一上午的訓練讓許鑫察覺到一種久違的舒爽。

  那種精力完全被發泄掉的感覺，真的很過癮。

  自然要來感謝一番。

  而他來的時候，劉一菲還在教練的指導下進行形體訓練。

  只不過她穿著松松垮垮的衣服，看不出來身材。

  要是有粉絲在這，可能會滿心遺憾吧。

  而他原本是意思等對方練完了在打個招呼的，可劉一菲在見到他過來後，主動停了訓練，站了起來。

  聽到許鑫的自莪介紹，女孩臉上是一抹運動過後的清新微笑：

  「許導您好。」

  「別，不介意的話，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許鑫搖頭，沒什麼架子。

  他對這姑娘也沒偏見，甚至，說句到家話，他平時從楊蜜嘴裡聽到「劉天仙」這三個字的時候，都能聽出來女友的那份羨慕來。

  羨慕人家的機會。

  羨慕人家的名氣。

  羨慕人家的資源……

  嗯，就這麼多。

  至於其他的……許鑫估摸那丫頭心裡肯定全是優越感。

  但不管怎麼說吧，雖然現在二人是第一次見面，可從楊蜜口中，他卻已經了解了對方的一些事情。

  拋開什麼資源、乾爹、或者名氣之類的不談，最起碼，對方的努力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他的客氣和感謝是發自內心的。

  而聽到這話，劉一菲也笑著說道：

  「那您喊我一菲就行。」

  「在把「您」也去掉，行吧？「

  「……可以呀。」

  剛才一觸及分的手這次被女孩又抬了起來：

  「你好，許鑫。」

  她重複了許鑫的招呼詞。

  許鑫微微一笑：

  「你好，一菲。」

  ……

  「行，你慢慢練，我這邊就先走了。教練的事就拜託了，改天喊上楊蜜，咱們一起吃頓飯。」

  「嗯，好，拜拜。」

  「拜。」

  送別了許鑫，劉一菲這邊卻沒有繼續投入訓練，而是看向了教練。

  女教練當然明白這眼神的意思，把自己的手機遞了上去。

  「旭姐，怎麼說的？」

  一邊低頭記電話號碼，劉一菲一邊問道。

  「我說等找到了教練讓你聯繫他，還問了他有什麼要求。他就說找個男教練，越專業的越好。其他的就沒了。」

  「男教練？」

  劉一菲眨了眨眼，眼裡流露出了絲絲欣賞，接著便點點頭，把手機還給了教練。

  憑心而論，對方的手機號很好記。

  13開頭……尾號是3333666。

  這麼整齊的號碼排列，她雖然談不上第一次見，可卻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號碼很好記。

  因為那剩下的兩位同樣也只是這些數字里的其中一個。

  也就是說，這個蜜蜜的男友手機號里其實只有3個數字。

  那就是136。

  相當好記，只需要一遍就能記住。

  她心裡估算了一下這個手機號的價值……

  估計少說得幾萬塊？

  畢竟現在豹子號挺流行的。

  接著回過神來後，把手機交給了助理。

  再打算重新跟著教練來一組動作的時候，忽然，她來了一句：

  「今天的事情，不準和我媽還有乾爹說。」

  「……」

  「……」

  「……」

  一群人沒人吭聲。

  但也明白……萬一誰把這件事說漏嘴了。

  那麼……今天在場的這群人有一個算一個。

  估計……

  都留不下來了吧？

108.喂，在嗎，蜜蜜在你身邊嗎

  許鑫走進小會議室里時，就張一謀、張武、韋蘭芳三個人在。

  這會兒會議還沒開始，人還沒來齊。

  韋蘭芳看了一眼頭髮還濕著的許鑫，笑著問道：

  「小許，又去健身啦？」

  「嗯。」

  許鑫點點頭，坐到了她旁邊後，笑著來了一句：

  「我剛才在健身房碰到劉一菲了。」

  「呀,真的假的？」

  韋蘭芳有些驚訝。

  但沒之前看到周杰侖那時候那麼激動。

  也不知道是同性相斥還是因為純路人。

  反倒是張武，好奇的問了一句：

  「就那個氣質很仙兒的那個小姑娘？」

  「對。」

  許鑫應了一聲：

  「在健身房碰到的，人還挺熱心，她的教練還幫我糾正了一下動作。」

  「她……我記得蜜蜜說她過幾天會來探班，對吧？」

  聽到韋蘭芳的話，許鑫第一反應先看了一眼張一謀。

  結果張導在那皺眉頭髮呆呢。

  要探班的事兒，幾天前他就和張導說過了。

  張導倒無所謂。

  演員是演員，導演是導演，不是說劉一菲來探班,張一謀就得熱情接待對方……那是扯淡。

  演員探班大多數都是演員自己私下的事情，導演那邊忙著拍戲，來探班的演員也不可能會來打擾。

  不合規矩，也不合禮數。

  來探班誰，你就找誰，至於給劇組帶點什麼飲料、水之類的小零食，那就跟上人家做客時，手裡拎著兩箱水果的道理是一樣的。

  兩邊不挨著。

  「對。」

  許鑫點點頭：

  「關係還不錯。況且明後天她的戲也就殺青了，估計朋友們湊一起捨不得唄，就來探班一下。「

  他這話雖然說是這麼說，可言語裡那護著楊蜜的意思是做不得假的。

  韋蘭芳和張武也明白意思。

  倆人其實也無所謂。

  這段時間裡，小許和蜜蜜倆人那狀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在加上他們也都是這個圈子裡的人,所謂的探班後面帶著的是什麼心思，大家心裡也都懂。

  說白了，探的壓根不是蜜蜜。

  而是人情世故。

  也正是明白這一點，韋蘭芳也就不在多問。

  反正張導都沒意見。

  很快,人來的差不多了,已經召開了少說快一百次的創意討論會再次開始。

  ……

  大明宮。

  晚上不到7點。

  許鑫手裡拿著一張路線圖，對著周杰侖反反覆覆的確定。

  這是他又優化了一版的路線圖，來應對這卡了快十天的武打戲。

  在這麼下去，劇組的道具都不夠他砍的了。

  「先是三號機，三號機是什麼？」

  「劈砍，格擋。」

  「對，走走走，一號機，一號機怎麼辦？」

  「拿著刀做出左右看，茫然的表情。」

  「好，你就記住，要體現出來那種遲鈍感，明白麼？因為你已經被圍住了，你的黃金兵被銀甲兵給圍死了。」

  「嗯。」

  「然後是四號機，四號機這裡你千萬要注意，因為你從高處掉下來這個動作，雖然有威亞,但你要特別注意掉下來時候的表情……」

  許鑫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給他講述著一會的走位技巧。

  周杰侖聽的也很認真……

  但能不能做到,還真的得看天意了。

  不然要真這麼簡單，也不至於卡一個星期。

  反覆說了幾遍，見差不多了，許鑫點點頭：

  「行，那我回導演那了，加油！」

  「……嗯！」

  周杰侖用力的點點頭，應了一聲。

  許鑫收好了劇本，從帳篷里走出來，看著那群已經佩戴整齊的演員們……其實大家這些天也夠辛苦的。

  況且……他聽說這些大場面已經花了不少錢了。

  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估摸著怎麼著這片子也得花小三億才能下來……而新聞採訪上那預算可能在三個多億的消息應該是真的了。

  這是真的在燒錢。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攝影機一轉，給個書記都不換……

  帶著感慨，一路蹬蹬蹬的上了城牆，許鑫一愣。

  一眼就看到了正蹲坐在小馬紮上的女友。

  「……張導，說完了。」

  他先和張一謀打了個招呼。

  而聽到了他的動靜，看起來正打瞌睡的楊蜜一抬頭，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扯了一個小馬扎放到了自己旁邊。

  許鑫剛走過去坐下，她就靠貼在了許鑫肩膀上，眯起了眼睛：

  「熱的我快睡著了。」

  「今天預報的有雨，所以天氣有些悶……你怎麼來了？不會去休息嗎？」

  「嘿嘿~」

  一說起這個，女孩笑聲里那股欣喜的情緒更足了一些：

  「今天我超常發揮，好多戲一遍就過的。還超額的把明天上午的戲給完成啦……明天就最後一天，下午的兩場戲拍完，我就殺青了。接下來就是去九寨溝那邊補幾個鏡頭……後期咱們不也要去武隆麼，剛剛好。」

  「……辛苦了。」

  聽到這話，女孩用臉頰蹭了蹭男友的肩膀，好像一隻貓咪一樣，表達著自己的喜悅。

  「哦對了。」

  許鑫想起來了上午的事，趕緊說了一句：

  「上午，我碰到劉一菲了。」

  「啊？」

  楊蜜一愣：

  「在哪？」

  「健身房。」

  「……我說她今天一整天怎麼沒來呢……聊天了嗎？」

  「聊了。」

  「呃……」

  看著愕然的女友，不用她問，許鑫主動把今天上午的事情全都解釋了一遍。

  然後吧……

  楊蜜的腦迴路也挺奇特的：

  「你找男人啊？」

  「……？」

  「……」

  「……」

  她這動靜不大不小，恰巧，被周圍幾個等著拍攝的人都聽到了。

  瞬間，幾個人投向許鑫的目光有些古怪。

  「……我謝謝你啊。」

  許鑫翻了個白眼，接著不再說話。

  一直等到大家的奇怪視線都消失之後，他才說道：

  「不是怕你吃醋麼。」

  「我醋勁沒那麼大吧？」

  女孩依舊把頭靠在他肩膀上，看起來似睡非睡。

  眼睛半眯著，忽然癡癡的笑了起來。

  「嘿嘿嘿……」

  「笑什麼？」

  「你不說你下午做深蹲了麼？」

  「嗯。」

  「我一想……施瓦辛格站在你後面，頂著你，你倆在那坐深蹲……哎呀~~~~」

  「……？？？？？」

  你好像……暴露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啊，姑娘。

  無語的他來了句：

  「那你換個畫面，想想要是個女的呢。」

  「……具體點，誰？」

  「這還具體？……少給我挖坑，你自己想。」

  「那……我就想珊珊吧。」

  「……」

  仰頭，看著男友那抽搐的臉頰，女孩嘿嘿一笑，又重新靠在了他肩頭：

  「我想想看啊……」

  腦海里，身材較好的袁珊珊站在男友身後，雙手架到了男友那腋窩處，緊貼著他，和他一起一上一下的做深蹲……

  她的鼻息吹到了男友的後背上。

  還聞到了男友身上那股香噴噴的味道……

  而因為緊貼著的緣故，男友的汗水還沾到了她身上……讓她身上有了男友的味道……

  「嘖！」

  當男友的假設在自己的腦海里成為畫面後。

  一下子，她就不爽了。

  「不行！你只能找嗚嗚嗚……」

  眼疾手快的許鑫一巴掌捂住了她的嘴，哭笑不得：

  「你還沒完了！」

  「……哼哼。」

  聞到了從男友手指間飄散的那股淡淡的菸草味。

  她這才算舒心了一些。

  至於其他的……

  她其實不是很在乎。

  雖然她承認劉天仙很漂亮……但她卻並非是什麼缺乏安全感的人。

  那一晚，男友盯著她眼睛認認真真的告訴她：「我不會騙你」的眼神還歷歷在目。

  她很相信的。

  雖然這樣也有些盲目，但她還是覺得……兩個人既然選擇了在一起，那麼就應該給對方充足的信任。

  不然結果就會變成自己的初戀那樣……

  她要的絕對不是那種糟心的記憶。

  所以，信任，很重要。

  就像是一面鏡子，只要它不破，那麼，鏡中的信任就永遠都是完整的！

  但同樣的，如果鏡子破了……

  那麼，就永遠無法照耀出來一個完整而清晰的樣子。

  因為……

  傷害過後，再無原諒。

  「哥哥~」

  想到這，她聲音忽然變得軟糯而微弱。

  「嗯？」

  「最喜歡你啦~」

  許鑫先是有些愕然，沒搞懂她怎麼冒出來了這麼一句。

  但還是笑著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笑著應了一聲：

  「嗯。」

  ……

  「呃，劉姨，您也在呢啊。」

  站在門口，黃小明見房門被打開後，正站在開門的助理後面，往這邊看的劉曉麗，笑著打了個招呼。

  而見是他來，劉曉麗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親切的笑容：

  「是小明啊，來來來，快進來。」

  「誒，好。」

  黃小明應了一聲，走進了劉一菲的套房。

  但卻沒見到劉一菲，於是便問道：

  「一菲還沒回來麼？」

  「回來了，但晚飯不想在酒店吃，辛迪帶著她一起去喝點湯去。」

  「呃……」

  一聽劉一菲還出去了，黃小明就不再往前走了，站在門口走廊和客廳的分界線，說道：

  「那我一會兒再過來？」

  「別呀，來都來了，那就等一會兒唄……怎麼，找茜茜有事？」

  「呃……」

  看著黃小明那吞吞吐吐的模樣，劉曉麗笑著問道：

  「什麼事兒啊？連我都不能知道？」

  她雖然是笑著問的，可黃小明卻知道這位在片場裡那種恨不得女兒與一切異性隔離的樣子。

  嗨。

  這種事情……他也不好說什麼。

  但此時此刻既然被問了，他就不能瞞了，否則萬一對方胡思亂想……

  會不會想自己和她閨女有事情是一回事。

  萬一要是得罪了那位……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說，今天來找劉一菲的事情也不是什麼隱私。

  於是便笑著說道：

  「不是的，蜜蜜今天不是拍的挺順利麼，她臨走的時候，我問了一句，說是明天下午就能殺青了。」

  「蜜蜜？」

  劉曉麗一愣。

  「蜜蜜要殺青了？……那不是就要去《黃金甲》的劇組了對吧？」

  「對。我來也是這個事兒。好歹我、一菲、還有蜜蜜都是一個學校，前幾天還說等蜜蜜結束了，我和一菲我們一起去探班的。」

  「……探班？」

  劉曉麗又是一愣。

  黃小明也沒多琢磨，點點頭：

  「對啊，莪倆說一起去探班來著。」

  「……到張導那？」

  「對。」

  「……」

  不知為何，劉曉麗眼神有了些不滿。

  但一閃即逝。

  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這樣啊……那不挺好麼？那你今天來……」

  「我不是想問問一菲時間麼，看她什麼時候有空。」

  「……行，那一會她回來，我問問她，到時候讓她聯繫你，行吧？」

  「誒，行。」

  黃小明點點頭，知道這是「逐客令」了。

  於是笑著說道：

  「那劉姨您和她說聲就行，我就先走了。」

  「好，那我不送你了。」

  「您客氣，我走了啊……」

  啪嗒。

  房門關閉。

  劉曉麗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接著首先把目光鎖定了旁邊那個小姑娘身上，語氣平靜的問道：

  「茜茜說要去張導的劇組探班？」

  「呃……姨，我不知道呀。」

  小姑娘也一臉茫然：

  「菲姐一般不會和我聊這些事，都是找辛迪姐聊的。」

  CINDY，辛迪。

  是劉一菲的第一助理。

  從出道就跟著劉一菲了，倆人的關係也是最近的。

  聽到這話，劉曉麗仔細的盯了這姑娘好一會兒，最後點點頭：

  「好……以後再有什麼事，記得通知我，知道麼？」

  「嗯嗯，好的。」

  小姑娘趕緊點頭，接著不知為何，長出了一口氣。

  看起來好像緊張的情緒得到舒緩一樣。

  見狀，劉曉麗眉頭一皺……

  怎麼這表情？

  她剛要問，忽然，電話鈴聲響起。

  拿起來一看，她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

  「喂，老陳。」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動靜：

  「我到樓下了，茜茜呢？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帶茜茜吃點好的去。」

  「你到啦？」

  劉曉麗有些驚訝，走到了窗邊，朝樓下看了一眼。

  接著說道：

  「茜茜今晚沒什麼胃口，去外面喝湯了。要不你先上來？」

  「胃口不好？……喝湯？這地方能有什麼湯？而且今天預報有雨啊，再感冒了可怎麼辦？……我在東皇飯莊訂了位置……這樣，我給她打電話，你先下來吧。咱們去接她。」

  「嗯，也行。」

  劉曉麗應了一聲，電話掛斷後，直接對小姑娘喊道：

  「給辛迪打電話，問她在哪。讓倆人別吃了，告訴茜茜，她乾爹來了……」

  「好的。」

  小姑娘趕緊撥通了電話。

  ……

  半小時後。

  帶著口罩與帽子的劉一菲帶著助理辛迪下了車。

  辛迪直接小跑著在前面和服務員報了房間號，飯莊的服務員點點頭，領著倆人一路來到了一處包廂。

  敲了敲門，打開。

  二人走了進去。

  劉一菲剛進去，就看到了乾爹陳金非那親昵的笑容：

  「閨女~~~」

  說著，他起身，張開了懷抱走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摘口罩和帽子的劉一菲眼裡有些躲閃，但最終還是迎了上去，給了乾爹一個擁抱後，就見中年人笑呵呵的指著他起身的位置旁邊：

  「來來來，坐這。」

  話音落，他又衝著辛迪和那個小姑娘說道：

  「你們去隔壁吧，跟我那司機一起吃。」

  辛迪和那個小姑娘也不敢多說，點點頭後，直接離開了包廂。

  房間裡就剩下了仨人。

  摘了帽子和口罩，劉一菲坐在了陳金非旁邊，看著母親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

  「媽，我在那邊都吃完了。」

  劉曉麗還沒回答，陳金非就來了一句：

  「想喝湯，你直接來這多好？他家的松茸燉海參你吃了又補，味道又好。」

  「……太遠了，乾爹。」

  「讓車送你不就好了？」

  陳金非言語裡的那股寵溺溢於言表。

  仿佛就像是在說：

  「你要天上的星星，乾爹都摘下來給你。」

  而劉一菲還沒答話，忽然，劉曉麗來了一句：

  「你要去《黃金甲》劇組探班的事情，怎麼沒和我說？」

  「……」

  劉一菲一愣。

  顯然有些沒想到母親怎麼會知道這個消息。

  但還沒回答，劉曉麗就繼續說道：

  「剛才我和你乾爹說了一下這個事情。他會在這邊待幾天，蜜蜜不是明天在橫店的戲份殺青麼，後天，讓你乾爹帶你去探班。」

  「不行！」

  本能的，女孩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

  劉曉麗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為什麼不行？你探班，最多也就是去裡面看一看，你不會以為張導還能看到你吧？你可能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但你乾爹陪你去，就不一樣了。你乾爹認識張維平，提前打個招呼，你不就能出現在張導面前？你去探班不就為了這個？還用得著那麼複雜？跟那群小演員一樣？」

  「……媽！」

  劉一菲的語氣變得有些急了：

  「我……我是想朝著電影發展不假，但我不能這麼做啊！那我這算什麼？打著去探班蜜蜜的幌子，去見張導？那在蜜蜜那我成什麼了！？我得多卑鄙啊我！人家該怎麼看我？」

  「你需要她看你什麼？」

  劉曉麗的眉頭已經皺緊了：

  「這圈子就是弱肉強食，她充其量就是撿了個角色而已。在說，又不是讓你去搶她的角色。這部戲她拍就是了，讓你乾爹帶你去認識一下張導，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合作，就這個意思。怎麼？你和她的關係也沒好到她認識的人，你連碰都不能碰了吧？大家各憑本事，各自發展各自的，有什麼的？」

  「那也不行！哪能這麼做事呢！」

  劉一菲依舊拒絕：

  「我就和黃小明一起去，其實見不見張導我都無所謂，我就是想看看這種大製作的電影是什麼樣。您幹嘛非要把我給架上去？那我不去了，不去了行了吧？您怎麼能這樣呢……」

  她的語氣里全是不情願。

  這事兒就不能這麼做。

  要是真帶著乾爹去，那不擺明了藉助楊蜜為跳板另有所圖麼？

  好歹大家也是一起撐傘，在劇組一起聊天的交情。

  怎麼能這麼做呢……

  「你！……」

  劉曉麗一聽，就要發火，可陳金非卻趕緊打了個圓場：

  「好了好了……」

  先壓制住了劉曉麗的火氣，陳金非才扭頭對劉一菲說道：

  「茜茜，還不趕緊給你媽媽道歉。」

  「……」

  劉一菲也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說的有點重……聽到了他的話後，可又覺得委屈。

  「乾爹，咱們不能這樣……那我成什麼了？以後我在遇到楊蜜，我怎麼抬頭看她？」

  「是她抬頭看你。」

  陳金非先糾正了一下閨女說法之中的錯誤。

  「她比你差遠了，怎麼是你抬頭看她呢？」

  「不是，我……」

  「我知道~~」

  再次打斷了劉一菲的話，陳金非笑呵呵的搖搖頭：

  「在說了，茜茜，就算你不去探班楊蜜，這次本來我來，也是想帶你去見見張導的。來之前，我特別和張維平溝通了一下，我倆也認識挺久了嘛，張導來這邊拍戲，我肯定是要帶你見一見的。所以……跟這個叫楊蜜的小姑娘沒關係，知道麼？你回頭跟她說，你就不去探班了，這樣不就好了？然後這兩天，我讓張維平約個時間，單獨帶你見一面不就好了？這樣總行了吧？跟這個小姑娘沒關係……行了，趕緊給你媽媽道歉……媽媽是在關心你，怎麼能這麼和媽媽說話呢，你這孩子……」

  「……」

  聽到這話，劉一菲下意識的看向了眼裡還有著不滿與生氣的母親。

  「……媽。」

  她的聲音里摻雜了一抹無奈與委屈：

  「對不起。」

  ……

  「我草……堅持住……」

  大明宮。

  看著下面亂擠做一團的金甲士兵們，許鑫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

  別說他了，連張一謀幾個人也都微微緊張了起來。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今天這第三遍戲，周杰侖竟然一次都沒出錯，無論走位還是轉移，還是表情……都做到了標準中的標準！

  現在只差最後一段他以一人站群兵的戲碼了。

  而這一條戲，正在拍攝。

  周杰侖一手持刀，一手架著那一捆長槍，在人群之中廝殺著。

  所有軍卒都擺出了一副不停上前，後退的那種攻守的模樣。

  由程曉東專門設計指導的群戰動作，被周杰侖咬著牙，揮舞著手裡那把鐵片刀，一下又一下的努力做到每一個動作都達到標準。

  最後，一套動作結束。

  連許鑫都看出來了，他的勁已經都用光了。

  而攝影機的面部捕捉之下，他的每一個猙獰的表情，每一個用盡全力的表情都被完整的捕捉了下來。

  最後，他甩出了一個有些變形的刀花，站在了一地橫屍之中，面對著鏡頭，身子晃了晃……

  同時運轉的三台攝影機，最後一台，直接對準了他的表情。

  「抖……趕緊抖啊……」

  許鑫盯著監視器喃喃自語：

  「把最後的那股情緒釋放出來……」

  仿佛聽見了他的話語，特寫鏡頭內的周杰侖身子開始發抖，從許鑫那學來的讓自己的太陽穴鼓脹的憤怒技巧用出來，雙眼在發抖之中凝視住了一個點……

  一眨不眨。

  很快，因為眼睛的乾澀，眼淚出現在了眼眶之中。

  而因為那股不適的疼痛，讓他身子上的抖動更加自然了……

  今天天氣很悶熱，遇到的有雨。

  周杰侖身上這套衣服又悶，在搭配上那臉上的血漿與髒兮兮的表情，以及額頭、鬢角那些細密的汗水……

  整個特寫畫面……許鑫看到了迄今為止，周杰侖表現最好的一場戲！

  「OK！」

  終於，拍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面後，張一謀拿起了對講機：

  「過了！」

  話音落，場地中間，一地「死屍」的最中心，周杰侖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呼……呼……呼……」

  劇烈的喘息聲從監聽耳機中響了起來。

  這場戲……

  可算是拍完了。

  而仿佛連老天爺都給他面子一樣……

  戲拍完。

  滴滴答答的雨點，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

  剛剛送一大口氣的許鑫下意識的鎖定在了已經站在菊花台下，等了好久的龔麗身上……

  得……

  完蛋了。

  ……

  劇組在片場還等了一會兒，祈禱這雨最好能先停一停，把發哥和龔麗的戲都拍了。

  畢竟這倆人的妝很難畫。

  別說化妝師辛苦了，演員光在那干坐著也辛苦。

  可誰知……等了半個鐘頭，見沒停的意思後，雖然無奈，但張一謀還是揮了揮手：

  「收。跟他們說，明天要是天氣好，那就結束的晚點，爭取吧剩下的都拍完……大家做好熬夜準備。「

  劉國楠點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大家開始收拾東西。

  這時，許鑫聽到自己兜里的電話嗡了一聲。

  拿出來一看……立刻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條信息不是別人發來的，而是劉一菲。

  「……？」

  他本能的看向了旁邊的女友。

  「怎麼啦？」

  一直在偷摸打哈欠的楊蜜隨口問了一句。

  接著看到了男友的手機簡訊里，那句「許鑫，在嗎？有個事情想和你說一下，不知道你方便嗎」的內容，以及發件人「劉一菲」的名字，她有些懵了。

  「……？」

  倆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

  許鑫第一句話先冒了出來：

  「這是我倆第一條信息。」

  「……」

  楊蜜眨巴眨巴眼……

  先是點頭：

  「嗯嗯。」

  然後……

  「她要幹嘛呀？」

  「我哪知道……我問問？」

  「嗯，你問問唄。」

  於是，許鑫回復了一句：

  「在，怎麼了？」

  回復完，他又看向了女友：

  「咱不帶玩那種馬後炮生氣那套的，行吧？」

  「多新鮮啊~」

  女孩翻了個白眼：

  「先看看她要幹嘛。」

  「嗡。」

  對方回覆：

  「簡訊說不方便，能打電話聊嗎？你方便嗎？」

  「……」

  「……」

  小情侶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

  「咋辦……」

  「……你打，看看咋回事。」

  「確定？」

  「確定呀。」

  「……好。」

  許鑫應了一聲，拉著女友先來到了城牆的角落裡。

  反正這會兒劇組還得收拾一會兒，而張一謀也在那檢查今天拍攝的片子……

  倆人就來到了一處已經搬空了的涼棚下面，開著免提，許鑫直接回撥了過去。

  「嘟嘟嘟~喂，許鑫，你好。」

  電話里，劉一菲的聲音響了起來。

  「嗯，一菲，你好。有什麼事嗎？」

  聽到這個稱呼，楊蜜翻了個白眼。

  但也不吭聲，只是看到男友摸煙的樣子，直接接過來了煙盒，從裡面抽出了一支遞到他嘴邊。

  而從遞煙，到點菸，到許鑫抽了一口。

  電話那頭都是一片沈默。

  許鑫忍不住問道：

  「餵？」

  「……你在哪呢？」

  「劇組，這會兒下雨了，剛準備回去……怎麼了？」

  「那……蜜蜜在你身邊嗎？」

  隨著劉一菲的問題從揚聲器里響起，楊蜜的眉頭皺了起來。

  眼裡全是疑惑。

  她……

  要幹嘛啊？

109.安身立命

  別說楊蜜納悶了，許鑫也懵了。

  甚至還有些心虛……

  不是……

  別吧。

  咱倆應該不至於……一見鍾情吧？

  可看到女友那擺手的動作，他先是停頓了一下，接著快速說道：

  「不在，今天晚上沒她的戲，她沒來。」

  聽到這話，楊蜜直接給他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接著,電話里才響起了一聲如釋重負的長籲聲：

  「呼……冒昧給你打電話，對不起。」

  「……」

  許鑫更疑惑了。

  這也太客氣了些……但還是快速說道：

  「沒事的，不用那麼客氣。是有什麼事嗎？」

  「……嗯，有的。」

  有你倒是說啊。許鑫有些無語了，心說這客套來客套去，倒是先把正事說一下行不行。

  而電話另一邊的劉一菲其實也挺糾結的。

  思前想後,最後下定了決心：

  「我……和你說個事情，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訴蜜蜜。」

  「……」

  「……？？？？」

  楊蜜人都有些傻了。

  幹嘛啊這人……

  不會真撬我男朋友吧？

  正想著，緊接著對面又跟了一句：

  「當然了，請你也不要亂想……」

  「……」

  「……」

  在女友那逐漸變得危險的眼神中，許鑫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嗯，你說就是了。是需要什麼幫助嗎？」

  「……是這樣的，我之所以和你說這個，是因為……我知道你是蜜蜜的男朋友，然後請你不要亂想……」

  「不是，你這樣……」

  許鑫實在是受不了她這吭哧癟肚的聊天方式，直接說道：

  「咱有事先說事，行不？你這麼一直給我壓力，我聽的很難受。你就說什麼事兒吧。「

  他耐心逐漸見底。

  「呃……」

  電話那邊的劉一菲又不吭聲了。

  許鑫那叫一個難受啊。

  這人說話怎麼這樣？

  而就在他打算開口催促的時候，就聽那邊說道：

  「就……今天黃小明來找我，蜜蜜不是要殺青了麼，他本來是約我一起去探班的。但……我今天出去吃飯了,他碰到我媽了,就把這事情給說了一下……我一開始沒告訴我媽,就……想著我和黃小明去就行了。但現在我媽知道了……剛好，我乾爹這邊也來了……」

  「……」

  實話實說，她說的每個字許鑫都能懂。

  但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什麼探班……你爹你媽的……

  誰又沒告訴誰的……

  聽的許鑫一臉茫然。

  但楊蜜卻聽懂了，原本跑偏的思路一下子變成了聚精會神的聆聽。

  「我媽就說讓乾爹陪我去……我是拒絕的，因為我覺得這樣有些卑鄙，你懂吧？因為等同於我是拿著去探班蜜蜜的藉口，帶著我乾爹，去的劇組……所以我拒絕了。」

  「呃……」

  許鑫逐漸有些聽明白了。

  但還是有些地方沒懂，於是納悶的問道：

  「沒拒絕成功？」

  「……」

  電話那頭，劉一菲一愣……

  臉上出現了一絲尷尬，哪怕隔著電話她都覺得很對不起楊蜜：

  「對，但我覺得不能這樣。這樣不就等於……莪有點撬蜜蜜牆角麼……」

  你可真會用詞啊。

  許鑫心說。

  「但……後來我也沒辦法了，因為乾爹說他認識張導的……那個合作夥伴。說是哪怕不跟著去劇組，也可以請張導吃頓飯……我打這個電話沒別的意思……這件事我現在還不能和蜜蜜說，我必須要先和你說，因為我如果直接和蜜蜜說，就好像……就很那個的意思，你明白麼？」

  許鑫明白她的意思。

  仗勢欺人唄。

  但這話不好說，也不好聽。

  於是應了一聲：

  「嗯，懂。」

  「……你懂就行,我沒這意思，但問題是蜜蜜那邊我沒法去解釋。因為我不管怎麼解釋，都洗不清這件事。所以我只能特別和你說一下,就……探班，我和黃小明一起，我不會帶我乾爹的。這是我對蜜蜜的尊重……但乾爹如果請張導吃飯……「

  「就是另一回事了，對吧？」

  接著她的話，已經弄明白怎麼回事的許鑫接了一句。

  同時，他目光轉向女友，見女友只是在那皺眉思索後，想了想，說道：

  「行，我知道這事兒了……那咱們回頭在溝通吧，怎麼樣？這會兒劇組馬上要開始撤了，我得先去幫忙收拾一下。」

  「嗯嗯，好的……這次很對不住……」

  「嗨，沒事的。這些其實歸根結底，都是正常的人情流動，之所以你苦惱，其實就是因為在同一件事上，工作和私事重合了而已，對吧？」

  「……」

  電話那頭，靠坐在床頭上的女孩眼神一動……

  「沒什麼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的糖只能我吃……對吧？」

  「……嗯。」

  「行，那我知道這事兒了，先掛啦？」

  「嗯嗯，好的，那……不打擾你了，晚安。」

  「嗯，拜拜。」

  電話掛斷。

  許鑫抽了一口煙，看著女友：

  「聽懂意思了沒？」

  「懂了。」

  楊蜜點點頭，接著面露三分感慨之色：

  「所以說……有個好乾爹就這一點好啊。普通人遙不可及的關係，可能對於別人而言，也就是一頓飯罷了。」

  聽到這話，許鑫臉色有點難看……

  其實他挺想說咱也不差的。

  但卻沒什麼用。

  說了除了能展露自己的羽毛多麼多麼光鮮亮麗外，對女友的安慰並不大。

  因為這件事的本質，不是說自己沒幫到女友。

  又或者是劉一菲很珍視和女友的友誼。

  不，都不是。

  誠然，劉一菲能特別打電話過來說明，至少從某些方面而言，代表著她這人對朋友的話，是有著一份真誠在內的。

  但這件事的本質是什麼？

  本質，是對方的那位乾爹對於女友這種「小演員」的感受，從頭到尾都是忽視的。

  說白了，人家壓根不在乎誰叫楊蜜，這人是幹嘛的，或者咋地咋地。

  我才不管你幹嘛的，你算老幾。

  我有關係，直接就能約到張導，根本不用探班你。

  自然也不用顧忌到你的感受。

  很正常。

  雖然許鑫壓根也沒瞧得起這位。

  什麼東西啊。

  兜里那仨瓜倆棗也好意思在這裝大尾巴狼？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這圈子裡，錢是一方面，人脈又是另一方面了。

  而在人脈這一方面，別說許鑫有錢沒錢了……

  有的時候，有錢還真換不來一些日積月累的人脈。這也是為什麼有一些土財主想要捧人，結果被坑的血本無歸後，人也沒捧起來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圈子，光有錢是不行的。

  這是他的劣勢。

  也是真正讓他很不爽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他卻感受到了一雙指尖冰涼，掌心中卻帶著溫暖的手。

  回過神來，女孩正輕撫他的臉，眼神溫柔：

  「想什麼呢？臉色那麼難看。」

  「……沒啊。」

  許鑫搖搖頭：

  「沒事。」

  「騙鬼呢~」

  女孩嘻嘻一笑：

  「是不是覺得我被人忽視啦，瞧不起啦？」

  「……嗯。」

  這下，許鑫承認了。

  可女孩卻搖搖頭，眼裡是難得的人間清醒：

  「其實沒必要呀。你換個角度想想看，這件事本身我也攔不住，對不對？人家一開始就有關係能找到張導，但卻特別打了個電話過來……這說明什麼？說明她看得起我啦~本身攔不住的事情，我也沒資格攔。更何況……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會說什麼。因為這樣不僅有可能會給張導留下我心胸很狹窄的印象，我和她更是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她要給你打電話說這個事呢？」

  許鑫反問。

  女孩聳肩，把手放在了面前棚子上滴落的雨花前，任憑雨水滴滴答答的掉落在掌心裡：

  「這圈子裡……多個朋友，總比多個仇人強，對吧？所以，我會很灑脫的答應她。就像我之前說的……從一開始，就攔不住嘛。與其這樣，不如顯得光明磊落一點，別人還會覺得我挺敞亮的，對我印象提升一些。這樣的話……以後萬一遇到了，或者是撞了某部戲或者幹嘛的，至少能不至於遭受到一些無妄之災……說穿了，哥哥，到底還是名氣小的小演員呀，對不對？」

  她扭頭，微笑。

  梳著單馬尾的笑容看起來單純而輕鬆。

  仿佛壓根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最少，人家也算看得起我了，對不對？就憑這一點，我就不會說她什麼……心裡也不會有什麼疙瘩。甚至我還從她身上學到了一個道理。」

  「……什麼？」

  「以後不管心裡怎麼想，在表面上，對待所有人至少是一視同仁。」

  握緊了手中的雨水，她說道：

  「對吧？」

  「……」

  許鑫沈默片刻，眼底冒出了一團火光。

  笑了。

  陽光微笑：

  「對唄，因為……誰知道今天的小演員明天會不會成為一個大明星呢。「

  「……嘿嘿，這話好聽。所以，你不要生氣啦，好不好？我和她又沒什麼……」

  「嗯。」

  許鑫點點頭：

  「不生氣了。」

  「就是嘛。」

  女孩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要生氣也該是我生氣才對……好傢夥，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她要幹嘛呢……認識第一晚就給我男朋友打電話，弄的我以為她搶我對象呢！」

  「嘿嘿嘿~你這麼一說，我還覺得挺光榮。」

  「少來啦你！」

  這時，雨中傳來了張一謀的聲音：

  「小許，走了。」

  「哦，好的，張導。」

  應了一聲，許鑫說道：

  「走吧。」

  「嗯。」

  楊蜜從背包里拿出了雨傘，許鑫接過來打開，把雨傘往她那斜了一些，護著她往下面走去。

  下了城樓，他問道：

  「跟我一台車？」

  「可別啦，孫婷還在外面等著我呢，我倆一起走……咱們酒店見。」

  「……嗯。」

  ……

  商務車上。

  「今天傑侖表現的不錯。就是天公不作美，要是能在推遲兩小時，就著這個現場，龔麗和結局那段戲都能拍完。」

  「那也得兩天吧。」

  聽到張一謀的話，許鑫想了想後說道：

  「後面還有那個布置現場的戲呢，那也是一個大頭。皇宮裡面的那段仇殺戲，還有蔣嬋知道了太子是自己的親哥哥那幾段……「

  「所以不能急嘛。」

  張一謀說道：

  「拍電影不能急，就是個慢工出細活的過程。你著急，趕帳，就容易忽略很多東西。」

  「嗯嗯……」

  許鑫點點頭表示明白。

  接著想了想，忽然話鋒一轉：

  「張導，您還記得我前幾天和您說的，楊蜜她那倆朋友想來探班的事情吧？」

  「唔……」

  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大概有印象……怎麼了？」

  「……您知道一個叫陳金非的人嗎？」

  「不認識。」

  「呃……」

  扭頭看了一眼愕然的許鑫，張一謀有些納悶：

  「怎麼了？」

  「是……這樣的。」

  許鑫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張一謀一聽就明白了。

  不過沒直接開口，而是沈默了一會兒後，忽然問了一句：

  「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不算太舒服唄。我說句難聽話，他兜里那仨瓜倆棗還趕不上我家的現金流呢。「

  「……」

  張一謀嘴角又一抽……

  雖然他也知道這孩子有錢，但每次一提起來這些關於「錢「的事情，他發現許鑫總能給他一些「驚喜」。

  不過他想教許鑫的不是這個。

  於是搖搖頭，問道：

  「楊蜜是什麼態度？」

  「……她倒挺無所謂的。說本來她也攔不住，也沒資格攔，與其這樣，還不如多個朋友，省的以後多個仇人。」

  「……哈。」

  張一謀忽然輕笑了一聲，頗為讚許的點點頭：

  「這女孩聰明~」

  說完，話鋒一轉：

  「以後你要習慣這種事。」

  「……為什麼？」

  看著許鑫那不解的模樣，張一謀輕笑了一聲：

  「我問你，李漫是怎麼沒的？」

  「呃……」

  張一謀也沒等許鑫的答案，自顧自的說道：

  「往小了說，她是因為被蚊子咬了。但實際上呢？把你和楊蜜拋開一邊，本質上，是因為……龔麗不滿意，對吧？」

  「……嗯。」

  「這是主演不滿意……但如果是投資方不滿意呢？……我不是說咱們這部戲，而是其他的一些劇。就說這個《神鵰》吧。那個女孩叫……劉……」

  「劉一菲。」

  「對，我記得好像都說原本小龍女這個角色是周訊的對吧？」

  「嗯。」

  「那怎麼就變成劉一菲了呢？」

  「……我聽楊蜜說的，是陳金非帶資進組，和張繼中提的，換成了她。」

  「這不就完了~」

  張一謀靠坐在椅子上，翹著腿：

  「咱們這個圈子啊……真要說起來，其實就是金字塔。明白麼？演員，就是最底層的人。第二層呢，是你，是我，是導演。而最上層的人，是投資方……你沒發現一件事麼……也對，你現在還接觸不到。咱們家那邊就不說了，我就說山西的煤老闆吧。現在圈子裡的導演最喜歡的投資方，其實就是他們。」

  「……為什麼？」

  「第一，有錢。第二，知道尊重人。第三，好騙。」

  「……？？？？」

  張一謀都不用看，就知道許鑫那眼神一定不對勁。

  可他卻點點頭：

  「是真的。因為他們不懂，所以，他們很尊重導演的想法。他們負責給錢，導演說怎麼拍就怎麼拍。充其量，他們拍戲無非就是盯上了某個演員，或者想捧某個演員，再或者是一些別的想法而已。但從本質上，在這種投資方手裡，導演的自由度很高……

  至於好騙，那就純粹是個人人性問題了，這個倒不好評論。而咱們這些導演，跟著他們打交道，就本職工作內來講，自由度其實是最高的，因為他們的目的很單純。可如果是那些投資公司，經紀公司……其實反倒約束會多很多，各種權利傾軋，或者打個資源平衡，幹嘛幹嘛的。懂了吧？」

  「……但他們也會換演員的，對吧？」

  聽到許鑫的舉一反三，張一謀點點頭：

  「對。就再舉個例子，就說你吧。你和楊蜜，比如說要拍這部劇，你就不喜歡龔麗，你非要讓楊蜜來演皇后。你說我怎麼辦？」

  「我可不敢……」

  「我就舉例子嘛。你就說，我換還是不換。不換，你不給我錢了，我拍不成。換了，這戲……也拍不成了。但至少我的酬勞拿到了，對吧？拍出來什麼樣那是煤老闆的事，我拿了錢了，賺錢了，大不了下次不和你合作就完了……至於被換掉的演員……誰在意呢？

  人家有錢，你一個演員能把人家咋地？其實就是這個道理。小許，咱們這一行，說白了，就是一個一層壓榨一層的關係，明白了麼？這個小姑娘算不錯的了，還知道提前和你說一聲……而這種演員為什麼有良心，知道麼？」

  「……為什麼？」

  「就兩種原因，要麼，天性如此，天生的，這孩子就善良……但這種人通常身邊沒個保駕護航的人，死的會很快。要麼，就是出道時間短，還沒被這個大染缸染到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面目全非……我記得她也沒多大吧？」

  「嗯，好像出道也沒幾年。」

  「這說明她命好，一是身邊這個陳金非保駕護航的好。但善良不善良，那你就得再看了……小許啊。」

  「誒，導演您說。」

  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年輕人，張一謀語重心長：

  「你記住，人沒成名之前，需要想方設法的擴大自己的人脈和資源。而就以咱們這個圈子而言……為了得到這種人脈和資源，十個人，有九個人道德底線都要遠遠低於常人的。

  而成名後，玩的，就更是這種人脈和資源了。懂麼？那時候玩的就是強強聯合、合縱連橫那一套。所以……不管是這倆人探班也好，還是你說的那個陳金非要請我吃飯也罷，其實無非都是這一套。

  前者，他們想攢資源……我不需要認識他們，只需要見過，然後比方說我有個新戲，咱倆在這討論演員誰合適，忽然想起來了誰誰誰見過一次，還不錯，喊過來試試，沒準就成了。懂了吧？……他就是一個廣撒網多撈魚的機率問題。

  而後者呢，我要開個新戲，選你過來當主角，就要考慮你能帶給這部戲什麼，能帶給我什麼，在基於角色合乎要求的前提下……或者說不合適，但只要利益最大化，也是可以的。這就是這一行的規則，金字塔的階級之下，它就是這麼殘酷。

  因為小演員你沒有資格去和別人叫板，你叫板，那別人不帶你玩就是了。久而久之，電影沒了，去電視劇，電視劇沒了，去走穴，走穴要是還沒了，看能不能去演個話劇或者開個培訓班……這些要都沒了，人也就在圈子裡消失了。

  所以……別有什麼情緒，這個規則，就是一個大框架。想玩得轉，你就要在這種規則之下來玩。允許打破規則麼？允許。但前提是你足夠強大……可這一行古怪的地方也就在這……你遵循規則，你就強大。而你越強大，反倒越有點逃不出這個框架……

  它就是個死循環，懂了麼？小楊這個事兒，絕對不是個例。人家能打招呼……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而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你不夠強大到讓別人能照顧到你的感受，明白麼？

  而作為一名導演，你怎麼才能強大？很簡單，拍電影，拍好電影，而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身為一名導演，打鐵還需要自身硬，你有實力的情況下。所以，萬變不離其宗，不想受委屈也好，或者是沒人敢給你，你身邊的人穿小鞋也罷。這些事情，都是首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小楊如此，你也是一樣的。」

  說著，他扭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許鑫，忽然笑著說道：

  「更何況，你似乎還有著橫跨兩個階級，投資方與導演一起做的潛力。所以……這些小事，別放在心上。要真想算帳，也得忍到秋後對不對？」

  「……嗯。」

  明白了張導的用心良苦，許鑫點點頭：

  「我明白了，導演……其實我也不是生氣，我也知道她這件事做的夠人物了。不過……我就是覺得她後面站著的這幾個人跟我面前太能裝大尾巴狼了……」

  「所以說光有錢是不行的，不是麼？……至少你現在還不行。」

  張一謀的語氣里滿是輕鬆：

  「不過嘛……」

  「……怎麼？」

  「……」

  張一謀沒說話，只是想了想後，說道：

  「這兩天唄，小楊不是殺青了麼，而咱們這邊拍攝進度被傑侖這場戲弄的有些後延，後面勢必要緊湊一些。我回頭和維平說一聲吧，還吃飯……我吃頓飯的功夫，一個劇組的人都得眼巴巴的看著我……」

  「！」

  聽懂了張導意思的許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就見對方語氣愈發輕鬆：

  「你呢，也告訴那姑娘，想來探班，就光明正大的來。不都是看小楊的麼？那就讓年輕人自己聯絡感情就是了。年輕人的事，年輕人自己解決。當家長的來添什麼亂？」

  「……」

  許鑫無言。

  片刻，他把眼神藏在了黑暗裡，爽快的答應：

  「誒，知道了，張導。」

  「嗯。」

  張一謀應了一聲：

  「把心思踏實下來，不管是奧運會，還是劇組……精力集中些，好好學，踏實學。拋開家庭環境不談，這些才是你以後安身立命的資本。抓住了，別放，懂了沒？」

  「懂了。」

  許鑫用力的點點頭。

110.一人一念

  回到房間裡，許鑫洗完了澡的功夫，他就聽見衛生間外面有動靜。

  「沒事，你回去吧，我一會兒就回去。」

  知道是女友來了，許鑫加快了動作。

  等洗好了出來時……

  「哈！」

  「……」

  看著忽然從走廊旁邊跳出來，擺出了個可愛模樣嚇唬自己的女友,許鑫嘴角抽動著，來了一句：

  「幼稚不？」

  「……嘿嘿~」

  楊蜜一邊笑，目光一邊沿著男友的上半身飛快掃了一眼，臉色微紅。

  許鑫也不介意她看。

  倆人的發展曲線挺奇怪的。

  明明處對象第三天早上，女友的衣服……按照對方言之鑿鑿的說法，就是自己半夜迷迷糊糊的給她扒了。

  說怕她熱。

  然後扒完又很流氓的說怕她冷，就給摟住了，摟了一晚。

  反正許鑫是堅決不承認……

  他壓根就沒這方面的記憶。

  但按照這個進度而言應該挺快的,可這些天其實都挺克制。

  主要是這姐們有些慫……

  平常流氓，可真到事兒上的時候，慫的挺快的。

  但至少這些天下來，倆人都在彼此熟悉著。

  至於熟悉到什麼程度……在拿到了第二張房卡的第一天，女孩過來給送早餐的時候，壓根沒想到對方會來的許鑫習慣性的四仰八叉的躺在那睡覺……

  是她先轉身捂住了孫婷的眼睛，給推出了屋子，然後幫許鑫趕緊蓋上了被子……

  你說她看到了吧，肯定的。

  但她估計也被嚇了一跳，沒準做夢還夢到定海神針了呢。

  倆人的實質性關係介乎於那種「我是你的人」和「我隨時都是你的人」那種。

  很奇妙。

  所以許鑫也不避諱她，反而微微憋氣，彰顯出了肌肉輪廓：

  「比你第一次見我那時候強不少吧？」

  「嗯，強好多好多。」

  女孩知道，男友說的是拍那個小短片的時候，對方那衣服帶靜電，脫掉時不小心露出來的那一幕。

  那會兒他還有啤酒肚呢。

  許鑫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武林外傳》的劇本，直接躺到了床上：

  「在這睡？」

  「不要，化妝品都在樓下呢。今天該養護腿啦,好麻煩，得一個多小時呢。我陪你躺一會兒就是了~」

  踢掉了運動鞋，踩著可愛的卡通兔子白襪子，她蹦蹦跳跳的上了床，JIOJIO衝著男友一伸：

  「看！可愛不可愛？」

  許鑫瞟了一眼，手指不經意間突然襲擊，在她腳心底下撓了一下。

  「哎呀~」

  噗通一聲，女孩跪坐在了床墊上，臉蛋微紅：

  「討厭啊你~可癢了~」

  「呵~」

  把她勾到了懷裡，許鑫直接翻開了劇本的後半本，一邊問道：

  「明天保養不行麼？」

  「不行呀，都是有計劃的，今天要塗精油，然後塗乳霜，還要貼面膜……」

  「……還貼面膜？」

  有些驚訝的親了一口女友的額頭，他無語了：

  「往臉上貼的東西你貼腿上？」

  「腳上也要貼。從腳掌到腳跟，都得貼。這樣腳上才會看不到死皮，還有那種乾巴巴的樣子。尤其是在鏡頭下，一拍,就只能看到那種粉撲撲的顏色……」

  用手無意識的摩挲著男友那肚子上的肌肉，她咕噥著：

  「可麻煩了。但誰讓我的腿細呢，這叫身材優勢。肯定要好好保養呀~……在說~」

  她直接翹起了腿，摘掉了襪子，露出了白皙的腳面：

  「以後穿高跟鞋很容易變形或者磨出繭子來的。所以這是一個日積月累的過程……短時間看不出什麼，但十年、二十年後，那差距就出來啦……」

  說完，她下意識的抬頭。

  果不其然，男友的眼睛跟著自己的腿在晃。

  於是，她開心的笑著擋開了劇本，整個人都拱到了男友身上：

  「喜歡嗎？」

  她眉開眼笑。

  但馬上察覺到了什麼，臉一紅，訕訕的又下來了。

  「看劇本，看劇本吧~」

  「小慫蛋。」

  許鑫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重新摟好她後，展開了武林外傳的劇本。

  「39集~呂秀才得理不饒人，郭芙蓉自食苦月餅……這個祝無雙就是我？」

  她指著劇本開頭的一個名字。

  「嗯。」

  許鑫應了一聲。

  楊蜜跟著他一邊看內容，一邊繼續問道：

  「你前幾天不是把這些都看完了嗎，怎麼又看了一遍？」

  「因為我覺得這角色有些問題。」

  許鑫指著劇本里的內容說道：

  「這個角色……我不是很滿意。」

  「怎麼啦？」

  「她的邏輯線太弱了。給人的感覺很像是一個……戀愛腦，懂麼？」

  「……什麼腦？」

  顯然，女孩沒聽過這個詞彙。

  許鑫也不知道他怎麼冒出來的這個形容詞。

  但又覺得不恰當，搖了搖頭說道：

  「也不對，她很缺乏安全感，就屬於那種……誰給我笑臉，我就能義無反顧愛上誰的那種……就特別像一個無家可歸沒人要的小狗……而按照正常的劇本，比如說另一個故事，通常有這種屬性的人，都是悲情角色。用來襯托男女感情升華的作用……這裡其實也是。」

  「那不好麼？經典女配的作用呀。」

  「好，但問題是你來演的話……我想深挖一下裡面的東西。」

  許鑫語氣雖然淡，可楊蜜卻很清楚這話的意思。

  心裡甜絲絲的雖然不假……可她卻更納悶了：

  「這只是個情景喜劇吧？」

  「誰說情景喜劇的角色不能深挖了？」

  「唔……好吧，反正我沒這天賦。你說了我也不懂~」

  重新縮回了男友懷裡，她打了個哈欠……

  「哈……唔……你低一點，讓我聞一會兒你的味兒。」

  「嗯。」

  許鑫調整了下姿勢。

  平躺，不在摟抱她，而是任憑她抱著自己的胳膊。

  自己則繼續看著劇本。

  而等了十來分鐘，他想起來抽根煙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對方已經睡著了。

  「……」

  他想了想，拿起了旁邊的電話。

  「睡了沒？」

  「沒有的。」

  「你上來一趟。」

  「……啊？」

  「動靜小點，到門口了給我發信息。」

  「好的。」

  幾分鐘後，孫婷一臉忐忑不安的來到了許鑫門前。

  接著，房門悄悄的被打開，她剛要說話，就見許鑫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接著遞給她了兩張房卡。

  「去她那屋，把她要保養的化妝品拿來，特別是……什麼保養腿的那些，你知道吧？」

  「……大概，我全拿過來吧？」

  「嗯，用箱子拿，走的時候也好帶走。」

  「好的。」

  事到如今，孫婷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所以對於倆人已經「睡」一起的事情並不感到驚訝。

  只是她很好奇到底對方和曾姐發生了什麼……才會讓曾姐那麼警惕。

  不過她也不問，只是拿著房卡下了樓。

  等收拾好東西推著箱子，打開了許鑫的房門時，她以為會看到光著身子的蜜蜜姐熟睡的模樣……

  然而並不是。

  蜜蜜姐竟然穿著衣服……

  而房間裡也沒什麼特別的怪味，只是有股淡淡的菸草味。

  許導的手裡還拿著劇本坐在寫字檯前，似乎在工作。

  而看到她來了後，只是點點頭，接著便低頭在一張紙上寫了些東西……

  這倆人……

  真奇怪啊……

  孫婷心說。

  但也不多說，直接就離開了。

  許鑫忙到了大概快1點，這才去衛生間了洗了把臉後準備睡覺。

  把已經睡的熟到不能在熟的女友重新摟在了懷裡。

  他本能的先摸了摸對方身上。

  嗯。

  這次，他很確定。

  女友的衣服完好無損。

  ……

  清晨5點半。

  「……」

  楊蜜無語，看了看依舊在熟睡的男友，開始滿哪找衣服。

  然後就一愣……

  不是……

  我褲子呢？

  你還帶升級的？

  過分了噢！~

  壞傢夥！

  然後就看到了自己的箱子，以及手機里的一條信息：

  「化妝品都在箱子裡。「

  一想到這肯定是自己睡著後男友做的……感受到了那種細潤無聲的溫柔與關心，她又變得眉開眼笑起來。

  悄悄的親了一口男友的臉頰……

  接著穿好了天知道怎麼丟到衛生間門口的衣服，推著箱子悄悄的走了出去。

  昨晚忘記的保養今天早上得補上。

  但肯定不能在這。

  會吵到他睡覺的。

  ……

  「小許，早。」

  「早，馬導。」

  穿著籃球背心大褲衩的許鑫坐在了會議室前，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先點了一顆煙後，靠坐在椅子靠背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喲，怎麼了這是？有氣無力的呢？」

  「腿疼。」

  許鑫搖搖頭：

  「昨天做的下肢力量訓練，酸的很。」

  「噢~」

  馬雯應了一聲，話音未落，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

  「我哪有空去吃飯，我吃頓飯的功夫，劇組裡幾千號人都眼巴巴的盯著我，又不是什麼重要合作，耽誤這一天的功夫又不知道浪費多少錢了。」

  舉著電話，張一謀直接走了進來。

  許鑫眼神一動……

  就見張導對自己微微點頭。

  他心裡就明白了什麼事。

  打起了精神直接坐直了身子。

  「對啊……還行，進度不錯，接下來就快了。今天晚上上那些大甲盾，那邊正忙活呢。估計……在有個一星期吧，這場面基本拍的就差不多了。」

  「……嗯，我知道。放心，不會耽誤進度的。」

  「好，那就這麼說，我這邊還開會呢。」

  「嗯。」

  電話掛斷，張一謀也沒提什麼事，只是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小許，今天衣服拿回來，就可以上你重新設計的那段鏡頭。你晚上可以拉著張嬌一起先找下光，拍拍看，找找感覺先拍個小樣給莪。要是好……最後那段補拍你來拍。」

  「！！」

  許鑫瞬間姿勢坐的更直了：

  「真的？！」

  「嗯。就當練手吧，到時候拍出來看看效果，要是不行，就用之前我拍的那條。」

  「……」

  不知為何，許鑫有些想哆嗦……

  這時，馬雯來了一句：

  「看把孩子嚇的……」

  「……哈~」

  張一謀輕笑了一聲。

  許鑫無奈，看著馬雯：

  「馬導……」

  「幹嘛？」

  「你簽名還我！」

  「想得美~」

  馬雯翻了個白眼。

  ……

  實話實說，許鑫做夢都沒想到張導竟然真的會讓自己掌鏡……

  哪怕只是光替和試拍。

  但對於一名新人導演而言，這意義也太大了。

  想想看……

  當無數新人導演還在為第一部作品的畫面構圖啦、調色啦、布景之類的在抓耳撓腮的時候，他已經有了能在一部上億的大製作里，單獨掌鏡的機會……

  哪怕是試拍……可這一點說出去，也足夠讓人驕傲了。

  所以，這一整天時間，許鑫的心裡都被這股興奮的情緒所占滿的。

  下午他更是提前趕到了劇組。

  打算先去重新踩踩點，看能不能有什麼想法或者靈感。

  而剛到劇組，他收到了女友的簡訊：

  「我殺青啦！！」

  ……

  《神鵰》劇組。

  外景。

  兩台鼓風機吹動著柔和的風，帶動著那從吊機上人工灑下的花瓣在漫天飛舞。

  特寫鏡頭內，女孩背對鏡頭走了幾步，忽然一轉身。

  花瓣在她的周圍飛舞。

  而這一回頭，她的眼裡出現了一抹倒映著的光：

  「以後到襄陽！」

  看著攝影機，她臉上滿是活潑與天真爛漫的笑容：

  「記得來找我！我叫郭襄！」

  台詞念到這，她停頓了一下，接著忽然跳了起來，衝著攝影機揮手：

  「襄陽的襄！」

  接著，女孩那一抹笑容與飛舞的花瓣融為了一體。

  定格在了攝影機的畫面之中。

  「OK！過了！」

  攝影機前的於勄點點頭。

  然後……

  一旁的王海虎帶頭，鼓起了掌：

  「啪啪啪……」

  「蜜蜜，恭喜殺青。」

  隨著他的話，眾人後知後覺，然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

  而聽到這話後，女孩臉上的天真笑容逐漸變成了感激。

  對著眾人開始鞠躬：

  「謝謝大家，謝謝各位老師的幫助，指導，謝謝導演……」

  她開始道謝。

  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了。

  ……

  「我殺青啦！！」

  給男友發了信息，她就放下了手機，接著直接走到了旁邊的劉一菲和黃小明的位置：

  「嘿嘿，終於殺青啦~」

  「恭喜恭喜。」

  還得在劇組繼續熬一段時間的黃小明滿眼的笑容，恭喜著自己這個小師妹。

  而劉一菲也是如此。

  只不過……她的眼神稍微有些躲閃。

  似乎女孩的笑容越燦爛，她就越心虛。

  這時，黃小明問道：

  「要去那邊了吧？」

  「哦對對對……」

  女孩仿佛後知後覺一樣，趕緊點頭：

  「師兄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我得趕緊去那邊……我先去卸妝了，一會兒見。」

  「嗯，去吧。」

  劉一菲沒說話，反倒是黃小明應了一聲。

  楊蜜快步離去，結束了這場殺青後的寒暄，但劇組還是要照常運轉，工作人員在準備下一個鏡頭。

  等楊蜜進屋，黃小明才扭頭看向了劉一菲：

  「那咱們明天去？」

  「……好。」

  劉一菲點點頭，先是扭頭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舉著電話似乎在和誰溝通的母親。

  接著回過了頭：

  「那……明天晚上吧？明天咱倆的戲結束好像是在下午。」

  「好。張導那邊這幾天也一直拍夜戲呢。「

  一聽黃小明的話，劉一菲下意識的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

  「呃……」

  黃小明一愣……隨即敷衍了過去：

  「聽說的。」

  ……

  「殺青了？」

  「對，我在卸妝。」

  「好。那一會兒來劇組麼？」

  「來呀。」

  「嗯，那我等你，我已經到了。」

  「好的~嘿嘿嘿~好開心！去卸妝啦。」

  看到這條信息，許鑫沒在回復。

  而是直接來到了那幾個宮女面前。

  如今《黃金甲》的戲份，劇情開頭恭迎皇帝回家的戲份，以及早上起來宮女穿衣服的戲份都已經拍完了。

  所以宮女的需求量不是那麼大。

  有些可惜，再也看不到那一大波殭屍來襲的場面……

  一邊想，他一邊對已經站起來的張嬌和趙莉影招了招手，接著頭也不回的往宮殿裡面走。

  倆人趕緊一路跟上。

  從菊花台這邊的正殿轉到了旁邊拍攝內景的偏殿後，一路上來到了皇后的房間裡，許鑫把手裡的劇本遞到了倆人面前。

  然後……

  倆人就傻眼了……

  「許……許……許……許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莉影。

  她哆哆嗦嗦的接過了劇本，眼裡全是一種狂喜到不可置信的模樣。

  許鑫一瞅就知道……

  這丫頭想歪了。

  於是直接搖搖頭：

  「別激動，不是給你們的台詞。」

  「……」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趙莉影又蔫吧了下來。

  而或許是心情好的緣故，許鑫看著這女孩那喜怒全在臉上的模樣，反倒笑出了聲。

  「哈~你這變臉速度可真快……」

  「啊？」

  趙莉影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了什麼，趕緊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許導，我不是這意思……」

  「嗯，我知道。」

  也不介意她怎麼想的，許鑫直接說道：

  「找你倆來，原因很簡單，你倆一會兒要對一遍台詞。然後我找下靈感……你倆先翻到二十八幕。」

  隨著許鑫的話，倆人趕緊翻到了寫著「二十八幕」的這一頁。

  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張嬌，你是皇后，趙莉影，你是傑王子。原則上呢，其實你們還是光替，不過這會兒沒攝影機，我主要是想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角度來拍攝。所以一會兒你倆想表現一下演技也好，或者幹嘛的，都行。就對台詞就可以了，不用管我……或者你倆有什麼自己的想法也都可以表現出來，明白嗎？」

  趙莉影還在看台詞，但為了朋友「言多必失」，張嬌還是率先答應了下來：

  「好的。」

  「嗯，開始吧。」

  隨著許鑫的話，他已經站在了之前拍攝時，攝影機站的位置。

  而這兩場戲，倆人也在那些宮女之中，所以也大概清楚是怎麼個走位。

  隨著許鑫站定，張嬌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床上，側臉對著許鑫。而趙莉影則站在了張嬌對面。

  雖然不是真演，可明顯能看出來，趙莉影很緊張。

  拿著劇本的手都在哆嗦。

  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台詞，又往後退了幾步，往地上單膝衣櫃：

  「兒臣拜見母后。」

  說完，她本能的就想往許鑫那看。

  但又不敢……

  而這時，張嬌也走下了床，起身過來扶起了她：

  「元傑！」

  倆人起來，張嬌一手托著趙莉影的胳膊，一隻手拿著台詞本。而趙莉影也如此，低頭飛快看了一眼劇本後，說道：

  「兒臣三年未見母后了，母后可好？」

  張嬌有些卡殼。

  因為劇本上寫著的是「皇后神色激動，眼眶微紅：我很好，你呢？」這句話……可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當時的龔麗老師是擁抱了傑王子的。

  自己……要不要擁抱？

  然後這個神色激動眼眶微紅又該怎麼表現？

  她忽然就懵了。

  而趙莉影見好友半天不動地方，趕緊低聲催促了一句：

  「抱我呀！」

  張嬌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抱住了對方。

  不過不是摟抱，而像是小鳥依人那樣鑽到了對方懷裡……

  味道一下就不對了。

  也給趙莉影整不會了……

  但問題是這會兒許鑫也不吭聲，張嬌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重新抱……不過這時候就體現出來經驗的重要性了。

  趙莉影一察覺到不對勁，直接也環抱住了張嬌。

  倆人的位置是，張嬌在她懷裡，而她環抱張嬌。按照男女來劃分，張嬌是女人，而趙莉影是男人。

  這種畫面感被許鑫捕捉到後，他皺起了眉頭。

  男人和女人？

  元傑……和皇后……

  保護和被保護？

  本應該用母愛來保護孩子的母親這一方，此時此刻卻彷徨無助。

  而已經長大了的兒子……是不是可以替母親遮風擋雨了？

  如果用這種鏡頭語言呢？

  皇后的堅強也好，氣勢淩人也罷，都是對其他人的。而對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她才會表現出來一名女子的柔弱？

  那身為母親的那份偉大呢？

  是不是就會弱化了一些？

  後面謀反時，觀眾會不會有一種「是皇后逼著傑王子」這麼做的？

  這樣誠然會把傑王子展現的很悲情。

  但皇后這個角色就有些立不住了。會顯得又當又立……

  想到這，他略帶遺憾的搖搖頭。

  不行。

  這裡還得是皇后占據主導。

  想到這，他看到倆人還抱在一起，催促了一句：

  「繼續，別停。你倆就當上表演課了，自由發揮就行。」

  於是，表演繼續。

  但三個人其實已經是三種想法了。

  許鑫在想這場景應該怎麼布置，拍攝角度是什麼，皇后與傑王子的心裡活動是什麼。

  所以他不在乎這倆人演技咋樣。

  只需要讓自己能代入到這個故事裡就行。

  而張嬌呢，心裡則有些……挫敗感。

  這些天，她在《黃金甲》的劇組裡，看著不管是周仁發、龔麗、還是倪大宏或者陳錦這些人演戲……都不覺得有什麼。

  可能是還沒習慣吧，她始終覺得拍戲就跟鬧著玩一樣。

  沒有電影裡那種感覺。

  明明說著狠毒的話語……可一看到周圍的工作人員，她就覺得很奇怪。並且……也分辨不出來演技的好壞。

  感覺……就像是很自然的在對台詞什麼的而已。

  沒什麼區別。

  所以，一度在恍惚中，她有種「原來這就是演戲啊，很簡單嘛」的錯覺。

  俗稱我上我也行。

  包括看周杰侖在那拍打戲，卡了快十天，以及那些群像演員走位出錯的時候……她就一直特別不理解。

  這不是很簡單麼？按照導演的交代走位，做動作……不就完了？怎麼就那麼難呢？

  包括做光替的時候，她坐在那，等待別人調整光線……然後再看龔麗老師坐在「自己坐過」的位置上在那用著和自己一樣的光線在演繹……

  這些不都很簡單嗎？

  怎麼就那麼難呢？

  她不解。

  可是……偏偏就在今天，當被許導喊來……

  哪怕只是重複一遍她早就見過的場景時……

  哪怕許導沒要求任何演技之類的話語……

  哪怕，她甚至連台詞都不用背，只需要拿著本子念出來，以及做好表情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以前在自己看來簡單至極的事情，結果自己一上手，忽然就卡殼了……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發揮成這樣。

  可偏偏……腦子裡想的東西自己卻做不出來。

  覺得很簡單的事，卻一直在出錯……

  一下子，一股挫敗感讓她的情緒有些難受，心口好像堵了一個什麼東西一般。

  很難受。

  所以，她的表情也好，台詞也罷……

  愈發的不自然了。

  不過……

  作為對手戲的人，趙莉影沒發現。

  她其實也在抖。

  但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就是這種感覺！

  就是這種感覺！！！！

  她在心中狂呼。

  有台詞，有角色……甚至是主角！

  我在說台詞，我在表現我的演技，我在拍戲……

  只要能成功，成大明星，我就可以賺大錢！！！

  原來……當明星……當主角，是這種感覺！！！！

  明明沒有攝影機，周圍也沒有劇組人員……可這一刻，她仿佛已經站在了世界的中心。

  萬眾矚目的光芒之中，她毫不吝惜的展露著自己的羽毛……

  沈浸在釋放自我價值的幻想之中……

  不可自拔。

  三個人，三個想法。

  各不相同。

  而這些是什麼滋味……恐怕也只有自己，在清楚不過了。

  於是……

  一場戲演的稀碎的張嬌與沈浸在自我幻想中不可自拔的趙莉影，在這一幕演完後，下意識的把目光都落在了許鑫身上。

  許鑫也不吭聲。

  只是繼續在那琢磨。

  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的構圖、拍攝角度等等。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他從兜里摸出了煙。

  後退了幾步後，直接坐到了一個劇組裝道具用的箱子上面。

  煙氣裊裊。

  思前想後的，他說道：

  「再來一遍吧。」

  而聽到這話，張嬌反倒鬆了口氣。

  因為她覺得自己剛才表現的太爛了，爛到家的那種。

  現在又有了一次機會……

  可還來不及慶幸，忽然，她聽到了一句話……

  話呢，是好友問的。

  語氣里滿是期待和好奇：

  「導演，我表現的可以嗎？」

  「……」

  張嬌本能嘴角一抽，看向了雙眼放光的朋友……

  大……大姐……

  你瘋了嗎？

  這還用問？

111.探班

  「……什麼？」

  許鑫好像沒聽清一樣，反問了一句。

  結果，在張嬌根本無法阻攔的情況下，趙莉影問道：

  「我們表現的還可以嗎？」

  「……」

  張嬌眼中，許導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抽搐……

  完了，她心說。

  可許鑫在心裡覺得荒唐後，看著趙莉影那兩眼滿是期待的模樣，卻並沒有說出什麼「你演的爛到家了」之類的話語。

  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覺得你表現的怎麼樣？」

  說著，他還擺擺手：

  「不提張嬌，就單純你自己的表演。」

  趙莉影想了想，說道：

  「還……算流暢。」

  「……」

  許鑫一呆……

  張嬌心說完了，包子，你肯定要挨懟。

  但卻忽然聽到一聲輕笑。

  許鑫發出來的。

  「哈~」

  他笑著搖搖頭：

  「你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實話。」

  「實話是吧？實話是我壓根沒在意你們在演什麼。」

  「……」

  「……」

  倆女孩瞬間心裡就不太得勁。

  接著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而假話就是，你倆表現的還行……」

  說著，他看到了倆人臉上那種異樣的表情後，忽然笑著說道：

  「這樣，反正我還得讓你們再來幾次……給你倆五分鐘的時間，把剛才表演那段的台詞、形體都記住，一會兒脫稿再來一遍，可以吧？就當試鏡了。這次我認真看……嗯，五分鐘時間，準備吧。」

  他起身直接往外走。

  沒理會倆人經歷了什麼心路歷程之類的，他出來後，找到了一個工作人員，直接說明了自己要一台攝影機。

  於是，十分鐘後，攝影機拿了過來。

  而再五分鐘後……

  許鑫看著沈默不語的趙莉影，笑著問了一句：

  「你覺得你演的怎麼樣？」

  「……」

  「……」

  剛剛透過攝影機的小屏幕，看到了自己演技的趙莉影與張嬌都不吭聲了。

  明擺著的事情。

  怎麼還好意思說？

  而許鑫原本不想多說什麼的，可看著倆人那副受打擊的樣子，到底還是補了一句：

  「想當演員也好，當明星也罷，都不是那麼容易的。能不能紅，看命。但能不能演，那就看你們自己了……行，打起精神來，我跟你倆說一下走位，一會兒你倆按照我的走位試一試……」

  ……

  到晚上劇組的人到齊，許鑫都沒去廣場那邊。

  而張一謀也沒喊他，只是讓林助理帶了燈光組和一名拍攝助理給他，同時還拿來了兩台攝影機。

  這些天裡，張導對這個年輕人的器重大家也都看在眼裡……況且，對方不是個什麼囂張跋扈的性子，反倒相處起來挺舒服的。

  在加上找光、試拍這活本身也是分內的工作，也就沒什麼怨言。

  七八個人兢兢業業的按照許鑫的想法，假設各種燈光，找各種拍攝角度，一直忙活到了晚上9點多。

  最終，許鑫通過一張又一張自己設計的分鏡頭圖，在繼承了張導那種影片拍攝主旨的風格前提下，完成了自己的預拍攝計劃。

  眾人開始收工。

  又坐又站的張嬌腿都麻了，可卻沒叫一聲苦。

  難得的，許鑫在收工後，跟她和旁邊倆人交替著來的趙莉影說了聲辛苦。

  不過看得出來……這倆人那股興奮的情緒也沒了。

  下午的那幾場重複再重複的戲，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倆人心頭。

  許鑫用實際行動，給二人上了一課。

  當演員，真不是那麼簡單的我上我也行……

  就好像NBA的飲水機管理員一樣能打爆路人王，是一個道理。

  但這種事情……只能靠自己去想通。

  有想通的人呢，知難而退，覺得自己可能真不是吃這一行飯的料子，在夢境清醒後就打道回府了。

  而有人呢，激流勇進，演戲虐我千百遍，我待演戲如初戀，如同武俠小說的主角那樣終成一代宗師。

  這倆人是哪一種人，許鑫不好說。

  也不在乎。

  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

  ……

  「張維平那邊給你乾爹回復了，張導沒答應，說等下次有機會回燕京再聚，劇組拍戲太忙。」

  這是劇組收工後，劉一菲聽到母親說的第一句話。

  「……」

  劉一菲一愣，接著她不知道怎麼的，心底冒出了一個想法。

  不會是許鑫讓拒絕的吧？

  這個想法憑空無由，但卻陡然而生。

  不過……下一秒，她就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這……基本不可能。

  於是問道：

  「那乾爹怎麼說的？」

  「你不是說你想演電影麼，剛好華誼有個領導在這邊，你乾爹認識。咱們現在就是去吃飯的。」

  「……啊？」

  劉一菲一愣：

  「不回酒店？」

  這下，劉曉麗有些不滿的看了女兒一眼：

  「你說你要拍電影，不想拍電視劇了，你乾爹為了你就差跑斷腿了。你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懂事？」

  「……」

  劉一菲不吭聲了。

  而劉曉麗則繼續說道：

  「探班的事情，我下午……就楊蜜殺青那會兒，我和你乾爹還在聊。其實你沒必要去，想認識，有的是辦法認識。這次你乾爹肯定會把你往華誼那邊推，他們那邊的電影至少不比張一謀拍出來的差吧？」

  「媽，我就是去看看蜜蜜，順帶……看看張導的劇組是什麼樣，我沒別的意思。我也沒想踩著誰或者幹嘛的……」

  劉一菲趕緊解釋。

  「可你也得注意你的身份，不是麼？你什麼地位？去探班一個小演員？你知道你去探班的事情，萬一被記者拍到，或者知道了，別人一個「劉一菲探班楊蜜」的標題，對方就能獲得多少關注度？「

  見母親又要拿這種事情說事，劉一菲是真無奈了。

  雖然她知道媽媽這是在保護自己，但問題是她總是會把所謂的「咖位」或者地位之類的掛在嘴邊。

  拍戲時不讓過分裸露，能理解。

  感情戲不能有親熱動作，行……

  可現在為什麼會上升到這種程度上？

  想到這，她忍不住說道：

  「媽，人家也是謀女郎！」

  「……」

  這下，劉曉麗忽然說不出來話了。

  確實，她忽略掉了這一點。

  不管是龔麗、還是張子怡，「謀女郎」這個熱度，在娛樂圈裡也很高。

  「還別說，現在這麼一看，這楊蜜也算攀上高枝了啊……」

  「您……」

  聽到這話，她其實特別想說一句「您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難聽」，可沒敢。

  所以只能當這話自己沒聽到。

  但她真的覺得……媽媽受乾爹這邊影響太深了，已經習慣了這種「別人演戲、拿角色，先後面的投資方運作而來」的模式。

  雖然不可否認這種事情很常見。

  但靠演技，或者靠機遇拿到角色這種人不也有很多嗎。

  又不是人人都是生來就有關係的……

  甚至……

  我也想不靠乾爹，而是憑藉自己的努力去爭取角色……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話也就在心裡想想，她也不敢對媽媽說。

  因為她說完，媽媽一定會不高興的……媽媽為自己犧牲的已經夠多了，為了陪自己，保護自己，她選擇了和繼父分居……而從今年開始，她已經好久好久沒見過媽媽給繼父打電話或者是關心過對方了。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所以，她不會對媽媽說這些話。

  因為媽媽會傷心。

  只是……

  媽媽什麼時候才能理解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呢？

  ……

  「阿嚏！」

  「感冒了？」

  「沒。」

  揉了揉鼻頭，女孩搖搖頭，忽然「惡狠狠」的看向了男友：

  「說，是不是你在背後罵本宮啦！」

  「還本宮……」

  許鑫翻了個白眼，拿著手裡的劇本敲了下她的額頭：

  「專心點，剛給你說的都記住了沒。」

  「哎喲~好疼~嗚嗚嗚……」

  看著抱頭蹲防的她，許鑫無語的把她拉了起來：

  「好好的！趕緊專心點，明天我要去弄宮內的布景，顧不上你，到時候別在因為你連斃幾條，你丟人丟大了，知道麼？」

  「……嘁~凶什麼凶嘛，人家怕怕了啦。」

  「……」

  這話說完，看著男友那越來越危險的眼神，女孩趕緊認慫：

  「好了好了，記住啦，跑到這座橋上，忽然做出窒息的表情，然後倒地「啊~我死了~」……很簡單嘛。」

  「你……唉。」

  看著做出來一個吐舌頭斜眼裝死表情的女友，他嘆了口氣。

  沒辦法，自己憑本事找了個傻子。

  自己寵著吧。

  無可奈何的站在宮殿前，他說道：

  「情緒，知道麼？一定要烘托到位！」

  「……我要不要笑？」

  「啥？」

  「笑啊……你想啊，蔣嬋知道了自己竟然和哥哥亂*，放到那個時代得多大的荒唐和壓力……她瘋魔的往外跑。忽然一把刀捅穿了她……她算不算解脫了？所以我要不要笑……就類似這種的。」

  帳篷下面，她做出了一個原地奔跑的動作。

  接著忽然表情一窒，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

  而再次抬頭時，卻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笑容。

  像是解脫，又像是滿足一般。

  很古怪。

  「……？」

  許鑫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還別說啊……有點張力……再來一次試試。」

  「嗬~~呃……哈~」

  從窒息，到不可置信，再到一個古怪的笑容。

  女孩重新演繹了一遍。

  「唔……明天你試試，我也不知道張導那能不能通過，但我覺得這種笑容不錯。帶著點如釋重負，帶著點求仁得仁的那種解脫……味道還不錯。」

  「是吧？」

  女孩得意了起來。

  許鑫確實挺驚訝的，因為女孩這笑容還真帶點……很莫名的味道。

  讓他忍不住問道：

  「怎麼想到這個點子的？」

  「前兩天咱倆看《甜蜜蜜》的時候，就張嫚玉的那個又哭又笑的笑容，你不說你特別喜歡麼，我才想到的。「

  「……厲害。」

  聽著男友真心實意的話，女孩愈發得意了。然後……

  「誒，哥哥。」

  她忽然壓低了嗓子。

  「幹嘛？」

  許鑫下意識的低頭，就聽她來了一句：

  「我殺青了，那邊的房間就得退……你幫我問問唄，看……你對門或者隔壁什麼的……有沒有房間呀。咱們劇組……應該是管住宿的吧？」

  「……」

  看著滿臉羞意的女友，聽著那欲蓋彌彰的問題。

  許鑫點點頭：

  「我這就把韋姐攆走……」

  「哎呀！你煩人呢~「

  「嘿嘿~」

  拳頭是不疼不癢。

  可許鑫心裡卻熱乎了起來。

  於是咳嗽了兩聲：

  「咳咳，這位演員，關於房間的事情，你今晚最好來一趟我的房間。我們在仔細商量商量~」

  「……你為什麼會對這種理由這麼擅長啊？」

  女孩無語：

  「總感覺以後你會把潛規則這一套搞的飛起……」

  「沒事，你別怕，我不是什麼好人。」

  「信你個鬼~……嗯？壞蛋~」

  反應慢了半拍的女孩那嬌羞的一嗔……

  當真是萬種風情。

  「嘿嘿嘿……」

  遠處，馬雯和韋蘭芳看到了倆人那模樣，馬雯一個勁的在那咂嘴：

  「嘖嘖嘖，這得多甜啊。」

  韋蘭芳一臉認同：

  「可不是麼，我都怕挨邊上得糖尿病，少說是個晚期。甜的sei牙~」

  「……？？？」

  怎麼聽這話怎麼覺得不對勁的馬雯一臉無語。

  你不對勁……

  還sei牙？

  這是誰把結石給呲出來了？

  ……

  當天晚上沒折騰。

  但第二天早上，孫婷看著嬉皮笑臉搬到20樓的楊蜜一臉哀怨。

  啥意思，蜜蜜姐你這就把我自己丟5樓了？

  這一路上她反覆確認，最後依舊得到了個「你還住五樓」消息的她終於體會到了那種被拋棄的悲傷。

  明明我都是你們一夥的了。

  說好的不拋棄不放棄呢？

  然後……

  她眼巴巴的看著蜜蜜姐對她揮了揮手告別，鑽進了許鑫的房間。

  而剛回到房間裡，她就接到了曾佳的電話：

  「喂，孫婷，我明天過去，幫我開一間房間。」

  「好的，曾姐，您明天幾點到？我去接您？」

  「不用，我自己過去……蜜蜜這兩天和那個許鑫怎麼樣？」

  聽到這個問題，孫婷沒任何猶豫，直接就給出了答案：

  「倆人沒什麼交流，這些天一直都在拍夜戲，每天我都在外面等著蜜蜜姐，然後一起回來。您放心~」

  這種謊言如今孫婷說出口時，已經沒了什麼心理負擔。

  她不是什麼傻子。

  雖然第一次，大家在門口那家飯店吃飯，以及後面吃燒烤時，她還一肚子疑惑。但後來結合蜜蜜姐的一些行為，逐漸的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說白了，蜜蜜姐想找一個和她一條心的助理。

  不會在背後忽然捅刀子的那種。

  助理以藝人為第一準則的那種。

  不會忽然和經紀人告密、嘴巴嚴實……甚至還能主動背鍋的那種。

  而蜜蜜姐這幾天一系列的試探，包括不經意間表露的那些和許鑫的親密……那種循序漸進的親密，其實都是在等待自己的態度吧？

  如果自己選擇了和曾姐實話實說……

  那麼自己這份工作可能已經宣判了死刑。

  很淺顯的陽謀。

  但卻可以讓自己明白，身為助理自己的立場。

  而現如今的蜜蜜姐也正是因為確認了自己的立場，確認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孫婷在自己權衡了一番後，最終也知道，至少從長遠來看，待在蜜蜜姐身邊肯定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才對曾佳做了隱瞞。

  而曾佳也沒多想。

  她對孫婷的做事風格還是挺放心的，於是應了一聲：

  「那就好，看好她，保護好她，一定不能讓那個許鑫接近她，明白吧？……然後我到的事情別和蜜蜜說。」

  聽到曾佳這話的一瞬間，孫婷眯了一下眼睛。

  接著才答應道：

  「好的，曾姐，我知道了。」

  「嗯，掛了。」

  那邊掛斷了電話，孫婷想都不想，直接就和楊蜜那邊發了一條簡訊：

  「蜜蜜姐，曾姐明天過來，但不讓我和你說。」

  片刻。

  對方回覆：

  「知道啦，今晚也拜託你了，麼麼噠~」

  「^_^」

  同樣回復了一個笑臉，孫婷長嘆了一口氣。

  「唉……」

  希望她的選擇沒錯。

  希望蜜蜜姐能大火。

  因為只有這樣，她這個助理的職業規劃才能長久。

  希望吧……

  ……

  「乾爹，那我們出發了？」

  「嗯。」

  陳金非擺擺手：

  「閨女，到那也不用非熱臉貼誰的冷屁股，知道麼？咱不用看誰的眼色，也別待多久，顯得咱們姿態很低一樣。正常看看，漲了見識就回來就行。華誼那邊明天晚上乾爹帶你去見幾個人。」

  聽到這話，劉一菲知道，乾爹可能是因為張導駁了他的面子心裡有些不舒服。

  但她沒反駁，只是應了一聲：

  「知道了，那乾爹您在酒店好好休息。」

  「嗯，去吧。」

  劉一菲和母親走進了電梯，下了樓後，就看到了已經站在酒店大堂里的黃小明。

  「我和蜜蜜那邊說好了，咱們直接過去就行。」

  聽到黃小明的話，劉一菲點點頭：

  「嗯，小明哥，你都帶了什麼？」

  「就帶了點飲料，帶其他的就不合適了，咱們是探班嘛。」

  黃小明姑且算是提點了一句。

  劉一菲沒說話，劉曉麗到笑著說道：

  「對，帶點飲料去看看蜜蜜就行。那咱們走吧~」

  倆人都沒帶助理，但還是上了兩輛商務車。

  一路趕著月色抵達了皇宮入口，有人把他們攔住了。

  黃小明的車在前，劉一菲的在後面。

  就看到司機和那工作人員說了幾句話後，工作人員就點點頭，把門給打開了。

  車子進入到了大明宮內部。

  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個道具箱子。

  「看規模是真不小。」

  聽到劉曉麗的話，劉一菲點點頭：

  「確實。」

  不可避免的，她臉上也出現了好奇。

  張導的劇組……

  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帶著這個疑問，很快，車子抵達了停車區。

  黃小明下了車，就看到了帶著工作證的孫婷，笑著打了個招呼：

  「婷婷。」

  「小明哥，您好……一菲姐，劉姨，您好。」

  孫婷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蜜蜜姐剛好這邊要開始了，我就來招呼一下您們。」

  「哦？」

  黃小明眼睛一亮，接著便笑著點頭：

  「行……我們給大家買了些飲料，怎麼辦？」

  聽到這話，孫婷一指旁邊站著的幾個年輕人，以及後面的三輪車：

  「裝這上就行……這些都是許導喊著來幫忙的。」

  蔣全他們幾個確實是來幫忙的。

  不過這會兒目光都集中在帶著鴨舌帽卻沒帶口罩的劉一菲身上……

  聽到孫婷的話後才回過來了神點點頭。

  見狀，黃小明和劉曉麗讓司機打開後備箱，裡面裝著的都是紅牛。

  專門用來抗疲勞的。

  而這時，劉曉麗問道：

  「蜜蜜現在正在拍？」

  「對……就在廣場上，劉姨，咱們現在過去吧？「

  「好。」

  劉曉麗先是點頭，接著有問了句：

  「那張導他們……」

  「也在。」

  「……」

  「……」

  「……」

  三人沒在說話。

  而孫婷則直接帶著他們往廣場那邊走。

  進入到了菊花台那的大廣場，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一堆人站在一起。

  「張導就在那裡面。」

  孫婷低聲說了一句，加快了腳步。

  而後面的三人則都對遠方那鋪滿菊花的大廣場……以及那擋住大明宮正殿的高聳菊花台有些懵……

  想像不出來這些到底是在幹嘛的。

  可看著地面上那擺滿的一盆又一盆的菊花……實話實說，挺震撼的。

  這東西在電視劇劇組還真不一定能看到。

  而就在幾個人快走到攝製團隊那邊時，劉一菲左右看了看……

  沒找到楊蜜，也沒見到許鑫。

  這時，幾個人聽見了喇叭里傳來了一個聲音：

  「演員就位完畢。各部門準備，蜜蜜，準備開始跑，陳錦老師稍後跟上。來，三，二，一，跑！「

  第一反應：這聲音不像是張導的聲音啊……

  第二反應：跑？跑什麼？怎麼跑？

  就在三人還琢磨怎麼跑的時候，忽然，空蕩蕩的大明宮內響起了一個悽厲而尖銳的哀嚎：

  「啊！！！！」

  「……」

  「……」

  「……」

  因為回聲的問題，三人還不知道楊蜜在哪，只能聽到動靜。

  不過這股疑惑並沒持續多久。

  因為他們已經看到了遠方，菊花台下的宮門裡，瘋跑出來了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

  一邊跑，一邊尖叫。

  「啊！！！」

  第二聲的時候，又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呼喊：

  「小嬋！！！」

  「啊！！！！！」

  「小嬋！！……」

  兩道聲音此起彼伏，而披頭散髮的楊蜜則一個勁的奔跑，一直快跑到了第二道宮門外，也就是攝製組所在的這邊那護城河的石橋時……

  「OK，過，道具上！」

  楊蜜停止住了奔跑，不停的喘息著，努力的平復著呼吸。

  接著，幾個道具圍了過去，開始給她的肚子上安裝彎刀。

  黃小明三人也不過去，就這麼站在不遠處看著不停在調整呼吸的女孩。

  期間誰也沒有說話。

  就這麼靜靜看著披頭散髮的女孩逐漸平復下了呼吸。

  很快，彎刀安裝完畢，那聲音再次響起：

  「特寫，準備，蜜蜜，準備跑。三，二，一……跑！」

  「啊！！」

  楊蜜再次做出了驚恐的模樣，開始朝著橋上沖。

  沖了大概能有五六步，因為腰間纏了個假刀的緣故，她那姿勢乍一看還有些搞笑。

  緊接著，她的身型猛然一頓……

  「啊！！呃……」

  女孩的身子瞬間止住，眼神一點點的往下挪，似乎疑惑自己發生了什麼。

  可看到那突出自己肚腹的一把彎刀時，她臉上的疑惑變成了一股……呆滯，好像是不可置信一般……但馬上這股呆滯就變成了一種……很奇怪的笑容。

  那笑容古怪的有些滲人。

  只動嘴角，眼裡毫無笑意，似乎臉上的上下部分完全分割開來，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那樣。

  看的劉一菲和黃小明一下子眉頭就皺起來了。

  雖然不知道劇本是什麼……可這時候為什麼會笑呢？

  你不應該是恐懼嗎？

  疼痛嗎？

  為什麼會笑？

  可女孩就這麼笑了。

  先笑，緊接著凝固笑容，把臉上的表情定格在那令人不解的笑容中，她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咔！……蜜蜜你怎麼……」

  那喇叭的動靜猛然一停。

  似乎想說什麼卻被掐斷了一樣。

  三人看的有些不明所以，但又不敢吭聲。

  楊蜜也躺著沒動地方。

  就這麼擺出一動不動的姿勢躺在那。

  接著等了一會兒，忽然，另外一個分外耳熟，一聽就知道是誰的聲音響起：

  「又是小許教你的？」

  是張一謀！

  三人一下就聽出來了，絕對是張一謀！

  而此時此刻，他的聲音里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疑惑。

  而躺在地上的楊蜜則抬起了手，做出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動作。

  意思是「是」。

  小許？

  不會是……許鑫吧？

  黃小明和劉一菲下意識的豎起了耳朵。

  接著就聽到了一句話：

  「效果還行，你起來，重新跑一次，這個再來一條……」

  說到這，話頭一頓。

  緊接著，一種頗有些哭笑不得的語氣從擴音器里響起：

  「這小子，又改了個亂七八糟……所有人，再來一條。武師先別上來，等那條拍完再翻……」

  可任誰都聽得出來，這話裡面有的不是埋怨，而是一種哭笑不得……甚至帶點寵溺味道的語氣。

  「……」

  「……」

  「……」

  三人沈默。

  劇組又開始忙碌起來。

  而這時，黃小明忍不住對旁邊的孫婷低聲問道：

  「婷婷，張導和許……許鑫的關係很好麼？」

  「我也不知道。」

  孫婷搖搖頭。

  她是真不知道……

112.管拴狗冠、管帶飛

  「啊~！！！！」

  「呃……」

  隨著楊蜜驚恐中帶著不可置信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彎刀後，她的身子軟軟的倒在了一邊。

  接著，兩名程家班的武師飾演的蒙面殺手從橋下翻了上來。

  這段戲結束。

  但並沒有什麼休息時間。

  因為飾演蔣嬋母親的陳錦那邊已經在準備了。

  「啊！！！」

  蔣嬋喊，陳錦也喊。

  一邊喊，一邊來到了倆殺手面前。

  倆殺手對著她肚子一人一刀，而她的手也貫穿了兩個人的喉嚨。

  四個人一起倒了下去。

  可還沒完。

  楊蜜和陳錦以及那倆武師就這麼倒在地上，然後有大概二三十個穿著金甲的群演在等攝影機架設好了之後，直接從四人的屍體上誇了過去。

  這段戲才算到此結束。

  而按照電影劇本里的場面，伴隨著二人死亡，傑王子就該帶領「黃金甲」們攻王宮了。

  不過這段戲這兩天已經拍完了。

  所以，在確定這條戲沒問題後，得到了張一謀的允許，劉國楠直接喊了過：

  「過了，沒問題。準備去內景吧。」

  包括楊蜜在內的四個「屍體」直接略帶點驚悚的站了起來，被幾個道具團團圍住，開始拆卸身上的刀。

  這段時間，包括孫婷在內的四個人就遠遠的看著，並沒有上前。

  一直等到楊蜜那邊結束，看到了他們後，一路小跑了過來。

  她的身上還掛著血包，濃郁的番茄汁搭配那一頭跟瘋子一樣的長髮，看起來還真有點瘋婆子的味道。

  「瘋婆子」笑嘻嘻的跑了過來：

  「師兄，一菲！劉姨，你們來啦！」

  聽到這話，黃小明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蜜蜜，表現的真棒！」

  「啊？有嗎？……嘿嘿嘿~」

  女孩露出了一種很雀躍的歡喜表情，而這時候劇組的人已經開始逐漸往外走。

  雖然看到了他們幾個，但大家也都沒吭聲。

  各忙各的。

  最多是看到劉一菲的時候偷瞄幾眼。

  「蜜蜜，這邊拍完了？」

  聽到劉曉麗的話，楊蜜點點頭：

  「對，這邊的戲結束了，現在要去內景那邊拍……我帶你們去看看吧，我今天的戲也結束啦……」

  「嗯。」

  劉曉麗點點頭，而黃小明這時主動來了一句：

  「那我們和張導打個招呼？」

  他這話是看著楊蜜說的。

  而楊蜜一聽，下意識的扭頭，卻見包括張一謀、程曉東、張武等等一群奧運創意小組的人正圍在一起聊著什麼。

  她想了想，說道：

  「咱們先去皇宮那邊吧，那些老師就是奧運會開幕式創意策劃小組的人，張導在和他們溝通的時候，咱們打擾了也不太合適。等到那邊了，咱們在說？」

  「行，沒問題。」

  黃小明點點頭，頗有些好奇的看了那些圍在一起的人一眼，一邊在楊蜜的帶領下往外走，一邊問道：

  「張導這能忙得過來麼？」

  「能。我聽許鑫說，在我進組之前那幾天，張導就經常一邊拍戲，一邊開會，兩邊穿插著來。」

  她一提許鑫的名字，黃小明立刻納悶的問道：

  「對啊，許鑫呢？怎麼沒看到？」

  「他在隔壁呢……不過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咱們去看看唄~」

  一邊說，她一邊帶著三人往隔壁走。

  而劉一菲全程都沒怎麼說話，只是帶著好奇的目光四處打量著。

  試圖從這些蛛絲馬跡之中推理這電影到底拍的是什麼。

  很快，穿過了宮門，劇組來到了專門拍攝內景的宮殿門口。

  還沒進門，三個人就被夜晚宮殿之中的那些琉璃裝飾給鎮住了。

  「好華麗啊……」

  聽到黃小明的話，楊蜜又看了劉一菲母女一眼。

  三人的眼神都差不多。

  不得不承認，張一謀用這種琉璃裝飾宮殿的布景……在燈光之下的華美程度真的是做到了目前為止的圈內天花板了。

  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從廣場上的菊花、到高台、再到這美輪美奐華麗異常的布景。

  一切的一切在他們三人心中，都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個念頭：

  「《神鵰俠侶》的劇組……算個屁啊……」

  還真不是一個等級的。

  而他們也真的很難想像，按照剛才楊蜜的說法，前幾天這邊還有超過三千人的群演，穿著剛才那種看起來製作精良、金光燦燦的盔甲在相互拼殺的實景拍攝場面，到底得有多震撼……

  三千人啊！

  什麼概念！？

  光是那些鎧甲就得多少錢？

  簡直不可想像。

  而這時，門口走出來了一個胖胖的姑娘。

  「……啊？蜜蜜姐。」

  「大妮？……幹嘛去？」

  「JAY哥和鑫哥要喝芭樂，我去拿。蜜蜜姐，你要喝嗎？」

  聽到大妮的話，就在黃小明他們還在猜這姑娘的口音怎麼那麼奇怪的時候，楊蜜搖搖頭：

  「不喝啦，要拿很多嗎？讓婷婷幫你？」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我先走了喔~」

  「嗯嗯。」

  衝著大妮揮揮手，等對方走遠，楊蜜才介紹道：

  「大妮，那是傑侖的助理。」

  傑侖……

  一聽這稱呼，劉一菲和黃小明嘴角一抽。

  但女孩也不多解釋，繼續往裡面走：

  「這些琉璃據說就花了兩三千萬……這殿裡每一根柱子上面都是。」

  一邊走，她一邊介紹著。

  「然後下一場戲……我也不知道拍什麼，咱們去看看就好了。」

  沿著劇組鋪的電源線，楊蜜帶著幾人往宮殿裡面走。

  這一路上，後面的三人就這麼看著這走廊上、窗戶上、立柱上這些華美的雕樑畫棟，心裡開始估算這戲拍下來到底得多少錢。

  而越往裡面走，人就越多。

  最後，終於三人來到了皇后的寢宮前。

  說是寢宮，其實就是一個半開放的屋子。

  一半的木門都因要拍攝而拆掉了，只剩下了半個屋子。

  燈光、人群之中，楊蜜帶著三人來到了邊緣。

  楊蜜其實也在找男友。

  她今晚開拍後，就沒看到許鑫……天知道他幹嘛去了。

  而走到了一片人群的空檔，終於，她看到了男友。

  先是一愣，隨即趕緊對後面的人招了招手：

  「這邊呢。」

  三人走到了她身邊，往那拍攝現場一看……

  齊齊一愣。

  場面之中，首先他們看都的是龔麗。

  一襲白紗衣，裙角繡著一團牡丹……或者是菊花的金絲紋繡，腰間纏著一根金鑲玉的束帶，長發如瀑，看起來妝容清麗淡雅的龔麗。

  美麼？

  顯而易見。

  那種皇后的高潔之感，眾人只要看一眼，就油然而生一種雅致。

  「好漂亮啊……」

  劉一菲喃喃說道。

  而此時此刻的龔麗，就站在許鑫身邊。

  穿著一身短袖運動褲的許鑫手裡拿著劇本，正在和龔麗溝通著什麼。

  黃小明和劉一菲都是演員，看到這熟悉的場面，第一反應就是……

  在講戲？

  然後一股荒唐的感覺就出來了。

  給龔麗講戲？

  ？？？？

  包括劉曉麗在內，三人心裡都是一股荒唐之意。

  但實際上呢……

  許鑫確確實實在講戲。

  「龔老師，一會兒那個擁抱戲，就一點要求。您要哭，但哭不出來。就是……你看啊……周艾，你來一下。」

  隨著許鑫的一招呼，後面的幾個人這才看到……原來一身古裝的周杰侖竟然在地上蹲著呢。

  「誒，怎麼啦？」

  「你先跪一下。」

  「……啊？」

  「趕緊的，別墨跡，抓緊時間。」

  「呃……好吧。」

  周杰侖聽話的跪了下來。

  許鑫看著龔麗：

  「您看啊，這段戲，周艾這不是跪下來打招呼了麼？您把他攙扶起來。」

  一邊說，他一邊攙起了周杰侖。

  「您得有個這種動作……三年不見兒子了，得摸一摸，對吧？」

  「嗯，你繼續。」

  看著把手放到了周杰侖臉上的許鑫，龔麗應了一聲。

  她知道對方想表達的意思。

  懂。

  「然後呢，對白，對白完，給一個擁抱。注意，擁抱這裡是這個片段最重要的一點。」

  他直接頗有些粗暴的包周杰侖給抱在了懷裡。

  周杰侖的個頭是一米七五。

  而許鑫是一米八五。

  倆人有個十公分的高度差。

  很輕鬆的，周艾就被許科當個小媳婦一樣抱在了懷裡。

  「誒誒，哇你……」

  「你別動。」

  抱著周杰侖，許鑫面對龔麗說道：

  「皇后，只有在傑王子面前時，才會展露出來自己的身為母親的那股溫柔與柔弱。但給的千萬不能多，剛才那摸臉，就是溫柔了。而擁抱之後，我要您哭，想哭，但要忍。在抱住了兒子後，你就要表現出來一股柔弱感。你委屈、你無助、你思念……以及遭到了丈夫和元祥王子的背叛，都要在這欲哭的剎那表現出來。但馬上，這哭一收！明白麼？不能哭，您得收住了。收了之後，鬆開傑王子，臉上的表情再次恢復到屬於皇宮的那種母儀天下夾雜點溫柔的樣子……」

  「……好傢夥。」

  隨著許鑫的講述，龔麗嘴角一抽……

  「小許，你這是給我挖了多大一個坑？」

  「您試試，我覺得您絕對沒問題！」

  聽到許鑫的話，龔麗無奈的搖搖頭：

  「欲哭無淚，表現出來柔弱，悲傷的情緒，然後等我放開元傑的時候，再恢復到之前的樣子，對吧？要的就是那一剎那的柔弱，讓觀眾感覺到心疼的柔弱？」

  「對。」

  許鑫滿眼佩服的應聲：

  「就是這意思……因為，是這樣的，龔老師。您沒發現麼，按照之前的劇本，其實這部戲裡，皇后只是皇后，根本不像是一個母親。所以……這段元傑回宮初見的戲，是我能想到的，整個劇本里，皇后這個角色唯一能展露出來她不僅僅是皇后，還是一名母親的唯一一場戲。很重要……因為馬上皇后和傑王子的第二次重逢，她就要讓兒子幫自己謀反了……所以……」

  「……」

  龔麗若有所思。

  先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身素雅的紗衣，以及感受了一下沒那麼沈重金飾點綴，只是一根髮簪固定的髮髻。

  最後，她點點頭：

  「行，我明白了。」

  「嗯嗯。」

  許鑫心底一松，這時，周杰侖忽然來了一句：

  「那我呢那我呢？我該怎麼表現喔？」

  「你不用。」

  毫不猶豫的熄滅了他的表現欲，許鑫說道：

  「你拴狗冠就行，這場戲，是龔老師的一枝獨秀。」

  「我……什麼？」

  聽到從許鑫嘴裡又蹦出來了一個新鮮詞，周杰侖有點茫然。

  「呃……」

  許鑫也有點納悶。

  拴狗冠是什麼玩意？

  但他也不糾結，直接擺擺手：

  「你就按照我給你說的正常演就行。趕緊去背詞吧，我去看一下攝影機。」

  他說著就往旁邊走，結果一抬眼就看到了楊蜜、黃小明、劉一菲，以及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風韻猶存的女人。

  先是一愣，接著揚手打了個招呼。

  但沒過去。

  這會兒的事情可比什麼寒暄套交情重要多了。

  ……

  「蜜蜜，許鑫在組裡到底負責什麼的？」

  黃小明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就做一些雜活。」

  楊蜜沒提許鑫是創意小組一員的事情。

  雖然她知道提了之後，肯定自己的臉上也有光。

  但這種事情……萬一走漏了風聲，她用腳趾頭也能猜得到……當一群捕風捉影之人聽到了張導的奧運創意小組裡竟然有個還在讀書的學生時，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所以，不能提。

  就當不知道。

  而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了一陣動靜：

  「導演好。」

  幾個人本能一扭頭，就看到張一謀那一群人都走了過來。

  「咱們過去吧。」

  楊蜜主動說道。

  可話音未落，就聽見張一謀喊了一聲：

  「小許，來。」

  「哦，來了。」

  正站在攝影機前，和攝影導演在溝通事情的許鑫趕緊應了一聲。

  在三人不得不停下腳步的狀況下，許鑫走到了張一謀身邊：

  「張導。」

  「準備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您看看？」

  「我不看，你來拍，我看看你的水平。」

  張一謀的聲音不高不低，可卻足夠讓站在人群後面的幾個人聽清楚了……

  劉一菲和黃小明的眼神都是一陣變化。

  先是驚訝，接著是疑惑……但馬上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外與恍惚。

  驚訝的是這場戲許鑫不僅僅是講戲，竟然還能拍？

  但馬上就開始疑惑……許鑫不是……和蜜蜜是一屆的麼？今年才大一吧？能拍？還是張導允許的？他和張導到底什麼關係？

  而那股意外則是看到了許鑫點頭：

  「好！」

  看起來信心百倍。

  至於最後那一絲恍惚……

  那就看個人是什麼想法了。

  但有一點，是做不得假的。

  雖然還沒和張導打招呼……但他們卻已經看出來了。

  張一謀導演……作為國內最頂尖的導演，竟然能對許鑫有如此高的信任度……

  這關係……

  絕對不一般！

  而就在這時，他們忽然看到了許鑫扭頭：

  「誒，師兄，一菲，你們來啦。」

  「……」

  「……」

  「……」

  ……

  「張導您好，我是黃小明。」

  「嗯，你好。」

  「張導您好，我是劉一菲，很榮幸認識您。」

  「我看過你的戲，不錯。」

  「張導您好，我是劉一菲的媽媽劉曉麗，很榮幸見到您。」

  「嗯嗯。」

  張一謀點點頭：

  「你們好……《神鵰》已經拍完了？」

  「還沒，我們是來探班蜜蜜的。」

  黃小明趕在所有人之前開口解釋了一句。

  「這樣啊……」

  張一謀應了一聲：

  「行，那蜜蜜你招待好大傢夥吧。」

  「好的，張導。」

  隨著楊蜜的點頭，張一謀看了許鑫一眼，說道：

  「準備差不多了就開始，先試試。」

  「好。」

  許鑫應了一聲，又沖三人笑了笑，接著拿起了對講機：

  「大夥準備一下，咱們先拍一條看看……」

  而順著他的話，張一謀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小許和小楊的面子已經給完了。

  比起認識倆小演員……他更在意的是小許這孩子能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喜。

  所以自然不用客客氣氣的還跟別人禮貌寒暄一會兒。

  實在沒必要。

  ……

  當龔麗和周杰侖站好了位置後，許鑫對旁邊的劉國楠說道：

  「劉哥，可以開始了。」

  「……嗯。」

  劉國楠看了他一眼，拿起了對講機：

  「各部門就位，準備開始。」

  全場一靜。

  而許鑫已經蹲在了張一謀身邊，目光緊盯著監視器里的畫面。

  看龔麗。

  看周杰侖。

  看燈光。

  看色彩。

  而不自覺的，他覺得有些口渴。

  不知道為什麼。

  但已經來不及去思考喝什麼水了。

  「來，第二十八幕，第七場，三，二，一……」

  「啪。」

  場記打板。

  「開始！」

  隨著劉國楠的話，一號攝影機瞬間開始水平橫移。

  先是鎖定燭火，接著一點點移動，移動，在那燭火與稍顯黯淡的燈光之中，一個坐在床榻上繡花的婦人側影出現在鏡頭內。

  攝影機用的是2/1節的速度，橫移的並不快。

  剛好能讓觀眾先看到皇后的影子，緊接著又能看到那裙角的菊花、素白的紗衣，以及那繡花的手。

  這時的光線很黯淡。

  許鑫用了青光濾鏡，讓整個畫面的明暗對比很強烈。

  有光火的地方，亮。而光影之外，暗。

  這股光暗之下，那一襲素白紗衣，披頭散髮的龔麗繡花的樣子，多多少少顯得色彩非常單調。

  但這種單調又因為周圍宮殿那模糊卻華美可辨的裝飾，而突顯的更加古怪。

  畫面很單調，但裝飾很華美。

  在搭配那一襲素白的紗衣，顯得……這個人就孤孤單單的。

  在加上白色的青光鏡頭，顯得皇后這個人形單影隻。

  通過監視器，張一謀一下就感覺出來那種孤單了。

  他眼裡閃過了一絲驚訝。

  但還來不及細想，門外傳來了一聲：

  「傑王子殿下到~~」

  「OK，二號準備，特寫準備！」

  第一條結束，攝影機開始重新調整布局。

  許鑫這段戲，決定還是引用張導之前拍攝的走廊畫面。

  那種色彩絢爛的廊道，他認為可以與皇后這房間之中的色彩形成鮮明對比。

  所以不用拍周杰侖走進來的戲，等攝影機架設好了之後，拍攝便再次開始。

  在繡花的龔麗聽到了這話的剎那，猛然一抬頭。

  接著表情凝固不動了。

  而劉國楠看了一眼許鑫，索性把對講機給了許鑫。

  許鑫一把接過，直接來了句：

  「可以，燈光上調！濾鏡去掉。外屋的光全部點亮，分界線出現。」

  隨著他的話，燈光那邊開始緩緩推亮了攝影燈的光線。

  而等攝影機去掉了青光濾鏡後，畫面一下子亮了一些。可又因為外面屋子的光線比裡屋更明亮，一下子那股矛盾感就出來了。

  明明裡面的屋子也調整了燈光，可與外面的燈光對比，卻顯得裡面更暗了一些。

  一股很強烈的視覺矛盾點出現在鏡頭內。

  看到監視器里的畫面色彩變化，張一謀又斜眼看了許鑫一下。

  什麼時候從我這把這個給偷走了？

  他有些納悶，但也不吭聲。

  等許鑫覺得燈光可以後，就聽他又說道：

  「周艾，看好腳下的位置。準備開始~」

  周杰侖應了一聲。

  接著，在倒計時結束後，踩著明亮的光線，一步一步走到了外屋與裡屋那一線之隔處：

  「兒臣拜見母后！」

  「元傑！」

  紗衣帶著急促的心情而飄舞，皇后一下子走出了「黑暗」，攙扶起了自己的孩子。

  外屋那充足的暖光之下，那一襲白衣就像是一朵白蓮花。

  走出了黑暗，躍入了光明。

  出淤泥而不染。

  清麗的婦人臉上是發自真心而流露出的溫柔。

  攙扶起了三年未見的兒子後，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了他的臉上輕撫。

  她撫摸的動作很細節，先是臉頰。

  然後在觸碰到了兒子的鬍鬚後，手出現了一種小幅度的抖動。

  接著一點點的，把手掌覆蓋到了兒子的下巴……

  「嘖。」

  不自覺的，許鑫發出了一聲感嘆。

  這細節……到位了啊。

  先抹兒子的臉，看看他胖了、瘦了、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接著不小心摸到了兒子的鬍鬚。

  因為設定的關係，傑王子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而想來當時走的時候，兒子的鬍子可能還沒留起來……

  所以，她意外，又因為三年未見，兒子回來後鬍鬚已長而驚訝、或者是欣喜、意外的疼惜……

  一切的一切，就在這短短的手抖之中，全部展露了出來。

  都不用表情。

  只需要搭配情景的烘托，手這麼一抖，就把那種母親的心態完全給表達了出來……

  真的是……

  牛比啊！

  他感嘆著，這時，周杰侖則柔聲說道：

  「兒臣三年未見母后了，母后可好？」

  「……」

  特寫鏡頭下，皇后聽到這話，直接就抱住了兒子。

  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她的眼眶迅速泛紅。

  眼睛裡一下變得濕潤。

  要哭？

  所有觀看這場戲的人腦子裡不自覺的出現了這個念頭。

  就像是一滴水，沿著一根絲線一路下墜下墜、再下墜……可是，就在這一滴水珠即將脫離線頭，掉落下來的剎那：

  「哈~~」

  一聲不是笑聲的喘息。

  水滴，被踩下了剎車。

  在那掉落的一瞬間，完美的收住。

  皇后嘆息著、喘息著，靠在兒子的肩頭點點頭：

  「母后很好。」

  語氣平淡，連那一絲淚水都從這一聲平淡的語氣中，化作了風，消散成了無形……

  臉上一切的一切，從離開兒子肩膀，後退半步那一刻，全部隱去了。

  消失不見。

  最後只是化作了眼角還有些許晶瑩，但卻更加欣慰安寧的淺笑：

  「你呢？」

  淑儀端莊，母儀天下。

  「……」

  「……」

  「……」

  不需要什麼大吼大叫，也不需要什麼哭泣嚎啕。

  被冠以「龔皇」名字的演員，通過這一系列的微表情，把為人母、為皇后那兩種身份的自然轉換，轉接的淋漓盡致。

  此刻，她的身軀半數都被那黯淡光線所組成的，本不存在的陰影所籠罩。

  只剩下了那僅存的為母者的溫柔，還停留在剛剛回來的兒子身上。

  僅存的溫柔。

  真的不多了……

  而這一番表演，別人怎麼想的不清楚。

  可是卻徹徹底底的震撼到了劉一菲與楊蜜。

  怎麼做到的？

  怎麼表達的？

  為什麼能這麼自然？

  怎麼就能這麼自然？

  二人不解。

  但沒來由的，劉一菲想到了好友那句話：

  「龔姐和你中間……至少差一百五十個周杰侖。」

  一百五十個？

  她在心底暗暗搖頭。

  你太看得起我了啊……

  這一天，兩個女孩，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看到了真正的天花板。

  久久不能忘懷。

113.所以，愛會消失的

  「OK，過了！下一場！」

  伴隨著許鑫的話，這一條戲出乎意料的，完美通過。

  龔麗的完美發揮帶飛了周杰侖，把許鑫精心設計的這一幕，完美的表達了下來。

  真正意義上的完美通過。

  沒有任何不適，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許鑫精心設計兩天的這一鍋熱油，遇到了她這一把火，如同絢爛的煙花一般，哪怕燃燒迅速，可那爆發出的燦爛光華已經深深的刻錄在了最永恆美好的記憶之中。

  「張導，您覺得怎麼樣？」

  隨著工作人員抓緊布置的時間裡，許鑫低聲問道。

  而這次，張一謀難得的沒皺眉思考，而是點點頭：

  「很不錯，鏡頭語言這一塊，最起碼你抓到想表達的東西了。這段戲拍的很好……包括楊蜜剛才在橋上笑了的那個設計……很不錯。「

  沒吝惜任何誇讚的言語，他認可了許鑫這次拍攝的鏡頭，接著問了一句：

  「你自己感覺怎麼樣？」

  「……」

  許鑫愣了一下，然後選擇了實話實說：

  「我覺得您後面可以休息了……都讓我來吧，咋樣？」

  「……」

  張一謀先是愣了愣。

  緊接著反應過來了這瓜娃子要篡位後，立刻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想得美，都給你狂沒邊兒了吧？走才剛學會，就想飛了？」

  「……嘿嘿。」

  ……

  「張導和許鑫的關係看起來真挺親的。」

  站在一邊，黃小明把許鑫和張一謀的互動看在眼裡後，來了一句。

  這次連劉一菲和劉曉麗也都沒什麼說的了。

  確確實實……

  哪怕接觸的不多，可通過眼前這一幕也能看出來，這個許鑫和張導的關係絕對不僅僅是劇組成員和導演那麼簡單。

  那麼問題來了……

  這倆人是什麼關係？

  三人都想弄清楚，但沒人好問。

  只能在心裡默默猜測。

  可從這一路見聞來看……先是楊蜜擅自「改戲」，張導不計較。

  現在又把給龔麗、周杰侖拍攝的權利分給了許鑫。

  這怎麼看怎麼覺得不一般的關係……在大家心裡都打了個問號。

  這個「學弟」……到底什麼來頭？

  而比起劉一菲和黃小明，劉曉麗想的則更多一些。

  歲月的沈澱讓她的見識自然要比倆「孩子」多的多。

  所以，不自覺的，她目光就落在了雙眸緊盯這個許鑫的女孩身上。

  這倆人……

  真的是男女朋友？

  照目前來看，這個年輕人似乎來頭不小的樣子。

  而在自己所掌握的消息來看，蔣嬋這個角色，原本是另外一個演員的。對方因為臉被蚊子咬了一下，引起過敏，所以在劇組開拍兩天後決定換人……

  兩天……

  這時間實話實說，很敏感。

  換人換的有點太快了。

  兩天都等不起？

  過敏能有多嚴重？

  為什麼只有兩天就給換人了？

  而且……怎麼就忽然給了楊蜜了？

  你要說這是什麼電視劇之類的資源，那劉曉麗姑且還信。

  榮信達在電視劇圈子裡還是有一些人脈的。

  可這是電影、張導的電影……

  劉曉麗才不會信李導只是因為和張導是同學，倆人的關係就鐵到這幾個億的大製作一句話就換角、塞了個演員進來……

  騙鬼呢？

  這圈子要真能這麼晚，北影早無敵了。

  可怎麼就……給了一個柴禾妞？

  並且最古怪的是，這沒什麼背景沒什麼後台的柴禾妞，和這個就跟憑空冒出來一樣的年輕人是男女朋友了？

  雖然一切都很合理。

  可越是合理，就越讓劉曉麗有些懷疑。

  懷疑這一切正常的表象下，隱藏了一種暗流。

  而想來這種暗流……

  想到這，她眼神動了動，重新落在了那緊盯監視器的年輕人身上。

  ……

  兩條戲，拍了不到一個小時，全部結束。

  當「過」這個字，從許鑫嘴裡喊出時，他沒來由的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溺水之人終於上了岸。

  能再次呼吸到新鮮空氣後，那股發自靈魂的喜悅，讓他有種全身脫力的感覺。

  電影。

  我在拍電影……

  不是什麼試拍，找光替或者幹嘛的。

  真正意義上的拍電影……

  作為導演，掌控劇組、掌控「生死」……

  把一切演員、布景、各種因素化作了自己手掌之間的「玩物」的滋味……

  讓他有種深入骨髓的戰慄感。

  爽到一塌糊塗。

  爽到，他從兜里掏出了煙。

  就這麼做在導演椅上，自顧自的點燃，噴出了一道煙氣。

  連這裡是室內，禁止煙火的規定都不在乎了。

  辛辣的煙氣從嘴裡噴出。

  他長出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

  渾身無力。

  那股後知後覺的興奮勁逐漸開始湧入四肢百骸。

  接著，他的眼神看向了女友那邊。

  這會兒張一謀還在檢查許鑫的片子，所以幾個人沒過來，只是遠遠的看。

  而當他把視線投到了那邊時。

  先是看到了女友那甜絲絲的笑容。

  接著就是黃小明那……幾乎可以說帶著些許迎合意味的笑容。

  以及劉一菲的凝視。

  和劉曉麗那終於出現了一抹客套的眼神。

  而對於三人而言。

  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當坐在椅子上的許鑫把目光投過來時……

  這一刻，他們仿佛都看到了一位大導演的錯覺……

  一晃而過。

  可人的心理其實就是這樣。

  橫的怕愣的。

  愣的怕不要命的。

  這一刻，坐在椅子上的許鑫那一道目光。

  讓黃小明不敢在用一種師兄的態度去和許鑫平起平坐，讓劉一菲心頭同樣產生了一股壓力，更讓劉曉麗有種「這個年輕人以後絕對不簡單」的既視感。

  而三個人的心情里，有一種東西是共通的。

  這種情緒，叫做敬畏。

  這種敬畏或許是因為他和張一謀的關係，又或許是因為看不清對方背景而產生的猜忌。

  不管怎麼樣，這顆名為敬畏的種子一旦落在心裡。

  哪怕很幼小。

  可隨著時間，它就會悄悄的生根發芽。

  就像是牛犢褪去了青澀，終於知道老虎的尖牙利爪的威力後……哪怕眼前的只是那雖幼的乳虎。

  可誰敢說……

  它沒了食牛之氣？

  而這裡面唯獨一人。

  沒有絲毫敬畏。

  而是頗有些貪戀癡纏的盯著抽菸的男人。

  在心裡冒出了一句話：

  「哥哥抽菸的樣子……真的帥呆啦！！」

  ……

  許鑫不知道黃小明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因為這條戲拍完，劇組就開始著手準備陳錦與周仁發的戲。

  等快12點，許鑫忙完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

  只有不知從哪買了一兜冰棍的楊蜜，在分發完了一圈後，把最後一根旺仔棒冰遞給了他。

  從中間掰斷，倆人一人一半。

  女孩的紅唇嗦啦著甜絲絲的櫻桃棒冰，給許鑫來了一句：

  「哥哥，跟你說個事呀？」

  「說唄。」

  「你真帥~」

  湊到了男友耳邊，耳語帶著甜絲絲的櫻桃氣息，讓許鑫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嘿嘿~！」

  接著，他問道：

  「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待了能有二十多分鐘吧，從你拍完。」

  說著，楊蜜一指兩個正喝紅牛的工作人員：

  「那些紅牛就是他們送的。」

  「瑞得悶兒？」

  「……啊？」

  楊蜜一愣：

  「什麼悶兒？」

  「瑞德悶兒啊。」

  雖然許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聯想到了這個詞，但還是主動解釋道：

  「紅，RED。牛，悶兒悶兒叫，瑞德悶兒。」

  「……噗……」

  反應了一會兒，女孩又笑噴了：

  「哎呀你哪來的這亂七八糟的稱呼……哈哈哈~瑞得悶兒~」

  「嘿嘿。」

  許鑫吭哧咬了一截棒冰，接著說道：

  「我剛才看了一下拍攝進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五月初，應該就能拍完了這邊的戲。」

  「那就剩下武隆那邊了吧？」

  「對。不過那邊的布景還在建，我聽張導那意思，可能就得等到六月了。」

  「也就是說……咱們能一起回燕京？」

  「應該可以。回去之後，你有什麼其他活沒？沒有的話……就《武林外傳》吧？其實我本來想讓你演郭芙蓉的，但尚導之前已經找好了人選……我就不好多說了。」

  「……嗯。」

  女孩先是猶豫了一下，接著才點點頭：

  「好……但《武林外傳》我不只是一個配角麼？不用那麼急吧？」

  「不急，就是提前和你說聲……你該回學校上學就去上學。」

  「那你咋辦？……於老師不是給你辦的休學麼？」

  「對呀。」

  「……嘿嘿~」

  聽見這笑聲，許鑫納悶的看了他一眼：

  「笑什麼？」

  「就是在想一件事。」

  「什麼？」

  「你看呀……現在咱倆是大一，對吧？」

  「嗯。」

  「但你休學了……」

  「所以？」

  「我沒休呀！」

  「……？」

  許鑫有點鬧不清楚這傻狍子想表達什麼了。

  「什麼意思？」

  「你看，現在是06年，9月份就該上大二了，你休學了。然後07年九月份，我大三了，你休學了。08年8月奧運會，9月份我大四……結果你還得在大一蹲著呢……哈哈哈哈哈……誒，哥哥，以後你就是我學弟啦！知道嗎？以後見我，你得喊學姐。然後等09年，我畢業了。

  人家一問我：誒蜜蜜你有男朋友沒。

  我就跟他們說：有呀，不過還沒畢業，今年才大二。

  然後他們就問：啊？你有男朋友啦？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我就告訴他們：我倆在一起四年啦，我大一那年我倆就在一起了！

  然後他們一算……我都畢業了，你才大二，這說明什麼？說明高一的時候咱倆就在一起了……然後再一琢磨……呀，那我男朋友跟我的時候，不是還未成年？我……「

  她叼著棒冰在那繪聲繪色的形容，這時，許鑫忽然來了一句：

  「然後人家就會覺得你是老驢吃嫩草，竟然拿未成年的孩子下手……」

  「……」

  頓時，女孩嘴角一抽……

  「老……老驢！？我？老驢！！！？？？「

  「照你這麼說，不就那意思麼？」

  「……」

  聽著男友的話，女孩眼睛轉了轉……

  忽然……

  「呸！」

  「哎呀……」

  一股帶著櫻桃味的風吹到了許鑫臉上，他把臉一捂：

  「你可真埋汰！」

  「廢話！驢會吐口水的你不知道嗎？！」

  「那叫羊駝！」

  「就你懂，就你懂，行了吧！呸呸呸呸呸！機關槍！TUITUITUITUITUI~！」

  「反彈反彈反彈！」

  「再反彈再反彈再反彈！」

  「必殺反彈！」

  「超級必殺反彈！」

  「超超級……」

  遠處。

  啃著楊蜜買的冰棍，韋蘭芳和馬雯一頭黑線。

  「這倆人玩啥呢？」

  馬雯問完，韋蘭芳就搖搖頭：

  「反正挺齁人的，還埋汰。」

  「……你又sei牙了？」

  「啊？」

  ……

  從那天之後，劇組的一切就恢復了平靜。

  或者白天，或者晚上，按部就班的拍戲，按部就班的開會，不起半分波瀾。

  時間一晃，《黃金甲》在橫店的戲份即將結束。

  這天，楊蜜走進了酒店的健身房，看了一眼在那單挑的倆人，對旁邊的大妮問道：

  「今天是什麼節奏？」

  一邊說，她一邊從孫婷手裡接過了裝滿了礦泉水的袋子，又從裡面遞給了大妮一瓶飲料。

  大妮搖搖頭，低聲說道：

  「今天是諸神黃昏啦！」

  「……這麼嚴重？」

  楊蜜一愣，然後就聽見了一句：

  「嘿！許鐵！……籃板！」

  周杰侖的動靜。

  「DUANG~」

  籃球磕筐而出，被一名劇組的工作人員搶得後，傳到了三分線外面。

  接著，三分線的人迅速傳給了周杰侖後，許鑫大吼了一句：

  「夾他！他瞎！不傳的！」

  誰知道周杰侖反其道而行，隨著許鑫的話，明明已經突破禁區了的周杰侖不知道怎麼的，就把球給傳了出去。

  傳到了底角。

  而場下還坐著四個人，其中一個哥們一把接住了球後，一臉尷尬……

  「給我給我。」

  許鑫直接走了過來，接過了對方的球後，說道：

  「我就說他瞎！沒事沒事，好好打一個！剛才我的……」

  一聽這話，楊蜜就來了一句：

  「還行呀，這才到許鐵周瞎，還沒到許士邦和周老狗呢。」

  「我估計快了。現在是四比四，不管誰輸，這稱呼肯定要出現喔~」

  「……嘖，真幼稚。」

  女孩搖了搖頭，坐到了場邊。

  看著場上這八個人在那鬥智鬥勇……

  劇組這幾天的拍攝已經進入了收尾工作，在加上隨著4月末五月初的到來，南方這邊開始進入雨季。

  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的，劇組時而出工時而不出。

  不過進度在那擺著，肯定是來得及的。

  而這一下雨，男人的雄性荷爾蒙就因為不能出去玩而有些躁動。

  這不，也不知道咋起來的，反正印象中某一天男友和周杰侖就開始敲響別人的房門，喊著去打球。

  慢慢的這就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下雨了，不忙的時候，籃球場見。

  可不知道咋回事，場下好朋友的倆人上了場，就開始拼刺刀。

  用男友的話說：

  「我對周老狗的最高敬意，就是在場上蹂躪他個五比零！」

  反正楊蜜是挺不能理解的。

  但架不住這群人是認真的……男人間的很奇怪的勝負欲，她算是瞧見了。

  上了場……別說朋友了，親爹來了都得帽死你。

  包括她自己的籃球夢，就是被男友一個大帽連人帶球一起按下來，在自己一臉無語時，倆老爺們拍掌慶祝下，才徹底消失的。

  就像是愛一樣……

  於是，明明一開始還愛稱「許科」、「周艾」的倆人，在某一天嗆嗆起來後，許科變成了許鐵，而周艾變成了周瞎。

  具體怎麼個鐵怎麼個瞎，楊蜜也弄不懂。

  大概意思就是男朋友投籃不準，周杰侖喜歡瞎傳。

  兩邊就開始嗆火了。

  然後在某一次，周杰侖耍了個街球的那種地滾雷一樣的姿勢後，被許鑫嘲笑了一句「你這技巧還不如乾脆拜佛的時候直接給磕個響頭呢」的話語後……

  在楊蜜納悶的「拜佛可不就得磕頭」的念頭下，「衝突」開始升級。

  許鐵和周瞎就變成了「怎麼投都投不進，你是什麼傑士邦嗎」和「你能不能睜開你那氪金狗眼再傳行不行」後的「許士綁」與「周老狗」……

  甚至，通過喊對方的稱呼，大家就能猜出來倆人的這場戰爭上升到了什麼層次。

  許科周艾，說明這是剛開場。

  許鐵周瞎，那戰況應該很激烈了。

  許士綁和周老狗，那就說明今天高低得拼個你死我活……

  那叫一個幼稚……

  而就在這時，楊蜜看著周杰侖主防下的男友用一個背後晃動的動作點飛了周杰侖，輕飄飄的來了一個小勾手，把球送進籃筐後……

  哪怕剛才還覺得幼稚，可本能的她還是發出了歡呼：

  「耶！！！」

  「哈哈哈哈，周老狗，撒有哪啦！五比四，今晚燒烤你請，哈哈哈哈哈~」

  「……淦！」

  周杰侖狠狠的拍了下球，交給了重新上場的另外一夥人。

  接著徑直走到了大妮和楊蜜身邊。

  一兜水，四個劇組的人過來自取。

  周杰侖蹲坐在大妮身邊憤憤不平：

  「什麼狗運氣！勾手也能進的吽？」

  「不服啊？」

  聽到這話的許鑫用一種滿是勝利者的嘲諷語氣說道：

  「那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會輸，一會兒再過來挑戰我。哈哈哈哈哈~」

  「……」

  周杰侖還沒說話，忽然，大妮面前的幾個手機其中之一響了起來。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躍那紅塵~永相隨……」

  周杰侖一聽這鈴聲更來氣了：

  「不是說好了上次你輸了把鈴聲改成我的《藉口》嗎？你怎麼又還回來了！」

  「楊蜜幫我調的……寶寶，幫我看下是誰。」

  「……」

  在周杰侖那無語的目光下，自動接下了男友這口黑鍋的女孩拿起了手機看了一眼，忽然說道：

  「是韋姐。」

  「……啊？」

  正打算防一個的許鑫一愣……

  快步走下了場。

  而剛喝了兩口水的周杰侖直接來了一句：

  「我來！」

  倆人完成了場邊交換後，許鑫接過了電話，一屁股坐到了女友身邊。

  「喂，韋姐？」

  接過了女友遞來的兩瓶水，許鑫用脖子夾著電話，擰開了一瓶先遞給了女孩後，才擰自己的。

  但馬上表情就愕然了：

  「小許，你來一下，大好事！」

  「呃……」

  許鑫愣了愣：

  「現在？」

  「對對對，趕緊過來！」

  「……好，那我現在下去。」

  掛斷了電話，楊蜜納悶的問道：

  「怎麼了？」

  「不知道，韋姐說有好事找我……」

  「那我跟你一起？」

  「別，一會兒陳教練來，你讓他等我一會兒。」

  「好。」

  許鑫拿著電話和水一路出了健身房，按了下電梯。

  結果電梯門一打開，他一愣，接著打了個招呼：

  「哈嘍。」

  走出來的人正是劉一菲。

  今天下雨，看來她也歇著了。

  依然帶著幾個人的劉一菲愣了愣，露出了一個沒露牙齒的笑容：

  「哈嘍，幹嘛去？」

  「下去有點事，健身？」

  「嗯。今天下雨了，劇組那邊就沒出……你練完了？」

  「沒，打球呢，陳教練還沒來，我一會再上來。」

  「好的。」

  「嗯，那我先下去了哈。」

  「嗯嗯，拜拜。」

  站在電梯裡面，對著劉一菲擺擺手，他按下了關門鍵。

  這段時間他總能見到劉一菲。

  據說《神鵰》那邊也快拍完了。

  所以並不在意，一路下了樓，他走到了小會議室里。

  一眼就看到了韋蘭芳、張武、張一謀仨人正在聊著什麼。

  而一看到許鑫進來，三人臉上同時露出了一種欣喜的笑容：

  「小許，來來來，告訴你個好消息。」

  張武招了招手。

  許鑫一臉納悶的走了進來，關上門後才問道：

  「張導……什麼事兒啊？我看你們都好高興的樣子……」

  而張武也不賣關子，看著許鑫用一種極為興奮的心情，對許鑫說道：

  「奧運會火炬創意方案！你的設計圖進前三了！」

  「……」

  許鑫一愣……

  看了看張武，又看了看韋蘭芳……

  最後目光落在了張一謀臉上。

  他就跟沒聽清一樣，試探性的問道：

  「張……張導……張導他……說什麼？？？」

  一聽這話，張一謀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反問到：

  「你問的是哪個張導？」

  「……」

  「哈哈哈，看把孩子弄的~」

  張導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

  「我說，你設計的捲軸形奧運火炬，進入了覆審前三！組委會剛才打電話過來，最終的方案已經到了大領導的手裡來敲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多五月中旬，就能確定最後的方案。而一旦確定方案，就要開始內部點火設計的選拔……而根據組委會那邊的說法，目前，你的方案評分是最高的！」

  「……」

  在三人的目光中，許鑫身子一晃……

  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本能的，他想找東西扶住身子。

  手茫然的摸了摸四周，終於摸到了一把凳子的靠背。

  慢慢的坐了下來……

  然後，許鑫的嘴裡不住的開始念念有詞。

  「……小許？」

  韋蘭芳有些納悶，聽不清他嘟囔什麼。

  下意識的側耳聽了聽……

  她坐的離許鑫最近。

  而張一謀則對她問道：

  「他在那說什麼呢？」

  「……」

  韋蘭芳側耳傾聽了一會……忽然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

  「小許說：光宗耀祖……光宗耀祖……他……要光宗耀祖……」

  「……」

  「……」

  張武和張一謀都愣了愣……

  互相看了一眼後。

  臉上同時出現了一抹笑容：

  「哈，這小子。」

114.行路相近，未來可期

  「蜜蜜姐，劉一菲來了。」

  楊蜜正百無聊賴的看著周杰侖他們在那打球，等男友回來呢。

  忽然聽到了孫婷的提醒後，回頭一看，一眼就瞧見了在跑步機前做熱身的劉天仙。

  她點點頭起身：

  「大妮，那我也先走啦。」

  「好喔~」

  走出了球館，楊蜜直接喊了一聲：

  「一菲。」

  劉一菲扭頭一看，揮了揮手：

  「蜜蜜……我剛才碰到許鑫他剛下去呀，你……」

  「他突然有點事。」

  楊蜜解釋了一句，走到了她身邊後說道：

  「劇組也快結束了吧？」

  「快了，估計最多還有半個月吧，快的話可能十天。」

  幾個熱身動作做完，劉一菲踩上了跑步機。

  「你這邊呢？」

  「估計三五天。」

  楊蜜給出了一個大概時間。

  劉一菲點點頭，又來了一句：

  「那你下一步準備怎麼打算的？」

  「唔……」

  楊蜜想了想，搖頭：

  「回學校讀書吧，暫時沒什麼安排。幹嘛？有好角色介紹給我呀？」

  她本來是說笑的，可誰知劉一菲竟然點點頭：

  「我這邊前兩天倒真收到了一個片約邀請，是……」

  「別別別。」

  她連名字都沒說出來呢，楊蜜趕緊搖頭打斷了她：

  「我開玩笑呢，這次演蔣嬋我都覺得好吃力的，打算回去好好進修一下。可別啦……」

  她無意聽，也不想聽。

  因為聽了就要落個人情，畢竟不管這個角色要不要，人家好歹和你說了。

  所以她直接打斷了劉一菲的話後，問道：

  「那你幹嘛不自己演？」

  「……我想演電影了。」

  「呃……」

  楊蜜一愣，看著在快走熱身的女孩，就見她一邊走路，一邊說道：

  「看了張導那劇組片場的規模，感覺電視劇終究和電影還是不同的區別，所以下一步打算去試試電影。」

  「……」

  這下楊蜜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電影和電視劇確實是有差距的，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而有的演員能演電視劇，可演電影卻更需要……機遇以及演技方向更細化的一些區別。

  但說到底，楊蜜還是挺羨慕的……

  想演電視劇就演電視劇，想拍電影就拍電影……

  嘖嘖。

  她露出了滿臉羨慕的樣子：

  「真好~」

  「……你都演電影了，還是在張導的劇組，你還說我好？」

  劉一菲臉上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可楊蜜卻搖搖頭：

  「我這是運氣好，在說也只是配角呀……你要演，肯定是女主角，能一樣麼……唉。」

  有些誇張的嘆了口氣，她搖了搖頭：

  「人和人的差距，也忒兒大咧~」

  「噗嗤……哈哈~你這學的誰啊？」

  「嘿嘿嘿……」

  說笑了一會兒，楊蜜見她已經快走了一公里，拍了拍跑步機：

  「行，那我就下去啦。」

  「嗯嗯。」

  「走啦，拜拜~」

  「拜。」

  二人揮手作別，楊蜜一路往健身房外走。

  這次她臉上倒是沒了那麼誇張的羨慕或者幹嘛的。

  說白了，說恭維話而已。

  她不羨慕。

  或者說羨慕對方可以這麼輕鬆就能獲得別人百倍努力的機會，但卻一點都不羨慕對方即將選擇的道路。

  因為……看到了龔麗的表演後，她隱隱約約的覺得就演員本身而言，演技應該是大於一切的。

  頻繁的接戲，演戲或者幹嘛的，未見得對演技是一件好事。

  這是她自己、男友的共同感覺。

  人總是需要一個充電的過程，在能量耗盡後，及時得到新知識、體悟的補充。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有的演員一部戲之後，往往要一年、兩年、甚至三四年才會推出下一部作品的原因。

  按照男友的話來講，有人把演戲當成了一份賺錢的工作，有人把演戲當成了賺錢的工具，但總有人……是真心熱愛著表演事業，從心底尊敬自己每一個詮釋出來的角色。

  而能在影史留名，被世人得以銘記的，也一定是最後那一種人。

  她一開始對這番話還沒一個特別明確的概念。可是，隨著在劇組待的時間越來越長，看著不管是劉葉、龔麗、還是周仁發、倪大宏這些老師們那對待角色那種……兢兢業業的態度，以及從一些平常聊天中得到的啟發。

  女孩忽然就覺得……男友說的那句話是對的。

  紅不紅，看命。

  你只管努力，一切交給天意。

  與其過分追求所謂的紅，或者幹嘛幹嘛的，倒不如踏踏實實的充實自己。

  而就演技方面，她知道自己還欠缺好多，無論是技巧、內涵、還是武戲等等……她和龔麗比起來，真的什麼都不是。

  所以要趁著這個最好的時候夯實基礎才行。

  至於劉天仙這種「演電視劇沒意思了，要去演電影」的觀點……要是以前，可能她會很羨慕。

  看看人家，想幹嘛就幹嘛，多好。

  但現在想想……似乎也就那樣了。不管是電影還是電視劇……好好演不就得了。

  片酬拿了，角色拿了……角色這東西，講道理不應該分什麼高低貴賤，無非就是自己心動不心動而已。

  演員本身……最好還是別去給自己定什麼只演電影……或者只演電視劇之類的規則比較好。

  角色無罪，說這番話的人只會讓人覺得很狹隘罷了。

  在演員面前，一切角色眾生平等。

  只需要用心詮釋就夠了。

  以前，她不會這麼想。

  現在，她是這麼想的。

  而一想到這裡……她就想躺男友懷裡聽他給自己上人生教育課了。

  我家好哥哥上課又幽默又風趣，聲音還好聽，最關鍵的是……帥呀~

  想到這，她趕緊拿起了電話，噼里啪啦的打字：

  「哥哥，你在哪呢？快趁著曾姐沒來找我，我想你啦……「

  回憶著這些天裡妨礙自己躺在男友懷裡最大的阻礙……楊蜜不爽的翻了個白眼……

  以前咋沒看出來，曾姐有當監視器的潛力呢……

  這麼多天對男友那叫一個嚴防死守……就差沒在門口養條狗了。

  真是的……

  可能男友也沒想過，他有一天會親手挖了個坑，把自己埋了吧……嘿嘿……

  「嗡。」

  信息回了過來：

  「你來我房間，我和你說個事。」

  看到許鑫發來的話，女孩忽然啐了一口：

  「呸，假正經~」

  ……

  回到了樓層，確定左右沒人後，楊蜜趕緊往許鑫那屋竄。

  生怕曾姐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哪個房間裡冒出來。

  「咚咚咚！」

  「隊長，別開槍，是我~~~」

  幾秒後，房門開啟。

  許鑫一頭黑線：

  「我還以為你把鬼子領進村了呢。「

  「嘿嘿嘿~……誒？」

  她得意的笑還沒多久，忽然一把就被男友給拉進了屋，又直接給杵牆上了。

  「唔……」

  先攪，等把她快攪成要死的魚的時候，她趕緊強行把男友的頭扳到了脖子處。

  主要男友的胡茬有些硬，一刮她，就會起雞皮疙瘩。

  那滋味就跟被動按摩一樣，要多癢有多癢，要多爽有多爽。

  而這時，她才有功夫開口：

  「哥哥……嗯~你怎麼啦？怎麼那麼激動？」

  眯著眼睛，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話儘可能說的清楚。

  沒辦法，不然這段話就得消音了。

  「火炬進前三了。」

  許鑫拿鼻尖滑蹭著女友的耳垂，一聲好似呢喃，可聲音里卻蘊藏一股烈焰的熱意，瞬間升騰。

  楊蜜一愣……

  「……什麼？」

  許鑫沒抬頭，依舊貪婪的呼吸著屬於女友的香氣，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說，我設計的火炬，進最終選了。一共三張設計圖，目前……我的評分最高！」

  「……」

  楊蜜又愣了。

  接著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強行推開了男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

  似乎在分辨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又像是努力在消化著這個……讓人……不太敢相信的事實。

  奧運會啊，那可是！

  火炬啊！！！

  傳遍全世界的火炬啊！！！！！

  從希臘開始傳遞，一點點傳遞到燕京的火炬！

  這……這得多光榮的事情，能參與其中已經可以說是值得一生銘記了。

  可現在……

  忽然「有個人」……

  或者說自己身邊的人，一下子告訴自己：

  「誒，我設計的火炬進前三了，評分最高。」

  這……

  這特麼不是開玩笑呢嗎！？

  誰信？

  敢信？

  那麼大的人類盛事，那麼大的國家大事……

  輪得到你？

  可……

  問題是……

  還真輪到了！？

  一股荒唐和不知道該不該狂喜……想狂喜又怕狂喜過渡FLAG豎起來把這件事奶沒了的女孩徹底懵了。

  該說點什麼？

  為啥我感覺你在騙我呢？

  或者……萬一我說點啥烏鴉嘴的話，把這個好事……給弄沒了可咋辦？

  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奧運會啊！！！！

  男友要是真的能成了……

  我……我滴媽呀！

  一時間，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後還是許鑫受不了了。

  還沒親夠呢。

  於是張開了手：

  「想啥呢？自己跳上來啊！」

  「……」

  楊蜜愣了愣……

  然後……

  「啊！！！！」

  一聲尖叫，她直接往許鑫懷裡砸了過去。

  沈甸甸的百十來斤肉砸到了男友身上後，倆腿跟鉗子似的一卡，抱著許鑫的腦袋就親了過去。

  算了算了。

  不說了，我不說了還不行麼？

  我親！

  今天我要親個夠！

  不為別的，就為了沾沾仙氣……

  ……

  「哥哥~」

  淩亂的大床上，縮在男友懷裡，她努力往後靠了靠。

  「你抱我緊點，我有事和你說。」

  「怎麼了？」

  許鑫暫時把手從她衣服里抽出來，還著她的腰問道。

  「……你會對我一直好吧？」

  「這還用問？」

  拿胡茬一點點的刮蹭著女友的肩頭，他溫柔輕笑：

  「不對你好，我對誰好？」

  「……嗯。」

  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的女孩咬著嘴唇……眼裡的糾結隨著這句話，緩緩化成了堅定。

  「哥哥，我和你做個約定。」

  「說唄。」

  「等……宣布結果那天……就是奧運會火炬宣布結果那天……」

  「嗯，怎麼？」

  「我……把我自己當禮物送給你！」

  「……」

  刮蹭一頓。

  許鑫本能的想要把她扳過來，看著她的表情。

  那女孩肩頭一壓，說道：

  「你……你別動我。」

  「……你轉過來看著我。」

  「我不要，害羞……怕說不出來了……」

  耳朵尖已經開始變紅的女孩繼續背對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因為……我想不到什麼，比我自己更適合做那天的禮物啦！哪怕你落選了。」

  「……啥？」

  許鑫無語了，哭笑不得：

  「這話怎麼個意思？……前面雖然我能理解，但後面這話怎麼那麼奇怪呢？」

  說著，他就要去咬那粉撲撲的耳朵尖。

  結果又被女友給推走了：

  「你別鬧，我和你說真的呢……因為我是這麼想的，要是，你真的成功了，那我肯定為你高興呀。就……我喜歡你，可喜歡你了，而且你又這麼寵我……只要哥哥你想，別說我自己了，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

  聽著這略帶點霸氣側漏的甜言蜜語，許鑫心裡一軟……

  下意識的環緊了她。

  「嗯……那萬一沒選上，也給？」

  「給！」

  女孩的聲音里出現了一絲堅決：

  「這麼大個事，都走到這一步了，萬一落選……呸呸呸！呸！！」

  努力的啐了一口，她才說道：

  「我是說如果，知道嗎？如果！！」

  「嗯。」

  許鑫也不在意，問道：

  「怎麼了？」

  「我就想，萬一你都走到這一步了，卻忽然沒選上……你得多難過啊。」

  「……」

  許鑫身子一僵。

  他其實也怕這個。

  怕萬一最後沒選上……

  甚至都不敢想。

  可現在卻被女友提起來了。

  接著，就聽到了……可能是他這一輩子聽到過的最動聽的一句話：

  「你那麼難過……除了把我給你，我想不到什麼能安慰你的方法了……所以，哥哥，你不要擔心。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

  耳朵尖越來越紅了。

  「我什麼都給你！」

  「……」

  許鑫愣了愣。

  隨即心裡湧起了一股……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溫暖。

  暖到他的鼻子都有些酸。

  而為了掩飾，他重新把頭埋進了女友的脖頸間，藉助肌膚的遮擋，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輕哼：

  「嗯，謝謝。」

  「……」

  這下輪到楊蜜身子僵硬了。

  前一秒還感動到一塌糊塗的女孩一下就轉過了身：

  「……你剛才對我說什麼？……謝謝？」

  「呃……」

  看著男友那愕然的表情……

  「行，孫賊！你和我說謝謝是吧？」

  女孩的眼神從深情變成了危險，在許鑫那尷尬的表情下直接A了上去！

  我攪死你！！

  ……

  5月5號，夜。

  《黃金甲》劇組橫店宮廷戲份伴隨著披頭散髮的周仁發一步一步，邁著老邁蹣跚的步伐走出宮殿，徹底結束。

  「沒問題，過了！」

  當劉國楠的聲音響徹在對講機里時，劇組裡的人發出了一聲不大不小的歡呼。

  「喔！！！！」

  「嘩啦啦啦啦啦……」

  接下來，就只剩下了武隆那邊的戲份。

  龔麗已經全部殺青了。

  他們不會去武隆那邊。

  而劇組也不是直接出發去武隆，主要是那邊的天官驛有一場在山頂掛繩索下山的戲，安全需求比較高，要等相關部門驗收。

  所以劇組的人會先行解散，回去休息。

  畢竟都出來一個多月了。

  然後等安全審核通過，他們才會在那邊再次聚首。

  此時此刻，已經是最後一場戲份了。

  人群開始鼓掌，把掌聲送給了所有人。

  「收工了，明天中午咱們吃飯。大家在辛苦最後一晚，把東西都收拾乾淨，辛苦了！「

  隨著劉國楠的話，劇組的人開始忙碌，而許鑫則率先走出了大殿，打算去抽根煙。

  這一個多月的拍攝，對他而言有種很特別的意義。

  不僅僅是跟著張導，在這一個月里被言傳身教學到了很多知識，還收穫了愛情，以及一個對於事業而言足夠常遠的目標。

  他受益匪淺。

  這會兒雖然不是結束……但天官驛那邊的戲份已經沒多少了，最保守的估計，最多也就一個星期左右就能全部結束。

  所以他現在特別想抽根煙。

  楊蜜今晚沒來，她的親戚這個月有些不太穩定，推遲了五六天。

  今天是正日子，難受的很。

  所以暫時分享不到這份喜悅。

  而其他演員則陸陸續續的開始卸妝，群演則開始歸還衣服。

  他就站在宮殿的角落裡抽菸。

  在這個悶熱的夜晚，看著遠方的黑暗，眼神有些空。

  這時，他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許導。」

  扭頭一看，發現是趙莉影和張嬌。

  「哦，是你們啊。」

  許鑫笑著點點頭。

  這一個月里，倆人作為交叉的光替，在劇組裡任勞任怨，來的最早，走的最晚……努力的成果雖然別人不太會在乎，可在許鑫這，至少能看得到。

  所以包括他對這個綽號叫做「包子」的姑娘也沒了之前的偏見。

  只能說這姑娘情商有些低……

  其他的還都挺有意思的。

  而與她相比，張嬌就要成熟許多，但偏內向了些。

  倆人頗有些互補的味道，所以總是形影不離的。

  而聽到許鑫的話，倆人對視了一眼，忽然齊齊一個鞠躬：

  「許導，謝謝您這一個月對我們倆的照顧！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

  許鑫嘴角一抽……

  前面的話還挺感動的。

  可這後面的話……

  他哭笑不得：

  「包子，後面的話，是你堅持要加的吧？」

  「……」

  趙莉影臉色一變……而張嬌則用手肘捅了好友一下：

  「都告訴你了，不要加這個……」

  「……哈哈~」

  許鑫笑的倒是挺開心，擺擺手：

  「行了行了。」

  看著倆直起腰來的女孩，他想了想，問道：

  「下一步，你倆什麼打算？」

  這話剛說出口，他就瞧見趙莉影的眼睛一亮。

  於是想都不想就擺手：

  「別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我們在武隆拍完就結束了。」

  「……」

  那一絲亮光又變成了尷尬和失落。

  而張嬌則忽然問道：

  「許導……您有什麼建議嗎？……能給我們的建議……」

  「唔……」

  這話一出口，許鑫也愣了一下。

  接著陷入了沈思。

  連續抽了兩三口煙，他看向了滿眼都是期待的張嬌：

  「你需要學習。」

  「呃……」

  張嬌一愣。

  但又見許鑫搖頭：

  「不，確切的說，是你倆都需要。你是學服裝設計的，對吧？」

  「嗯。」

  「歸根結底，是專業不對口。所以，如果你的條件允許，我建議你去報考……不管是我們北影，還是中戲，我覺得你需要的是去進修。你的五官其實挺有特點的……」

  說著，他眯起了眼睛，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女孩的容貌，點點頭：

  「嗯，你身上有股英氣。男女莫辯的英氣，所以……就容貌而言，你的戲路子適合強勢女人，或者是那種巾幗不讓鬚眉的角色。而這些角色的拿捏，其實都很需要演技的支撐。但目前你的基礎……很差，想來你自己應該也明白，對吧？」

  「……嗯。」

  張嬌用力的點點頭。

  因為許導說的一點都沒錯。

  「所以，如果可以，我建議你去好好學一下演員課程。如果你想繼續在這個圈子裡混的話。」

  「……好的，許導。」

  張嬌應了一聲，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

  而趙莉影則迫不及待的舉手：

  「我呢，導演，我呢？」

  「你……包子啊。」

  許鑫忽然問道：

  「你也能回學校嗎？因為……我從李才那剛知道你前兩天問劇組支了一千塊錢的事情。「

  「……」

  趙莉影身子一僵……

  「我聽說你還哭了，對吧？急哭了……因為什麼？」

  「……」

  因為光替的錢是劇組統一給的，倆人現在其實等同於還沒結帳。

  一天二百。

  明天給錢。

  而趙莉影提前支錢的時候，李才過來問過他要不要給。

  畢竟……在李才眼裡，趙莉影是許導的「人」。

  然後許鑫就瞧見了這姑娘在遠處抹眼淚，張嬌還在安慰。

  他沒去問，只是想著原本自己墊一千塊的。

  但李才說不用，和財務說一聲就行。

  他來就是問許鑫態度的。

  是這麼個事，不值得什麼筆墨書寫，或者特地去跟趙莉影顯擺一下我幫了你之類的。

  沒必要。

  至少許鑫覺得沒必要。

  而聽到這話，趙莉影聲音低了許多：

  「爸爸要吃藥……所以……」

  「嗯，懂了。」

  許鑫點點頭，沒讓她繼續說下去：

  「也就是說，其實你的條件是比較拮據的，對吧？」

  「……嗯。」

  「但同樣的，我記得你說你自己是中專都沒念完，就出來了，對不對？」

  一個來月的接觸，從聊天之中，就能了解到許多倆女孩的情況了。

  張嬌家的條件還不錯，算是工薪以上，不然也不至於能去和國留學。而趙莉影這姑娘形體一看就有底子，一問才知道，中專空乘專業。

  而聽到許鑫這話，她點點頭：

  「對。」

  「所以，我如果說你和張嬌一樣去學習，其實對你而言不太合適。但……我們走了之後，其實你應該也不缺什麼活了。對吧？好歹有光替這一層身份在這支撐的。」

  「嗯嗯。」

  「但問題是……光替能帶給你的東西，最多是群演不缺活而已，也就只是如此了。你沒公司，你的專業演技也不行……所以你的競爭力依舊很小。」

  「那我該怎麼辦？」

  聽到許鑫的話，她有些焦急的問道。

  因為許導確實說的一點都不假。

  這一層光替的身份最多不讓她餓死，但想紅……別說許導了，她自己也清楚很有限。

  「唔……」

  許鑫想了想，說道：

  「你可以試試走選拔路線。」

  「……選拔？」

  「對。」

  許鑫點點頭：

  「我聽楊蜜說，那些經紀公司什麼的，不好多都在搞什麼選拔麼，招一批演員進去培養，或者是什麼選秀之類的。你可以去試試……第一，你的容貌還挺漂亮的，而選秀選拔這些基本看的就是臉。在加上你這種粗淺的表演經驗，應該是足夠應付了。而只要得到了這樣一層機會，那麼至少在某些方面，你可以得到一些不管是演技還是其他方面的培訓……這足以彌補你現階段本身手裡「沒貨」的窘境，理解我說的意思麼？「

  「那……也有錢賺嗎？」

  她問出了一個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許鑫則搖搖頭：

  「那你就得問別人了，具體我也不清楚。但總之，像你這種，我覺得這條路倒算是一條捷徑……但同樣的，和張嬌一樣，你們倆缺乏的都是專業性……或者說，說穿了就是知識儲備。所以……如果你得到了一些機會，可能現階段，你可以依靠你的臉撐過去，但以後想要走的踏實……一定要記得學習，懂我的意思麼？」

  他語重心長：

  「因為這是我的老師對我說的，也是張導對我說的……學習，不是說讓你掌握多少多少知識，或者考取什麼成績。它是讓你豐富你的自身，你要懂，你要會，而演員又是一個要把你心裡的東西外放的一種職業。所以要特別注意知識量的積累和掌握……這和你的職業生涯是息息相關的。

  咱們以後會不會再重逢，我不清楚。但我希望的是，如果重逢再相遇時，你們還在從事演員這個行業，並且無論是心裡的「貨」還是外在對自己的言談舉止、素質涵養這些，都有了一個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對楊蜜也說過這句話，而這話是張導教我的，張導告訴我：咱們這一行，能不能紅，看命。但在命運到來之前，至少你要具備承載它的實力。明白這個意思麼？「

  「……」

  「……」

  二人沈默，思考。

  一直等到許鑫手裡這根煙抽完，二人對視了一眼，忽然整整齊齊的再次一鞠躬：

  「謝謝您，許導！」

  這次沒什麼大恩大德沒齒難忘的話了。

  可許鑫聽著卻很舒服。

  笑著應了一聲：

  「加油吧，希望未來有一天，你們倆能大紅大紫……也祝你們倆的前途一帆風順，行路相近，未來可期。」

  他說的真心實意。

  因為他就是在祝福兩個女孩。

  至於會不會一語成讖……

  誰知道呢。

  希望吧。

115.窯洞、葡萄、窗花花

  「誒，阿邦，我先走了喔，不要太想我。」

  「……」

  許鑫抽搐著嘴角，看著一臉口罩墨鏡捂的跟3M口罩代言人一樣的周杰侖，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趕緊滾蛋……什麼時候來燕京？」

  「九月之後吧，新專輯發了我帶派蒂一起來。」

  「好，不見不散！」

  「哈哈，當然啦。」

  周杰侖笑著，走上前來給許鑫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然後想抱楊蜜的時候，被許鑫攔住了：

  「滾蛋滾蛋~」

  「哎呀你別鬧。」

  誰知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女友一把推開了男友的胳膊，笑著張開手，抱了一下周杰侖後：

  「一路順風啦~」

  「嘿嘿，還是蜜蜜你好喔，他超爛的~」

  聽到這話，許鑫白眼翻的更大了。

  但還是揮了揮手：

  「保重。」

  「知道啦~」

  周杰侖應了一聲，和大妮一同，帶上那四大金剛一起上了商務車。

  而這是，楊蜜一抬眼……忽然看到了從酒店走出來的曾佳，嚇的她趕緊推著行李箱往自己那台租來的商務車上走。

  「……」

  許鑫扭頭看了一眼，沒吭聲，這是讓開了幾步後，站在門口的垃圾桶前點了一顆煙。

  「許導，再見。」

  走出了門，曾佳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沒等許鑫回應，直接推著行李往商務車上走。

  很快，許鑫的手機震動了一聲。

  「哥哥，我走啦，回燕京見。」

  「嗯，記得系安全帶。」

  「知道了。」

  楊蜜也要走，不過不和劇組一個飛機。

  曾佳為了防他，看起來也豁出去了。

  不過她越這樣，許鑫反倒越放心。

  就這樣，他在酒店下面等了一會兒後，創意小組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出來了。

  但沒見張一謀。

  張導還走不了，他要推遲一天，在橫店這邊忙些事情。

  所以是創意小組的人先回，剛好也休息一天，等他後天到燕京了在工作。

  「小許，咱們走吧。」

  「誒。」

  聽到韋蘭芳的話，許鑫點點頭，跟著創意小組的人一起上了金龍。

  ……

  6號晚上11點，許鑫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燕京。

  而別人都是有司機過來接送，不是老公就是老婆啥的……唯獨他，啥都沒有。

  自己推著行李走到了停車場，發動了那台已經一個多月沒開過的奧迪。

  哦對，停車費將近兩千五……

  就離譜。

  75一天，人家還給打了個折……

  還別說，罕見的，許鑫心裡冒出了一股名為「心疼」的情緒。

  看來最近一段時間真的是窮日子過習慣了。

  不過看到放後車座上的中華，他樂了。

  玉溪直接往副駕駛上一丟，美滋滋的點了顆中華，一口熟悉的味道被他噴了出來。

  哎呀，舒坦。

  ……

  12點出頭，他終於回到了史家胡同。

  下了車，托著行李一推開門，一股長時間沒住人的沈悶氣息就從房間裡湧了出來。

  他趕緊開空調。

  所有屋子的空調都打開，窗戶也打開之後，才走進了衛生間。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痛快澡，這才拿起了手機，打算去關空調睡覺。

  至於屋子裡的那些浮灰塵土之類的，明天叫個保潔過來打掃就行。

  「哥哥，我到家了。你別給我打電話，我在家不敢說話的。」

  「我爸給我特地燉的排骨，嘿嘿嘿，可香了。」

  「我媽可高興了，一直問我龔麗漂亮不漂亮……」

  「我累啦，先睡了，然後我看了下課，明天是名作賞析啥的，沒大課，我翹啦！」

  「明天上午我起來就去找你，我騙我爸去上課，嘿嘿，然後下午我們去聽相聲。」

  「晚安，哥哥，我想你，麼麼麼麼~」

  看到這幾條信息，許鑫想了想，從床上坐了起來，取下了鑰匙串上屬於家門的鑰匙，走出了院子。

  這時候他才發現……家裡的葡萄架上面那葡萄已經開始結果了。

  走到了門口，悄悄的打開門，他左右看了看。

  確定沒什麼人後，走到了停在門口的A6旁邊，把鑰匙塞進了後車軲轆的輪胎上面。

  為了防止被野貓扒拉掉，他還特意把鑰匙卡死在了輪胎縫上面。

  接著給楊蜜發了一條信息：

  「明天你來了，鑰匙在後車輪上面，你翻翻就能看到。」

  發完，他又左右看了看。

  確定沒人後，這才放心的回到了家裡，把門鎖上後，直接關燈回屋睡覺了。

  今天什麼都不弄。

  就好好休息！

  他也累了，一回家本來還想弄下劇本……可一沾床，人真就起不來了。

  ……

  「爸，我出去上課啦！」

  大清早，正在廚房裡忙活的楊大林無語了，透過廚房的小門看著在門口提鞋的閨女：

  「閨女，爸早餐都快給你做好了。」

  「不吃了，我要努力呀！爸！我走啦！」

  「……」

  楊大林眉頭一皺……

  「你去學校還化妝？……你今天幾點起來的？我出去買菜的時候你不還睡覺呢麼？」

  「您走了我就起來啦。」

  女孩踩上了鞋子，提著書包揮了揮手：

  「我走啦！」

  「……」

  房門關閉。

  楊大林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多年來的警察經驗，讓他本能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錶，發現時間才不到7點……

  就算閨女要上學，可也沒道理起來這麼早吧？

  不對勁……

  ……

  其實老楊想的沒錯，他閨女確實沒必要起這麼早。

  而能讓她起來這麼早的原因就只有一個。

  她想給男友帶去家門口那很好吃的糖油餅去嘗嘗。

  兩面三刀的糖油餅搭配一碗豆腐腦，簡直不要太舒服！

  「嬸兒，兩張糖油餅，兩袋豆腐腦，腦和鹵分開裝~」

  在已經吃了十幾年的早餐店，她甜甜的喊了一聲。

  而周圍的老鄰居看到了她後，還笑著打了個招呼：

  「蜜蜜回來啦？」

  「誒，張大爺，您吃著吶？」

  楊蜜應了一聲，接著提著五個袋子快步離開了。

  沒坐車，直接打車。

  等到史家胡同，女孩摸著還溫熱的糖油餅，心裡算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涼了就不好吃了。

  而今天她買的豆腐腦還專門分開裝，一會兒拿個小鍋把豆腐腦的滷汁熱一下就行。

  看到那輛熟悉又陌生的奧迪，她在兩個後車輪開始尋找。

  接著就看到了卡在輪胎上的鑰匙。

  拔出來，擰開了男友家的大門，直接就往屋裡走。

  客廳沒人。

  她也沒進去，而是把塑膠袋都掛在了客廳的門把手上面後，直接奔臥室。

  「女施主~嘿嘿嘿……」

  賤兮兮的笑著推開了門……

  果不其然，一眼就看到了夾著被子拱成了蝦米一樣的男友。

  甚至，她還聽到了輕輕的鼾聲。

  打呼嚕？

  她一愣……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女士手錶……

  還不到8點。

  男友昨晚回消息是幾點來著？

  她翻了翻手機，看到時間後，想了想，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在清晨不知從哪傳出來的鳥叫聲中，她坐在了已經拆掉了玻璃，從玻璃暖房變成了乘涼涼亭的茶桌前。

  結果剛一坐，就看到茶台桌面上那一層厚厚的浮灰。

  「……」

  楊蜜愣了愣，用手刮蹭了一下。

  手上立刻就是一層。

  四周看了看，她站起身來，直接走到了客廳那。

  小心翼翼的擰開了門把手，看向客廳裡面。

  發現不管是那些實木家具，還是窗台上浮塵都不少……

  其實很正常。

  倆人走的時候是春天。

  這會兒燕京都熱的穿短袖了。

  春天，燕京這邊風沙還挺大的，主要從內蒙那邊隔三差五就是飛沙走石的吹過來。

  年年說治理……也沒見治理到哪去。

  所以春天的灰就是大。

  她直接就走進了客衛，找了找……沒找見拖把和抹布……

  瞬間，女孩有些疑惑了。

  男友家裡沒拖把嗎？

  算了，出去買吧。

  不過在買之前，她得仔細看看男友家到底多大……得買幾塊抹布。

  然後就把所有屋子的門都打開了。

  結果打開衛生間旁邊那個小屋的門時，她嘴角一抽……

  拖把、抹布、桶、清潔手套……

  不是……你們家過分了吧？誰還在家裡弄個布草間？

  吃飽了撐的？

  你把那大浴缸拆了，不就能放下這些東西了？然後把這個布草間改成個小臥室不好嗎……

  她滿心的無語，摘下了清潔手套，拎著兩把拖布，幾塊抹布直接走進了衛生間。

  ……

  睡夢裡。

  隱隱約約的，許鑫就感覺外面有人走動。

  一開始還沒注意。

  可當他不知道怎麼意識到家裡來賊了的時候，忽然一下就醒了。

  「誰！」

  「……你醒啦？」

  當聽到這動靜的時候，瞬間，許鑫的心放下了。

  接著一陣腳步聲傳來，臥室的門被打開，原本已經想好了怎麼來個早安吻的許鑫看到女友那打扮就愣住了……

  「……你這是……」

  手上帶著膠皮手套，頭上包著防塵頭巾，手裡還拿著兩塊髒兮兮的抹布。

  「給你收拾一下啊，家裡好髒。」

  「……我打算今天找保潔的人呢。」

  「沒必要吧……我都收拾一半了。」

  「……啊？」

  許鑫一愣，抬頭一看時間。

  才剛9點半。

  「你幾點來的？」

  「7點半呀，7點半我就到了，你還打呼嚕呢。我看這麼髒，就說幫你收拾一下……剛好，你行李箱密碼是什麼？把你的髒衣服拿出來，今天太陽這麼好，這會兒洗了晾出來，中午吃完飯估計就幹了。」

  「家裡有烘乾機……」

  「啥是烘乾機？」

  楊蜜有些納悶。

  「就……放裡面吹一會兒就幹了。」

  「……捂巴乾的呀？那多難聞啊。而且陽光殺菌呢！趕緊的……去洗臉刷牙，我還給你買了早餐呢。先隨便吃點，中午咱們就不吃了，晚上帶燒餅吃涮肉去。」

  「呃……」

  聽到這話，恍惚間，許鑫沒來由的忽然生出了一種感覺。

  家裡終於有女主人了……

  「嘿嘿~」

  「傻笑什麼呢？」

  「……嘿嘿嘿，沒事，那我洗個臉刷個牙，陪你一起干！」

  「真乖~獎勵你一個大麼麼~」

  聽到這話，眉開眼笑的女孩走進了臥室，嘟著嘴，也不嫌棄男友早上剛起來嘴裡的味道，「吧唧」親了一大口後，催促了一句：

  「趕緊把髒衣服拿出來，出來吃飯啦！」

  「好！」

  ……

  倆人吃飯沒在餐廳。

  而是在葡萄架下。

  天知道家裡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張摺疊小木桌的。

  被楊蜜給扯了出來，就在葡萄架的林蔭下支了起來。

  一人一碗熱乎乎的豆腐腦，以及雖然已經軟了，但還是甜絲絲的糖油餅在那喝。

  女孩喝了幾口，抬頭看了一眼。

  見男友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又納悶的問道：

  「怎麼了？……趕緊吃，吃完還得幹活呢。客廳、書房，還有這個玻璃房我都打掃完了，就差你的臥室，兩個次臥，還有廚房衛生間什麼的了。得抓緊呢。」

  「……嗯。」

  許鑫應了一聲，重新低下了頭。

  就在剛才，他其實很想說……

  這種生活其實就是他最嚮往的……

  不是說有錢沒錢，而是那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起成長、分擔……天冷你給我加衣，天熱我給你鋪席。下雪為我掃雪，下雨為你打傘。渴了給你泡茶，餓了給你下面的生活。

  對於一個從小缺乏母愛的孩子來講……

  這種平凡而安寧的生活……其實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但女友沒給他機會。

  那就不說了。

  反正心裡高興就行……嘿嘿。

  而這時，女孩抬起了頭看著上面的葡萄架：

  「這葡萄什麼時候熟？」

  「不知道，怎麼了？」

  「想吃呀……我可喜歡吃葡萄了。不過現在的葡萄都不好吃，就吃不到小時候那種酸酸甜甜的味道了。現在都是用農藥化肥催出來的，一點都不好吃！」

  「……咱家有地，你要想吃，我讓他們建個葡萄園給你。」

  「……」

  女孩嘴角一抽……

  「算了，你當我沒說吧。」

  這榮寵……奴家受不起啊~

  可看她那無語的樣子，許鑫卻沒說話。

  而實際情況是，陝北還真的適合種葡萄。畢竟挨著寧夏，無論是日照和氣候都很合適。

  老爸有個紅酒商朋友以前還想投資來著。

  但沒投資成。

  原因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土地下面有沒有煤……現在陝北的地除非是探測完，確定沒礦的，才會考慮種點別的東西。

  至於沒探測的……給你承包種地？

  瘋了吧？

  除非你種金子，不然誰敢說比煤值錢？

  可你既然想吃葡萄……

  我就給你弄！

  純有機，無公害，雇他個二三十人專門看著。

  帶狗去看著。

  別說是兔子老鼠之類的了……連個蒼蠅都不能有！

  保準讓你吃到最甜的葡萄！

  「……想什麼呢？」

  「沒事啊。」

  回過神來的許鑫搖搖頭：

  「吃飯，吃完飯下地幹活~」

  ……

  「哎呀，你幹活怎麼毛毛躁躁的……這縫裡面就不擦了？」

  「……看不到灰不就行了？」

  「你幹活咋是個表面乾淨呢。反正你都做了，當然得做好啊。給，用這個……」

  「……牙刷？」

  「對啊，把裡面的灰刷出來。」

  「……這不是我自己的牙刷嗎？」

  「對啊，你這生活也夠糙的，這牙刷都翻毛了。以後記住，牙刷上面的那些彩色的毛毛褪色，就代表著你該換牙刷了，懂嗎！」

  「呃……」

  許鑫發誓，他小時候給班級里大掃除都沒這麼認真過。

  這姑娘竟然喪心病狂到用牙刷去刷紅木家具那些邊邊角角的角落。

  你這不瘋了麼？

  可許鑫也不反駁……反倒挺高興的。

  嘿嘿，找個婆娘這麼幹淨，那漢子肯定有福。

  哎呀……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剪窗花。

  要是能再剪個窗花花貼到玻璃上，那他可能真就不想家了。

  如果再挖幾口窯……

  不過轉頭一想……就沖這姑娘那愛乾淨的勁兒。

  住窯洞估計得瘋。

  倒不是說窯洞很髒，而是窯洞四處見土……她住進去估計非得拿鋼刷把房頂給干漏了不可……

  「嘿嘿……」

  「傻笑什麼呢？趕緊干。」

  「誒，知道了。」

  許鑫又點點頭，跟著大佬身後開始幹了起來。

  ……

  一上午的時間。

  什麼都沒做。

  就光打掃衛生了。

  可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自己打掃的東西……和保潔真的是差距挺大的。

  別的不提，就說這家具……

  蒼蠅落下來都得劈個叉才能離開。

  亮到不行。

  而作為滿級清潔大佬，女孩還在那拿本子記呢：

  「地板打蠟----（紅木地板，特別注意）」

  寫完了最後一條，她撕下了這張紙：

  「哥哥，給。這是你需要弄的！」

  「……」

  許鑫接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排字：

  「燃氣竈火顏色發黃，需要調整。

  菜板有發黴的跡象，必須更換。

  筷子彎了，更換。

  調料：十三香、醋、香油補貨。

  晾衣架買兩套。

  家具保護墊（必買），禁止穿後屁股有釘子的牛仔褲坐！」……

  一排排需要注意，或者需要調整的東西，大佬都給標記好了。

  清晰無比。

  而許鑫下意識的看向周圍……

  洗的乾乾淨淨的衣服就掛在臨時綁上的晾衣繩上迎風招展，而從窗戶到門……窗明幾淨。

  這個家從裡到外都透露著一股子乾淨……

  「要不……你幹個保潔公司吧。」

  許鑫忍不住來了一句：

  「絕對比你當演員適合多了。」

  「……」

  楊蜜無語，壓根就沒搭理他，而是看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忽然說道：

  「咱倆去趟超市吧？我有點餓了。」

  「你不是才吃過？」

  「這都12點了呀，把你家裡缺的這些東西都買了，咱倆直接轉道聽相聲去。」

  「行。」

  許鑫點點頭：

  「那我去換身衣服。」

  「嗯……哥哥~」

  忽然，女孩喊住了他。

  「怎麼了？」

  然後就看到女友破位不好意思的往車庫裡一指：

  「咱們開它去行不……」

  「……法拉利啊？」

  「嗯……」

  女孩微微有些臉紅。

  「以前是不好意思坐……怕別人覺得咱倆有什麼……其實我挺喜歡這個車的……」

  「……」

  許鑫愣了愣，看著不知為何有些難為情的女友，忽然樂了：

  「那你來開？」

  「……」

  他聽出來了女友的意思了。

  並且很理解。

  甚至還覺得她好可愛……

  不過……

  「我沒駕照……還不會開車呢。」

  「呃……那這車有點髒……沒事，先去洗車。走~「

  許鑫看了下時間：

  「你跟燒餅說一下，咱倆下午過去。」

  「嗯。」

  很快。

  一個來月沒開的法拉利引擎聲響起。

  在拐出史家胡同，駛向大路時，許鑫看了看，確定這會兒車不多後，一腳油門悶了下去。

  「嗡！！！！」

  猛獸嚎叫一般的引擎瞬間從街上炸裂。

  無數人下意識的回頭。

  依稀只看到了副駕駛上一個模樣很漂亮的女孩一閃而過……

  愣了愣……不少人暗暗啐了一口：

  「呸，臭顯擺什麼啊？」

  ……

  「我和你說實話……剛才我差點憋不住你信嗎？」

  把手搭在男友放在中控的手上緊握，女孩的手心裡微微出現了些許潮濕。

  「我第一次開時候也這樣……感覺這加速度太過癮了。不過開習慣了你就會發現……其實這車的舒適性比A6差遠了。」

  攥著她的手放到了嘴邊親吻著，許鑫一邊說道。

  女孩一聽，好奇的問道：

  「那比奔馳和寶馬還舒服？」

  「寶馬一般般……奔馳也就那樣。要說坐……下次我讓老漢把勞斯萊斯開到這邊來，你坐那個就知道了。那車得勁~……要不咱去買車吧？路虎有個車你開著我覺得合適……」

  「打住！」

  原本還在親吻的手瞬間堵住了他的嘴。

  楊蜜哭笑不得：

  「哥哥，你這套路……以前對多少小姑娘用過？你咋這麼熟呢？」

  「沒啊……我瘋了？給女孩花一兩百萬？」

  一聽這話，楊蜜更無語了：

  「那我算什麼？」

  「咱倆以後要結婚的，你說你算什麼？」

  「……煩人~」

  一句話讓女孩羞紅了臉。

  「那也不行呀，弄的好像我圖你什麼一樣……我是好奇，但不是說讓你去買……不過……我忽然想學駕照了到是真的。」

  女孩想了想……

  「嗯，暑假去學車去。」

  「好呀，你拿到本，咱們去買個適合你的。賓利咋樣？你嗚嗚嗚……」

  再次捂住男友的嘴，女孩無奈的搖搖頭：

  「求求你可閉嘴吧。我要真開個車……別說賓利了……我就是開個夏利回去，我爸都得炸廟。」

  「你怎麼和周杰侖一樣喜歡捂人嘴呢……」

  滿眼無語的白了女友一眼，他又一臉不在乎的說道：

  「沒事，我不怕。老丈人嘛，就請他喝酒，一頓不行就兩頓，大不了喝完酒在安排洗個腳唱個歌，木嘛嗒！」

  「……」

  楊蜜一頭黑線。

  我爸是警察誒~

  你超勇哦~

116.社交牛逼症

  從新世界百貨出來時，是不到1點半。

  倆人一人提了兩兜東西，結果發現了一個尷尬的事情。

  法拉利的「後」備箱放不下。

  四大塑膠袋東西就放下了三袋。

  放第四袋就合不上蓋子了。

  主要今天買的東西有點多，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屬實有點占地方。

  「怎麼這麽小啊。還沒我爸那個卡羅拉大呢。「

  這話許鑫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挑出了一個最小的塑膠袋放到了副駕駛的腳下空間裡，他說道：

  「這下知道為什麼不喜歡開它了吧？」

  「大概懂了。中看不中用~」

  勉強塞下了自己的雙腳，坐在副駕駛上的女孩有些憋屈。

  不過還是催促了一句：

  「走啦，聽相聲去。」

  「嗯。」

  地下車庫裡，法拉利的強勁咆哮聲再次響起。

  ……

  「許哥，蜜姐~這邊~」

  看到從小門裡露出頭的燒餅，許鑫和楊蜜臉上浮起了笑容：

  「燒餅，想不想我們？」

  「嘿嘿，姐，您和許哥這些天幹嘛去了呀？」

  三人一邊進了小門的通道，往演出後台走，燒餅一邊問道。

  「去工作啦，好忙的~這不才回來~」

  楊蜜解釋了一句。

  結果剛走了幾步，迎對臉就來了倆年輕人。

  一個胖一個瘦。

  而看到了燒餅和後面跟著的楊蜜、許鑫後，先是一愣，緊接著就禮貌站在了旁邊不走了。

  許鑫以為這倆人有什麼事，可卻沒想到，等燒餅走進了後，這倆明顯比燒餅要大幾歲的年輕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

  「師哥。」

  「？」

  楊蜜先看著這小燒餅那端著的模樣，接著又禮貌的跟這倆人點點頭。

  雙方擦肩而過走遠了後，她才捏了燒餅的臉一把：

  「可以啊，小餅，成師哥啦？」

  「嘿嘿~」

  燒餅笑的有些得意：

  「今年開春剛進來的，鶴字科的學員。還沒拜師呢，照理不能這麼喊，但我不挑嘛，我可照顧他們了。」

  「可以可以。」

  女孩一臉欣慰：

  「我們家小餅也長大啦~」

  聽的許鑫一個勁的在那翻白眼。

  你不也是過了年才認識的這孩子？

  弄的跟你認識人家多少年了一樣。

  接著走到了後台口，倆演員的演出已經開始了。

  不過暫時沒什麼人笑。

  而後台口這邊還站了三四個人。

  「咳咳。」

  燒餅輕聲咳嗽了一下。

  幾個人一回頭，趕緊恭敬的打招呼：

  「師哥。」

  「噓。」

  燒餅豎起了一根手指，意思是別打擾台上的人演出。

  接著沖最近的人吩咐了一句：

  「去弄兩把帶靠背的椅子。」

  那模樣真跟個小大人似的。

  很快，兩把椅子被端了過來，燒餅這才低聲對楊蜜說道：

  「姐，那你們先看，我去那邊了。」

  「好呀，晚上你沒活吧？」

  「沒。」

  「那跟李京老師說聲，咱們去吃飯~」

  「好嘞~」

  這次燒餅沒客氣，美滋滋的答應了下來。

  而倆人就在這幾個鶴字科學員好奇的目光中落座，剛坐下，女孩就湊到了男友耳邊：

  「我發現啦，這幾個人都在偷瞄我~」

  「……」

  許鑫看起來很自然的扭了扭頭。

  瞅著這幾個等自己扭頭，視線就挪走的青年，微微點頭：

  「嗯。」

  然後就把女友的肩頭給攬住了。

  「……嘿嘿~」

  楊蜜似乎懂他這種宣誓主權一樣的作風，笑了兩聲後，靠著男友的肩膀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哈~唔。」

  今天起的太早，有點困了。

  相聲這東西……

  其實挺好睡覺的。

  這不……台上這倆演員說著說著……

  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中途依稀記得被掌聲和歡呼聲吵醒了幾次。

  但迷迷糊糊的，她就記著自己枕到了男友腿上……

  然後，等被巨大的歡呼吵醒時，她下意識的一個激靈，坐起來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旁邊又多了一把椅子。

  這椅子沒人坐，好像是用來讓自己躺著的。

  「……」

  愣了愣神，看了一眼舞台上的郭德剛和於慊……

  「我睡了多久？」

  許鑫看了一眼手機，說道：

  「兩個多小時。」

  「……這麼久？」

  「對呀。看你睡的難受，我讓燒餅又給你加了一把椅子。」

  「呃……」

  女孩眼睛又直勾勾的看了舞台兩眼，打了個哈欠。

  把頭往男友身上一歪：

  「睡的不算舒服。今晚回宿舍得好好再睡一覺。」

  「好~」

  貼著男友肩膀，她的手為了找個能搭的東西，放到了男友腿上。

  結果馬上一僵……

  低下頭。

  舞台的餘光照耀下，男友今天穿著的那條藍色牛仔褲上面，兩大塊深藍色尤為顯眼。

  她頗有些不敢相信的摸了摸……

  潮乎乎的……

  「這……」

  她一開口，許鑫就來了一句：

  「哦，你不要怕，這不是你的口水，是我尿褲子了。」

  「……」

  女孩沒怕。

  只是臉紅了……

  丟大人了今天！

  ……

  郭德剛和於慊的相聲依舊好玩，作為壓軸演出，奉獻給所有觀眾遠超這二十塊票價的回報。

  等演出返場結束，許鑫和楊蜜站了起來，直接沿著小門走出了天樂園。

  站門口等了沒多久，燒餅就跑了出來：

  「許哥，蜜姐。」

  「誒，走吧。」

  楊蜜應了一聲，帶著他直奔老金涮肉。

  許鑫發現，燕京本地人對涮肉應該是有著一種特殊情懷的，冬天吃涮肉美名曰進補。確確實實，冬天吃羊肉是固陽暖身的……但這夏天的吃肉理由就有些奇葩了。

  說什麼夏天得出出汗……

  這理由在許鑫聽來就有些離譜。

  但他看得出來，楊蜜是真喜歡吃這個。

  或許是很長時間沒吃了，這次的手切比上次還多了兩盤。

  全是女孩自己吃的。

  三個人，十來盤肉，外加六瓶北冰洋解了饞，一頓飯也吃到了將近8點。

  而把燒餅送回去後，小情侶就牽著手在這大柵欄步行街里散步。

  夏天的夜晚，這條街很熱鬧。

  手拉手的買了一杯酸梅湯分著喝，楊蜜摸了摸肚子，說道：

  「我一會兒回學校，這幾天你有事沒？」

  「怎麼？」

  「咱倆買點禮品，我帶你去看於老師去呀？咋樣？」

  一聽「於老師」這個名字，許鑫首先想到的是於珍，接著是於慊，但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那位劍聖？」

  「對。」

  「……你真打算學啊？」

  「那還能有假？」

  楊蜜歪了歪頭，忽然鬆開了男友的手，對著前面的空氣踏出了半步：

  「嗨呀！半步崩拳！」

  「……」

  她這一聲動靜不小，周圍的人立刻就看了過來。

  許鑫一下頭皮就有點發麻。

  沒看出來啊……您老人家還是個社牛？

  這……多害臊，多中二啊！

  在他那奇怪的表情中，女孩重新牽起了男友的手：

  「怎麼樣？是不是有精進了許多？」

  「……」

  精不精進咱不知道。

  你臉皮到厚了一些。

  他在肚子裡咕噥了一句後，才問道：

  「學武很苦的吧？」

  以前他支持……但倆人確定關係後，他還真不太想讓女友遭罪……

  我自己都捨不得呢。

  憑什麼上別人那遭罪去？

  但楊蜜卻很堅決：

  「那也要學呀。走之前，於老師還跟我說了，說形意拳其實女孩子練不太適合。所以只教我架勢……然後他說他會一點點八卦掌，可以先教我這個。然後我要是真想學，可以帶我拜師父的，嘿嘿~我這也算遇到貴人啦。」

  「八卦掌？……太極陰陽八卦連環掌？」

  「唔……名字這麼長嗎？我也不清楚。反正於老師說女孩子打起來特別好看。就跟你那什麼……蝴蝶穿花一樣~反正我就多練練，練武強身健體嘛，還能保持身材。先練會了這些套路，然後我也就敢接功夫戲了。反正在學校練舞也是練，練武也是練。還能保護自己……以後誰要是敢跟我炸毛，我就嗨呀！！」

  她一甩開男友的手，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一個半步崩拳……

  其實其他的還好。

  主要她不知道從哪裡學的這一出……打拳之前，必須得把招式喊出去。不喊不舒服不說，前面還得加個語氣助詞……

  許鑫一下就感覺自己社死了。

  太丟人了。

  「誒少俠，你走那麼快幹嘛！」

  在周圍人一圈「這麼漂亮個姑娘，可惜是個傻子」的眼神中，女孩看著男友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立刻就嚷嚷了一句。

  而許鑫一聽她這稱呼，走的更快了。

  大姐，放過我。

  太丟人了……

  「少俠？少俠慢些走~嗨呀~~~少俠你跑什麼~少俠不要跑！我是好人！！「

  這娘們是瘋了嗎！

  許鑫臉都紅透了。

  只覺得周圍的人看著自己就跟精神病一樣。

  太丟人了！

  還你是好人？……我看你壓根就不是什麼好人！

  ……

  「你害羞什麼，反正走大街上誰也不認識誰！」

  「你別跟我說話，我爸不讓我和智障玩！」

  「嘿嘿嘿嘿~哎呀哎呀好哥哥~來親一口，想一天了~來親親~「

  好容易回到車裡，也不知道是羊肉吃多了上火燒壞了腦子還是咋的，這姐們就開始撒歡。

  許鑫好容易給安撫下來，這才往學校里送。

  然後這姐姐也不知道是真假羊肉吃多了還是咋回事，忽然又來了一句：

  「誒，我和你前女友睡頭頂頭呢~」

  許鑫好懸一腳剎車悶到那。

  一臉無語：

  「怎麼又提起這一茬了？」

  「哼哼~」

  誰知道女孩卻只是面帶得意的一扭頭：

  「我就是提醒提醒你，你是我的了，不準在想你的前女友，知道嗎！」

  「我本來也沒想啊~」

  「嗯……誒，你喜歡她多點還是喜歡我多點？」

  「……」

  「你為什麼不講話？」

  「……」

  「你幹嘛不講話？」

  「……」

  「你不講話我就默認你喜歡我多啦~」

  「……你吃羊肉真把腦子吃壞了？」

  「嘿嘿嘿~」

  這次，輪到她主動勾起男友的手了：

  「逗你玩的~我也就是逗逗你，我能真介意嗎？我這麼漂亮，還這麼能打~像我這種奇女子上哪找去？你說對不對呀少俠。」

  許鑫心說你漂不漂亮另說，能不能打在看。

  但你指定是有點大病。

  ……

  卡著9點20宿舍關門的時間，嘴唇微微有些腫的女孩出現在了宿舍樓前。

  一路屁顛屁顛的跑上樓，帶著愉悅的心情，她推開了宿舍門：

  「姐妹們！我肥來啦！！」

  宿舍里就袁珊珊自己。

  正坐在電腦前看電影呢。

  聽到動靜一扭頭，立刻眨了眨眼：

  「蜜蜜？」

  「……」

  楊蜜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嘿，珊珊~想沒想我呀~」

  袁珊珊穿著一身很寬鬆的睡衣站了起來：

  「你結束啦！」

  一邊說，她一邊朝著楊蜜迎了過來，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對呀，結束啦……劉姐和王姐呢？」

  她說的是宿舍另外兩個大三的學姐。

  「不知道呀，五一之前說去旅遊，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袁珊珊搖頭，接著好奇的問道：

  「《神鵰》都拍完了嗎？」

  「沒，還要去九寨溝……我過幾天也得去補拍幾個鏡頭。」

  楊蜜說著，朝著自己靠窗戶的鋪走到了旁邊，單腳一踩就上了鋪，展開了自己臨走前摺疊好了的鋪蓋卷。

  「這幾個月學校里發生什麼變化沒？」

  「沒……」

  袁珊珊先是搖頭，但馬上似乎想起來了什麼。

  「對了，許……許鑫好像休學了。」

  還在鋪展被子的楊蜜手有了一個微小的停頓，接著，自然而然的應了一聲：

  「嗯，我知道呀。」

  「……你知道？」

  袁珊珊一愣。

  「對。」

  楊蜜頭都沒抬的來了一句：

  「他那邊有些事情要忙，是於主任給他辦的休學。我知道這個事。」

  「……」

  這下，一直看著他鋪床的袁珊珊似乎有些無語。

  可就在這時，楊蜜忽然扭過了頭：

  「幹嘛？還喜歡他？」

  「當然沒有！」

  袁珊珊本能的就否認。

  而楊蜜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這種反應，點點頭：

  「那不就得了？都是過去了，你得向前看嘛。他休不休學跟你不就沒關係了？是吧？難不成你還想跟他破鏡重圓？……不對，你倆一開始不是沒處麼？「

  「……對啊。」

  不知道為什麼，袁珊珊總感覺自己這話說的有些不太舒服。

  可也明白，室友說的是事實。

  當時只是處於互相有好感的階段罷了。

  但……

  怎麼就有點彆扭呢。

  這時，已經鋪好了床的女孩調轉了身子，居高臨下的坐在床頭，「俯瞰」袁珊珊：

  「所以說呀，他休學不休學，或者幹嘛去，和你不也沒關係了？」

  話音落，她又悄然轉變了話題：

  「前段時間你那廣告拍完了麼？」

  一提起這個，袁珊珊才點點頭，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嗯，拍完了。那導演還問我有沒有興趣演歌手的MV。我答應了，就是沒敢問是哪個歌手。」

  「MV？可以啊。」

  之前的話題結束，似乎昭示了什麼。

  女孩從上鋪跳了下來，從櫃子里拿出來了自己的洗臉盆：

  「我先去洗漱，一會兒咱們在聊。」

  「好的~」

  ……

  10點，許鑫單手把車倒進車庫後，單手舉著電話下了車。

  「行，那我現在看下。」

  電話那頭，劉墨墨的聲音響起：

  「那咱們什麼時候見面？明天？」

  「明天的話……只能約到中午，中午奧運大廈那邊，你過來吧。我今晚把劇本看看，明天咱們細聊，如何？」

  「行，那明天中午我給你打電話。」

  「嗯。」

  電話掛斷，許鑫走進了空氣中還飄散著清新味道的書房。

  車裡買的東西他都沒拿，就直接打開了電腦，登錄了郵箱。

  一封帶著附件的郵件已經待在了收件箱中。

  他下載好了直接解壓，看著上面的四份劇本，自顧自的點了一顆煙。

  看來今晚又得熬夜了。

  無奈的搖搖頭，他打開了第一份劇本。

  ……

  一夜無話。

  早上不到9點，許鑫睜開了微紅的眼睛。

  順帶拔下了筆記本上面的U盤，拿著直接出了家門。

  開著車一路抵達了奧運大廈，他去的時候，奧運大廈的大會議室里已經坐了三四十人。

  張一謀還沒來。

  見狀，許鑫又直接走了出去，來到了道具間，把U盤連結上了電腦。

  印表機開始工作，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沓上面全是字跡的A4紙被他分成了四份，用訂書機給訂上了裝進包里。

  而再次回到會議室後，坐到了韋蘭芳身邊。

  「哈~~唔。」

  聽到他打還欠，韋蘭芳納悶的來了一句：

  「昨晚沒睡好？」

  「熬夜了，弄了點別的事情。」

  許鑫搖搖頭：

  「張導呢？」

  「還沒來呢。你沒看麼，范導和王導也不在……說是昨晚他們又聊到了淩晨三四點，估計是還沒起來。」

  真敬業啊。

  許鑫感慨了一句。

  話音落，於珍、馬雯幾個人都到了。

  於珍進門先找許鑫。

  看到自己這學生一臉倦容的看著她後，於珍微微點頭，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張一謀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了10點半。

  范越更是一進來坐椅子上就開始不停的打哈欠。

  顯然昨晚是真沒休息好。

  但不管怎麼樣，人既然來了，那就得好好開個會。特別是奧運創意小組這一個月里在橫店那邊提供了不少創意到這邊，視覺項目組的人都已經用PPT+FLASH的形式給呈現了出來。

  他們要先看看這一個來月的工作成果。

  於是，窗簾拉上，光線變得黯淡。

  熒幕上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出自於創意小組的奇思妙想。

  先全部都看了一遍。

  而一遍之後，討論聲在會議室里響了起來。

  ……

  中午1點。

  許鑫才走出了奧運大廈。

  「滴滴。」

  剛出大院，就看到了路邊停著的一輛大眾CC。

  他直接走了過去，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落座後，先和劉墨墨來了一句：

  「抱歉，墨姐，開會到現在才散會。」

  「沒事……想吃什麼？」

  「都行，隨便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吧。」

  「好。」

  劉墨墨點點頭，驅車帶著許鑫開始找飯店。

  一邊走，一邊說道：

  「《武林外傳》那邊，到時候我會派一個製片人過去。是我通過獵頭找到的，從業經驗還算豐富，你放心。」

  「嗯。」

  把椅子往後調整了一下，許鑫才問道：

  「那邊怎麼樣了？」

  「客棧主體建築快完工了。還沒進裝飾布景。我詢問了一下尚導進度，他說快的話，七月份就能開始。最慢也不過八月中旬之前，就能開始拍攝。而演員的檔期都已經調整好了……對了，他還特別讓我問一下你，祝無雙這個角色……」

  「嗯，我明白。」

  許鑫直接點頭：

  「讓我那個同學來演吧。漲漲經驗~」

  聽到這話，劉墨墨臉上沒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雖然她也沒見過那個女孩，但是從尚導嘴裡聽過後，隱隱約約就猜出來了倆人關係應該不一般。

  這事兒其實放到國內國外都很常見。

  製作方想要提攜或者是特別鍾愛某個演員，安排到自己戲裡來演個角色之類的，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於是直接應了一句：

  「行，那到時候我會和他說的。就這吧？」

  武林外傳的事情聊完，倆人也看到了一處山西飯館。

  「行。」

  下車，進飯店裡發現人不多。

  但為了保險起見，劉墨墨還是要了個小包間，點了倆菜，兩碗刀削麵，接著直奔主題：

  「這四個劇本你看完了麼？」

  「看完了。」

  許鑫從包里拿出了那四份還帶著英文的劇本。

  劉墨墨已經幫他完成了翻譯。

  端著茶杯，她直接問道：

  「感覺怎麼樣？」

  許鑫沒正面回答她，而是反問了一句：

  「你這四個劇本都是國外的……你要是真投資了，是不是代表著你還得去國外？」

  「對呀。」

  「……」

  在許鑫那邊的無語的情況下，她很直白的點了下頭。

  「劉……叔叔不是不想你走了麼？」

  「他是想讓我回國內，我回來了。但也沒規定我不能兩頭跑吧？劇本開拍，我就親自去當監製，而監製完，我就回來。回來後那邊有事，我在去一段時間不就得了？公司不是在國內呢麼？國外的只是個套殼而已。「

  「……」

  這下許鑫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苦笑了一聲：

  「那劉叔叔那邊，不會覺得我在「資敵」吧？」

  「沒事你別怕。」

  這下輪到劉墨墨安慰他了：

  「我頂你前頭呢……而且，張叔在我爸那說了你不少好話，我爸還真對你挺放心的。我媽還問了下你多大……要不是你小我九歲，我估計可能就想撮合咱倆了。」

  「……」

  許鑫臉有點綠。

  而劉墨墨則直接問道：

  「那這四個劇本，你最喜歡哪一個？」

  「這個。」

  許鑫推出去了一份劇本。

  劇本的名字叫做「Once」。

  而劉墨墨則把它翻譯為《曾經》。

  看到許鑫推出來的《曾經》，瞬間劉墨墨的眼睛就亮了起來：

  「真的？！」

  「……有必要騙你？」

  許鑫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怎麼？你也喜歡這個？」

  「嗯，我和約翰就是通過這個劇本結緣的，是關係很好的朋友。我覺得這個故事很好，很棒。但……維旺迪拒絕了這個劇本。所以我留了下來，打算直接進行投資。」

  「既然決定投資了，那還和我說什麼？」

  聽到這話，劉墨墨一愣……隨即臉上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可是大股東！」

  「但錢是讓你花的呀。」

  許鑫好笑的說道：

  「這錢怎麼弄，我不會過問的，因為我信任你。」

  他這話其實說的是有點虛的。

  因為在他心裡，「關係」其實比錢更重要。

  但這話總不能說「這錢你隨便花，我是因為張導介紹的關係而進行的投資」這麼說吧？

  那就真有點情商低了。

  所以，他展露出來了自己百分百的信任同時，又不給對方任何深思的機會，指著這四個劇本說道：

  「我看了一下，這四個劇本似乎投資都不是很大的樣子。最少的就是這個《曾經》，預算是二十萬美元。而最多的是這個《來自倫敦的男人》一百七十萬美元……我說實話，按照你這個弄法，四個劇本你要是全都想拍，預算可能不太夠吧？並且……」

  他著重的敲了敲《來自倫敦的男人》這個劇本：

  「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一百七十萬就跟隨口說出來的一樣……」

  「它其實已經在拍攝了。」

  劉墨墨微微搖頭：

  「我是三年前接觸到的這個劇本……這是我的第一個劇本，所以我一直在關注。而目前它的預算已經達到了六百萬歐元，而出資方最多只肯給四百萬，所以我想……」

  「……把我給你的一千五百萬……全投進去？」

  許鑫接著她的話說了出來。

  然後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倒不是說我沒錢，也不是說我不喜歡這個劇本。只是……墨姐，你得記住，你是一個生意人。」

  看著對方的眼睛，許鑫認認真真的說道：

  「而生意人孤注一擲……是很愚蠢的做法，並且……我有種預感，這部電影可能要撲街。」

  「……」

  看得出來，劉墨墨其實挺詫異的。

  沒想到對方的話鋒竟然會轉的這麼快。

  不過她也只是詫異，同時搖頭反駁了許鑫後面的話語：

  「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優秀的劇本，所以我已經決定了投資。我認為它哪怕無法票房大賣，但一定會為公司獲得很好口碑的同時，至少保本！」

  「這樣啊……」

  見她似乎很堅持，許鑫也就不多說了，直接問道：

  「投資多少？」

  「一百五十萬美元。」

  「……一千一百萬？」

  「對。」

  「這麼說……」

  聽到這話，許鑫點點頭：

  「那就投唄。」

  「……？」

  劉墨墨忽然一愣：

  「……沒了？」

  她似乎極為費解，在自己說出了堅持投資的話語後，自己的金主大佬竟然這麼好說話。

  可許鑫卻一臉理所應當：

  「對呀，當初不是承諾了過了麼？我不會替你做決定。公司是你的一言之堂，所以你想投……那就投嘍。對了，咱們公司叫什麼？」

  「……」

  劉墨墨一陣無語。

  作為合夥人，她自然有必須要向出資人說明資金使用動向的義務。所以今天來這邊時候，本來已經做好了說服對方的一切預想計劃。

  可卻真的沒想到……對方竟然把當初的承諾堅定的履行了下來。

  這讓她感覺到很是意外。

  這投資人……

  是天使嗎？

  你這種情況要是放到法國，估計一群導演得跪著過來喊你爸爸……

  你說不管，是真不管啊！

  腦子裡風起雲湧，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回答道：

  「逆風娛樂。」

  「……」

  許鑫嘴角一抽……

  這什麼名字？

  誰取的？

  逆風？？？？？

117.老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

  作為逆風娛樂的出資人。

  掌控百分之80股份的大股東其實挺不開心的。

  雖然合作夥伴一再解釋，說什麼「逆風」不是「逆風」的意思，而是「逆風飛翔，無畏不屈，勇往直前「的意思。

  可問題是……

  你寫出來啊！

  你直接給公司改成「逆風飛翔勇往直前娛樂」行不行？

  誒，偏不。

  我就叫逆風。

  我年輕，我叛逆……

  一下子，許三金就覺得自己這一千五百萬要打水漂了。

  但有什麼辦法？

  名字已經取了。

  杭州那邊已經給了手續，就差許鑫簽名了。

  同時，「逆風娛樂」法國分公司也在成立註冊。得到了「大股東」的許可，這姐們過幾天就要去那邊開始籌備這幾部電影的事情。

  許鑫還能說什麼？

  啥都說不了。

  這姐姐的套路許鑫也看出來了，無非就是人在國內，但卻要漂到失聯那種。

  一門心思往國外扎……

  隨便吧，個人有個人的想法。

  先吃飯唄。

  一人一碗刀削麵，搭配一個過油肉加木須雞蛋。

  這就是中午的午飯。

  吃完飯，從《武林外傳》到這個什麼什麼《從倫敦那疙瘩出來的男銀》的劇本，挨個都聊的通透了之後，劉墨墨給他送回了奧運大廈。

  接著便離開了。

  從今年到明年年中旬，她都會處於一個非常繁忙的狀態。

  這姐們現在是信心滿滿，攢著一口氣要打響華人進駐海外娛樂第一槍……

  許鑫只能說：加了個油~

  而回到了大廈之後，歇了一會兒，他就開始了手頭上的工作。

  張導搞出來了一個很抽象的「黃河之水天上來」概念。給道具屋這邊分配的任務是先做出來一個大概的樣子看看。

  但你要問他有沒有個大概的印象。

  那肯定是沒有。

  這個概念從《黃金甲》時候就開始有，但到現在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就把這個問題交給了最信任的「小許」。

  小許也抓頭。

  但沒辦法。

  拉著小小許許晉，和小劉劉明生，三個臭皮匠就只能在道具屋裡苦苦思索，開始在那搞模型……

  一天過去，硬紙板浪費了一張又一張。

  也眉弄出來個所以然……

  搞的他頭都大了。

  頭大，他就想未來媳婦。

  然後……

  收到求偶信號的楊蜜就偷偷摸摸的提著兩兜好吃的，遇到了手裡拿著一張臨時通行證的韋蘭芳。

  「韋姐，給。」

  兩袋子一模一樣的零食，一袋子遞給了眉開眼笑的韋蘭芳。

  用來交換臨時通行證。

  而另一袋子是給寶貝哥哥留著的。

  接過了通行證，她低聲問道：

  「韋姐，我們於主任沒在吧？」

  「於珍導演？」

  「對對。」

  「沒，今天下班的早，除了小許他們還弄著那個模型外，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要不是為了等你，我也下班了。幹嘛？你都大學生了，於導還能管你談不談戀愛？「

  一個多月的相處，倆人的關係也熟了。

  所以韋姐就總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來一股子八卦的精神。

  女孩臉上露出了羞於啟齒的不好意思：

  「不是呀，我不是怕麼……萬一……萬一被遇見了，多難為情啊。」

  「……」

  韋蘭芳心說你當那一晚你在那尖叫我沒聽到？

  也就是你倆沒結婚。

  要是結婚了，高低姐姐得教教有些動靜得怎麼喊。

  兩口子在一起，有些情趣是需要互相配合對方的。你倒好……天天小許那屋靜的跟寂靜嶺一樣。

  那能行？

  歸根結底。

  這倆孩子還是太年輕……

  肚子裡一邊想著一肚子的歪門邪道，她一邊和女孩出了電梯，抵達了道具屋的門口。

  「咚咚咚。」

  敲了敲門，直接擰開，看著同時往門口瞅的三個人，韋蘭芳嘿嘿一笑：

  「小許~」

  「啊？」

  「啊？」

  許鑫和許晉同時應了一聲。

  韋蘭芳一樂：

  「猜猜你倆誰的女朋友來了？」

  這話一出口，許晉的眼裡就出現了些許的悲傷。

  我特麼沒女朋友啊……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頂漂亮頂漂亮的女孩在門口衝著他嘿嘿笑。

  眼底那抹悲傷更濃了。

  這人我特麼也不認識啊……

  「你怎麼來了？」

  當聽到後面許鑫的聲音時，許晉的悲傷已經逆流成河。

  你特麼什麼時候又弄了個女朋友……

  ……

  「這個你得喊許哥，許晉。」

  「許哥您好。」

  「嗚嗚嗚……」

  看著裝模作樣假哭的許晉，楊蜜一臉疑惑。

  這是哪裡來的悲傷逆流成河？

  而許鑫則哭笑不得的指著劉明生：

  「劉明生，劉哥。」

  「劉哥您好，我是楊蜜，您喊我蜜蜜就行。」

  「哈哈，你好你好。」

  比起許晉，都快結婚了的劉明生就舒服多了。

  一指許晉：

  「你別理他，他有病。」

  「……嘿嘿。」

  楊蜜頗為靦腆的笑了笑，然後拿起來了腳邊的零食：

  「我給大家帶的零食~」

  「誒誒，好。」

  劉明生應了一句，而許鑫則從袋裡一摸，摸出來了一包名為「過把癮」的檸檬糖。

  這玩意一口下去，能把人的牙給酸掉。

  但含久了，外面那層酸檸檬味道化了後，裡面就特別甜。

  說不上好吃，但那股酸味很提神。

  許鑫吃過，知道味道……所以特別遞給了許晉：

  「給，恰個檸檬。」

  「……」

  在許晉無語的目光下，楊蜜看著這一桌子淩亂的模型，又看了看剛才男友坐著的斜板桌面，好奇的問道：

  「這是在做什麼？」

  「把張導的設計理念給弄出來……」

  許鑫應了一聲，擰開了一瓶冰紅茶，又拿了倆星球杯撕開，把冰紅茶和一個星球杯遞給了女友後，順帶拿走了許晉坐的凳子。

  許晉更酸了……

  「坐。」

  讓女友坐在自己旁邊，許鑫拿著鉛筆繼續在紙上開始瞄。

  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畫什麼。

  所以特地在電腦上找到了一個壺口瀑布的圖，然後按照自己的理解進行了一番藝術加工，打算看看能不能一邊畫一邊找靈感。

  接著，他隱晦的看了一眼時間……

  8點半。

  學校宿舍是9點20關門……

  如果女友現在走的話，從這邊到學校，差不多能剛好趕到。

  可如果現在不走……

  他心頭一熱，主動找了個話題：

  「看我畫的怎麼樣？」

  「這是黃果樹瀑布嗎？……有點不太像呀。」

  楊蜜也不知道自己男友揣著什麼心思，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過不得不承認……

  男友畫的還挺好的。

  哪怕是鉛筆，都有種很磅礴的氣勢。

  「你去過黃果樹瀑布？」

  「去過，初中有一年暑假，跟我爸媽一起去的。我記得那邊都是山林，沒你畫的這麼多石頭呀。「

  「我畫的是壺口~」

  「壺口……黃河啊？」

  「嗯。」

  女孩似懂非懂：

  「我好像在……教科書上還是在哪看過，但具體我忘了。不過你畫的可真棒~」

  「嘿嘿嘿~」

  遠處。

  滋滋啦啦的。

  許晉又撕開了包裝紙，往嘴裡恰了一顆糖。

  酸的齜牙咧嘴。

  看著那一邊挖星球杯，一邊喝冰紅茶的情侶，胃裡都開始往外泛酸水了。

  「那你畫它是幹嘛？」

  「不說了麼，張導要體現出來一種「黃河之水天上來」的感覺。我們仨被這個命題卡了一下午了……你想想看，天上來水，落在地上……「

  一邊說，許鑫一邊拿起了一頁紙：

  「好比說這就是個平面吧，要有水，從天上來到這個平面上面。」

  「還不能用水？」

  「肯定啊，這水要是澆下去，運動員還怎麼入場？」

  「唔……聽起來很難誒~」

  「對唄……來，筆給你，紙也給你。你也開動開動你靈活的腦筋……」

  「……啊？」

  聽到許鑫的話，楊蜜明顯有些愣神。

  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

  「對呀，集思廣益嘛。」

  許鑫一臉正色：

  「小楊同志，你敢承擔這份歷史責任嗎！」

  「……」

  實話實說，楊蜜真挺興奮的。

  哪怕她知道只是玩笑……

  可任何一個天朝人，如果能投身在這場盛典之中，都會有種從內而外誕生的光榮感與使命感。

  於是，這股興奮壓下了所有其他情緒，她反問了一句：

  「黃河之水天上來？」

  「對。」

  「……那我想想唄~」

  接過了紙和筆，她拿著走到了一旁的工具桌前。

  可她卻不知道……

  其實男友從頭到尾只是想把姑娘家家的框柱，不讓她走了。

  然後等到宿舍關門……

  她總不能大晚上的往家跑吧？

  那麼問題來了，她能去哪？

  這還用問？

  跟著「回家」唄。

  一想到今天能在沒任何人打擾的前提下，摟著女友香香軟軟的身子睡一覺……

  許三金熱的都快發燒了。

  在「要不要上我家坐坐」和「要不今晚你別回去了」之間，他找到了一個非常完美的平衡。

  不過……

  女孩似乎真的沈浸了進去，被男友賦予了任務後，她竟然真的就這麼坐在旁邊的桌前，手裡拿著筆，歪著頭……就像是在思考某個數學題一般，筆頭微微抵住了下巴，長髮絲滑垂落側臉，神情專注而恬淡。

  一下就把許鑫看呆了。

  「……」

  無聲無息的，他飛快的拿出了手機。

  怕打擾到眼前的美景。

  又怕錯過這絕美的時光。

  於是……

  求助！

  看到了手機上的簡訊，許晉滿眼悲憤。

  啥意思？

  把門關起來？

  把狗放進來殺？

  你不吭聲的弄來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女朋友也就算了……

  特麼還讓我來拍照？

  可悲憤歸悲憤，他還是拿起了旁邊的單眼相機，在許鑫仰頭，把身子讓開了的時候，對準了那在檯燈之下，整個側臉似乎都在閃閃發光的女孩按下了快門。

  「咔~咔嚓~」

  閃光燈一閃而過，楊蜜疑惑的扭過了頭……

  「……幹嘛？」

  「沒事。」

  許鑫笑著搖搖頭：

  「紀錄一下。」

  「唔……好吧。」

  女孩沒計較，只是換了個姿勢，盯著那張空白的紙繼續發呆了起來。

  而許鑫則無聲無息的衝著檢查相機的許晉用口型問道：

  「好看麼？」

  許晉低頭看了看這張無論是光影還是模特都無可挑剔的照片，情不自禁的對著許鑫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你女朋友真棒！

  ……

  「呀，九點半了！？啊？？？」

  等被男友那「該下班了」的提示音喚醒後，楊蜜先是一愣，但馬上無語了：

  「哎呀，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我還得回宿舍吶！」

  「……那咋辦啊？」

  許鑫一臉做作。

  而旁邊的張明生和許晉則直接翻了個白眼。

  狗男人！

  呸！

  倆人實在是待不下去，頭都不回的就離開了。

  而女孩臉上的無語則變成了一種狐疑：

  「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這話怎麼說的？我分明是工作的忘情，壓根就沒想起來時間好不好？」

  許鑫趕緊解釋。

  可他越解釋，楊蜜就越不信……

  於是……

  「那我回家了。」

  「別！」

  「……」

  女孩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說不說實話？……你說出來，我就答應你。你要不說實話……我真回家啦！「

  「……嘿嘿。」

  許鑫尷尬的笑著，把她勾到了自己懷裡：

  「今晚上我那唄……」

  情不自禁的，女孩摟住了他的頭，任憑他在自己懷裡刮蹭，寵溺的問道：

  「幹嘛？我們的許鑫小朋友怕黑，不敢自己一個人睡呀？」

  「嗯……」

  「那好吧~誰讓老師心地善良吶~不過先說好，只是睡覺，不可以做壞壞的事情喲~」

  「……」

  許鑫身子忽然一僵……

  楊蜜有些愣神。

  不是說好了麼……出結果那天。

  這幹嘛這麼大的反應？

  正想著呢，就見男友抬起了頭，眼神古怪：

  「你……跟我說實話。」

  「什……什麼？」

  「你是不是沒事總喜歡看那些不正經的小說？」

  「……啊？」

  「還是老師和學生類型的？」

  「……」

  這下楊蜜的表情也不對勁了：

  「那你又怎麼知道這些小說劇情的？」

  許鑫立刻有些心虛了。

  最後……

  嗯。

  算了，大哥不說二哥。

  溜了溜了。

  下班吧。

  ……

  回家的路上。

  「嘖嘖嘖，第一章：房東太太……小許，你可以呀。還看過《阿斌》呢？」

  女孩拿著許鑫的手機，打開了 瀏覽器，翻看著歷史記錄。

  而面對她的倒打一耙，許鑫也不慫：

  「喲？小楊，你也可以呀。竟然知道這本書~」

  「……」

  「我……是室友給我看的。我就看了一點點~」

  「這樣啊……行。」

  許鑫隨手從主駕駛的車門儲物格里，拿出了她那今年新買的諾基亞5300：

  「沒事，你等我回去看完你的在說。」

  「……」

  本著社死就社死的原則，倆人在車上開始對飈演技。

  互相看手機。

  看唄。

  許鑫開車，暫時輸了一陣。

  但別著急……等回家的，不把你手機翻個底朝天，咱說點啥的！

  果然，女孩有些繃不住了……

  「要不……我給你道歉……」

  「晚啦。」

  許鑫冷笑一聲：

  「我倒要看看你天天用手機幹嘛。是吧？百科全書？」

  「……咱倆為啥一定要互相傷害呢？」

  楊蜜還想掙扎。

  但許鑫壓根就不搭理她，把手機老老實實的保護到自己這邊後，繼續冷笑：

  「走著瞧……」

  「……走著瞧就走著瞧！哼！幹嘛？你能看，我就不能看？又不丟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真是的，有什麼的？我才不怕，最多和你打個平手，我不怕！」

  然後……

  「這……女帝的妃子也是女的？女兒國嗎？」

  扒拉著女友的瀏覽器，看到了一章內容後，許鑫有些懵：

  「這……這是什麼文？」

  「這叫百合，你懂什麼……看完沒，看完就給我！」

  「別，我還有三個網址沒看呢。」

  「哎呀！！！」

  羞的臉都紅了的女孩追著男友一路進了屋。

  因為沒開燈，她剛進去，忽然就感覺自己被人一下子抱進了懷裡。

  然後……

  按照昨天聽郭德剛在《買麵茶》這部作品裡那段形容一般：

  第二天大清早。

  嗬！

  響晴薄日！

  楊蜜睜開眼，先是看時間。

  還不到八點。

  她又閉上了眼睛。

  朝後拱了拱，就跟打開什麼開關一樣，原本背對著她躺著的許鑫一個翻身，連醒都沒醒，胳膊就從她脖子後面穿了過來，直接把女友抱在了懷裡。

  因為空調開了一夜，女孩又把胳膊縮回了被子裡。

  這會兒有點冷。

  整個人都縮到了男友懷裡，感受著那熱乎乎的溫度，她重新閉上了眼睛。

  至於衣服……

  不用撕，她自己脫的。

  又賴了大概能有小二十分鐘的床，她才不情不願的被手機鬧鐘吵醒，離開了男友那暖呼呼的懷抱，走進了衛生間。

  而再出來時，許鑫也醒了。

  正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發癔症呢。

  「該起來啦，我得去學校。今天有大課。」

  她催促了一句。

  許鑫點點頭：

  「嗯……想抽菸……」

  「早上起來不許抽菸！什麼時候吃了早飯，喝了水再抽，不然對身體傷害太大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臥室。

  「哦~」

  許鑫應了一聲，這才下床往衛生間裡走。

  等他洗臉刷牙完，楊蜜已經回來了。

  手裡還拎著幾個塑膠袋。

  那是買的早餐。

  不到十五分鐘的用餐時間，時間也來到了8點出頭。

  許鑫就要送女友去學校。

  但楊蜜沒讓：

  「我自己打車走，你趕緊上班去吧。那個點子你不是還得想想呢麼。」

  「……行，那你今晚……」

  「明天周六，想什麼呢？今晚我得回家。明天上午我在過來找……誒不行，我和於老師說好了的，周六要去學功夫……「

  「……學功夫還能學一天？」

  「不是，下午我還報了表演課，不是得演話劇麼？我要開始準備報考人藝呢。得做好準備才行呀~」

  「那晚上……」

  「晚上我就回家了。」

  許鑫算是徹底無語了。

  「不是，你咋那麼忙呢？」

  「我是演員呀，哥哥。我不忙，那我不完蛋啦？」

  「……」

  許鑫心說你就離譜，但也不好說什麼，直接擺擺手：

  「那到時候再說吧。確定不用我送你？」

  「不用，我走啦。」

  背著書包，女友直接出了門，剛好有輛計程車，她一伸手，攔車而去。

  許鑫也直接往班上走。

  其實忙點也好。

  女友那句話說的對，當演員的要是不忙，那就真距離完蛋不遠了。

  但這也讓他不可避免的思考起了一件事。

  倆人以後結婚了，萬一事業都很成功該怎麼辦。

  自己忙，女友也忙。

  聚少離多……那可有點危險。

  許鑫一想到這，還真的皺起了眉頭。

  想了一路也沒想出來個頭緒。

  但大概也能明白，其實無非就是權衡利弊下，個人的犧牲而已。

  不過具體怎麼個犧牲法，他想不出來。

  而當他看到了張導的商務車後……

  忽然來了靈感。

  要不……問問張導？

  找找反面典型？

  可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給否了。

  不行，問這個多扎心啊。

  算了……還是自己在想想吧。

  ……

  「大楊，來吃早點啊？……喲，買的什麼啊這是?」

  聽到這話，楊大林笑著坐在了對方這張桌前，把塑膠袋放到了腳邊：

  「花鰱，今晚蜜蜜回來，給炸個魚塊吃。還買了點五花肉，晚上上我們家吃啊？張哥，紅燒肉。」

  而說話的功夫，早餐店的老闆已經盛了一碗豆漿，兩根油條過來。

  還有一疊鹹菜絲。

  都是住了一輩子的鄰居，誰是什麼口味，吃什麼心裡都跟明鏡一樣。

  而聽到了楊大林的話，對面的中年人卻擺擺手：

  「可別了，今天我家那倆也回來。孩子放假，我也得給做點好吃的去……說起來蜜蜜這次回來變化倒挺大的，你別看就一個多月沒見著，但這丫頭出落的更水靈了。」

  楊大林頗有些意外的問道：

  「張哥您見著了？」

  「見著了呀。」

  中年人應了一聲：

  「前天大清早瞧見的，來這提了兩碗豆腐腦倆糖油餅走的。這丫頭和小時候一樣，走路風風火火的，趕帳著呢。」

  楊大林瞬間手裡的油條就撕不下去了。

  捏著半截油條，詫異的問道：

  「她沒在這吃？帶走的？」

  「對啊。」

  中年人舀著碗裡的豆腐腦，似乎還沒發現楊大林的眉頭已經開始發皺：

  「還和我打了個招呼呢。」

  聽到這話，楊大林再問：

  「兩碗豆腐腦，兩個糖油餅？」

  「……怎麼啦？」

  中年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

  「確實是兩碗豆腐腦，你問老程不就知道了。」

  正給人打粥的早餐鋪子老闆一聽，抬頭問道：

  「誰？」

  「蜜蜜。」

  「蜜蜜？前天不過剛過來麼？不說是演戲回來了麼？」

  聽到老闆的話，這下楊大林的眉頭是徹底皺了起來。

  想了想，又追問了一句：

  「怎麼走的？」

  「打車。」

  這是老闆說的。

  「打車？」

  「嗯。」

  「……」

  身為警察的直覺，讓楊大林一下就從這些基本情況里否定了很多種可能。

  疑點一：打車。

  去學校用打車麼？

  不至於。

  坐地鐵或者公交都能去。

  而且閨女那天起的很早，絕對不可能遲到。

  疑點二：兩份豆腐腦，兩份糖油餅。

  自己吃到閨女的早餐了麼？肯定沒有。所以她不是給自己和她媽買的。

  那麼為什麼會買兩份早餐呢？給學校的朋友帶過去？

  帶過去也不至於打車吧？同上，坐公交坐地鐵都行。

  應該不是給學校的朋友。

  那麼閨女起的那麼早，又不是去學校……會去哪呢？

  又是去了哪，才需要從家門口帶兩份早餐？

  還要打車？

  兩個疑點飛快的在心中交織著無數種可能。

  最後排除了一些最不可能的東西後……只留下了最可能的一種結果。

  難道……

  他想到什麼……

  只覺得心口忽然一堵。

  眼裡瞬間滿是失落。

118.與群眾緊密結合，站在一起！

  「爸！做什麼呢？站在樓梯口，我就聞到香味啦！」

  隨著房門開啟，楊大林聽著閨女這話，臉上的笑容變成了一朵燦爛的花。

  「回來啦閨女~！快去洗手，今晚是紅燒肉和炸魚塊！」

  「哎呀，我說呢，怎麼這麼香。」

  一聽這話，楊蜜趕緊往衛生間裡走。

  可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了外面傳來了一聲動靜：

  「閨女，有髒衣服沒？媽給你洗……」

  一邊說，楊春玲一邊走進了衛生間，悄悄的說道：

  「你昨天買了兩袋豆腐腦？」

  「……」

  楊蜜心底咯噔一下。

  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看著老媽……

  「您怎麼知道的？」

  誰知楊春玲壓根不多說，只是低語了一句：

  「你爸說的，一會兒好好想怎麼回答。」

  說完就走了出去。

  「嘩啦啦啦……」

  女孩眼前的水龍頭上麵包著專門用來過濾水管裡面雜質的紗布，所以水流顯得稀稀拉拉的。

  她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那水龍頭出水口。

  裡面是急速旋轉的頭腦風暴。

  片刻。

  她擰緊了水龍頭，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

  「呼~！」

  接著，面色如常的走了出去。

  桌子上碗筷已經擺好，紅燒肉和魚塊都已經出鍋，還有一盤番茄炒蛋。以及一盆白菜湯。

  廚房裡，楊大林正在炒最後一個青菜。

  很快，一盤清炒空心菜被端上來，楊大林回身從酒櫃上拿下了一瓶酒，沖楊蜜來了一句：

  「閨女，陪爸喝一杯？」

  誰知女孩卻直接搖頭：

  「不喝。於老師不讓我喝酒……也不是說不讓喝，是能不喝，就不喝。「

  「……於老師是誰？」

  楊大林一愣。

  但聽到了女兒不喝酒後，也就只拿了一個小酒盅。

  「爸，您看過《黃河大俠》不？」

  「嚯，這片子可有年頭了。」

  一聽這名字，楊大林顯然是看過的，點點頭：

  「黃河大俠馬義，那片子特別好看。怎麼了？」

  「那您知道扮演者是誰嗎？」

  「……不太記得了。」

  「扮演者叫做於誠惠，是咱們國家……不對，國際上公認的雙手劍聖。然後這次在劇組，怹演東邪黃藥師。我不一直想學功夫麼，然後於老師也特別喜歡我，就說讓我這次回來後跟怹學呢。前天一大早，我不是出去了麼，就是去於老師那啦。於老師教的我站樁，還教我了一些形意拳的套路，我還學會了半步崩拳。然後於老師說年輕人最好不要沾酒精這些，容易被掏空身子，毀了根基，尤其是女孩子……「

  「……」

  「……」

  這下別說楊大林了，連楊春玲都愣神了。

  楊大林本能的問道：

  「你前天早上……去……這個於老師那了？」

  「對呀。」

  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剛才還吃了一個炸魚塊的女孩嘴唇油光閃閃。

  滿臉認真：

  「我明天還要去，於老師還說我要真能學下去，給我介紹一個八卦掌的師父呢。說是八卦掌打起來，就跟蝴蝶翻花一樣，特別好看，很適合拍戲。然後……媽，一會兒咱們還得去買點禮物，適合送於老師的，不要太貴重，但得證明咱們用心了那種……」

  「呃……好。」

  楊春玲忽然也摸不清女兒的話是真假了。

  真的假的？

  她有些搞不懂……

  而楊大林也確實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職業本能讓他來了一句：

  「你打給我看看……」

  「老楊！」

  楊春玲無語了：

  「孩子在吃飯呢！吃完飯再說不行？」

  「哦對對……」

  楊大林反應了過來：

  「吃飯，吃飯。」

  他似乎送了一大口氣，接著一仰頭，一盅酒便喝了個一乾二淨。

  接著美滋滋的發出了一聲籲氣：

  「哈~~」

  「爸，我想學駕照。我這次的片酬，想買一輛十萬塊錢左右的小車，以後到哪去也方便，於老師家挺遠的。」

  楊蜜趁熱打鐵。

  而這次，楊大林沒有拒絕，點點頭：

  「去你孫叔那駕校吧。明後天我先給你拿個科目一的書，車先別急著買，先把家裡這台車拿去練手，熟了再給你買。」

  「嗯嗯！」

  一家三口開始吃飯。

  一頓飯楊蜜吃的小肚子都鼓起來後，架不住老爸的好奇，站在客廳里給打了半個套路的形意拳。

  還別說，雖然可能發力不對，也瞧不見什麼功夫。

  但這套路，以及閨女那……動靜雖然奇怪，可看上去還真是像模像樣的半步崩拳一使出來，楊大林臉上的笑容就更自然了一些。

  接著坐了一小會兒，一家三口一齊出了門。

  楊大林去遛彎。

  楊蜜則帶著老媽騎著電動車去了超市。

  挑選給於老師買的禮物。

  到了地方，停好了電動車。

  女孩下了車後就挽住了老媽的胳膊。

  正往超市的台階上走的時候，她一句話好懸讓楊春玲沒站穩，從台階上摔下去……

  「媽，我談男朋友了。」

  「……」

  楊春玲身子一哆嗦，楊蜜趕緊攙扶好她。

  緩了幾口氣後，她才無語的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次拍戲呀。」

  「……找劇組裡的人？」

  「不是，我同學。」

  「同一屆的？」

  「對，生日比我大一個多月。」

  「那不就是同歲？」

  「對呀，是導演系的。我倆從學校里……就聊的很好，也挺投緣的。他跟我表白，我答應了。」

  「……」

  楊春玲沒來由的，心裡有點複雜。

  雖然知道自己閨女早早晚晚的都有這一天，但她還是有些……很奇怪的難過。

  拍了拍攙著自己手的閨女，說道：

  「學生時代，還是以學業為主……不能耽誤學習，知道麼？」

  「這我知道的……」

  女孩點點頭，倆人走到了購車的旁邊，楊蜜這才放開了媽媽的胳膊，推著購物車繼續說道：

  「他可高，一米八五，穿著鞋得一米八七、八八那樣子了。」

  「有照片麼？」

  「有！」

  女孩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找了一下後，找到了倆人在橫店的上河園裡照的那張。

  楊春玲眯著眼，把手機離遠了一些，看著屏幕里的照片來了句：

  「還別說，看著還挺順眼的。你們年輕人，就留這種頭髮最好看，別動不動就弄那什麼長頭髮，還得造型什麼的……這種我就瞅著順眼。小夥子瞅著也挺精神……哪裡人啊？」

  「陝西的。」

  「呃……」

  楊春玲的臉色有點僵硬。

  「……我和你爸爸都不希望你遠嫁……」

  「哎呀，媽~」

  楊蜜看上去有些無語：

  「這才哪到哪呀。我就是給您看看他……談婚論嫁早著呢。「

  「……好吧。」

  聽到女兒這話，她抱著些許自欺欺人的想法，也就沒繼續往下聊。

  確實，只是男女朋友……現在又跟過去不一樣。過去和別人處對象不結婚，等同於耍流氓。但現在時代開放啦，年輕人談朋友什麼的，分手也不稀奇。

  並且她瞅著這小孩也還行。

  挺順眼。

  於是便說道：

  「處朋友歸處朋友，還是不能耽誤學習，知道吧？尤其你是演員……這方面更得注意。不能因為戀愛就耽誤了學習，也不能胡作非為的在外邊學壞……」

  「嗯嗯~」

  從小到大這些話楊蜜不知道在耳朵里聽了幾遍，顯然已經習慣了。

  而她今天和母親說這件事的原因也只有一個……

  「我看我爸那樣子，跟審犯人一樣。媽，以後得幫您的寶貝閨女打掩護啊！不然我真怕我爸棒打鴛鴦啦~~~~」

  楊春玲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

  「媽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沒好事！」

  「嘿嘿嘿~」

  女孩連車都不推了，又一次抱緊了老媽的胳膊。

  直到被老媽不耐煩的推開：

  「知道啦，熱死了，趕緊買完回家了。」

  ……

  許鑫其實挺想女友的。

  但凡談過戀愛的人都知道，剛開始處對象時候的情侶，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恨不得一分一秒都黏在一起，永不分離。

  分開一天都跟十年一般。

  而在橫店的時候，因為大家經常能在一起，哪怕劇組不見，賓館也能見，所以這種感覺還不強烈。

  可現在一弄就兩三天見不著面，他還真的想得慌。

  但想歸想。

  可……

  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

  創意組的這個周六周日，就像是兩天的適應期一般。

  兩天過去。

  開幕式團隊迎來了第一個對外的大型會議。

  「我所期待的燕京奧運會開幕式」座談會。

  由奧組委牽頭，來自燕京各界的群眾代表帶著他們的點子與提議而來，來為開幕式團隊提供建議。

  這應該是奧運會團隊在成立後，第一個對外允許公布影像資料的會議，在加上組委會那邊的授意，張一謀這邊很重視。

  一共挑選了十個人來參加會議。

  許鑫也在其中。

  其實許鑫覺得自己應該是不夠資格來這種會議的，可不知為何，張導偏偏就選了他一個。

  這不，一大早，按照張導的要求，許鑫拿出了自己那套就穿了一次的西裝。

  這套西裝還是許淼結婚時，結婚前，嫂子在英國給他定製的。

  據說這一套就十來萬。

  就穿了一次，給許淼接親招待的時候用，接著許鑫就覺得這衣服太正式，沒在穿過。

  今天張導要求穿正裝，那許鑫就必須得拿出來了。

  料子什麼的許鑫不懂。

  也不懂什麼雙排扣單排扣，甚至分不清什麼意式和英式之類的區別。

  但至少嫂子教過他怎麼穿。

  比如西裝的扣子只系一個，再比如襪子一定要穿深色的……

  據說這東西講究挺多。

  但奈何……其他的許鑫是真不懂了。

  甚至領帶他系的都很生疏，還是連夜在網絡上找的教程學的。

  本來想帶領結的，但百度了一下，說是領結不是這種場合用的……

  反正就很麻煩。

  不過這種麻煩過後，看著鏡中的自己，他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從西裝到領帶，再到皮鞋手錶……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健身把肩膀給練出來了。

  嗬，誰看到咱不得誇一句十里八村的俊後生？

  帶著滿滿的得意，他拍了張照片，用彩信發給了女友後，驅車直接往青藍大廈趕。

  車停樓下，還沒上樓，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張武等人。

  許鑫趕緊下了車。

  而早就看到他這輛奧迪的張武從許鑫一下車，眼睛就一亮：

  「小許，可以啊。這身不錯。」

  「……嘿嘿。」

  許鑫笑著打了個招呼後，目光鎖定在了張武那一身軍裝上，來了一句：

  「還是您這一身帥啊……」

  他不提還好，一提，張武就有些遺憾。

  多好的苗子。

  丟部隊裡鍛鍊兩年，以後肯定了不得。

  可惜……

  不過在他心裡，他也承認……小許的眼光不錯。

  自己身上這身衣服，才是男人的終極浪漫。

  許鑫開始讓煙，讓了一圈後，又走到了張武身邊：

  「張導……今天是有什麼領導來麼？咱們都在這等著？」

  「嗯。」

  張武點點頭：

  「大領導一會兒來，表現的好一點，踏實點、穩重點，知道麼？你的設計方案最多還有一周就出結果了。一會兒肯定要聊這個事，表現的謙虛一些，就算想笑，也要等沒人了在笑。在領導面前，一定要謙虛！」

  許鑫雖然明白這個道理，但更明白張導和自己說這話，一方面是欣賞……不然人家也沒必要和你聊這些。而另一方面也是擔心。

  於是笑著應了一聲：

  「您放心就是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嗯。那就行。去吧，一邊兒站著去，好好想想一會領導有可能問你的話，想好怎麼回答。一會兒領導來，你就往後面站，等其他人都握完了手，最後在湊過去。」

  「誒，得嘞。」

  許鑫知道張導是在真心實意的教自己，所以老老實實的往後面一站，開始按照對方的說法琢磨大領導會問自己的問題。

  等了大概能有半個多鐘頭。

  領導沒來，張導沒來，但青藍大廈這邊逐漸聚集了一些同樣西裝革履的人。

  其中也有一些穿著看起來時尚一些的，比如襯衫上待個花紋或者幹嘛的。但大多數人都是西裝，襯衫……屬實是有點熱。

  許鑫看了一眼，扭頭對旁邊的陳威亞低聲問道：

  「陳導，那些都是群眾代表？」

  「對。」

  陳威亞本身身材就胖，穿著西裝看起來可把他熱的夠嗆。

  應了一聲後，咕嘟咕嘟的灌了半瓶子冰水，這才舒服了一些。

  同時他也不忘來一句：

  「一會兒你往邊上站，知道吧？」

  「知道，陳導，張導剛才都說過了。」

  「嗯。然後一會兒一些群眾代表可能會說出一些……在咱們看來很外行的話。別反駁，也別否認，今天就過來帶耳朵聽的。控制好表情。」

  「明白！」

  雖然許鑫覺得這幾個大導演都把自己當小孩了。

  合計自己在怎麼樣辦事也沒這麼不靠譜吧？

  但他們只要說，許鑫就點頭。

  主要是讓他們放心。

  接著，一排車終於在「萬眾矚目」下，開進了青藍大廈的大門。

  為首的是兩個商務車。

  商務車一停穩，迅速就有扛著攝影機的攝影師下來，對準了後面的車輛。

  許鑫直接站直了身子。

  而眾人也很快分開站到了兩排。

  接著就是一輛看起來很低調的奧迪開到了正門口。

  車門打開。

  看到出來的人，許鑫就神情一凜。

  張導和奧組委的大領導一齊下的車……

  然後一群人就圍了上去。

  問好，握手。

  許鑫按照張導的交代，就跟在人群後面，看著大領導笑呵呵的和所有人包括群眾代表在內一一握手，打招呼，很是親切的樣子。

  而最後，他才湊了上去：

  「領導好。」

  大領導似乎不認識他，可這時，張一謀來了句：

  「領導，他就是許鑫。」

  「……哦？」

  大領導一下目光就集中在了許鑫身上。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忽然親切的拍了拍他肩膀：

  「小夥子的方案很不錯，繼續努力。」

  「……」

  還別說。

  就在剛才，許鑫還覺得自己絕對能繃得住。

  可就因為這一句話，一想到他的方案已經進了前三，就差一步就能入選後……他的血「嗡」的一下就湧到了腦門上。

  臉當時就紅了！

  「謝……謝謝領導！」

  他努力的讓自己不結巴。

  可還是情不自禁的把心底的實話給說了出來：

  「一定不努力辜負國家和人民的期望！」

  「……」

  「……」

  「……」

  這病句把周圍人都弄的一愣。

  緊接著……有些愣神的大領導忽然笑的更自然了些：

  「哈哈，年輕人~別緊張。好好努力！」

  張一謀也哭笑不得……

  這小子……

  許鑫也快哭了……

  這話怎麼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

  ……

  進了有空調的屋子，面對這一屋子七八台攝影機，許鑫倒是鎮定了下來。

  老老實實坐在一邊，手裡展開了記事本準備紀錄。

  而在一番大領導熱情洋溢的講話後，第一位群眾代表頗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稿子，對著話筒說道：

  「首先感謝奧組委……」

  一番客套話不必再提，而這第一位群眾代表的點子就讓許鑫有些無語了：

  「各位領導，我有個關於奧運五環的想法，弄五個大鐵環，一人多高，弄成奧運五環的顏色，然後該到五環出現的環節，由人推過去，組裝成一個五環……這靈感是來自我們小時候玩的滾鐵圈的遊戲。我覺得這可以代表咱們燕京的一種歲月文化……「

  不自覺的，許鑫冒出了一個反問在心頭蕩漾：

  「下面的兩個圈沒問題，那上面的三個圈怎麼辦？」

  而第一位群眾代表的話，就像是開了一個有些小小荒誕的頭。

  什麼抖空竹項目可以上。

  什麼天橋胡同文化，整一群穿著民國時期老藝人衣服的演員上去演繹一下。

  還有一位更絕。

  這位估摸應該是個有些地位或者是體制內的人。

  說話時，喜歡拿著筆當教鞭，開頭第一句話就是：

  「我覺得可以用咱們燕京的清明上河圖文化，來演繹這場奧運會開幕式……」

  如果說前面幾個代表聊的東西雖然荒誕，但還有一定參考性的話。

  這位就好懸把許鑫給逗笑了。

  什麼時候清明上河圖成了燕京文化了……

  開封人知道這事兒不得哭啊？

  當然了，這也是玩笑話。

  其實也是這場會議的基調。

  整場座談會的氣氛並沒有多嚴肅，恰恰相反，笑聲還一陣陣的。

  大家都能從這些群眾代表的言語裡，感受的出來……他們真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貢獻出來自己的一份力量。

  每一種提議、參考，乍一看看似荒誕，可實際上真的是用心了。而想來大領導的意思也不是說讓大家參考一下意見，或者拓展一下思路。在許鑫的感覺里，其實更像是一種「聆聽群眾的呼聲」。

  你們要聽到大家的聲音，讓你們知道大家在想的是什麼。大家需要的是什麼。

  奧運會是全人類的盛事不假，但這場開幕式，卻應該是屬於咱們天朝人自己的東西！

  絕對不能脫離群眾，絕對要和群眾堅定的站在一起，要作為一個大大的群眾代表，替觀眾表達出他們心中的夙願！

  這些人大多都不是從事藝術行業，但卻並不妨礙他們對於這場奧運會展開想像，而所做的一切，無非就是力求把自家文化的底蘊展露出來給那些外國人看而已。

  說白了，心裡就是憋著一股氣。

  甚至有個群眾代表當場都拍了桌子：

  「一定不能讓這群外國人小瞧咱們！」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

  同時，一屋子群眾代表都不約而同的點點頭，顯然這話說到了他們的心坎里。

  只可惜……不用想，許鑫都猜得出來。

  他這話一定不會被放到今天的攝影剪輯當中。

  畢竟……世界友愛和諧嘛。

  但從他的話里，所有創意團隊的人，都逐漸明白了這些代表群眾的群眾代表那心底最真切，也是最堅持，無可撼動的一種呼聲：

  「讓世界，重新認識我們！」

  天朝人擠壓了數十年的這一口氣。

  太需要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