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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30 17:33:56

158.歷史書很小,也很大

  周杰侖如果加入到奧運歌曲徵集裡面,會不會幫到奧運會開閉幕式小組,許鑫不知道。

  但肯定能讓大傢夥的奧運熱情更高,這是錯不了的。

  而要說此時此刻他最大的貢獻,就是暫時把許鑫拉離了那種方案被否決後的難受狀態。

  能通過電影,暫時把注意力放到別處。

  「剪輯進度挺快的。」

  倆人對著兩台筆記本電腦,許鑫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預計, 三月下旬,應該就能搞定完畢。後期特效呢?做的怎麼樣了?」

  「我這次去東京,就是拿成片啦。」

  「……這麼快?」

  「肯定喔,我們這又不是什麼大電影特效,他們也不過農曆新年嘛。所以已經完成了,去了拿回來, 就能帶到剪輯公司了。」

  「唔……」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 說道:

  「那你得趕緊找個懂法語的人, 開始做法語字幕。」

  「……」

  周杰侖嘴角一抽:

  「你不會真要送去坎城吧?」

  「……什麼意思?」

  許鑫問完,就看到他那有些不自在的表情:

  「雖然我對我的音樂很自信……但這個電影劇本……真的能去坎城嗎?」

  聽到這話後,許鑫忽然笑出了聲:

  「哈哈~」

  「……笑什麼?」

  「笑你這臉色唄……」

  他又點擊了一下這十分鐘的精簡片段後,看著屏幕中的葉湘倫與晴依,不緊不慢的說道:

  「總要對自己的孩子自信一些,對吧?反正又沒什麼成本,無非是多份拷貝、多個字幕而已。又不損失什麼,對不對?我們自己的孩子不見得非要活在別人制定的標準下。但有個詞形容的卻很貼切,叫做:重在參與。對不對?

  我覺得這電影很好, 雖然伱的演技可能是薄弱了一些,但就故事性、劇本而言, 它是一種很巧妙的結構搭接。我覺得還挺不錯的……所以, 不用妄自菲薄, 咱們的電影拍出來, 不是要求滿足所有人的。你只需要找到你自己的受眾就好了。試試看, 沒準就有奇蹟了呢,反正送審又沒門檻。更何況……沒奇蹟也不損失什麼。對不對?」

  「……嗯。」

  周杰侖點點頭:

  「聽起來有道理喔……不過時間來得及嗎?」

  「來得及。我問過墨姐,最後的截止日期是四月8號,在那之前送過去都沒什麼問題。」

  「好。」

  「行……滾蛋吧你。」

  「……啊?」

  「給我點時間,我想想奧運會的事情。」

  「哦好……」

  周杰侖點點頭,拿著筆記本剛要離開,可走到了門口後,忽然又回頭來了句:

  「阿鑫……」

  「幹嘛?」

  許鑫剛扭頭,就看到了周杰侖那扭扭捏捏的模樣。

  「你可不可以說話溫柔些喔?是請我離開,而不是叫人滾蛋,好粗魯喔~」

  「我靠,你怎麼GAY里GAY氣的!滾開啦!你不要這樣子啦~」

  「哈哈哈哈~」

  玩笑也開過了,最大程度的幫好友緩解了不開心。

  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啦。

  ……

  好哥們睡自己家很正常。

  反正家裡房間夠。

  周杰侖睡許淼那屋,大妮睡客房。

  倆人估計累了,等許鑫回過神來時,屋裡屋外已經沒了動靜。

  但許鑫卻有些睡不著了。

  他腦子裡始終漂浮著一個東西。

  或者說……一本奏摺。

  奏摺這東西天朝人都知道是什麼,影視劇里那種皇帝手裡拿著的四方本子的東西簡直太常見了。

  許鑫不是不清楚這玩意的模樣……他是在思考。

  思考張導把方案形容為奏摺後,心裡一閃即逝的那一點靈感。

  總覺得……

  這東西像是個突破口。

  但一時間沒有頭緒。

  張導其實一直和團隊裡的人有一個爭議點,就是四大發明里的「紙」該如何展現。

  一開始,他是打算製作一張一百多米長,幾十米寬的大紙, 表露出來天朝人造紙術的貢獻。但團隊裡的馬克菲舍提出了鮮明的反對意見。

  認為, 紙之所以能叫做紙, 是因為它能被賦予的書寫、紀錄的特性。

  而一百多米長,幾十米寬的紙……

  那不叫紙。

  或者說不能被賦予紙的意義。

  而後來團隊在聯想到格爾尼卡後,把造紙的環節,最終定義為一種用特殊火藥在紙上畫出來的畫。

  這種火藥會提前在紙上鋪設好,然後通過一種技術手段,用一種類似畫中畫的方法隱藏起來。到時候在場中一點燃……紙上立刻被賦予了一副《格爾尼卡》後,接著一群志願者,不管是老人、小孩、天朝人、外國人、黃種人、白人、黑人……全世界的人來擦。

  飛快擦拭完了之後,會有花朵展現出來。

  表達一種戰爭只能帶來創傷,而抹除戰爭後才會有鮮花盛開的寓意。

  而從中也延伸出來了一個爭論,那就是要不要用LED大屏幕……

  現在團隊裡還沒拿定主意。

  當然了,這是後話。

  對於「紙」的主題、主要環節,就是這麼設計的。

  可現在領導要求了,不要過分突出四大發明的結構,而是要與世界緊密結合……

  正常人應該在思考該怎麼重做方案了……但許鑫沒有。

  他一直被腦子裡的「奏摺」給卡著。

  要不要用紙。

  怎麼用?

  怎麼才能符合領導的建議。

  又該怎麼展現出來四大發明,以及一些傳統元素?

  這些都是他考慮的。

  而一切的一切,在他腦子裡,總是繞不開這個奏摺。

  讓他有些崩潰。

  思前想後……

  半包煙都抽沒了。

  可他卻怎麼都想不通。

  為什麼自己會對奏摺如此在意?

  坐的這會兒腰都有些木了的他滿心不耐,難受的起身,打算活動一下身子。

  伸了好大一個懶腰後,他想了想,走到了放置古董的這排博古架前。

  從上面找了一張用來作畫分鏡頭的大紙,拿到了桌前,開始正反對摺。

  很快,折成了一份奏摺的模樣。

  然後就在那翻來覆去的看。

  展開看看,合起來看看,再展開……再合起……

  逐漸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煩躁。

  他媽的……

  怎麼就想不通呢?

  下意識的摸向了煙盒,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

  帶著幾分無語的心情,他走了出去,打算去客廳拿盒新的煙。

  但走的不是書房直通正廳的門,而是要沿著院子走廊走的門。

  屋子裡煙味有點重,得放放。

  剛一出門,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神清氣爽的新鮮冷空氣撲面而來。

  心裡頓時舒服了許多。

  屋子裡的暖氣雖然足,可待時間長了還是有些燥熱。

  這會冷風一吹,還真挺得勁的。

  這個年已經到了尾聲了,4號就是元宵節,過完就結束了。

  而要是在老家,可能這時候街道上偶爾還能聽到炮仗聲……小孩子最喜歡玩這些東西了。甚至許鑫小時候還和發小很腦殘的比誰膽子大,把炮仗拿手裡點……

  雖然都不是特別大的炮仗,可現在想想也夠腦殘的……

  而燕京已經很久沒聽到過炮仗聲了。

  拆開新煙盒的功夫,他腦子裡不著邊際的思考著……

  索性,這會兒也不進書房了,就這麼在院子裡開始遛彎。

  一邊抽菸,一邊遛彎。

  順帶打開了院子裡的燈。

  北方人都知道,冬天在室外抽菸,煙氣又多又長,特別有意思……

  而為了給自己解壓,許鑫就努力的噴出更多的哈氣和煙氣,讓自己看起來仙氣飄飄煙霧繚繞的。

  用這份幼稚來分散心底的那份煩躁。

  結果沒成想一根煙還沒抽完,許淼那屋的門開了。

  還沒睡覺的周杰侖一臉納悶的站在門口:

  「你在做咩啊?」

  「溜達溜達……換換思路,你沒睡?」

  「沒,這床的床墊有些硬,不太習慣。」

  「哦,那明天給你換個新的。你也不能老睡軟床,對腰不好。」

  倆人閒聊了幾句,而周杰侖看著許鑫一邊聊,那一邊繞著院子轉圈的模樣,問道:

  「不能明天想喔?」

  「反正也睡不著……誒,你知道奏摺麼?」

  死馬當成活馬醫,許鑫忽然來了一嘴。

  周杰侖下意識的點點頭:

  「知道喔,聖旨嘛。就一展開,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

  許鑫一懵,看著他那自信的科普,腦子裡升起了第一份無語的想法:

  「難怪你中學成績那麼差,連大學都考不上……」

  連奏摺和聖旨都能搞錯,你可真厲害……嗯?

  忽然,隨著這第一個想法之後,就是第二個想法,一下子在腦海之中充斥而出。

  聖旨?

  奉天承運?

  聖旨??

  捲軸??

  「嗯?????」

  「……怎麼?我說的不對喔?」

  見許鑫忽然不走路了,靠門框上的周杰侖有些納悶。

  可許鑫卻沒搭理他,只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他身上……盯的周杰侖都有些發毛了。

  「阿……阿鑫?」

  實在被他那雙跟狼一樣的眼睛盯的有些不自在,周杰侖忍不住再次開口。

  可許鑫的腦子裡卻被一個忽如其來的想法迅速充斥。

  在被叫醒之後,二話不說,來了一句:

  「來幫我!」

  說完就直接進了書房。

  「呃……」

  周杰侖愣了愣,快速跟了過去。

  剛進書房就被一股劇烈的二手菸味熏的有些嗆。

  咳嗽了一聲後,卻見許鑫手忙腳亂的打開了那放置古董的博古架玻璃門,然後開始翻箱倒櫃。

  他臉立刻就綠了:

  「拜託,你溫柔一點……」

  他嚇的趕緊過去,防止那些瓷器掉落……

  砸到阿鑫的頭無所謂。

  古董碎了可不行。

  然後就看到許鑫從櫃子里翻出來了一堆字畫捲軸。

  東扒拉一下,西丟一個。

  這些不會都是古董字畫吧……

  周杰侖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正無語呢,忽然就看到許鑫拿出來了一卷好粗好粗的捲軸筒,解開了繩子後,直接往地盤上一鋪……

  「靠……靠杯!衰仔你做咩啊!」

  大哥,古董是讓你這麼玩的?

  你當是地毯嗎!

  而隨著畫卷展開,周杰侖本能的先尋找這幅花鳥魚畫的落款。

  接著就看到了落款上的名字:

  「光緒甲子十月吉日伯年任頤」

  任伯年?

  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來著……

  但卻來不及思考,因為許鑫已經說道:

  「捲起來,去那邊,快。」

  「……」

  無語的走到了這幅光緒年間繪製的畫卷另一頭,他蹲了下來,和許鑫開始對著卷畫軸。

  很快,原本的單頭卷畫變成了雙卷。

  「你看這個像什麼?」

  「……聖旨?」

  看著許鑫手裡的捲軸,周杰侖來了一句。

  可許鑫卻搖搖頭:

  「不,畫卷!」

  「……」

  周杰侖嘴角一抽。

  你說的不都是廢話?

  這本身也是畫卷好不好喔?

  但這會兒腦子已經熱起來了的許鑫已經不管不顧了,直接把捲軸打開了一些,露出了裡面的那副花鳥畫,接著說道:

  「你拿著另一頭。」

  「……好。」

  倆人一邊一頭,許鑫再次說道:

  「你看啊,這是咱們五千年的歷史……」

  「……」

  沒來由的,周杰侖覺得手裡的畫卷忽然好沈、好沈。

  「你往裡面收,卷!」

  「好。」

  雖然不知道好友到底要幹嘛,周杰侖還是點點頭,緩慢的開始吧畫軸重新捲起來。

  但速度不快,因為許鑫那邊放的也很慢。

  「你看啊,這畫軸,是不停轉動的。是我們的歷史!明白嗎!從燧人氏刀耕火種,到神農嘗百草、炎黃二帝、堯舜之治、唐宗宋祖、大禹治水、商鞅變法、春秋戰國……」

  雖然周杰侖的學習成績不太好,但他也知道許鑫說錯了很多時間線。

  但……沒關係。

  因為他已經領會到許鑫的意思了:

  「歷史,就是一幅畫卷,對不對?」

  「對!」

  說話間,捲軸已經卷到了頭。

  而無需許鑫說,周杰侖就開始反卷,就聽許鑫繼續說道:

  「卷重中間,就是一張紙,一張空白的紙!那代表我們的文明在誕生之前的空白。然後……我們的祖先開始在這張紙上書寫我們自己的歷史。由人親自來書寫的歷史!明白吧?從古老的山川河流,到唐宋元明清在到現如今的咱們……一張紙,要有那種岩洞壁畫的感覺,還要有水墨山水畫的優雅,還要又孩子們的天真與童趣、還要有那種……江山如此多嬌的盪氣迴腸……」

  「……那你需要好大一張紙喔,不然可能會寫不下!」

  「對!!!就是要一張大紙!!」

  周杰侖的話與許鑫腦子裡的念頭一拍即合,讓他的眼眸完全亮了起來:

  「對對對,太對了!就是一張大紙,好長好長的大紙!裝得下上下五千年,裝的下千秋萬載的宏圖霸業與勵精圖治!……哈哈哈哈哈!對對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不知為何,手已經徹底哆嗦了起來的許鑫狂笑著,隨手把這幅天知道多少錢買回來的畫軸隨便往地上一丟,拿起了一卷空白的紙,以及那一盒鉛筆,無視了周杰侖,也無視了屋中的一切,直接伏到了桌前。

  他腦子裡的東西,已經不允許他在去思考別的了。

  拿起了畫筆,兩橫,兩豎,就是這千秋大業泱泱之國的千秋大業!

  「……」

  周杰侖無言。

  只是迴蕩著那「裝得下上下五千年」的話語。

  在那盪氣迴腸之中,不自覺的看向了好友家裡那一展架的瓷器。

  隱隱約約中,他似乎覺得……

  卡了自己挺久的下一張專輯裡的國風歌曲……

  好像有了眉目。

  ……

  奧運大廈。

  主創團隊一夜之間幾乎全都趕了回來。

  大會議室里的氛圍無比凝重。

  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往那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張一謀身上看。

  可看了一眼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再次低下了頭。

  昨晚,韋蘭芳把這件事告訴了所有人。

  所以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有不少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

  哭……談不上。

  只是沒休息好,失眠之下,熬的。

  也使得所有人的臉上都透露著一股煩躁與失落。

  「……小許呢?」

  張武左右看了看,發現始終沒看到許鑫的影子後,對韋蘭芳問了一句。

  韋蘭芳搖搖頭:

  「剛才我就打電話了……沒人接。」

  「……」

  張武無語。

  可他的話卻把陷入沈默之中的張一謀給拉回了神。

  沒去問許鑫去哪了,而是直接說道:

  「那……咱們就來說說吧。看看這個方案怎麼改……我先表個態。」

  眾人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首先,我覺得領導的話是對的……昨天晚上我也想了挺久的。我們確實在這方面顯得狹隘了。所以,接下來,大家的主要工作,是尋找到一種能承載下來包括要被弱化的四大發明,以及古代編年史部分的承載體……」

  這話一開口的瞬間,立刻就有人想說話。

  想辯駁。

  想要再爭取……

  但張一謀卻沒給他們機會,一句話,把這件事定死了:

  「這就跟歌劇舞蹈一樣,我們不僅僅是跳舞,在舞台上還得穿高跟鞋,得穿道具服……身上帶著各種各樣的道具、枷鎖……咱們照樣要全力以赴,照樣還是得牛比……因為你們記住,我們的這些東西,老百姓是體會不到的。老百姓只看你跳的牛不牛!而我們現在就是要帶著這個枷鎖……」

  「啪!」

  他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桌子:

  「還得跳的牛!就是這樣。時間緊,任務重,沒關係。我們之前有著這麼多成熟的方案,包括捨棄掉的部分,現在完全可以重新撿起來,按照領導的要求來改。所以,現在面臨幾個問題。第一個就是時間……時間的話,我覺得……十天!「

  「……」

  「……」

  「……」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什麼玩意?

  十天!?

  十天確定表演什麼?

  這……這不是開玩笑?

  之前一年才定下來了這些,現在雖然已經有了一些成熟的小環節銜接……可大的方向十天之內研究出來?

  瘋了?

  但張一謀沒管他們的表情,繼續說道:

  「十天之內,我們確定我們要演什麼。這是第一,第二,由於不用四大發明,由於不能打破古代編年史的順序,由於不能自由去演……現在就變成了第一個大問題:古代部分,我們到底來演什麼。第二個問題,現代部分我們來演什麼……不要什麼古今結合,我們不能打破這個順序,明白吧?

  古代,就是古代。古代演完,才是現代。並且,中間要有一個載體,來把它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讓人不能感覺到突兀。就跟電影忽然轉場一樣。前一秒還打著呢,外面血流成河的,後一秒忽然開始宮內男女感情戲了……那不行。必須要自然,柔和,溫柔的把我們天朝人自己的理解、理念、我們的一個浪漫情懷,做一個闡述……」

  「……」

  「……」

  「……」

  已經沒人去想要不要重新匯報了。

  導演既然已經說死,那麼就必須按照導演的方式來。

  並且……

  說句難聽的。

  和現在導演的要求比起來……領導們的建議里那些難點,連個屁都算不上。

  古代和現代要分別演繹。

  還要完美結合。

  還要能表現出來屬於我們的浪漫情懷,向世界闡述清楚我們自己的東西……

  你說的……

  可是人話?

  一群人的眉頭都快能擰螺絲了。

  這是什麼要求?

  你真不覺得自己這要求很過分嗎?

  所有人都在緊皺眉頭。

  甚至,張武那邊已經開始撓頭了。

  陳威亞乾脆就往椅子上一躺,有點「愛咋咋地」的擺爛模樣。

  翟國強連每天上午必須喝一大杯的茶水都咽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被張一謀的這個要求給弄的……

  怎麼說?

  難受?

  這還能叫難受?

  說是逼良為娼都不過分。

  我們還沒來得及消化方案被推翻的事情……今天上午這個會議不應該是賣慘大會麼?

  怎麼忽然就進地獄難度的奧賽培訓班了?

  干……幹嘛呢?

  玩呢?

  咋辦?

  就在這股無語的氛圍中,闡述清楚理念的張一謀重新坐了下來:

  「都想想吧,有什麼意見,提一提,咱們開始討論。」

  「……」

  「……」

  「……」

  鴉雀無聲。

  意見?

  什麼意見……

  能不能先讓我們消化一會?

  或者……先把遺囑寫了?

  不然……

  我們怕猝死啊!

  在這沈默之中,打火機的聲音逐漸響了起來。

  一根又一根的香菸,在煙燻火燎之下,在相對封閉的房間之中,形成了一道真真正正的愁雲慘霧。

  盤旋在眾人頭頂,經久不散。

  可歷史的必然性與巧合性有時候就是這麼有趣。

  每一段歷史的拐點出現時,英雄……也總會應運而生。

  「咔。」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手裡夾著一卷草圖,一卷畫軸的許鑫,連門都沒敲,頂著一腦袋油乎乎的頭髮,以及那紅腫中還透露著一股興奮神情的雙眼,直接就闖了進來,用一種一聽就是煙抽多了的沙啞聲音說道:

  「導演!……大家都在啊!我有話說!「

  「……」

  「……」

  「……」

  別說其他人了,張一謀也愣了。

  看著遲到了的許鑫……

  正想著他要幹嘛的時候,忽然,許鑫直接點名了:

  「韋姐,馬導,來,幫我個忙!來來來……」

  「呃……」

  韋蘭芳和馬雯愣了愣,起來走到了許鑫身邊。

  「韋姐,馬導,給,你倆展開!「

  把手裡的畫卷遞給了韋蘭芳後,韋蘭芳低頭一看,發現上面有著一行字:

  「故宮博物院館藏《千里江山圖》復刻本」

  千里江山圖?

  「一會兒,韋姐您來放,馬導您來卷。來來來……開始。」

  「……什麼意思?」

  馬雯有些不解。

  接著就聽到了許鑫那壓抑著無與倫比興奮的聲音:

  「是捲軸啊!捲軸!畫卷!我忽然想到了怎麼來詮釋了!四大發明被推翻不要緊,我想到了把古往今來的一切全都壓縮到一個環節……或者說咱們一直尋找的那個行為,能貫穿始終的那個行為,我想到了!」

  「……」

  「……」

  「……?」

  在眾人那逐漸變得疑惑的目光里,許鑫扭頭,看向了會議室里的所有人:

  「是捲軸!我們可以用捲軸,用一副真正的捲軸,做到把一種行為貫穿始終,就像是這樣……韋姐,來,開始卷!內卷!捲起來!「

  「呃……」

  按照許鑫的說明,倆人一人扯動一頭捲軸,拉出了大概五十公分左右的故宮禮品畫長度,一個人放,一個人卷,整個畫軸里的山水開始徐徐展現。

  《千里江山圖》……很長的!

  所有人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就見許鑫一指:

  「你們看……」

  他遞上去了自己話的一張草圖,放在了山水之中:

  「首先是空白的畫,就是岩洞畫,懂吧?岩洞畫的線條,然後走走走走……接著是山水畫,水墨畫……然後走走走……現代畫,油畫……我們不是一指在找一個行為嗎?畫卷……這幅捲軸,一直在滾動向前的捲軸,就是我們要的那個行為。

  不要什麼四大發明的轉場,也不要去考慮怎麼銜接……畫卷本身,就是銜接!它一指在轉動,從上古時代,到春秋戰國什麼諸子百家秦皇漢武的……它一直在轉動,象徵著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它在轉,在前行,我們的歷史也一直在前行……大概就是我草圖這種。



  歷史是由人書寫的,明白吧?到時候,這些畫,都由人來組成、構成!人的出現,從第一筆線條開始,就代表著我們這個文明開始勾勒、紀錄屬於我們自己的歷史……而這幅畫卷……」

  許鑫的語速一直很快。

  甚至解釋的思維都很跳脫,並不是線性的。

  但他的雙眼卻越來越亮。

  而眾人也從一開始的疑惑不解,變成了……似乎一下被點醒了時的某種詫異與意外……

  直到他說道「這幅畫卷」時,語氣忽然一頓。

  似乎在組織語言。

  似乎在思考該怎麼定義。

  而頓了兩秒後,他的眼裡瞬間出現了一種奪目的光輝!

  「這幅畫卷,就是歷史本身!畫軸,就是歷史,是歷史書!」

  他的語氣里滿含炙熱,給出了最終的定義:

  「或許歷史書很小,裝不下一個人波瀾壯闊的一生。」

  「但歷史書同樣很大!它裝下了華夏文明的上下五千年!」

  「我們不需要在去撓頭怎麼銜接、轉場或者幹嘛之類的……一切的一切,都在這捲軸之中了!怎麼樣!?」

  「……」

  「……」

  「……」

  無人言語。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

  所有人都對許鑫的話,產生了一種深層次的共鳴。

  是啊……

  歷史書太小,裝不下一個人波瀾壯闊的一生。

  歷史書又很大,裝的下華夏上下五千年!

  這個行為……

  這個貫穿始終的行為……

  「牛逼!」

  張武說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而他的感嘆在沙小風那,穿上了更加真實的外衣:

  「操,牛逼!」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4:17

159.待客之道

  一聲「操,牛逼」,就像是喚醒了還沈浸在眼前這個年輕人所形容的,那如同夢幻一般交織在腦海中的景象畫面里,那有些悵然若失的春秋大夢一般。

  讓所有人回過了神來。

  看著眼前那個年輕人,不約而同的,他們的眼眸徹底亮了起來。

  對啊……

  用捲軸來替代。

  雖然小許說的和張導剛才說的不同, 他是站在取消、弱化了四大發明的環節上找到的一種承載體。

  但卻和張導的要求高度一致。

  張導不就是在尋找一種能承載古代與現代的本身麼?

  這捲軸……

  不是最完美中的完美!?

  想到這,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到了張一謀這。

  只見張一謀皺緊了眉頭,看著眼前那已經循環互相內卷不知道幾遍的千里江山圖……

  看了好一會,直到人群的騷動安靜了下來後,他才開口說道:

  「你上午去故宮了?」

  「對。」

  許鑫點點頭:

  「昨晚您聊起來奏摺的事情,我和周杰侖倆人就在那聊……我問他知道不知道什麼是奏摺……因為昨天您一說奏摺, 我就覺得有點靈感。但一時想不透……然後他一聽我問他, 就說奏摺不就是聖旨……」

  「……」

  張一謀嘴角一抽。

  許鑫也忍不住笑了。

  笑著說道:

  「然後我就直接想到了聖旨的模樣。在家試了試, 就想著……只要能讓這個捲軸一直滾動……然後您不一直拿不定主意那麼大的紙要不要用麼?現在我覺得可以用了。一張大大的紙,由咱們自己來書寫、來繪畫……這樣不就剛好能作為一個承載體展現出來?想到這個我就一晚上沒睡,畫了這些草圖……」

  把手裡那一二十張草圖全都放到了張一謀這,許鑫才繼續說道:

  「我還特地上網查了下資料,本來是想找《清明上河圖》展露出來咱們的千姿百態的……但看的時候忽然就看到了這個《千里江山圖》,北宋王希孟的……就在故宮博物院……不過沒看到真東西,就買了這個禮品……一比一高仿的……好傢夥,可真貴,三百多……這錢給報銷不……」

  「……」

  張一謀嘴角一抽……

  「發票呢,拿了麼?」

  「……沒。還給開發票吶?」

  「你不開發票怎麼報銷?」

  「那算了……」

  「……」

  張一謀有些無語,一邊看著許鑫畫的這些草圖。

  其實風格都很明顯, 都不是什麼特別複雜的東西,類似於簡筆畫。

  想想也對,那麼大的紙,要是真讓畫家過來畫,天知道得畫多久。所以這簡筆畫倒是最適合的。

  作為人類最古老的記事畫作,這種廣泛流傳於世界範圍內的圖畫在某些程度上,具有高度的重合性和一致性。

  很適合在這種場合用。

  而張一謀在大概看了幾眼後,就理解了許鑫想要表達的東西。

  於是……

  「你們覺得畫軸這個主意怎麼樣?」

  「不停移動的畫軸。」

  許鑫趕緊補充了一句:

  「要那種不停旋轉的……」

  他生怕別人沒領悟全他的意思。

  張一謀點點頭,然後第一時間看向了姜浩陽。

  姜浩陽當仁不讓,作為大型道具設計師,直接點頭:

  「技術上完全沒有問題。」

  「……好,那先設計出來一個縮小版的,咱們看看大概的樣子……其他人呢,有沒有什麼異議?要是沒有異議的話,今天先就畫軸承載的編年史順序,咱們來敲定一下……小許,坐下去吧。辛苦了!」

  「嗯!」

  忙碌了一夜沒睡,許鑫並不覺的有什麼辛苦。

  反倒是滿眼的興奮。

  不過……這股興奮隨著他坐在了韋蘭芳旁邊那舒適的椅子上後,就開始迅速褪去。

  「哈……唔。」

  先打了個哈欠。

  擠了擠發酸的眼睛,他就聽到韋蘭芳來了一句:

  「一夜沒睡?打伱電話怎麼不接?」

  「我怕打擾,給調靜音了……」

  許鑫拿出來電話,這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和信息。

  大概看了下,都是女友發來的課堂見聞……

  倆人已經習慣這種閒來沒事就聊幾句的共同方式了。

  不過許鑫沒回。

  不是不想回……而是手機又提示電量低了,甚至屏幕都黯了下來。

  「韋姐,您充電器帶著呢麼?」

  把手機放在桌上,調成了震動後, 他才問道。

  韋蘭芳點點頭:

  「帶著呢, 一會兒會議結束給你拿。」

  「嗯,好。」

  應了一聲,許鑫開始聽著大家的討論。

  然後……

  不知道怎麼回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頭一點一點的……

  折騰了一天一夜的睏乏逐漸湧現……

  ……

  「那要是以畫軸為承載的話,這張紙的意義……也就是我們要賦予的圖畫……我覺得應該簡單一些。要體現出那種大的胸懷……」

  「吼~~~~」

  沈丹青的話頭一頓……

  下意識的扭過了頭。

  別說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聲音來源處。

  「吼~~~~~呼……」

  「吼~~~~~~呼……」

  「吼~~~~~~~~哼~哼~呼……」

  許鑫的脖子被卡在椅子上,仗著大嘴,鼻孔衝著眾人,打呼嚕打的那叫一個大聲……

  張一謀臉色一陣古怪。

  剛才不還精力充沛的模樣麼?

  這怎麼說睡就睡上了?

  可聽著那呼嚕聲,所有人就明白,這肯定是脖子不得勁,才能發出來的呼嚕聲。

  於是,他無奈的搖搖頭:

  「小韋,搖醒他,讓他上樓睡。」

  樓上有幾個去年設立的休息間,為的就是給加班晚的人臨時休息用的。

  「好。」

  韋蘭芳憋著笑,搖醒了許鑫:

  「誒,小許……導演喊你呢。」

  「啊?」

  迷迷糊糊的許鑫睜開了眼,左右看了看,趕緊搖頭: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著了……」

  說完就開始摸兜……結果沒找到煙後,伸手拿旁邊不知道誰的一盒煙……

  結果就被陳威亞拍了下手:

  「行啦,別抽了,困就睡覺去,大功臣。」

  「沒事沒事……不困……」

  「趕緊去吧。」

  陳威亞哭笑不得:

  「剛才那呼嚕聲我以為誰把驢牽來了呢……趕緊去。張導也讓你去呢。」

  「呃……」

  下意識的,雙眼通紅的許鑫看向了張一謀。

  「去吧。」

  聽到這話,許鑫還是搖頭:

  「沒事沒事,真不困……」

  然後,好容易讓大夥相信自己睡醒了的他三分鐘之後再次打起呼嚕時,乾脆直接被大夥給攆出來了。

  上一秒說不困,下一秒打呼嚕。

  你可真行……

  不得已,許鑫砸吧砸吧嘴……

  往樓上走去。

  他確實是有點累了。

  昨天一整天的時間,白天忙活缶的事情,晚上就遇到了否的事情,然後回到家又開始研究否的事情,忙活了一夜,上午又折騰了一趟故宮博物館……

  如果按照周杰侖的話來講,他腦子裡這條路已經堵了個水泄不通了。

  迫切的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睡眠,來重新恢復清醒的頭腦。

  於是,走進了一間開年後暫時還沒人用過的單間,往那單人床上一趴,徹底就起不來了。

  ……

  「我先走了啊……」

  北影。

  中午。

  第二節課結束。

  面對匆匆忙忙離開的包文靜,唐宛無語的揮了揮手,還沒回頭,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又把你拋棄了?」

  唐宛扭頭一看,發現是楊蜜後,無語的點點頭:

  「對……說是包貝尓串了個劇組,當龍套,她去給送飯……我是真無語了。啥劇組啊?來回一趟不得兩三個小時?啥飯不涼了?」

  「……嘖嘖。」

  楊蜜也有些感慨。

  以前是真沒發現……男友那名詞是怎麼形容來著?

  戀愛腦?

  對對對,就是這個。

  人一談戀愛連自己的人格都沒了。

  真是的……

  「我走啦。」

  想到這,她對唐宛揮了揮手,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下午課不上了?」

  「上呀,上課時候再回來。走了啊……」

  女孩隨意的揮了揮手,直接往外快步跑去。

  而出了學校門後,就看到了自己那輛911停在了校門口,她快步走了上去。

  跟做賊一樣。

  沒辦法,太招搖了。要不是今天350送去首保,她都不會讓孫婷開這輛車來接自己:

  「走走走。」

  「去哪呀,姐。」

  「去你許哥那,我好幾天沒去了,家裡指不定多亂呢,幫他收拾一下。這兩天周杰侖過來,可不能讓人家看笑話了。」

  前一秒還說別人戀愛腦的女孩這會兒並沒意識到,自己也不遑多讓。

  而見怪不怪的孫婷點點頭,驅車朝著許鑫家走去。

  到了家門口,楊蜜就吩咐了一句:

  「你買點飯回來……我想吃毛血旺了……還有酸菜魚。記得分成兩份裝,一份給你許哥留著,一份咱倆吃。」

  「好的。」

  孫婷點點頭,等楊蜜下車後,直接開車往前面不遠的川菜館跑。

  而楊蜜則掏出了兜里的鑰匙,打開了門。

  進了屋,她就跟回自己家一樣,先是挨個屋子檢查了一下,打算看一下淩亂的程度。

  走到滿是煙味卻沒開窗戶放味的書房時,她無語的皺起了鼻子。

  這是抽了多少煙啊?

  以後真得跟哥哥說一聲,煙少抽點。

  傷身體不說……這時間長了的那股味道可真難聞。

  比嘴裡的味道差遠了。

  然後走進了客房後,她就愣了。

  被子雖然疊了……但卻不是自己之前疊的四方塊。

  而是長條……

  誰來住了嗎?

  她一陣疑惑……

  難道周杰侖已經過來了?

  哎呀!

  那要是看到哥哥家裡這麼亂,指不定怎麼想我呢。

  她頓時無語了,但也不敢在耽擱,打算趕緊先整理一番。

  不然顯得自己得多窩囊啊。

  而就在她收拾的功夫,除了毛血旺和酸菜魚,還多買了一份楊蜜平時很喜歡吃的回鍋肉的孫婷把911開回了家門口。

  迎面有一輛商務車也走了過來。

  孫婷也沒管,而是見那輛車開的不快後,直接打了個左轉,沿著馬路牙子用水泥貼好的緩坡,上了人行道後,停在了車庫門口。

  而那輛商務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孫婷沒多想,拿著那一兜外賣,直接進了許鑫的家門。

  ……

  商務車內,李豪和許大強都有些傻眼了。

  「遭……遭賊了哇?……叔,呢下去看看?」

  聽到李豪的話,許大強愣了愣……

  「這燕京城的賊……都這麼厲害的哇?都是女子當飛賊?進了家……還要在家裡吃飯哇?」

  「……」

  「……」

  倆人都有些無語。

  而李豪還不忘補一句:

  「這賊……還開保時捷哇?」

  「……」

  倆人無語,茫然,不解。

  甚至一度以為找錯了家門。

  可這確實是自己家啊……這女子是誰?

  「會不會是三金的女朋友?」

  「啊呀,不是嘛。那女子呢見過……比這個漂亮的哇。」

  許大強搖搖頭:

  「走,看看去哇。」

  於是,商務車停到了保時捷旁邊,最後面堆滿了一隻又一隻宰殺好套著袋子羊肉的商務車上,許大強悄悄的走了下來,和李豪一起,站在門邊往裡面看去。

  搞笑的是……明明是自己家……

  可倆人現在卻跟做賊一樣。

  在門口探頭探腦,接著就聽到了一句:

  「姐,先吃飯吧。」

  「哦,來啦……婷婷,你先過來,你許哥這堆衣服幫我拿一下,放到車裡,這些是要乾洗的,一會你得送過去。」

  「好的。」

  見廚房裡有人出來,許大強和李浩趕緊把頭縮了回去。

  然後倆人就聽到了孫婷疑惑的聲音:

  「這麼多?許哥還有衣服麼?」

  「這是過陣子天暖和穿的,提前洗出來做好準備。現在穿不上。」

  「哦哦。」

  「走,吃飯去,吃完飯咱倆趕緊收拾,傑侖好像已經來了……」

  「嗯嗯……」

  李豪越聽臉色越古怪。

  下意識的看向了許大強。

  卻見許大強臉上全都是笑眯眯的神色。

  似乎很是滿意。

  而就在這時,提著兩個大袋子的孫婷走了出來。

  「啊!」

  冷不丁的看到門口有倆人,孫婷被嚇了一跳,往後蹦了一大步。

  許大強趕緊擺手:

  「木似木似,莫怕莫怕。」

  中年人一臉和氣。

  而楊蜜這時也從正廳裡面走了出來,聽到了影牆這邊有動靜,趕緊問道:

  「婷婷,怎麼啦?摔倒了?」

  她快步走了過來。

  然後就看到了笑眯眯的許大強……

  「許叔叔!?」

  一眼認出來了是男友的父親後,她下意識的打了個招呼。

  可馬上腦子就是一懵……

  第二句話冒了出來:

  「您怎麼來了!」

  這話問出來,馬上就覺得不對……

  這……這是人家的家啊!

  瞬間臉上一陣尷尬:

  「呃……不是……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許叔叔您好,我是楊蜜,您……您還記得我吧。」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

  悄然切換成了普通話狀態,許大強應了一聲。

  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

  嗯。

  比去年過年遇到更漂亮咧。

  娃的眼光不孬。

  而雖然普通話的腔調有些奇怪,但卻不礙著許大強笑眯眯的問道:

  「在做甚?收拾屋子哇?」

  「……嗯。」

  楊蜜頗有些尷尬的點點頭。

  「許鑫……讓我幫他收拾下屋子。」

  「噢~~~」

  老漢笑呵呵的點點頭:

  「還沒吃飯哇?呢看這女子剛拿了飯盒進來……她是……「

  「我……我朋友,孫婷。」

  聽到楊蜜的話,孫婷趕緊打招呼:

  「許叔叔您好……」

  「嗯嗯,好好好,好滴很。」

  不知為何,許大強似乎更滿意了些,接著說道:

  「呢也沒吃,小李……去在弄點吃的哇,弄點好滴……「

  李豪剛要點頭,卻見楊蜜擺手:

  「不不不,不用的不用的……我本身也不餓……許叔叔,這都是從餐館裡剛買回來的酸菜魚和毛血旺……不介意的話……您吃吧,我……這也收拾完了,剛好要走了……」

  實話實說。

  別看在別人那八面玲瓏的。

  可面對許大強,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慌亂。

  說是六神無主都不過分。

  立刻就想開溜了。

  也同樣打消了今晚過來找許鑫的打算。

  可惜……

  許大強沒讓:

  「啊呀,不吃飯就走,不成的嘛。哪能讓人餓肚子~……那算了哇,呢……我會做麵條,煮點面,那酸菜魚的湯一吃也可以……剛好,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呢。」

  把楊蜜給攔住了之後,許大強就往屋子裡走,一邊走,一邊問道:

  「三金去哪了?人呢?怎麼不接電話?」

  「呃……應該在單位呢吧。」

  「呢找他一上午了哇……」

  「那我幫您問問?」

  「嗯,你問,呢去弄麵條,小李,你招呼哈客人嘛。」

  李豪點點頭表示知道,許大強就直接走進了廚房。

  他說的其實還真沒錯。

  煮點面,往酸菜魚的湯里下點麵條,吃著也挺過癮的。

  或者乾脆油潑麵。

  那玩意也省事。

  而煮麵的功夫,楊蜜在給許鑫打了幾個電話都打不通後,撥通了韋蘭芳的電話。

  確認了許鑫昨晚似乎熬夜了,現在就在單位的休息間裡睡覺。

  還沒醒。

  眼瞧著走不成的她只好來到了廚房門口:

  「許叔叔。」

  「哦,聯繫上了哇?」

  「……嗯。三……許鑫就在單位睡覺呢,昨晚好像熬夜了。」

  「唔……你知道他單位哇?」

  「知道。」

  「……那一會能帶我去趟哇?車裡還帶了十隻羊,本來是讓他帶去單位的。那一會咱們一起送去好哇?」

  「這……」

  女孩猶豫了一下,這才點點頭:

  「行的,那……一會兒我帶您去。」

  「嗯,好滴很,那準備準備,馬上吃飯。」

  「……誒,好。」

  ……

  很快,一大盆還帶著焦糊香氣的麵條被端了上來。

  「這是……油潑麵?」

  看著不鏽鋼大盆里那麵條上散發著香氣的焦香辣椒麵,楊蜜忍不住問道。

  「是哇,家裡就剩下點蔥了哇,就弄了個油潑麵。湊合吃,晚上咱們吃好的哇~」

  還……還有晚上嗎。

  沒來由的,楊蜜有些慌。

  但是在架不住許叔叔拿筷子攪合這一大盆油潑麵後,那股隱隱約約的香氣。

  原本想吃米飯的她索性也拿筷子盛了些。

  雖然不是什麼寬面,只是普通的掛麵。

  但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老漢這手養大了兩個兒子的油潑麵一出,山陝一代為什麼被叫做麵食王國的能耐就顯出來了。

  而看著楊蜜和孫婷那驚訝的瞪大眼睛的模樣,許大強露出了頗為慈祥的笑容來:

  「哈哈,大口吃,不夠呢在給你們下。吃~」

  說完,輕車熟路的從架子上找到了一個茅台瓶子,晃了晃裡面後,給自己倒了小半杯酒。

  一口面,一口酒。

  也不吭聲,也不去詢問什麼「你和呢滴娃咋樣啦」或者「咋認識的」幹嘛幹嘛的。

  什麼都不問。

  只是倆人麵條不夠的時候,說了一句:

  「來,呢給你倆盛。」

  楊蜜哪敢讓他盛,趕緊表示自己來。

  然後許大強就又不吭聲了。

  只是笑眯眯的三口變兩口的喝完了酒,大口大口的開始吃麵。

  他本身盛的也不多。

  幾口下去,這面就沒了。

  可隱晦的看了一眼那剩下的麵條後,就直接拿起了旁邊的盒裝米飯。

  打開後,還撥給了麵條同樣快吃完了的李豪半盒。

  李豪跟了許大強很多年了。

  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叔的意思。

  倆人把麵條都留給了楊蜜和孫婷。

  哪怕……還剩下很多。

  哪怕倆人可能吃不下。

  但這就是陝北人的待客習慣。

  好東西,客人喜歡吃的東西,那就可著客人先吃飽,吃好。

  哪怕自己餓肚子,不喜歡吃米飯,或者幹嘛的,也絕對不讓客人吃的不滿意。

  孫婷沒多想,可楊蜜在看到了這一幕後……

  想了想,她沒吭聲。

  只是起身又給自己盛了一滿碗,笑著說了一句:

  「許叔叔,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油潑麵。您的手藝太牛了~」

  「哈哈哈哈~」

  一句話,許大強開心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點點頭:

  「好好好,吃吃吃,不夠還有哇,在給你下。」

  「嗯嗯。」

  已經有些飽了的女孩並沒拒絕這份好意,大口大口的扒著麵條的時候,還不忘和孫婷來了句:

  「婷婷,剩下的都是你的。今天不減肥啦,都吃光!」

  「呃……」

  孫婷看了一眼最後剩下一點底子的面盆,點點頭:

  「好的,姐。」

  就這樣……

  一頓飯的功夫。

  哪怕只是掛麵,可楊蜜還是吃撐了。

  可在許大強問出了那句「好吃哇」的時候,她豎起的大拇指,以及那種自然流露的飽足感,還是讓中年人爆發出了迄今為止最盛開的笑容。

  笑著點點頭:

  「吃飽了,喝點麵湯,這叫……呃……原湯化原食,對。」

  「嗯嗯。」

  於是,女孩又是小半碗麵湯下肚。

  撐的翻白眼。

  實實在在的,什麼都吃不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7:19

160.送禮

  吃了飯,上車。

  「許叔叔,這是……」

  楊蜜看著那堆滿了后座,少說的有七八隻羊的商務車,目光里滿是驚訝。

  「羊。」

  許大強言簡意賅:

  「給三金他們單位帶的嘛,怕吃不好。」

  「呃……」

  楊蜜愣了愣神,這才點點頭。

  心說好傢夥……

  這禮送的可真接地氣。

  而許大強則一揮手:

  「先上車, 委屈委屈,到地方卸了車就好咧。」

  「沒事沒事。」

  本身這商務車上中間座椅和前面都空著,坐四個人是沒問題的。

  孫婷和李豪坐前面,許大強和楊蜜坐後面。

  上了車後,許大強這才陸陸續續的開始了閒聊。

  聊的都是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

  比如家裡幾口人,幾個孩子, 畢業後打算幹什麼之類的。

  就是那些家長都會關心都會問的事情。

  中間許大強這邊還來了個電話, 是陝北那邊的人打來的。至於方言……楊蜜聽不懂, 也就不知道說的是什麼。但這個電話打的時間挺長,楊蜜只模糊的判斷出了這位許叔叔似乎要建個什麼廠……一直在溝通這個事情。

  其他的就完全聽不懂了。

  而也就是這一個電話的時間,商務車終於抵達了奧運大廈。

  許大強這才說了一句:

  「好咧,呢還有似,回去說。」

  掛斷了電話,楊蜜那邊才禮貌的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韋蘭芳的號碼。

  「嘟嘟……喂,韋姐,我是蜜蜜……誒,您能幫我喊一下許鑫下來麼?」

  要是平常,那肯定無所謂了。

  但今天上午,許鑫這個大功臣剛拿出了一件能解決奧運會創意根本問題的「聖旨」,這會兒韋蘭芳看了下時間後, 這才說道:

  「蜜蜜, 你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啊?小許昨晚熬了一晚上,今天上午又跑了躺故宮博物館, 要是不行……你先讓他睡唄。晚上他們還要忙呢。」

  「唔……」

  楊蜜想了想, 說道;

  「韋姐, 您等下啊……」

  說完, 她捂著電話的話筒,對許大強快速說道:

  「許叔叔,許鑫他還在睡覺……說是昨晚熬了個通宵,上午又去了躺故宮博物館,在休息間裡剛睡下沒多久。」

  「那就不喊他咧……你問問,這羊放哪,把羊拿掉咱就走嘛。」

  「誒,好。」

  女孩這才開始和韋蘭芳溝通。

  而韋蘭芳一聽許鑫的父親來了,立刻就想去喊許鑫。

  但這次她和楊蜜的態度卻有些反了過來。

  她要去喊,楊蜜不讓……

  最後商量來商量去,得知了小許的爸爸拉了十來只羊過來的韋蘭芳喊著食堂的倆師傅,三個人一腦門子霧水的推著板車出來的。

  憑心而論……韋蘭芳也沒見過這麼送禮的。

  送別的也就算了……

  羊……

  實打實的羊。

  當商務車開進了奧運大廈,打開後備箱的時候……

  韋蘭芳恍惚間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麼屠宰場。

  「韋姐。」

  楊蜜下了車。

  後面還跟著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許大強。

  作為「中間人」,楊蜜給雙方介紹了一下後,韋蘭芳就喊了聲許叔。

  「許叔您好。」

  「誒誒,伱好你好。」

  許大強看起來很是客氣,而倆食堂師父則開始往板車上堆羊。

  就聽許大強用有些彆扭的普通話說道:

  「我們那的羊好……好吃, 香。呢就給大家帶來嘗嘗, 要是好吃,呢下次再給大家帶~」

  「您太客氣了。」

  韋蘭芳笑著點點頭, 接著發出了邀請:

  「您……上去坐坐啊?」

  「不坐咧不坐咧,不打擾工作嘛。」

  許大強擺手,接著才頗為關心的問道:

  「俺家三金……沒給各位添麻煩哇?」

  「沒有沒有。小許給團隊真的出了不少力氣,尤其是今天……他給團隊提供了一個特別好的方案。特別牛,連張導都服氣了。」

  雖然不能對許大強說提供什麼方案。

  可聽到了韋蘭芳嘴裡的話後,許大強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燦爛了。

  但他也沒一直往兒子臉上貼金,而是說道:

  「他也就是出出主意,還是缺乏經驗嘛。勞煩大夥多照顧照顧他……」

  「許鑫真挺優秀的,許叔。您別覺得我是客氣……」

  聽到這話後,韋蘭芳很認真的搖搖頭:

  「團隊裡還真少不了他。真的,昨晚熬了一晚上,今天上午他又去了躺故宮博物館,來開會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但他今天拿出來的東西,是大家真正需要的,特別好。張導中午吃飯的時候都在說,要是沒小許這個點子,大傢夥下面的工作還真的沒法展開了。所以……他真的很努力,也真的很優秀,您不用擔心的。」

  「……嗯,嗯!!」

  聽到這話,許大強臉上的笑容已經無論如何都藏不住了。

  然後就順著聊唄,雖然明明心裡頭驕傲,他還是無比謙虛的搖搖頭:

  「大家都辛苦,都辛苦了哇……那照這麼說,你們的工作也很忙吧。」

  「……唉。」

  韋蘭芳忍不住嘆了口氣:

  「所以才說,小許救了我們一命啊。不然大家這幾天可能天天都得熬夜了……」

  說到這,她還不忘補充一句:

  「不過就算有了小許這次弄出來的事情,我們也還要加班……主要……有些東西要改,時間很緊。所以這段時間……這個月吧,可能會非常忙。甚至可能有時候都沒空回家,都是正常的……」

  她這後半段話,其實就是說給楊蜜聽的。

  怕情侶之間再因為不回家或者工作忙吵架。

  當姐姐的,自然得照顧一下弟弟,所以提前打了預防針。

  而許大強聽到這話後,就開始點頭:

  「嗯嗯,忙點好,忙點好。為國家做貢獻嘛,再忙再苦,都應該的。」

  說話間,大廈里又有倆師父推著板車過來了。

  那殺好了的羊就這麼一隻一隻的在板車上摞成了小山包一樣的形狀,剛好兩車,全部裝完。

  「行,羊的話,隨便吃,不夠呢在來送。」

  「嗯嗯,太謝謝您了,許叔。」

  「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那呢就走咧,那邊還有事~你們忙,忙哈~辛苦了哇~」

  「嗯嗯……」

  兩邊客氣,楊蜜自然也不打算留了。

  她還得上課呢。

  於是,寒暄完,就在韋蘭芳的「許鑫睡醒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的招呼聲中,兩邊分別。

  而上了車,出了奧運大廈停車場後,李豪才問了句:

  「叔,咱們去哪?」

  「唔……」

  許大強想了想,忽然扭頭問道:

  「蜜蜜,下午有事哇?」

  「……啊?」

  楊蜜一愣,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

  「許叔叔,您有事要我幫忙呀?」

  「……大家都很辛苦嘛,呢說買點補品送來。咱們一塊吧?」

  「呃……」

  楊蜜以為許大強是不知道路,想讓自己指路,於是點點頭:

  「好……就營養品什麼的,對吧?那去新發地那邊就行……」

  「呃……」

  許大強愣了愣,笑著應了一聲:

  「嗯……不用去那邊,小李,上尕娃那。」

  「哦,好。」

  李豪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而楊蜜還琢磨不去新發地去哪的時候,許大強已經拿起了電話:

  「喂,尕娃,呢和你說……」

  又是一長串聽不懂的陝北方言。

  接著,下午三點多的時候,來到了磁器口這邊一棟寫字樓下面的楊蜜,看著那「冬蟲夏草」的牌匾有些懵。

  還沒反應過來,伴隨著許大強的下車,裡面有個一看就是有錢人的30多歲的男人已經滿臉笑容的跑了出來:

  「哥,來了哇?」

  「嗯。」

  許大強應了一聲後,一指楊蜜:

  「蜜蜜,三金滴朋友。」

  「哦?哦哦……你好你好。」

  似乎反應過來什麼,這個男人一下就變得熱情了許多。

  「來來來,請請請。」

  「嗯……蜜蜜,走。」

  在楊蜜和孫婷還有些懵的看著那裝修氣派,平方數也不小的冬蟲校草專賣店的規模時,許大強已經在這個男人的邀請下,往自動門裡面走了進去。

  而聽到這話,楊蜜和孫婷對視了一眼,趕緊跟了上去。

  進去後,第一反應……跟同仁堂很像。

  無論是門口的風水雕刻影壁,還是四周那種……看起來就很宮廷的古典貨櫃展架……

  里外里就透露著一種「只有有錢人才會來」的氣息。

  而展櫃最裡面,就是一個有山有水的大茶台。

  楊蜜跟著許大強往那茶台的方向走,各自落座後,許大強直接對這個男人指著楊蜜說道:

  「一會兒,尕娃你留個蜜蜜的電話。逢年過節滴,準備點禮品讓蜜蜜拿了給家裡。」

  「……?」

  楊蜜一愣。

  而尕娃答應的倒很痛快:

  「好~」

  「不不不……許叔叔……這我不能要……」

  「啊呀,沒事的嘛。拿點補品回去孝敬父母嘛。」

  許大強沒給她反駁拒絕的機會,直接和尕娃說道:

  「知道吧?」

  尕娃立刻點頭:

  「嗯,明白。」

  許大強接著又說道:

  「還有婷婷……」

  指了下旁邊的孫婷:

  「這些你都直接和蜜蜜溝通就行嘛。」

  潛台詞,楊蜜開口孫婷才有禮品。

  「……」

  孫婷也愣了。

  接著就聽楊蜜說道:

  「不是……許叔叔,我……」

  「啊呀,好咧好咧,都是小事嘛,不說這些咧……那個甚……尕娃……」

  依舊「不搭理」女孩,許大強端著茶杯直接說道:

  「給呢準備蟲草……唔,女子吃滴燕窩,要整滴……遼參,要大滴……再弄些茶葉,弄點好茶嘛……蜜蜜,三金那邊大概有多少人?」

  「……」

  楊蜜嘴角一抽……

  「許……許叔叔,您是要……」

  「大家都辛苦嘛,弄點好滴,吃一吃,喝一喝嘛。……哦對,尕娃,包裝要簡單一點知道哇,要簡單一些,不要那麼看起來金燦燦滴……」

  尕娃一邊點頭,一邊記在紙上。

  「要多少?」

  「唔……蜜蜜,大概多少人?」

  「呃……」

  楊蜜張了張嘴,來了句:

  「那邊大概二三十人……」

  「那一樣弄五十盒,讓三金自己分嘛。」

  「……」

  聽到這數字,楊蜜嘴角又一抽……

  雖然她不知道多少錢……但直覺告訴自己,這又是蟲草、又是茶葉的……一個五十盒,一共就是200盒。而按照一盒東西一千塊來算,那都是二十萬。

  可問題是一千塊拿的下來麼?

  很快,她這個疑惑就得出了答案。

  尕娃喊了店員,拿來了幾個蟲草盒子的樣品。

  許大強看都不看,就指著一個跟腦白金差不多大小的盒子:

  「就要這個大滴。」

  楊蜜下意識的扭頭……

  這個盒子裡的蟲草是沒價格的,但看著就知道很上檔次。

  因為它裡面的每一根蟲草,都是用那種一個指頭長短的玻璃瓶裝著的。

  而在這家店裡唯一標記了價格的蟲草,就是放在兩個大玻璃罐子裡的蟲草,每一根看起來都挺小的……大概只有這個盒子裡的一半長度。玻璃罐子上貼著「特價:5000/500G」的字跡。

  5000一斤……還是小的……

  那這個……不得七八千?一萬多?

  要知道……蟲草可是越大越值錢……

  而如果按照一萬塊一斤……也就是這一盒這麼來看,至少得兩斤吧?

  兩……兩萬塊一盒?

  應該沒這麼誇張吧?

  楊蜜眼睛有些直……

  兩萬塊……五十盒?

  一……一百萬?

  那要是再加上什麼燕窩、海參、茶葉……別的不說,燕窩要整隻的燕盞……

  燕盞多貴啊……

  這是她第一次……對許鑫的爸爸產生了一絲絲的無語。

  這……這大爺是在弄撒嘛?

  可許大強蟲草選完了,又開始選茶,選燕窩,選海參……

  總體來講,除了茶葉外,其他的選擇就一個標準:

  「大!」

  燕盞要大個的,海參也要個頭大的。

  而那茶葉最後選了普洱茶。

  價格,楊蜜不知道。

  但只知道……絕對不便宜。

  從頭到尾沒說價格的事情,選定了東西後,許大強只問了一句:

  「甚時間能送?」

  「現在就送……誒,小雪,拿著單子,讓倉庫幹活。你親自去看,一樣東西都不能拿錯。」

  大冬天還穿著黑絲套裙的漂亮店員點點頭,拿著單子就出門了。

  而許大強也沒多待,只是留下了一句:

  「剩下的禮品準備好,一會兒讓小李來拿嘛。」

  「誒,好。」

  尕娃應了一聲,接著說道:

  「哥你等會呢。」

  說完就往後面的辦公室走,而再次出來時,直接拿了一個跟檔案袋一樣大小的紅紙信封。

  裡面裝的鼓鼓囊囊的。

  拿著出來後,許大強臉上就露出了笑眯眯的模樣。

  然後……

  尕娃就走到了楊蜜身邊:

  「蜜蜜,給,過年咧,拿著。」

  「……?」

  楊蜜又懵了。

  而尕娃見她發呆,直接就把這紅紙包放到了她懷裡。

  這玩意一入手,楊蜜立刻就反應過來是什麼了。

  這手感……十個天朝人九個都不會摸錯。

  摸錯的那一個肯定是想瞎了心,以為是練功鈔……

  她趕緊就站了起來:

  「不不不……這個我不能要……」

  「啊呀,過年了哇。」

  尕娃趕緊擺手:

  「過年時候三金也不說一聲,說了呢直接初一就給了哇,這日子都晚了哇。拿著,沒事。以後想吃撒喝撒,就過來哇。要是給誰送個甚禮,或者要給人送禮品劵,就從呢這走……」

  「當著娃的面說這些做撒嘛。」

  聽到後面這句話,許大強擺擺手:

  「年輕人的處事方式,跟咱們不一樣嘛……蜜蜜,拿著哇,明天就十五咧,壓歲錢嘛,可不興不要啊,那歲就壓不住了哇……哦,小李,還有孫婷了哇,上車裡拿個紅包。」

  「別別別,許叔,我可不要……」

  孫婷哪裡敢要,剛要搖頭拒絕,許大強眼一瞪:

  「拿著哇!壓歲的哇,哪能不要。拿著就是了哇~」

  「……」

  他一瞪眼,孫婷就不敢吭聲了。

  楊蜜也無語了。

  話都說到這……這……紅包就肯定還不回去了。

  可是……

  就這規模……

  難怪男友的壓歲錢過年都堆成塔了……

  活了二十二年,女孩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謂的「煤老闆」的生活方式。

  簡單、枯燥。

  樸實、無華。

  可你不得不承認……

  真特麼有魅力啊……

  ……

  「哥,不吃頓飯哇?」

  「不吃了,晚上三金回來,得吃麵嘛。那個甚……一會兒,貨配好咧,送到呢給留的地址,就和蜜蜜聯繫嘛。三金在睡覺,不吵他嘛。」

  「好!」

  「嗯,走了哇。一會兒小李來找你。」

  「嗯!」

  尕娃揮了揮手,商務車這才離開。

  而等開出去了一個路口後,楊蜜才開口:

  「許叔叔,這……我真不能要……」

  別說紅包了,臨走前,那位論輩分她可能得喊一聲「叔」的尕娃還拎著幾盒禮品送上了車。

  太貴重了……

  「拿著嘛。」

  許大強無所謂的搖搖頭:

  「拿著給家裡爸爸媽媽吃,補品嘛,補人滴,吃了對身體好~」

  說著,他看了一眼滿眼物語的女孩,笑眯眯的說道:

  「以後要是逢年過節,家裡有長輩,要竄門嘛。不知道提甚東西,或者送甚禮,你就來這拿。別看賣滴貴,那都是哄外人的嘛,咱們拿都便宜。菸酒也是,呢聽三金說,你爸爸喜歡喝茅台哇?來這拿哇。」

  「……」

  楊蜜愣了愣……隨即發出了一聲苦笑:

  「唉……謝謝許叔叔。」

  「哈哈哈,沒事沒事~」

  說完,他忽然變得語重心長:

  「三金脾氣急,犟,有時候認準滴事,誰都拉不回來嘛。你就多勸他一哈,不要讓他衝動……他命苦……從小媽走滴早,沒那個甚……甚……安全感哇,過日子也糙,平常也不會做個撒……要是脾氣急咧,燥咧,你就多勸勸……他要是不聽話,你跟呢說,呢拿皮帶抽他!」

  「別別別……」

  女孩趕緊擺手:

  「他……挺好的……」

  「嗯,那就行咧。」

  許大強長舒了一口氣。

  而楊蜜在想了想後,說道:

  「許叔叔……我覺得……我是這麼覺得的哈。」

  「嗯,你說。」

  「這禮……是不是太貴了些。就可能是我個人意見哈,就是和您說說……您看,我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就比如說……就……尕娃叔那的那種很普通的蟲草,這東西不是也能換包裝麼。裝到瓶子裡,看起來也挺上檔次的……因為我也見過,您看現在好多人不都說什麼送禮其實送的就是包裝麼,這種的……」

  「你不要學他們。」

  聽懂了楊蜜的意思,許大強直接擺擺手:

  「他們走的路是錯滴。」

  「……為什麼啊?」

  「你看……」

  她想知道,那許大強就給她解釋。

  中年人伸出了一根指頭:

  「這蟲草,有這麼長的,也就這麼短滴,對哇?」

  「嗯。」

  「是,都是蟲草,泡到水裡看不出來撒嘛。但你想哇,你送的,是長滴。先不要管甚包裝不包裝,你送滴長,別人呢,送滴短。你想哇,能讓你送蟲草滴人,你能送,他在別人那肯定也能收到,對不對?」

  「……嗯。」

  「你送滴長,呢送滴短。人家拿來一看,就知道誰好誰壞咧,對不對?」

  「呃……」

  女孩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見狀,許大強笑著靠在座椅上,繼續解釋道:

  「為撒要送禮?其實就是一不能直接送錢,二,你想求人辦撒事。要求人辦事,你就得拿來同等價值滴東西交換嘛。你說滴那送禮送包裝,那些人是在耍滑頭。說白了,一萬塊的事情,你需要送一千塊滴禮才能拿到。但有些人不願意送一千塊,想多賺點,想空手套白狼。咋辦嘛?

  誒,十張一百塊是這麼厚,他換成十張十塊的,也是這麼厚。表面看厚度都一樣,但實際上人家得到的東西就不對……東西不對,人家憑撒給你辦事嘛。久而久之,你是花錢了,但你這個人交不成嘛。你滑頭,你不老實,還小氣。誰願意和這種人交朋友,做事嘛。對不對?」

  看著若有所思的女孩,中年人毫不吝嗇自己的為人處世之道。

  「求人辦事,自己得了好處,也要給其他人來分,所以,不能讓人家看到你小氣。你小氣,下次別人就不帶你玩了哇。而不求人辦事,更不能小氣。因為這是屬於很難得的平白無故的好。你一不求他,二不圖人家甚,送了好東西,那就是當朋友處。多個朋友,那你就多條路嘛。

  但要按照你說的那樣哇,送個表面光鮮滴東西糊弄糊弄……求人辦事,人家嫌你小氣。想和人家處朋友,朋友也處的不真心,人家覺得你心眼多。兩邊不討好嘛。所以,既然決定送,那就不能小氣。你送的東西里,七分,是東西,三分,是咱們處朋友的情義嘛。情義值千金,所以,越是涉及到這些的事情,越不能糊弄。想得罪人,容易的很哇。但想處好關係,可太難咧。懂了哇?」

  聽到許大強的話,楊蜜第一個念頭就是……

  難怪哥哥每次給人東西都那麼大方……

  於是,順著許大強的話說道:

  「送好東西,不管是有沒有對比,人家心裡都舒服,對吧?」

  「對滴。」

  「那……他要是不知道咱們送東西的好壞呢?」

  「那不更好嘛。他不知道這蟲草的好壞,說明你送的禮成功了。因為這是禮,他收了,就替你辦事。而下一次,同樣的一件事,你還來送禮,而別人也送禮。他發現……誒?你送的東西還是和上一次一樣,可別人送的禮……比如還是蟲草,咱們送的大,別人送的小,這對比一下就出來了。他就更知道誰對他好了嘛。這樣更好~」

  「噢~~~~」

  女孩一臉受用無窮的心領神會。

  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也就是說……一分錢,一分貨,對吧?」

  「對滴。這個社會哪有那麼多好心人嘛。不都是拿錢辦事嘛。給多少錢,辦多少事,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偏偏現在的人都在講包裝,講外皮……你就讓他們講嘛。一群憨蛋蛋,他們越這樣送,就越能顯得咱們的真心。所以,同樣的一件事,他們照樣爭不過咱們。但咱們也不能到處去宣揚,還得悄悄滴,誰都不告訴。讓他們去瞎糊弄,反正便宜滴最後都是咱們。明白了哇?」

  「懂了……」

  這次,女孩是真懂了。

  真真正正的懂了。

  就比如這次的禮物……

  張導也好,張導也罷。

  他們是缺這一盒茶葉一盒海參的人麼?

  肯定不是。

  但按照許叔叔的意思,越是這種人,就越不能糊弄。

  雖然……她明白,許叔叔送這些禮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想表達一下大家對哥哥的關照。

  但也正是因為這種關照的感謝,才能顯露出來一種珍貴的「情誼」。

  而對方不缺這些東西。

  但無所謂缺還是不缺。

  因為送的是一份心意。

  不識貨的,平白無故得到這些禮物也會很開心。

  而識貨的,懂行的,看到這些貨真價實的禮物後,也會很開心。

  因為至少這一切做的不是什麼面子工程,而是里子和面子並存。

  原來如此……

  又學到了一項新知識的女孩滿眼感慨,忍不住來了一句:

  「真是一門學問啊……許叔叔,您太牛了。」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許大強笑出了聲。

  一臉得意:

  「啊呀……這些有撒嘛。想學……以後遇到撒事,不懂滴,不會滴,給呢打電話,呢教你。」

  「嗯嗯!嘿嘿嘿……」

  「哈哈哈~」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7:30

161.西影廠

  「韋姐……」

  「怎麼啦,蜜蜜。」

  「呃……許鑫醒了麼?」

  「沒,我估計這次真給他熬的夠嗆。一晚上畫了二三十張草圖不說,大早上又往故宮那邊折騰了一下。精氣神都熬沒了,估計一覺得睡到晚上了。」

  聽到韋蘭芳的話,楊蜜那邊沈默了一下後,才說道:

  「我和您說一下……大廈門外有輛送貨車……那是……許叔叔給大傢夥買的補品。說大家辛苦,補補身子用的。」

  「……啊?」

  韋蘭芳一愣,下意識的從辦公室里站了起來看向了窗外。

  夕陽之下,果不其然,有一輛昌河就停在門口。

  「哎呀,不用,下午都送了那麼多羊肉了,這怎麼又買了這些東西……」

  見是昌河來送貨,韋蘭芳下意識的以為應該是買的水果或者幹嘛的,於是,伴隨著楊蜜的那句「送都送來了,是一點心意」的話語中,韋蘭芳應了一聲,就給接了過來。

  其實奧運中心這邊開會時的流程,和體制內開會挺類似的。

  她指的是後勤方面。

  只不過沒那麼苛刻的諸如杯子和煙缸的角度與距離都要用卡尺來計算那種,但平時開會時果盤啊,熱水這些是少不了的。

  她作為協商人,不僅僅要協調各部門,後勤保障也是工作內容之一。

  於是掛斷了電話後,就叫專門後勤的人去把車接進來。

  她不用親自去。

  一些水果而已,直接放到倉庫里分門別類就行。

  吩咐完,她就直接去了小會議室。

  手裡還拿著兩盒錄製紀錄片用的磁帶。

  而坐在小會議室里的張一謀見到她後,第一句話也是:

  「小許醒了沒?」

  「還沒。」

  韋蘭芳搖搖頭:

  「剛拿磁帶的時候,我又推門看了一眼,還打呼嚕呢。」

  「噢。」

  張一謀點點頭,不再吭聲。

  而他面前還放著道具組許晉他們幾個下午做出來的模型。

  張一謀已經對著這個捲軸看了一下午了,腦子裡都是各種構思。

  幾個主創也都在。

  一個個本子上都記滿了內容。

  而就在這時,韋蘭芳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接通了電話:

  「喂,怎麼了?」

  「韋主任……」

  電話里掌管後勤服務人員的人有些結巴……

  「您……來看看吧……這送的是什麼啊……」

  「……?」

  韋蘭芳有些疑惑,但還是快步走了出去。

  坐電梯來到了一樓,就看到了門口擺著的一堆紙殼箱子,紙殼箱子前面還放著一排禮盒。

  「……?」

  韋蘭芳一愣,走過去後納悶的問道:

  「什麼啊?」

  說著,她撿起了一個禮品盒,拿出來一看,發現上面寫著「勐海茶廠」的字樣。

  很平平無奇的一個盒子。

  「大益七子餅茶……茶葉嗎?這些都是?」

  說著,她又看向了一個紙殼箱,發現蓋子並沒扣緊,於是掀開了泡沫蓋子後,提出來了一盒東西。

  然後……

  當她看清裡面的東西時,嘴角一抽……

  手指頭長短的冬蟲夏草,就躺在那透明塑封紙的裡面的玻璃瓶中。

  她徹底無語了。

  想了想,說道:

  「都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

  然後,一箱又一箱的箱子被打開後,韋蘭芳有點懵了。

  冬蟲夏草,好長好長的冬蟲夏草。

  跟個小飯碗一樣的燕盞。

  還有這茶葉,以及一大盒躺在金色的絲綢裡面鋪墊的干海參……

  這些東西得多少錢?

  韋蘭芳看著堆在門口的這一堆東西,徹底懵了。

  「送東西的人呢?」

  本能的,她問道。

  「送了就走了……韋主任,這些東西怎麼辦啊?」

  聽到這話,韋蘭芳心說我還想問你呢。

  想了想,她親自提著一盒遼參、一盒燕窩、一盒冬蟲夏草還有那看起來最不起眼的茶葉盒,留了一句;

  「都放到大會議室里去吧。」

  然後便提著東西,一路坐進了電梯,上了樓。

  重新推開小會議室的門的時候,張一謀看了她一眼……馬上一愣:

  「手裡拿的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啊,您看看吧。」

  韋蘭芳在幾個人的好奇目光中,把盒子放到了張一謀面前。

  張一謀先拿起了茶葉那個袋子。

  拿出來一看……

  「茶葉?」

  「您再看其他的。」

  聽到她的話,旁邊的范越也順手接過了茶葉盒。

  看了一眼後……

  「嚯?普洱啊?還是勐海茶廠的。」

  說著,他展開了包裝盒,結果就被裡面一塊看起來很老舊的茶餅給弄懵了。

  「7542?……幾幾年的?瞅著這包裝,年頭可不近啊。」

  「7542是什麼?」

  一旁的馬雯不太懂這些,有些好奇。

  就聽范越解釋道:

  「大益7542,大益七子餅之一,大益的普洱茶可是行業標準……越老越值錢。很出名的,小韋,誰送的?」

  「……小許的爸爸送來的。」

  「呃……送給張導的?那這盒我要了。我愛喝大益的茶。」

  估計這一屋子人里敢光明正大揩張一謀油水的,也就他了吧。

  而他剛說完,張一謀也樂了:

  「那這燕窩我給誰?馬雯?小韋?」

  眾人看去,就見他手裡那拿著一盒燕盞。

  沒人覺得張一謀擔不起這個,反倒當個看熱鬧的心態,打算看看其他兩盒是什麼。

  可這時候,韋蘭芳就來了一句:

  「這四個東西……小許的爸爸一樣拉來了50盒……就在一樓堆著呢。」

  「……」

  「……」

  「……」

  ???

  包括張一謀在內,這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什麼玩意?」

  馬雯有些沒聽清:

  「什麼五十盒?」

  韋蘭芳同樣無語,指著范越手裡的茶葉:

  「冬蟲夏草、眼窩、茶葉、還有海參……樓下堆的跟菜市場一樣。一樣五十盒,一共兩百盒東西,人人有份……我估計小許的父親是這意思。我正讓後勤的人往上拿呢。」

  「……」

  「……」

  「……」

  ……

  「哈……唔。」

  把一次性牙具丟到了衛生間的垃圾桶里,許鑫看著鏡子裡一臉憔悴的自己,打了好大一個哈欠。

  這一覺睡醒,算是舒服多了。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他看了下外面已經徹底黑了的天色,趕緊走出了休息間。

  這都8點多了。

  手機還在韋姐的辦公室里。

  得趕緊看看去。

  搞不好姐姐找自己得找瘋了。

  一路下了樓,他一眼就看到了小會議室里亮著的燈光。

  其他屋子裡都沒人了。

  也不知道是下班還是幹嘛去了。

  於是便往那邊走。

  因為韋蘭芳的辦公室也在那邊。

  記過剛路過會議室門口,他腳步一頓。

  「張導。」

  許鑫對立面的人打了個招呼。

  韋蘭芳和張一謀都在。

  其他人也不少,基本主創團隊的人都在這了。

  十幾個人正坐在小會議室里聊著什麼。

  而聽到他打招呼,眾人都看了過來。

  許鑫走進了屋,首先注意到牆角堆放的一些禮盒。

  「喲……什麼啊?元宵節福利啊?」

  他有些納悶的來了一句。

  然後……一屋子人眼神都變得奇怪了起來。

  許鑫還一臉不自知呢,納悶的問道:

  「有我的沒?發的什麼啊?」

  「……」

  「……」

  「……」

  一旁的馬雯忽然來了句:

  「一盒冬蟲夏草,一盒燕窩,一盒遼參,還有一盒茶葉。」

  「嚯!」

  許鑫驚訝的抬起了頭:

  「領導對咱們這麼好啊?……我的呢?快……我趕緊泡一根冬蟲夏草。我這一覺睡的可太累了……」

  「……」

  「……」

  「……」

  包括張一謀在內,眾人的臉色越來越奇怪了。

  韋蘭芳實在忍不住了,來了句:

  「小許……這是你爸下午送來的……」

  「……?」

  許鑫一懵。

  下意識的回頭看向了韋蘭芳:

  「誰爸?」

  這話怎麼聽著怎麼彆扭。

  韋蘭芳無語的嘆了口氣:

  「唉……你爸,你爸下午忽然送來的。送來了五十盒,這是剩下余出來的。」

  「……?」

  許鑫更懵了。

  老漢這麽小氣?

  五十盒玩意,還不是統一送的,這五十除4……也除不開啊。

  但他馬上反應過來了:

  「我爸來了!?在哪呢?」

  「給,你開機了自己聯絡吧。」

  韋蘭芳把一直關機的許鑫的手機遞了過去。

  而張一謀也來了一句:

  「行了,睡醒了就趕緊先去吃飯,吃完飯過來,今晚得加班。」

  「呃……好,那我這就去。」

  拿著電話,許鑫快步走了出去。

  剛開機,就是一堆未接電話的簡訊。

  但其他的倒沒什麼實質性內容了。

  只有女友發來的一條:

  「睡醒了聯繫我。」

  他先沒聯繫楊蜜,而是打通了老爸的電話。

  結果老爸的電話關機了。

  「?」

  他又打了一個,還是關機。

  想了想,又撥通了李豪的電話。

  李豪也關機。

  這什麼情況?

  想了想,他撥通了楊蜜的電話。

  這下終於沒關機了。

  電話很快接通:

  「嘟嘟……喂,哥哥。你睡醒啦?」

  「嗯……你在哪呢?」

  「在宿舍。韋姐說你今晚可能要加班後,我就回宿舍了,現在在操場上遛彎呢。」

  「……韋姐說我要加班?」

  「對啊,下午5點多說的……哦對,哥哥,我得和你說一下,許叔叔今天來了,但現在又走了。說是禮已經送完了,說你忙,他就不待了。那邊還有事,就回去了。元宵節不見得會過來……」

  「……???」

  總覺得自己這睡了一白天后,發生了很多事的許鑫納悶的問道:

  「我爸回去了?」

  「對。就韋姐說你要加班後,直接去了機場。」

  「……你倆下午見到了?」

  「中午就見到了,叔叔這次送了好多羊過來,我倆還去了一趟奧運大廈。不過那時候你還在睡,沒醒,就沒叫你。然後下午我和許叔叔又去買了一堆補品送到了那邊……」

  「……?????」

  許鑫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懵來形容了。

  「然後呢?」

  「就沒了啊……韋姐不是說你們最近特別忙麼,許叔叔一聽這個,就說不打擾你工作了,就直接走了。那我最近也不找你啦,等你什麼時候不忙了,提前和我說,我在去找你。」

  「呃……」

  說話的功夫,許鑫已經走到了食堂。

  看了一眼小黑板。

  宵夜:羊肉湯、孜然羊肉、饅頭。

  好傢夥……

  ……

  二十分鐘後,吃飽喝足的許鑫回到了小會議室。

  已經弄清楚來龍去脈的他進來時,會議已經開始了。

  他也沒吭聲,坐到了椅子上。

  送營養品之類的,他倒並不覺得有多過分。

  這又不是啥賄賂……

  純粹的關心而已。

  這些冬蟲夏草也好,其他也罷,就跟在食堂里的羊一樣。

  拿著吃,拿著補身子用的。

  不是很正常麼。

  至於要不要拿走……

  其實沒啥必要。

  誰還不喝個茶?抽個煙?

  團隊裡的人十個人有九個抽菸。

  十個人十個喝茶。

  至於燕窩和海參……

  放食堂熬粥喝唄。

  海參小米粥味道還挺好的,燕窩雖然沒啥味道,但好歹也補人嘛。

  給姐姐們加餐就是了。

  至於食堂里的師傅會不會偷拿偷吃……

  嗨。

  人家也付出了勞動,也那麼辛苦,吃點喝點怎麼了?

  至於那些冬蟲夏草……

  泡水喝唄。

  這玩意泡水喝可舒服了。

  比吃六味地黃丸強。

  無所謂的事情。

  ……

  晚上快十一點。

  張一謀揮了揮手,放大家離開。

  許鑫沒走。

  他剛睡醒,精神百倍的,打算和張導聊聊《不能說的秘密》的事情。

  就這樣,人都離開後,他看著還坐在位置上發呆的張導,說道:

  「您休息不?」

  「怎麼?」

  「問問您影片發行的事情。」

  「噢~~」

  捧著那個寶葫蘆樣的水杯,張一謀想了想,說道:

  「你想怎麼發行?」

  「……什麼意思?」

  許鑫一愣。

  而或許是重新提及了電影,能讓張一謀的情緒放鬆一些,他的眼裡那種疲憊之色也消退了許多。

  看著許鑫問道:

  「是想就隨便找個發行公司,還是想把它當做……一塊敲門磚?」

  「敲門磚……怎麼個敲法?」

  許鑫敏銳的捕捉到了張導話語裡不太尋常的意思。

  「其實我也覺得後面這種選擇適合你。」

  而聽到這話後,許鑫更疑惑了:

  「您的意思是……」

  「找大廠出品吧。我的意思是。」

  「……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倒沒有。但更適合你……比如……找西影旗下的發行公司來發行。把發行權委託給他們,不管是排片還是檔期……雖然這種大發行公司的代理費要高一些,但同樣你也省心。和他們簽訂合同後,其他陸陸續續一系列的東西,都不需要你操心了。而且,對你而言……還是一個進入西影集團的機會。「

  「西影……西安電影廠?」

  「對,我就是從這裡面出來的。」

  張一謀點點頭:

  「它的歷史,你應該清楚吧?」

  許鑫清楚麼?

  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一句話,西安電影廠是獲得榮譽最多的電影廠。

  沒有之一。

  比起老三屆的同學們,什麼燕京、長春這些電影廠,目前現在能代表天朝電影人榮譽的諸如張導的《紅高粱》、陳愷歌的《霸王別姬》等等一系列的國際獎項,都可以歸功到西影身上來。

  因為這些導演都是西影廠出身。

  而西影廠真要細數起來功勞,在天朝電影史上是真的具有那濃墨重彩的一筆。

  甚至《大話西遊》都是它的。

  不過……

  「您希望我到西影裡面去?」

  「對。」

  這會兒也沒外人了,張一謀索性直說:

  「我覺得現在這個階段……倒是一個機會。」

  「……?」

  看著許鑫那越來越疑惑的模樣,他問了一個……看似與眼前倆人聊的事情無關的一個話題:

  「有沒有想過,奧運會結束,或者說這個階段結束後,你打算做什麼?」

  「拍電影……」

  「我知道是拍電影,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一個什麼樣的導演?文藝片的、類型片的、商業片的……主攻的方向是哪一種?」

  「……不知道。」

  許鑫很老實的搖了搖頭。

  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身上有著很明顯的優缺點……除卻天賦、努力這些之外。」

  聽到他的話,張一謀說著,隨手就攥起來了一支筆。

  給許鑫一種……他好像成了講課老師那樣的既視感。

  「你的優點很明顯,家境殷實。不用想著我得拍個什麼電影能解決溫飽,我該怎麼去謀取出路,我去哪哪哪,誰誰誰手下先待一段時間,給人家打打工。這是你的優點。」

  「嗯嗯。」

  許鑫認真聆聽。

  「但你的缺點同樣明顯,那就是在繼承你的優點的基礎上,你可能缺乏對某些事情的最基本的判斷力。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當然了,我不是說你傻。我指的是在咱們這個圈子裡……你有錢,敢投資,然後別人拿了個本子過來……你一瞅……誒,不錯,想拍。但拍出來的東西不一定適合市場,或者說不一定成功。這是不可避免的,所有導演都會遇到這種……明明自己很喜歡一個故事,但拍出來之後,哪怕你自己滿意,但卻得不到觀眾承認……就比如咱們拍的這部《黃金甲》……」

  「呃……」

  行吧。

  您老人家都拿自己做比喻了。

  那我還能說什麼。

  不過,他理解張導的意思:

  「您是擔心……我會上當受騙……也不對……您是怕我瞎花錢,對吧?」

  「對。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你沒有屬於自己的根基。這個根基不是說靠山之類的。我指的是你沒有一個屬於你自己的系統。比如,一個正常導演,他應該有幾個相熟的投資方,有相熟的出品公司,有相熟的一套劇組班底……後者先不說,就說投資方。你會為了自己的作品拉投資時,和對方低三下四跟個孫子一樣求著人家麼?」

  「肯定不會。」

  許鑫選擇了實話實說。

  「雖然我家不是什麼首富之類的……但我不覺得在金錢上面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我低頭的。」

  「你看……這不就是缺點麼。」

  張一謀笑著搖了搖頭:

  「你要知道,投資方,不僅僅是有錢。同樣的,一個能在影視圈裡活下來的投資方,除了金錢之外,它還有這各種各樣的觸角,延伸到各個環節。比如說審查、比如說你看中了某個演員,但別人不理你。比如說你拍的作品需要疏通某些緩解……諸如戰爭片的軍隊租用啊,或者是出了什麼問題,一些相關媒體或者單位的公關這些……

  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因為保不齊你出了事時,要是無人解難,那你就只剩下了被動挨打。而這個圈子裡的人,能踩人的時候,是把人往死里踩的。而如果你各個關係什麼的都沒有,或者出了名的吃獨食,自己玩自己的……你好的時候,看不出什麼。可只要你一步走錯,那麼你就會見識到這個圈子裡真正的社會險惡。」

  「您的意思是……其實比起金錢,朋友也同樣重要?」

  「對。」

  對於許鑫的聰明,張一謀顯得很欣慰。

  「可有時候,在倆人成為朋友之前,作為導演,可能你需要的是低頭。懂吧?但我看你……真不像是一個低頭的性子。所以,我才說……你的優點,同樣是你最大的缺點。那就是你不覺得自己需要低頭。但偏偏……有時候,咱們這個圈子,不是有錢,你就能玩得轉的。就像我,我坐在這個位置……」

  他指的是奧運會總導演的位置。

  「我也必須要妥協,低頭。你說我心疼不心疼咱們之前的方案?我比誰都心疼。那是大家努力的成果,明白麼?你努力的成果被一句話扼殺了,你說誰不難受……但是。」

  中年人的激動情緒在剛剛要起來時,又被他主動給抹平了。

  活到這個歲數,控制自己脾氣這一道,張一謀已經爐火純青。

  「必須要妥協,哪怕你不理解,不同意,甚至不滿……但沒辦法。誰坐在這個位置,誰都要學會妥協,學會夾縫中求生存。不妥協,不行。」

  「嗯……」

  許鑫若有所思,沒同意,沒否定。

  只是問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

  「當導演,沒有好劇本不行。」

  對方答非所問:

  「而好劇本,除了你自己能接觸到的文學作品外,其實,大部分的劇本作品投稿,都在幾個電影廠里。而一個影片從拍攝完成後的剪輯、發行這些,也有著自己的一套流程。最簡單的例子……某個編劇就算想找你,但他一沒關係二沒門路,上哪找你去?而如果這次你拍的電影我不過問,那麼你能不能找到先濤那邊不提,光是這套流程,至少要耽誤你十天到一個月去洽談合作,去談費用,去談等等瑣事,耽誤的是你自己的時間。」

  「嗯嗯……」

  「所以,我這次,想讓你把發行的工作,交給西影廠下面的公司。並且,我會在後面推進一下,讓你與他們……簽訂一個幾年的合同。「

  聽到了張導的答案,許鑫幾乎不加思考,直接說道:

  「您的意思是讓我靠上西影這顆大樹?」

  「對。」

  見許鑫沒任何抗拒,只是滿眼謙虛後,中年人笑著點點頭:

  「但你有一點說的不對……」

  「什麼?」

  「西影不是什麼大樹,而是一顆日薄西山的老樹。雖然廉頗老矣,要死的駱駝比馬大……但終究,我們這群所謂的第五代熱潮漸漸退出後,曾經咱們國家首屈一指的西影廠,其實已經走入了沒落。」

  「呃……」

  許鑫剛想問那自己為什麼要去……但馬上反應過來了一種可能。

  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是……讓我……」

  「呵呵~」

  老謀深算的中年人笑了: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去試試,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扛起西北圈的這杆大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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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23-7-30 17:38:01

162.出發吧,趁著他們還沒準備好

  許鑫的心裡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直勾勾的看著張一謀……

  眼神愈發古怪。

  忍不住來了句:

  「什……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手裡拿著那杆筆,西影廠出身的導演聳聳肩。

  興致盎然。

  或許,電影對於他而言,就是此時此刻最好放鬆腦子的良藥吧。

  他沒任何隱瞞,平鋪直敘:

  「雖然現在不願意和你說這麼多……因為你這個歲數,現在知道這麼多,其實對你而言不一定是好事。」

  「您要是不說,吊著我,我更難受。」

  「……」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微微點頭:

  「嗯……影視圈,也是有山頭的,知道麼?」

  「各大電影廠?」

  「以前是,但現在的話,基本上就是幾個圈子。京圈,港圈、滬圈,以及咱們這裡。」

  他指著自己面前的桌子:

  「西北圈。」

  「呃……」

  許鑫愣了愣,頓時來了興趣:

  「怎麼聽著跟幫派一樣。誰最厲害?應該是咱們吧?」

  「狗屁的幫派。」

  張一謀有些無語。

  怎麼你小子一句話給我說的東西跟定義成流氓團夥一樣……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沒說錯……至少,就榮譽而言,最厲害的是咱們。」

  榮譽……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說道:

  「怎麼聽起來意思還是幾個電影廠支撐起來的?燕京電影廠,魔都電影廠,西影……那不對啊,長春呢?港圈我能理解,港台電影人唄。長春電影廠呢?」

  「被打死了唄。」

  中年人言語平靜的訴說著一個殘酷的現實。

  「從新天朝的第一部電影,到《五朵金花》、《上甘嶺》這些優秀作品……和那些當年其他的重工業一樣。一步一步,隨著時代的變遷,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沒落。而現在東北的電影資源其實多數都集中在本山那,白山黑土的故事他在積極推進和演繹。這幾年那幾部電視劇就是一個時代的文化縮影。你們這個年代的人或許沒什麼感覺,但在我們那個時候……誰不嚮往東北?」

  「呃……」

  確實,張導說的沒錯。

  就這一點上,許鑫還真做不到共情……

  他沒經歷過東北的繁華,也不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所以在這方面沒法感同身受。

  想了想,他說道:

  「那這東西既然個人有個人的圈子,那麼總要有個高低吧?這個……怎麼劃分的?還是說……有什麼加入條件之類的?」

  「加入條件談不上,但要說起來劃分,其實也就和咱們剛才說的那樣。最早的導演們如何分辨隸屬於哪,就看他是屬於哪個電影廠旗下。比如陳愷歌,他明明是燕京人,但他身上卻是非常明顯的西北圈的標籤。因為他和我當時都是西影廠里的導演,要說劃分的話,當時就是如此。但現在各個電影廠改組後,導演就創作上自由了許多,所以這個標籤逐漸的被一種……類似交友圈的方式所取代。」

  「比如說?」

  「比如……唔,梁冰凝,知道吧?」

  「那肯定啊,還珠格格,金鎖。」

  「她是山東人,但你看看跟她交好的都是什麼人?瓊瑤系不說,她是簽在了王晶花旗下的藝人。王晶花知道吧?」

  「不知道……」

  「……」

  聽到許鑫如此實誠的坦白,張一謀嘴角一抽,頗有些雞同鴨講的意思。

  於是不再解釋這些對於「萌新」而言還很頭疼的彎彎繞繞,直接說道:

  「總之,現在雖然不再是幾個電影廠共分天下,但你也可以理解為電影廠沒落了,但圈子還在。懂了吧?這些圈子不是說有意識的去把你吸納進去,而是說你會在不自覺中,被他們同化。

  怎麼同化?比如說吧,就比如說楊蜜。她在拍了《黃金甲》的電影後,首先,獲得了什麼?謀女郎,對吧?而這時候,比如她還想找戲,其他地方怎麼找不談,就說我身邊的幾個朋友。不管編劇啊,或者是資方啊這些,同樣一個角色,她獲得的機會就比別人大。這道理能懂麼?」

  「能,因為您。」

  「對。而楊蜜和我身邊的朋友互相成就,但同樣的,隨著地位的攀升,之前是她找別人要戲來拍。但她出名後呢?比如另一個朋友,某部電影想找她。要是別人找,她可能就不接了。但剛好這個朋友之前倆人有過接觸。不管是投桃報李還是其他……她看在關係的份上,還是接了這部戲。然後呢,朋友的朋友知道朋友有這層關係了,也找到了楊蜜。或者是楊蜜看重了某個戲,剛好也是朋友的朋友……就這麼一來二去的,在加上一些圈子裡的人自發的抱團行為。不自覺的,身上就會被打上了西北圈的標籤。就是這個道理。」

  隨著他的話,大概已經想明白了張導想要表達的意思後,許鑫點點頭:

  「明白了。也就是說,圈子……在咱們這個圈裡,是無處不在的,對吧?」

  「對,只是區別於之前是電影廠牽頭,大家都在一個體制內,都是同事。你幫我,我幫你。但現在是大家是在掌握了某部分利益後,在利益推動下所結成的一種緊密結合體。」

  張一謀用雙手五指交叉的動作,做了個很形象的比喻。

  「所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會有競爭?」

  「那肯定。再舉個例子,楊蜜單槍匹馬去和別人爭一個角色。別人推過來的演員一個是京圈的,作為導演,只要用這個演員,就能得到京圈的資源,比如下部電影搭上了某個大演員,或者是宣發投資之類的籌碼。而另一個演員在演技同樣符合標準……甚至符合不符合都無所謂,只是一個孤零零的孤狼……你說你用誰?」

  「但如果是兩個圈子對上呢?」

  許鑫沒回答這個答案已經寫在明面上的問題,繼續問道。

  「那就涉及到資源爭奪這一塊了。要想怎麼能用一個不得罪另一個,或者是自己怎麼能在這夾縫中生存,又怎麼能在兩邊都得了好處,或者是選擇一個更加長線的好處……而這麼做的結果,就像是我之前說的那樣。誰幫你幫的多,那麼他所代表的圈子就會逐漸在你身上打上鮮明的烙印。人情債就會轉化成一種你能享受得到,卻又被它制約的一種規則。懂了吧?」

  「大概……」

  許鑫點點頭:

  「不能說全懂,但至少懂了這個圈子……姑且算是最基本玩法的一種規則吧。所以……您才希望我去西影那邊?」

  「嗯。」

  張一謀點點頭,卻反問了一句:

  「不怪我幫你擅自規劃人生方向吧?」

  「哪能啊。」

  許鑫趕緊笑著擺手:

  「有您幫我,我比別人少走多少彎路呢,哪能不識好歹。」

  張一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臭小子……拍馬屁的功夫到見長。

  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反倒看著挺有趣的。

  「讓你去西影廠,其實一方面我是覺得……西影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好。很多人說西影是千禧年之後開始走向沒落……但在我看來並不是,他在九十年代中期開始……也就是我們這些導演陸陸續續出走,並且因為某些原因,創作熱潮開始受到越來越多別人口中所謂的「束縛」之後,就已經開始了。」

  他在「束縛」上面咬字特別清晰,顯得很是不贊同。

  「而現在,在我看來,整個西影廠改組之後,唯一在裡面支撐著的,其實也就是那兩三個人。而這兩三個人,還都是和我們同批早晚進來的人。包括最近這幾年冒出來的導演,其實很多人都特別討厭所謂的約束,但很多人是認不清一個道理的,那就是決定一個導演地位,或者說一些東西的根本要素,並不是什麼……你拍了個多高票房的電影,又或者是你的個人風格,又或者是你多麼多麼特立獨行……都不是。很簡單的例子……我問你,你覺得我厲害,還是愷歌厲害?」

  「肯定您啊。」

  「為什麼呢?」

  張一謀反問。

  許鑫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您拍的電影多厲害啊。《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掛》、《菊豆》這些……」

  「他也有《霸王別姬》,就藝術性而言,我自我認為,其實比我還強一些。」

  「他《無極》都爛成啥樣了……」

  「我也有《十面埋伏》。」

  「……」

  許鑫無語了。

  咱能比點好不?

  而張一謀看著他的表情,忽然就樂了。

  笑的還挺開心。

  「所以說,決定地位的根本原因很複雜,具體的原因你要讓我說,可能一晚上都說不完,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決定一個導演地位本身的,除了作品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就像是之前我也堅持,先不要讓外界公布你是火炬設計人一樣……知道原因麼?」

  「不是讓我不要受太多外界的因素打擾麼?」

  「那只是其中之一……甚至不是最主要的。」

  「呃……」

  「你要知道,首先火炬的真實信息,設計人是誰,出自哪,一些該知道的人,一定會知道的,這個理解吧?」

  「……嗯。」

  「但他第一次,不見得會記住你。而這個時候,你不吭聲,不聲不響的幹活,其實是符合一些精神的。低調、務實、不在意一些名利這些標籤首先會貼在你身上,懂吧?」

  「……」

  許鑫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說困惑,而是好奇張導想要說什麼。

  「而為什麼讓你在奧運會之後在說?很簡單。在奧運會這個大熱度面前,火炬是誰設計的,甚至開閉幕式如何,都不重要。在領導們看來,承辦一個圓滿的奧運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而所謂的圓滿,就是咱們這種一環扣一環的本身銜接下來……說白了,你做的,只是你分內的工作,誇你,是欣賞。不誇你,是本分,這道理明白吧?」

  「嗯嗯。」

  「但奧運圓滿結束之後呢,你,一個年紀輕輕的20出頭的小夥子,竟然承擔了這麼大的歷史使命,並且頂住了壓力,把這份驚艷帶給了世界,卻甘於平凡的精神就會被媒體在以「奧運成功」為前提來放大。」

  說到這,他似有深意一般說道:

  「別以為領導不看新聞。」

  「……」

  「而在這時候看到你後,無疑就是對你的加深印象。是屬於不經意間的加深印象,這種可要比你去邀功一樣,各種媒體宣傳之類的強太多太多了。舉個例子,以後要是有什麼大型活動,或者是涉及到影視相關的方面的事情,領導一時間想不起別人,忽然就因為這件事想到了你,那你這種既得利益是多少人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也遇不到的,懂吧?

  而同樣的道理,讓你去西影廠,其實也是這個道理。不要抗拒被打上標籤,恰恰相反,一件事物能傳承幾十年乃至百年,它的功一定是大於過的。而剛好,西影廠……至少在我這裡,我認為因為現在的年輕人牴觸這些東西,恰恰是有用的,也是它擁有的。可因為不被你們所接受,所以它一個龐然大物頗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既視感。並且現在留在西影廠的人……就目前而言,難成大器。而我覺得你有這種能力。」

  「……哈~」

  許鑫發出了一聲帶著幾分嘆息的輕笑:

  「您說的……總覺得我身上壓力很大的樣子。總有些……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的感覺。」

  「廖化為什麼就不是名將了?」

  張一謀反問完,直接搖了搖頭:

  「沒必要有壓力。能成就成,成不了,你自己也能發展出屬於自己的人脈。但有西影廠在這,卻能讓你少走許多年的彎路。換句話來講,你損失的無非就是一些……那些在你看來最不重要的金錢罷了。

  分成高些,代理發行費多些,西影廠的一些要求在符合心中標準的前提下,多配合些……就是這些東西。它本身的氛圍在這,就決定了它吸納的人群本身就不會和其他圈子那樣太過於唯金錢論。



  所以,對你而言,至少現階段,它是良性的,是符合你需求的。至於以後如何……那就看你自己了。可現階段,它確實是最適合你的。「輸了」你不損失什麼。可如果你贏了呢……

  小許,我們的歲數也都很大了。

  世界了解我們的風格,而我們的風格也早就定型了。世界接受我們,人們接受我們,接受我們的風格,同樣也限制了我們的突破。我們的天花板就在這,但你還年輕,年輕人才有無限的可能。

  而你只有在低位時,才能讓所有人都去容忍你的任性,因為你的任性對他們而言,是無所謂的東西。而也只有看似任性的自我突破,才能把你帶向更高的高度。劉禹錫的那句詩文講的其實很對,沈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才能萬木生春。你縱觀咱們國家的歷代導演……」

  他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那根筆,扒拉著手指頭開始給許鑫數:

  「第一代導演,是先驅。而第二代導演呢,他們都是第一代導演的學生,拍攝的東西其實都是注重寫實的表達。而第三代呢?第三代因為時代原因,其實是有些斷層的……姑且先不討論,第四代開始,人們開始追求更自然的風格和開放式結構。

  大家開始追尋前人的道路,思考著是什麼讓我們走到了今天。他們接續了前人的道路,為我們這些所謂的第五代把地基夯實完整,才讓我們這些人接受了外來的哲學、美學思潮,有了屬於自己看待世界的價值觀走向。



  而從第六代開始,也就是你們的上一代,他們追求了獨立精神,追求自由,搭乘上了一輛能讓他們一夜暴富,一朝成名的列車。你會發現……其實導演都是一代接著一代再延續。並且不僅僅是延續,更像是一種……列車廂就這麼大,四代下車,五代坐在頭等艙,而六代則站滿了全部座位。

  那到你們這些第七代了怎麼辦?

  往上,第六代還沒老,時代變化的太快,他們來不及老,你們就要上來了。有衝突,有爭執,可問題是……你們的風格又是什麼?誰來扛起第七代的大旗?誰能在未來可能一磚頭下去十個人能砸死七個導演的時代里,被人銘記,被歷史銘記,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被認同的那個人?

  還是說集體踏空,人們只會記得片子,記得一些爆火的明星,卻壓根不知道你是誰?這些事情你可以現在不考慮,但作為追求藝術道路的一位後進者,要是連顆當將軍的心都沒有,那你的成就就註定不會多高。所以……」

  他擺擺手,語氣平靜,可韻味悠長:

  「該考慮的時候,要考慮。該有野心的時候,就趁著其他人還在追求一些……名利帶來的權、色、金、欲這些的時候,快人一步,儘早做打算才行。而到時候,和你身處同一時代的人們才會發現,別人爛的越快,就會愈發顯得你的珍貴。

  而到那時,一切的一切就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當然了,這一切都繞不開一個主題,就是身為一名導演,你要有著自己明確性、標誌性的風格、作品……但你還年輕,你可以慢慢來,對吧?可只要路線、行動綱領你要很清楚才行。我們幾個老傢夥,我,張武這些人都很看好你,覺得你有這個潛力。所以,我們很希望你能走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明白了麼?」

  說著,他做出了今晚談話的最後總結:

  「出發吧,趁著他們還沒準備好。」

  「……」

  許鑫沈默,無言,思考。

  從原本只是商議電影的事,到一番促膝長談。

  雖然許鑫也不知道話題怎麼就歪到了這,但他卻聽出來了張導話語裡所寄託的東西。

  而面對這個問題,他忍不住問道:

  「怎麼聽您的意思,跟怕後繼無人一樣……」

  「我不是怕後繼無人,只是覺得對你而言,這是個機會……我還是挺看好以後的電影市場的。我們這些老傢夥都給你們這些後進者鋪好了路,就是順著走……也不至於走歪了吧?」

  張一謀的這番話讓許鑫笑出了聲:

  「哈哈~那肯定……不過也不能說的這麼絕對。萬里還有個一呢。」

  「所以你的前途才不可限量,對吧?大家要是都走對了路,那就是百舸爭流,齊頭並進,那……這個時代對影迷或者喜歡電影的人,就太幸運了。可要是真被你說準了……當然了,我是不信的,我相信這圈子只會越來越好,因為這一代一代的導演之路在這擺著呢。可如果真的萬里有個一,你不也能成為那個扶大廈之將傾的人麼?那成就沒準會更大……」

  「更顯得時代的悲哀也是真的……」

  「……」

  聽到他的話,張一謀有些無奈了:

  「之前沒看出來,你這小子怎麼還是個悲觀主義者?」

  「我就跟您這說說,一說一熱鬧嘛……」

  說著,許鑫看了一眼時間:

  「快12點了,您該休息去了吧?是回家?我送您?」

  「唔……」

  張一謀看了下時間,想了想,搖搖頭:

  「算了,不回去了。當務之急是趕緊一個月內,再次提交方案……我在想想,你回去吧。」

  「明天元宵節啊……我也不回去了,一會兒看看能不能睡著。要是能,趕緊睡,不然明天到這個點肯定還得困……那您餓不?我給您拿點飯去?」

  「……行,今天宵夜是什麼?」

  「羊肉湯,孜然羊肉,饅頭。」

  「唔……你父親送來的羊肉味道不錯,是老家那個味兒……行,你去吧,一會兒咱倆再研究研究這個捲軸的事情……」

  「嗯。茶葉用換不?」

  「行,換了。」

  「好嘞。嘗嘗我爸弄的這個普洱?」

  「普洱不能這麼泡,混小子,怎麼連這個都不懂……還是泡那個白茶吧,我帶來那個。」

  「行~」

  接過了那個寶葫蘆,許鑫直接走了出去。

  先去水房打了一瓶子開水,接著就去食堂里那了一個餐盤過來。

  夜晚的奧運大廈就剩下了倆人。

  張一謀看起來胃口不錯,用羊肉夾著饅頭當肉夾饃吃,一口肉一口湯,號不自在。

  而許鑫也不吭聲,把那道具組做的一比一模型擺在倆人面前,倆人開始聊在有了這個滾動的捲軸貫穿古今後,該添加什麼樣的環節合適。

  就這麼忙叨忙叨,淩晨2點了。

  姑且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張一謀走後,許鑫又幫他刷乾淨了那個寶葫蘆,接著才關閉了小會議室的門。

  回到了自己的休息間裡,因為這邊不能洗澡,他索性直接開車出去,找了個洗浴中心沖了一下後,還不過癮,大半夜又叫了個按摩。

  結果看到了那穿著高跟鞋,小短裙,手裡拎著個箱子的技師,頓時無語了。

  最後什麼298、398也沒叫,就單純讓人給拔了個罐。

  然後就對那個問要不要所謂的「帝王套餐」的女技師擺擺手。

  安安靜靜的享受了十五分鐘的閒暇餘韻後,這才走了出來。重新返回了奧運大廈後,往床上一紮……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道折騰到幾點,最後算是終於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鬧鐘響起。

  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他再次洗臉刷牙,帶著有些迷糊的腦子下樓打飯的時候,又看到了坐在餐桌前的張一謀。

  依舊是那副皺眉沈思的模樣。

  估計又在琢磨什麼環節。

  看的許鑫一臉佩服。

  雖然知道人上了歲數覺就少,但這……才七點多啊。

  精力真充沛。

  帶著無與倫比的感慨,他端著托盤坐到了張一謀對面:

  「張導,早。」

  接著又是一整天的忙碌。

  而這一整天的忙碌似乎成為了縮影。

  哪怕是元宵節也是如此。

  大家沒什麼心情過元宵,大晚上的還在會議室里「吵架」。

  而元宵之後,也代表著春節新年的正式結束。

  周杰侖又來了。

  不過許鑫和他見面只是寥寥。

  在確定他接手的剪輯審查工作做的還不錯後,許鑫就一門心思的完全扎在了工作之中。

  從3月初,到3月20號《不能說的秘密》剪輯全部結束。

  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束,從配音、到配樂,全部結束。

  許鑫是在先濤數碼裡面和周杰侖一起看完的片子。

  一共是115分鐘。

  看完,他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甚至還帶著一絲絲不耐……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意今天過來的。

  因為上午他才剛作為「堅持用LED大熒幕派」,舌戰群儒,跟其他不贊同使用LED大熒幕的人「幹了一仗」,這會兒是頭暈眼花。

  哪怕這部電影是自己的親兒子,也沒壓下去心裡那股火。

  但還是堅持著看完後,可等到影片的最終收尾階段,就是葉湘倫開始明白了「路小雨」的不同時,他已經皺起了眉頭,捏著下巴眼神空了。

  嚇的這一個月里在東京、燕京兩地跑的周杰侖心裡直突突。

  生怕他又喊自己回彎彎補拍鏡頭……

  上一次補拍潮音海風車的鏡頭,他到現在腿肚子還哆嗦呢……

  可實際上許鑫已經開始琢磨下午怎麼幹那群「保守派」了。

  而電影播放完,周杰侖試探性的問道:

  「怎樣喔?還……好嗎?」

  「好啊。」

  許鑫真心實意的點點頭。

  他確實對自己拍的東西很滿意。

  無論是節奏還是幹嘛的……可惜,要不是張導最近太忙,他肯定想帶底片回去再給張導看看了。

  但團隊的人因為這個創意方案再次提交稿件的時間臨近,實在是乾的狼煙動地,兩邊吵的不可開交,他也是真沒什麼心氣兒在去讓張導費心。

  於是便直接說道:

  「去法國的人找好了沒?」

  「嗯,找好了。明天就可以出發,一會兒我帶著復刻膠片回彎彎,送審的話……我就交給你給我介紹的那個西影廠的人嘍?」

  「嗯,全交給他們就行……行,我下午還得和人吵架去,咱倆先這麼說。你等我忙完這一個月,我在好好疼你,行吧?」

  「靠杯啦!你再說什麼胡話!你滾吽!」

  看著一臉噁心扒拉的周杰侖,許鑫哈哈一笑,直接站起了身來:

  「那這邊我就先不操心了,那邊比較重要,好吧?」

  「嗯。」

  周杰侖點點頭:

  「你什麼都不用管,交給我就好了。」

  「OK。」

  許鑫點點頭:

  「那我走了。」

  「加油!」

  「MUA~」

  「滾啊……」

  「哈哈哈哈哈哈~」

  許鑫仰天大笑出門去。

  你們這群不讓用LED的渣渣……

  來,戰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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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38:18

163.不就這麼簡單個事嘛

  「張導,您要這麼說,我就不同意了。什麼叫堅決不能用?咱不是在討論麼?您別威脅我,威脅我也不認啊!LED作為技術的一個革新,總有人要吃第一口螃蟹的吧?第一口螃蟹吃下肚的滋味,絕對是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你不用,他不用,誰都不敢用,我敢,我憑什麼不敢用?幹嘛不讓用?我覺得用出來一定比那人山人海強得多……再說,當初您有阿里郎情節,堅持翻板,您忘了當初誰鐵站您的邊了?咱不講技術,咱得講情義吧?」

  「你跟我講情義?好,我就跟你講情義!當初你小子拿捲軸過來,誰第一個力挺你的?主火炬也是,誰第一個認同你方案的?」

  「那是我方案好!」

  「那你這就不講情義了是吧?我的翻板不好是吧?好,你不講,我也不講,我就告訴你,LED我堅決不同意用!十三億人看著,你出現一塊黑屏,你都說不清,知道嗎!」

  「那就不講情義!我還是堅持用!幹嘛?我非得跟場上給您鋪出來一塊千里江山圖?有那圖,我不如用格爾尼卡呢!」

  「格爾尼卡不是我的堅持麼?」

  「您都不講情義了,我和您還講什麼?對方辯友,請你端正自己的態度!」

  「辯友?「您」都不用,改「你」了是吧?好好好,辯友是吧,那行,那咱今天就得好好掰扯一下了……」

  「……」

  「……」

  「……」

  許鑫和張武的吵架,就相當於最近這兩天會議室內氛圍的縮影。

  管你什麼職位,管你什麼大小王。

  你不同意,我就逼著你同意!

  什麼情義不情義的,你要真講情義,講哥們義氣,你就同意我的說法,我的觀點。

  而吵架的內容,其實就一點。

  那就是要不要現場使用LED大熒幕。

  正方觀點呢,就是許鑫、姜浩陽為代表的激進派。

  認為LED可以呈現最好的舞台效果,包括捲軸發光、圖案的流轉等等一系列的東西。

  用LED是最優解。

  而反方觀點呢,於工、副導演、視覺特效里的反骨仔……一群大反派、保守派的老頑固們死活不同意。

  覺得風險太大,技術上有著太多目前還無法克服的缺點,以及真到08年那天,萬一出了點什麼技術性故障,那可是在全世界人面前丟人。

  兩邊吵的……

  啊呀……用楊蜜的話來講,就是哥哥做夢的時候都特麼在罵街。

  有時候睡著睡著自己忽然就醒了,醒了之後就在那對著空氣一陣罵街,罵完繼續睡……

  跟個神經病一樣。

  整個奧運團隊的兩邊鬥了個旗鼓相當,誰也不服誰,憋著勁想說服對方。

  而往往這時候,作為導演其實就應該站出來的……

  但張一謀沒有。

  他「慫」了。

  因為他本身也是想要使用LED屏幕的。

  可同時也認可「反方」的擔憂與風險。

  其實他這個位置是最難拿捏的。

  所以,他無法表態。

  因為在沒下定最終決心之前,他張不開這個嘴。

  於是,就只能看著大傢夥在「吵」。

  天天會議室里烏煙瘴氣的。

  許鑫這邊和張武吵完,他的忠實盟友,偉大的第一軍團暗黑天使,基因原體江·萊恩·浩陽接過了偉大皇帝的旗幟,高喊著「忠誠」的口號繼續帶領帝國的艦船繼續前行。迎戰對面的歐克獸人沙小風。

  倆人繼續就著技術難題以及燈光色差的風險再戰。

  又是一個輪迴。

  從下午許鑫回來的會議開始吵,一直吵到了晚上吃完飯的最後一個小會。

  在皇帝陛下堅定的盟友,綽號帝國鐵拳的第七軍團長馬·羅格·雯的鐵壁防守下,混沌惡魔陳威亞無功而返。

  又耽誤了一天的時間……

  一句話。

  吵了一整天,屁用都沒有。

  誰也說服不了誰。

  煩躁的很。

  尤其是隨著交稿的時間臨近……

  團隊已經做出了兩套方案,以捲軸貫穿歷史為前提,一套是不用LED的,一套是用LED的。

  雖然哪一份都能交上去讓領導審查,可現在兩個陣營之間最大的想法就是「不讓對面那群孫子贏」。

  撕的咬牙切齒,撕的面目全非。

  撕到許鑫下班回家時,腦子裡想的還是明天該怎麼說服對方。

  然後……

  他就看到了以「出發去香江參加香江第一屆國際電影節」為藉口,提前翹家的女友。

  以及一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麵。

  許鑫能理解燕京人對炸醬麵的偏愛……卻對這炸醬的味道出自女友的手而抱有懷疑態度。

  坐在飯桌前,他嘗了嘗裡面的肉丁,還是搖頭:

  「不對勁,我覺得還是楊姨做的,你做不出來這味道。」

  已經吃過了,專門等男友加班結束後,卡著男友回家的時間,下了一碗鍋挑的女孩直接嘟起了嘴:

  「別蹬鼻子上臉啊!在單位和人家抬槓就算了,回家你也抬槓?我說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唔……好吧。」

  聽到這充滿威脅味道的話語,許鑫點點頭,來了句:

  「那下次記得切倆槓鈴到鍋里,吃飽了我明天好有力氣跟人繼續抬槓。「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

  這話一下戳到了女孩的笑點上,讓她忍不住笑出了鵝叫。

  接著好奇的問道:

  「誒,吵的就那麼凶啊?下午傑侖走的時候,我本來想讓他也帶一罐子回家嘗嘗的,就聊起來這事。他說他中午見你的時候,你眼珠子都是紅的……你說你們至於嗎,不用就不用唄,我也覺得不用LED好,萬一哪一塊被踩壞了黑屏了可咋整……」

  她話還沒說完,許鑫就抬起了頭:

  「啥意思?你要通敵啊?!」

  「……大哥,我是你女朋友,又不是你仇人。」

  楊蜜哭笑不得:

  「你別找不自在啊,你敢找不自在,一會兒我可就不伺候你了~」

  「……老拿這個威脅人。」

  許鑫有些無語。

  女友這邊開了個話劇,在裡面雖然不是什麼重要角色,但還挺忙的。在加上忙學業,以及自己這邊從方案被否決後就喪失了周六日的假期……導致倆人上一次見面,還是上一次。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

  她一拿這個威脅許鑫,許鑫就慫了。

  於是直接轉換了話題:

  「明天幾點的飛機?」

  「上午10點。起來就得走,到那邊後化化妝幹嘛的,就差不多紅毯了。」

  「緊張不?」

  「不緊張呀,我一沒提名二沒幹嘛的,就是去蹭熱度嘛。」

  倆人說的就是明日舉行的香江國際電影節亞洲電影大獎。

  第一屆。

  《黃金甲》獲得了挺多提名的。

  而作為謀女郎,這種群星璀璨的紅毯,是一個很好的博取眼球的地方。

  為此,她已經準備了一件美美的紀梵希的高訂禮服。

  露背的那種。

  然後就被許鑫給沖爛了。

  氣的楊蜜臉都綠了。

  九萬多的衣服,您老人家壓著我說沖就沖?

  你咋那麼能糟蹋東西呢。

  然後許鑫不得已,又去給她買了件一模一樣的。

  同時腦子裡冒出了一個深深的疑惑。

  高訂……不應該是一人一件麼?

  特麼兩件成衣什麼時候也叫高訂了?

  這群大牌騙傻子錢呢?

  不過得承認……姐姐穿露背裝……可太有滋味了。

  銷魂蝕骨。

  而見許鑫這邊這碗麵條快結束了,楊蜜就起身重新走到了竈台前。

  拿了個新的用來煮奶的陶瓷鍋架到了竈台上後,又走到了冰箱前,從裡面拿出來了一個裡面是黃色膏體的袋子。

  從裡面擠了大概有一小碗的量後,又加了大半鍋清水,開始一邊攪合一邊煮。

  這東西叫稠酒。

  是從陝北那邊發來的。

  聽說了兒子最近吃飯也不按時按點,還經常熬夜,有時候還失眠說夢話罵街,偶爾還胃酸後,許大強就讓人發來了一箱這個。

  說是養胃助消化,酒精度數約等於沒有,但卻特別養人。

  糜子面做的。

  楊蜜也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這東西酸酸的,加點桂花,紅棗、冰糖後味道特別好喝。

  所以最近都特別喜歡熬這個。

  很快,就在許鑫把一碗麵吃了個乾乾淨淨後,兩碗稠酒也被端了上來。

  只不過一碗裡面是桂花紅棗,一碗則只有稠酒。

  倆人就跟喝湯一樣,一勺一勺的當飲料喝。

  喝完一碗稠酒,許鑫算是舒坦了,點了一顆飯後煙。

  抽完的功夫,楊蜜那邊也刷完碗了。

  因為要保護手,所以她帶著手套的手衝著許鑫一指:

  「洗澡去。」

  「等一等,消化消化,現在不願意動。」

  許鑫還想偷會兒懶。

  結果,已經有小十天沒瞧見男友的女孩眼一瞪:

  「趕緊去!你不急我還急呢!」

  「……」

  無語的許鑫選擇了繼續拖時間:

  「我等你一起。」

  「嘿嘿,不好意思,你回來之前我已經洗完了。」

  「……」

  得。

  還能說什麼?

  雖然說飯後不宜直接運動。

  但這都等不及了,那就趕緊去洗澡唄。

  而他洗澡的功夫,已經回到了臥室里的楊蜜就聽見男友的手機響。

  倆人的手機對方是隨便看的。

  方便及時了解最近對方喜好的口味……

  當然了,口味是口味,但上什麼菜有時候更多的是看女孩心情。

  心情好了就是過膝襪絕對領域真絲流蘇小睡裙安排。

  心情不好就忽略掉這些麻煩的步驟,直接霸王硬上弓。

  而拿起來一看,楊蜜趕緊接通了電話:

  「喂,許叔叔。」

  「三……蜜蜜哇?」

  電話那頭的許大強愣了下後,便笑著說道:

  「三金在忙哇?」

  「沒,他在洗澡。剛下班回來,身上一身的煙味……我把電話給他?」

  「啊呀,麼似麼似,呢就是問問……這些日子他一個電話不打,咋樣了,還在忙哇?」

  「嗨,別提了。」

  楊蜜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幾天還天天吵架呢,兩邊跟公雞掐架一樣,誰也說服不了誰。今天又吵了一天。」

  「呃……就是……就是那個甚……電視屏幕哇?」

  許鑫很少聊奧運會具體的事情,所以許大強也都是聽楊蜜說的。

  楊蜜也只知道個大概。

  「對。」

  「啊呀……那東西有個甚吵嘛。直接做出來看看不就好了哇?」

  許大強那邊也是一陣無語。

  「不一樣呀,許叔叔。那東西要鋪滿一個體育場呢,好像是。造價就不低,開閉幕式的總預算連多哈亞運會四分之一都不到,那東西造價多貴啊。」

  「……貴?」

  許大強的聲音里逐漸出現了一絲好奇。

  這段時間兒子的辛苦,他看不到,但他聽得到。

  因為兒子的電話時接時不接的,他和楊蜜的聯繫比較多,所以經常能從女孩嘴裡聽到兒子到底有多忙。

  而今天楊蜜不提還好……

  一提到「貴」,許大強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個甚……多哈,花了多少錢哇?」

  「大概8億多里亞爾。」

  「……里……個甚?」

  「貨幣……唔,大概1.8億美元。而咱們的預算比人家差遠了,雖然具體我也不知道多少錢,但這個屏幕要建,我聽許鑫那意思少說得一兩千萬,預算直接就超了。」

  「呃……」

  許大強那邊似乎有些無語了。

  來了句:

  「一兩千萬的事情……那麼多能人,都能吵快一個月哇?」

  「可不唄,又說什麼LED屏容易黑屏,又是幹嘛的……唉。」

  「啊呀……這真的是……」

  中年人的語氣里滿是無語。

  仿佛在說「這還用的著吵」一樣。

  而這時,許鑫也洗完了。

  批著個浴巾走出來,看著女友舉著自己電話,納悶的問道:

  「給誰打電話呢?」

  「許叔叔……許叔叔,許鑫洗完了,我把電話給他。」

  「哦哦,好。」

  許鑫接過了電話,直接開了免提:

  「爸?」

  「哦哦,三金,還和人家吵架了哇?」

  許鑫看了女友一眼,說道:

  「嗯,沒事,也不是吵架,是理念之爭,方向不同。我們是基於雙方不同理念的爭吵,不影響同事關係的。」

  「哦哦,讀書人滴爭吵,對吧?罵人都是文縐縐滴~」

  聽到這話,楊蜜捂住了嘴開始偷笑。

  許叔叔這形容可太有意思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咋了?有事?」

  「沒事,想呢滴娃不能打電話了哇?……唔……算咧,呢明天帶三水一起去一哈。」

  「啊?」

  許鑫一愣:

  「過來看我?」

  「是哇,還有你哥他們想在燕京買幾塊地,蓋房子哇。」

  「唔……」

  房地產的事情許鑫倒不怎麼操心。

  雖然不知道許淼用什麼方式,讓村裡的人合資搞在了一起,但確實那邊公司已經成立了,還拿到了什麼建築資質之類的東西。

  也承接了西安那邊幾個民生工程,弄的有聲有色的。

  許鑫自己不參與管理,雖然股份是兄弟倆的,但錢都是老爸管著,老爸也不讓他問,怕打擾了「讀書人滴事情」。

  於是就應了一聲:

  「那來唄,不過明天我不知道忙到幾點。」

  「啊呀,忙嘛,忙就是為國家做貢獻……好,那就這樣,掛了。」

  說掛就掛。

  許鑫還沒怎麼反應過來呢,就被人從後面勒住了脖子,往床上壓了過去。

  他本能想反抗。

  但……

  後面這人還用上了技術。

  手掌往他下巴那也不知道怎麼發力的輕輕一托,頓時他就掌握不住平衡,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

  「誒我……你這是啥?」

  「嘿嘿。」

  一個靈活翻身,騎在男友腰上的女孩得意的揚起了頭:

  「穿掌---閉門推月。厲害吧?……」

  話音未落,她忽然一愣,手往下一摸……

  「咦?你怕什麼啊?」

  「廢話!」

  許鑫翻了個白眼:

  「我總感覺你現在想弄我,隨時就是一套什麽小擒拿還是什麼葉底藏花之類的,就扣我臉上了!」

  「……怕我家暴你?」

  女孩的笑容忽然越來越燦爛了。

  怕?

  不怕。

  她對男友瞭若指掌,自然知道怎麼讓他才不怕。

  溫柔綿綿的手法一用出來,立刻效果拔群!

  「我才捨不得吶~我雖然暗地裡是統領幽冥血殺衛的千面妖姬,但表面上……我還得用普通人的身份偽裝呀~所以我還是夫君的小嬌妻~~~」

  聽到這話,許鑫愣了愣,下意識的來了句:

  「……什麼姬?」

  楊蜜一愣,緊接著眉毛一豎:

  「雞!?」

  「……又換口味了?這次好中二啊……」

  他趕緊岔開話題。

  「閉嘴!男人!本座現在欲借你身軀為爐鼎一用,你只需要老實配合本座就行!」

  「你還挺霸嗚嗚嗚嗚……」

  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可閉嘴吧~

  ……

  第二天一早啊。

  嗬!

  響!

  精神煥發的幽冥血殺衛統領千面搖搖姬再次踏入江湖,捲起血雨腥風。而被人當成了爐鼎用了好久的許鑫則繼續抖擻精神,開始再一輪的征程。

  而等快到中午的時候,許鑫接到了許大強的電話:

  「下樓哇,呢到樓下咧。」

  老爸來了?

  許鑫下意識的起身,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外面的一輛商務車。

  他趕緊坐電梯跑了下去,出了門後,就看到了正站在路邊抽菸的老爸。

  「爸,您怎麼還過來了?」

  「來看看你。」

  許大強笑眯眯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兒子,滿意的點點頭:

  「胖了哇。」

  因為沒空去健身,在加上加班和熬夜,許鑫確實最近臉上的肉多了些。

  連楊蜜偶爾也會吐槽有點想念搓衣板的手感。

  但沒辦法……

  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哪裡去健身?

  可這種特徵在父親眼裡,卻是兒子被人照顧好的最直接的表現。

  練那一身肌肉有啥用嘛。

  胖點看著還有福氣。

  而就在許鑫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就見許大強遞來了一張卡:

  「給。」

  銀行卡。

  「……幹嘛?」

  許鑫有些沒弄明白。

  「這裡面,是三千萬。」

  「……那直接給呢打卡上不就行了?」

  許鑫有些不解。

  給零花錢就給零花錢唄,怎麼還弄個新卡?

  誰知聽到這話後,許大強直接來了句:

  「這是給奧運會滴。」

  「……啥?」

  許鑫一懵。

  就見老父親一邊抽菸,一邊用一種「不就這點事」的語氣說道:

  「吵吵吵,不就是錢滴事?吵快一個月了嘛。不是說超預算了嘛,不敢弄嘛。你拿去給張導,呢給國家捐滴。用這個錢,先搞出來個甚電視屏幕,試一哈嘛。要是不行,就不弄。行了,就繼續弄嘛。這麼大個國家大事,總不能因為這一兩千萬就弄不成型了嘛。去,拿走。」

  說著,把卡就遞到了許鑫手上。

  「呃……」

  一下子,許鑫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他還真沒想過「自己弄」。

  實話實說,一次都沒有。

  並且,他始終沒覺得這件事的難點是在錢上面。

  要是能用錢解決,那可太簡單了。

  他和張導以及團隊裡的人怕的一直是技術上的東西。

  可是……

  被老爸這麼一提醒,他忽然也反應過來了。

  對啊。

  與其在那猜測、推測……倒不如咱弄一塊東西試試不就完了?

  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建出來,試試不就完事了?

  還能去及時規避一些沒有想到的點。

  並且如果真採用的話,也能從這些屏幕上汲取經驗教訓……

  這不就完了麼?

  一下子,許鑫的眼睛亮了起來:

  「對啊……爸,我怎麼沒想到呢!咱自己弄一個不就完了!?」

  「是嘛~~~」

  看到兒子那一副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模樣,許大強樂了。

  直接擺手:

  「對嘛,呢不是教過你,能用錢解決滴事……」

  「那都不叫事!」

  順著老爸的話,把後面的話語說完,許鑫立刻點點頭:

  「走走走,爸,咱進去!」

  「呢不去。」

  誰知聽到兒子讓自己進去,許大強卻擺擺手:

  「都是讀書人滴事,呢參與不了,也聽不懂。但道理就是這個道理嘛,找個地方,試試就完事的東西,吵撒架嘛。你回去就行咧,呢得去和三水一起,這燕京的地可不少哇,得選選,看看地方,叫幾個朋友吃個飯了解一哈~你去忙,呢走咧。」

  「呃……」

  聽到這話,許鑫想了想,點點頭:

  「行,那我這就去和導演說……密碼多少?」

  「123456嘛。」

  「行!那李哥開車慢點啊。」

  李豪笑著應了一聲:

  「哦~」

  「去吧去吧,去忙吧,國家的事重要。」

  許大強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上了車。

  而看著兒子一路小跑往奧運大廈裡面竄的背影,他還無奈的搖搖頭:

  「三金還是犟,腦子不活嘛。就這麼點事,還和人吵個甚的架……唉。」

  李豪忍不住笑著搖搖頭:

  「叔,都夠優秀咧,見了這麼多娃,哪個比三金好嘛。」

  「嘿~」

  中年人頓時笑出了聲。

  這話中聽。

  ……

  而許鑫則一路跑進了電梯,跑上了樓層,跑到了小會議室里。

  「暫時休戰」後,張一謀就坐在這屋,對著道具捲軸在發呆,思考著方案。

  許鑫敲了敲門,走進來後,他抬頭看了一眼,問道:

  「怎麼?有事?」

  「有!」

  許鑫用力點點頭,然後把卡放到了張一謀面前。

  「張導……咱自己弄一塊LED屏場地看看效果吧,咋樣?」

  「……?」

  他目光灼灼,誰知張一謀聽完這話後,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模樣就像是在說……

  「大白天的,你說什麼胡話?」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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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3:15

165.娛樂圈

  香江,會議展覽中心。

  群星璀璨,眾星雲集。

  「哥,我有點緊張啊……怎麼辦。」

  聽到這話,坐在車裡的劉葉就樂了:

  「少來這套,次次都說你緊張,哪次也沒見你被為難住。」

  「……」

  楊蜜有些無語:

  「我真的緊張了……尤其是在張子怡後面,能不緊張麼?」

  張子怡這次是以《夜宴》的女主角獲得了提名來的。

  媒體這幾天就一直在炒作兩代「謀女郎」之爭。

  雖然嚴格意義上而言,今天來的是「三代」謀女郎。

  而主辦方也不知是惡趣味滿滿,還是「惡意」滿滿,《夜宴》和《黃金甲》劇組是挨著的。

  而黃金甲劇組今天來的是四個人。

  劉葉、楊蜜、龔麗、以及作為「東道主」的周仁發。

  周杰侖去回彎彎弄《不能說的秘密》了,來不了。

  而《夜宴》那邊,周訊沒來,葛憂來了,吳顏祖和張子怡一輛車。

  但因為葛憂是單獨出場,所以主辦方巧妙的把葛憂的位置提前了,讓吳顏祖和張子怡壓軸。

  《黃金甲》這邊呢,女孩和劉葉一起出場,然後後面是龔麗單獨出場,最後是周仁發。

  並且周仁發也是最後一位嘉賓,可以說給足了面子。

  但問題是……對於「謀女郎」而言,媒體似乎是卯足了勁,攛掇著三代謀女郎同框,直接就給安插在了一起。

  而聽到這話,劉葉畢竟大風大浪見多了,知道這群香江媒體的尿性,搖搖頭:

  「沒事,放心吧,這次哥護著你。」

  「那可護住我啊……」

  「哈~放心~」

  劉葉拍著胸脯保證。

  而楊蜜則繼續看向了窗外,在那群紅毯兩側拍照的人群中,她依稀能看到一個穿著禮服的人影,正一步一步走過。

  今天的明星大腕來的真不少。

  無論是香江還是內地,像什麼周仁發、梁潮偉、劉德華不提,韓國這兩年火的如日中天的RAIN,內地的趙微、梁冰凝等等也都來了。

  回憶著剛才的所見所聞,楊蜜覺得……可能如果不是張導,如果不是在《黃金甲》,自己根本「不配」站在這吧?

  更別說在這個位置走紅毯了。

  一切的一切,還是「謀女郎」的功勞唄。

  想到這,沒來由的她有些失落。

  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做到走到哪,都是當之無愧的壓軸,不用跟人比較,也不用給任何人陪襯當綠葉,站在那個位置上?

  想著想著,她的眼神就有些空了。

  而就在這時,劉葉一推她:

  「妹子,走了,記得壓住裙子,別走光。」

  這哥的提醒讓楊蜜迅速回神。

  接著,劉葉就從另外一頭打開了車門走了下去。

  下去後,系了下禮服的扣子後,在聚光燈的閃爍中,走到了面對紅毯這邊的車門前,壓著腹部的衣服,微微躬身打開了車門。

  「咔嚓咔嚓咔嚓……」

  立刻,比之前強了許多倍的閃光燈響了起來。

  楊蜜輕輕的壓住了大腿根處的裙子,露出了那令人叫絕的纖細美腿,高跟鞋踩到了地上後,才把手搭在了劉葉手上。

  藉助對方的力量走下了車後,和劉葉一起站在車前凹了個造型。

  劉葉很禮貌的把手搭在了楊蜜的腰上,接著等凹的差不多了後,輕輕的從後背推了她一下,意思是:可以往前走了。

  楊蜜心領神會,捏著裙角,跟在劉葉身邊一步一步朝著簽名區走。

  只不過……比起之前張子怡經過時,那種歡呼和尖叫不同。

  她走這一路,除了閃光燈在閃爍外,一沒影迷尖叫,二沒歡呼的。

  顯得有些「冷清」。

  而走到了簽名區後,其實和女孩想的會被纏著問幾個關於謀女郎的事情也不同。

  作為紅毯主持人的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叫什麼楊蜜也不知道。

  而面對媒體,她的表現也很分明。

  問了劉葉三個問題,問了楊蜜一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來到現場什麼感覺。

  第二個問題:對《黃金甲》覬覦了什麼樣的獲獎願望。

  這倆問題都是很公式化的問題,劉葉回答的也沒什麼亮點。

  問完倆問題,他原本都打算放下麥克風了。忽然就聽這個主持人又問了一句問題:

  「對於今天自己沒有獲得提名而感到遺憾嗎?」

  劉葉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默默等待、微笑的女孩,快速說道:

  「沒有,我本身也是配角嘛,嗯。」

  用了一個「嗯」結尾後,他放下了麥克風。

  按照道理來講,應該是不管什麼藝人,都是一人兩個問題的,但偏偏在楊蜜這就只剩下了一個。

  而主持人果然這才開始問楊蜜:

  「我想問問楊蜜,今天是罕見的三代謀女郎同台喔,對於兩位前輩誰能拿獎,能否做出預測呢?」

  「……」

  劉葉嘴角一抽……

  伱媽的……

  這哪裡來的主持人?

  瘋了吧?

  剛要拿起來話筒,可楊蜜卻又快人一步,依舊是禮貌、微笑,說道:

  「預測不了,這問題太難回答了。兩位都是我很喜歡的演員,謝謝。」

  回答完,都無需主持人在說什麼,劉葉自然而然的讓開了身位,引著楊蜜往台下走去。

  而這時,尖叫聲才從外面響起來。

  應該是龔麗出來了。

  「這主持人特麼誰啊?忒孫子了……」

  聽到劉葉的話,楊蜜聳聳肩:

  「無所謂啦,哥,咱們進去吧。」

  「他媽的……」

  劉葉頗為不爽的罵了一句,帶著楊蜜一同走了進去。

  找到了屬於《黃金甲》劇組的座位後,他暫時鬆了口氣:

  「還行,看來主辦方還挺有底線,我以為咱們會和《夜宴》挨著呢。」

  「嗯……」

  見楊蜜確實不是很開心,劉葉又說道:

  「沒事,別放在心上。香江這邊就這德行,信奉娛樂至死,知道吧。什麼都喜歡炒熱度、炒緋聞,你沒看剛才媒體把梁潮偉堵著了麼,就因為劉佳玲和那個什麼彎彎富豪郭泰銘的緋聞……他們就追求熱度,刺激,博眼球,這次就當長見識了,下次不來也沒事。反正他們也不是當年了,對吧?」

  「哎呀,哥,我沒事。」

  聽到這話,楊蜜笑著搖搖頭:

  「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沒事的。」

  「嗯。」

  見她如此說,劉葉才放心了下來。

  而很快單獨一人的龔麗走了過來,坐在了楊蜜邊上。

  「問你們關於張子怡的話了沒?」

  「問了,問希望您和張子怡誰得獎。我說都很喜歡,就溜了。」

  聽到楊蜜的話,龔麗點點頭:

  「那就行。我倆又沒事,但這些媒體就喜歡抓著這些不放。你不用管他們怎麼說,不搭理就是了。」

  「好的。」

  接著,當作為東道主的周仁發來了後,紅毯結束,開始頒獎典禮。

  確確實實,這第一屆亞洲電影大獎頒獎典禮眾星璀璨,來的都是什麼明星、大腕。加一起的票房都百億級別了。

  可殘酷的是,每一個獎項雖然都有著許多提名,但每一個獎項的獲獎人卻是唯一的。

  《黃金甲》這一整場顆粒無收。

  《夜宴》也是如此。

  最佳女主角被《花樣奇緣》的女主角中谷美紀給拿到了。

  最佳男主角則給了《漢江怪物》的宋康昊。

  最佳電影也是《漢江怪物》,而最佳導演則給了賈章柯。

  楊蜜其實目的挺簡單的,就是來走一趟紅毯,蹭蹭熱度,就完事了。

  可沒想到,這頒獎典禮結束後,她陸陸續續跟著大傢夥往外走的時候,主辦方的人卻忽然攔住了她和龔麗。

  希望能接受一下採訪。

  龔麗看了楊蜜一眼,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下來。

  她的本意是帶著這個小妹子在拍幾張照片……女演員嘛,就是這樣。紅毯爭奇鬥豔不假,但這時候雖然大部分人都集中在獲獎影帝影后身上,但還是有一部分熱度的。

  她不在乎,但樂意賣小許那孩子一個順水人情。

  結果剛答應下來,那邊張子怡也被工作人員給邀請過來了。

  三人一碰面,楊蜜還好,沒什麼感覺。

  可張子怡和龔麗互相看了一眼,看到了對方詫異的眼神後,都明白了怎麼回事……

  顯然,這是「有預謀」的三代同框。

  而且,事先工作人員也沒告訴她們。

  倆人的表情瞬間就有些不舒服了。

  不是說和對方不舒服,而是對於這種沒有事先告知的安排。

  而就在楊蜜在這喊「張老師您好」的時候,張子怡先是衝著她點點頭,接著扭頭對龔麗說道:

  「姐,咱們速戰速決吧?」

  「嗯。」

  龔麗應了一聲:

  「拍幾張照片就走吧。」

  「您站中間。」

  「好。」

  於是,龔麗站中間,張子怡站龔麗右邊,楊蜜站龔麗左邊,一起走上了採訪台。

  記者呼啦一下就蜂擁了過來。

  舉著話筒和攝影機、照相機……

  全都對準了龔麗和張子怡。

  倆人素來同框的次數極少,今天要不是主辦方使了心機,那倆人可能還湊不到一起去。所以記者們一看到主辦方的安排,都快跪下來喊爹喊媽了。

  「龔麗,你怎麼看張子怡的這一部作品《夜宴》呢?」

  「張子怡,請問你對《黃金甲》怎麼看?要是有續集的話會考慮出演嗎?」

  「龔麗……」

  「張子怡……」

  全程,楊蜜就跟個小透明一樣站在一邊。

  所有的記者話筒、攝影機都對準了旁邊的倆人。

  甚至,女孩還聽到了不知道誰喊的一句話:

  「麻煩楊蜜你能稍微讓一下嗎,我這個角度有拍不到。」

  「哦,好。」

  女孩點點頭,也不爭,也不搶,主動後退了一步。

  同時保持微笑。

  似乎和前兩代謀女郎的逆天同框比較,她這一代的謀女郎連屁都算不上。

  港圈媒體的現實程度可見一斑。

  期間龔麗回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回答了兩個問題後,就禮貌的說了聲謝謝,然後後退了一步,和楊蜜站在了一起。

  這時,攝影機才算挪動了一些位置和角度。

  而張子怡在回答完了兩個問題後,同樣後退了一步。

  這樣……

  三代算是正式「同框」了。

  其實按照道理來講,作為謀女郎,楊蜜自然而然有著一些熱度的。

  但奈何……今天到場的人實在太多了。

  明星大腕都在,一個目前只有一部作品的新一代謀女郎就算想被人關注,註定受眾也寥寥無幾。

  畢竟大家同樣是謀女郎,龔麗和張子怡都已經在國際上證明了自己。

  你呢……

  你又算啥……

  一個新晉謀女郎或許在其他時候很厲害,但今天這些人……一磚頭下去十個有八個是影帝影后,加上兩代謀女郎同框。作為「第三個」的她,在這倆人的罕見同台,同框,甚至共同採訪之下,還真沒什麼關注度……

  而三人凹完了造型後,龔麗便點點頭:

  「走吧。」

  三人這才走下了紅毯,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路上,龔麗用手包遮掩著嘴巴,對女孩來了句:

  「沒事,不用搭理他們,一群狗仔而已。」

  「嗯嗯。」

  女孩應了一聲,然後就在出口看到了孫婷和曾佳。

  ……

  「張老師,再見。」

  「嗯,蜜蜜,拜拜,下次見。」

  張子怡很熱情的沖楊蜜揮了揮手才離開,而孫婷這才趕緊給楊蜜披上了一件外套,遮擋住這件禮服露出來的後背。

  龔麗已經離開了。

  「姐,咱們回酒店休息嗎?」

  「不休息了吧。」

  楊蜜搖了搖頭:

  「回去收拾行李,找個車,咱們直接過關。」

  「晚宴不參加了?」

  曾佳有些詫異。

  她又進不去會場,所以並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她原本還想帶著楊蜜見幾個導演,推銷一下呢。

  畢竟,比起做給觀眾看的頒獎典禮,後面的名流晚宴,才是演員們交際的地方。

  可誰知楊蜜卻直接搖頭:

  「我不喜歡這個地方,咱們走吧。」

  「……」

  曾佳一愣,下意識的問道:

  「裡面出了什麼事了?」

  「沒事。」

  女孩依舊搖頭:

  「就是不喜歡這裡,回去吧。婷婷,車在哪?」

  「那邊。」

  「走吧。」

  一路回到了車上,因為孫婷不是這邊駕照的緣故,她是坐著主辦方提供的車子回去的。

  回到了酒店時,已經有藝人陸陸續續的同樣回來了。

  不管是香江的藝人,內地的藝人,都要在酒店的房間裡換下衣服,好去參加晚宴。

  當然了,也不排除諸如周仁發這種,直接回家換,然後吃些東西,趕在晚宴的下半場才會過來。

  上半場,是小演員們交際的場次。

  大導演和大演員們就算要談點什麼東西,也會找個安靜的地方,諸如雪茄吧或者是一場小眾的高端聚會,等聊的差不多了,才會選擇下場,接受一下群星拱衛的滋味。

  這場晚宴之後,會有怎樣的合作,又或者誰會走進誰的房間,有著怎樣的交易暫時不提,但流程就是這樣。

  所以這會兒酒店的四台電梯有些堵。

  連藝人帶藝人團隊的,這個助理那個經紀人那個助手的,擠作一團。大家論資排輩,矮個子裡拔將軍,人氣高的先走,比較拉胯的後面等著……

  見狀,楊蜜便帶著曾佳、孫婷一起等在一邊。

  沒辦法,酒店的沙發都坐滿了人。

  她也就不跟著擠了。

  默默站在角落,等啊等啊等……

  等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掛著一張張笑顏,走進了電梯。

  而終於等到人都走乾淨之後,她才說道:

  「走吧。」

  三人這才來到了電梯前。

  可就在一部電梯快到了的時候,後面傳來了一陣陣腳步聲。

  楊蜜本能扭頭一看,梁冰凝和吳琦隆帶著得有十來個人正往這邊走。

  而其中也不知道是梁冰凝還是吳琦隆的人,看到了電梯快到了後,迅速的跑了過來,等電梯門打開時,用手擋在了電梯門口。

  防止電梯門忽然關上,夾到後面的藝人。

  但同時給楊蜜三人出了一個難題。

  那就是……要不要擠?

  反正人家這意思是這一個電梯肯定要上的。

  見狀,楊蜜又退了一步。

  禮貌的把位置再次讓開了來。

  她讓,孫婷反應慢了一下,但還是跟著楊蜜後退了一步。

  可曾佳卻嘴巴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已經來到了電梯門口的人已經自顧自的直接進了電梯。

  吳琦隆和梁冰凝談笑風生,倆人誰也沒往這邊看。

  謀女郎在外界看來是一碼事。

  可對於他們這些目前正當紅,和各個經紀公司、大公司關係都不錯的人來講,這《黃金甲》劇組裡的彎彎繞繞只要感興趣,幾乎都不算打聽,自然就能知曉。

  或許他們各個都是八面玲瓏的性子,為人處世面面俱到。

  但那是對最起碼站在同一高度的對象才會做。

  大演員對小演員八面玲瓏?

  ?

  你在說什麼童話故事?

  於是,電梯門關閉。

  楊蜜看著電梯關門後,那鏡面反射中的自己……

  一言未發。

  而孫婷則沈默著又按了下電梯。

  很快,另一部電梯到達。

  等客人下來後,楊蜜走進去。

  電梯門關閉。

  安靜的電梯中,忽然,女孩問了一句:

  「婷婷,今天是幾號來著?」

  「呃……20號,3月20號。」

  聽到孫婷的話,楊蜜點點頭:

  「嗯。」

  2007年3月20號。

  在真正意義上第一次接觸到了這個圈子的最上層階級後,女孩被現實認認真真的上了一課。

  這個圈子: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能對上話的,只有大魚對大魚。

  很快,電梯達到。

  女孩回到房間後,直接踢掉了腳下的高跟鞋,坐在床上還是揉撚有些酸脹的腳後跟,而孫婷則開始麻利的手勢衣服。

  先是給女孩找到了一套舒適的運動衣、運動鞋後,當這倆人的面,楊蜜直接脫掉了那件禮服,摘下了胸貼,換上了舒適而寬鬆的內衣,踩上了運動鞋後開始收拾自己的化妝品。

  又把充電器什麼的一股腦放到包里後,她看了下時間……已經快8點半了。

  回到深圳,大概是9點半十點那樣子。

  「曾姐,問問機票唄,如果行……今晚能走的話,我想回家。」

  「好。」

  曾佳應了一聲。

  她也看出來了,女孩的心情很差。

  於是直接打電話開始訂票。

  剛好,有一架10點50起飛的飛機。

  曾佳直接定了後,行李也收拾好了,三人推著行李箱走出了房間。

  一路遇到了幾個都在同樓層的演員。

  能在這個樓層,說明大家咖位都差不多。

  看到楊蜜拖著行李箱離開的樣子,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最重要的晚宴你不參加?

  但沒人提醒。

  反倒挺開心的。

  少了「謀女郎」的競爭,自己被看上的機會不是更大一些?

  於是紛紛就當不知道,禮貌作別。

  而出了酒店,曾佳就在銅鑼灣這繁華的夜景中,叫了一輛計程車。

  香江的計程車離譜就在這。

  後備箱開啟也要加錢,坐在副駕駛上還要加錢……

  不過也無所謂了。

  到了九龍那邊的車站,給過了錢後,楊蜜就看到了幾輛掛著雙牌照的車。

  孫婷直接去談價格,談妥了後,上了一輛豐田塞納。

  兜兜轉轉,過了大橋,來到了口岸。

  最後上了飛機。

  期間女孩的心情看起來都不怎麼好,也沒通知許鑫要回去,甚至連手機都不看,就在那要麼是發呆,要麼是在走神。

  然後上了飛機後就沈沈的睡了過去。

  2小時候,飛機落地,來到了停車場開上了那輛公司派的商務車。

  「曾姐,先送你回去吧,我再讓婷婷送我。」

  「好……」

  曾佳應了一聲後,想了想,說道:

  「別多想,好好回去睡一覺,要是有什麼想法,明天再和我說。」

  「嘿嘿,知道啦。」

  似乎是因為回家的緣故,女孩終於臉上看到了點笑臉。

  但很快恢復了沈默。

  很快,車子來到了市區,把曾佳送到地方後,孫婷才問道:

  「姐,去哪?回家麼?」

  「……去你許哥那吧。」

  「好。」

  片刻後,在史家胡同這,女孩下了車,先看了一眼門口發現奧迪沒在後,她就知道,男友應該還沒回來。

  不過也無所謂了。

  對孫婷揮了揮手後,直接托著行李箱拿著鑰匙進了門。

  洗澡,換衣服。

  滿臉疲憊的女孩從衛生間出來時,雖然已經很累了,但還是兢兢業業的坐在梳妝檯前開始護膚。

  淩晨2點多,皮膚護理完畢。

  她確定男友今晚應該不會回來了。

  不回來……正好。

  她之所以不回家,是不想讓爸媽看到自己心情的低落。

  而同樣的道理,此時此刻男友不在,也給了她最適合的孤獨。

  關燈。

  臥室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女孩靠坐在床頭上面,在黑暗的房間裡一言不發。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在飛機上睡了,這會兒也睡不著。

  這種失眠有助於幫她明確一些東西。

  一些……在天真過後,忽然看到了這個圈子比起真實更加真實的東西後,明白的一些道理與目標。

  這些目標只有她自己心裡知道。

  可就像是一團火。

  已經燒起來後,便再也擋不住了。

  她的眼眸,在夜裡閃閃發著光。

  裡面那團火在熊熊燃燒。

  比火更炙熱。

  而不知不覺間,兩隻拳頭已經攥緊。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忽然朝著鬆軟舒適的床墊重重的落下了一拳。

  嘭!

  逐漸成為身體本能的發力方式打出了一種響徹屋內的爆裂之聲。

  而這股爆裂之後,女孩不知為何,抹了兩把眼睛。

  又揉了揉手腕後,直接躺到了床上,發出了好長好長的一聲籲聲:

  「呼……」

  情緒平靜了。

  也想通了。

  那就睡覺吧。

  然後……

  走著瞧。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3:30

166.一種單元

  《罕見,三代謀女郎同框爭艷!》

  《楊蜜青澀,張子怡絕色,龔麗風華不減當年》

  《三代謀女郎顆粒無收,「張一謀」風格集體遇冷》

  《首屆亞洲電影大獎落下帷幕,紅毯眾星集體亮相!》

  21號這天,許鑫一大早就看到了這些新聞。

  也看到了所謂的三代「謀女郎」同框的女友。

  青澀?

  啊呸。

  一群狗媒體!瞎了你們的眼!

  明明她才是最漂亮的!

  看完了新聞,直接撥通了女友的電話。

  「嘟嘟,喂,哈嘍呀,請問是謀女郎楊蜜本人嗎?」

  「鵝鵝鵝鵝~」

  電話那頭,已經開車到了學校附近停車場的女孩笑出了鵝叫,看起來沒有半分昨晚的失落,反倒顯得朝氣蓬勃:

  「是呀,這位先森,請問你找sei呀?」

  「我找千……千年鬼姬……?」

  「還千年王八呢!」

  見男友把自己的新身份都給說不全,她直接翻了個白眼:

  「什麼時候下班?你在哪呢?」

  「我在神木。」

  「……?」

  楊蜜腳步一頓,驚訝的來了句:

  「神木?」

  「對啊,昨天回來的。」

  「回神木幹嘛去了啊?……伱怎麼沒跟我說呢,我昨晚回家的時候看你不在,以為你又睡在單位了。」

  「唔,昨天走得急,我是來這邊選場地的……」

  把事情大概和女孩說了一下後,許鑫補充了一句:

  「不過這兩天就能回去。昨晚我剛帶著范導和我們縣的領導們見了見,我爸晚上也回來了,拉了挺多人一起吃飯的。現在就等施工方案了,未來的一段時間裡我可能要經常兩頭跑。」

  「唔……忙唄。」

  對於男友的工作,女孩表示了支持:

  「我這邊馬上也要忙起來了。」

  「……不就一個話劇麼?也叫忙?」

  「還得讓曾姐幫我繼續找戲呀。而且我又不是什麼閒人,我很火的,燕京楊半城呢!」

  「燕京……什麼玩意?」

  許鑫一愣。

  「楊半城?……口氣這麼大?」

  「嘿嘿~」

  女孩很開心的笑出了聲,顯然很滿意自己腦子靈機一動冒出來的這個笑話,接著說道:

  「哥哥,那等你回來再說吧,好不好?我這邊要去上課了。」

  「嗯,好,那就到時候再說。我先掛了。」

  電話掛斷,女孩走進了校門。

  因為是快到上課時間的緣故,北影的學校裡面時不時還有人往教學樓里跑。

  不過她走的不緊不慢的,甚至恍惚間有種……原來學校裡面和學校外面真的是兩個世界的既視感。

  昨日的紅毯與這條林蔭路相比,恍若隔世。

  一步一步的走,忽然,她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

  扭頭一看,竟然是包文靜。

  披頭散髮看起來像是剛睡醒一樣的包文靜正氣喘籲籲的往這邊跑。

  楊蜜看到了她,她自然而然也看到了楊蜜。

  於是包文靜不再跑了,來到了她身邊後,一邊呼哧帶喘的調整呼吸,一邊說道:

  「今天是老崔的課,你不快點?」

  「遲到一兩分鐘而已……」

  楊蜜搖搖頭,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眼,納悶的問道:

  「你這是幹嘛去了?跟個瘋子似的。」

  「……昨晚在外邊睡的,一覺睡醒都這個時間了。今天要不是老崔的課,我都不過來了。」

  一聽包文靜這話,楊蜜就懂了。

  不用問,有宿舍不住,偏要出去睡,肯定是睡賓館了唄。

  於是,她遞過去了自己手腕上的皮筋:

  「給,把頭髮扎一下吧,你這形象太容易讓人看出來夜不歸宿了。」

  「呃……嗯。」

  包文靜接過皮筋,開始一邊盤頭,一邊說道:

  「誒我昨晚就看到你走紅毯的照片了……你那條黑裙子真漂亮。咋樣?第一次走紅毯,什麼感覺?」

  「唔……挺好的。」

  女孩笑顏如花:

  「見到了真正的「娛樂圈」嘛,感覺很不錯。」

  她把「娛樂圈」三個字咬的特別死。

  可惜,包文靜沒聽出來。

  問了一句「見到不少大明星吧」之後,得到了楊蜜那有些口不對心的點頭回應後,來了一句:

  「真好啊……你都成明星大腕了……我們還是小趴菜呢。我昨晚看你和龔麗、張子怡的照片,嘖嘖嘖……」

  「……嗯。」

  楊蜜沈默了一下後,才應了一聲,接著問道:

  「你呢,我看你最近也經常往外跑,怎麼打算的?」

  「嗨,我能怎麼打算?就我老公……」

  「哎呀,老公都喊上啦?」

  「嘿嘿嘿~」

  聽著楊蜜的打趣,包文靜反倒挺開心的,點頭繼續說道:

  「我老公他去跑劇組唄,挨個劇組來竄,然後……要是缺群演,我就跟著湊一湊。前兩天,我還去竄了一個組呢,裡面看到了王治文,還要了個簽名呢……誒,昨晚紅毯你要了幾張簽名啊?」

  「……啊?」

  楊蜜愣了愣,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

  「要簽名?問……他們啊?」

  「對啊,都是大明星,你沒要幾張簽名?」

  「呃……」

  楊蜜又眨了眨眼後,笑著說道:

  「沒來得及,人家都有流程安排的,我也不能拿著個本子到處要簽名吧,顯得我多沒品呀,對不?」

  包文靜感同身受一般點點頭:

  「那倒也是,不過還是可惜啦……那麼多大腕呢。」

  楊蜜腳步一頓。

  接著瞬間恢復了正常,笑著應了一聲:

  「是唄……我去個廁所,你先上去吧。」

  「嗯,好,那我先走啦,你也快點啊,老崔點完名在去可就算遲到了。」

  「嗯嗯。」

  倆人在教學樓一樓分開。

  楊蜜直接往廁所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拿出了手機,給曾佳發了條信息:

  「曾姐,你上次說那些雜誌、廣告什麼的,聯繫一下吧。然後看看這幾個月有沒有什麼電視劇,我去試鏡唄。」

  發完,手機調整成了靜音。

  她沒去廁所,只是站在特地為女廁所準備的鏡子前,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

  逐漸眯起了眼睛。

  ……

  許鑫在神木一共待了三天。

  三天後,他回到了燕京,接著第一時間去辦了前往日本和韓國的簽證。

  「試驗田」計劃的重中之重,就是這些LED屏幕。

  對於奧運團隊來講,這些LED屏幕不是跟電視一樣,往那邊一掛就完事了。首先他是在室外條件下作業,同時還要具備乃踩踏、防禦、防震等等一系列的功效,對於硬體的要求很高。

  之前就說過,LED屏幕的事情,其實早在去年就已經被提上了預案,不過當時是作為《格爾尼卡》方案,假如說領導們認為存在安全隱患,不讓用明火時的替代品。

  但團隊的人已經習慣了未雨綢繆,所以在導演通過了《格爾尼卡》的創意後,就已經開始尋找這種屏幕了。

  全世界,四家能生產。

  三星、LG、松下、夏普。

  就這四家。

  團隊的人要去看,許鑫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可能最近幾天他就要走,只要等那邊接洽成功。

  而在國家力量的推動下,兩天時間,許鑫和姜浩陽以及分配下來的國內航天工程技術天花板之一,專門負責這次奧運會公關一切技術難題的於路平-——手下的幾個「徒弟」。

  同時還有組委會那邊不知道從哪派過來的幾個安保人員。

  別誤會,不是為了保護許鑫,也不是為了保護姜浩陽,而是為了保護於工這幾個徒弟的。

  於工肯定不能出國,雖然是為了奧運辦事,但其本身代表著的,是天朝航天。

  這身份……太要緊了。

  但總要有人過來了解材料硬度、抗性這些吧?於是,於工派出了自己手下被許鑫戲稱為「四大金剛」的哥們。但這些人的身份也隸屬於航天工程,國外……太亂了。

  所以必須要由人保護,並且行程安排也非常的機械刻板。

  全程,奧運團隊都要聽那幾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真假的哥們指揮,安排。

  幾點到幾點參觀、幾點到幾點休息,走什麼路線之類的……都是如此。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到了……什麼叫做高級安保。

  可算是長見識了。

  而出國的時間也定下來了,28號走,先去日本。在日本待四天,兩天夏普,兩天松下,然後前往韓國,再待四天,一共八天的時間。

  這幾天的時間,許鑫都沒見到女友。

  一來是自己這邊很忙,因為試驗田的事情,團隊裡的人都開始忙的腳打後腦勺。

  和城建部門的溝通會議從一天一場變成了兩場、三場、到很多場。接著再到以《千里江山圖》為基底的計算機效果圖掩飾,設計,構思等等。

  從23號這天回來,到27號晚上,他才離開了自己那間休息間,帶著一兜髒衣服回到了家。

  而楊蜜則剛好在這天出發去了大連。

  曾佳給她找了一部電視劇,叫做《丑娘》,是去試鏡的。

  下半年開始拍。

  許鑫一開始還挺納悶的,下半年開始女孩不是說要為《新紅樓夢》的林黛玉角逐開始忙碌麼?

  結果就被楊蜜一句「忙得過來,沒事」給打發了。

  而《丑娘》試鏡完,她要去魔都。

  已經很久沒拍雜誌的她又重返了《瑞麗》,答應拍一組封面。

  同時還有之前一直在找她的《時尚芭莎》,裡面也有一組雖然不是封面,但至少占據4個篇幅的照片。

  行吧……

  雖然許鑫也不知道女友怎麼忽然開始「進軍」時尚界了。

  但他並沒有任何干涉對方事業的打算。

  張導說過,千萬不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去干涉另一半的事業。

  當時他就在想,這句話和龔麗有沒有關係。

  雖然沒有得到證實……但張導……總不會騙自己的,對吧?

  所以,想怎樣就怎樣嘍。

  ……

  法國,坎城。

  義大利新生代演員中的佼佼者傑絲敏·特麗卡手裡拿著咖啡杯,一步一步走進了小放映廳。

  「早安。」

  「早,美麗特麗卡。」

  聽到她的招呼聲,看起來頗有些不修邊幅的一個中年白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傑絲敏·特麗卡笑著應了一聲:

  「早,肯特。」

  肯特·瓊斯,美國獨立電影導演,與她一樣,都是60屆坎城電影節「一種單元」環節評委。

  一種單元,或者說一種關注單元,是專注於挖掘新人導演的坎城電影節競賽環節。

  用比較通俗的話來講……

  唔……

  最佳新人新作?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在某些程度上,它與同樣專注於新人的「最佳處女作」獎項單元-——金攝影機獎有著相似的地方,但比起金攝影機獎只關注影片本身不同,「一種單元」里還飽含最佳男主角、女主角、導演的個人關注。

  只不過這些評選出來的最佳男女主角不會出現在主單元競賽環節,而是以名單的形式公布,能上台領獎的,只有「一種單元」獲獎影片。



  而包括傑絲敏、肯特瓊斯二人在內,在場的以主評委著名法國導演帕斯卡爾·費蘭女士在內的五人,就是今年坎城電影節的「一種單元」最終評委團了。

  在截止到13號的入圍名單公布之前,都是他們五個人來選定入圍「一種單元」的電影作品。

  而隨著傑絲敏的到來,五人到齊。

  費蘭女士打開了放在五人面前的箱子。

  「這是今天內部評審團新送來的幾部入圍作品,我們開始吧?」

  坎城有著很多受邀的評審,都是各個國家的電影人。每年電影節都會從中選出一批人來擔任不同環節的電影評審。

  而這些評審們就相當於一層又一層的過濾器,首先是茫茫多的參展作品被通過各種渠道送過來,而送過來後,先過一遍篩子,過濾一部分,而進入到第二輪評審的影片在篩選一遍,接著是第三輪評審。

  就這麼一輪又一輪的篩選。

  但你要問內部評審幾輪,那是坎城的秘密,不會公布。不過可以說,最終能殺入到這個房間裡的,都是負責某個單元的評審們都感覺到滿意的電影。

  而所謂的坎城風向,其實也是從這一輪又一輪的內部評審里吹出來的。

  在坎城公布了評審名單後,不管是主競賽單元,一種單元,還是其他單元,大家發現占據主導地位的評委女性、或者是某種風格的類型片居多,那麼大概媒體就可以推測出來今年的坎城媒體喜歡什麼樣的電影了。

  比如今年,在媒體的推測下,本屆評審團傾向於氣質沈靜影片受寵。

  因為今年的評審們大多數都不是以擅長矛盾對立,或者是風格激進為代表。

  事實也是如此。

  今年大家探討的,其實都是一種千禧年後的美學定義。

  圍繞在評審們心中的主題就是這個。

  而費蘭女士的話自然沒人反對,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這個。

  所以,看著費蘭女士拿出了一盒膠片後,作為紳士,肯特瓊斯直接替代了她,拿起了膠片盒往放映機那走。

  一邊走,一邊看了下影片盒子上的片名:《SECRET》

  「哇哦,我喜歡秘密。」

  他說話之間,費蘭女士也分發完了來自下一級評審們的幾行推薦語,以及影片的詳細資料。

  首先就看到了劇照與國籍。

  周杰侖和桂倫鎂的照片對於臉盲的歐美人來講,談不上美醜。

  只不過桂倫鎂的氣質卻是很好,惹人側目。

  不過他們能作為坎城評委,自然不會跟偶像追星那樣,以美醜來區分好壞。

  在看了一眼後,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國籍上面:天朝。

  EMMMM……

  「我看到劇照會以為他們是日本人。」

  傑絲敏指著劇照上周杰侖的白襯衫說道。

  眾人聳聳肩,顯然很同意。

  通過劇照,他們大概看得出來,這應該是一部講述年輕人的片子。而說起年輕人,以及這劇照的風格,就有點類似日本的那種青年高中男女。而提起高中生男女,他們或許不會想到《西遊記》,也不會想到以後會有一場只存在於網絡之中拍了好幾年都沒特麼拍出來的中美合拍……

  但看到了第一條評審團的評語,許多人就挑起了眉毛:

  「我以為我看到了張一謀。」

  「哦?」

  「張?」

  「啊哈?」

  不約而同的,幾個人發出了一聲詫異的疑惑。

  接著就是第二條評審員評語:

  「劇本巧妙,節奏很棒,很難想像是這是新人作品。」

  第三條:

  「他的劇本設計的很有意思。所有的故事線索引導向的不同結局被完美的隱藏在故事之中。鏡頭風格讓人驚訝,如果遮住資料,我會以為這是在日本發生的事情。」

  第四條:

  「唯美、動人、這是這幾年裡新人導演之中我見過最令人驚艷的作品。」

  第五條:

  「和我們已知的幾名在探尋時代矛盾的天朝導演不同,令人印象深刻的鏡頭風格。除了男主角演技單薄外,整部片子給人的觀感異常舒適。」

  第六條……

  「看來,其他人對這部片子的評價很高。」

  這時,羅馬尼亞演員、導演、製片人、編劇克利斯提·普優率先開口。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吧。」

  費蘭女士應了一聲。

  而肯特瓊斯也關閉了屋內的燈光,在小熒幕上,片名為《SECRET》的電影在交響樂與充滿了歐洲古典風格的樂譜樂章特效下,一座校園的遠景映入眼簾。

  很快。

  接近2個小時的時間一閃而過。

  在優雅的鋼琴聲忽然轉化成電吉他與架子鼓的搖滾風格片尾曲響起時,肯特·瓊斯暫停了電影。

  沒讓周杰侖的這首《不能說的秘密》唱出第一句。

  不過……

  沒人在意。

  通常情況下,一部電影如果只觀看一遍,在討論結束後投票沒有進行第二輪、乃至第三輪第四輪觀看的前提下,這部電影幾乎就可以說喪失了往上繼續走的可能了。

  而每一步電影放映完第一遍,也是評審員們討論的時間。

  但一開始還沒人說話。

  五個人各自流露出了不同的思考習慣,在回憶著這部電影裡所表達的主旨、內核、精神、以及鏡頭語言、演員演技等等多方面的東西。

  思考了大概三四分鐘的時間,肯特瓊斯第一個開口了。

  「很有趣的電影。對吧?……他像是在炫技?炫耀他對鏡頭的掌控力麼?」

  這句話,算是給電影討論環節開了個頭。

  話音落下,克利斯提·普優便搖了搖頭:

  「不,肯特,這不是炫技。」

  「……」

  肯特聳了聳肩,擺出了一個無奈的架勢,似乎等待對方繼續發表自己的看法。

  可克利斯提·普優卻不吭聲了,而是皺起了眉頭。

  在沈默之中,傑絲敏忽然開口:

  「我看到了三種結局。」

  說完,她話頭忽然一頓……

  想了想,搖頭:

  「不,應該是四種才對。四種,被他精心的安排在了一種看似合理的合理性閉環之中所隱藏,可實際上,卻在這種隱藏,靜悄悄的向我們展露了四種雖然形容不多,但通過畫面已經給出答案的結局。對吧?」

  說著,她又想了想,繼續補充了一句:

  「很有趣的劇本。整個故事乍一看,是一條線貫穿到底的,無非就是這個……葉,這個叫做葉的男孩與來自過去的女孩路相遇,然後通過愛情、鋼琴、蕭邦……

  嗯,我很滿意它這部電影裡的配樂。尤其是搭配那座看起來充滿了古典風格的琴房,他通過運鏡、構圖、以及那種男女之間的微妙互動,所表現出來的唯美風格。很棒。但它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乍一看,其實只是講述了一個很平庸的故事。



  可在這種穿梭時間、未來的故事穿插裡面,他對於劇本深層次表現故事並不是通過什麼角色的塑造,而是通過自己的鏡頭不同的色彩、背景、裝飾來體現。告訴我們不同的路線,不同的結局。在平庸之下,他花心思做了隱藏,但這種隱藏不是在很晦澀的講述,而像是……隱藏在餅乾里的巧克力豆,吃下去後才能被找到那種。而找到了之後,就會明白原來是巧克力豆的感覺。

  他只是隱藏,但絕對不是炫技,只不過因為他的主線故事拍的節奏相當相當棒,連續性非常好,所以我們才會不自覺的忽略掉了他展現給我們那雖然很短暫,但卻非常具有合理性的其他閃光點……唔,就我個人而言,我很喜歡這個故事。



  他確實拍的非常美,非常舒服,鋼琴樂曲的搭配堪稱完美,甚至每一幀都很美……雖然它裡面的一些段落表述,讓我有種偏顯年輕化的情節認知,比如兩邊的人用鋼琴彈奏來贏得樂譜,致敬《海上鋼琴師》那裡。但仔細一想,他的故事本身就是發生在學校里的故事。

  甚至,他把握住了我們在學校時那種風格,因為我在那個年紀,也有這些幻想,他把握住了,完全也體現出來了。並且,在加上劇本里的故事……整部影片的完成度是我近期看過最高的……完全不像是一個新人導演的作品……」

  說到這,她停了一下,接著點點頭:

  「很棒的故事,讓我感覺到非常愉快,甚至……在那些美景之中身心愉悅。」

  「但男主角的演技很差。」

  肯特瓊斯表達了自己的見解:

  「我承認,這是個很棒的故事……並且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每一次那個叫做路的女孩出現,只要在室內,我們總能看到一盞……看起來很舊的古董檯燈。而他拍攝的故事,確實如同你所說,他的主線表達的非常完整,就像是正餐。而那其他隱藏的三個結局,就像是餐後的甜點,只有足夠的耐心與細心,才能感受到細微卻極為精妙的不同,是很棒的附屬品。但……演技,我的朋友。男主角的演技,很差,很不自然,甚至很刻板。每一次他的出現,都會讓我脫離故事走向。」

  「但女演員的演技還不錯,對吧?」

  聽到傑絲敏的話,克利斯提·普優卻忽然開口:

  「她的演技是在於外形與衣著所展露的那種氣質,而不是通過詮釋角色本身。」

  這時,最後一個,一直沈默寡言的亞裔臉孔終於開口了。

  他叫萊德·秦,中法混血,法國電影人。

  「但能挑選出來對的角色,本身也是導演工作的一種肯定。」

  肯特瓊斯反問:

  「那男主角呢?為什麼男主角會找到這個人?他完全破壞了故事的拼圖。我先聲明,我同樣很喜歡這個故事。美麗特麗卡的結論我是認同的。但……男主角的演技在我這裡是不合格的。過於表情化,過於稚嫩,如果能換一個角色,那麼它一定是完成度非常高的作品。」

  「它現在也是完成度很高的作品。」

  終於,費蘭女士開口了:

  「就一名之前完全沒有任何拍攝經歷的新人導演而言,它的完成度很高。首先能夠看得出來,他對於古典樂的品味很不錯,尤其是開頭那段進入到那座琴房建築時的協奏曲。我相信,他對歐洲古典樂有著很深的研究。

  其次,整部電影,我們先暫時忽略掉男主角和女主角的問題,就單從影片拍攝,表達、鏡頭三方面來看,他的風格雖然稚嫩,但同樣很明顯。把握住了這部影片最適合的基調,大量運用緩慢鏡頭,來突顯一點點推進,變化的快速節奏。

  同時,先生們女士們,我很認同這句話。」

  往資料紙上一指:

  「他的風格,很像張一謀。真的很像……雖然張的鏡頭色彩風格很濃烈,而他的卻顯得深邃悠長,但兩個人的風格很相似,都是喜歡通過鏡頭色彩,來渲染一部影片的環境基調與內心世界,並且,給我們了一份完成度很高的作品,如果不論男女主角的話,但這也是為什麼我說他的導演風格突出的主要原因。

  因為哪怕把這部電影的主角全部換掉,我覺得也無礙於觀感,這部片子,是很典型的導演個人風格濃烈的電影,他犯了一個新人都會犯的錯誤,那就是演員使用方面,過於臉譜化,但同樣反過來講,也正是因為這種臉譜化,才能讓我們現在更多討論的是演員演技,而不是電影本身的缺點,所以,我同樣覺得,他的完成度很高,並且……」

  說到這,費蘭女士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後,才繼續說道:

  「很讓人驚艷……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我建議是先行觀看下一部作品,而下午時,這部電影再回放一次,來決定他是否進入最終的名單,怎麼樣?」

  「當然。」

  傑絲敏率先表態。

  肯特瓊斯聳聳肩。

  萊德·秦點頭同意。

  最後是克利斯提·普優。

  「好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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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3:53

167.蒜香雞翅

  2007年4月2號當天中午。

  正在松下電子廠里參觀的許鑫接到了一個電話。

  來電人是西影廠下屬影片製作發行公司的總經理---齊雷。

  齊雷是從張一謀介紹後,和許鑫搭上了線的。

  雙方在電話里洽談了一下《不能說的秘密》的發行送審的事情,主要聊的是分成上面的事。

  正常而言,一部片子的利潤,投資方只能拿到百分之30左右。

  而如果是大投資方的話,最高差不多可以拿到百分之35。

  影片產生的利潤,首先是院線和投資方來按照大差不差的對半比例來分成,接著就是納稅,稅務金額一般是3+5模式,就是百分之3影院稅務,和百分之5的片方稅務。而刨除這些後剩餘的百分之40左右的淨利潤,是發行方與投資方來談利益分成。

  因為是張一謀介紹,也不知道張導最後說了什麼,總之,齊雷給出另一個很誠意的數字,百分之六。

  很低了。

  行業正常是7到10個點。

  而類似西影這種能耐的發行公司,通過這麼多年積累的口碑與院線以及上下環節的關係,通常都是8或者9。

  但這次西影只要了百分之六。

  《不能說的秘密》利潤點基本就是51到55的不同院線的浮動票房分成+3+5一共8個點的稅,再加6個點的發行利潤扣除。

  最理想化的程度下,電影會產生百分之38左右的利潤。

  西影不小氣。

  許鑫也很大方的並沒有在這些「小錢」上過多浪費時間,為彼此的合作打下了一個良好的基礎。

  而談成了合作後,那日後續和張導聊的東西暫時還沒上線,就單從這部影片而言,西影的動作不得不說……

  很快。

  而齊雷打電話的第一句話就是:

  「許導,影片已經過審了。」

  3月20號剪輯結束的,當天周杰侖拿著底片交給了西影廠的人後,這才攏共半個月不到,就已經拿到了送審批號。

  完美過關。

  真快啊。

  許鑫站在廠區專門的吸菸區垃圾桶前,心裡感嘆了一聲:

  「嗯,齊總辛苦了。那後續該怎麼辦?」

  「後續就是宣發階段了,院線、排片檔期、場次我們來負責,咱們不用擔心。我打電話來的意思是說,預告片是不是可以上了?然後……因為我知道咱們這邊現在在忙奧運的事情,所以……這宣傳上面,該怎麼配合許導你的時間?」

  「……我要是說我都不參與,可以麼?」

  隨著齊雷的問題,許鑫給出了一個很荒唐的回應。

  換來的是電話那頭的一陣沈默。

  「……」

  你說的可是人話?

  當然了,許鑫自己也知道不現實,但他之所以這麼說是有原因的:

  「是這樣的,齊總,我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宣發的話,燕京這邊的活動,我是可以出席的。但包括彎彎那邊、香江那邊,以及其他城市,我肯定是去不了了。太耽誤時間了……這片子其實就幾個人,不如和傑侖那邊對接一下行程吧,如何?在燕京的活動,我參與,但在其他地方的,你讓他們來,我還是忙正事,可以吧?」

  「……也行。」

  齊雷那邊想了想,也直接答應了下來。

  因為本身……

  其實說老實話,十個許鑫也不如一個周杰侖噱頭來的大。

  周杰侖只要出現,那真的是鑼鼓喧天人山人海。

  誰認識導演是誰啊?

  「那就這樣,考慮到許導你這邊的事情,燕京的活動我儘量壓縮,然後其他的演員這邊麻煩你也溝通一下,我們現在開始鋪行程,到時候會發一封詳細的行程計劃表,咱們提前把時間都對好,免得到時候出差錯,可以吧?」

  「沒問題。可以的~那就這麼說,辛苦了……對了,上映時間定了麼?」

  「還沒,但周杰侖那邊上次我們已經溝通過了,肯定是暑期上映。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嗯,好,那我就先掛了?」

  「嗯,那預告片放不放?」

  「放唄,排好了檔期就放。」

  「行,沒問題,那許導您忙。」

  「嗯嗯……」

  許鑫應了一聲,直接掛斷了電話。

  宣發的事情就交給西影廠,許鑫挺放心的……至於劉墨墨那邊,老實講,他壓根就沒考慮過。

  這姐姐一門心思往國外奔,雖然送審坎城了,但成不成怎麼著也得看4月中旬名單公布時候了……在說了,每年送坎城的電影那麼多,自己算老幾啊?

  或許能錦上添花,但雪中送炭的話……一個坎城可不夠。

  搖了搖頭,抽完了煙,他重新走進了松下的工廠裡面。

  今天上午看的LED屏幕技術,相當符合導演組的預期要求。

  至少比夏普強。

  而今天結束後,大傢夥晚上的飛機直奔韓國,看三星和LG。

  時間很緊湊,得抓緊才是,可沒心思考慮別的了。

  ……

  其實憑心而論,這是許鑫第一次出國。

  但拋開事實不談,這次出國,許鑫感覺就跟來到了彎彎省似的。

  到不是說這邊電影氛圍多濃厚或者幹嘛幹嘛的,也不是說兩邊建築街道有什麼神似的地方……都不是。

  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不管是韓國還是日本,人家說話他都聽不懂。

  誒,這巧了不是。

  閩南語許鑫也聽不懂。

  在片場的時候有時候周杰侖跟周圍人聊天,什麼巴拉巴拉,支支吾吾,嗯嗯啊啊,哦也哦也的……他聽起來就跟天書一樣。

  在那邊就這個感覺,來這邊也一樣。

  因為預算、行程的關係,這種出差考察,和國內那種美名曰考察,實際就是招待的遊玩性質不同,是真的一板一眼在考察。

  白天考察,晚上也不去聚餐或者幹嘛的,就回到房間裡開始討論各種方案的優劣性。

  從日本聊到了韓國,吃了一肚子辣白菜好懸沒吃吐的許鑫回到國內時,胃裡都直翻酸水,拉肚了。

  主要他嘴賤,去嘗了一下那個什麼生拌牛肉。

  他奶奶個熊的,一頓生拌牛肉下去,好懸沒讓他許二少魂歸地府。

  竄的找不著北了。

  知道的人是去韓國,不知道的以為他上三哥家恆河水喝到飽呢。

  而一臉蠟黃的下了飛機,回到了國內的他正滿肚子委屈不知道該找誰說呢,又得到了一個壞消息。

  對於拉肚急需溫暖的大胸懷貼貼的許三金而言,壞中壞之終極巨壞壞到毫無人性壞到天理難容的壞消息。

  就在他落地開機前的二十分鐘。

  楊蜜發來了一條消息:

  「完了,我來親戚了。」

  飛機落地開機看到這條信息時,一道炸雷劈碎了他的天靈蓋。

  就……就離譜!

  本來20號之後就沒再見過,這都半個月了。

  天天打電話,話筒都被親的滋滋冒火星子,就憋著等回國的許鑫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人都傻了。

  楊蜜的日子其實一直挺規律的,就在月底月初之間,隨著身體情況的不同而反覆。

  但基本上前七後八不會錯的太多。

  一方面證明了女孩身體好,另一方面……每個月的這時候,都是倆人百無禁忌的時候。

  因為安全、安全、還是特麼的安全。

  而這幾天許鑫就一直惦記這個事,畢竟這都半個月沒見了,對於他這種恨不得死女友肚皮上的人而言,和愛人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已經是浸潤到骨子裡的一種習慣了。

  結果正想著上個末班車呢……

  早不來晚不來……你特麼這個時候來?!

  他下意識的嘆息了一聲。

  這消息可夠炸的。

  讓他很難受。

  但更難受的還在後面。

  「叮鈴鈴……」

  剛剛和團隊分別,坐進了孫婷開過來的車裡後,許鑫還沒來及的和孫婷打招呼,周杰侖的電話打了進來:

  「餵?」

  「喂,阿鑫,你下飛機了嗎?」

  「下了……怎麼?」

  「剛剛齊總打來電話喔,說是聯繫不到你,讓我轉告你,影片上映日期已經定啦,7月31號全國上映,上映日期38天!」

  比起《黃金甲》的45天上映時間,只少了一個星期,同時高於普通電影的28、31天。

  更何況是暑期最黃金的日子。

  在31號上映,一直持續到9月初,而九月初又是學生開學,分別一個暑假的小情侶們有可以趕在上學的第一周時間裡湊在一起,再次進入電影院,給影片票房來一個完美的收尾。

  這日子……西影廠選的可太精髓了。

  也太厲害了。

  憑心而論,西影廠與許鑫的第一次合作,說老實話,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

  這個日期定下來後,接下來只需要等著上映後,回本,賺錢就行。

  影片,西影廠已經看過了。

  憑心而論,很棒。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給許鑫爭取到38天的上映時間的主要原因。

  周杰侖+謀女郎楊蜜。

  拋開桂倫鎂不提,就是這倆組合,號召力就足夠了。

  尤其是周杰侖。

  這片子攏共就一千來萬的投資,周杰侖一個人難不成還回不了本?

  許鑫也挺驚訝的:

  「給了三十八天?不錯啊。那下一步就是趕緊把預告片放出去了吧?」

  「嗯,還有開始宣傳,要安排多地首映。我和齊總聊了下,因為這也算是杰威爾成立之後,我正式第一次正式露臉嘛,所以我們要舉行全國六大城市的巡迴首映見面活動!怎麼樣?」

  「……哪六個?」

  「第一站台北、第二站燕京、第三站上午魔都下午杭州,第四站成都、第五站深圳、第六站香江!舉行首映會!刺激票房!怎麼樣!」

  「呃……」

  聽到這個消息,許鑫忍不住來了一句:

  「西影的人……這麼厲害?」

  「是啊!」

  周杰侖那邊的語氣也滿是驚訝:

  「我和你說,他們超厲害!真的有夠離譜哦,這個巡迴方式還是他們提出來的!我以前都沒敢想喔!」

  「……怎麼感覺這陣仗不比《黃金甲》小啊。」

  「對啊!所以超厲害的!然後……他們這麼厲害,我這邊也不能弱,是不是?所以我在這邊安排了包括《完全娛樂》、《娛樂新聞台》、《康熙來了》等等一系列的高收視率綜藝喔!一會兒你和蜜蜜說聲喔,讓她做好準備,明天做好了方案,我會和她那邊對接行程!這兩天就要開始了。」

  「……???」

  許鑫一懵:

  「你先等會……這兩天?」

  「對喔,《康熙來了》!好像定的是後天吧?誒,你要不要一起來?」

  「我來你個小蘑菇……」

  下意識的許鑫翻了個白眼。

  要人命嗎?

  拉肚子想找姐姐要溫暖,姐姐來親戚。

  那等親戚走了再找姐姐要溫暖,姐姐要去跑宣傳?

  特麼宣傳完了你是不是還得給我拉國外去拿個坎城金棕櫚啊?

  金棕櫚回來我又回神木當監工,這個暑假乾脆我倆不見面得了唄?

  「你……你大爺的……」

  「……????」

  周杰侖一愣。

  你幹嘛這麼凶喔?

  於是無語的問道:

  「怎麼了喔?什麼事這麼不開心?跟我說說?」

  他是挺想安慰許鑫的,卻渾然沒注意到了,自己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算了吧。」

  一臉生無可戀的許鑫無奈的搖頭:

  「具體的事情你明天和她溝通吧,我就不操心了。之前我和齊總也說了,我就參加個燕京的宣傳活動……其他的你看著辦,我這會兒剛下飛機,你讓我休息一會兒。」

  「呃……那好吧,那明天聊喔?」

  「嗯。」

  電話掛斷,坐在副駕駛的許鑫長嘆了一口氣,摸出了煙盒。

  四月份的天還有點涼,窗戶一開,冷風就吹了進來。

  不過好在不刺骨了。

  抽著煙,許鑫對孫婷來了句:

  「吃飯了沒?」

  「我吃過了。」

  「嗯,那一會送我回去後你就回家休息吧。」

  「好的。」

  孫婷應了一聲後,卻忽然撇了一眼許鑫。

  想了想……

  她什麼都沒說。

  ……

  一路回到了家,托著行李箱對著孫婷擺擺手後,許鑫直接推開了門,然後就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姐姐~」

  他喊了一聲,就聽到廚房裡女孩的聲音響起:

  「誒,哥哥,你回來啦……先放東西,然後過來幫幫我。」

  「好。」

  許鑫把行李箱往洗衣房門口一推,直接走進了廚房。

  「羊肉啊?」

  「對呀,上車餃子下車面嘛,特地問了一下許叔叔這羊肉麵怎麼做……誒,你們那好奇怪啊,吃羊雜還放土豆……哎呀!」

  努力的歪著頭,控制著自己不縮脖子,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女孩任憑男友有些急切的用胡茬在自己的脖子上刮蹭著。

  同時把兩隻手也撐在了案板上,順著他的意思來。

  一邊努力的維持身體的平衡,她一邊咬著嘴唇,眼神迷離的用鼻音哼道:

  「哥哥……你冷靜點……一會我伺候你還不行麼?我切面呢!」

  「想你了……」

  許鑫一聲呢喃,放到過去,女孩早放下屠刀拉他進屋了。

  但今天也不是日子啊。

  只能無奈的說道:

  「咱先吃飯吧,行不行?這點東西我都弄一下午了。」

  「……嘖。」

  萬般不舍的把手抽出來,許鑫這才有功夫看一眼女孩在做什麼。

  「手擀麵?」

  「對呀,我自己在家練習了好幾次,才掌握好這個面怎麼發怎麼擀。然後又問許叔叔要了羊肉麵的做法,做給你嘗嘗呢……不是腸胃不舒服麼,一碗麵下肚,什麼都好啦~」

  滿是麵粉的手颳了一下男友的臉頰,看著他那因為一口……天知道他怎麼有勇氣吃下氣的生牛肉而變得蠟黃的臉色,楊蜜嘆了口氣:

  「唉……心疼人的小祖宗,你說誰給你的勇氣,生牛肉啊,這你也能下得去嘴?」

  「……梁靖茹唄。」

  許鑫聳聳肩。

  楊蜜一愣……

  然後……

  「鵝鵝鵝鵝鵝鵝鵝鵝鵝~討厭啊~你別侮辱這首歌行不行。」

  又被戳中笑點了的她笑的一陣波濤洶湧。

  沒辦法,誰讓哥哥手賤,把帶子給解開了呢。

  接著轉身繼續開始切麵條,同時還不忘來一句:

  「給我繫上,怎樣怎麼做飯?」

  「哦好。」

  然後……

  「再敢使壞我開無敵斬了啊!」

  「……你這最多也就是個屠夫吧?」

  看著她拿著菜刀那德行,許鑫來了一句。

  誰知好姐姐似笑非笑:

  「還敢頂嘴是吧?我是屠夫是吧?行,今天我這屠夫永遠升不了六級了!」

  「……」

  倆人說的是DOTA英雄。

  屠夫就是魔獸爭霸里的憎惡造型的一個英雄職業。

  六級的大招技能叫做「肢解」,咬住一個英雄單位,按照百分比掉血……

  你一個屠夫不走中,不速六GANK咋能行呢……

  媽耶,惹不起。

  溜了溜了。

  ……

  一人一碗羊肉與羊雜都蓋成了小山的超豪華羊肉麵,一盤醬油炒辣椒,以及一頭扒好了的蒜,就是情侶之間簡單的晚餐了。

  要是出去吃,許鑫肯定得點個五六道菜,但在家吃……姐姐做啥他吃啥,一點都不挑的。

  哪怕這神木羊肉麵其實味道比起老家差遠了。

  可一碗帶著「家」味道的面下肚,他還是還了魂。

  確確實實也餓了,因為拉肚這兩天都沒好好吃飯。

  湯裡面的胡椒粉也讓他出了一腦門子汗。

  多多少少感覺到有力氣的他這才問道:

  「試鏡怎麼樣?」

  「哪個?」

  「那個什麼……《丑娘》。」

  「選上了,演丑娘的女兒,估計九十月份開拍吧。」

  「要我幫你看看劇本不?」

  「今晚不看了,改天吧。你一會好好休息,臉色都難看成什麼樣了……」

  「嗯。」

  應了一聲,許鑫點了顆煙,這才說道:

  「哦對了,剛才忘了告訴你了……」

  把《不能說的秘密》的事情說了一遍後,楊蜜直接點頭:

  「好,那明天我對接一下行程,看看是明天走還是後天走。」

  「……?」

  徐徐向上的煙氣一抖。

  許鑫有些奇怪的看向了女友。

  正吃麵的楊蜜納悶的問道:

  「怎麼啦?幹嘛這麼看著我?」

  「……」

  許鑫搖了搖頭:

  「感覺……你答應的咋那麼痛快呢?明明之前可懶了……」

  「呃……」

  聽到這話後,女孩夾了一筷子辣椒放到了面碗裡,低頭開始呼嚕碗裡所剩無幾的碎面:

  「電影宣傳嘛,演員的義務。有什麼可偷懶的?」

  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許鑫也沒多想,點點頭:

  「行吧,那我就再當一個星期的和尚……誒,姐姐。」

  「幹嘛?」

  「你吃完了這碗面,經驗差不多……夠升六級了吧?」

  「……哼,壞蛋。」

  女孩無語的看了他一眼,三加五除二的吃完了面,放下了筷子一抹嘴:

  「走,弟弟,帶你泡溫泉去。」

  「得嘞。」

  然後沒過多久,衛生間裡傳來了一句許鑫的疑惑:

  「姐姐……為啥有點火辣辣的呢?」

  「呀……剛才吃蒜了!」

  「我操……」

  「哎呀,誰讓你那麼急的,我都說我要刷牙……快快快,趕緊沖沖……噗……哈哈哈哈哈……」

  「你笑啥?」

  「哈哈哈哈……就……想到了一個吃的……哈哈哈哈哈……」

  「啥?」

  「蒜香雞翅……哈哈哈哈哈……」

  「……」

  這輩子許鑫可能都不會再吃這個口味了。

  ……

  4月6號上午10點。

  在周杰侖和西影廠的關係網下,兩岸三地的娛樂媒體各自網站上,紛紛上映了《不能說的秘密》長達兩分鐘的預告片。

  引來了無數周杰侖粉絲的歡呼。

  其實憑心而論,《不能說的秘密》在此之前,熱度並不算高。

  除了在周杰侖脫離母公司好樂迪成立杰威爾時,媒體炒作了一波熱度外,前天的時間因為劇組很低調,只是被拍到了幾張外景照片而已。

  接著,開年了,彎彎那邊的娛樂圈各路歌手開始發專輯,就把這股熱度給吹走了。

  而今天這支預告片一出,瞬間再次點燃了對這部片子很感興趣的人的熱情。

  點開觀看後,首先就是一個很有古典魔幻味道的由火花組成的音符,開始緩緩勾勒出了一行字:

  《不能說的秘密》

  接著黑屏半秒,出現了一排字:

  導演---許鑫

  編劇---周杰侖

  倆人的名字消失,接著是:

  主演:周杰侖、桂倫鎂、楊蜜

  片頭結束,一陣堪稱華麗的鋼琴聲響起。

  而伴隨著鋼琴聲開始的,就是程龍親自剪輯出來的預告片。

  預告片其實好玩有趣的地方就在這。

  明明都是電影裡的東西,但不同剪輯風格出來的影片味道也不同。

  比如這第一版預告片,從開始桂倫鎂和周杰侖在校園漫步的那幾十秒,讓觀眾一眼就看出來了倆人「情侶」的屬性。

  可偏偏,在進入到這個畫面之前,鏡頭的第一幕,是神情虛弱的桂倫鎂在走廊里撐著牆,雙眼通紅,看起來十分痛苦的畫面。

  一閃而過。

  知道的人自然明白,這是葉湘倫畢業典禮那天,路小雨撐著哮喘發作的身體去看他演出的片段。

  但在觀眾眼裡,搭配上最後周杰侖和楊蜜借位接吻的那個畫面……

  自然而然的,一股「背叛、虐戀、三角關係」的狗血戲碼就出來了……

  然後最諷刺的是偏偏音樂用的還很動聽優美,輕快。

  看的人一下就有些上頭。

  甚至更讓一些觀眾砸吧砸吧嘴,品出來了……

  這怎麼有一股韓劇的狗血味道?

  但沒辦法,這第一版預告片這麼剪,其實也是程龍和西影廠的意思。

  這幾年韓劇從《大長今》開始,韓流全面入侵。

  國內的電影也好,電視劇也罷,要麼是借鑑韓劇,要麼乾脆直接請韓國人來演。

  所謂的「韓流」文化逐漸成了這兩年電視劇電影受眾最廣的一種文化主題。

  大家就喜歡虐,就喜歡明明上一秒很甜的男女主角下一秒一個白血病一個出車禍……

  就喜歡看這種的。

  所以,為了迎合不同層次觀眾的口味,按照許鑫的思路剪輯的預告片只有一版,但西影廠和周杰侖還各一版。

  這一版,是西影廠的。

  許鑫也沒什麼意見,畢竟預告片總不能直接告訴你電影的大致脈絡走向吧?

  所以這種故弄玄虛搭配後面倆人各自理解的一版,就跟三個煙霧彈一樣,為的就是吸引更多的觀眾來影院。

  至於到底拍了個什麼故事……

  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4:06

168.《SECRET》,XUXIN

  如今網絡時代有個好處,那就是預告片只要你肯花錢,那麼隨時隨地,這隻片子都可以登錄到各大門戶網站上面,標題加粗加大加震驚,吸引網民點進去觀看。

  而這兩分鐘的片子播放完後,最先沸騰的是周杰侖的粉絲。

  雖然沒那種一幀一幀扒細節的誇張,但不得不承認,這部韓劇風滿滿的預告片,很輕而易舉的,就被打上了「校園戀愛、魔幻、愛情」這個最基本的標籤。同時那種狗血劇的味兒可太濃了,韓風滿滿。

  雖然周杰侖對所謂的韓流是不屑的。

  但在這部片子上,他也必須要妥協。

  因為這只是預告片,沒必要去上綱上線的,沒意義。

  他那邊還有一版,會在下個月放,而許鑫這第三版則會在六月播放。

  到時候在看不就好了,現在只要有噱頭就夠了。

  而4月7號的時候,楊蜜已經去彎彎了,許鑫也出發回了神木。

  鋼結構進場,作為項目組、施工方、承建方的三方「協調人」的身份回去的。

  而在回去之前,已經準備了一個月的奧運環節計劃報告書,再次提交上報。

  等待批覆。

  並且,比起上次不同,這一次的創意小組,對於這個方案信心滿滿。

  而4月8號這天,剛好是清明,許鑫終於能踏踏實實的給母親上墳了。

  上墳結束後,他拿著安全帽走進了工地。

  工期,必須得加快了。

  還要又快又好才行。

  ……

  網上經常有人說法國人的性子很散漫。

  其實也是如此。

  至少,劉墨墨覺得是這樣的。

  義大利人和他們相比,連渣渣都算不上。

  明明可以9點鐘左右進入工作時間,卻偏偏10點來鍾才看得到人,而十點多事情還沒聊多少,就進入愉快的午餐時間了。

  花個一個多小時吃完午餐,休息休息,下午三四點,在工作一會兒,這一天就過去了。

  有時候是真的無法理解。

  就如同此時此刻的她坐在布滿了媒體的坎城電影協會大廳里,等待著前面那個慢吞吞的發言人公布今年的坎城電影第一批入選名單一樣。

  大哥,你能不能快點?

  這麼墨跡呢?

  她這次來主要是為了《來自倫敦的男人》。這部電影在今年送審,今天上午就是公布第一批入圍名單的時候。

  此時此刻,話筒前的協會發言人皮埃爾終於拆開了信封,帶上了老花鏡後,嘴巴對準了話筒:

  「上午好,女士們先生們。今天的天氣很不錯,對吧?」

  聽到他這話,場下的記者和各個發行代理髮出了一陣陣鬨笑。

  但不包括劉墨墨。

  她其實也知道這群人在笑什麼。

  這位發言人皮埃爾·馬努早年間生活在英國,而法國人是沒有見面問候天氣的習慣的。但偏偏在英國生活過的他以一個法國人的身份說出了這句有些古老的玩笑……

  就直接戳中了許多人的笑點。

  可惜……劉墨墨是真不知道這種反差笑話有什麼可樂的。

  有這功夫你不如早點念名單呢。

  而皮埃爾·馬努果然順了她的意思,一個笑話之後,直接說道:

  「經過了這麼多優秀的電影人評審,今天,第六十屆坎城電影節競賽單元提名名單終於出現了……那麼就讓我們節省時間,開始公布入圍名單。」

  記者們有些騷動。

  而按照慣例,入圍名單並沒有搞什麼花活,而是按照坎城的正規流程,從最重要的主競賽單元開始公布。

  「競賽片名單,開幕片:《藍莓之夜》,王佳衛……」

  自動在劉墨墨腦子裡翻譯成中文的話語響起後,在場之人並沒有任何驚訝。

  墨鏡王屬於常客了。

  法國人的老朋友。

  法國人特別欣賞他的電影藝術,幾乎每一部電影,坎城都給了很高的禮遇。

  接著,無視了那些拿筆在本子上紀錄的記者,皮埃爾·馬努繼續說道:

  「《老情婦》,凱薩琳·布雷亞……《愛之歌》、《潛水鐘與蝴蝶》……「

  一個又一個名字被念出來,而每念一個,劉墨墨的心都往嗓子眼上提了一下。

  一個,一個。

  一個,又一個。

  終於……

  「《來自倫敦的男人》,貝拉·塔爾。」

  「YES!」

  當在第十八個名字時,劉墨墨本能的鑽進了拳頭,心頭鬆了一大口氣。

  對嘛。

  這麼好的故事,怎麼可能進不了主單元呢。

  「呼……」

  一下就舒坦了之後,她的腦子裡就開始飛速旋轉,開始計算這部片子該怎麼才能利益最大化。

  畢竟,一千多萬,幾乎可以說是全部家當在裡面壓著,如今片子進入了坎城主競賽單元,她多多少少也有點底了。

  別的不說,回本……不難吧?

  只要這部片子回本,再加上3月份上映的《曾經》,這部片子在愛爾蘭內的票房很不錯,目前已經超過了三百萬美元。而對於一部預算連十五萬美元都不到的片子來講,已經可以說是大賣了。

  接下來還有很多個國家要陸陸續續上映呢,票房只會更高。

  但這部片子的大賣其實並不能證明實力,雖然乍一看,十五萬的片子票房已經過了三百萬,外人怎麼看都是血賺。

  可實際上用投資圈裡的一句話就是「你永遠賺不到超出你認知範圍以外的錢」。

  事實就是如此。

  因為當初劉墨墨在維旺迪裡面,看到這個劇本時,也只是覺得它是一個非常適合走DVD路線的片子,票房上幾乎沒有什麼可操作的可能性。

  所以,如今《曾經》的爆火,讓她想起了投資圈的另一句話。

  並不是所謂的「我們要做時間的朋友」,而是「在運氣面前、天賦一文不值」。

  當初看重發行DVD的電影票房忽然莫名其妙的火了,甚至裡面的歌曲都開始被傳唱。

  但劉墨墨並不覺得這是自己的功勞。

  因為這和她對這部電影的未來判斷背道而馳。

  接觸過投資的人都知道,同樣任職於一家投資公司的人,做項目大起大落的人永遠沒有那些穩中求勝,雖然每一個投資都不多,但勝在穩定、賠錢少的人更受歡迎。

  不是說投資公司的目光短淺,而是因為他們比任何人都知曉,這些暴富的機會是多麼的渺茫。

  正常人,一輩子碰見一件就很了不起了。

  幸運可以眷顧每一個人。

  但幸運不會一直眷顧一個人。

  所以並不能納入到個人成績的考量。

  劉墨墨也是這麼認為自己的。

  哪怕《曾經》賺錢了,但它賺的卻是自己認知之外的錢。

  投資,是成功的。

  但同樣,作為投資人,她談不上失敗,可表現的也並不能說完美無缺。

  不過,《男人》這部片子,看起來她的眼光是正確的。

  坎城的認可,就等同於歐洲的風向標。

  接下來,就只需要聯繫院線,讓它經過票房的檢驗了。

  想到這,她又長出了一口氣。

  並且認為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雖然,她還幫自己的老闆送選了一部國產電影。

  但實話實說……

  周杰侖啊……

  喜歡麼?

  當然喜歡。

  他的歌,誰不喜歡?

  可要是演電影的話……

  想到這,她微微搖了搖頭。

  她很喜歡許鑫這種風格的老闆,也很喜歡這個朋友。

  可……

  周杰侖啊~

  《黃金甲》她已經看過了,之前的《頭文字D》也看過了。

  對方的演技能被坎城認可?

  別說作為從業人員了,哪怕作為粉絲,她也覺得不可能。

  更別提,她同樣看過了這部片子。

  承認,老闆拍的很美。

  不對。說很美不太恰當……整部片子無論是基調還是那種風格,節奏,都是她喜歡的。

  但還是那句話……

  周杰侖啊……

  雖然她自己做不了坎城的評委,但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看,男主角的演技給她的感覺就是流於表面,並沒有讓她沈浸在故事裡。

  甚至,有時候周杰侖在不說話,或者是給遠景鏡頭時,她都會真正沈浸在這部片子那種……鋼琴婉轉如同流水一般舒緩舒適的節奏里,可每次周杰侖的出現,都會讓她有種很不協調的感覺。

  故事,是好故事麼?

  毫無疑問。

  老闆拍的很棒,看起來真的是再舒服不過。

  但說一千道一萬……

  周杰侖啊……

  所以,對於這部電影,她從一開始就抱著悲觀的態度的。

  直到……

  「《SECRET》,導演:XUXIN~」

  「……?」

  劉墨墨瞬間一個激靈。

  眼神聚焦到了皮埃爾·馬努身上。

  他……他剛才說什麼?

  現在到什麼環節了?

  剛才一直在思考自己《男人》的事情而走神的劉墨墨先是一愣,接著在反應過來後,馬上對旁邊的同行禮貌問了句:

  「請問現在是什麼環節的競賽單元?」

  「……?」

  對方頗為詫異的看了一眼這個年輕的東方女孩,禮貌的說道:

  「次級競賽單元。」

  「……次級競賽單元!?」

  劉墨墨一懵,再次問道:

  「一種單元?」

  「……?」

  對方很奇怪的看了劉墨墨一眼。

  這人……怎麼什麼都不懂?

  除了主競賽最佳導演、影片、男女影后這些……其他的當然都是次級競賽單元。「一種」當然也是。

  連這個都不懂嗎?

  劉墨墨懂麼?

  她當然懂。

  也正是因為懂,所以才詫異。

  要知道,《不能說的秘密》這片子送審之後,她遺憾的地方也就在這裡。

  老闆明明拍的不錯,可卻被男女主角所拖累。

  這片子要是換倆好演員,在不追求票房的情況下,顯得更偏文藝一些,就憑藉這一手劇本和節奏,肯定能進一種的。

  所以才有了那句「周杰侖啊」的感嘆。

  而現如今片子竟然進入一種了!?

  這屆的評委誰啊?

  水準這麼高?

  直接摘出去了演員,看電影本身?

  直接發掘了老闆的閃光點?

  她徹底驚了。

  要知道……其實很多人有一個誤區,認為坎城的主競賽單元,也就是所謂的影帝、影后、最佳導演這些獎項才是最高的。

  EMMMM……

  怎麼說呢。

  可以這麼理解。

  對於演員而言,坎城影帝、影后的頭銜,含金量是很重的。

  首先說個最簡單的道理,能拿到這些頭銜的人,都是打敗了一部又一部作品,用自己的演技征服了一輪又一輪評審的人。

  能不牛比麼?

  但實際上呢……坎城也好,三大也罷,甚至其他電影節裡面,圈子裡以及一些懂行的人一直都存在一個爭論點。

  那就是所謂的主競賽單元「普A」和類似坎城一種單元、威尼斯地平線、金熊泰迪這種「二類、B級」獎項到底哪一個含金量更高一些。

  因為本身的關注點不同,普A就像是「綜合考慮」,而「B級」則是由相對「閉塞」、「專業」的專業電影人來評選。

  有人說綜合性好的,就是最好的。

  但有人說專業性強的,含金量是最高的。

  這個爭論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了,暫時分不出高低。

  不過,業內有一個很清晰的認知,那就是對於演員而言,普A類獎項,是對職業生涯的至高榮譽。但對於導演,B級獎項的含金量則更高一些。

  比如坎城,對於導演而言,一種關注比普A好,無論是否得獎,因為要賣片子,你導演拍出來片子,得不到行業內的發行公司認可,片子賣不出去,賣不好,砸了投資人的錢,就是失敗。

  和藝術性無關,生意就是生意。得和藝術區分開來!

  可對於演員,自己得獎的普A比入圍但不得獎的一種關注好,畢竟自己實打實拿到了影帝影后的頭銜,對本身知名度是一個巨大的提升。就像對演員來說,做三大評委一定比不上普A拿影帝影后,是一個道理。

  就導演而言,B類獎所要求的個人水平、天賦、掌控力、藝術層次要更高一些。

  《不能說的秘密》沒有入圍主競賽單元,劉墨墨驚訝麼?

  一點都不驚訝。

  它要是入圍了,那劉墨墨才會驚訝,甚至會開始懷疑坎城的含金量……

  更別提,本身這個設想就很離譜。

  怎麼敢想的?

  這個電影入圍坎城主單元?

  做啥白日夢呢?

  可入圍B類獎?雖然暫時不知道是一種單元,還是說對於新人環境更加優渥、寬鬆的金攝影機……但能入圍到B類獎裡面,她此時此刻已經想喊一聲老闆牛比了。

  因為這說明什麼?

  說明老闆的電影,還是被他媽的專業電影人認可了!

  對嘛。

  你們別看男女主角,你們就看整部電影的節奏,劇本,鏡頭這些……

  我家老闆這電影處女作,真的挺讓人驚訝的。

  根本看不到任何青澀,成熟的一批!

  《不能說的秘密》這電影從節奏以及拍攝的那種光影造詣上來看,真的很優秀!

  你們真有眼光啊!

  真有眼光!

  想到這,她立刻拿出了手機,給許鑫發了一條信息。

  「許鑫,入圍了!你入圍了!」

  老闆……

  牛哇!

  那麼接下來……

  所謂的固定影院固定時間放映的「點映」肯定是不用想了,就算老闆入圍了B類,那麼按照坎城的節奏,也不可能給點映。

  而是展映。

  也就是輪播。

  那……

  是不是得使些關係,把時間排的相對友好一些了?

  發行呢?

  能入圍,本身就代表了實力。老闆的海外發行怎麼說的?

  有說麼?

  好像沒有。

  那……

  一系列意料之外,但卻順理成章的運作計劃開始蕩漾在她的腦海之中。

  ……

  許鑫看到信息了麼?

  沒有。

  法國那邊時差比天朝慢6個小時,這會兒已經下午快5點了。

  他正在和松下的人,以及松下的合作夥伴,深圳高科的人,以及燕京城建的人在開會。

  聊預埋件的安裝。

  松下如今的工廠就在深圳那邊,所以LED屏幕的生產組裝首先免去了漂洋過海的麻煩,工期得到了保證。並且,也談妥了「生產一批拉過來一批」的交易方式。

  來一批貨,質檢合格,打錢。

  煤老闆們這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風格,松下和高科的人也見識到了。

  而從招標完畢,到加速生產,如今第一批LED屏幕已經開始了技術檢驗環節,這邊工地的網架結構也是二十四小時在運轉,進度一瀉千里。

  進度快,工作就繁忙。

  許鑫根本沒心思管手機。

  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入圍了坎城B類獎。

  可他同樣不知道……在晚上5點多,會議還在聽取鋼結構回報工作進度,定下來明天上預埋件後,怎麼想辦法同時進行強度測試的時候……法國那邊已經結束了第一輪的競賽名單公布,同時,無數國家媒體也把這次的入圍名單給傳回了國內發表。

  網上……

  有點炸鍋。

  ……

  百度貼吧---坎城電影節吧內。

  一排排的主題都在催促、詢問。

  「怎麼還不出來?等的花兒都謝了。」

  「有大佬知道消息嗎?姜紋到底上沒上?」

  「姜紋要是趕不上的話,那這一屆就沒看頭了啊。」

  「《藍莓之夜》是王佳衛的片子,但更是法國的片子,和咱們沒關係」

  「有大佬知道王佳衛這片子要獲獎的話,獎項算不算咱們國家的啊?出來解釋下」

  「侯孝閒的《紅氣球》會入圍嗎?」

  「姜紋到底送審通過了沒啊?急死我了。」

  「法國人的工作效率也太慢了」

  一條條主題帖子後面,都是一個焦急的網民在等待。

  沒辦法,年年都這樣。

  就如同張一謀所說那樣,在第五代導演的思潮熱議逐漸退卻後,當初驚艷世界的天朝深度也逐漸走入了末路。

  人,都是有審美疲勞的。

  九十年代第五代導演去三大裡面攪動風雲的場景,給了不少導演營造出了一個只要題材是「小人物、時代變遷、掙扎、黑暗」的主題,那麼就可以去三大溜達一圈的假象。

  事實也是如此。

  凡事都有利弊,可以說如今西方人對天朝的偏見,九十年代那些導演的作品起到了不少推波助瀾的作用。

  一部片子不拍點黑暗仿佛就不舒服一樣。

  結果拍的黑暗了,國內不讓上,被禁後,就說什麼限制藝術創作自由。

  可卻沒人想過,在全天朝的人民都在為美好生活奮鬥時,你拍的那跟個三孫子一樣的玩意到底是特麼為了藝術,還是胡編濫造的當一個無數先輩嘔心瀝血奮鬥而來的光明未來的攪屎棍。

  偏偏,還在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一個挨一個的在那比,誒你被禁了一部?哥們我被禁了兩部,嗬,那是你牛比。不過我認識個被禁三部的,我把他喊來,咱們今天吃飯。

  那德行就跟郭德剛相聲里的反三俗專家一樣一樣的。

  電影確實需要創作自由。

  不錯。

  但同樣的道理,刻意的歪曲、扭曲,那放到過去說是漢奸行為也不過分。

  而國內被禁,沒有噁心到自己人的這群人,卻成功的給歐洲人留下了一個刻板印象外,也同時把第五代那些真正在探尋時代變遷的導演們的退路給堵死了。

  歐洲人也不傻。

  也會審美疲勞。

  就跟林正英帶火了殭屍題材的電影,結果一周之內香江電影推出了幾百部粗製濫造的茅山道士打殭屍的垃圾電影一樣。

  在瓜分完了這時代變遷的蛋糕後,天朝電影從進入千禧年開始,確確實實在歐洲開始沒落了。

  雖然偶有水花,但都不是什麼重要獎項。

  當初來看還沒覺得有什麼,反倒覺得世界文化共通的一些喜歡電影的人,在經歷了這段歲月後,就成了現如今這些網民發的帖子一樣。

  每年,都期待能看到新的東西,可每年看到的東西……都感覺脫離了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世界。

  往前數吧。

  59屆坎城顆粒無收。

  58屆,王曉帥的電影《青紅》獲得了評委會認可,得到了評委會獎,但講的東西吧,又是老一套。

  看著跟封建時代滿清遺老一樣的父母,扼殺了自己女兒的夢想,迫害了女兒青紅和戀人小根的分離,然後青紅反抗父母,最後留下了一齣悲劇。

  咋樣?

  看著熟不熟?

  把現代背景去掉,套上個民國的背景,你說它好聽點是索家族長老和子嗣之間矛盾衝突的家庭故事,難聽點就像是《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掛》+《菊豆》精神的綜合體都行。

  特別是拍攝手法,依舊是陰沈、黑暗、晦澀……

  好像跟不搞這些,就不會拍電影一樣。

  電影需要深沈的元素不假,但天朝電影不能只有深沈元素吧?

  再往前呢,王佳衛--《2046》。

  別的不說,就問問那些誇這部電影好看的,有多少是真正看懂了《2046》裡面的隱喻的,以及有多少人是跟風,為了給自己套上個文藝咖的頭銜,昧著良心說好看的?

  電影……最本質的東西,不是該講一個好故事嗎?

  連當初模仿天朝電影的韓國這幾年都開始轉型了,怎麼天朝人自己還拿著不放呢?

  再往前,婁葉的諜戰片《紫蝴蝶》。

  照樣是水花都沒翻出來,只是入圍,一點獎項都沒拿到。

  再再再往前,賈章柯的《故鄉三部曲》之一的《任逍遙》……

  就這些題材,你怎麼看,都不像是給觀眾拍的電影,更像是為了去拿獎,或者是幹嘛幹嘛,故意拍出來的一些讓大家看不懂的玩意。

  而隨著網際網路的興起,大批量的網民湧入網際網路,在網絡上高談闊論。討論電影時,總會有人談起天朝電影的黃金時代,聊《紅高粱》、聊《霸王別姬》這些。

  為什麼經常聊起這些?因為他們首先是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並且把自己所寄託的精神完美的融合在了故事之中。

  因為輝煌過,所以想一直輝煌下去。

  別管這獲獎電影會不會看,喜歡不喜歡,只要能拿獎,就是牛比。

  也不管能去坎城或者三代的怎麼都是那些老面孔,也不去思考為什麼每年只有這些熟悉的面孔去那邊,而不跟其他國家一樣,每年都能冒出來一些人帶著讓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什麼都不考慮。

  為了拿獎而拿獎。

  有王佳衛選王佳衛,沒王佳衛就選賈章柯。

  要是誰都沒有,就看誰的名字像天朝人……結果一查資料,原來是特麼個韓國人……

  當然了,不乏有一批人是真正喜歡電影,也懂行的人。

  但真正懂電影的人,反倒不會去在這種時候特別關注誰誰誰進了決賽圈了沒。

  哪怕之前也有過關注,可他們關注的是電影,而並非這份名單。

  最多就是看到哪個導演入圍了,因為認可對方的實力而覺得理所應當,然後擔憂對方拍的片子能不能在國內上映,僅此而已。

  所以,之所以說炸鍋的原因很簡單。

  就這些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反覆問這人入圍了沒,或者選沒選上的人,本身關注的角度也並非電影,而是直接衝著拿獎去的。不能說與電影本身背道而馳,但只能說是,他們對待電影的功利心,絕對要大於對電影的熱愛。

  而矮個子裡拔將軍,光一個王佳衛,他們可能覺得不保險。

  所以,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在法國剛剛完成後期製作,還不知道能不能有時間入選參展的姜紋那部之前熱度炒作就很高的電影---《太陽照常升起》身上。

  而就在這時,坎城電影吧的吧主,終於得到了這一屆坎城的名單,發了一條置頂帖子:

  《第六十屆坎城提名名單》

  帖子發出去一分鐘,閱讀量立刻就破了300。

  兩分鐘,破了700。

  三分鐘後……

  貼吧冒出來了一個帖子,讓一些還來不及看的人感覺到有些莫名其妙,卻同時符合所有人的認知:

  「你特麼在逗我?」

  而這個帖子的名字叫做:

  「《不能說的秘密》?周杰侖也配去坎城了嗎?」

  帖子的內容還不知曉。

  但刷新一下網頁後,更多相關主題冒了出來。

  「周杰侖不是唱歌的麼?怎麼去坎城了?」

  「轉載:《不能說的秘密》首支預告片。偶像劇風格?坎城??」

  「坎城被周杰侖的腦殘粉攻占了嗎?」

  「這名單沒搞錯?周杰侖?坎城?姜紋呢?《太陽照常升起》呢?」

  「???我看到了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有麼有可能坎城弄錯了?」

  「好了,現在坎城的評選標準再也不是不能說的秘密了。」

  以及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帖子:

  「不懂就問,許鑫是誰?」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4:25

本篇最後由 筆名未定 於 2023-7-30 17:46 編輯

169.不允許脫離

  「如果你也聽說……」

  「有沒有想過我……」

  「停,這裡的聲音不要那麼尖,不是靠嗓子擠出來的,你要用到這裡,知道嗎?這裡。給出一種深情的共鳴……」

  麥克風前,周杰侖看著錄音室內的郭彩潔,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裡面的郭彩潔同樣點點頭表示明白。

  而楊銳代也把節奏倒回了前面一些,繼續開始錄。

  郭彩潔的這張專輯主打歌,就是這首暫定名為《如果你也聽說》的歌曲。

  編曲由周杰侖親自來,但歌詞是方汶山來。

  首張專輯主打深情、少女。

  但不是說整張專輯都是周杰侖和方汶山來,而是只有三首歌。

  一首是這個《如果你也聽說》,第二首是《手寫愛》,第三首是《小小》,這三首都是杰威爾公司出品,但其他七首收錄的歌曲是從別人那邀來的。

  裡面甚至還有一首民謠。

  周杰侖第一不想把郭彩潔的風格定的很死,打上濃濃的自己標籤。第二是……他精力也有限。

  雖然在阿鑫那吹牛皮,說自己寫歌很快,從來不卡殼……

  但那是扒了皮的鴨子……就剩下嘴硬了。

  要忙自己的專輯,要忙電影,還要拍MV,天天東京彎彎燕京三頭跑……

  他沒吐就不錯了。

  還親自操刀負責全部郭彩潔的專輯?

  真當他是超人?

  而從這天開始,就是正兒八經的專輯錄製時間,作為杰威爾的第一張專輯,周杰侖肯定是抱著慎重的態度的。

  這邊正錄著,忽然,周杰侖放在旁邊的手機開始嗡嗡嗡的震動個不停。

  一開始第一聲的時候,他沒管。

  這都快到晚上了,得吃飯呢。

  但隨著這「嗡嗡嗡」的動靜一直再響,他就有些納悶了。

  誰啊?

  發什麼了?

  這麼執著?

  拿起來一看,第一條信息,竟然是林駿傑發來的。

  「恭喜!恭喜恭喜恭喜!!」

  ?

  JJ這是發什麼瘋?

  在耳邊迴蕩的「如果你也聽說……」的歌聲中,周杰侖回了個問號。

  然後手機就跟燙手一樣。

  接著第二條,ELLA發來的:

  「哇!!!超棒喔!」

  ???

  這群人……咋的了?

  第三條,彈頭發來的:

  「哥,我要去!帶我一起!」

  去……去哪?

  我在錄音室錄歌呢啊。

  正想翻第四條的時候,大妮從外面闖了進來。

  按照道理而言,助理是不可能不知道藝人的習慣的。

  周杰侖的習慣就是錄歌的時候,或者從事音樂方面的工作時,除了相關人員,其他人都不能在場。

  否則他會分心。

  可大妮竟然直接闖進來了。

  並且還沒完……

  大胖妞進來後就往周杰侖這沖,一邊沖,一邊張開了雙手:

  「JAY哥!啊!!!」

  「……????」

  身體微弓,後足發力,完美無缺的盾御衝擊後,別說周杰侖了,連楊銳代、方汶山也都懵了,看著緊緊擁抱住周杰侖的大妮,眼裡全是茫然與後怕。

  後怕的是……你怕不是想把他撞死?

  可茫然就是……咋滴啦?發生啥了?你這麼激動?

  「怎麼了喔?」

  被這動靜弄的郭彩潔的歌聲都停了。

  接著就看到大妮又蹦又跳:

  「坎城!坎城!坎城!!啊!!坎城!!」

  「……坎城怎麼了?」

  周杰侖愈發疑惑。

  「JAY哥,你入圍坎城了!坎城電影節!」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周杰侖第一反應就是大白天你在跟我說什麼鬼故事……

  「鬼扯啦你,我怎麼可能去坎城!」

  「是真的,真的啊!!你看網路上,網路上新聞鋪天蓋地啦!快看!」

  「……?」

  周杰侖還不信的時候,那邊楊銳代椅子的滾輪已經挪到了旁邊那台連著網際網路的電腦上。

  差了一下搜尋引擎,打上了關鍵字:周杰侖、坎城

  唰啦~

  一片網頁新聞襲來。

  「《不能說的秘密》入圍坎城競賽單元!」

  「周杰侖演技受肯定!《不能說的秘密》加入本屆獎項追逐。」

  「《不能說的秘密》到底講了個什麼秘密?」

  「本屆影片周杰侖的對手都有哪些?」

  看著這些新聞,楊銳代來了句:

  「哥,你來看看比較好喔~」

  「呃……」

  迷迷湖湖的周杰侖走到了電腦跟前,和方汶山一起湊到了新聞上面。

  而沒人管自己的郭彩潔也發現了不對,走出來後,看著大妮問道:

  「妮姐,發生什麼事啦?」

  「JAY哥入圍坎城啦!!」

  「呃……」

  ……

  「嗖,嗖嗖嗖!」

  破風聲,銀光乍泄!

  長劍猶如螳螂彎刀,在空中揮舞著一道道淩厲的軌跡。

  或挑,或收,或刺,或突。

  淩厲迅捷,搭配那窈窕的身段,顯得優雅至極。

  一旁,鬍鬚老長的老者,被人尊稱為「劍聖」的於誠惠不自覺的點點頭。

  雖然火候還淺,但至少已經入門了。

  可惜啊……到底是個女孩子。

  力氣不夠,用的只能是架子活。

  但轉念一想……國術這東西也確實不適合這個時代了。

  也就釋然了。

  而最後長劍斜指橫攔收劍的女孩在默默的調整完了呼吸,平靜下來後,才扭頭問道:

  「於老師,怎麼樣?我沒偷懶吧?」

  「哈~」

  點了一顆煙的於誠惠笑著應了一聲:

  「嗯,確實沒偷懶。」

  「嘿嘿~」

  女孩聽到這話後,接過了孫婷遞來的水杯喝了兩口,但卻並不休息,而是把手裡的練功劍放到了兵器架子上,拿起了旁邊一根看起來木質深沈,卻保養的油光鋥亮的長棍。

  這棍子一看就知道有年頭了,尤其是兩端位置,都被握出來了一種常年摩擦才會出現的淺色痕跡。

  並且,隨著楊蜜不知道怎麼發力的輕微一抖……

  明明是木桿,可卻如同柳條一樣彎曲搖擺了起來,顯示出了極高的韌性。

  而女孩則滿眼感慨:

  「這玩意上哪弄呢……買都買不到……」

  「哈哈哈~」

  於誠惠忍不住笑出了聲:

  「姑娘啊,可別打我這兩根白蠟杆子的主意了行不行?我就這麼幾根寶貝。」

  「那您也沒捨得給我一根。」

  女孩笑嘻嘻的回了句,接著就用一種雙手握杆,一頭收於腰腹的動作,靜止不動了。

  鼻尖、腳尖、槍尖於一條直線。

  片刻,她似乎找準了發力方式,嘴裡發出了一聲「嘿!」的動靜。

  可惜與剛才不同,這杆子只有一種小幅度的彎曲與震顫。

  見狀,楊蜜又發出了一聲「嘿!」,只是這聲比剛才大了不少。

  這杆子確實擺動幅度大了些,但還是有限。

  於誠惠見狀,微微搖頭:

  「還是得會用腰,你的勁是靠腰和腿擰上去的,先攔,再拿,最後扎!攔、拿、扎,這套動作分解開來,勁兒都是從腳底擰上去的。你的勁呢,會擰,但到腰這就停了,知道吧?你得這麼擰一下!……嘿!」

  雖然手裡沒東西,但老人站起來後,只是做了一個發力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和女孩的區別了。

  而楊蜜在看到了這一擰後,心說……最近男朋友又不在,確實扭腰有些生疏,還得好好練練。

  於是學著老師教的那動作,從腳掌開始發力……

  「誒~~嘿!」

  這次,杆子上的震顫速度大了些,效果比剛才強了不少。

  而於誠惠看到這動作後,點點頭:

  「怎麼樣?是不是腳擰上腰一帶,就過去了?」

  「對,就手臂沒那麼僵硬了,不是說靠手來抖,就感覺輕易一送,就過去了。」

  「對嘍,這就是形意大槍的擰勁。過去老先生們教的時候,你不會擰這一下,怹手拿個小棍兒,和你一接,一震,你手就握不住槍了,知道吧?然後那股擰勁會讓你的槍脫手,直接就彈肚子上。還沒打呢,自己先傷了。」

  「……嘖嘖。」

  聽到這話,女孩感慨著,重新握著一個標準的持槍式後,來了一句:

  「所以說……想不通呀。這麼厲害的招數,為什麼不教了呢。」

  「因為人人要都會了,社會治安就會出問題。」

  抽了口煙,老人坐在小院裡,翹著腿,眼神里滿是一種人間清醒:

  「你們沒經歷過那個時代,所以不懂。為什麼建國後,咱們把武術定義為一種強身健體的體育運動?什麼是體育運動?就是摒除了這些殺招,讓國術從一種一個照面就能分出勝負的殺人技,變成了現在的一種運動。它的發力什麼的或許沒變,但那些危險的動作卻被嚴令禁止了。」

  「誒~~嘿!」

  女孩又擰了一次,看著顫動的白蠟杆,繼續問道:

  「那不是等於斷了傳承了麼?」

  「它也是時代的必然嘛。槍炮都出來了,武術的作用就不大了,繼續傳下去又會給國家帶來不穩定的因素,所以就只能斷。」

  「……要麼說老前輩們的思想覺悟高呢。」

  女孩感慨一般的搖搖頭:

  「所以……老師我有時候就在想,楊露禪到底多厲害……就咱們這麼厲害的槍法拳法……結果到他那,一手太極拳打遍京城……想不到呀~到底得多厲害~」

  「哈哈~那我也不知道。」

  於誠惠撚滅了煙,語氣輕鬆:

  「你也別抱著跟人好勇鬥狠的心,知道吧?打人犯法的。」

  「……於老師,我是演員好不好~」

  楊蜜哭笑不得。

  「也別拿你男朋友試招了,聽到了沒?下手沒個輕重……」

  「呃……」

  聽到這話,哭笑不得變成了訕訕一笑:

  「我就試試……真讓我打,我還捨不得呢。」

  「你這丫頭……唉。」

  老實講,他也沒想到自己去演個戲,就撿回來了這麼個弟子。

  還是個女孩……

  當初對他的功夫感興趣的孩子不少,他也不吝嗇去教。

  武術嘛,會點小套路,對演藝生涯也有幫助。所以哪怕殺青的時候,這孩子說回來了要找自己學,他也沒信過。

  這話聽的太多了。

  人人都說他是劍聖……恨不得拿頭便拜。

  結果三分鐘熱度一下去,別說來找自己了,電話都沒一個。

  哪有什麼劍聖?

  不過是活的歲數大一些,學的東西多一些的路人而已。

  誰成想……這丫頭還真來了。

  還帶著東西禮品。

  並且跟著自己一板一眼的學,雖然偶爾也會去拍戲或者忙一陣,但只要過來,總是能帶來點不同的進步,讓人看一眼就知道,絕對沒偷懶。

  有這份心性,真挺難得的。

  現在國術沒了,就剩下武術了。他也沒什麼男女有別的門戶之見,孩子想學,那就教。說想學點漂亮的功夫以後拍戲用,那就再給介紹個老師練八卦掌去。

  無所謂的事情。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說傳承吧,可至少有人會,有人懂,一代一代的承前啟後,哪怕只剩下了個空架子,至少也不算斷了香火。

  那就行。

  更何況……

  小丫頭是真刻苦。

  別的不說,就這一手根不離腰,三尖相對的持槍功夫,就知道這孩子哪怕接觸時間短,但是卻真用心學了。

  有天賦,肯努力,哪個老師不喜歡這種學生?

  想到這,心情大好的老人就來了句:

  「一會兒咱倆餵兩招,教你幾個好看的動作。不是一直想看戚家刀麼?」

  「哎呀,真的呀!?」

  「……站好嘍!」

  「哦哦……嘿嘿嘿~」

  楊蜜在那憨笑,但眼神已經滴熘熘的轉起來了。

  好看的?

  戚家刀?

  拔刀術?

  哎呀,那可太帥啦!

  正琢磨著,忽然,孫婷那邊電話響了起來。

  她沒在意,而孫婷看了一眼後,卻迅速的走到了小院的角落裡,才接通了電話:

  「喂,曾姐……嗯???……啊?……哦哦……好,我這就跟姐說……嗯嗯……」

  電話掛斷,楊蜜的眼神已經瞟了過來。

  孫婷快速說道:

  「姐,你入圍坎城了!」

  「……」

  白蠟杆子一抖……

  抖出了迄今為止最好看的一朵槍花。

  連帶著於誠惠那疑惑的目光,楊蜜好像沒聽清一般,問道:

  「什麼!?」

  ……

  坎城電影節吧。

  《六十屆坎城入圍名單》集中討論帖。

  「這屆坎城誰能告訴我到底什麼情況?」

  「周杰侖能和坎城掛鉤?我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啊。」

  「來,【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圖片】,周杰侖這演技能上坎城?」

  「黑幕吧?」

  「樓上別逗了,坎城有什麼黑幕?」

  「樓上更別逗,坎城憑什麼不能有黑幕?《大象》的事情忘了?為了舔美國爹,一個槍擊桉的紀實電影拿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你不會真以為坎城是什麼白蓮花吧?」

  「雖然你說《大象》的事情我不和你爭,它確實是打破了坎城的傳統,但你覺得周杰侖已經牛比到能讓坎城搞黑幕了?幹啥?大家都聽《雙截棍》啊?」

  「周杰侖能不能上坎城,我其實不關心,我就在想為什麼姜紋沒上,不是說趕著尾巴送審了嗎?」

  「別問,問就是姜紋被周杰侖黑幕了/大笑」

  「今年沒姜紋,光靠王佳衛……我咋感覺又沒了呢?」

  「大膽點,以前也沒有過。」

  「《霸王別姬》被你吃了?」

  「你看,我就知道,每次提坎城,總要有《霸王別姬》,都特麼老黃曆了,還提?」

  「來了來了,《霸王》吹和《霸王》黑又要開始了。」

  「笑死了,一個個要麼吹《霸王別姬》、要麼吹老謀子、不認王佳衛也就算了,現在都把救命稻草放到姜紋那了?」

  「嗯,還行,周杰侖的粉絲還沒汙染到這裡。」

  「我是真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喜歡他這種歌手,話都說不清楚,不知道在聽啥。」

  「所以說,許鑫到底是誰?」

  「還用問?新人導演唄。」

  「一個新人導演怎麼請到周杰侖的?」

  「按照小說的情節,我想應該是這個新人導演懷才不遇,亂投劇本,結果被周杰侖在辦公室里不小心看到了這個本子,感興趣,求著導演來演,然後通過一番刻苦的訓練以及無師自通的名家點撥,打通任督二脈,通過演技征服了坎城評委們。小說里的套路應該就是這樣。」

  「樓上,我能提醒你一句麼,這個劇本是周杰侖自己寫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倆可真逗。」

  帖子內,關於《不能說的秘密》的事情已經討論了很久很久,樓都蓋了幾百層了。就跟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媒體為了博人眼球,自發宣傳《不能說的秘密》入圍坎城的新聞稿一樣。

  原本在國內,嚴格意義上來講,普及率比奧斯卡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獎項,忽然……

  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火了。

  說火也不對,本身坎城就挺火的……但以前是在圈內火,一些平常基本不碰文藝片,喜歡看商業片,並且也不追求什麼演技,只是看故事的人對三大是無感的。

  可現在……架不住有周杰侖啊。

  你是周杰侖的粉絲,我也是周杰侖的粉絲,那咱們就有著共同的愛好。

  而哪怕只聽歌不追星的人,被「周杰侖」這個名字所吸引,也開始關注了這些。

  然後……網絡上就冒出了一大堆科普「坎城電影節」多厲害多厲害的人。

  他們有的人是真科普,有的人是好心的見有人問就給回答,還有的人則是帶著一種惡趣味,大有「周杰侖都能上我上我也行」的心思來YYGQ……

  可不管怎麼說,對於國人而言,坎城電影節似乎更加「普世化」了。

  同時加上《不能說的秘密》本身的熱度……

  在這鋪天蓋地關於「坎城」、「周杰侖」、「不能說的秘密」的新聞通稿之下,這部電影似乎真的成了那一朝開遍長安花、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國際馳名」品牌。

  熱度蹭蹭蹭的往上竄不說,連帶著「謀女郎」、「文藝女神桂倫鎂」的新聞熱度也被分流了出來。

  所有人的關注度都在蹭蹭蹭的漲……

  但除了周杰侖外,這些人加一起的熱度都沒一個人高。

  許鑫。

  或者說……

  關於「許鑫是誰」的話題。

  所有人都在試圖挖掘這個名為「許鑫」的導演資料。

  但問題是……首先本身這個名字就不是什麼「張一謀」、「楊蜜」、「周杰侖」這種很個性化的名字。

  姓許,名鑫。

  沒了。

  不是……

  大哥,你名字有點普通啊。

  雖然寫起來複雜點,可這名字屬實有點太普通、太隨意了些。

  看網友留言,不少人都在留言「我朋友就叫許鑫,嚇的我趕緊打電話問了問他」的梗。

  可問題是梗歸梗,許鑫是誰?

  沒人知道。

  是真不知道。

  一沒照片,二沒參加過什麼節目,三……甚至大傢夥連他是大陸人還是彎彎人都不知道。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很清楚許鑫是誰的人。

  比如劉一菲、比如黃小明。

  比如之前跟著張導拍攝《黃金甲》的劇組成員。

  再比如《春去春又回》劇組裡的趙莉影。

  去年,結束了《黃金甲》後的拍攝後,趙莉影做了一個堪稱違背祖宗的決定。

  暫時……先不賺錢了。

  她要去參加選秀節目。

  許導說的對,光替……是做不了幾年的。

  就算能做,也只是永遠的小人物。

  她想成為大明星,想賺大錢!

  於是,毅然決然的,她選擇了去杭州,參加了一檔由浙江台、雅虎網、以及業內龍頭老大華誼兄弟牽頭組的選秀節目《雅虎搜星》。

  通過積累的表演經驗,以及可愛青春活波的外形,她獲得了馮曉剛組的選秀冠軍,成功的拿到了一份華誼兄弟提供的職業合同!

  而華誼不愧是大公司,立刻就為她提供了影視劇的資源。

  雖然只是小角色……但片酬已經達到了一千塊一集了。「一夜暴富」的女孩很珍惜這些機會,自然也不會忘記當初給自己點撥了一條明路的貴人。

  只是可惜……她一沒許導電話,二不知道人家住哪的,自然也碰不到。

  可前幾天,當她看到了《不能說的秘密》預告片上面導演名字的時候,就特地和嬌嬌聊了下……

  張嬌在結束了《黃金甲》後,想了想,還是沒聽許導的意見,去找工作了。

  想要看看能不能走服裝、藝術指導這條路。

  畢竟……就在《黃金甲》劇組裡的這段時間,她也見過太多太多小演員的勾心鬥角了。

  她挺討厭這些的。

  趙莉影也沒說什麼,反倒很支持好友。

  而倆人都很確定,這個許鑫,一定是許導。

  真棒啊……許導都拍電影了。

  明明那麼年輕。

  又能和周杰侖搭檔。

  可太幸福了。

  不入行不知道,入行了之後,她才明白,原來電視劇演員和電影演員的差距還真的是不小……

  尤其是主演級別。

  那種天然的咖位差距,曾經幾度讓女孩有些絕望。

  這圈子……連獲得一個小角色都這麼難了。

  想要到達那種呼風喚雨一樣的大演員,到底需要付出什麼?

  她不解,但卻無比羨慕許導。

  電影導演……還有這種有號召力的主角……

  許導太厲害……也太幸運了啊!

  這是前幾天的想法。可今天,當趙莉影看到了這條新聞後……其他的想法暫時還沒有。

  此時此刻,看著《不能說的秘密》入圍坎城的新聞,她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想法……

  我要怎麼……才能獲得許導的聯繫方式?

  不不不……

  這樣太突兀了。

  許導那狗臉……

  她直接否定了這個想法,轉而想到了另一個想法:

  「下次見面,說什麼,都要拿到許導的聯繫方式!」

  ……

  「恭喜恭喜,新電影一定要大賣啊!有這麼好的成績,可太厲害了……對了,得喊許導了,哈哈哈哈。」----黃小明

  「許鑫,恭喜你入圍坎城,恭喜!期待《不能說的秘密》上映,到時候一定去捧場。」----劉一菲

  「小許,不錯不錯,加油。」----龔麗

  「許哥你太厲害了,恭喜你!太高興了,哈哈哈」---秦軍傑

  「坎城的流程還是要注意一下,看看有沒有關係,在展映上找個好時間段,很重要的,恭喜。」----劉葉

  「小許,恭喜你,再接再厲,拿個獎回來!」---陳錦

  「真不錯,剛看到新聞,加油!恭喜。」---倪大宏

  《黃金甲》劇組的人除了發哥,基本上留了聯繫方式的演員都給許鑫發來了祝賀簡訊。

  但他之前的同學們卻一個都沒發。

  也不知道是因為感情淺呢,還是別人都不信這個「許鑫」是他。

  不過其實也能理解,畢竟他說走,一聲不吭的就從學校走了,沒告別,沒辭行的,也不知道去了哪,在加上按照網上的媒體說法,這個「許鑫」名字也太普通了些,根本查不到資料。

  所以很正常。

  許鑫也沒氣迷心的去想別人為啥不給自己發恭喜簡訊。

  沒必要……

  他這會兒正拿著筆記本電腦,在SKYPE上開會呢。

  齊雷在燕京,他在神木,周杰侖、李平東在彎彎,並且今天還多了一個在法國的劉墨墨。

  雖然包括新浪UT、YY之類的都有語音頻道功能,但在這件事上,齊雷跟周杰侖溝通時,選擇了順從彎彎省的使用習慣,把視頻會議放到了這個名為SKYPE的軟體上面。

  憑心而論,音質很不錯,視頻也算高清,就是用起來不符合天朝人的習慣。

  「那咱們就這麼定了吧?其實我也想去,但這邊是真走不開。馬上這個月底就開始安裝,安裝完了東西後,我們導演組的人就都會過來這邊檢驗效果,同時進行自然環境測試。這件事對我而言其實要比咱們電影重要的多……所以,這次我就不去了。希望大家理解,好吧?」

  隨著許鑫的話,視頻里的幾個人都點點頭,然後就聽周杰侖說道:

  「李導去過很多次坎城,這方面比較熟誒,包括這次的一些坎城要走的流程、環節什麼的……」

  「那我跟李導對接吧,如何?坎城這邊我來安排,齊總來麼?咱們洽談一下海外上映的事情?」

  劉墨墨說完,齊雷一開始沒吭聲,想了想後,這才說道:

  「好,沒問題。李導,那這次您來帶隊,可以麼?」

  「可以啊。」

  一頭長髮,正在鏡頭前抽著煙的李平東點點頭:

  「其實挺遺憾的,許導,侯生這次是一種單元的開幕片,他也會在,你要來,大家可以認識一下。」

  「沒辦法……下次有機會的吧。」

  許鑫滿臉遺憾:

  「主要這消息太突然了,誰知道怎麼忽然就被選上了,我是一點準備都沒有。不過這肯定是一件好消息就是了,但我還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因為奧運的事情沒法和大家一起,只能說……希望能更進一步吧。好吧?」

  作為導演,他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無法在繼續說什麼,只能點頭。接著,許鑫繼續說道:

  「那這件事就這麼聊,齊總,一會您和默姐聯絡一下海外發行的事情,看看兩邊怎麼配合。然後宣傳流程什麼的,我自己是不變的,我只能參加燕京的宣傳,其他地方只能辛苦傑侖他們了。現在坎城給咱們送上了這麼一件禮物,那咱們就更得爭取一下了,好吧?」

  「嗯。」

  齊雷應了一聲:

  「那你的身份呢?打算什麼時候說?」

  「當噱頭吧,到燕京宣傳的時候再和大家見面,要是其他人問起來,就說我在忙或者幹嘛的,都行。先就這麼說,好吧?」

  「好。」

  「嗯,那就這樣,宣傳的話,各位辛苦了,我這邊還得去工地現場看看,先掛了。有事電聯。」

  「好。」

  許鑫對著眾人揮揮手,關閉了程序。

  退出來後,他這才端起了旁邊一碗有些坨了的麵條,打算就在項目部趕緊吃完,去工地看看。

  剛才坎城的事情一下有些打亂了鋼結構的吊裝檢測,礦上下來的幾個安全員正在驗收這一批鋼結構,不親自看看,他不放心。

  可正吃著呢,劉墨墨的電話打了過來。

  許鑫索性開了免提:

  「要聊西影廠的事?」

  他開門見山。

  「呃……」

  劉墨墨那邊愣了下,笑道:

  「看出來了?」

  「嗯。正常,西影廠作為海外獲獎最多的獎項,在海外肯定資源很雄厚,你打算怎麼辦?」

  「正常磋商,他也該聽出來了,你想把電影的海外發行交給我這個「朋友」上面,我覺得他應該吃相沒那麼難看吧?「

  「那就正常談唄,不過你可想好,除了西影廠,還有彎彎那邊傑侖的公司。人家發行公司也肯定要找你聊吧?這是個三方會談。」



  「放心,聊唄,反正海外發行的分成利益都在那擺著,大家大差不差就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會傷和氣的,但該是咱們拿的東西也不能讓。西影廠有的關係,我也有,所以你放心就是了。」

  「嗯,那就這麼說,我的態度就是海外交給你……你能上幾個國家?」

  「你要不打算計算成本,我能把歐洲給你鋪滿……但沒必要。這次的展映,就是一個看風向的時機。如果適合歐洲市場,那我就努力鋪,但我更在乎的是亞洲市場。到時候日本韓國東南亞這些地方得多跑跑。」

  「有關係?」

  「關係有些繞,肯定沒西影廠那麼給力,但好處就是都是新銳公司,認錢不認人。」

  「行吧……那這事你看著弄,不傷和氣是底線,我和西影廠後面還會有合作。好吧?我這邊趕緊忙奧運的事情。」

  「……奧運你真的抽不出時間嗎?你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啊,在坎城亮個相都行。」

  「能抽,打個電話就能走幾天。但……」

  說到這,許鑫快子一頓,咽下了嘴裡的麵條後,才說道:

  「榮譽感和使命感不允許我在這個時候脫離隊伍。」

  「……行,明白了。那就交給我,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對了……《來自倫敦的男人》也入圍了,主單元,事實證明,你看錯它了。」

  「唔……好吧。」

  本身對這個電影也沒多大興趣的許鑫應了一聲,而原本劉墨墨還想和他聊《曾經》的,奈何許鑫直接來了句:

  「那就這麼說吧?」

  「唔,行,剛好尚導給我打電話了,我看看什麼情況。」

  「嗯。」

  電話掛斷,三口兩口的吃完了面,帶著安全頭盔出門。

  項目部的臨時板房是在體育館外面停車場這邊,而走進體育館這功夫,每個給自己發信息的人都回了句謝謝後,他也看到了那幾個圍著鋼結構在檢查安全證、合格證以及相關手續的安全員。

  都是礦下安全員,非常慎重。

  哪怕慢一點,但一定安全不能出事,這是許家灣下面煤礦單位的風格。

  許鑫快步走了過去。

  實話實說,心裡高興麼?

  肯定高興。

  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消息剛看到的時候他人都是懵的。

  但高興雖然歸高興,他卻沒報什麼得獎的希望。

  因為劇本深度和演員演技在這擺著。

  他相信坎城的評委專業素質都應該很高,能看得出來這個劇本的最大硬傷才是。

  所以很快他就清醒了。

  不抱希望,就不會絕望。

  說的就是他現在這種心情。

  至於國內網絡上的喧囂,他沒看,也來不及看,就被齊雷他們的開會請求給拉到了軟體上。

  挺好。

  處女作就入圍了坎城。

  多多少少也算自己有天分了吧?

  要是能去坎城見識一下大電影節是啥樣,看看哪些外國明星或者幹嘛的……真挺想去的。但確實,內心更深處的使命感不允許他都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小差了。

  神木的工程花的是自己家的錢。

  張導把信任也交給了自己身上。

  而自己目前建造的這塊場地,未來會進入十四億天朝人的視野,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

  這種節骨眼,怎麼可能去?

  「唉……」

  帶著遺憾,他搖了搖頭,走到了幾個安全員旁邊。

  先是接過了一份合格證看了下,又過去摸了摸這批鋼架的手感。

  看著安全員按著試紙和測試劑在抽樣測試也不知道是酸鹼平衡度還是強度還是幹嘛的……

  雖然不懂,但他從小到大的耳濡目染,還是明白這套手續就是礦下鋪設時候的必備手續。

  於是也不吭聲,等著幾個安全員弄的差不多了,才問道:

  「怎麼樣?」

  「沒啥問題。」

  「那就施工吧……讓師傅們都注意點安全,明白吧?」

  大老闆家二公子都說話了,那肯定沒問題。

  於是點點頭開始各自忙碌。

  金錢的作用下,工地三班倒,本來也就三四千平方的網架,這種進度快的很,不用這麼趕的。

  但工人們也不問,誰讓給錢給的痛快呢。

  還要求幹活一定不能太快,哪怕任何一個鉚釘螺絲你要覺得不對勁,都得重新來弄,一切只為了安全……

  一群工人是真弄不懂,這又不是什麼高空作業,半米深的坑,按照標準流程走就是了……至於強調什麼安全麼?

  但在加班費、頓頓有肉的作用下,他們也就閉嘴了。

  你出錢,我們就給你干好活。

  而一邊不緊不慢的仔細幹活,一邊還得感慨一聲:

  「有錢人的錢,可太好賺了啊……」

  這時,許鑫的電話又震動了一聲。

  他拿起來一看,不是什麼恭喜簡訊,而是劉墨墨發來的:

  「剛才尚導給我打電話了,央八套想買《武林外傳》,沒聯繫我,而是直接聯繫的他。想要全版權,我給拒絕了。不知道他會不會聯繫你,但如果聯繫你,別答應,太虧。」

  許鑫一愣。

  《武林外傳》開年三月份就殺青了,轉向了製作階段。

  他就沒在操過心。

  看到這條信息後,

  他第一反應是墨姐為什麼不讓自己答應……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原因了。

  很簡單,裡面有楊蜜唄。

  《不能說的秘密》女二。

  於是回了一條:

  「因為楊蜜?」

  「很有可能,不然為什麼早不談晚不談,偏偏《不能說的秘密》進坎城了,他們就要買全版權了?這算盤打的夠好的。尚導要是打電話給你,別答應啊!」

  許鑫剛想回一句「知道了」,結果簡訊界面被來電界面所取代。

  尚靖,把電話打過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6:59

170.得出來了

  想了想,許鑫靠近了幾步,來到了鋼結構施工和排水施工的中間。

  一邊能偶爾聽到切割機的聲音,一邊則能聽到管道架設的聲音。

  接著他才接通了電話:

  「喂,尚導,您說。」

  也算是巧合,他剛開口,那邊切割機開始呲呲的冒火星,動靜一下吵了起來。

  尚靖一愣,有些疑惑的問道:

  「小許,你在哪呢?」

  「我在工地,在神木呢。」

  「工地?……這麼晚?」

  「對。」

  許鑫應了一聲,故意說的很大聲:

  「因為奧運的事情,尚導,我這邊有點吵,您說,怎麼了?」

  「呃……嗯,是這樣的,《武林外傳》我前段時間剪出來了二十集,然後找到了八套,遞了上去,想看他們感不感興趣。然後今天給了我回復,一千六百萬,版權買斷,我覺得可以,怎麼樣?」

  「嗡~~~~~」

  切割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實話實說,一千萬的投資,換來了一千六百萬的買斷。

  許鑫這邊除干打淨,淨利潤大概在四百多萬。

  因為這裡面還有尚靖的錢,以及丁財神的劇本費用。

  是之前已經付過了的。

  現在《武林外傳》的版權,在逆風娛樂手上。

  說實在話,就電視劇而言,雖然談不上大賣,但這種利潤已經不低了。

  但問題要的是版權買斷。

  一次性的。

  而不是跟首播、輪播這種。

  如果央視只是首播,但輪播權還在逆風手上,一輪首播回本小賺,二輪三輪那也都是大錢。

  那這部電視劇是一個相當長線的收益。

  乍一看已經很不錯了,可實際想想怎麼都是虧的。

  要是首播權,許鑫也覺得沒毛病,這超過百分之40的回報,放到哪都足夠可以了,可買斷全版權,要是答應……顯然不是一件聰明的做法。

  尚導這屁股……有點歪。

  但他之前說過,不會幹涉任何逆風娛樂的事情。

  更何況,劉墨墨既然已經提前通知了他拒絕,那他也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尚導,雖然我是投資人,但賣多少錢或者幹嘛的,您不用找我談啊。我是讓墨姐那邊處理了。我不管這個事的,您直接找她聊就行了。」

  「呃……」

  尚靖那邊愣了一下後,說道:

  「你不是委託嗎?」

  「我倆是合作夥伴啊,委託只是正常走程序,但在這方面我倆有過協議,這些東西我只提意見,但沒有決策權。我是覺得這個價格可以,但簽字什麼的你得找她。版權在她手上呢。」

  「……」

  尚靖那邊頓時無語了。

  想了想,說道:

  「她不同意。」

  「……啊?為什麼?」

  許鑫繼續揣著明白裝湖塗。

  「因為嫌價格低,告訴我說央視那邊都打算好了。要不是蜜蜜這邊忽然出了這個坎城的新聞,可能央視還不會鬆口呢。現在鬆口就想要全版權,不是不可以,但得繼續談。」

  「呃……」

  聽到這話,許鑫其實就明白劉墨墨盯上的是什麼了。

  現在的央視是當之無愧的行業老大,這點是做不得假的。是電視劇業內當之無愧的霸主。

  他們買,買來播,利用龐大的受眾群體開推廣告。

  賺的就是廣告費。

  並且,向來在央視上面的電視劇其實價格都不是那麼特別離譜。畢竟……人家盤子大。

  而作為主要營收點,廣告費一直是很多片方覬覦眼饞的。

  奈何……除非是那種質量超級高的劇,通常情況下央視不會在這方面鬆口。

  那可是人家自己兜里的錢,憑什麼分給你?

  至於這電視劇價格咋樣,如果是首播的話,連許鑫都能接受,其實就看得出來,央視挺公道的。但想單純一千六百萬全版權拿走?

  可以啊,不是不可以。那咱們來聊聊廣告費的事情唄。

  想到這,他沒來由的覺著……這姐姐的胃口有時候挺大的。

  指望楊蜜就想咬下央視廣告費的一塊肉……

  估計是不太可能。

  但……還是那句話,一方面是劉墨墨讓他拒絕,另一方面,他也確實承諾過不會幹涉逆風娛樂的任何事情。

  所以,隨著尚靖的話語,許鑫只能說道:

  「尚導,您這件事和我真說不了。這方面我也不懂……更何況我也沒時間去考慮這些。不信您問一下張導,我現在乾的這件事對奧運會來講有多重要。所以……我最近都挺忙的,不是推脫您,是我真沒心思操心這些東西。賣多少或者幹嘛的,我這邊只能說您別有什麼壓力,好吧?但具體怎麼操作這些,我管不到,也來不及管,我這邊工地還24小時運轉呢。」

  話音落……

  「滋滋滋滋……」

  「冬,冬,冬……」

  管道和切割機的聲音都響了起來。

  愈發嘈雜了。

  尚靖那邊聽著都嫌刺耳朵,就別提許鑫了。

  於是,他順理成章的說道:

  「這就是我的意見,您和墨姐聊就是了,好吧?我這邊實在太吵了,您和墨姐聊,到時候結果跟我說聲就行了,好吧?我先掛了。」

  「這……好……行,那我倆談,小許你忙吧,嗯。」

  電話掛斷。

  許鑫趕緊退出了這片嘈雜的區域。

  揉了揉耳朵,給劉墨墨發了一條:

  「我和他說了,你倆聊,我不管這事,辛苦了哈。」

  發完消息,手機裝兜,他就不管了。

  確實也沒法管。

  這邊還一攤子事呢。

  ……

  坎城的第一輪名單公布,是4月15號。

  接著在三天後的18號,又公布了第二輪的名單。

  而所有影片將會在本月27號開始進行點映和展映。

  給了全球的入圍名單導演組九天的時間抵達這邊,展映一共是十三天的時間,5月10號展映全部結束,12號開啟頒獎典禮。

  這些流程與邀請函也將會陸陸續續通過與坎城有聯繫的影視協會發放,而周杰侖他們也準備好了相關的出國手續。

  但楊蜜暫時去不成。

  她的出國日期定在了10號,也就是結束展映當天。

  沒辦法,人藝排的《燕京人》話劇開了,4月23號開始,一直持續到5月9號。

  這期間她都得老老實實在首都劇場待著。

  作為一個才加入人藝不到一年時間的小演員,能拿到「愫方」這個角色,演繹出曹禺的又一部名作,本身也代表了女孩的表演天賦以及水準。

  在女孩心裡,這部劇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只要能演好,那麼在演藝道路的信心,以及演技上面,無需別人,本身就是自己對自己一個巨大的肯定。

  所以,她這段時間都是學校、人藝兩頭跑。

  然後趕上排練的間隙空檔,又會在當天趕大早的飛機去拍些雜誌封面之類的,晚上再回來。

  很累,很辛苦。

  但她卻不讓孫婷和許鑫說。

  反正男友這段時間都待在神木,又不知道自己在哪……撒撒謊就過去了。

  不然以他那護犢子的德行,知道自己這麼跑,不炸鍋才怪。

  許鑫確實也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倆人每天晚上的電話粥里,楊蜜從來不提,哪怕有一次打她電話關機,許鑫往孫婷那撥的時候,也只是得到了一句「姐在宿舍呢」的謊言。

  他對女友肯定是百分百信任的。

  所以也就沒當回事。

  時間就這麼在忙起來就沒頭的節奏中流逝,為了炒作熱度,周杰侖同意了西影廠的方桉。在4月20號當天,發布了單曲:《不能說的秘密》同名OST,同時也是新專輯裡的歌曲---《不能說的秘密》。

  這首歌一出,他的歌迷立刻陷入了狂歡。同時也為《不能說的秘密》電影再添一把火!

  接著,26號那天,無視了網絡上關於《不能說的秘密》到底怎麼上坎城的留言,李平東帶領著周杰侖、桂倫鎂、以及西影廠派來的兩個人,在加上彎彎這邊發行公司出的倆人、黃俊朗、彈頭他們出發前往了坎城。

  地接和翻譯都是劉墨墨那邊來負責。

  一番交際會晤不必再說,一開始還對劉墨墨這邊存疑的西影廠在聽到這個短髮姑娘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把《不能說的秘密》第一輪展映放到了下午3點半之後,也服氣了。

  展映的黃金時間段就是下午和晚上,上午中等,後半夜最次。

  而能放到3點半的時間……哪怕只有第一輪,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

  這姑娘能耐也不小。

  而隨著媒體的跟進,周杰侖、桂倫鎂現身坎城的照片也傳出來了。

  唯獨沒見到楊蜜。

  但並沒有人覺得驚訝。

  早在23號那天,網上就已經披露了楊蜜的行蹤。

  23號到5月9號這期間,人藝推出的話劇《燕京人》的演職員表裡面,赫然有她。

  這也讓這一版本的《燕京人》的熱度無形之中拉高了許多。

  以前,話劇相對小眾,都是一些熱愛看的,懂怎麼看,怎麼品味話劇這種與電影表現方式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的人來看。

  演員是為了鍛鍊演技。

  也有真心喜歡話劇的。

  但大多數演員來演話劇,其實也是因為得不到什麼資源才來。

  但這種情況在人藝裡面很少。

  人藝里的大腕很多,而這些人都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演員」。

  所以,別人的話劇門可羅雀,但人藝的話劇雖然談不上場場爆滿,可受眾依舊比較大。

  但楊蜜這條新聞的出現,直接把「受眾較大」變成了「場場爆滿」。

  第一天,因為新聞剛出來,還看不出來什麼。畢竟當天還有不少誰誰誰的朋友來捧場的。

  整個首都劇場都坐滿了很正常。

  但第二天開始,首都劇場裡就忽然多了些……年輕面孔。

  就跟你去酒吧里經常能看到的一些人一樣。

  對於一些老客而言,你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些人絕對要麼是第一次來,要麼是很少來……

  渾身散發著那種格格不入的氣質。

  一開始還納悶這是看誰來的,可後面演出結束,演員謝幕時,那自發的吶喊,喊著「楊蜜」的名字的時候,這群人就明白了咋回事。

  這是……到話劇場追星來了?

  但不管怎麼樣,楊蜜通過自己的熱度,讓《燕京人》這部劇一下子走入了挺多人的視野。

  包括網絡上那些看完回來的人嘴裡的言論,什麼:

  「第一次看話劇,感覺好有意思。」

  「和電影不同,現場演出……很新鮮。」

  「一開始覺得彆扭,看不下去,但看習慣了之後,發現比電影的節奏更舒服一些,不知道為什麼。」

  「感染力挺強的,剛開始還會覺得他們好尷尬,明明在舞台上,卻弄的跟真的一樣。後來沈浸到故事裡後,就覺得不一樣了……很棒的故事。」

  人藝出品的演出陣容,話劇宗師的劇本,扎紮實實的表里演出,通過這些剛加入的觀眾口中,一點點的傳播開來。

  似乎……還真為了話劇的傳播,做出來了一些貢獻。

  而其中楊蜜那雖然不算驚艷,但卻極為紮實的演出,也讓越來越多的人記住了她。

  只不過略微遺憾。

  演出結束,使關係走門路進入後台採訪的記者沒從女孩嘴裡問出什麼東西來。

  當日亞洲電影大獎那一幕再次從她身上上演。

  只不過這次換了角度。

  一群不算出名,但戲極為紮實的演員們無人問津,長槍短炮從進屋裡就對準了她,把她圍在了中間。

  可和亞洲電影大獎那一幕又不同。

  這次,女孩很堅決的拒絕了回答任何《燕京人》演出之外的事情,甚至親自為記者媒體們介紹後台的這些演員們,口稱老師,希望大家多關注話劇本身,言辭堅決,任何問與話劇相關以外的問題,都是對這次演出的所有人的不尊重。

  記者們怎麼想,她不知道。

  但至少在這次演出的人藝演員們心底,這小姑娘……

  懂事。

  ……

  「冷咖啡離開了杯墊,我忍住的情緒在很後面……」

  坎城。

  當鋼琴獨奏與自己的歌聲響起來時,周杰侖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今天是展映的第一天。

  下午不到3點,周杰侖、桂倫鎂、李平東、劉墨墨他們幾個人就已經到了分配到的展映影院。

  但不是高調入場,而是做了一些偽裝。

  坎城是禁止電影放映時,相關劇組人員進入放映場內的。

  為的就是防止因為個人原因導致觀眾對於影片的判斷失衡。

  但卻不禁止大家偷聽偷看……

  反正只要你別被人發現就行。

  而周杰侖到的時候,一開始還在擔心上座率。

  畢竟,上午,他們去看了一場《大象》的導演格斯·范·桑特的新作《迷幻公園》。

  一開始,周杰侖還覺得作為能讓坎城打破傳統,把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都頒給一個人的導演作品,肯定受眾非常多,人很多。結果卻被打臉了。

  《迷幻公園》除了他們幾個人外,全點映廳里,只有不到50人。

  再聯繫上對方的電影點映時間在上午這個時間段……

  劉墨墨給出了個結論,得到了李平東的認同。

  那就是……因為范桑特打破了坎城的傳統,所以遭受到了坎城影迷的牴觸……

  不然,對方絕對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

  而拋開電影如何不談,周杰侖從聽到了這句話後,就一直擔心《不能說的秘密》的上座率問題。

  早早的過來,想要看看票賣的怎麼樣。

  結果剛到影院門口,就看到了一支排起來的長長的隊伍。

  隊伍的盡頭,就是掛著《SECRET》的售票窗口。

  顯然,這群人都是為了來看這部電影的。

  而再一看隊伍里的人群組成……

  嗯。

  只能說……

  天朝人可真多啊。

  走哪都是同胞。

  長長的隊伍裡面,外國人的占比最多不超過百分之10,剩下的都是亞洲人面孔……

  幾個人其實都有些懵。

  不過,到底是老江湖的李平東卻來了一句:

  「嗯,看來上座率的問題不用擔心了。」

  確實,上座率不用擔心了。

  但人吧……

  有時候就是這樣。

  缺什麼就想要什麼,而得到了之後,欲望又迫使著人想要更多。

  不愁人了,那就開始發愁口碑。

  於是,電影放映廳關閉後,周杰侖他們就蹲在外面……想要看看大家的反應。

  沒人敢進去看看是啥情況。

  因為李平東說過,坎城會有監察員的,違反規矩很不好。

  所以,大家就只能隔著門去聽。

  但又因為他容易被人認出來……哪怕做了偽裝也有風險。

  於是,就只能是彈頭和黃俊朗趴在關閉的放映廳門口,耳朵貼緊,查探著動靜。

  「怎麼樣啦?」

  周杰侖低聲問道。

  而彈頭在聽了聽後,忽然來了句:

  「哥,在唱歌……」

  話音落下,別說彈頭了,連周杰侖也聽到了裡面的歌聲: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

  「是曾與你躲過雨的屋檐~~~喔~~~~~~」……

  「你說把愛漸漸~放下會~走更遠……」

  「又何必去改變~已錯過的時間~……」

  已經發布了一周的《不能說的秘密》歌迷大合唱,響了起來。

  可周杰侖卻無語了。

  拜託……

  我是想要看看大家的真實反映啊。

  怎麼來唱歌了?

  又不是演唱會……

  要是能拿獎,我天天給你們開演唱會都行……

  我要聽反映啊……

  還沒說話,接著,黃俊朗這邊的門就被推開了。

  阿郎一個不注意,還被撞了一下。

  接著,幾個中年老外走了出來,看到了黃俊朗後一愣……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疑惑,說了句「AH~DESOLE」的抱歉話語後,又歪了歪頭……

  但也沒說什麼,徑直離開了。

  而彈頭壓根就沒管黃俊朗,趁著幾個法國人開門,他的眼睛就往裡面瞟。

  可惜……

  這門是帶自動關合功能的。

  他也不敢阻止關上,門很快再次關閉。

  就這樣,大家在沈默中,聽著裡面的歌聲……

  整整聽了一整首後,忽然……

  「喔!

  !

  」

  「嘩啦啦啦啦……」

  掌聲和歡呼聲才從裡面響起。

  而就在這時,劉墨墨走到了周杰侖身邊:

  「得走了,有記者和媒體過來了。」

  聽到這話,周杰侖趕緊應了一聲,帶著大傢夥離開了。

  而從安全通道里走出來,遠離人群後。

  周杰侖又看了一眼那些人群進出的影院正門,試探性的來了句:

  「還……還不錯喔?」

  「……」

  「……」

  「……」

  除了李平東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怎麼說……

  說不錯吧,挺不錯的。看的人又多,歡呼聲又高,還弄出來了大合唱。

  確實不錯。

  可……

  現在大傢夥其實都弄不清楚,到底是因為歌曲,還是因為電影本身……

  要是電影放映結束,就有鼓掌和歡呼聲,然後開始唱歌,再鼓掌再歡呼,那肯定就是成功沒跑了。

  不管能不能獲獎,最起碼得到了肯定。

  可現在……誰心裡也沒譜了。

  歡呼聲,有。

  鼓掌聲,有。

  片尾曲也收穫了肯定。

  可問題是……質量到底咋樣啊?

  所以,誰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時候還是李平東第一個開口的:

  「哈,其實觀眾的反應並不能決定評委的觀點。」

  中年人叼著煙,語氣輕鬆。

  畢竟是老江湖了,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看著一群「萌新」撓頭,他自然得站出來帶隊。

  「今天的放映是給觀眾看的,也是給影評人看的。但評委那邊的定論基調基本上通過一輪又一輪的審核,已經定死了。所以是好是壞其實都沒什麼太大關係。你們也不用想著靠觀眾的叫好叫座,就能影響了什麼。也不用因為沒有觀眾就會覺得影響了什麼。沒必要的~木已成舟,眼下好好享受這場屬於電影的盛會才是真的。」

  聽到他的話,周杰侖、彈頭他們心裡算是舒服了一些。

  不過……

  隨著被劉墨墨的注視,李平東同樣也看了她一眼。

  倆人通過這一眼的對視,已經明白了對方心裡的某種觀點,其實和自己是一樣的。

  今天來的都是亞裔的臉孔。

  外國人很少。

  雖然不排除沒買到票……但總體看下來,這片子在歐洲這邊的受眾力,似乎很小的樣子。

  讓人有些擔憂。

  這時,彈頭問道:

  「李導,那我們在哪可以看到評價?」

  「坎城的網站上……不過現在還沒有,這會兒是晚餐時間。法國這邊的人挺懶散的,就算有影評人會寫影評,也肯定是晚餐之後了。所以……咱們去吃飯吧?怎麼樣?」

  聽到這話,眾人自然也沒意見,點點頭就靜悄悄的在劉墨墨的帶隊下,朝著這附近一家還不錯的餐廳而去。

  一頓飯吃完,其他人想看電影,看看其他導演的作品。

  唯獨彈頭,他對自己出演的這部電影保持了相當高的專注力與熱情。

  你們想去看電影?

  行啊,去唄。

  我回酒店……

  不行,我得看看評論去……

  這話聽的劉墨墨直接翻了個白眼,問了一句很扎心的話:

  「你懂法語嗎?」

  「呃……」

  ……

  法國時間夜晚11點半。

  周杰侖的酒店套房之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劉墨墨身上,只見她在坎城的網站上翻找到了《SECRET》這一欄,點進去後,往下拉了一下。

  坎城的電影節並沒有所謂的觀眾留言板,但會有專業的影評人的文章連結。

  而通常情況下來參展的電影節觀眾留言,是在另外一個網站上面看得到。

  這個網站並不是官方網站,但每年會根據入圍名單,羅列出一部又一部電影,供已經看完的影迷討論。

  而比起影迷如何看待這部片子,可以作為風向標參考,顯然眾人更在意影評人的看法。

  而或許是因為時間太早的緣故,整個網站連結上,就只有一個影評人連結,劉墨墨直接點了進去後,對眾人開始翻譯:

  「這篇文章是由影評人……讓·帕森·馬德林寫的。」

  「他出名嗎?」

  劉墨墨話還沒說完,彈頭就問了一句。

  而劉墨墨想了想後,說道:

  「二線吧。距離大影評人還有一段距離。不算特別權威。」

  「呃……」

  彈頭似乎有些失望,而桂倫鎂則問道:

  「他說的什麼?」

  「我看看啊……唔,我給你們翻譯一下。他的第一句話:謝謝上帝,終於讓我看到了天朝電影人的進取心,他們終於不再滿足……滿足……挖掘人性醜陋的一面了。」

  「……」

  「……」

  「……」

  一屋子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對這部影片的定義很鮮明,它是割裂開的兩種極端。它有著非常讓人眼前一亮的指導風格,但同時,演員的演技就是一場災難……」

  順嘴翻譯出來後,劉墨墨趕緊收住了話語。

  有些尷尬。

  而更尷尬的是其他人……

  「沒……沒事,你繼續講好了。」

  聽到周杰侖的話,劉墨墨點點頭:

  「好。」

  不過,在看完下一句話後,她還是決定委婉的翻譯一下:

  「大概意思就是說,演員的演技還很稚嫩。就是這意思。」

  「……沒事喔,你就直接翻譯好了,我們都能接受。」

  顯然,周杰侖更想聽「真話」。

  「……好吧……我不清楚為什麼個人風格如此濃郁的導演,會在選角環節上出現這種失誤。在我看來,他的角色選擇完全是一種災難。男主角的……」

  她又看了周杰侖一眼,想了想,繼續翻譯到:

  「男主角的演技生澀而呆板,充滿了門外漢的味道。女主角的表現乍一看很不錯,但實際上內核空洞毫無靈魂可言。而其他配角,除了那位男主角的父親外,看起來都充滿了做作的樣子。這部片子的選角簡直是災難性的……嗯,後面的話基本都是批評,我就不翻譯了,我直接說下一段。」

  劉墨墨看著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索性直接跳過了這部分: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在缺點說完後,讓我們回歸到電影本身:坦白地講,它是我最近幾年關於天朝電影看過最舒服的一部片子。而上一次讓我對天朝電影有如此感覺時,還是《Not One Less》……唔,《一個都不能少》。

  當時在威尼斯看《一個都不能少》時,我就被張一謀導演那褪去了刻意營造的人工色彩,開始朝著探尋自然、淳樸的美麗所感動。但那部電影就像是曇花一現,我以為天朝電影已經開始進入下一個階段時,卻又被這幾年來那些天朝電影人們繼續拿著晦澀、黑暗的題材來參展,而感覺到沮喪。



  首先,這部影片的導演風格很棒,電影之所以被稱之為藝術,它的最基本定義就是由色彩、鏡頭、演繹對象來組成。而這部電影無論是從調色、場景布置、還是那讓人感覺到舒適的節奏中,都能看出來身為一名導演的掌控力。

  他為這部影片注入了自己鮮明的個人風格。

  喜歡用布景烘托角色內心世界,喜歡通過綜合環境,而不是單調的演技來表達一對熱戀男女內心世界的豐富多彩。當然了,也不排除他是在彌補演員的不足。可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彌補,我覺得他很棒。

  其次就是節奏的連續性。這個劇本很有意思,乍一看,是一條故事線貫穿始終,但實際上導演卻在為我們展露出了四種不同的結局。而這四種結局並不是很突兀的穿插,是被合理的埋在主線之中。隨著他那舒適卻不遲緩的主線故事,一點點展開。



  甚至,這部影片有一個很有趣的點。它充滿了合理性,也就是說,你可以把四個結局……或者說四個截然不同的人生歸納為一個,也可以通過那主線的結局,來反推在某一個時間關鍵節點,如果男主角做出了另外一種選擇後,會得到一個什麼結果。



  導演很誠意的把四種合情合理的「悲劇」展現給所有人。但偏偏又沒有過分渲染,輕描澹寫的一筆帶過,讓人產生了一種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真棒的慶幸。

  請原諒我再次提及天朝電影,因為這部電影真的給我了很大的驚喜。沒有過分渲染悲劇,似乎也與黑暗絕緣,甚至他沒有刻意去剖析那影片之中來自校園內的惡意與醜陋。而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這些年天朝電影一直在原地踏步……甚至退步的東西。



  我從來不覺得晦澀、黑暗、人性的醜陋才能構建成步入藝術成就的最高殿堂那把鑰匙。人類對光明的渴望一定是遠遠超過黑暗的。

  而這部電影,至少我認為,它出自一個內心充滿陽光的人手中。利用劇本,利用這種一分為四,卻又合眾成一的巧妙故事結合,它讓我們看到了一個身心愉悅的故事。同時,通過對於鏡頭的掌控力,把整個看似單一的故事,排編成了一個耐人尋味,但專業性無需過強也能看懂的青春電影。



  顯然,這是一部優秀的電影。但就像我之前說的,它的缺陷同樣明顯。第一,劇本的深度不夠,它的上限很低……甚至在我看來,它的深度有限,但導演在有限的劇本里努力把它帶入到了一個超出極限的高度,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第二,就是全劇演員的演技,大大的拖累了它,它本該值得一個更好的評價。

  最後,我的觀點是:雖然這是一部割裂嚴重的青春愛情類電影,但不同年齡階段的人都能在這裡面找到一種屬於自己的回憶共鳴。所以推薦去看。而且,它確實是在天朝電影很難看到的一種全新風格,甚至是這兩年給予我最大驚喜的天朝電影。

  而至少跟我一起去觀看的同行們也都有這個觀點。

  因為它讓我看到了天朝電影人正在試圖走出自己的「舒適圈」,如果你和我一樣對天朝電影感興趣,卻已經厭煩了他們探尋、暴露黑暗面的風格,那麼,這部電影會帶給你完全不同的感受。好了,晚安,女士們先生們。」

  同步翻譯完成。

  劉墨墨長舒了一口氣。

  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大傢夥的表情……

  想了想,她說道:

  「總體而言,對於……許鑫的評價,很好。電影……在他這應該是及格的分數……至於批評方面,其實你們也不用太介意,影評人就是一個雞蛋裡挑骨頭的職業,不可能有一部電影完美的滿足所有人的。所以……不用太在意……」

  說完,她刷新了一下網站,見沒有新的影評後,她說道:

  「我們看看觀眾評價吧……」

  操作了一番,點點頭:

  「中文評價還不少……大家來看一下?」

  彈頭和桂倫鎂第一時間走了過來。

  「拍的好美啊……」

  最新一個漢語評論映入眼簾。

  ……

  「《不能說的秘密》坎城展映第一輪全場爆滿!」

  「觀眾:周杰侖的演技帶給我們很大的驚喜,電影也很好看。」

  「《不能說的秘密》或成為坎城最大一匹黑馬?」

  「提前預測:《不能說的秘密》有望獲得哪些獎項」

  「王佳衛、侯孝閒、許鑫,天朝電影的影響力正在席捲世界」

  國外的人在看,國內的人也在關注。

  一些電影雜誌被派往海外的媒體已經在電影結束後,帶了第一手的資訊回來。

  先是《不能說的秘密》窗口的長隊,與其他電影窗口的「冷遇」,到影片放映結束後,一些觀眾的採訪,包括《不能說的秘密》這首歌的熱度……

  一下子,似乎全天朝的人都知道了《不能說的秘密》這部電影的名字。

  而首當其衝改變,就是各大影院不約而同的開始做加大暑期排片量的準備。

  畢竟……這熱度眼看已經起來了。

  先別管獲獎不獲獎,排片量大一些肯定沒錯。

  其次就是各個演員藝人經紀團隊那邊收到的採訪邀約。

  甚至連周杰侖他們在法國那邊,都已經受到了許多趕到法國的國內媒體邀約採訪。

  並且,伴隨著第二次、第三次不同時間段,無論是淩晨、上午的展映,每一場都被一些在法國、英國、德國這些相近國家的天朝人趕來這邊而導致爆滿的放映廳照片烘托的,大家似乎……都可以預見了,這片子一定能拿個大獎回來……

  似乎坎城最佳電影的獎項、乃至影帝影后都開始衝著招手了……

  雖然一些懂行的媒體,或者是網民還在解釋主競賽單元沒這部影片,周杰侖也不可能坎城封帝……但好虎架不住狼多啊。

  在一些不懂行就瞎發文章,帶節奏的媒體推波助瀾下。

  這五月初的國慶節裡面,幾乎新浪、搜狐、網易、百度這些地方,時時刻刻都能看到關於這部電影的傳聞。

  別說其他人了,連西影廠自己都懵了。

  平常也不是沒見過某個歌手跨界影視圈時,做宣傳的場景。

  可這一次……

  怎麼莫名其妙的這麼高?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不能說的秘密》在坎城屠榜了呢……

  什麼情況?

  雖然這些新聞讓他們少了不少花心思宣傳的費用與腦筋,但這走向是真的沒看懂。

  這……怎麼堪比奧斯卡了?

  熱度怎麼這麼高?

  就離譜。

  但離譜歸離譜,需求決定市場。

  網民想看,那就玩死里推唄。

  畢竟票房和各大發行公司的收入都是直接掛鉤的。

  於是,各種照片,採訪,周杰侖他們接到手軟。甚至連楊蜜也沒跑了,一邊演話劇,一邊偶爾要接受一下電話採訪……甚至,坎城之後的宣傳檔期也已經排的滿到不能再滿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烈火烹油、繁花似錦。

  可同時,越來越大的疑惑也在許多人心裡出現。

  這電影熱度都高成這樣了……

  為什麼這個導演還不站出來?

  別說觀眾不懂,圈子裡的人也不懂。

  這時候不正是收割名利的時候,你稍微露露臉,巨大的好奇心就會催使著別人對你趨之若鶩。

  娛樂圈最難的是什麼?

  最難的不就是讓別人怎麼記住你麼?

  你這時候但凡出來露個面,收穫的東西可能別人一輩子都趕不上。

  你……</

  p>

  你倒是出來啊。

  玩什麼神秘呢?

  這許鑫……

  到底是誰啊?

  無數的不解,在從演員那刨根問底被守口如瓶後,轉化成了愈發大的好奇心。

  以及好奇心之下的那一份不滿。

  這人……

  這麼裝的嗎?

  連露面都不露一下?

  玩什麼神秘,裝什麼深沈呢?

  看著不管是楊蜜、周杰侖、桂倫鎂還是誰,被問起來「許鑫導演到底在做什麼」或者「能不能跟我們說說許鑫導演的履歷」之類的時候,全部整齊搖頭,統一回答「他在忙很重要的事情」的場面……

  大家愈發不滿了。

  而就在這個節骨眼,還在燕京那邊忙碌工作環節的張一謀,給許鑫打了個電話:

  「準備回燕京一趟,和蜜蜜一起接受下採訪吧。在這樣下去……對你影響不好。」

  「……啊?」

  已經曬的比從燕京走之前黑了兩圈的許鑫一愣……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7:10

171.大家好,我是許鑫

  「甚麼不好了?」

  許鑫有些納悶。

  「張導,怎麼了?……楊蜜惹禍了?把我倆的事情說了?」

  「……你倆?你倆什麼事?」

  張一謀那邊也愣了下。

  這孩子說啥呢?

  「我倆……談戀愛啊。」

  「……」

  張一謀心說你倆戀愛關我什麼事……

  「我是說,你不能不出來了。你得出來一次,好歹讓媒體知道你是誰,知道一些詳細資料,老是這麼憋著,這股好奇心一旦被轉換成了一些東西,就會害了你。」

  「呃……」

  雖然知道張導不會害自己,但許鑫還是忍不住來了一句:

  「張導……咋滴啦?」

  「什麼咋地了?」

  「不是……為什麼忽然這麼說啊。」

  「……你最近沒看新聞?」

  「沒……」

  許鑫很實誠的搖頭。

  他沒撒謊,也無需撒謊。

  最簡單的例子,幹過工地的人應該都知道一個名詞,叫做「陰陽臉」,或者說「猴臉」……當然了,也有地方不叫這個,但它們統一指的,都是一種臉型。

  臉以額頭——眉毛為界限,下面黑,上面白。

  這就是所謂的陰陽臉。

  而這種臉為什麼會成這樣?原因很簡單,如果一個人常年帶著安全頭盔在工地上待著,陽光照在臉上,皮膚就會變黑。而又因為安全帽的帽檐,能小小的遮擋一下陽光的緣故,額頭下面的皮膚會白一些。

  別的部門咋樣不清楚,但工程監理部門最底層的監理都是這德行。

  因為他們要代替大監理巡查工地,常年在外跑,最容易曬出這種陰陽臉。

  而這也是你「沒偷懶」的象徵。

  許鑫現在就這德行。

  天天在工地上轉悠,看著工人擰螺絲,焊鋼構。

  他比監理還監理。

  代表甲方的白帽子都快被曬成黃的了。

  不過倒也不遭罪。

  陝北日頭高,但天氣其實四五月份的時候還不熱。

  就是晝夜溫差有點大。

  但從小就在這種環境下長起來的他簡直太習慣了,曬就曬唄。只要工人能幹好活……更別提,第一批LED已經進場了,正在安裝。他不放心,就只能跟著一直看。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他真的是心無旁騖。

  連許大強和許淼看到他這樣,看著兒子在工地吃苦遭罪卻亮晶晶的眼神,都覺得兒子/三金是真的長大了……

  而之所以他要這麼辛苦其實就倆原因。

  一,內心的使命感和光榮感。

  二,這裡是他家,事情也是他張羅的,他必須要在村裡面,縣裡面,讓大家看到自己的辛苦。

  這是給「老四」這一支露臉的事情。

  所以,曬的越狠越好,天天追著陽光曬。

  簡直是追光的哥哥……

  在加上確確實實也忙,這LED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東升那邊派的人都是成熟的老師傅,但人數不多,作為知曉這些東西珍貴的人,許鑫在安裝的時候也給打打下手,幫幫忙。省的到時候到燕京那邊再抓瞎。

  但這話到嘴邊,就肯定得變成了最樸實的表達:

  「在趕進度,還要保質量,哪有閒心上網啊我。」

  「……」

  張一謀欣慰麼?

  答案是肯定的。

  不過……

  「坎城的事情你沒關心?」

  「關心了啊,天天他們給我發信息,但接下來不就等過兩天「開獎」就行了?」

  「……好吧。你明天回來一趟,我讓小沈幫你們約了南方周報的人,你和楊蜜一起接受一下採訪。別小看它們的影響力,四小花旦這個稱呼就是他們弄出來的。認識他們,對楊蜜的事業幫助很大,所以,這次你倆一起。露個面,接受一下採訪,拍幾張照片就完事。」

  「別啊,這明天第二批LED就到了……」

  「有其他人在,錯不了。你確實要回來一趟了。」

  「呃……好吧。那我現在收拾收拾資料,給您帶回去。」

  「嗯。」

  電話掛斷,剛走了沒幾步,楊蜜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哥哥,沈助理忽然給我打電話,說明天幫我約了上午南方周報的採訪……什麼情況啊?說讓我有什麼問題聯繫你。」

  「張導也通知我了,不過……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演出結束了沒?」

  「沒啊,明天最後一天。」

  「……那一會再說吧,我訂票去,還得給張導收拾資料呢。反正肯定是因為電影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好吧?」

  「嗯嗯……那我也準備上台了。」

  「加油!」

  「好,我先掛啦~」

  這段時間,倆人的通話都很匆忙。

  楊蜜的話劇演出是下午一場,晚上一場,一天兩場。就上午有空,而為了準備台詞這些,她的時間也相當緊。

  《不能說的秘密》給《燕京人》的話劇引了一大波的流量,每天都坐的很滿,無數記者也在台下。

  話劇演員也都是正規演員,在這個名利場裡就註定了他們也必須要去爭、去搶。所以有記者在,一個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拿出了十二分本事。

  別人拿出真東西了,楊蜜要不想被爆個七零八落,就也得認真對待,所以,這種良性循環一開,大家都卯足了勁往前沖。

  她也快「瘋魔」了。

  ……

  5月9號清晨。

  暴雨。

  「啥?延誤?」

  頂風冒雨的趕到了東勝機場,許鑫無語了。

  李豪也無奈。

  起了個大早……

  怎麼還趕了個晚集?

  可沒辦法了,東勝這邊要再不下雨,今年的草場想漲出來看就難了。

  無奈,許鑫讓李豪直接走,自己則坐在機場等雨停。

  同時給楊蜜發了條信息:

  「飛機因為下雨延誤,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了。」

  楊蜜沒回消息。

  這會兒時間太早了,肯定還沒起來。

  於是,許鑫就往座椅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被震動聲給吵醒了。

  「餵?」

  「哥哥,延誤了?」

  聽到女友的動靜,許鑫也清醒了,先是看了一眼屏幕……見還是延誤後,應了一聲:

  「嗯,到現在還沒動靜呢……你起來了?」

  「起來了呀,我爸在炒菜呢。」

  廚房裡正給閨女攤雞蛋的楊大林看了一眼飯桌上啃早上第一口蘋果的女兒,沒吭聲。

  「我這邊不知道得幾點了,你一會要不行就先去,然後幫我和他們說一聲抱歉就是了。」

  「人家主要是來採訪你的好不好,我這小趴菜哪裡值得南方周報的人大老遠過來採訪我?」

  「我回不去啊,能咋辦?你讓他們先採訪你,然後等我就是了。」

  「……那也只能這樣了,反正你那邊有消息了和我說就是了,我吃完飯化個妝就得去。今晚是我演出最後一天結束,我……」

  說到這,女孩看了一眼炒菜的老爸,來了句:

  「晚上我找你去。」

  「噹啷……」

  楊大林一炒勺鏟到了鍋沿上。

  本能扭頭,就瞧見了女兒啃著蘋果沖自己微笑。

  「……」

  雖然早就有準備……

  可他心裡還是陣陣難受。

  有些堵得慌。

  許鑫其實聽到這話後,就下意識的翹起了二郎腿。

  但想了想還是說道:

  「算了吧,晚上再說,你還是回家住比較好。別讓叔叔擔心~」

  「爸,聽到了沒,人家不同意我去找他,說不讓你擔心呢。」

  「……」

  「……」

  電話這頭的許鑫和那頭的楊大林都無語了。

  不過……

  到底,楊大林心裡是舒坦了一些。

  只是有些可惜自己那口鍋……

  都剷出印來了。

  怪心疼人的……

  ……

  本來6點多的飛機,9點半雨小了才起飛。

  而起飛前,許鑫得到了地址和對方的聯繫號碼。

  他說了句:

  「我上飛機了,關機,你記得摘戒指。」

  這邊,看到這條信息後,女孩沒回復,只是擼掉了那代表熱戀與守誡誓約的銀戒指後,裝進了兜里,然後禮貌的對兩位從南方周報趕來,把採訪地點就設立在酒店套間外面沙發上的記者點點頭,坐在了照明燈前的沙發上。

  「可以開始了麼?」

  等燈光師調整好了燈光,攝影機的角度也對準了今天依舊是淡妝對人的女孩。

  聽到這個問題,女孩笑著點點頭:

  「可以的。」

  「好,來,三,二,一……」

  拿著本子的記者喊了倒計時後,直接說道:

  「楊蜜你好,我是南方周報的記者王敏敏,很高興你能接受我們的採訪。」

  「你好,南方周報的朋友們你們好,我是演員楊蜜。」

  楊蜜禮貌點頭,語笑嫣然。

  「應該是第一次接受我們南方周報的記者採訪吧?」

  「唔,對的,老實講還挺緊張的。」

  「哈哈,不用緊張,咱們就像朋友那樣聊聊天就可以了。」

  聽到王敏敏這話,楊蜜眨了眨眼,笑著反問了一句:

  「咱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王敏敏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於是笑著點點頭:

  「當然。最近在忙什麼?」

  「唔,主要是在忙人藝在首都劇場的話劇《燕京人》。」

  「我看過你之前的採訪,你很喜歡曹禺的作品,對麼?」

  「當然……不僅僅是喜歡吧,我覺得曹禺先生的每一部話劇,對演員而言,都是一種傑作。能去飾演、詮釋,本身就是我的榮幸了。」

  「比如《滿城盡帶黃金甲》?」

  「對,比如《雷雨》。」

  「嗯……」

  王敏敏點點頭,顯然很滿意這個回答。

  不過她自然知道今天的任務是什麼,所以自然而然的轉換了問題:

  「那拋開話劇《燕京人》暫且不提,你的另一部作品《不能說的秘密》最近也很火,你在裡面飾演的是……」

  「晴依。我飾演的是晴依的這個角色。」

  「屬於女主?女配?還是……?」

  這問題其實有些劇透,但不嚴重。

  所以楊蜜還是給面子的回答道:

  「嚴格意義上而言,屬於女配角,也是兩位主角的感情催化劑。」

  「戲份怎麼樣?」

  「肯定沒阿鎂多倒是真的,不過……這個角色很有趣,我演起來還是挺開心的。」

  聽到這個回答,王敏敏想了想,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本子後,忽然問道:

  「但其實我注意到,你在今年年初播的《王昭君》里,已經開始演女主角了,對吧?」

  「呃……對的。」

  「並且,好像還和胡謌一起合作了一部戲?」

  「……嗯,《聊齋志異》的《聶小倩》篇,我飾演的是聶小倩。不過這兩部戲都是零五年拍的,很早了,只是最近才上映而已。」

  「那我就有些疑問了,我們都知道,演員……尤其是女演員,其實還是比較在意咖位的,對吧?」

  「……對。」

  楊蜜依舊維持著禮貌的笑容。

  「那你已經開始演主角了,《王昭君》是四大美女,而《聊齋》也是和胡謌搭檔,在自己這一部分單元劇中演主角。演電影的話,應該也應該比較在意戲份的吧?比如張導的戲,作為謀女郎的你,我能理解。因為張導的《黃金甲》里適合你的女性角色就那一個。可在張導的戲裡演完了,應該更進一步才對,為什麼會選擇在這部戲裡只是飾演了一個女配角呢?」

  「意思是這種走向很奇怪,對吧?」

  楊蜜筆畫了一個曲線圖的動作。

  得到了王敏敏的確認。

  於是,想了想後,她說道:

  「分兩個方面吧,一方面,我其實對於咖位或者女主角女配角不是很在意。適合自己就很好了,對不對?並且,等到電影上映,大家就可以知道了,阿鎂這個角色真的很合適。如果到時候大家看完了電影,覺得……晴依和路小雨這兩個角色的演員互換也合適……那到時候我在和傑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出個續集……哈哈~」

  說出了明顯的玩笑之語,避免了「捧一踩一」的事情發生後,她繼續說道:

  「另一方面,是傑侖跟我說:誒,蜜蜜,我這裡晴依這個角色很適合你喔。要不要來演一下?……」

  標準的灣灣腔從她口中發出。

  聽的王敏敏一愣……

  「然後我就去了。」

  「唔……」

  王敏敏想了想,問道:

  「你和周杰侖的關係很好麼?」

  「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首先,他是我上學時就在追的偶像。他的歌伴隨著我成長。其次,我們是「臭味相投」,大家很聊的來。在張導的劇組認識了之後,關係就一直特別好。所以他喊我,我就去了。」

  要是周杰侖在旁邊,王敏敏可能會繼續問「在你眼裡對方是個怎樣的人」,但這會兒明顯不合適。

  於是,她點點頭:

  「那對於那位神秘的許鑫導演……」

  「這個這個……鵝鵝鵝……」

  忽然,楊蜜笑噴了。

  神秘……

  哈哈哈哈……

  她趕緊擺擺手:

  「這個一會你們看到他之後,問他就行。我就不劇透了……抱歉抱歉,只是我覺得特別好玩。」

  「……為什麼呢?」

  「因為現在很多人因為……找不到他嘛,都覺得他很神秘,或者是裝神秘或者幹嘛的。對吧?」

  「對。」

  「其實不是的,他只是在忙一個很重要的事情。但什麼事情我就不說了,一會兒你們自己問他就好了。」

  聽到楊蜜的話,王敏敏點點頭:

  「好吧。那我們就繼續讓許鑫導演保持一些神秘感……那麼接下來聊聊你自己吧……」

  採訪有條不紊的進行。

  女孩的高情商讓她對於這種採訪遊刃有餘。

  整個採訪都處於一個很輕鬆舒適的氛圍下,一直持續到了快11點才結束。

  而結束後,楊蜜除了跟工作人員道謝外,就飛快的帶著孫婷離開了。

  演出下午開始,她還要排練,時間很趕。

  但還是禮貌的和所有人告別後,出了門才開始飛奔。

  而她飛奔的時候,許鑫也到機場了。

  沒人來接他。

  其實正兒八經的,他這種人也需要配個助理。

  但問題是他覺得彆扭,一直就是有孫婷用孫婷,沒孫婷自己來。

  所以今天到了燕京後,他也只是打了個車,就奔著酒店走去。

  12點半多,到了酒店,他這才撥通了對方的電話。

  王敏敏一聽這位神秘的許導到樓下了,趕緊要去迎接,雖然她覺得聲音挺年輕的……

  但許鑫沒那麼矯情,問了下房間號後,很快就敲響了門。

  房門開啟,開門的工作人員看著眼前這個帶著鴨舌帽,手上拿著個筆記本電腦包,身上還背個書包,穿著一身戶外防風外套的年輕人……

  愣了。

  推銷員?

  還是……幹嘛的?

  下意識的,他問道:

  「你找誰?」

  「我找王敏敏記者。」

  「……???」

  這哥們呆呆的看著眼前最多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下意識的來了句:

  「你不會是許鑫吧……」

  「嗯。」

  許鑫應了一聲,也沒計較他直接稱呼自己的名字,點點頭:

  「你好,我是許鑫。」

  「……」

  ……

  「抱歉抱歉,許導,我們的工作人員說話太隨意了……」

  「沒關係。」

  帶著鴨舌帽的許鑫擺擺手,坐在了沙發上。

  又禮貌的接過了對方遞來的茶水後,說道:

  「咱們直接開始吧?我這邊還有事情要忙……下午還有個會議要去開。」

  「呃……」

  王敏敏愣了愣,點點頭:

  「好,小迪,鏡頭好了麼?」

  攝影師點點頭……

  「好是好了……許導,您能摘了帽子麼?照明下來帽檐有陰影。」

  「呃……」

  許鑫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沒化妝……」

  王敏敏以為他是對自己的容貌不自信。

  但實際上她並不這麼看。

  恰恰相反,她覺得這位許導挺帥的,很有型,顯得很精神,並不比一些藝人差。

  哪怕她到現在還對對方一無所知。

  於是笑著搖搖頭:

  「沒事的,咱們就用最自然的狀態交流就行。」

  「這樣啊……好。」

  許鑫點點頭,直接摘掉了帽子。

  然後……眉毛以下、眉毛以上那一黑一白的陰陽反差就出來了。

  尤其是愛燈光下,顯得很明顯。

  看的這幾個人都是一愣。

  而見他們的眼神都有些驚訝,許鑫笑了笑:

  「抱歉,之前一直在戶外作業,就在陝北那邊,那邊日頭高,人一曬就容易出現這種反差。我倒不介意,你們呢?」

  「……我們也不介意的。」

  王敏敏搖搖頭,接著扭頭看了一眼攝影機已經亮起來的紅燈後,問道:

  「許導是在準備新作品麼?」

  「不是,我最近一直在看工地。」

  「……」

  「……」

  「……」

  你在說啥?

  你真的是導演?

  看工地……干工程?

  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王敏敏有些無語,繼續問道:

  「是建造電影相關的布景嗎?」

  「唔……」

  許鑫想了想,覺得……就算自己現在保密,可能一會一說奧運會,也得暴露出來,索性就直說了:

  「不是的,我是在負責奧運會開閉幕式的一些相關環節測驗。」

  「原來如此,你……嗯?」

  原本只是禮貌搭腔接話。

  可王敏敏接完這句話後忽然就愣了,抬起了頭,瞪大了眼睛,詫異的看著他:

  「您……幹嘛的?」

  「奧運會,開閉幕式。我是團隊裡的一員,最近我們有一個項目的試驗工地要開展,所以我天天都得在外面跑,這不,帶著安全帽一來二去的,就曬成這樣了。」

  指著自己腦門上那明顯比臉白的多的膚色,許鑫一呲牙……露出了一口好白好白的牙齒。

  昨天下午剛洗的牙。

  最近因為累,抽菸抽的凶,牙上都有煙漬了。

  洗了牙,他這個笑容尤為自信。

  可王敏敏卻更懵了。

  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神秘人……

  「您……許導您……是張一謀導演奧運會開閉幕式團隊裡的一員?!」

  「對。」

  許鑫點點頭,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接著還打趣了一句:

  「要看我的工作證嗎?」

  「……」

  「哈哈,開個玩笑。不過……麻煩修圖的時候給我修的好看點……我最近確實被曬黑了不少。」

  他沒什麼心理包袱,所以說話還挺輕鬆的。

  可殊不知……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神秘導演」的王敏敏是真正的懵了。

  不是《不能說的秘密》的導演嗎?

  怎麼……又和奧運會扯上關係了?等等……

  忽然,她腦子裡劃過了剛才楊蜜的採訪。

  「他在忙一件很重要說的事情」……

  這個重要的事情,難道就是奧運會?

  因為要忙奧運會,所以他才這麼低調……或者說……如此忙碌!?

  ?????

  一個巨大的疑惑從心頭升起後,下意識的,王敏敏問道:

  「冒昧的問一下,許導,您今年……」

  「哦,我86年8月生人。今年22歲。」

  「……」

  「……」

  「……」

  一屋子人都愣了。

  什……

  啥!?

  86年生人?

  和楊蜜一年的?

  22歲?

  22歲,加入了奧運會開閉幕式小組?

  還導了個被坎城提名的電影?

  啥……啥啊!?

  王敏敏都懵了,而許鑫見都問出來了,索性介紹的全一些,說道:

  「那就正式介紹一下吧。嗯……南方周報的朋友你們好,我是新人導演許鑫,目前是北影導演系2005級的學生。目前處於休學狀態中,同時也是2008燕京奧運會開閉幕式導演工作組裡的一員,以及影片《不能說的秘密》的導演,很高興認識大家。」

  「……」

  「……」

  「……」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7:22

172.你就寵他吧

  「……」

  「……」

  「……」

  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在看著許鑫。

  直勾勾的看。

  眼巴巴的瞧。

  呆愣愣的瞅……

  其實按照道理而言,王敏敏不應該沈默這麼久的。

  畢竟,這屬於冷場。

  哪怕只是採訪,都不應該露出如此失禮的舉動。

  但問題是……

  有問題啊!!!!

  這人……剛才在說啥?

  他是奧運會「導演」,是電影導演,然後……還是……學生?86年的學生?

  你在開甚麼國際玩笑?

  我自己22歲時候在幹嘛?

  我讀大學的時候在幹嘛?

  人家又在幹嘛?

  一系列的反差,讓王敏敏一時間思路全都斷了,但直覺又告訴她這時候得說話……可問題是說什麼啊?

  有什麼能說的?

  可不說也不行啊。

  咋辦……

  那就……

  結結巴巴的,王敏敏來了句:

  「學……學生?」

  「嗯。」

  許鑫倒是很平靜,應了一聲後說道:

  「北影05級導演系。要是沒休學的話……現在剛好是大二下半學期。」

  「……」

  「……」

  「……」

  一屋子人又無語了。

  而許鑫一瞧,其實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思……你既然不問,那我就主動點吧。

  反正攝影機開著,回頭你們慢慢整理唄。

  於是便繼續說道:

  「從06年三月份開始忙碌奧運會後,我就直接辦理了休學,開始全心全意為這次盛事添磚加瓦。而《不能說的秘密》這個劇本呢,是我與團隊裡的人在張導拍攝《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時候,相識了傑侖,他拿給我看的。

  一開始我壓根就沒想過執導,一是覺得自己水平不夠,二是因為奧運會的事情我無法分心。但我倆是朋友嘛,他拿了劇本給我看,我就給了他一些意見。後來一來二去的,他可能也覺得我特別懂他寫的這個故事,就拉著我說能不能怕拍看。



  我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不想分心。但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唔,這麼說吧。拍攝是今年一月份的事情,那時候剛好也是我們開閉幕式小組提交創意方案的時候,有大概那麼一個多月的閒暇,畢竟也快過年了嘛。



  所以就去了一趟彎彎,花了大概一個月左右吧,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拍完,我就回來過了個年,年後基本電影的事情就沒怎麼管過,都是傑侖自己在忙。

  包括最近坎城的事情,我其實在坎城入圍之前,就已經去陝北盯我們的實現項目了,沒怎麼上網,都是楊蜜、傑侖他們簡訊說這個事情,大概知道一些。我一開始不讓他們說我的事情,是因為我覺得大家看電影、看周杰侖、桂倫鎂、楊蜜這些人就行,我是導演又不是什麼大明星,沒事關注我幹嘛……



  但後面就是因為忙這些事情,趕工期,查進度,在加上……我們的口號就是: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所以奧運會對我而言同樣高於一切,雖然我必須要承認張導的團隊有我沒我其實都一樣……

  但就個人而言,這種關乎於國家的使命感是高於一切的。所以我和製作方那邊說了,我不配合宣傳工作,不是因為……像大傢夥說的那樣,什麼玩清高,裝神秘,追求藝術……那都是瞎胡扯。我是純粹不想分心而已。」

  對著鏡頭自顧自的擺擺手,許鑫侃侃而談,根本就不用王敏敏說。

  他知道這些關注他的人想知道什麼,無非就是兩點而已。一就是詳細個人資料,二就是為什麼這麼神秘。

  解釋清楚就好了。

  於是繼續說道:

  「奧運會在我心裡比一部電影重多了,因為這是關乎到咱們十三億人民的事情。哪怕我在這裡面只是一個螺絲釘,哪怕有我沒我都一樣,但我還是不太允許自己抽身……畢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不成無組織無紀律了?思想覺悟可不能這麼低。

  所以,哪怕大家對我好奇,其實也沒什麼意義。就比如今天咱們的這個採訪,要不是張導需要我負責地方的資料,我可能都不會答應不會來。我這早上6點出門,飛機延誤到9點,剛下飛機我飯都沒吃,就趕緊來接受咱們採訪了。



  我配合各位,各位想了解什麼的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但這次採訪之後,我估計大傢夥還是找不到我……哦對,也不是。我好像還要配合一場燕京站的《不能說的秘密》宣傳,到時候可能還要露面一次。不過那會兒聊的肯定就是電影的問題了,反倒不如咱們這邊自由一些。所以……」

  頂著一張陰陽臉,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土木工程系的、剛畢業大學生、在實習模樣的許鑫問道:

  「王記者要是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問完我還得工作呢……哦對,記得幫我把我「玩神秘」的原因得和大傢夥解釋清楚哈。」

  一長串的自說自話說完,許鑫的目光落在了王敏敏身上。

  意思是「你還想知道什麼」。

  而王敏敏則用一種瞠目結舌的狀態,繼續在失語之中看著許鑫……努力的消化著剛才對方的長篇大論。

  第一反應:這人挺能嘮啊。

  第二反應:我都採訪了個啥?還沒人家自己說的多呢。

  第三反應:我咋那麼不信呢……

  是的,她忽然就不信了。

  這就好比走大街上你遇到了一個天才,結果看著這天才也不比你多隻手,多條腿……

  明明大家都一樣。

  憑啥你是天才?

  可問題是……

  這種事情能撒謊的嗎?

  不可能呀。

  這種謊言可太容易被戳破了。

  撒謊有什麼意義?

  誇大到有可能……嗯?誇大?

  想到這,她心思一轉,忽然問道:

  「許……許導,您在奧運團隊裡是負責什麼的呢?是某個項目的工作人員嗎?還是……」

  「不是,奧運會分三個等級。」

  許鑫把手在空中比劃了三個不同高度的平面:

  「第一級,是核心創意小組,由以張導為核心的十幾個人擔任。接著是第二級,是從這十來個人裡面分出各個部門,包括行政、燈光、音響、舞美、道具、技術這些部門的負責人,來負責具體的把創意小組的設計理念、構思落實、論證、提出意見、反覆討論、深化研究等等。接著是第三個等級,也就是導演組執行部門,負責更加細化的事物。比如說某個環節的演員選拔、比如說某種特效的電腦設計、核算這些……」

  隨著許鑫的解釋,王敏敏下意識的就把這位許導定在了第三個部門。

  他自己不也說了麼,有執行部門。

  在加上他在看工地,又負責什麼項目之類的……肯定是第三部門了唄。

  也就是說……小兵?

  於是問道:

  「那您是第幾級?」

  「唔,我是第一第二級的,可以直接參與創意方案討論,也可以專門負責某些設計。執行的話有著其他人來負責。」

  「……」

  「……」

  「……」

  王敏敏嘴角一抽:

  「您是那十幾個人其中之一?」

  「談不上。」

  許鑫謙虛的繼續搖頭:

  「比起這些老師,我只是個後進的學生,但……也能提一提意見,聊一聊構思。張導不限制這些的,誰有想法都可以說。」

  「……」

  王敏敏知道他是謙虛麼。

  當然知道。

  因為對方沒直接否認自己不屬於那「十幾個人」。

  可問題是……她忽然有些分不清主次了。

  這次來之前設計的採訪稿,都是問的《不能說的秘密》的事情。

  這才是主要的。裡面都是一些噱頭,爆點問題。

  可現在與奧運會一比……

  《不能說的秘密》算個啥……

  奧運會明顯更大好不好。

  這個命題會隨著距離奧運開幕而走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膨脹出越來越高的熱度。

  可問題是……

  自己該問什麼?

  平時只是習慣按稿問人的王敏敏頓時懵了。

  不能再繼續問電影的事情了。

  不然……回去之後領導看到自己的採訪,一定會痛罵自己有挖奧運會第一手資料的機會卻去問勞什子電影,業務能力有問題。

  可奧運……自己能問什麼啊?

  臨場發揮?

  那就按照最傳統的採訪方式來吧。

  迫使自己的腦子冷靜下來,她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麼,許導,您和奧運會是怎麼結緣的呢?」

  「這個……不能和你們說。」

  「……」

  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思路再次被打斷。

  許鑫也同樣露出了無奈的模樣:

  「團隊人員選擇、甚至名字、職務這些我也不能說,還在保密之中。甚至包括奧運會的相關進度,以及環節、流程這些你們也不能問,我也不能說。所以……咱們還是聊聊電影吧。」

  「……好,好吧。」

  見對方主動幫自己扶到了正軌上,王敏敏點點頭,看了一眼本子後,問道:

  「那您對《不能說的秘密》入圍坎城B類獎項後的展望是什麼呢?有那幾個心儀的獎項?」

  「……它都有什麼獎?」

  許鑫納悶的反問了一句。

  就在王敏敏的思路剛剛如同雨後的春筍一樣開始萌芽時,狠狠的給了一腳,還是照臉踢的。

  踢的粉粉碎。

  「您不知道有什麼獎?!」

  「知道啊,什麼最佳電影、導演、影帝影后……」

  「那是主單元……」

  「……啊?有什麼區別嗎?」

  「……」

  這採訪進行到這,聽到了這番話後,王敏敏終於確定。

  嗯,味道對了。

  果然還是學生……

  「什麼」都不懂。

  他是真不懂啊……

  ……

  「喲,小許,怎麼黑成這樣啦?」

  下午,當韋蘭芳看到了背著包出現在奧運大廈里的許鑫時,頓時滿臉驚訝的問了一句。

  許鑫嘿嘿一笑:

  「精神煥發!」

  「……什麼東西?」

  韋蘭芳一愣,許鑫也一愣……接著無奈的搖搖頭:

  「韋姐,不行啊,你這藝術造脂有些低啊。你得問我一句:怎麼又黃啦?」

  「那叫造詣……為啥黃呀?」

  「呵呵呵呵~天冷塗的蠟!」

  「……」

  眼瞧著這孩子從陝北回來就開始滿嘴胡咧咧,韋蘭芳無語的嘆了口氣:

  「怎麼病成這德行了……」

  「哈哈哈,我先不和您說了,我得趕緊找一趟張導。」

  「誒行,你去吧。」

  和她分別,許鑫一路朝小辦公室走,敲了敲門推門一進,剛好和打算走出來的張武碰了個照面。

  張武一愣,隨即眼睛亮了一下:

  「回來啦。」

  「嗯,張導,回來了。」

  「哈哈……」

  張武笑著,看了一下許鑫手裡拎著的電腦包,點點頭:

  「行,那一會兒你來找我一趟。」

  「誒,好。」

  話音落,張武親昵的拍了拍許鑫肩頭,走出了辦公室。

  等門關上,許鑫這才對手裡捧個寶葫蘆跟太上老君一樣的張一謀說道:

  「張導,採訪完了,該說的都說了,主要就聊了一下我自己,我說了一下我這麼神秘是因為在忙奧運的事,又問了幾個電影的問題,就結束了。」

  「嗯。」

  張一謀點點頭。

  而許鑫則自顧自的坐了下來,開始掏電腦、開機。

  就這個節骨眼的功夫,張一謀說道:

  「這幾天,西影廠的人可能就找你聊簽你的事情。我的意見是兩部到三部電影一部電視劇,就簽這麼多。不要一開始就簽長約,就當一塊敲門磚,兩部電影一部電視劇檢驗了一下成色,要學會待價而沽。」

  「誒,好。」

  許鑫連考慮都沒考慮,就直接答應了下來,緊接著又問了已經:

  「他們是看好《不能說的秘密》?」

  「嗯。」

  從這個孩子幾乎沒什麼猶豫的點頭上感受到了一種近乎於盲目的信任,而感覺到欣慰的張一謀應了一聲:

  「如果簽了,這部戲雖然不能算到合同條約里,但至少功勞也能落到西影廠手裡。這是個擺在明面上,但沒人會戳破的謊言。對你有利,對西影廠也有利。而作為回報,至少在拍什麼東西上面,你有自主選擇權的。」

  「行。」

  許鑫再次點點頭。

  導演合約就是這樣的,它不是規定什麼合作年限,比如三年、五年這種。而是以作品來說。

  在該電影廠里完成多少多少片約,到時候自然而然就可以結束合同。

  而如果西影廠的人這幾天來簽,那麼坎城不獲獎就算了,可獲獎了之後,就等同於在廠里又添加一份榮譽。

  可以說是大大的好處。

  而對許鑫來講,就是背靠一顆大樹後,可以自己選擇劇本,而不是等廠里派發……

  這點其實對於導演個人來講,也挺重要的。

  畢竟創作上更自由一些。

  但許鑫沒想在這方面上多聊什麼。

  等筆記本開機後,就拿到了張一謀面前。

  這裡面有施工現場圖,也有規劃的圖紙,已經設計細節的現場圖例……工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五月下旬,最遲不過五月底就結束,到時候導演團隊就可以過去了。

  給張導報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工作進度後,許鑫離開了小會議室,接著來到了張武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走進去後,就看到了正站在窗前抽菸的張武。

  「張導。」

  「嗯,進來。來來來……」

  張武看起來還挺高興的……不過笑容里也摻雜了些許不太自然的神色。

  招呼著許鑫過來後,說道:

  「給你看個東西,來。」

  繞道了自己辦公桌後面,他從抽屜里拿來了一份文件,遞給了許鑫。

  許鑫有些納悶,接過來後,發現竟然是項目申報計劃……

  「這……不是已經過審了嗎?」

  四月初那幾天,項目組重新制定的以捲軸為核心的項目計劃就已經得到了審批通過。

  怎麼這又拿出來了?

  「你看最後,當時這份文件發下來的時候,你沒在。看看最後說什麼。」

  「呃……」

  聽到這話,許鑫把文件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看到了上面的一行手寫的字跡。

  字跡穩重、如同山嶽。

  下意識的,他念出了聲:

  「大家都認為這個調整充實,有著明顯的進步。比原來的更精彩,創意很好,有的點子也很好,怎樣通過表演,讓廣大群眾理解甚至有反響。

  要把最好最精彩最打動人最震撼的,給予大家充分的展示。把好的創意要給予足夠的時間與空間更充分的表現,讓觀眾引起共鳴。

  我們定了大原則,還是要奧組委發揮藝術家們的作用,去具體實施。

  方案出來後,還是應集合各專家的意見,集中集體的智慧,把幾個儀式都組織好、設計好,不辜負人民的期待。」

  念完……

  他呆呆的看著「我們定了大原則」這句話……

  下意識的問道:

  「張導,這是……誰寫的?」

  「你覺得呢?」

  張武捏著煙,若有深意。

  「拿到這個方案當天,按照老田的話來講,就是從來沒有一個領導,在聽取儀式的方案時候,如此的,帶著期待的在會議表決通過後,親筆寫下這麼一段批語的句子。並且,小許,你得到了一句「這個年輕人就是火炬的設計者吧?不錯,年少有為」的評價。」

  「……」

  下意識的,許鑫打了個哆嗦……

  哆哆嗦嗦的問道:

  「真……真的?!」

  「嗯,真的。老田親口說的……不過我們都決定給你個驚喜,所以才在這時候告訴你的。哈哈哈~」

  「……嘿嘿嘿。」

  聽到張武的話,許鑫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開始傻樂。

  確實是傻樂。

  除了傻樂外,其他的他也什麼都不想說了。

  就是開心,發自肺腑的開心。

  接過了張武遞來的玉溪,樂了半天才算平靜下來的他帶著滿肚子……只能自己來想,卻無法對任何人表達的那種心情,剛把煙點燃……

  忽然就聽張武來了一句:

  「老尚給你打電話了?」

  「……啊?」

  這話題轉換的有點太快,許鑫有些沒反應過來。

  「什麼?」

  誰知張武看到他的表情後,卻無奈的搖搖頭:

  「行了,當我面裝什麼傻。默默和我說過這事了……這事……老尚做的不厚道。」

  「……」

  這下,許鑫反應過來了。

  應該是《武林外傳》的事情。

  不過……

  《武林外傳》咋地了?

  而就在他還在想的時候,張武說道:

  「其實老尚這人的脾氣就這樣,有時候過的就會比較糊塗,你說他耿直可以,但更多的是一種不知變通,有時候會拎不清自己的定位。他是導演,拍出來作品就行了,其他的都是發行方、片方的事情。非要事事都摻和一腳……偏偏自己還沒那個腦子。一千六百萬全版權,這傻子都知道是虧本的事情。

  但就因為人家在《炊事班》時期幫過他的忙,就想著去回報……他其實也沒別的意思,覺得利潤還可以,也給你賺到錢了,還能還對方個人情。所以才這麼堅持的……你也別有疙瘩,讓他和默默先聊,聊不通了,我給他打電話勸勸。這是你的錢,他只是導演,拍出來故事,職責就結束了,其他方面管的有點太寬了。」

  「呃……」

  這下,許鑫大概明白了。

  似乎……

  尚導和墨姐談崩了?

  一個是堅持一千六百萬賣全版權,一個不同意?

  原來如此。

  而張導這是……怕自己心裡有疙瘩,又或者是其他願意,在勸自己的?

  想到這,他搖了搖頭:

  「您說的事情我都不太了解。」

  「……嗯?」

  張武一愣。

  「不了解?……你不知道這事?」

  「尚導給我打過電話,但就說了要一千六百萬賣掉的事情。」

  「……你怎麼回答的?」

  「我讓他和默姐談啊。我在神木那邊忙的起早貪黑,這種事情哪有心思管。墨姐的公司我只占股份,不問管理,版權也委託給她了,我就讓她和尚導談……看您的意思,沒談攏?」

  「……」

  張武先是無語,眼神里全是「你小子心咋那麼大呢」的既視感。

  但轉念一想……

  這孩子似乎還真的是把錢不當錢的性子,也就釋然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

  「電話都打我這來了。默默直接跟我說,說老尚這事不厚道。一個導演手伸的太長了,有點把你和她不當回事……堅持要一千六百萬把那部電視劇賣給央視……沒和你說?」

  「沒,我都不管這些,和我說幹嘛。」

  許鑫聳聳肩:

  「您也別操心這些事了。尚導不是您老同學麼,我也只是投資人,發行權也不在我這。我才懶得操心這些事……」

  「這話說的……」

  張武哭笑不得:

  「弄的跟不是你的錢一樣。」

  「我就是喜歡祝無雙這個角色,想給楊蜜弄進去。也喜歡這個故事……現在故事拍出來了,賣多少啥的就無所謂了……嗯,用時髦一點的話來講,就是有錢任性。」

  「你這小子……」

  聽到許鑫的話,張武無奈的搖搖頭:

  「你能這麼想,是給老尚留面子了……但他要是繼續在這個圈子這麼玩下去,以後誰還敢跟他合作?好歹我也算你倆的中間人,要是都知道了我把你給坑了,以後我的面子往哪放?」

  「所以才叫您不管的啊,我都無所謂的事情……」

  「你不管我才要管。不然不就真把你坑了?知道的人是覺得你心寬,不知道的以為我和老尚倆人合夥坑你呢,我這名聲不就臭了?」

  張武依舊搖頭,態度很堅決:

  「所以,默默和我說的時候,我就告訴她了,在商言商,不用顧忌同學不同學。他總是喜歡拿部隊那套行為準則在社會上做事,戰友情固然重要,但也不能老是搞小團體、立山頭吧?所以,他在給你打電話,你就咬死了這事你不管。他要是逼你,你讓他跟我聯繫,我看他好不好意思給我打電話!明白吧?」

  「行是行……但應該不至於。讓墨姐聊唄,反正我不操心這事。等這個月底施工完畢,剛張導也和我說了,說是擊缶而歌的環節可能要拉到那邊操練去。還有孟艷姐負責的那部分、陳導負責的那部分,都要拿到神木去試驗。那邊那麼忙……這些事誰還有心思操心……」

  「嗯。」

  聽著許鑫如此厚道的回應,張武也知道……

  這孩子給足了老同學面子。

  那就真不能再這麼不知好歹了。

  「行,那就這麼說……走吧,開會去。」

  「誒,好。」

  許鑫撚滅了煙,跟著他一起走了出去。

  ……

  創意小組這幾天人就已經有些散了。

  不是說大家都鬆勁了,而是伴隨著創意方案的通過,大家開始了實質性的工作開展,各自忙去了。

  執行組那邊在摸魚摸了一年後,這段時間正忙的腳打後腦勺。

  「缶」的訂製,「紙」的訂製,捲軸的訂製,各種道具,服裝等等,全都是他們的活,徹徹底底忙了起來。

  而創意組這邊的工作則從提供創意,變成了看到了執行組的創意實施後的修改、調整。

  所以今天的奧運大廈沒什麼人。

  都去忙了。

  全國各地的文工糰子弟兵,都在為這一刻而待命。

  有的甚至已經開始練習了起來。

  不過這些環節許鑫是脫節的,並不清楚大家聊的東西具體內容,不過,今天的創意組聊到了一個他很感興趣的東西……

  奧運轉場環節的表演。

  專場環節是起到潤滑劑作用,在一個大板塊環節表演結束,演員撤場,道具重新布置的瞬間點,需要一些轉場環節,來轉移現場與電視機前收看人群的注意力。

  皮影戲環節就屬於轉場環節。

  但一個皮影戲肯定不夠。

  還需要其他元素。

  接著就有了一個鋼琴獨奏的環節。

  大家在爭論到底是請李芸迪還是請朗朗。

  畢竟,倆人同樣是屬於天朝的鋼琴藝術家。

  李芸迪的優勢在於他的演奏會開的足夠多,並且獻禮級別的演出非常多,很符合主流定義。

  而朗朗則在於國際級級別的演出更多,可在「獻禮」這種資歷面前,比李芸迪差了不少。

  至於鋼琴水平……

  憑心而論,連張一謀也做不出評判。

  因為他也不是什麼鋼琴大師,能聽、會聽、略懂,但真正倆人誰技術厲害之類的,他也不好說。

  所以團隊主要是在爭論這些。

  到底選李芸迪還是選朗朗。

  而提起這個,許鑫可不困了。

  「我覺得選朗朗更好!」

  在眾人各抒己見的時候,他舉起了手。

  「原因呢?」

  張一謀好奇的問道。

  「個人原因是我喜歡朗朗,我覺得他更彈的更好聽。」

  「……那客觀上呢?」

  「客觀上,朗朗在國際上更為出名。領導不是說了嗎,我們要與國際接軌,朗朗出現,大家都認識。李芸迪……不見得所有人都認識。所以,我覺得選朗朗好。」

  其實是傑侖喜歡……

  他這原因沒好意思說。

  但……

  沒辦法,誰讓咱老許寵他呢。

  而聽到這話,張一謀想了想,點點頭:

  「確實,那……小韋,接洽一下朗朗吧,先看看對方什麼意思。」

  「嗯,好。」

  韋蘭芳應了一聲,雖然不知道許鑫心裡在想什麼,可她在心裡卻嘀咕了一句:

  「您老人家就寵他吧……」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7:32

173.新的階段

  會議開完,大概晚上六點來鍾,許鑫就離開了。

  趕到了一處飯莊,終於見到了西影廠的發行公司總經理齊雷。

  這位和自己室友重名的,今年剛過40不惑的中年人看起來很好打交道,倆人找了家魯菜館,邊吃邊聊。

  聊的都是一些宣傳上的事情。

  一頓飯快吃完,最後,齊雷才試探性的問了句:

  「許導,您有考慮過奧運會結束後的打算麼?」

  「我聽張導安排唄。」

  許鑫聳聳肩:

  「對我而言,張導跟我師父一樣,所以張導怎麼說,我就怎麼弄。」

  「噢~~~」

  齊雷秒懂。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倆人提的事情了,而是西影廠和張一謀導演那邊的溝通。

  而下午的時候,張導不是也說了麼,要麼2+1要麼3+1。

  那到時候就看西影廠怎麼想了。

  而吃完飯的時候,是晚上9點多。

  許鑫回到了家。

  往家裡一進,他就感覺出來了。

  家裡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心裡頓時一暖……

  情不自禁的給楊蜜發了條信息:

  「姐姐,一會兒……抽個空來一趟再回家,行不行?」

  楊蜜沒回。

  ……

  「嘩啦啦啦啦啦……」

  9點半。

  在全場的掌聲之中,《燕京人》話劇正式結束。

  所有演員謝幕時,一些年輕演員,包括楊蜜在內,看著那些起立鼓掌的觀眾,眼裡的激動已經溢於言表。

  成功了。

  幾個月的努力,化作了如今雷鳴一般的掌聲。

  說不開心是假的。

  不過……

  楊蜜一邊鞠躬,一邊看向了後台的方向。

  果不其然,孫婷舉起了手機。

  意思是:姐,你有消息。

  她的心……徹底開始泛濫。

  ……

  觀眾離場,但後台還是站滿了記者。

  看到了走下來的演員後,開始按部就班的採訪。

  老規矩,依舊是楊蜜最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之前說不回答與話劇無關的問題,現在話劇都結束了,總該聊點甚麼了吧?

  而楊蜜也知道這一關自己逃不了,所以乾脆直接帶著記者就往走廊遠處一紮,不讓大家打擾到更換衣服的人後,才被雜七雜八的問題徹底包圍了。

  「感覺很棒,能在話劇演出上面收穫掌聲,對我的演員生涯是一個特別巨大的認可,很感謝今天到場的觀眾們鼓勵與支持。」

  ……

  「唔,接下來的安排就是明天出發去坎城了,雖然錯過了電影的展映,但還是要和大家一起嘛。去學習學習,漲漲見識。」

  ……

  「獲獎期待肯定有呀,但那麼多優秀作品來講,我覺得大家的機會都是公平的。所以還是耐心等待結果揭曉吧。」

  ……

  「抱歉,導演的事情我仍然不能回答,但我想這兩天應該他就會出現在公眾視野內了。」

  ……

  「感謝大家支持《燕京人》這部話劇,也很感謝各位老師這麼多天的辛苦,也請大家多多支持《不能說的秘密》,好啦,就這樣,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謝謝大家。」

  ……

  結束了採訪,女孩火急火燎的換衣服往外跑。

  其他演員也沒說什麼。

  都知道咋回事的他們也理解。

  這圈子的現狀就這樣,誰火,誰風頭就勁。

  而楊蜜帶著孫婷推著箱子跑出來後,這才拿出了手機,看到了男友的信息後……她咬著嘴唇,眼神有些朦朧。

  小祖宗……你可真是個撩人的小妖精呀……

  坐上了車,她想了想,撥通了一個電話。

  「閨女,演出結束啦?」

  「嗯……媽,我爸呢?」

  「在旁邊呢。」

  「呃……」

  楊蜜張了張嘴,原本的衝動化作了有些膽怯的一個問題:

  「我……我今晚能不回去了嗎?……我保證明天一大早就回去,行不行?」

  原本問完她就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

  可誰知……

  「行,沒問題。今晚別回來了,明天睡醒了再回來,反正飛機是下午。啊,就這樣吧。」

  「嘟嘟。」

  「……???」

  楊蜜一懵。

  這……這就同意了?

  這麼簡單?

  ……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咋的,閨女都多大了?你還管?你瞅啥?」

  「……」

  「我告訴你,楊大林,你要說孩子小,你管她我不說什麼。孩子都二十多了,談戀愛結婚什麼的太正常了,你要還打算給我上眼藥,那你就是變態!懂嗎!人家小許這麼優秀,又因為奧運會的事情忙活了這麼久,閨女要是不見他,他要是不想找閨女,那你才要生氣呢,懂嗎!少跟我瞪眼睛,小情侶還不讓談戀愛了!?」

  「誰不讓她談戀愛了?我怎麼就變態了我?這社會壞人多多你心裡沒數?」

  楊大林也來火氣了:

  「這還沒結婚呢!就夜不歸宿!?你就同意了?你怎麼當媽的!?」

  「喲,現在知道說這些了?當初你呢?咱倆在一起的時候,你不也提起過這事嗎!咋的,你能做,你閨女不能做,是吧?!」

  「那能一樣嗎!當時咱倆懂什麼!?」

  「現在閨女也和咱倆當年年齡差不多你怎麼不說了!?她是成年人,她有自己的自由,我都不好意思說你,你瞅你今早那德行。我那新買的鍋!你給我鏟了個坑出來!不是,你要幹嘛啊?你那麼能耐,有能耐你守著你閨女一輩子,別讓她嫁人啊!」

  「我什麼時候說不讓她嫁人了!」

  「那你在這瞪誰呢!?啊?!閨女和小許這麼多天不見,咋地?不讓見啊?你自己做到了麼?你就這麼約束孩子?……你站起來幹嘛?!我告訴你,楊大林,你今天敢走,腿我給你掰了!」

  「……」

  「你把手機給我!給我!」

  「誒你……你瘋了?奪我手機幹嘛!?」

  「我怕你給閨女打電話!我告訴你,你今天這個電話敢打出去,閨女敢進這個家門試試!」

  「大半夜的你吵吵把火的幹什麼!……我出去抽菸去。」

  「你把手機給我!」

  「……給給給,瘋娘們,真的是……」

  楊大林也是一臉惱火,手機往門口的鞋架上一拍,踩著拖鞋走出了屋。

  關門的動靜還不小。

  同時習慣性的拿了手電筒。

  4月末的燕京天是最舒服的時節,不冷也不熱。

  帶著一腦門子官司,楊大林從樓道里出來後就點了一顆煙,接著在這舒適的晚風中下意識的溜達溜達,就溜達到了家屬院門口。

  習慣性的停步不前了。

  而這時候,門口停了一輛計程車。

  上面下來倆和楊大林歲數差不多大的夫妻。

  看到楊大林後,男人一愣,笑道:

  「大林,又等蜜蜜呢?」

  「呃……啊,嗯。二哥,您幹嘛去了?」

  「剛從姑娘家回來。」

  夫妻倆走過去和楊大林寒暄,楊大林遞過去了一顆煙,接著問道:

  「小麗咋樣?」

  「挺好的啊。」

  「幾個月了?」

  「四個來月。」

  「噢~~那胎像就平穩了。」

  「對,今天剛檢查完,一切正常。這不,一起吃了飯才回來的。」

  「女婿也挺認干吧?」

  「嗯,認干,這不,倆人剛裝了新房,現在有點貸款,但沒啥問題,修車行效益還挺不錯的……蜜蜜今天演出咋樣?」

  「挺成功的。」

  「哈哈,小時候就看蜜蜜有出息……行,大林,回頭聊吧,我倆先回去了。」

  「誒,得嘞,二哥您慢走。」

  「嗯,改天帶著蜜蜜上我們家吃飯去。」

  「行。」

  鄰居分別。

  楊大林又抽了口煙。

  回頭看了看鄰居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這空曠的街道。

  一顆煙抽完……他原地溜達了一會兒……

  又點了一顆。

  第二顆煙抽完,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自己的手電筒。

  這麼多年……這已經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了吧?

  從裝電池的,到充電的……這燈,倒是越來越亮了。

  接著不知怎麼的,恍惚間,他就想起來了以前。

  從閨女剛會走路,到上幼兒園……再到上小學……上補習班……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只要閨女在燕京,無論多晚,都出來接一趟,用這手電筒指引著回家的方向。

  不知不覺間,都長這麼大了啊……

  手電筒換了一個又一個。

  而自己……似乎也老了。

  想到這……他又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手電筒的光一開,一閉,一開,一閉……

  他無意識的重複著這個動作。

  而就在香菸即將燃盡時,忽然,手電筒的光明暗不定的閃爍了幾下,發出了「滋滋」的幾聲響動後,徹底黯淡了下來。

  「……?」

  他一愣,下意識的用手磕了磕……

  還是沒亮。

  壞了?

  這才買了不到二年。

  什麼質量啊……

  又不信邪的徒勞磕了幾下,見還不亮後……

  忽然,中年人身子一頓。

  叼在嘴上的菸頭飛速燃燒,接著化作了一道好長好長的煙氣,從嘴裡噴了出來。

  「呼……」

  煙氣之中,他端詳著自己的手電筒最後一眼……

  一直看。

  看到菸頭燃盡才回過神來。

  吐掉了菸頭,用腳撚滅。

  他搖了搖頭。

  現在的人也真是的,手電筒連個擰開換燈泡的螺旋都不給開。這不憋著讓人家用壞了再買個新的麼。

  「唉……」

  一聲長嘆。

  他走到了門口的公共垃圾桶前,看了最後一眼手裡手電筒,接著……

  咚隆一聲,丟進了垃圾桶里。

  以後估計……也用不到這東西了。

  帶著一份只有父親才懂的遺憾與失落,他扭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很快消失在了小區門口的那盞孤燈盡頭。

  光影斑駁。

  ……

  「嘶……你別這麼扭……」

  「閉嘴!忍一會!」

  ……

  「怎麼和叔叔說的,就這麼過關了?」

  「給我媽打的電話,嘿嘿嘿……」

  「……厲害。不過叔叔心裡肯定不舒服吧?」

  「所以……咱倆不能要閨女,知道麼?你留不住的!一定得要男孩!」

  「……姐姐,你這是重男輕女嗎?」

  「不算,但我多少能理解我爸的心情,所以……還是男孩好!」

  兩隻銀色的戒指與手指一起交織在一起。

  聽到這話,許鑫摟緊了懷裡那具香噴噴的身子,眯著眼睛一臉享受:

  「想跟我生孩子?」

  「嗯……」

  一句簡簡單單的回應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不過不是現在……我事業才剛起步呢。」

  「……那你剛才還那麼堅決的……」

  「唔……嘿嘿嘿。沒事的,你這臭槍法,沒那麼準的。」

  「開玩笑吶!我也打過靶好不好?」

  「是是是,一槍托給自己肩膀都撞青了的人可真好意思說……」

  「我那是不會,不懂,現在絕對是標準的三連點!」

  「就吹吧你~嘿嘿嘿嘿~」

  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男友手上的那枚銀戒指,她眯著眼睛,聽著男友那強有力的心跳,聲音逐漸變得如同貓咪一般:

  「哥哥。」

  「嗯?」

  「想腹肌啦~」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這幾個月他哪裡有時間健身……雖然體重沒咋漲,但腹部的肌肉塊確實沒了。

  聽到這話,女孩嘿嘿一笑:

  「嘿嘿,放心啦,就算你成個大胖子,我也不嫌棄你。」

  「跟我一起吃胖?」

  「……你可缺了大德了!~」

  「哈哈哈~」

  多日不解,一解相思之苦的中場休息時間,臥室里傳來了陣陣開心的笑聲。

  「誒,我現在都不敢回宿舍,咋辦?」

  「嗯?」

  許鑫有些納悶:

  「為什麼?」

  「怕見珊珊呀……多尷尬呀,《不能說的秘密》預告片出來的時候,我就不敢回去了……她肯定知道許鑫就是你,結果我又出演了……指不定在背後怎麼想我呢。我接盤了你,她指不定會琢磨我撿她吃剩下的呢……」

  「……那個……」

  「嗯?」

  「你能不能在埋汰你自己的時候別貶低我?什麼叫她吃剩下的?合計著我是剩飯?」

  「反正你個老癟茄子不咋新鮮。」

  說著,她的手不在摩挲戒指,收到了被窩裡。

  許鑫被這個老癟茄子的稱呼弄的是真無語了:

  「非得帶上我?」

  「嗯哼~嘿,小夥子,給點反應好不好!這下半場都準備開踢了!」

  「不給,給個屁!滾蛋!」

  「哼哼……誒,九月份咱倆約一下唄?」

  「過生日?」

  「不是啦,9月份開學,帶你去學校看美女呀。我和你說,珊珊最近變化挺大的,會打扮啦,看著可洋氣了。」

  「這茬算過不去了是吧?」

  許鑫皺起了眉頭。

  楊蜜一瞧,趕緊軟了下來:

  「哎呀哎呀,你別生氣,我錯啦還不行麼。我不是讓你去看她,我是說看大一新生呀。你不知道,06那一屆的帥哥還挺多的。」

  「妹子質量咋樣?」

  「唔,一般般吧……目前來看,都比不上我。」

  「全世界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你一個。」

  「……嘿嘿嘿嘿~」

  這回答肯定是滿分的。

  在加上剛才打趣男友的愧疚……嗯,這下半場我先開球吧。

  於是她開始往下拱,一邊拱一邊說道:

  「去不去?看看咱們的那些學弟學妹……說起來,07級這一屆,好像還真能和你一屆對吧?奧運結束是8月份,九月份你直接跟著大二走。呀,你們還是同學啊,學弟。」

  「唔……」

  許鑫一琢磨,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不過……

  「為啥一定要和我去?你那時候不是也要去拍《丑娘》了麼?什麼時候不都能看?」

  「那能一樣麼。」

  已經拱成傑尼龜的小女友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的挑釁,直接抖出了自己的目的:

  「那天,我要好好打扮一下,知道吧?」

  「幹嘛?」

  「兩點……第一點,得讓你看看,你女朋友往人堆里一紮到底多漂亮。我不在的時候別被那些小嘎巴豆給迷住了眼。把你女朋友的臉蛋和她們的臉蛋比一比,身材也拉出來比一比,心裡有個數。第二點……我也瞅瞅有沒有帥哥呀。」

  「……」

  許鑫嘴角一抽,忍不住來了句:

  「那……那天我也打扮的帥點?」

  「不行,你得打扮的土氣一些……誒要不現在我給你增肥吧。反正你成什麼樣我都喜歡你……你讓自己土一點,然後人家就對你沒興趣了……」

  「不讓學妹對我感興趣,然後你去看帥哥?」

  許鑫人都傻了。

  「你咋那麼雙標呢?雙標狗嗎你是……」

  「嘿嘿,就是,就是,怎麼樣?汪汪汪……嗷嗚~~~~~」

  片刻,臥室里傳來了一聲呢喃:

  「我不管……哥哥……你是我的……我好喜歡你……好愛你……」

  ……

  有時候吧,這女孩子的心情就跟巫山的雲一樣。

  說變就變。

  明明昨晚還因為重逢而感到喜悅,愛你愛到骨子裡。可早上起來發現自己十點多起來後,某人就炸鍋了:

  「哎呀!都怨你!我答應我媽早點回去的,我爸肯定得生我氣了!」

  「……我昨晚說睡覺你偏不要,你自己非要折騰到兩點多的。」

  許鑫一臉委屈。

  看著在那叮兒咣當往腿上套褲子的女孩,雙眼裡全是無辜。

  「我不管,就怪你……哎呀,我得趕緊走……東西還沒收拾呢。哥哥,那什麼……不親了,我走了啊……你也趕緊的,還仨小時就起飛了,你趕緊去機場過安檢,別遲到了!」

  「嗯……話是這麼說,但你能不能先把這個穿上。」

  提著一件運動文胸,許鑫一臉無語:

  「你還真空呢,姐姐。」

  「……」

  剛穿好衣服的女孩一臉無語,一把扯過來了後又開始脫,然後又開始素質極差的在那跳腳罵街:

  「都怪你都怪你……」

  「是是是,怪我怪我……」

  「婷婷也是的,怎麼不喊我!你趕緊給婷婷打電話!讓她來接我……算了,我開你車走。」

  「我送你?」

  「送個屁,我爸指不定帶著鋼管在小區門口堵你呢!」

  胡亂的套上了衣服,女孩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很快,屋外傳來了引擎咆哮的聲音,她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許鑫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時候吧,成熟的不像話。

  可有時候就跟個黃毛丫頭似的。

  哦對,還有時候跟個千年女妖精一樣。

  他拿著充好電的手機就往衛生間裡走,而打開手機的時候,移動這邊他每個月6塊錢訂閱的新聞推送服務已經把彩信發過來了。

  這東西就跟報紙一樣,許鑫習慣性的早上起來第一件事通過這條信息來了解。

  往馬桶上一坐,他開始瀏覽。

  時政、都市、娛樂……

  當看到娛樂板塊時,忽然,他一愣……

  第一反應是自己眼花了。

  眨了眨眼,第二眼看過去的時候,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開始抽搐。

  「《不能說的秘密》電影導演終現身,神秘的背後竟然有驚人內幕!」

  震驚。

  震驚。

  還是特麼的震驚……

  怎麼瞅這題材都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的許鑫點開了這條新聞後,首先就看到了一行文字:

  「南方周報--王敏敏昨日終於採訪到了《不能說的秘密》的導演——許鑫……」

  接著往下一拉,他就看到了自己那張臉。

  還行,這圖片雖然是視頻截圖,可南方周報的人確實給面子了。

  把自己腦門上和臉色不一樣的地方給P了下。

  至少在手機上看著是一樣的顏色。

  然後許鑫就看這篇新聞稿,大概的意思就是給倆人的視頻訪談做了簡化,突出了重點。

  重點是:北影05級在讀學生,天才導演,奧運會開閉幕式創意小組「核心」成員,《不能說的秘密》導演,周杰侖好友

  因為篇幅的原因,這篇新聞沒法寫的很詳細,大概的意思就是把許鑫昨天說的內容給進行了一部分總結,也做出了為什麼許鑫很少出現在公眾視野之中的原因。

  接著,一陣沖水聲響起後,許鑫打開了電腦。

  找到了新浪娛樂板塊後,同樣是頭版頭條……

  《不能說的秘密》導演身份大揭秘!

  而點進去後,除了能看到南方周報的授權外,就是一個完整的視頻連接,以及文字記錄。

  南方周報沒有對這段錄像進行任何刪改,直接就上傳了這段長達半個多小時的專訪。

  對於自己說的話,許鑫沒重複聽一遍的興趣,直接跨越了大篇幅的文字複述後,他翻到了留言板功能。

  想看看網友是什麼評論。

  結果第一條就給他看樂了。

  「土木工程狗表示感同身受,就沖他的形象,等電影上映我一定支持一張電影票。」

  這是最原始的評論。

  然後就開始有人複製粘貼了。

  先是引用,然後比如什麼「AH土木工程學院頂!」、「遼寧理工職業大學頂!」、「浙江工業大學建築專業頂!」這種。

  五花八門的回覆。

  許鑫繼續往下巴拉:

  「這臉乍一看我以為是孫悟空。」

  「搞了半天,《不能說的秘密》導演是個看工地的/大笑」

  「我去,他真的是奧運會的成員?這麼厲害?」

  「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這話太假了。」

  「有北影的人出來現身說法一下嗎?」

  「北影人表示,這人我們認識,挺出名的一個富二代,開法拉利上學的。」

  當看到這條留言時,許鑫眉頭一皺……

  果不其然,再往下拉,已經有好多人引用,開始詢問了解更細緻的情況了……

  這……
引言 使用道具
筆名未定
侯爵 | 2023-7-30 17:47:44

174.學會沈默

  「真的開法拉利嗎?」

  「富二代?」

  「樓主細說。」

  一群人開始引用這條只有IP的網友消息,開始一連串的問題追了過去。

  許鑫有些坐不住了。

  倒不是說他過去有多麼多麼不堪。

  說句難聽的,你就是讓袁珊珊來說,都說不出來他一個不好。

  從追求開始,吃飯、看電影、送花、送禮物、甚麼東西不是一線品牌?按照貴的買?

  所以他並沒有什麼覺得……啊,我好心虛。或者是不堪回首的過去被人發現了那種不安。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想來肯定是自己學校里的人。

  他不怕說,也不怕人家去起底自己的過去。

  但能讓他坐不住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別在給奧運團隊的人……尤其是張導帶來什麼麻煩。

  畢竟,奧運會的開閉幕式表演環節有任何事,張導都首當其衝。

  所以想了想,他重新走進衛生間,快速洗臉刷牙之後,提著包走出了家門。

  楊蜜把奧迪開走了,他也沒打算開法拉利走,畢竟一會兒就得上飛機回神木了。所以直接打了個車往奧運大廈走。

  一路上,他都在用手機瀏覽著自己的一些相關新聞。

  發現好評還是占據大多數的,不過,坎城的貼吧里倒是已經有人開始轉載那個留言了,說什麼自己竟然是個富二代導演……

  回復的人還挺多,已經破了百。

  很快,奧運大廈到了,下了車,許鑫直奔小會議室。

  張一謀果然在,看起來正在和張武、翟國強聊什麼東西。

  看到許鑫後,他招了招手示意許鑫進來,接著問道:

  「怎麼還沒走?」

  「下午的飛機呢。」

  許鑫笑著坐到了旁邊,就聽張武打趣了一句:

  「可以啊,大明星,一夜之間風吹大地,全民皆知啦。」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許鑫就一聲苦笑:

  「張導,可別提了,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事……」

  「嗯?」

  「哦?」

  「?」

  三人全都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許鑫也不藏掖,直接說道:

  「這不今早出這個新聞麼,其他到沒啥……就是我看有網友扒出來了我大一的時候,就是05年剛到學校這邊的黑歷史。什麼我開法拉利上下學,逃課之類的黑歷史都給扒出來了。我正發愁呢……在想會不會給咱們團隊的人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聽到這話,翟國強愣了愣,忍不住笑著說道:

  「你還做過這種事?」

  他對許鑫的印象,一直是這孩子有著遠超常人的藝術天分,思維,以及成熟的不像話。

  待人待事都挑不出毛病那種。

  所以乍一聽,還真有些驚訝。

  誰知聽到這話後,張武卻搖搖頭:

  「嗨,誰還沒個年少輕狂了?我倒覺得沒什麼,不也沒別的事情麼?法拉利也不是偷來的……唔,不過翹課這個我倒得說說你,學生你就好好上課,翹課幹什麼?」

  「當時被燕京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啊,張導。」

  許鑫也有些「不堪回首」的味道:

  「您想啊,神木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來到這邊之後呢?逛商場,隨隨便便一件衣服兩三千、三五千、你買了之後,提著他們家的手提袋,就會有一群人盯著你。你開著法拉利在大街上隨便轟一腳油門,旁邊的人全是那種驚訝和羨慕的目光。就更別提去什麼酒吧、夜店這種了。到那塊,一兩萬你開幾個香檳,歌手一邊唱歌一邊給你慶祝,還帶著人過來給你敬酒,一群美女環繞著你,哥長哥短的吹捧你……」

  「迷失了,是吧?」

  張武做了下總結,在許鑫的點頭中,發出了感慨:

  「還真是這樣……有錢不會花,和有錢沒地方花還真是兩個道理。你說這個我就想起來前兩年我那戰友了,落馬了。」

  他滿眼遺憾:

  「他就是,小山村出來的,當兵的時候體格子就好,那身體素質……全連隊拉練,他能比別人快半天到終點。你知道吧?領導什麼的都特別喜歡他,加上也認干,天天任務完成的好,完成任務了就自學,考軍校,結果直接就考上了……但後來因為一次拉練意外受傷,轉業到了地方。分到了廣粵那邊……唉。」

  一聲長嘆,平靜的言語之下掩藏著多少遺憾與痛惜,外人不得而知。

  而接來來的故事就很簡單了。

  無非是不知道咋回事成了保護傘……最後被發現,落馬。

  而總結就是:

  「所以有時候我就覺得……出名要趁早,賺錢也得趁早。把這名利什麼的都體驗過了,揮霍了,玩夠了,反倒能靜下心來踏踏實實的搞自己的事業。不然……我那戰友也是,你也是,都太容易被花花世界迷花了眼了。」

  「但最起碼小許現在沒事了嘛。該體驗的都體驗過了,是吧?」

  聽到翟國強的話,許鑫點點頭。

  確實……

  沒啥意思了。

  當然了,不排除他土鱉,沒見識到更高端的玩法……

  人都說什麼所謂的上層人士玩的是圈子……奈何都來燕京二年多了,也沒人帶他見識什麼所謂的「圈子」。

  可能是他檔次低,太窮了吧。

  反正目前來看……許鑫覺得自己的娛樂方式到頂了……

  一想到自己去酒吧,用不知道多少男女嘴貼過的杯子來喝酒,他就膈應的不要不要的。

  「沒事。」

  這時,張一謀終於開口了:

  「想當公眾人物,就得做好接收別人品評的準備。又不是說你這錢是通過什麼不正當交易或者幹嘛幹嘛得來的……家庭條件好與壞你又無法抉擇。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呃……」

  雖然知道是這麼個道理,但許鑫還是說道:

  「主要我怕影響到其他人,比如咱們團隊……」

  「你這點東西還影響不到咱們團隊。奧運會開閉幕式剛開始的雅典八分鐘都沒影響到,你這才哪到哪?」

  張一謀顯得很無所謂:

  「在說,你有錢又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們知道,組委會也知道,大領導肯定也知道。神木這項目都批準動工了,這錢從哪出,到哪去,花費多少,預算多少……這些組委會比你還清楚。所以,不用管,人家覺得你好,誇你,你當看不見。人家罵你,你也當看不見就完事了。要是為了活在他人嘴裡而活,那你得累死,知道吧?」

  「這……那我不管了?」

  「嗯,不用管。把正事辦好就行。」

  「……行!」

  許鑫點點頭,直接站了起來:

  「您這麼說,我心裡就有譜了。那我就走了,回神木去,最遲月底,那邊全都安裝完畢,我就不來了。等驗收完,我在那邊等團隊的人到,行吧?」

  「行,去吧。」

  「誒~」

  應了一聲,放下了一塊心病的許鑫就真不管了。

  和三人告別後,直接出了奧運大廈就直奔機場。

  接著就再也沒去關注過網絡上的評價。

  愛怎麼說怎麼說吧。

  ……

  事實證明,網友的能耐確實是神通廣大的。

  但能耐更大的,是一些媒體。

  在知道了這位「許鑫導演」竟然是北影的學生後,當天就立刻有記者往北影學校那邊趕了。

  然後,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一些什麼故事。總之,許鑫的「詳細資料」在下午直接就被扒了出來。

  導演系學生,開著法拉利上下學,大一上半學期經常翹課,喜歡在學校門口靠著法拉利騷包。還和表演系的一個女孩有過曖昧,追過人家。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始亂終棄」,名聲就有點臭了。

  大一下半學期,這個大一上半學期所有人眼裡的「差生」忽然提交了一份作業,是一部十幾分鐘的短片,叫做《不醉》,驚訝了許多老師,甚至被當成範例,在課堂上講解過。

  然後開始變得認學,好學,堂堂不遲到,課課人都在。

  甚至連法拉利也不開了,好多人都以為許鑫家裡破產了呢。

  浪子回頭。

  結果這回頭還沒幾天呢,忽然莫名其妙的又連續翹課了幾天,接著……不知什麼原因就休學了。

  而休學的時間記者在拿奧運會團隊的時間一比對,發現完美契合。

  不僅僅是這樣,在當時的奧運團隊合影中,眾人還在角落裡看到了對著鏡頭呲牙微笑的許鑫。

  又從側面證實了他確實沒說謊!

  再然後……

  《不醉》以及優酷上那個名為「導演許鑫」的帳號就被扒了出來。

  同時,人們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楊蜜……

  原來,她和許鑫早就合作了嗎?

  在倆人還是學生的時候?

  接著,因為看不到《不能說的秘密》,《不醉》這13分鐘的寒假作業,自然而然的變成了許多人品評許鑫的第一個機會。

  而13分鐘看完……

  媒體的評價還沒出來,網民倒是吵了起來。

  吵的東西,其實和許鑫剛把《不醉》發到網上時的網友評論大差不差。

  首先就是大家噴他導的什麼東西。

  就一個醉漢走過四個房間的見聞,這誰不能拍?

  再或者是果然是富二代,拍電影都在夜總會裡拍。

  又或者拍的什麼東西,光線這麼暗,鏡頭跟著人晃悠,看著真彆扭。

  以及這片子到底在講啥?驢唇不對馬嘴的……

  13分鐘的東西,從故事到情節再到拍攝手法什麼的,對著《不醉》在品頭論足。

  其實現在許鑫回頭想想,《不醉》確實缺陷不少。

  不管是機位啊、分鏡頭啊、光線啊這些……當跟著《黃金甲》劇組的燈光師打過交道,以及自己導演了一部由職業燈光師參與的《不能說的秘密》之後,許鑫就明白了還沒畢業的學生,與一個成熟的燈光導演的差距到底在哪了。

  但同樣的道理……

  大一新生的第一部片子,別人都在囫圇著拍,甚至搞不清楚如何分鏡,什麼場合給什麼樣的鏡頭呢……人家已經拍出來了個13分鐘的片子,主線清晰條理分明……

  更何況還是「處女作」,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於是,那些天天問候許鑫「早安啊,垃圾導演」的哥們反倒第一個站了出來。

  開始全方位的給他們在留言裡面解讀這部電影。

  從四個房間的寓意,到最後那一聲充滿了朝氣的「天通苑」的聲音,再到光影手法之類的,在《不醉》底下開始留言科普。

  「老觀眾」和「新觀眾」打了起來。

  而事實證明,新觀眾,確實打不過這些曾經跟親自下場的許鑫對線,從短暫留言到人身攻擊,再到發現評論竟然可以髮長評後,全方位炮火攻擊,反擊、攻擊、反擊樂此不疲的「老觀眾」。

  人家和導演都能互相問候,打你們這些萌新不是手拿把掐的?

  然後,第一波罵街的觀眾見技術專業角度噴不過,就開始噴「特權」了。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喲,到底是有錢人,滿優酷唯一能髮長評的視頻就在這,咋地,許鑫給你們錢啊?」的諷刺直接拉滿。

  《不醉》的評論區又開始烏煙瘴氣。

  但實話實說,吵的再凶,罵的再狠,也沒礙著許鑫漲粉。

  很快,「導演許鑫」的帳號粉絲從原來的幾百人,開始瘋狂增加。

  從披露出來這個帳號開始,不到一天的時間,關注人數破了八萬。而《不醉》的點擊量,在這天整整上漲了七十萬。

  同時,優酷網當日的新用戶增長數量,日活IP的數據送到古永強面前時,古永強當即拍板:微電影——《不醉》,這一日,重回首頁。

  雖然優酷如今已經步入正軌,用戶穩步增長,在今年年底馬上又要開啟一輪融資。

  錢,肯定不缺了。

  但他不能不仗義。

  吃水還不忘挖井人呢。

  你們罵的越凶,我們越力挺。

  同時,審查小組加班加點,把那些罵人的都給禁言了!

  寧錯殺,不放過!

  而許鑫卻忽然接到了張一謀的電話。

  電話時間並沒持續多久,兩三分鐘。掛斷了電話後,許鑫抽了根煙,直接睡覺了。

  ……

  楊蜜到坎城的時候,因為時差的緣故,整個人都顯得渾渾噩噩的。

  從燕京到坎城,需要先飛巴黎、再轉尼斯,最後坐車去坎城。旅途與時差的辛苦本身就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以至於原本還計劃看一下侯孝閒導演的坎城閉展影片《紅氣球的旅行》的,可下了車,女孩就有些意識模糊了。

  實在是頂不住熬夜,在坎城夜晚的八點多鐘,回到了酒店的房間,一頭扎到了床上。

  一覺,就來到了11號清晨。

  還是被孫婷喊醒的。

  不過她沒理會那邊為她整理衣服的孫婷,而是直接打開了筆記本電腦。

  上飛機之前,她就關注到了男友那邊的情況。

  現在想要看看怎麼樣了。

  她看,孫婷就在那整理衣服。

  在把姐帶來的精心挑選的禮服裙掛在了房間的衣架上,確定從裡到外都沒什麼問題後,她鬆了一口氣。

  又開始給楊蜜挑一下今天穿的衣服。

  全都整理好了,才說道:

  「姐,咱們去吃早餐吧?」

  「嗯……」

  楊蜜應了一聲,繼續劃拉著電腦上的新聞。

  大概掃了一圈後,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不知為何,網絡上的批評很多。

  比如這條:

  「那個短片我看了,實話實說,一般般。雖然看起來是處女作……可這也沒隔多久,《不能說的秘密》質量可想而知。我是真納悶坎城怎麼讓他入圍的。」

  她不屑的撇嘴。

  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有能耐你拍去?

  就知道BB。

  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你們那麼關心幹嘛?人家有錢,拍不拍電影日子過的都比你們舒坦。使勁罵唄,越罵越火。」

  呸,幹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是吧?

  裝什麼清高了不起?

  日子怎麼過關你屁事!

  「這些媒體還真是讓人無語,非得給別人祖宗十八代都扒出來是吧?連情史都出來了?楊蜜怎麼就和他染上關係了?合計在你們眼裡只要經常在一起合作的就是男女朋友是吧?」

  呀,我的粉絲?

  雖然不得不承認你眼也挺瞎的。

  但……嗯,給你點讚!

  點擊了一下「頂」的功能後,她繼續往下看……

  可越看越糟心。

  大部分的人都是批評的。

  而且這種批評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都是看完了《不醉》後開始唱衰《不能說的秘密》。

  批評《不醉》她還能理解,畢竟,哪怕作為自己,再看完《不能說的秘密》後,也覺得男友拍的《不醉》還真的挺稚嫩的。

  這片子沒什麼演技,其實就是講了一個故事。

  所以她理解,也能接受。哪怕這群人是不是電影從業者,或者說他們拍的第一部作品會不會比《不最》好還在存疑。

  但她是能接受被人從業務上指責的。

  當演員哪有不挨罵的?

  《黃金甲》自己被噴賣肉的帖子網上大把大把。

  要真在意這些評論,那她乾脆別過了。

  她煩的是這種直接人身攻擊的。

  電影沒看你就說不好?憑什麼啊?還有,富二代怎麼你了?就成了不學無術的代表了?

  就這麼仇富的嗎?

  好討厭啊這群人……

  想到這,她直接抓起了電話,給許鑫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然後就是一陣叮叮咚咚的吵鬧聲以及風噪聲響起:

  「喂,怎麼啦?我這邊還有事呢,你說。」

  「呃……就是問問你心情咋樣。」

  「心情?」

  帶著安全帽,看著工人吊裝屏幕的許鑫先是一愣,接著就反應過來了女友在說什麼。

  於是直接來了句:

  「昨晚還挺生氣的,但睡一覺就好了。隨便他們吧,昨天走之前,我去找了一趟張導。其實張導那話說的挺對的,人家罵我,當看不見就得了。活在別人嘴裡,得累死個人……我這邊先工作啊,正吊屏幕呢,先不聊了,你在那邊讓孫婷照顧好你,可以吧?」

  「……好,那你忙吧,我掛啦。」

  「嗯。」

  掛斷了電話,許鑫拿著對講機快速說道:

  「慢點,慢點,加點小心!」

  春天也是神木的風季,今天開始颳風後,吊車吊裝裝著LED的箱子顯得搖搖晃晃的。

  而等調運貨物完畢,看著工人開始拆箱時,他又拿著對講機在那喊:

  「泡沫都給我收拾好了!小心點,知道嗎!尤其是線路連接的地方,任何可燃的東西不能留下!」

  這話他已經重複了很多遍。

  眾人也聽了很多遍,但他依舊不放心,本著最負責的態度在監督。

  四千多塊屏幕連接在一起,每一條線路的供電壓力都很大,所以更加得注意防火。

  這會兒多看,多盯,總比出了問題引發火災了強。

  現在還只是預裝階段,等到開始試驗階段,消防隊那邊已經談好了,會出兩台消防車過來,以及兩個消防小組,為的就是保證萬無一失。

  而看著工人小心翼翼的把那些泡沫,塑膠袋什麼的都清理乾淨後,許鑫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才有機會想起來女友剛才的那通電話。

  實話實說,昨晚看到《不醉》的評論區那烏煙瘴氣,以及網絡上的各種新聞,第一次感受到媒體以及網民對自己的惡意後,他確實是很難受。

  因為覺得都是莫須有的東西,捕風捉影的就扣到自己頭上了。

  不神經病麼。

  雖然他也上網,也知道,留言什麼的又不花什麼本錢,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但平時都是看熱鬧,可真等輪到自己的時候,他才發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說什麼都一點用都沒有。人家壓根也不聽你的解釋。你也沒必要解釋……解釋了人家也不信。

  一種很煩躁的心情正在醞釀的時候,忽然,張一謀來了一個電話。

  第一句話「看新聞了沒,關於你的」。

  得到了許鑫的回應後,倆人聊了一兩分鐘的時間。

  總結下來就是「通過這件事,學會怎麼做一個公眾人物」。

  因為這是一個所有公眾人物都要經歷的過程。

  在電影上映之前,你可能始終要承擔著這樣的批評。

  要學會沈默。

  這就是張導的意思。

  並且,並沒有什麼長篇大論,在吐露出自己的觀點後,張一謀就問了他一句:

  「明白沒?」

  得到了一個沈默後的「嗯」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一共三分鐘的通話時間。

  而通話完,許鑫坐在自己屋裡想了想……

  發現還真是那麼回事。

  放在他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

  第一,就跟當初《不醉》的留言板一樣,罵他電影垃圾,他就罵回去。然後兩邊斗上個八百回合,反正你說你有道,我說我有理。理論說不過你,我就罵街。而我罵街,你也罵街,那就直接對著罵。

  比誰罵的很,比誰打字快,比誰會的髒話多。

  但問題是這條路基本走不通。

  雖然不至於罵,但這些新聞的留言裡,那些網友的評論總不能自己一條一條看,一條一條的審吧?

  好的點讚,壞的下場開噴?

  這工作量……別是一個他了,十個也干不過。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的道理他懂。

  第二條呢?

  忽略掉一切的言論,用事實去打人臉。

  你說我拍電影不行,那你來看我到底行不行。

  可問題是《不能說的秘密》還沒上映呢,而且坎城也不是說獲獎了……甚至他自己也基本對坎城不抱什麼希望。

  劉墨墨給自己傳回來的一些翻譯的片段里,那些統一的觀點他也很認同。

  演員的演技很差。

  但周杰侖是他朋友,劇本也是人家的,再差我也要用。

  也不可能把鍋推給別人。

  所以,眼下可能只是開胃菜,而等到坎城結束,沒獲獎的話,可能這些惡意會更多……

  到時候就算《不能說的秘密》票房大賣……那黃花菜也涼了。

  難不成自己等到真票房大賣後,舉著海報錄視頻回懟別人?

  那自己得多沒品啊。

  君子報仇,不隔夜才對。

  所以……

  張導說的真一點都沒錯。

  要學會沈默。

  你說了沒用,而等能證明的時候在去說,又會讓自己多了一個足夠大的破綻讓別人來攻擊……

  所以才要沈默唄。

  是這意思吧?

  壞也好,好也罷,眼下木已成舟,順其自然。

  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學會沈默,學會無視,不要活在別人的嘴裡……

  再次領悟到張導的智慧後,許鑫忽然覺得自己懂了些什麼。

  用句網絡流行語而言,這件事……不就是所謂的:

  「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

  不就是這樣麼?

  活在流言蜚語裡,世界都是惡意。

  腹背受敵,四面楚歌。

  既然如此……

  不搭理不就完了?

  幹嘛給自己找不自在?是錢不夠花了,還是女友不漂亮,亦或者是日子不夠自己嘚瑟了?

  而作為一名導演,最強有力的回擊,不就是通過作品麼?

  把這幫人打軟,打服,打跪地上叫爸爸。

  從敵人,變成中立,最後變成自己的……

  那詞兒怎麼說來著?

  口……口……口什麽正直的……那個什麼……傲嬌什麼玩意來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又從哪裡搞出來這種莫名其妙的詞彙與話語,可道理已經擺在了明面上了。

  既然如此,那還想那麼多幹嘛。

  別人和我過不去。

  我和自己和解還不行麼?

  睡覺,愛咋咋地。

  明天還得幹活呢。

  於是,只花了一根煙的時間,許鑫自己就釋然了。

  第二天醒來,照常工作,照常盯工地。

  甚至連坎城還有一天時間就要見分曉都沒去在意。

  只是在第二天一早,看到了周杰侖的一條「要不要和我聊聊喔,作為老師,我可以傳授經驗給你」的信息後,禮貌的回了一條:

  「滾蛋~」

  得到了一個「你好粗魯喔」的玩笑話。

  GAY里GAY氣的。

  但卻讓許鑫心情大好。

  江湖之路,有良師,有益友,還有那傾城佳人絕色知己紅塵作伴。

  仗劍天涯,何必在意其他?

  對吧。

  於是,5月11號這天,許鑫依舊在緊張而繁忙的工作中結束。

  接著……

  12號到來。

  2007年5月12號燕京時間夜晚11點40,同時也是法國時間5點40。

  許鑫接到了楊蜜的消息:

  「我們準備走紅毯了。」

  「嗯,加油。」

  第六十屆坎城電影節頒獎典禮,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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