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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2:47:35

前言:

  如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不是老天可憐自己離家三千里,
  才讓她最愛的雷諾出現在古代?
  他稚氣的長相、纖瘦的身形和冰冷的手,
  總是讓她很想要好好地呵護,
  他總是悠然獨處,卻又不經意地想要向人撒嬌,
  那個樣子讓她更想照顧……什麼?
  他不是雷諾,而是東方家惟一的尊?!
  那個傳說中冷血到不行的東方刑尊?!
  不管了不管了,她已經倒霉到愛上他了,
  他還想怎麼樣?!


楔子  

  「說!是誰先帶的頭,把月老弄得……呃……這麼不像月老!」端坐在大殿王座上的玉帝吹鬍子瞪眼睛地看著殿上跪著的兩小仙,用手指著一臉欲哭還休的月老。基本上,此刻的月老是絕對值得別人來同情的——他頭上的髮冠歪歪斜斜地搭在耳朵邊,長長的白鬍子被剪得參差不齊,官服上還纏滿了紅線,實在是被整得——夠徹底的!

  「玉帝,你一定要為老臣做主啊!」一把鼻涕一把淚,月老向著天庭的當家主事者哭訴。語調辛酸得讓殿上的一幫天神個個心生同情,同時也慶幸被整的人不是自己。誰讓月老無巧不巧地被那兩小仙相中、還淪為遊戲的對象,現在成為這種樣子是必然的結果。

  「當然……呃……朕這次一定會秉公辦理。」這年頭,神仙不是那麼好當的,玉皇大帝更是難當。清了清喉嚨,玉帝一邊安撫著月老,一邊把矛頭對準跪在殿上的兩個小仙,「你們兩個屢次在天界犯錯,天庭被你們攪得烏煙瘴氣,現在居然還把月老辦公用的紅線弄得亂七八糟、致使人間的姻緣錯亂。該當何罪?!」

  「父王,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嘛。」穿著一身紅衣的小純仙嘟嘟囔囔地開口。

  「對啊,」一身青衣的小清仙接口,「我們只是想幫月老的忙呀。」只不過事與願違、幫了倒忙而已。

  對,所以結論就是——「我們是無辜的。」兩個小仙理直氣壯地說。

  「你們是無辜的?!」玉皇大帝瞥了一眼一臉淒涼的苦主、可憐的月老。月老向來把他那如雪似霜的鬍鬚視為寶貝,每天不忘用天池露水來滋養護理一番,可如今卻被這兩個「逆子」毀得乾乾淨淨。

  純、清二小仙點頭如搗蒜。「是啊!是啊!」他們可是難得的好心呀,知道月老的助手紅玲仙子正在外面度假,怕月老一個人忙不過來,才去幫忙的。

  還好意思說得這麼光明正大,一點悔改都沒有。玉帝沒好氣地看著兩個不知道悔改的傢伙。自從這兩個小混仙出現後,他的日子就沒一天安穩過,王座更是搖得稀里嘩啦的,不是這個仙來告狀,就是那個神來訴苦,害得他平添了好多的白髮,完全不復以往的英俊瀟灑。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這兩個磨人精出生。

  「你們還好意思說是幫忙?幫忙的話,有必要把紅線全扯斷、還把月老的鬍子給剪了嗎?」真是一派胡言。

  這個嘛——「因為月老的線都是紅的、沒有別的顏色,所以我們就很聰明地想到月老的白鬍子可以當線呀。」光用紅線來纏兩個泥娃娃太單調了,偶爾也該來點新鮮的。也就是說,月老的鬍子被剪是應該的。

  聽聽,這都是什麼話嘛。都是他平時太寵他們兩個,才會導致如此下場。「總之,這次你們犯的錯太大了,所以朕要罰你們去人間。只有你們找到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並且幫助她實現一個願望,才能再返天庭,知道嗎?」該是讓他們吃點苦的時候了。

  去人間?!「呀,太好了,我都還沒去過呢!」

  「哇,我好久以前就想要吃吃人間的食物了,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

  「對呀,對呀,我還想到人間去玩呢!」

  「父王,你早點說嘛,害我們剛才還擔心了好久。」

  興奮的聲音裡,一點也沒聽出受罰的苦。

  「你們……」玉帝震驚地看著在殿上手舞足蹈、高興得就差當場放鞭炮的兩小仙,「你們要知道,去了之後可不是說回來就回來的。」怎麼他的孩子都是怪胎啊?

  「知道啊,知道啊。」哎,如果早知道受罰是這麼美好的一件事,他們早八百年前就該把月老的紅線統統扯斷。

  於是,很乾脆地,兩個小仙整整衣服、拍拍屁股,去人間也——

第1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1

  我知道很衰的事情發生了,只是衰的程度超出了我的想像。然後,誰來告訴我這只是一個夢,醒來之後我依然還是昨天的我。也許從認識這兩個小神仙開始起,我就該知道,他們會是我倒霉的源泉。

  雨,沒有人知道它會下多久。

  男人抱著已經昏迷的妻子,跪在少年的面前,俊秀的臉龐上有著焦急、悲傷、痛苦,以及……絕望。

  「真的……無論如何你都不救培兒嗎?」嘶啞的聲音中竟然帶著一絲哭腔。培兒,他最重要的女人,而他卻無法救她。

  「你真的想要我救她嗎?」少年輕輕地撩開額前的髮絲,漠然地看著面前的男女,純真的臉龐上有著少見的漠然。彷彿眼前的生死根本無關緊要。

  「是。」男人堅定地說,「只要可以救培兒,要我怎麼樣都可以。」即使是要了他這條命都可以。

  怎麼樣都可以嗎?為什麼有人可以為了另一個人而這樣付出?「既然如此,那麼你就在東方府的門口跪到我滿意為止吧。」少年緩緩地開口道,嘴角邊卻揚起一絲幾不可見的弧度……

  唐朝·貞觀年間

  當今江湖武林之中,說到最令人害怕……呃……是敬畏的人,絕對不是那個什麼勞什子的武林盟主,畢竟人家已經七老八十了,就算內力再高深,精力也早就不復年輕之時的英武,而是另外三個人:銀劍、殺神、邪醫。

  很聳人的字眼,卻是江湖中人給他們三個的稱號。

  但凡在江湖上走動的人,大至掌門教主、小到江湖賣藝的都知道他們的大名。當然,若是你初涉江湖,沒有聽過他們三個的大名,那沒問題,只要在路上隨便抓一個人問一下誰是最不能惹的,包準對方就會告訴你他們三個的大名。

  所以說,他們三個真的是很有名,有名到令人退避三舍的地步。若是你惹了武林盟主的話,好歹還有活命的可能,但若是你惹到了他們三個人的話……唉,奉勸一句,你還是拿把刀抹脖子算了。畢竟江湖傳言「寧惹武林主,不碰劍神醫」這句話不是憑空得出的啊!

  先說說銀劍——君幻雪吧。傳聞他武功卓絕、琴藝更是天下第一,雖然他有著傲世的功夫,卻向來無意於江湖紛爭,算得上是三人之中最「仁慈」的一個了。若非五年前,君幻雪以年僅17歲之姿、在一夜之間,以一把翠玉雪琴掃平黑崖寨200多人,恐怕到現在都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大名。

  至於殺神——天無善嘛,光聽名字就該知道,若是不小心落到他手裡,那準是十死無生了。此人為人陰晴不定,只有他負天下人,別人是萬萬不能負他的。一柄天殺蠍橫掃江湖,據說武林盟主當年之所以會有三個月閉門不出,是因為眉毛給天無善剃去了一半。至於是真是假,那就不得而知了,人嘛,總要給對方留點面子,更何況人家還是武林盟主呢。

  而三人之中最、最「殘忍」的,抱歉,不是殺神天無善,而是邪醫——東方刑尊。他除了一身武功外,還精通醫理與毒藥。沒有人比他更懂得怎樣讓人生不如死,救人與殺人往往只憑喜好。若是落到他手中,那麼,只有求神拜佛、希望能夠早死早投胎了。

  所以說,有事沒事,最好不要惹到那三個人,阿彌陀佛!願佛祖保佑!

  是夢,一定是夢!

  兩手拎著長長的裙擺,季如伊呆呆地環視著空曠遼闊的草地,任風吹亂她花費了兩個小時才好不容易做出來的髮型。

  為什麼——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啊!那兩個該死的小神仙呢?他們究竟死哪裡去了?明明是三個人一起穿梭時空的,現在卻只有她一個人站在這片除了她之外、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的草坪。

  青綠的草坪,幾棵參天的古木,暖暖的春風吹拂著綠草,頗有種現在都市中難見的清幽與寧靜,但是現在卻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

  迅速地把眼睛閉上,季如伊深深地吸了口氣……應該是她眼睛花了,沒看清楚,否則沒道理周圍只有她一個人啊!對,一定是這樣的!

  耳邊猶閃過昨天的聲音——

  「總之都怪你們,現在你們最好快點把我送到唐朝,讓我找到宛宛把她帶回來。」是的,記得她昨天是這樣說的。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半個月前,她和好友梁宛宛走在放學的路上,只因好友無意中說了一句想去見秦始皇,就被兩個自稱為小清仙、小純仙的小孩纏上,說是要幫其完成願望。其後,便不管當事人的意願,二話不說地讓宛宛在2003年消失。

  而她——季如伊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結局就是昏倒了。活了18個年頭,這是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因為外來刺激而昏倒。

  然而任何事情都不能太期待和太指望,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的神仙。自稱是玉帝最寵愛的兩個孩子、天界的皇子公主,說是把宛宛送去見秦始皇,結果卻把宛宛送到了唐朝。

  是的,是唐朝而不是秦朝。雖是神仙,卻顯然是歷史白癡。而且,他們送錯了地方後,居然還理直氣壯地反問:「秦始皇不是應該在唐朝的嗎?」拜託,秦始皇、秦始皇,光聽名字就知道該是在秦朝的啊,而不是那個八桿子都打不到的唐朝。

  但是,那兩個搗蛋鬼在送錯了地方之後,卻沒有任何的悔改之意,臉皮厚得可以比擬城牆,愣是跑到她家打電玩兼吃點心,度過了漫長的半個月,害得她只好拳頭加大棒,威逼他們和她一起來唐朝找宛宛。

  畢竟宛宛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不見的,知道宛宛去向的只有她一個。現在,梁家為了找宛宛已經亂成一團,而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說明和解釋。根據兩小仙的說法,宛宛在古代滿百日後便會自動回到現代,但是一個現代人身無分文地在古代想要生存下去,其難度可想而知。只希望宛宛在自己找到她之前,千萬不要凍死、餓死。

  不過——就眼前的狀況,她是不是該先擔心一下自己的狀況呢?!

  「天,原來真的不是眼花!」季如伊努力地睜開雙眼,依然沒有半個人影躍入眼簾,她終於體會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反」的感覺了。

  「你們兩個該死的神仙,給我記著!」如雷般的吼聲響徹雲霄,季如伊朝天揮動著拳頭。她就知道,這兩個自稱神仙的小孩絕對靠不住,而現在的結論是,她必須靠自己在唐朝找到宛宛,以及保證自己在找到宛宛之前沒有先……餓死。

  同一時刻·遙遠的某處

  好冷,真的很冷,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有種呼之欲出的感覺。雖是暖陽當空,但小清仙依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純仙,我們真的要先去杭州找梁施主嗎?」他停下腳步,問著身旁的小純仙。而他口中的「梁施主」則是指之前他們幫助實現願望的善良人士——梁宛宛。

  是不是真的善良他們不得而知,畢竟要調查一個人的生平實在太費時間。只不過是因為見秦始皇這個願望比較有挑戰性,所以他們才會選擇梁宛宛作為他們「服務」的對象。但如今看來,當初的決定顯然是錯誤的,現在連他們自己都攪進了這趟渾水中。

  「難道你想先去找季施主嗎?」一身紅衣的小純仙怪異地看了兄長一眼。所謂的季施主,自然指的是季如伊。會和季施主走散,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穿梭時空的時候,兄妹兩人卻以為對方拉著季施主的手,誰知到了目的地之後才發現,居然誰都沒有抓住她的手,才會導致季施主現在被丟在好幾百里之外的洛陽。而他們又因為古代磁場的關係而仙力大降,根本沒辦法進行瞬間移動,惟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兩條腿而已。

  「不要!」小清仙猛地晃了晃頭,光用想的,他就可以知道到季施主現在的臉色會難看到什麼程度。如果他們現在先去找季施主的話,絕對會挨一頓拳打腳踢外加N個爆栗。

  現代人已經沒有什麼尊重神仙的美德了,而季如伊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我看我們還是先找到梁施主好了。」小清仙舔了舔唇。比起季施主的暴力,梁施主應該會對他們溫柔點吧。

  「嗯。」小純仙點點頭,小聲應道。他們要趕緊找到梁施主,然後再去找到季施主,然後把她們兩個統統送回現代……現在的她,居然開始懷念起了天上。「清仙,我好餓。」肚子已經開始不爭氣地哀號了,提醒她用餐時間到了。

  「我也是。」看來在找到梁施主之前,先要解決溫飽問題啊。佛祖保佑,但願他們可以早日回到天上。然後,他們絕對再也不會考慮去拔光月老的鬍鬚了。

  洛陽·東方府邸·苓軒

  薄紗軟帳,輕煙裊裊。層層白紗之中,一個少年沉睡在白綢之上,一如嬰兒般的睡顏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長長的捲翹睫毛彷彿扇子一樣,艷麗的紅唇、高挺的鼻樑以及雙眉之間的一點硃砂痣,襯印著似雪如霜的肌膚,益發顯得脫俗出塵。

  「尊……」柔潤的聲音飄進白色的廂房,淡藍的身影蓮步輕移到床前,少女輕喊著少年的名字。

  「唔……」床上的少年喃喃地支吾了聲,睫毛微微地眨動了下。

  「尊,該起了。」柔潤的聲音繼續說著,素手輕輕地拉開白紗。

  「是姐姐嗎?」微瞇著眼眸,少年用手抵著額頭、抵擋刺眼的陽光。

  「嗯。」少女點點頭,望了望窗外,「該是用午膳的時辰了。」

  「是嗎?」黑如子夜的眼眸緩緩睜開,少年略帶稚氣地揉了揉雙眸,「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午時了,要我喚人來服侍你沐浴更衣嗎?」

  「更衣嗎?」少年嗤笑一聲,緩緩地坐起身子,讓一頭烏黑的長髮順勢披散在身後,「姐姐來我這裡只是為了提醒我用膳的時辰?」

  「我……」兩雙相似的眼眸對視著。少年定定地盯著少女,嘴角掀起一絲瞭然的笑意。良久,少女率先別開了頭。她的弟弟明明比她小,彷彿卻總能看透她似的。

  「你還是不打算救安培兒嗎?」少女幽幽地說出了目的。雖然弟弟的個性她明白,但是依然還是忍不住地想要再次地確定,「鳳曦人已經在門口跪了兩天了。若是再這麼下去,只怕……」

  鳳曦人是青城派掌門的獨子,雖然他的武功在武林中稱不上出類拔萃,但是其陽剛的外表卻是少見的俊俏。而她、東方晴亦不可自拔地被他的皮相和氣度折服,心醉於鳳曦人的一舉一動,然後才驀然發現,她已經愛上了他。

  「只怕什麼?」少年饒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只怕鳳曦人會和安培兒一起倒在東方府邸的門口……少女抿了抿唇,沒有回答少年的問話。尊的見死不救她已不知見過多少次了。對於他沒有興趣的人和事物,他從來不會花上半分心思。是冷血嗎?在尊的腦海中,從來都不會有「冷血」二字吧。就他而言,只是隨心所欲罷了。

  「尊,你是怕重蹈爹娘的覆轍嗎?」八年前的那場家變不僅讓她和尊失去了雙親,同時也讓尊失去了熱情和孩童應有的天真。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看到尊那陽光燦爛的笑容。

  「姐。」少年不悅地皺皺眉頭,「你該知道我不喜歡你提起爹娘的事情的。」那如同噩夢般的情景至今仍模糊地刻在腦海之中,即使他不斷地想要忘卻,卻始終沒有辦法真正做到。

  「但是我想爹娘不會後悔他們曾經救過無數的人。至於那人……爹娘只是救錯罷了。」

  八年前的那場浩劫,是尊保護了她。但是被傷害得最深的,卻也是尊。一夕之間,弟弟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讓人琢磨不透。

  「若是救錯,那不如不救,不是更好嗎?即使死的人再多,於我又有何干。」

  「尊……」少女挪了挪唇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何駁起。家變之後,整個東方家便是由尊在支撐著。也因此,即使是她,也無法忤逆她的弟弟。

  「你真的不打算救?」她再一次確認。

  「若姐姐真的想救安培兒,自己去救不就可以了嗎?醫理和毒術你也學過。」少年淡淡地開口建議。

  是啊,但是她卻無法解開安培兒身上所中的奇毒。雖說自幼她和尊一起學醫理和毒術,可是她的天賦卻明顯沒有尊來得高。她的醫術只能醫一般的病況,對安培兒所中的奇毒卻束手無策。「我解不了安培兒所中的毒。」少女無奈地說。即使她存心想要救人,卻無法救。

第1章(2)

  「姐姐你原諒他們了嗎?」少年問道。

  原諒?少女的眼眸黯了黯,她能開口說出原諒二字嗎?「那只是姐姐的一廂情願,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她走到床邊,伸手撫著少年的長髮。安培兒和鳳曦人的感情之深,是整個武林都知道的事情,而她……只能說是蒼天弄人,讓自己愛上了永遠也不會愛上她的人。

  愛得再深,又有什麼用呢?如果不是兩個人的相愛,那麼這份愛只會讓人痛苦而已。她的愛,給錯了時間和人。而值得慶幸的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對鳳曦人說出過愛意,和鳳曦人之間,她只以朋友相稱。這份愛,她只打算埋在心底,然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

  「尊,救了安培兒好不?」少女哀求著,只是在聲音之中帶著一絲不易讓人發覺的苦澀。現在的她,只希望鳳曦人不要再如此痛苦。

  「如果我不打算救呢?」少年一手撐著下顎,一手撥開額前的發,讓雙眉之間的硃砂痣展現在少女的眼前,「我不喜歡救討厭的人。更何況,就算是姐姐你,也不能命令我。」對於他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人能勉強他。向來只有他決定別人的命運,沒有人可以左右他。

  少女直直地盯著少年額前那獨一無二的紅痣,而後緩緩地閉上眼眸。是啊,就算她是他的姐姐,但是在整個東方家族中,他卻是惟一的尊——東方刑尊。

  在洛陽,沒有人不知道東方刑尊的名號。即使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都知道這是一個絕對不能惹的人物。能夠把邪醫的稱號冠得當之無愧的東方刑尊,實在是冷血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雖說他是醫,但是在他手上被毒死的人反倒更多。在「劍神醫」三人中,他算得上是最殘忍無情的人了。比起銀劍君幻雪的寒雅清幽和殺神天無善的陰晴不定,江湖中的人更不願意去嘗試邪醫東方刑尊的冷血無情。

  但是不惹並不代表不去求人。人在江湖,誰都避免不了生老病死。而東方刑尊的醫術確實也是天下第一。甚至有人說過,若是東方刑尊都救不了的命,那麼世間就再也沒有來人可以救的了。所以,即使東方刑尊的性格實在沒有讓人稱道的地方,但人們依然對他尊敬有加,一來畏懼他的醫理和毒術,二來也是他的武功確實非凡,不然恐怕也無法和君幻雪、天無善齊名了。

  而在東方家當傭人,對於洛陽城中的人來說,是一個既誘人又讓人卻步的工作。誘人的是,東方家家大業大,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家。傭人的薪水自然是不會少,而且還是普通府邸薪水的數倍,而讓人卻步的則是東方府的主人——東方刑尊。

  錢雖然重要,但性命更重要,而且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除非真的是走投無路,不然的話沒人會選擇去東方家去當傭人。也因此,當季如伊把張貼在牆上徵召丫鬟的告示揭下來的時候,週遭無一例外的是一片同情的目光。

  「那個……麻煩問一下,這上面說的東方府應該怎麼走?」甩了甩手中的告示,季如伊問身旁的一位老者。

  「姑娘,你真的打算去東方府?」老者懷疑又同情地問道。

  「嗯。」季如伊點點頭道。還好在古代也能自食其力,否則的話,她就真的只有餓死的份兒了。當然,還有另一種選擇,就是出賣她最基本的本錢。畢竟,在任何時代,都有妓院青樓的存在。只不過,憑她的身材和相貌,她實在不覺得自己有出去「賣」的本錢。所以,還是當丫鬟好了。

  「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那可是東方府啊。」老者勸說道。那可是一個洛陽城人人懼怕的府邸啊!沒有人能保證進去的人可以安全地出來。

  「想清楚了。」若是再不想清楚的話,她大概就只有在古代餓死的份兒了,「老伯,到底該怎麼走啊?」從她到古代、然後走到這裡,大概已經過了5、6個小時了吧。現在的她只想快點找到紙上所寫的東方府,暫時安頓一下。

  「呃……你只要朝東一直向前走,走上兩個時辰,看到的最大的府邸就是東方府了。」老者手指著東方道。在洛陽城,沒有人不知道東方府的所在,眼前的姑娘顯然是從外地來的,所以才不知道東方府的可怕。不過既然對方心意已絕,那麼多說也無益了。

  不是吧?「什麼!還要再走兩個時辰?」聲音驟然提高,季如伊不敢置信地問道。再這樣走下去,估計她的兩條腿就要報廢了。

  「是啊,很好認的。」老者的眼中充滿著無限的同情。希望……下次還能在集市上看到這姑娘,佛祖保佑!

  真的是很好認。朝東走了兩個小時後,人煙已經越來越稀少,而在這遠離鬧市的地方,矗立著一幢偌大的府邸,大門口的牌匾上赫然醒目地寫著「東方府」三個大大的金字。

  不過,吸引季如伊目光的不是東方府的豪華,而是懷抱著一個人、跪在府邸門口的人。很俊美的一個男人,即使只是看到側面,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堅毅與……悲傷。

  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即使男人沒有說任何的話,卻可以讓人感受到他的悲傷。是很痛苦的事情嗎?所以才會連不相干的旁人都感受到這種悲傷。

  而且,他懷中抱著的人是誰呢?應該是這個男人很重視的人吧,從季如伊的角度,只能勉強看出那是個女人,但樣貌如何卻無法看出。

  那女人是在睡覺嗎?或者是生病了,亦或是已經……死了……

  「你是來當丫鬟的?」這時候,出來開門的總管看了看捏在季如伊手中的告示,問道。

  「嗯。」季如伊點點頭,把手中的告示遞給眼前的中年男人。

  「那好,先進來吧。我是這裡的總管,姓何,你平時就喊我何伯好了。」關上門,何伯簡明地說,心裡卻是波濤翻湧:終於有人上門來應徵了!這次,說什麼也要把人留住,不然東方府就真的要面臨人手不夠的問題了!

  「何伯。」季如伊無異議地喊了聲。眼前的中年男人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常笑的那種類型,但是,他的眼底卻散發著溫柔的目光,想來應該是屬於面冷心熱的人,「東方府好大啊。」她沿途走過很多的府邸,沒有一幢比這裡大。

  「那當然,東方家在洛陽怎麼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世家。」何伯自豪地說。

  原來如此。「那麼,在這裡當丫鬟都幹些什麼事情?」既然來到古代準備出賣勞力換取報酬,那麼對於勞動力所要服務的範圍,也該有一定的認識。

  「丫鬟啊……要幹的事情很多。總之來到東方府,就是要盡心盡力地服侍主人,幹好份內的事情。不得頂撞主人,不能違背主人,主人說什麼就要做什麼,凡是都要把主人的命令放在第一位……」

  她怎麼感覺她不是來當丫鬟的,而是來當101忠狗的。忍不住地翻了翻白眼,季如伊跟著何伯繼續往前走。

  「你都記住了嗎?」總算結束了大串的「教育」,何伯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問身後的季如伊。

  「記住了。」反正按照忠狗模式來當丫鬟就是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雖然剛才何伯說的那一大串叮囑明顯違反了勞工法,「對了,何伯,為什麼東方府的門口會有人跪著?」相對而言,她比較在意這件事。

  「哦,那是鳳曦人。」何伯歎了口氣,有些感歎地說,「他從前天就跪在那裡了,不吃不喝的,唉……」

  前天?!不是吧,難道說那人連續跪了三天?「因為他抱著的那女人嗎?」那個人給季如伊的感覺是,他除了那女人之外,世間的一切都不重要。

  「是啊,為了安培兒。」總管搖了搖頭。整個武林之中,要找出像鳳曦人這樣重情重義的男人恐怕也難了。只不過,在少爺面前,情字恐怕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少爺肯救安培兒就好了。」何伯喃喃自語,總比鳳曦人真的抱著安培兒死在東方府門口好吧。

  「救?」一個奇怪的字眼。

  「唉,這不是你丫鬟該知道的事情。總之你只要好好遵守自己的本分就好,千萬不要……」

  「何總管。」柔潤的聲音微微揚起,打斷了何伯的話。

  順著聲音,何伯轉頭望向來人,「大小姐。」

  「她是新來的丫鬟嗎?」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季如伊,東方晴問道。

  「是啊,她叫如伊。」何伯彎腰稟告,「如伊,還不快見過大小姐。」他催促著。

  「如伊見過大小姐。」季如伊學著何伯彎腰回答,眼睛卻忍不住地偷瞄東方晴。好美的女人,美得惹人憐惜,像是清幽的蘭花,讓人想要仔細呵護。

  「嗯。」微一點頭,東方晴的目光卻不自覺地瞥向正門的方向,「何總管……」

  「大小姐有何吩咐?」

  「那個……他……鳳曦人還跪在門口嗎?」咬了咬唇,東方晴問道。

  「是啊,還跪著。」

  「是嗎?」幽幽的目光裡,閃過一絲不易讓人察覺的心疼。若是鳳曦人對她能有對安培兒的一半好,那她該會有多幸福啊。而尊……應該真的不打算救安培兒了。不管鳳曦人會跪到何時,尊也不打算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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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2:48:47

第2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2

  我會碰上你,不知道是偶然還是注定。當我看到你稚氣的臉龐、纖瘦的身子,再碰到你那雙冰冷的雙手的時候,我真的是很想要好好地呵護你、保護你,你讓我有種想要保護的衝動。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家的那只雷諾。它總是悠然獨處,卻又不經意地想要向人撒嬌。當然,雷諾是貓,而你——是人。

  所謂的丫鬟,簡單地說,就是打雜,至少季如伊現在所做的工作就類似於此。雖然按照何伯的吩咐,她的主要工作是打理後花園,但是人手不夠時,她還是得到廚房幫忙、或者打掃迴廊,更或者當洗衣娘洗一大堆的衣物。不過自從昨天她陸續洗破了10件衣服,估計以後洗衣娘的工作會徹底遠離她了。

  她來到古代,已經過了三天了,雖然談不上適應,但最起碼還能夠活下去。不知爸媽怎麼樣了,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真的離家了,又好想他們、很想再看到他們的臉、聽到他們的聲音,和他們一起吃晚飯、一起坐在客廳裡看電視。

  還有,那兩個小神仙的仙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果。來古代之前,她記得曾經讓小清仙施展仙術、使她的家人覺得她不在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現在她又希望老爸老媽惦記她了。真的是很矛盾啊,不想讓他們擔心,卻又希望他們能為她擔心。

  「呼!」重重地吁了口氣,季如伊把掃堆的樹葉盛進簸箕裡。才幹了三天的丫鬟,手就粗糙了不少。直到現在,才知道以前的生活真的是很幸福,自己只要好好讀書,完全不必去考慮如何活下去。自食其力有時候真的是說著容易做著難。照何伯的說法,她當一年的丫鬟能拿到15兩銀子當薪水。而她,能靠著15兩的銀子找到宛宛嗎?還有,那兩個小神仙現在也是不知去向。

  「如伊,你已經幹完了嗎?」同是丫鬟的佳兒出聲問道。

  「是啊。幹了一上午,人都冒汗了。」初春的風真的是很暖和,暖和到讓人有種想睡覺的衝動。

  「對了,你知道嗎?鳳曦人還跪在門口呢!」佳兒湊近季如伊,小聲地嘀咕。

  「嗯,知道啊。」季如伊點點頭。從剛來到東方府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鳳曦人了,自然也一直注意到現在。到今天,應該已經是他跪著的第六天了吧。不吃不喝、持續地跪著,就算他如丫鬟們所說的身懷武功,但是,也未免太……估計再撐個兩三天,他鐵定會餓死或者渴死。

  按照佳兒所說的,鳳曦人抱著的是他的妻子安培兒。因為安培兒中了一種奇毒,所以鳳曦人才會來到東方府,想要府邸的主人東方刑尊解毒。

  只不過——照這樣子來看,東方刑尊根本就沒有為安培兒解毒的打算。

  「他真的還是一點東西都不吃嗎?」季如伊一邊收拾著簸箕和掃帚,一邊轉頭問佳兒。來到古代,竟然能看到如同電影上所演的生死與共的戀情,真的讓人有點心悸。

  「聽門口的侍衛李大哥說,鳳曦人從跪的第一天開始,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佳兒用手撐著下顎,「唉……如果少爺肯救安培兒就好了。」看著一個俊美的男人幾天來瘦了一大圈,是女人都不忍心。

  「要救早就救了,也不會等到現在。」東方刑尊、佳兒口中所說的少爺,從她這幾天所打聽來的小道消息來看,應該是個陰沉、冷血到讓人看著都會發抖的人。雖然這位少爺的醫術和毒術無人能比,不過卻從來只殺人而不救人。總之,在東方府裡,千萬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惹惱東方刑尊,不然的話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也因此,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當她揭下東方府徵召丫鬟的告示,周圍會有那麼多同情的目光了。

  「唔,這倒也是。」佳兒認同地點點頭,「少爺決定了的事情,向來沒有人能改變。就算鳳曦人死在東方府的門口,少爺大概也懶得去看一眼吧。」

  「那個……東方……呃……少爺真的那麼冷血嗎?」聽何伯說過,少爺應該是和她同齡才是。18歲的男孩,有可能那麼不近人情嗎?

  「不止冷血,而是會讓人心裡發毛。」佳兒咋了咋舌,「記得我第一次去苓軒服侍少爺的時候,僅是被他看了一眼,就兩腳發抖。」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一眼?會不會太誇張了,「他長得很恐怖?」

  「這倒不是。」佳兒搖了搖頭,「說起來,少爺長得很好看呢!」只不過,人在害怕的時候,管對方有多好看,恐怕都沒心情去欣賞。

  「那你……」

  「總之很難形容少爺就是了。」佳兒攤了攤手,一臉無法說明的表情,「好了,我要去打掃倚蓮閣了。不然又要挨何伯的訓了。」

  「嗯。」點點頭,季如伊目送著佳兒遠去。這幾天,對她這個初來乍到的人,也只有佳兒會經常來找她聊天了。

  「唔……天氣真好!」情不自禁地伸了個懶腰,季如伊深深地吸了口氣。既然上午的活已經幹完了,那倒不如趁機去後花園走一圈,放鬆一下筋骨。不然的話,一個月還沒做下來,她就會先支撐不住地倒下了。

  如寶石般璀璨的涓涓湖水,雕樑畫棟、亭台樓閣矗立於旁,鵝卵石鋪就的林蔭小道蜿蜒而行。參天古木、蔥翠綠草,以及那五顏六色如彩虹般的花草,這樣宛若仙境的美景,恐怕也只有東方府有吧。

  乾脆做一下廣播操好了,比較有助於放鬆筋骨。季如伊暗自想著,默念著節拍開始原地踏步,同時伸展開了雙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清新的空氣,加上這樣的美景,若是回去和同學說她在古代做過廣播操,怕是不會有人相信吧。

  「五二三四,六二三四……」不過若是她能把這套廣播體操從唐朝流傳下去,沒準她的名字還能名留史冊。

  空氣清新,現在這時候,大家應該都在忙著工作吧,「七二三四,八二三四……」

  等等,那是什麼?是人嗎?一襲淺藍色的長袍在花草叢中時隱時現,那纖瘦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給人一種出塵的感覺。

  長長的黑髮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後,讓人無法分辨是男是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季如伊望著不遠處的人影。

  對方應該也是東方府的人吧。既然她初來古代,那麼多和古人聯絡聯絡感情也是好的。輕輕地挪動腳步,季如伊靠近淺藍色的身影。

  「你是……」她開口問。

  「啊!」對方顯然有些吃驚,轉過身望著季如伊。

  天,好特別的人!季如伊不由倒抽了一口氣。一般形容美人的話,都會是寒、清、秀、美、麗、艷、冶、妖等形容詞。而眼前的人,該怎麼說呢?界於清和秀之間,但是雙眸中卻又帶著一絲絲冶艷的感覺。

  「你好……」美嗎?還是漂亮?還是俊帥?季如伊張大了嘴巴,卻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

  眼前的人雖未然脫稚氣,卻極其出眾,讓人無法忽視其存在。而最特別的是,在這個人的雙眉間竟然點著一顆硃砂痣,嫣紅如血、美艷絕倫。

  「是真人嗎?」她喃喃著。眼前的人太完美了,實在讓人覺得不真實。不自覺地,她的手撫上對方的臉頰。柔柔的、軟軟的,雖然皮膚的觸感略顯冰冷,但還是有著些許溫度。她再看向對方胸前的一片平坦,很顯然,是個男的。

  「唔……看來應該是真的,原來在古代也會有這麼可愛的人啊!」她逕自點頭、下著結論。

  東方刑尊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她究竟是在做什麼,竟然毫不猶豫地走到他身邊,自顧自地說著他聽不懂的話。她難道不怕他嗎?在整個東方家,人人都畏懼他,從來沒有人敢輕易地靠近他,更何況像她這般肆無忌憚地碰觸他。

  「你是何人?」沒有迴避對方的觸摸,東方刑尊淡淡地開口問。是他的警覺心降低了嗎?所以才沒有發現有旁人的靠近。

  哎,不光人好看,連聲音都好聽。淡淡的聲音不會太高亢、也不會太低沉,中性化的嗓音,讓人聽著很是舒服。

  「我嗎?」季如伊反手指著自己,「我叫季如伊,是這府上的丫鬟,主要負責打掃這片庭院。不過,大家都習慣喊我如伊,你也喊我如伊好了。」

  「如……伊……」奇怪的女人,她難道不怕他對他下毒嗎?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如她所願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你也是這府上的人嗎?」沒想到古代也有這麼好看的人存在。

  他點點頭,「嗯。」東方家的少主,自然是東方府的人了。

  「那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難道她不知道他是誰嗎?還是因為不知道他的身份,才會用這種態度來對待他?

  「是啊,我已經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作為禮貌,你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啊。」她說得理所當然。

  他的名字……好看的雙唇微微一抿,「刑。」

  「呃?」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的名字是刑。」莫名地,他竟不想她喊他為「尊」。

  「荇嗎?」她喃喃自語地重複著他的名字。雖然她的身高只及對方的胸口,但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怎麼看也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那我喊你小荇好了。」她擅自決定道,自動把對方歸類為弟弟類的人。

  「你額上那一點真的是痣嗎?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點上去的?」她直直地盯著對方雙眉間的硃砂痣,興奮地開口問。小時候她也點過,只不過不是痣,而是用老媽的口紅在雙眉間點個圓點。

  「這個嗎?」他撫著額上的痣,「自我出生之時就有了。」這點硃砂痣也是他作為東方家主人的標誌,而隨著年歲的增長,這痣變得越發艷紅。

  「也就是說是天生的嘍?」天生的痣能夠生得這麼圓潤且紅艷,實在是罕見,「小荇,你彎下腰,讓我仔細看看你的痣。」

  「你想看?」他半瞇著眼眸盯她。

  「是啊。」她點點頭,同時催促道,「快點啦。」如果不是兩人身高差太多,她也用不著讓他彎腰了。雖然158的身高是嬌小了點,但是他這個古人發育也未免太好了點。

  就在季如伊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東方刑尊輕輕地彎下了腰。

  好紅的痣,如同鮮血般的色澤,紅得耀眼。然後,在紅痣的兩邊,是柳葉般的長眉,下面則是深邃的眼眸,漆黑的瞳孔中卻又帶著一點點的琥珀色;長長的睫毛捲翹著,不時地微微眨動;挺直的鼻樑,還有那玫瑰色的唇……

  「看清楚了嗎?」依然淡淡的聲音再次揚起。

  「啊!」臉上不由得一紅,季如伊連忙移開了視線,「看清楚了。」看男人看到臉紅,實在是讓人汗顏。即使這個男人現階段,還只能稱之為男孩,卻還是讓人有想尖叫的衝動。可見,美人無論是在任何年齡階段,對人都是有殺傷力的。

  「對了,你住在東方府的哪裡?」她轉移著話題,只希望小荇沒有發現她的臉紅。

  「苓軒。」直起身子,他開口回答。

  「苓軒?」就她所知,那是東方府的少爺、東方刑尊的住所,難道他是……「莫非……」

  「嗯?」他等著她的下文。

  「莫非你是東方刑尊的藥童?」她猜測著。

  東方刑尊微微一愣,「藥童?」他不解地重複。她怎麼會認為他是藥童呢?

  「是啊,據說東方……呃……少爺精通醫理和毒藥,你既然住那裡,一定是負責打理這些藥材的藥童對不對?而且你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材味。」喊人少爺,到現在她都喊不習慣。

  如星的眼眸微微一動,卻沒有任何回答。

  「你不用回苓軒嗎?據說少爺為人很陰沉、冷血,你出來這麼半天,不要緊嗎?」

  陰沉?冷血?這是別人對他的看法嗎?「你也怕他嗎?」

  「怕?」她訝異地說。

  「因為他從來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而膽敢忤逆他的人,似乎都不存在於這人世間了。

  季如伊眨了眨眼眸,「沒見過,所以說不上怕或不怕吧。」對於一個沒見過的人,她實在評論不了太多,「你呢?再不回苓軒,不怕少爺責罵你嗎?」

  黑色的頭顱微微一搖,伴隨著他的動作,烏黑的長髮亦拂過白皙的面頰。

  「還是你根本是迷路了?找不到回苓軒的路了?」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東方府大得要死,亭台樓閣更是多得像螞蟻。向她第一天來到東方府的時候,覺得自己根本就像是在走迷宮。還好她聰明,根據各方的說辭,簡單地製作了一張東方府的簡易地圖放在身邊,以備迷路的時候用。

  「我沒有迷路。」東方刑尊微微地皺起眉頭,他只是不想現在回苓軒而已。

第2章(2)  

  「別不好意思,我來帶你回苓軒。」她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宛如帶小孩般地帶著他,「雖然我也才來三天,還不是很熟悉路,不過我想我應該能帶你回苓軒的。」頂多迷路的時候再找個人來問問路,反正她現在也閒著。

  面對這個少年,她很容易地展現出少有的雞婆個性,只因他纖瘦的身形與稚氣的臉龐很容易地讓人產生一種保護欲,這點倒和東方晴給她的感覺差不多,只不過小荇更能激發起她的母性本能。

  「你……」東方刑尊怔怔地看著已經自然地牽起他的手的季如伊。而他的手,在記憶之中,只有8年前才被人牽過吧。

  模糊的記憶,父母的音容笑貌,甚至連他自己幼時的樣子他都記不得了,但是彷彿還記得有人牽著他手的感覺,有人似乎曾經把他抱起過,在他的耳邊說過讓他感覺很溫暖的話……

  「哇,你的手好冰!」一聲驚呼,打斷了東方刑尊的回想。

  他低著頭,望著拖著他的手的人,「很冰嗎?」

  「當然冰了,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嗎?」好冰冷的手。僅有掌心的一絲絲溫度證明這手的主人還是個活人。

  「我的手向來都是這樣的。」冰冷的溫度一直如此,但是,現在從她的手心中卻傳來一陣陣的熱量。

  「既然手冰,就要想辦法讓它暖和啊。」她說著,同時抓起他的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雙手中,反覆地摩擦著,「你看,手冷的時候,你就要這樣摩擦手才能熱起來,基本上摩擦起電也是這個原理,對了,忘記你們這個時代還沒有電。總之,手冷的時候就要記得這樣做,知道嗎?」她怎麼感覺自己有點像老媽子似的?不過話說回來,都春天了,居然還有人的手冰成這樣。

  他無聲地盯著兩人的雙手,雖然聽不懂她口中所謂的摩擦起電是什麼,但手心的溫度……似乎在不斷地上升,連帶著,他的心似乎也有著一絲異樣。「你的手很暖。」他輕啟雙唇。

  廢話,本來她手的溫度就比他高,更何況是這樣的一番摩擦。「暖和點了沒?」她仰頭問道。

  「嗯。」黑眸輕斂,他任由她繼續執著他的手。她的手,真的很暖……

  「苓軒……苓軒……應該是往這條路走吧。」猶豫的聲音響起在迂迴的迴廊中。

  「不,是那邊。」另一道聲音糾正道。

  「你確定?」猶豫還在繼續。

  「嗯。」

  「那……好吧,就走那邊吧。」

  拉著東方刑尊的手,季如伊朝著右邊的迴廊走。現在與其說是她在帶他回苓軒,倒更像是他在領路。

  「你真的是迷路了嗎?」現在的狀況實在不得不讓她懷疑這個可能性。

  這個懷疑是不是來得晚了點。東方刑尊停下腳步看著季如伊,「是你說我迷路的。」他指出事實。

  好像對哦……仔細想想,待在東方刑尊身邊的藥童,應該沒那麼容易迷路的。等等,東方刑尊的身邊……

  「小荇,你既然在東方刑尊身邊當藥童,應該對東方刑尊比較瞭解吧。」她的雙眼散發出無限的好奇光芒。

  「為什麼這麼問?」他轉頭盯著她,疑惑地問。

  「你覺得,少爺會救安培兒嗎?」這才是重點啊,既然他是經常待在東方刑尊身邊的人,那麼對於主子的心意,應該多少都有點瞭解吧。

  「安培兒……」似陌生卻又熟悉的名字,似乎前幾天姐姐曾經在他的面前提起過,希望他去救安培兒。不過,他實在不想去救他不喜歡的人,「鳳曦人還跪在門口嗎?」那個男人為了要讓他救安培兒,竟然真的跪在了東方府邸的門口。

  記得鳳曦人剛抱著安培兒來東方府時,他曾經說過,若是鳳曦人真的能跪到他滿意的話,他或許會救。但是——他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打算要救。

  「是啊,都好幾天了呢。」幾天看下來,她倒是真的希望東方刑尊能夠善心大發地救了安培兒。電視上這種情節都讓人受不了,更何況是現實中。

  「如果少爺真的肯救安培兒就好了。」她不無感歎地說道。

  黑色的眼眸微微一斂,「你希望他救安培兒嗎?」他問道。

  「嗯,不然鳳曦人就太可憐了。」

  可憐?會嗎?為什麼他卻沒有任何的感覺?東方刑尊皺皺眉,手不自覺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

  「小荇?」她奇怪地看著他,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興,「你怎麼了?」

  「我不喜歡你可憐別人。」他悶悶地說。想到她會去可憐鳳曦人,他竟然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她應該……她應該……

  「但是鳳曦人真的是很……好啦好啦,當我沒說過。」對方的臉色顯然已經很難看。季如伊自動把下面的話打住。果然是小孩子,他的臉上清楚明白地印著「我在生氣」幾個大字。雖然她不知道他究竟在生什麼氣,不過小孩子大概都希望別人來安撫。

  「來,不氣不氣。」她像安撫小孩子般地拍著他的背,不過這個動作由她做起來,顯得有些可笑,畢竟兩人的身高差距大了點。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她竟然想到了她家養的貓——雷諾。

  他和雷諾都有著漂亮的外表,對人往往表現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但是偶爾也會尋求別人安慰,想要向人撒嬌。

  「以後不許你再可憐鳳曦人了。」他盯著她,要她的保證。

  「好。」她無奈地點頭道,他真的好像雷諾啊。

  「真的?」

  「嗯,真的。」他現在這樣算是在對她撒嬌嗎?

  「那麼你一定要遵守哦。」他毫無預警地俯下身子與她平視,鄭重申明。

  長長的睫毛,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還有那引人遐想的雙唇……老天,再看下去,難保她不會噴鼻血,「一定……遵守。」

  也許,他真的是在對她撒嬌。

  「尊,你在找醫書嗎?」卷閣內,東方晴看著鮮少會出現在這裡的弟弟。卷閣,閣如其名、是東方家收藏經卷的地方,歷代的醫藥書典以及毒經傳記都是收藏於此的。

  只不過,自東方刑尊15歲後,便不曾再踏足此地。理由很簡單,這裡所收藏的經卷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教尊的了。他的所學,甚至比爹娘當初還要高。

  「只是經過而已。」或許該說是心血來潮,所以才會走到這裡。卷閣,即使他三年不曾來此,但卻依然整潔如故,「那姐姐呢?來這裡又是為何?」

  「我……我只是隨便看看。」

  「是嗎?我還以為姐姐來這裡是為了找尋解安培兒所中之毒的藥方。」

  她的弟弟呵,即使她不說,他也明白她會做什麼。自從幾天之前知道尊真的是無意救安培兒,她便來到卷閣,希望能找出解毒之法。但是幾天下來,卻沒有任何的收穫。

  「鳳曦人還跪著嗎?」他狀似隨意地問道。

  「還在。」她低著頭道。沒有尊去解安培兒的毒,鳳曦人又怎麼會站起來呢。此時,即使告訴鳳曦人,尊根本不可能會救安培兒,恐怕鳳曦人也不會相信吧。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是需要一絲希望的,即使那希望不可能成為真實。

  還在。那麼「她」呢,那個叫如伊的丫鬟,也依然還在可憐鳳曦人嗎?「安培兒所中的毒是血紅蓮的毒,這裡的書中根本沒有此毒的解法。」換言之,想在卷閣找到解方根本是白費功夫的事情。

  血紅蓮?尊肯說出是什麼毒,是不是代表……「那……尊……」

  「我不會救的。」看透了東方晴的心思,東方刑尊淡淡地開口,「姐姐,我說過的,我不喜歡救我不喜歡的人。」即使一開始,是他讓鳳曦人跪在了東方府邸的門口。

  是啊,即使尊說出了安培兒所中的是何毒,也不表示尊會救。她早該知道尊的意思的,卻到如今還在奢望著。

  頹然地坐在竹椅上,東方晴任沉默籠罩著自己。

  良久,一隻手貼上了她的臉頰。

  「呼!」太過冰冷的氣息,讓她不由得喊出了聲。

  「我的手很冰嗎?」東方刑尊直直地盯著東方晴,手仍然貼著東方晴的臉頰。

  「是……啊。」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一時不知所措。尊的手何時冰冷成了這樣、冷得刺骨。但她卻沒有勇氣去拉下面頰上的這隻手,更沒有勇氣讓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這雙手,「你的手……好冷。」

  「真的很冷呢。」嘴角微微地劃出了一個弧度,但是黑色的眼眸中卻沒有染上任何的笑意。緩緩地收回手,東方刑尊瞥著窗外。碧天情空,暖風輕拂,「血紅蓮的毒最多只能維持12天。12天之後,即使是我,也無法救安培兒了。」

  12天?東方晴怔怔地看著東方刑尊。

  「如果姐姐真的想要救安培兒,那麼沒幾天時間了。」

  沒有幾天了……再過幾天,世上就沒有人能救得了安培兒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2 22:50:37

第3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3

  你真的很像孩子,總喜歡要別人的承諾。當你日復一日地說著喜歡的時候,我幾乎快把這份喜歡當成習慣了。你的稚氣與任性,讓我不自覺地想要呵護,把你當成弟弟如雷諾般的呵護……

  清風悠悠,白雲飄飄,陽光還是那麼的柔和溫暖。

  「好好的天氣啊!」忍不住地伸了個懶腰,季如伊扭了扭脖子。一個上午的活幹下來,說不累是騙人的,「不知道以後是不是還可以碰到小荇。」像雷諾那般的任性,但她卻無法討厭他的那種任性,想來或許她真的比較適合當姐姐也說不準。

  還記得她昨天對佳兒說了她的艷遇過程,佳兒居然死活不相信。

  「你真的碰到了長得很好看的藥童?」佳兒是這樣問她的。

  「是的。」她回答得很肯定,「年紀不是很大,應該比我小點吧,臉長得很稚氣,讓人覺得像小動物似的,但是若是他一言不發的時候,又讓人覺得有一點點冷艷的感覺。」

  有如伊說的藥童嗎?「應該不會吧。」佳兒想了一下。少爺身邊的藥童她見過,但不覺得有哪個特別的好看呀。「什麼不會。雖然他現在纖瘦了點,但是個子已經很高了。若是再過10年的話,絕對會成為一個迷人的男人。」「迷人?」佳兒吶吶道。有這號人物嗎?

  「最特別的是,他的雙眉間有顆硃砂痣,讓他的氣質更加出塵。」簡直讓人有種佛光普照的感覺。若是他能笑一笑的話,相信會更加完美。

  等等——「硃砂……痣?!」吞口水的聲音在佳兒的喉間響起。老天!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怎麼了?」季如伊不解地看著佳兒。

  「你——確定那人眉間的是硃砂痣?」

  「當然了,很紅的一顆痣呢。」尤其是她還讓小荇俯下身子來讓她確認過,「對了,還有他的手特別冰。當我牽他的手、打算帶他回苓軒的時候,幾乎被他冰得喊出聲。」還是第一次遇見春天手還如此冰冷的人。

  「牽手?!」佳兒此刻的嘴巴已經足以塞下雞蛋了。

  照理說,在整個東方府裡,眉間有硃砂痣的應該就只有少爺,但是牽手——打死她都難以想像,少爺會讓別人對他做出這個動作。恐怕還沒牽到,就先讓少爺給毒死了吧。「你該不會是在做夢吧。」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可以說得通了。

  「做夢?」敢情佳兒聽了她半天的描述,得出的結論只是這個?

  「對,一定是在做夢。」要讓佳兒相信少爺會讓人牽手,還不如讓她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比較容易些。

  這麼美好的艷遇,居然被佳兒說是在做夢。但她的手,到現在還依然記得他那冰冷的觸覺。若真的是在做夢,她季如伊乾脆把頭摘下來當球踢好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走著,後花園的花依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而在他的身上,卻是一股淡淡的藥材的氣息。雖然沒有花香濃郁,卻讓人覺得安心。

  真希望可以再聞到這股淡淡的氣息。明明只是一個才見過面的人,卻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見第二次、第三次……是因為他外貌的關係嗎?因為「人性本色」的至理名言嗎?還是……

  黑色的長髮不期然地躍入了她的眼簾,他依然是昨天那身淡藍色的長袍,依然還是站在昨天相遇的池邊。

  「你來了?」像是感應到似的,東方刑尊轉過身子,望著站在身後的人。

  「小荇。」她都還沒出聲,他就知道她來了嗎?「你怎麼知道是我?」她只是無意中走到後花園,沒想到真的可以再看到小荇。不過……真的是無意嗎?

  「你的氣。」

  「氣?」這是什麼東西?

  「和別人的不一樣,所以我知道是你。」他直直地看著她,粗布麻衣、兩隻簡單的小簪盤住頭髮,鵝蛋型的臉談不上圓潤,單薄的身子,也和豐滿相去甚遠。但是今晨起來,他卻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為了再看她一眼嗎?

  氣和別人不一樣?現代人和古人的溝通果然還是有一定的難度。「對了,小荇,你怎麼又會來到這裡?」雖然她是很想見到他,但她不認為他會特意為了見她而來到這裡。

  他沉默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好吧,被一個美少年看著,沒什麼虧的,總體來說還是賺的。畢竟像小荇這樣的美少年,如果在現代的話,就算不是明星,也絕對是學校裡風雲帥哥排行榜上的名人。只不過,一來她被帥哥盯著看的機會少,二來他的視線又太過直接,所以她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聽到自己撲通的心跳聲。若是再看下去,難保她不會霸王硬上弓,摧殘古代的幼苗。

  「咳!咳!」她清了清喉嚨打破沉默,「你該不會是迷路了吧,所以才會走到這裡?」雖然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根本不可能成立。

  果然,黑色的長髮輕輕一甩、給予了否定的答案。

  「那是想來這裡欣賞風景?」

  東方刑尊搖了搖頭。

  「是少爺吩咐你來這裡收集些藥草?」就她所知,這裡好像只有花草吧?

  他還是搖了搖頭。

  還不是?「難道你準備來這裡種花草?」

  繼續搖頭。

  能找的理由基本上都說光了,就只剩下一個——「你總不會是特意來這裡等我的吧。」雖然這樣說難免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不過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理由好了。然後就在季如伊等著看對方繼續搖頭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肯定地點了點頭,她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拜託,不會吧。「你真的是來這裡等我的?」他來這裡等她?他們甚至沒有約定過時間啊。

  東方刑尊點點頭,伸出雙手遞到季如伊的面前。「手很冰。」他淡淡地說。平淡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的起伏,像是他把手遞到她的面前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修長的手指白皙得幾近透明。這樣的手指,此刻竟然給她一種性感的感覺。「你的手很冰?」她愣愣地看著放在眼前的這雙手。

  「嗯,很冰。」他望著她,目光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種期待。

  好——熟悉的眼神。他真的是很像雷諾。以前在家中,每次雷諾希望她把它抱起來、撫摩它身上的毛的時候,也總是露出這樣的眼神。只不過這一次的對象不是貓,而是人。

  「你……」向來吃軟不吃硬的她,注定是要敗在這種眼神之下了,「你有按照我昨天教你的方法來摩擦雙手嗎?」她接過他的雙手,把他包裹在自己的雙手中開始摩擦。

  冰冷的雙手,和昨天冷的程度差不多。唉,這樣的雙手就該沖個熱水袋來取暖,不過古代大概沒有這東西吧。

  「沒。」他搖搖頭。他只喜歡她來為他取暖,雖然她小小的手根本包不住他的手,但她卻依然努力地想要暖和他的手。

  看來她昨天是白教了。「那你就要記住,以後手冷了,要像現在這樣摩擦取暖,知道嗎?或者泡杯熱茶,或者生火取暖。」不知道為什麼,在他的面前,她就感覺自己像是老媽子。

  他低頭看著她,手上似乎有了一絲絲的暖意,「如伊,你的手好暖。」

  「廢話啦,再這樣下去,我都快成你姐姐了。」外加免費的暖手保姆了。

  姐姐?是指晴這樣的人嗎?「你不是我的姐姐。」莫名地,他並不想在她的身上冠上「姐姐」這個詞。

  「我當然知道我不是你姐姐,只是打個比喻啦。比喻知道嗎?就是指差不多的意思。」她撮著他的手,繼續道。

  「你不是我姐姐。」他繼續堅持道。根本不管她剛才拉拉雜雜的一通話。

  認真的眼神,緊抿的雙唇,讓她見識到他少有的嚴肅。一剎那間,她竟然會產生一種他長大了的感覺。

  小孩子大概都會對某些東西特別在意吧。「好吧,我不是你姐姐。」季如伊翻了翻白眼,聳著肩膀道。

  「嗯。」他像是滿意於她的回答,垂下眼簾、繼續享受著她的服務。

  真的很像雷諾。這副滿足的表情,讓她想要去搔他的下巴。雷諾身上的毛很長,每次撫摩它的身子時,她總是忍不住去搔它的下巴。然後,每當這個時候,雷諾就會露出一副更加愜意的表情,甚至還會「喵嗚喵嗚」地叫上幾聲。

  不過,小荇的頭髮很長,沒有束起的髮絲垂到了腰際。「小荇,你的頭髮不束起來嗎?」在古代,她所見過的男人之中,只有他是任由一頭長髮披散而下的。

  「我不喜歡束髮。」他呢喃著回答,一向喜歡頭髮無拘束的感覺。自由地不受任何事物的束縛,「如伊的手有些冷了呢。」他執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手心之內。

  中和溫度,這是必然的。既然他的手熱了起來,她的手當然會冷一些,「我的手很快就會熱的,安啦。」

  「是嗎?」他盯著她的雙手,雖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安啦」,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她是想讓他放心。「可是我不喜歡如伊的手變冷。」抬起她的雙手、放到他的唇邊,輕輕地呵著氣。

  一股暖氣包圍著雙手,季如伊的臉竟然不由自主地紅了。小荇大概不知道他做的這個動作有多曖昧吧,「可以了……我的手……」她艱難地想要把話說完。

  「你想要我束髮嗎?」他俯下身子,湊近她的耳邊輕問。

  「也……不是啦。」他越靠近,她說話就越不流暢。「男女有別」果然是至理名言,即使對方還只是個男孩。別過頭,她把視線專注於他的發上,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披著發的樣子是不錯啦,不過我想你如果把頭髮紮起來的話,可能會讓人覺得很清爽。而且紮起來的話,你工作的時候,看東西也不容易被頭髮擋到啊。」

  她難道喜歡他束髮的樣子嗎?他盯著她緋紅的面頰,「你的臉好紅。」他指出剛發現的事實。

  就知道他會發現這事實,畢竟兩人之間現在的距離近得可憐,「我只是太熱而已。」死也不能說她是因為看他看到臉紅。

  「哦。」他像是接受了她的解釋,隨即側頭撩起了自己一撮髮絲,「如果你喜歡我束髮的話,那就幫我束吧。」若是她喜歡的話,他可以讓她來束髮。

  「我?」

  「不行嗎?」還是說她不願意為他束髮?

  「可是我現在手中沒有梳子啊。」況且她這個現代人也不會綁古代男人叉燒包似的頭。

  無言地,他已經轉過身、半蹲下身子,高度剛好讓她能為他束髮。

  柔軟的黑髮光亮亮的,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伸手撫摩。「你的頭髮好軟呢。」她不由得讚歎道,手從他的頭頂滑到了發稍。

  「很柔軟嗎?」

  「是啊,比我的髮質好多了。你都不知道,我每次梳頭的時候,頭髮都好容易打結。」他的發就像雷諾的毛般柔順,「先申明,我只會編麻花辮哦。」她邊說著,手已經情不自禁地開始整理他的長髮。

  柔柔的、軟軟的,依稀像以前她給雷諾扎小辮子的情景。

  好舒服,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她的身上,有著芳草的氣息,讓他全身放鬆。在她的身邊,他似乎會變得和平常不一樣似的。

第3章(2)  

  「好了。」最後的一股頭髮編完,她拿著她的備用髮帶束住了他的發稍末端。

  他直起身子,轉過頭望著她。一向披散著的長髮,已被她的手束起。

  好特別!他的長相屬於古典型,但是卻梳著這類現代髮型。不能說怪異,只能說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這髮型……應該算是適合他吧。

  「好了,我得去工作了,你也快點回苓軒吧。」拍了拍他的背,她說道。來到後花園已經有些時候了,若是再不回去工作的話,只怕會被何伯訓話到天黑。

  「嗯。」他點點頭。

  「那好,我先走了。」轉過身子,她準備從來時的路回去,卻意外地被一隻手扯住了袖子。

  「陪我回苓軒。」他抿著唇,認真地說。

  啊?他不是認得路嗎?冶艷的雙眸裡卻有著稚氣的目光。他真的有十五、六歲嗎?還是只有十三、四歲?

  「好。」重重地垂下頭,季如伊歎了口氣。

  看來,他算是古代版的雷諾了。

  「如伊,去把凌花廳前廳打掃一下。」

  「知道了。」

  「如伊,剛才給你的被單晾了沒有?」

  「晾好了。」

  「如伊,何伯讓你等會兒把後院的雜草拔一下。」

  「哦。」

  累!丫鬟的工作果然需要一定的體力。如果真要這樣在古代長久生存的話,只怕她不出一年就會掛了。

  宛宛不知道怎麼樣了,該不會也像她這樣在某戶人家當丫鬟吧。還有那兩個小神仙,雖然不想指望他們什麼,但是若要回到現代的話,還真的得靠他們。若是讓她見到他們兩個,非得好好地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服務到家」「顧客是上帝」的名言。

  她會淪落到現今的狀況,全是他們兩個惹出來的,惟一的附帶好處大概就是在東方府認識了小荇吧。雖然沒有和他約定過什麼時間,但是每天當她午時去後花園的時候,卻總能碰上他。早知道就該把相機帶來古代,多少也能和小荇留影做紀念,省得以後回了現代留下遺憾。

  「如伊,把茯苓膏送到苓軒。」

  唉,丫鬟嚴重不足的東方府就是這樣,像她這類的打雜丫鬟基本上都是一人干多份差事的。看來就算錢再多也有辦不到的事情,例如東方府很難找到丫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不過話說回來,以東方刑尊在外的「名聲」,東方府能有現在的人手,大概也能稱為奇跡了吧。

  「是。」她應道,接過廚房大娘遞過來的茯苓膏。

  「知道苓軒怎麼走嗎?」廚房大娘不放心地問道。若是送不到、少爺怪罪下來的話,她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知道。」都去了N次了,就算本來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端著盤子,季如伊從迴廊邊走向苓軒。苓軒,是東方刑尊住所的主閣,平時多半時間,東方刑尊都會待在那裡。外閣主要是藥房,而內閣則是他休息睡覺之所。

  按照佳兒的描述,東方刑尊應該是個長得不錯、但冷漠異常的人吧。不然,佳兒也不會每次從苓軒回來都一臉的心有餘悸,活像二次大戰的生還者。不知她等會兒見到東方刑尊時,會不會也像佳兒那樣兩腿發軟。

  叩!她輕輕地敲了下門。苓軒之外向來沒有守衛,不知道是東方刑尊對本身武功的自信,還是他根本不在乎自身的安全。

  「進來。」熟悉的聲音自木門內穿來。

  好熟的聲音,中性化的嗓音讓人覺得如沐春風。這聲音應該是……

  「小荇?」她推開門,毫無意外地看到了預料中的人。

  「如伊?」東方刑尊顯然有些意外,「你怎麼會來這裡?」

  「端糕點過來啊。」她用嘴努了努手中端著的盤子,「這裡只有你一個人嗎?」觸目所及,整個外閣內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他了。

  「嗯。」他點點頭,繼續整理著手中未整理完的藥材。在他煉丹的時候,他向來不讓別人在他身邊。

  「那少爺呢?」她語帶好奇地問道,同時看向他手中所整理的藥材。中藥藥材在她看來,都像是雜草。真的是很佩服那些學中藥的人,能夠分清每種草藥。

  「你很想見他嗎?」他抬起頭,瞥了她一眼。

  這……倒也不是。「只是有些好奇啊。」她把盤子放在圓桌上,想了想,「聽別人說,他應該是個很可怕的人吧。只要是惹惱了他的人,都很難再繼續活下去。我雖然有點想見他,但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惹惱了他而沒命啊。」若是在古代賠上一條性命,那就未免太不划算了。

  「他不會殺你的。」他靜靜地開口道,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殺她。

  「你怎麼知道?」她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我就是知道。」他說得肯定至極。

  「即使我惹惱了他?」

  「對。即使如此,他也不會殺你的。」如果是她,他可以原諒她不經意地惹惱他。

  「可……」等等,她在這問題上和他深究幹嗎?即使小荇是東方刑尊的藥童,平時都待在東方刑尊的身邊,但也不見得百分百地知道東方刑尊的心意,就算小荇說東方刑尊不會殺她,也不代表真的會如此。「少爺什麼時候回來?」她問。現在的她是不是該考慮回廚房了?

  「不知道。」他丟給她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她的目光留戀地看著放在圓桌上的茯苓膏。廚房大娘的手藝果然好,誘人的糕點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你想吃?」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只是覺得冷掉浪費而已。」她言不由衷地說道,心裡其實愛死了那些點心。

  他盯了她一會兒,而後放下手中的藥材走到圓桌旁,從盤子裡拿起一塊茯苓膏,遞到她的唇前。

  「這是……給少爺的啊!」她吃驚地道。他這樣的藥童會不會囂張了點兒?

  「可是你想吃,不是嗎?」他答得自然。

  「但是……」她猶豫著,雖然眼前的糕點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沒有人會說的。」他像是看透了她的猶豫,說道。

  既然對方都那樣說了,那麼她也只有接受了。季如伊張開嘴,咬住了東方刑尊遞來的茯苓膏。軟軟的糕點不粘不膩,吃下去喉嚨間還有著一股清涼感,真的是很好吃。以後回家,要問老媽會不會做這種糕點。

  他看著她塞滿了糕點鼓起的嘴,又拿起一塊茯苓膏遞到她面前。

  既然有人喂,那她也懶得伸手,張開嘴,又一塊糕點入嘴,「唔……你……你怎麼不吃啊?」她邊咀嚼著糕點,邊艱難地問。

  「我用午膳前不吃任何東西的。」他給了她答案,繼續拿起第三塊茯苓膏。

  啊?她沒有接過他遞來的糕點,「也包括早飯?」

  「是。」東方刑尊點點頭。

  「也就是說你早上向來一點東西都不吃?」她睜大眼睛,死瞪著他。

  「是。」他繼續點頭。

  老天!他到現在怎麼還沒得胃癌死掉啊。「早晨怎麼可以一點東西都不吃呢?」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你知不知道早起吃東西對一個人來說很重要,這是營養平衡你懂不懂?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那麼瘦了,估計原因就出在你早晨不吃東西上。如果你吃的話,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況且三餐不定很容易胃痛,胃痛了就容易得胃病,胃病發展得厲害就會生胃癌,胃癌到最後就會讓你『光榮』地和這個世界說GOODBYE,你到底知不知道啊!」她一連串地說著,根本不管對方這個古人聽不聽得懂她的話。

  「你在生氣?」他盯著她的臉問,雖然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他有一大半都聽不懂。

  「沒有。」她否認,把他拖到圓桌邊,拿起盛著茯苓膏的盤子重重地放在他的面前,「吃!」以唐朝好豐滿的標準來看,他大概會被列為非洲饑民。

  「你希望我吃?」他低著頭,詢問她的意見。

  「我是不希望你得病。」她幾乎可以預見到10年後,他病懨懨地躺在床上,而千年後考古學家若是有幸挖出他的遺骨,會發現此古人死於厭食症。

  「來,張開嘴!」她強壓著他坐下,拿起一塊茯苓膏伸到他的嘴邊,「啊!」她做著張開嘴的口型。

  他合作地張開了口,讓她餵他吃。

  「以後每天早上都要記得吃東西,知道嗎?」她叮囑道。

  他盯著她,「我吃了你就會陪著我嗎?」

  「會。」她隨口答應道,「來,再吃一塊。」

  而門外——

  手拿著藥材的藥童兩腿發顫地站在門口,努力地睜大他的眼睛。天!他不會是眼花了吧。少爺他居然在和人——吃糕點?!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2 22:51:50

第4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4

  我喜歡你在我身邊的感覺,也喜歡你陪伴著我的感覺,只是當我不經意地看著你的眼眸時,總是不自覺地會被你的眼眸所吸引。明明該是純真無邪,為什麼卻還有著這麼強烈的執著呢?

  「如伊,你會陪我嗎?」低喃的聲音在前院的圍牆邊響起。

  「會。」撕下一片手中的饅頭,季如伊喂東方刑尊吃著,「乖,吃東西,這樣以後才不會生病。」為了防止早上他不吃東西,她每次見面都會在身邊帶上饅頭餵他。

  「我不會生病。」他無異議地張口吃著她喂的饅頭,邊吃邊說。即使真的得病,他也會自己治好。

  「是嗎?」她明擺著不相信。

  「是。」他回答得很肯定。

  他愛說是就是吧。季如伊把手中最後一片饅頭塞進了東方刑尊的嘴裡,「小荇,等會我再幫你束個發。」幾天下來,她對他的頭髮已經玩上癮了。為了給他束個正常的古代髮型,她甚至特意去向佳兒學習,弄得現在佳兒每次看到她都是一副曖昧的眼光。

  「好。」東方刑尊點點頭,轉過身,半蹲下身子。

  柔軟的黑髮真的可以去拍洗髮水廣告了。真不知道古人究竟是怎麼保養頭髮的,髮質居然比她這個現代人的都還要好。

  季如伊撫著東方刑尊的長髮,掏出特意帶出來的梳子梳理著。還記得小時候很喜歡給洋娃娃梳各種各樣的髮型,如今倒是在小荇的身上徹底實現了她的夢想。而且每次給他換著不同的髮型時,都會讓她產生一種新的驚艷,彷彿完成了一件美麗的作品般。

  「如伊……」淡淡的聲音揚起。

  「呃?」

  「你真的會陪著我嗎?」

  「會啊。」這問題他剛才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會一直陪著嗎?」

  一直?她沉默著,拿起綢帶把他的髮束起。來到古代,能夠認識小荇這個如弟弟般的男孩真的很好,但是她到底是個現代人,不可能一直陪著他。

  「應該不行吧,我總歸是要回家的啊。」幾天下來,她已經發現小荇似乎特別地粘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缺乏朋友的關係。

  「回家?」他重複著從她口中聽來的新名詞。

  「是啊,每個人都有家的。我只是暫時在這裡當丫鬟,總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家中去的。」不過在回家之前得先找到宛宛和那兩個小神仙,否則怎麼回都不知道呢。

  他轉過身子,盯著她道,「難道不可以一直留在這裡嗎?」他想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她身上的氣息會讓他安心。

  「當然是……」才說著,她的目光不由地望見了一個讓她印象深刻的身影,「唔,他真的還在啊。」她喃喃自語著。「你在看什麼?」他望著她聚精會神的樣子問道。

  「鳳曦人。」她答道,目光仍然望著紅牆之外跪著的身影。從她現在的這個角度,可以輕易地從牆孔中看見鳳曦人和安培兒。

  到今天,應該已經是鳳曦人跪著的第11天了吧。若照常人來算的話,恐怕已經早登極樂了。而他能夠支撐到現在,真的是很不可思議。該是為了安培兒吧,即使她和鳳曦人沒有說過任何的話,但是她也可以看得出,鳳曦人有多愛安培兒。若是有一天她也能找到一個如此愛她的男人,為了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的男人,大概她做夢都會偷笑吧。

  不過,在現代社會,像鳳曦人這類的男人大概已經絕種了吧。

  鳳曦人嗎?東方刑尊順著安培兒的目光朝著牆孔外望去,看到那已褪了色的袍子。鳳曦人居然還跪在那裡。是真的希望他去救安培兒嗎?

  明天就該是最後一天了吧,安培兒的毒發作之期。屆時,即使是他也救不了安培兒。而鳳曦人會和安培兒一起死呢,還是會獨自一人活下去。「你說過你不會可憐他的。」他站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

  她明明答應過他,不會再去可憐鳳曦人的。而他也不願意看到她去可憐別人,她只要陪著他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只是在惋惜而已啦。」她甩了個白眼,繞過他繼續看著牆孔之外的人,「如果少爺肯救安培兒就好了,這樣鳳曦人就不用再繼續跪下去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誰都希望看到,如果要以悲劇收場的話,就未免太可惜了。但是想歸想,她也不敢真的冒著丟性命的危險去求眾人口中恐怖到極點的東方刑尊。

  「你喜歡他?」東方刑尊瞇起眼,不悅地問道。

  啊?!喜歡?這是哪門子的說法啊!季如伊頭痛地看著東方刑尊,「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去喜歡他。」都已經是快死的男人了,而且還那麼愛他的老婆。只要不是白癡都該知道不能喜歡這樣的男人,更何況她根本就不是唐朝的人。

  「只是有點欣賞他啦。能夠為了安培兒付出一切,一個女人最希望的就是能碰上這樣的一個男人。」雖然以她18歲的年齡,說這話好像早了點,「況且鳳曦人現在瘦得已經不成人形了,我剛來的時候看到過他的長相,應該算是俊秀的吧,以前一定迷死過不少的女人。」她自顧自地說道,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每多說一個字,對方的表情便陰沉一分。

  「你真的喜歡他?」他直直地盯著她,拽著她的手腕。

  冰涼的手指抓住她的手腕,一股寒意直刺心扉,「小荇,你放手啦!」現在的他有點莫名其妙。

  「你喜歡鳳曦人嗎?」他依舊執著於先前的問題。

  「不是都和你說了沒有嘛!」她扭動著手腕想要脫開他的鉗制。雖然小荇的樣子看起來纖瘦,但想不到他手指的力氣會那麼大。

  「你到底怎麼了?」她疑惑地看著他生氣的表情。

  「你覺得他比我好看嗎?」他突兀地來了一句,俯下身子把臉湊近她。

  大特寫啊!略帶孩子氣的臉龐,細緻的皮膚連毛孔都幾乎看不見,長長的睫毛如同芭比娃娃般眨呀眨的。季如伊的視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連他呼出來的氣息都讓人覺得好聞。

  「這——很難比較啊!」她吶吶著說。不同的類型,實在很難讓人比較。小荇屬於容易激發起女人母性愛的類型,而鳳曦人則是那種會讓女人產生安全感的男人。不過若真的只以相貌來做區別的話,恐怕還是小荇更略勝一籌吧。難比較嗎?也就是說鳳曦人在她的心目中還佔有著位置。東方刑尊抿了抿唇,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如伊她只該注意他一個人就可以了啊,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去注意別人呢。對於她,他破了好多例,他絕對不允許她去喜歡鳳曦人。

  疼啊!手上八成會留下淤青了。「小荇,你先放……」

  「鳳曦人不會喜歡你的。」他冷冷地打斷她的話,說,「他所喜歡的只會是安培兒。」

  廢話,這是白癡都知道的事情。要不然鳳曦人又怎麼會為安培兒跪上那麼多天呢。「我只是欣賞鳳曦人啊,即使安培兒快死了,他也……」

  「我不會讓她死的。」他斬釘截鐵地說,「我絕對不會讓安培兒死的,鳳曦人只能去喜歡安培兒。」

  「啊?」她愣愣地看著他。要不要安培兒死、救不救安培兒,好像應該是東方刑尊的事情吧。就算小荇是東方刑尊身邊的藥童,也不一定能說服他救安培兒啊。

  「小荇,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要救安培兒,但是……」

  「我一定會讓安培兒活下去,所以你不許去喜歡鳳曦人!」

  這……他們的對話,怎麼感覺是雞同鴨講啊!

  夜,沉沉的,天際中只有幾顆星還在閃爍著。

  男人抱著妻子,依舊跪在紅牆之外。數天不吃不喝,他已經到了生命的極限。如今還能堅持跪在地上,應是那股毅力的支撐吧。整個身體都麻木了,即使是抱著妻子,但手上卻沒有任何的感覺。乾裂的嘴唇,乾枯的頭髮,若是不知情的人,決不會想到他就是武林中俊秀出名的鳳曦人。

  培兒,他最重要的妻子,亦是他最愛的人,如今卻沉沉地睡著。看起來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般地睡著。依舊嬌艷的面容,卻沒有人知道她是否能活過明天。

  紅門緩緩地推開,開門的聲音使鳳曦人艱難地抬起了頭。

  是他——東方刑尊!纖瘦的身子,稚氣卻冷漠的臉龐,以及那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的硃砂痣。

  「你……」鳳曦人想要說話,卻因為太久沒開口了只能發出單音節。

  「沒想到你真的能跪上那麼多天呢。」東方刑尊慵懶地瞥了眼鳳曦人,不甚在意地說。如果不是因為如伊太過在意鳳曦人,他根本就不打算出來管鳳曦人的死活。

  是的,他可以置鳳曦人於死地,但若是這樣的話,如伊想必會傷心吧。傷心……他竟然會去在意一個人是不是會傷心。因為她是如伊吧,是肯為他取暖的人。

  「你……肯救培兒嗎?」沙啞的聲音難聽得過分。

  「若代價是要你的命呢?」東方刑尊不甚在意地問。

  「可……以……」只要培兒不死,什麼都可以。

  這就是如伊欣賞的男人嗎?消瘦的面頰、凌亂不堪的外表,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如伊欣賞。東方刑尊睨著跪倒在他面前的男人,「那好,我會救安培兒。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你以後所喜歡的女人只能是安培兒。」

  「你真的肯救……培兒?」鳳曦人顫聲問道。

  「是。」東方刑尊低下頭,盯著鳳曦人,「那麼你的回答呢?」

  培兒終於能得救了。「好。」鳳曦人應了聲,同時昏了過去。如果培兒能得救,那麼他也無憾了吧。

  「少爺,他們兩人……」站在東方刑尊身後的家丁不安地問。

  東方刑尊瞥了一眼地上昏迷著的兩人,「把安培兒抬到竹閣。至於鳳曦人,就抬到倚蓮閣讓姐姐去照顧吧。」

  救了安培兒之後,鳳曦人便只能去喜歡安培兒一個了……但是……喜歡,又是什麼呢?

  收回手中的天蠶絲和銀針,東方刑尊看著還處於熟睡階段的安培兒。

  血紅蓮,算得上是天下的至毒之一,中了此毒的人並不會馬上死亡,而會昏迷上12天。12天之中,病人看起來像睡著了一般,面色只會更加紅潤、皮膚也會更加光潔。但一過12天,毒就會在體內運轉,人會全身腐爛而亡。

  不過,血紅蓮可不是輕易能得到的毒藥,普天之下,能夠擁有血紅蓮的人相信不會超過5個。而安培兒在武林中,根本就不算是什麼大人物,究竟是什麼人會對她用這種毒呢。

第4章(2)

  卡!門聲響起,一道身影急沖沖地閃進竹閣,

  「尊,你真的肯解安培兒的毒?」沒有了平時的矜持,東方晴急切地問道。

  「已經解了。」他起身,把絲線和銀針放回盒中。

  「解了?你真的解了?!」不敢置信的聲音驟然響起。

  「姐姐真的那麼關心嗎?」東方刑尊挑了張竹椅坐下,撥弄著垂落在肩膀上的髮絲。

  「我只是……」該怎麼說呢,她喜歡的是鳳曦人,安培兒若是死了的話,怕是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但是,若安培兒真的死了,鳳曦人也不會獨活吧。若是如此,她寧可鳳曦人活著、和安培兒一起活下去,「她怎麼還不醒?」她望了一眼依舊昏迷的安培兒。

  「明日午時之前,自然會醒。」東方刑尊淡淡地說,「至於鳳曦人,姐姐你想照顧就照顧吧。」姐姐喜歡鳳曦人,他再明白不過,但是他卻向來只在旁邊冷眼觀看。

  鳳曦人……她自然會去照顧。東方晴眼神一黯,「尊,你怎麼會突然為安培兒解毒?」她問道。之前她苦苦哀求,尊都不為所動,卻在她不抱希望的時候,家丁突然來報、說是尊要為安培兒解毒。

  「因為要讓鳳曦人答應我一件事情罷了。」會為安培兒解毒,該說是連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胸口中的不舒服,究竟是因為什麼呢?因為如伊說她欣賞鳳曦人嗎?

  「事情?」東方晴不解。尊會有什麼事情需要鳳曦人來答應呢?

  「沒什麼,姐姐不需要知道。」而他也無意多說。救安培兒,並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想讓如伊知道,鳳曦人喜歡的只會是安培兒。而如伊——根本沒有必要去喜歡鳳曦人。

  人熟睡著,雙眉卻還是緊皺著。是因為不放心嗎?不放心安培兒的生死,所以即使昏迷之中,依然會緊鎖雙眉嗎?

  東方晴凝視著躺在床上的鳳曦人,雙眸中露出絲絲柔情。如果可能,她多希望自己是他心中所愛的女子呵……即使會失去性命,但卻依然幸福。

  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發,最後流連到他緊鎖的眉頭。尊已經解了安培兒的毒,此後他的心中該只剩下安培兒了吧。而她則會是他的朋友,但是——也只是朋友而已。

  「曦人,你知道嗎?我好愛你。」喃喃地,她把頭輕放在他的胸口,「愛你很久了,從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可能就已經愛上你了吧。若是安培兒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話,若是我比她更早認識你的話,你是不是就會愛上我呢?好想叫你曦人,但是當著你的面,我卻永遠只能叫你鳳大哥。」

  這是她的悲哀,而此生還有可能會碰到一個她如此想要去愛的男人嗎?

  「培兒……」床上的男人呢喃著。

  是啊,即使是在熟睡中,他會喊的名字依然只是安培兒。貝齒不由得咬著下唇,不想承認,但她卻知道自己是在嫉妒。正因為他愛安培兒如此之深,才讓她更加愛慕著他吧,為他的重情重義,為他的用情之深。

  抬起頭,她望著呢喃著的男人,「鳳大哥。」

  沉重的眼皮緩緩睜開,鳳曦人適應著照入眼睛的光線。

  「鳳大哥,你醒了嗎?」

  「是……晴姑娘嗎?」熟悉的聲音,應是東方晴吧。為了培兒,她該去求過東方刑尊無數次了吧。他不是不知道東方晴的心意,但是他的情只能有一份,而這份情早已給了培兒,再沒有多餘的可以給她了。

  「培兒怎麼樣了?」他的腦海中只記得東方刑尊答應要救培兒,自己一得到保證,便墜入了黑暗中。

  「她很好,尊已經幫她解了血紅蓮的毒。」

  「是嗎?」他長長吁了一口氣,「那就好。」培兒,他終於能再看到她的笑顏了。

  「你——真的為了安培兒什麼都肯付出嗎?」東方晴咬了咬牙。複雜的心情,卻分不清楚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是不是也能關心一下她呢?

  「培兒對我而言,比我自己更加重要。」他望著她,溫和地道,「晴姑娘,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為了培兒,你想必也好幾天沒有睡好吧。我一直把你當成是很重要的妹妹來看待,以後,也會一直如此。」

  妹妹……他知道了嗎?知道了她對他的心意?既然尊能夠看透她愛著鳳大哥,那麼鳳曦人自然也會知道吧,即使她從來都沒有表達過自己的心意。

  她轉過頭,迴避著他的視線,「尊說,你答應過他一件事情。」

  「嗯。」他點頭道,雖然他自己都奇怪東方刑尊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是……什麼樣的事情?」莫名地,她竟然想要知道。

  「從今以後,只愛培兒一個。」即使東方刑尊不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也會如此做。

  只愛……安培兒嗎?而她——則是他一輩子的妹妹吧。這一次,真的該斷了吧。

  東方刑尊救了安培兒的消息,一夕之間傳遍了整個東方府。畢竟鳳曦人已經在門口跪了那麼多天了,早就有無聊人士拿此時來開盤下注了。而東方刑尊的這一舉動,更被東方府上下一致認為是難得一見的善心大發。至於究竟主子受了什麼刺激而導致發善心,卻沒有人知道。

  「小荇,你知道嗎?少爺救了安培兒。」苓軒裡,季如伊正吃著糕點。每次端著糕點來苓軒,一半的糕點鐵定是進了她的肚子,而另一半,則是她規定他一定要吃下,省得以後老了胃部發生病變。

  「知道。」他老實地吃下指定食品,回答道。

  也對,他是東方刑尊的藥童,這方面的消息自然是他知道得比較快。不過說也奇怪,她端點心來苓軒都已經好幾次了,居然沒一次能碰上眾人口中的冷血主子東方刑尊,每次都只有小荇一個人在這裡整理藥材。

  「現在大家都在說這是少爺難得一見的善心大發,當然啦,也有人說是少爺撞邪了。不過,安培兒得救了就是好事,鳳曦人跪了那麼多天,總算是有回報了。」雖然鳳曦人和安培兒究竟會如何發展一點也不關她的事情。但人總希望事物會有美好的結局。

  善心?撞邪?「我說過我不會讓安培兒死的。」即使如伊真的喜歡鳳曦人,鳳曦人也不可能會喜歡如伊。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些。

  「對了,是你去勸少爺救安培兒的嗎?」這點她一直覺得很奇怪,那天上午小荇才當著她的面說會救安培兒,到晚上,東方刑尊就真的救了安培兒。

  「你用不著去想,反正鳳曦人和安培兒很快就會離開東方府的。」而她,只要一直陪在他身邊就可以了。

  她看著他,拿出手絹擦拭著他唇邊的糕點屑。「你難道不替他們高興嗎?」雖然他有時候是沉默了點,但還算是個聽話的弟弟。如果老爸老媽真的給她生一個像小荇這樣的弟弟,她大概會興奮地昭告全世界吧,然後,每天都會盡心盡力地打扮他、給他整理頭髮,帶他去公園玩耍。

  「為什麼?」他享受著她的擦拭,同時把手遞到她的面前。高興,有必要高興嗎?只要是他想要救的人,自然可以救得了。

  「因為這樣就是一個很美滿的結局啦。」她自然地接過他的手,開始熟練地搓了起來。如果她不給他摩擦起熱的話,他永遠會任由一雙手冷成冰塊,再下去她都快成了他的人工熱水袋了。「他們之間的愛真的很讓人羨慕呢。」任何人都會希望有人如此待自己吧,安培兒真的很幸福,找到了鳳曦人。

  愛?長長的睫毛微微一眨,那是什麼?情感的一種嗎?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你怎麼了?」季如伊見他不出聲,隨即問道。

  「沒什麼,有人來了。」他甩了甩頭,目光瞥向紅木檀香門。

  「有人來了?」她張大眼睛四處望著,卻沒有發現周圍有半個人影,「真的有人來了?」她懷疑道。

  「嗯。」

  「可是……」剩下的話因為出現在門口的兩人而自動消音。真的是有人來了,而且還是鳳曦人和安培兒。

  一白一紅的璧人相互攙扶著走進了苓軒。雖然鳳曦人已經瘦得皮包骨頭、連站都站不穩,但望著安培兒的眼神卻是深情款款的。

  至於安培兒,雖然算不上是絕色美女,但是眉宇間卻別有一番風情,看得出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

  而她——季如伊,此刻看見他們兩個人的感覺倒頗有追星族見偶像明星的感覺。畢竟這種事情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她從頭到尾也沒有和他們說上過半句話。但是,從來到東方府的第一天起,她就已經注意到鳳曦人和安培兒了,後來又從一大幫的丫鬟家丁口中知道了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他們給她的感覺有點遙不可及、彷彿電影明星那般,而此刻,他們居然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

  老天,追星族看到偶像明星時全身細胞都興奮的感覺她現在終於能體會了,因為她現在就有著這種感覺。

  「小荇,他們……是鳳曦人和安培兒吧。」唉,她現在是連說話的語氣都已經是興奮狀的了。

  「是他們。」東方刑尊看著滿臉興奮的季如伊,轉而把視線移向了慢慢走到他面前的鳳曦人和安培兒。「要走了?」從他們身上背著包袱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如此吧。

  「是的,所以我特意帶著內人來向東方少主辭行。很感激你救了內人。」鳳曦人對著東方刑尊抱拳道,絲毫沒有注意一旁已然呆愣住的季如伊。

  啥?!東方少主?救?難道小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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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2:53:04

第5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5

  當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後,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聞名不如見面」。拜託,你怎麼看都不像他們口中的冷血人物啊。在我看來,你只是一個喜歡撒嬌的弟弟,即使——你和我同年。

  她沒聽錯吧,鳳曦人居然稱小荇為東方少主,還說感激小荇救了安培兒。呆呆地看著東方刑尊,季如伊懷疑自己的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東方少主啊,就她所知,整個東方府裡,應該只有東方刑尊會被人這樣稱呼吧。

  「我只是不想你去喜歡其他人罷了。」東方刑尊淡淡地道,繼而轉頭望著季如伊,「如伊,手冰。」他對著呆成木頭的人說。

  不是吧,小荇居然回答了鳳曦人的話,這是不是代表小荇和東方刑尊之間其實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手。」淡淡的聲音再一次地催促。

  「哦,好。」季如伊猛然地回過神來,繼續搓著東方刑尊的手。之前因為太過震驚,以至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東方刑尊居然會把手遞給一個女人。鳳曦人和安培兒訝異地互看了一眼。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沒想到卻出乎他們的意料。以冷血聞名江湖的邪醫東方刑尊據說殘忍得讓人發指,即使有千百個人死在他的面前,恐怕他的眉頭也不會皺上一下。但這樣的一個男人,可能把手遞給一個女人,讓其揉搓嗎?還是他們大病未癒,看到了幻覺?

  「姐姐知道你們要走嗎?」東方刑尊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鳳曦人要走,姐姐恐怕又會獨自心傷吧。

  「知……道。」勉強把視線拉回,鳳曦人道,「剛才我和培兒已經去倚蓮閣向她辭行過了。」對於東方晴,他真的無法回報她,只希望她能夠早日找到所愛之人,不要再把心放在他的身上了。

  原來——他們已經去過姐姐那裡了。「沒忘記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吧。」

  「此生我會只愛著培兒一人。」鳳曦人堅定地回答,回望著身旁攙扶著自己的妻子,相視一笑。

  「只要你遵守就可以了。」東方刑尊說著,視線卻只看著季如伊。

  小荇真的是東方刑尊嗎?季如伊仍然在消化新發現的事實。雖然現在小荇和鳳曦人的對話,讓她聽得雲裡霧裡,但卻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小荇似乎真的就是東方刑尊本人,就是佳兒口中恐怖得會讓人心裡發毛的少爺。

  「那麼告辭了。」鳳曦人和安培兒拜別道。才轉身,鳳曦人像是想起什麼,回過頭來,「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我想或許還是告訴你會比較好。對培兒下毒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從她的武功招式來看,頗像是冰冥宮的人。但是她下完毒之後,卻又讓我來找你,說是世間只有東方少主可以解此毒。」在他看來,那婦人根本沒有意思要取培兒的性命,倒更像是用培兒來做實驗,看看東方刑尊是否真的能解血紅蓮的毒。

  「是嗎?」黑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在那荒蕪的記憶中,依稀有過冰冥宮的存在。三十來歲的婦人,難道是她嗎?

  「好了,我們走了。」鳳曦人低頭,對著安培兒道。

  「嗯。」安培兒微頷首,攙扶著相公步出了苓軒。「東方刑尊有些不像武林中形容的那樣。」一出苓軒,安培兒便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東方刑尊本人,除了冷然了些,她看不出他有多陰狠毒辣。

  「大概是因為他身邊的少女吧。」鳳曦人笑了笑。剛才的東方刑尊和那幾日他在門口所見的東方刑尊,不能說不是同一個人,只是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讓人覺得判若兩人,「也許,以後東方府會有些改變吧。」

  因為剛才的那名少女而改變……

  東方刑尊看著已走出苓軒的鳳曦人和安培兒,轉頭望著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季如伊,「怎麼了?」怎麼用這種研究似的眼光看他,像是從來不曾見過他一樣。

  「你是——東方刑尊?」季如伊吶吶地問。腦子好亂,誰來告訴她剛才是她聽錯了,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人人懼怕的恐怖少爺啊。像雷諾的小荇怎麼也和冷血掛不上半點勾啊?

  「是。」他的點頭讓她覺得有人往她頭上敲了一棒。

  「可你不是藥童嗎?」她仰起頭,扯開嗓門問。

  「不是。」他搖搖頭,「是你說我是藥童的。」從頭到尾,他都沒有承認過自己是藥童。

  啊?敢情是她認錯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東方刑尊?」若是他早點告訴她的話,她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這個事實。突如其來的驚嚇並不好受,若是多來幾次,壽命肯定會縮短。

  「你沒問。」他答得理所當然。

  轟!她現在有股衝動,想要直接把拳頭轟上他的腦門,「我有問你名字的,你自己說你叫荇的。」

  「是刑。」他糾正道,他只是不想她喊他為尊而已。沒有任何的原因,只是不想。

  「荇」和「刑」音同字不同,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都是她弄錯了?!莫怪乎,那天她和佳兒說遇見他的情景,佳兒會那麼吃驚、直接說是她在做夢。

  但是,他這副可愛的長相和偶爾向她撒嬌的行為也要付上一大半的責任,這讓她死活也聯想不出他就是東方刑尊。

  「你……」稚氣的面龐、專注的神情,猶如雷諾趴在她的面前,讓她想發火都發不起來,「算了。」她吐了口氣,搔了搔腦袋。現在和他爭論他是不是東方刑尊根本毫無意義。事實都已經擺在面前,她只有接受的份兒。

  「不過還好,你救了安培兒。」她習慣性地伸長手臂拍著他的背,這大概是她惟一值得安慰的。他怎麼看都像是宗教畫像中頭上頂個光圈,然後佛光普照、博愛世人的那種類型。若是他不救的話,她的幻想大概也會徹底破滅。

  他凝視著她臉上的一絲笑顏,「你開心啊?」他伸手撥了撥她垂落在耳邊的髮絲,即使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後,她對他的態度還是如同對待小荇一樣呵。他喜歡看著她開心的樣子。她的情緒似乎總能傳染到他的身上,讓他不由地安定。八年來的安定,連心都一併安定。

  「算是。」季如伊聳聳肩膀,「他們兩個人那麼喜歡對方,若是其中一個死了的話,那剩下的另一個未免太孤單了。」電視電影中若是悲劇結局的話,大概其中一個死了片子也就結束了。但若是現實中呢,剩下的另一個人又該怎麼度過漫長的歲月,又該怎麼去回憶以前的日子呢?

  「喜歡?」他的手停住了,這個他全然不明白的詞竟然能從如伊的口中說出,「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是那種想要和對方在一起、不想分開的感覺啊。」她拉下他的手,自然地搓了起來。雖說他是東方刑尊,但她還是忍不住把他當成以前的小荇來看待。而對小孩子解釋「喜歡」兩個字,這個解釋應該會讓他比較容易接受吧。

  想要和對方在一起,不想分開?他怔怔地看著她。沒有道理地,從如伊出現在他視線的第一天,他就不想和她分開,想要她陪著他,連姐姐都不曾讓他有過這樣的感覺,但如伊卻可以。

  他的手,會在她的手心中慢慢地變暖……

  「我也不想和如伊分開,想一直和如伊在一起。」彎下腰,他對她鄭重地說。

  「呃?」她一愣,他究竟在說什麼啊?

  「所以——」

  「什麼?」

  「我喜歡如伊。」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不想如伊去喜歡鳳曦人吧。因為如伊喜歡的只能是他——東方刑尊。

  啊?!揉搓著的手直接愣在半空中,他——在說啥?!

  冰冥宮——

  積雪皚皚,冷風刺骨。無愧於它的名字,冰冥宮正是矗立在終年冰天雪地的天山之顛的。

  黑色的面紗遮住婦人的面龐,沒有人清楚這面孔之下的神情究竟如何。「東方刑尊真的解了安培兒的毒?」清冷的聲音從婦人的口中發出,雖然動聽,卻也讓人發寒。即使只是普通的說話,也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是。」婦人面前的黑衣男子恭敬回報,「屬下按照夫人的意思一直埋伏在東方府外,前天確實看到已經痊癒的安培兒和鳳曦人離開了東方府。」

  東方刑尊……沒想到他真的解了血紅蓮的毒。「鳳曦人是如何讓東方刑尊為安培兒解毒的?」就她所知,東方刑尊該是不關心旁人死活才是。而以鳳曦人的武功,根本無法脅迫其為安培兒解毒。

  「不吃不喝地在東方府門口跪了11天,直到第11天的二更,東方刑尊才出府答應為安培兒解毒。」

  婦人的手指輕輕一收。鳳曦人他跪上了11天嗎?當初她在安培兒身上下毒,雖然是想要看看東方刑尊的醫術是否如傳聞般的厲害,但同時,也是出於對鳳曦人和安培兒之間那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怨恨。他們有著她想得卻得不到的東西。而她,向來喜歡把這種東西在她面前摧毀。

  「要屬下除去鳳曦人和安培兒嗎?」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詢問。以現在鳳曦人和安培兒大病初癒的狀況來看,他的武功已足夠除去他們二人。

  婦人微微一怔,「不必了。」反正她想要見識東方刑尊醫術的目的已經達到,至於鳳曦人和安培兒……日後再說吧,「你記清楚東方刑尊的容貌了嗎?」

  「記清楚了,屬下還找了洛陽城最好的畫匠,按照屬下的描述,畫下了東方刑尊的畫像。」彷彿知道婦人的心意,黑衣男子從身邊掏出畫卷,恭謹地遞給婦人。

  玉手一捻,畫卷展開。畫中人玉樹臨風、清秀出塵,雙眉之間,有著一顆艷紅的硃砂痣……

  他像「他」呵……

  微微一顫,婦人合上畫卷,站起身子,「這件事不許告訴宮主。」

  「是,屬下明白。」

  喜歡。第一次有男生當著她的面輕鬆地說出喜歡兩個字,實在是夠勁爆的。季如伊邊掃落葉邊回想著那天的情景。對於小荇……呃……或許現在應該稱為小刑才是,對於他說的那些「要她陪著他」之類的話她早就已從習慣聽到麻木了,但是他說的喜歡,還是出乎她的意料。

  而當時,聽了他的話,無可避免地整張臉都紅得快沸騰了。如果是在現代的話,她幾乎已經可以聯想到在櫻花飄落的花瓣中,翩翩少年站在樹下對著漂亮的女生表白心意。「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

  當然,以上純粹是受日劇影響過深。

  然而,現在是古代,她也不是什麼漂亮的女生。雖是女的,不過從小到大,近到街坊鄰居、遠到好幾百里之外的親戚,也沒有一個人說過她漂亮,頂多就是可愛、勇敢、不怕生之類的形容詞。

  所以,在臉徹底地紅過之後,馬上便冷靜了下來。小刑所說的喜歡,應該是指那種類似姐弟般的喜歡吧,就如同家裡的雷諾很喜歡粘著她一般。

  「哇,如伊!」一聲不算大的叫嚷老遠地傳來,讓正在掃地的季如伊抬起了頭。

  是佳兒!平時說話小聲的佳兒此刻卻破天荒地大聲喊,實在是不容易,更何況她正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怎麼了?」季如伊看著跑得滿臉通紅的佳兒問道。

  「如伊,聽……聽……聽說你成了少爺的隨身侍女了。」停住腳步,佳兒喘著氣努力地把話說完,目光之中充滿著無限的同情。老天!隨身侍女,光用想的就讓她心裡發毛。當少爺的隨身侍女,被認為是東方府裡最大的「肥」缺。雖然在丫鬟中的地位崇高,但卻沒有人肯自動跳下這個火坑。畢竟地位崇高是好,但性命還是要顧及的。若是一個不小心惹得少爺發怒的話,很可能就被毒到不成人形。

  不過好在少爺倒也沒有要求過要隨身侍女,所以東方府裡的丫鬟倒也樂得清閒,而現在……

  隨身侍女?季如伊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怎麼不知道?

  「我剛聽總管說的。」佳兒聽到這消息後,差點當場摔倒。

  哦,原來是何伯說的,季如伊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見過何伯,難怪她還不知道這事。

  「聽說是少爺親自要求的。」這等於少爺欽點了,她可以預見如伊以後在東方府的日子會如何難受了,現在只希望如伊以後能夠小心行事,千萬不要惹惱了少爺。

第5章(2)  

  原來是小刑去向何伯要求的啊!季如伊瞭然地點點頭,隨即一愣。

  她——什麼時候成他的隨身侍女了?!「你說我變成少爺的隨身侍女了?」她盯著佳兒,懷疑地問道。

  「是啊,你不知道嗎?」佳兒點點頭。看如伊現在的口氣,彷彿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似的。

  廢話,她當然不知道了。若是知道的話,早就去找東方刑尊了。

  「啊,是少爺來了。」無意中瞥到不遠處走來的身影,佳兒一聲驚呼。

  東方刑尊纖瘦的身影後,還跟隨著數名東方府的侍衛家丁。

  少爺長得真的是很好看,若不是他渾身散發著那種讓人害怕的氣息,恐怕會有不少女人迷上少爺吧。但就是因為他是整個東方家的尊——東方刑尊,江湖上以見死不救聞名的東方刑尊,所以,女人對他的看法向來是連遠觀都省了,更何況是近玩。

  「如伊,退後,別忘了等會少爺走近的時候要彎腰鞠躬。」佳兒小聲地對著身旁的季如伊道,提醒著對方該有的禮數。每次在路上碰到少爺的時候,她的手心都會冒出一層冷汗。唉,玉皇大帝保佑,希望這次也可以安全地度過,不要惹惱了少爺才好。佳兒正在惶恐著,卻被身旁一道如雷的吼聲徹底打破幻想。

  「東方刑尊!」如同獅子吼般的叫聲使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吼聲的發源地。在東方府中,沒有人敢這樣大聲地直喊少爺的名諱,即使是少爺的姐姐東方晴也不曾如此過。

  老天,如伊她該不會是不想活了吧。佳兒目光呆滯地盯著身旁的季如伊,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如伊,你……」身為朋友,她是該勸阻如伊。但是,以現在這樣的情況來看,怕是連她自己的性命都難顧。她……她還想留著這條命嫁人的啊!

  「如伊?」東方刑尊望著衝到他面前的人,脫口叫道。本只是來這裡安排一下府內的人手,沒想到卻會看見她。

  少爺——在喊丫鬟的名字?向來甚少記住人名的少爺竟然會喊出丫鬟的名字?!眾人一致地把目光從季如伊身上移到了東方刑尊的身上。

  「我問你,為什麼我會成為你的隨身侍女?」季如伊用手戳著東方刑尊的胸膛,問道。她要成為他的隨身侍女,但她本人卻一直都不知情。如果不是佳兒來告訴她的話,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

  不是吧,居然有人敢用手戳少爺!而少爺居然沒有把眼前的丫鬟當場毒死。

  「哦,這是我剛才吩咐何總管的。」東方刑尊雲淡風輕地說,任由季如伊戳著他的胸膛。

  她當然知道是他吩咐的,但這根本不是重點。「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吩咐何總管這件事?」無緣無故地,竟然會想到要她去當他的隨身侍女。

  「因為我說過我喜歡如伊啊。」他說得一臉理所當然,絲毫不在意周圍一大片的抽氣聲。

  他們……沒聽錯吧,少爺剛才說了什麼?是「喜歡」兩個字嗎?江湖上人見人躲的少爺居然會對一個丫鬟說出「喜歡」二字,打死他們都難以相信。還是說——少爺真的撞邪了?

  喜歡?季如伊猛然地翻了個白眼。他說這幹嗎?

  「如伊不是說喜歡就是想要一直和對方在一起、不想分開的感覺嗎?」他氣定神閒地繼續說,伸手握住她停在他胸膛上的手。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如果這感覺就是所謂的「喜歡」的話,那麼他喜歡她,所以把她安排成為隨身侍女,隨時在他身邊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她是說過,但是——「這……」

  「還是說如伊不想和我在一起?」他低頭盯著她,他不喜歡,不喜歡她口中會說出否定的答案,既然他喜歡她,那麼她也該喜歡他、想要陪在他身邊才是。

  不想和小刑在一起?季如伊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嚴格說起來,她應該是想和他在一起的。他很容易激發起她的雞婆個性,讓她忍不住地想要照顧他。不可否認,她來到古代後,只有她一個人的孤單、寂寞、恐懼因他的緣故而消失了一大半。

  他不多話,但是卻能靜靜地在一旁聽她拉拉雜雜地說上一通的廢話。即使他有時候有些任性,但她卻覺得他的任性有些可愛。

  「也不是啦,只不過你好歹應該事先和我說一聲啊。」這是最起碼的尊重,而不是讓她從別人口中知道這個事實。顯然,某人壓根忘記了她現在是在東方府裡當丫鬟的事實,而眼前的男人,則是她的主子。

  「那你現在知道了。」東方刑尊指著事實道。

  是啊,是知道了,只不過——「他們怎麼了?」季如伊指著周圍一大片下巴掉地的人問。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呆楞到如同木頭人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地步。尤其是佳兒,此刻的表情好像見鬼一樣。

  「不知道。」東方刑尊不甚在意地說。對於旁人,他沒有興趣去猜想。

  「你們沒事吧。」季如伊搔了搔頭,詢問周圍的人。

  「沒……事。」眾人說得極其艱難。天知道,他們此刻真的希望有一根棍子能夠徹底地打昏他們。誰來告訴他們,究竟是少爺撞邪了?還是他們撞邪了?

  好吧,不管是少爺撞邪了還是他們撞邪了。季如伊到底還是東方府的丫鬟,並且在一大片崇拜的目光中,光榮地當上了東方刑尊的隨身侍女。因為只有她,敢在東方刑尊的面前大呼小叫、指手劃腳。

  也因此,整個東方府上上下下對季如伊尊敬有加,就差沒有把她當成神仙來膜拜了。畢竟在東方府裡只有她能讓少爺改變主意、發一下善心,使得東方府向來緊張的氣氛得到暫時的緩和。

  「如伊……」一聲救命似的叫喊,毫無例外地在卷閣響起。

  「怎麼了?」季如伊抬起頭。自從當了東方刑尊的隨身侍女之後,喊她的人一下子暴增。

  「小玲剛才不小心把少爺平時用的青瓷碗給打破了。」

  「打破了?」這事來找她幹嗎?

  「是啊。」

  「只是一隻青瓷碗,應該沒什麼吧。」

  「什麼沒什麼,那是少爺平時常用的。」光用想的就讓人有直接去上吊的衝動,畢竟吊死也比被少爺用那些不知名的毒藥毒死的好。

  「很嚴重嗎?」季如伊差點忘記東方府的人有多怕小刑了。

  「很嚴重。」這是不用懷疑的。

  「那……知道了,就說是我打破的好了。」

  ……

  「如伊……」又是喊救命的聲音。

  「又怎麼了?」

  「少爺說要茯苓膏,但是廚房的李大娘做成了桂花膏。」

  「那就再去做一份茯苓膏啊。」

  「可是少爺現在就要啊。」再做的話,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啊?「那……就說是我要吃桂花膏吧。」

  ……

  「如伊……」

  「說吧,怎麼了。」

  「張大媽在鄉下的外孫快要出生了,張大媽想要回家看女兒。」

  這好像不關她的事吧。「那讓張大媽向何伯去請假啊。」

  「可是何伯說要少爺批准才行。」而少爺那邊,沒有人有那個膽子去說。

  哦。「那……我去和少爺說吧。」

  ……

  「如伊……」

  「不是吧……」到底還有完沒完啊!

  「少爺正在到處找你呢。」

  「可是我正在整理書籍啊。」一堆堆的書籍,顯然是要好好整理一下。

  「哎,這個有人會幹,你先去少爺身邊吧。」若是少爺發起火來的話,整個東方府都會灰飛煙滅,而他們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但是……」

  「別但是了,你只要記得你是少爺的隨身侍女,一步都不離少爺就是了。」

  「啊……」按照忠狗模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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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2:54:15

第6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6

  在我身邊,你真的會感覺到安心嗎?你的睡顏竟然會讓我有一絲心動的感覺。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吧,我怎麼會對一個古人產生這樣的感覺呢?況且在唐朝,這個不屬於我自己的時代,我只是一個局外人啊。

  她是當隨身侍女的,可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更像是在當救火人員。凡是大家出了什麼差錯,全都往她這裡報告,讓她再去向東方刑尊說。

  記得她當侍女的第一天,何伯誇張的表情只差沒拿手絹來擦拭眼淚了。而她的所經之處,迎來的必是一片嘩然。

  是因為小刑嗎?所謂「水漲船高,母憑子貴」,而她現在則是憑藉著小刑在整個東方府被當做救難人員。

  推開苓軒的門,季如伊毫不意外地看到等得顯然有些不耐煩的服務對象。

  「你去哪裡了?」東方刑尊一看到季如伊,馬上走到她面前問道。一個上午沒有見到她,竟然讓他的心有些慌張。他不喜歡她離開他的視線,對著她,他總是有種抓不住的感覺。

  「去捲閣那裡整理了下書籍。」她答道。想來她這種自動找活幹的好好丫鬟大概快絕種了吧,下次的勞動模範獎她沒準還能參一腳。自從當了他的隨身侍女之後,她的工作量驟減,她每天所要做的事情只是陪他吃飯、幫他暖手以及給他梳頭,別的一切都有其他的丫鬟來打理,所以也顯得她如同廢人一樣。人太忙了不好,但若是太過空閒,也會彆扭的。

  「手還冷嗎?」季如伊問道,同時看向東方刑尊垂著的雙手。

  「嗯。」他點點頭,把手伸向了她。

  她熟練地拉起他的手,「為什麼你總是不自己摩擦取暖呢?」現在的天氣雖然比前段時間暖和不少,但他手的冰冷程度倒還是和以前差不多。

  「我只喜歡如伊幫我取暖。」他答得自然。他喜歡她把他的雙手裹住的感覺,彷彿她只會在意他一個人。「如伊你是我的隨身侍女。」俯下身子,東方刑尊同時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小的肩膀,卻可以承受他的重量。

  「我知道啊。」她雙手繼續勤勞地「工作」。這些天來,她對於他的這類動作已經從不習慣到習慣了。他常常會做出一些類似小孩子的動作,像是撒嬌,更像是在尋求能夠包容他的人。「怎麼了?」他的語氣像是有些不悅。

  「你該在我身邊的啊。」東方刑尊有些吃醋。既然她是他的隨身侍女,就該一直待在他的身邊才是,而不是去捲閣整理書籍。

  小孩子在生氣了。季如伊恍然大悟,真的是很懷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和她同齡,為什麼她總有種他比她小的感覺呢?「好啦,知道了,以後我會盡量都待在你身邊陪你。」安撫小孩,這是最快的方法。

  「真的?」他抬起頭,盯著她。

  「嗯,真的。」只不過沒多少時間好陪了,再過一些時候,等她存夠了銀子,就該去找宛宛了,「對了,小刑。」她突然想到了某些要辦的事情。

  「呃?」他眨了眨眼眸。

  「就是……」季如伊斟酌了一下,「我今天打破了你平常用的青瓷碗,讓廚房的李大娘把你要的茯苓膏換成了桂花膏。」雖然這些事情根本和她沒關係,但是看著東方府那幫下人膽戰心驚的樣子,她也只能把這些算在自己的頭上了。

  「哦。」某人淡淡地應道,一臉根本無所謂的樣子。

  「還有,張大媽的女兒快要生了,張大媽想要回鄉下去看女兒,不過何伯說要你的批准才行。」

  「好。」他無異議地應允道。

  「那小刑你等會兒是要看藥典還是煉丹?」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她喊過他少爺,不過被他快速地否決了,所以她也樂得繼續喊他小刑。

  「我想睡一會兒。」他抽回已經變暖的手,撫了撫額頭。

  也對,他這幾天好像都忙著煉丹了,沒見他怎麼休息過。「很累了嗎?」季如伊看著東方刑尊有些疲倦的面容。

  「有些困呢。」他揉了揉眼,她總讓他感到特別的安心。

  「那你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覺。」她拖著他走到苓軒的內閣,把他扶到床上。很難得聽到他說「睏倦」兩個字,既然說了,那估計就是真的很睏了。

  他順從地躺在床上,任她為他鋪上被子。幾乎是一片白色的內閣,配上少年那稚氣卻又冶艷的面容,真的有種出塵脫俗的感覺。

  「乖,好好睡。」她拍了拍他的腦袋,站起身子,打算走到外閣,卻不經意地被一隻手扯住了袖子。

  「陪我。」東方刑尊抿著唇說。即使是躺在床上,他也不想她離開他。

  「你要我留下來陪你?」她詫異地問。

  「嗯。」他用右手抓著她的左手,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她身上的氣能夠讓他放鬆。

  他的眼神……為什麼那麼可愛呢?老天,再看下去,她會噴鼻血的。「知道了啦。」她無奈地聳聳肩,再次坐回到先前的椅子上,「你睡,我不會走開的。」她像保證似的哄著他。

  「好。」像安心了似的,他閉上了眼眸,右手依然緊握著她的左手。真的是很想睡,很想在她的身邊睡去……

  看來是要陪到他睡醒為止了。季如伊單手撐著下巴,盯著已熟睡的東方刑尊。閉上眼睛的他,冶艷的感覺沒有了,卻稚氣地更讓人想要好好呵護,彷彿像易碎的玻璃,一個不小心便會消失不見。

  秀氣的眉,如扇子般的睫毛,白皙得幾近透明的皮膚和那玫瑰色的嘴唇……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去碰觸。季如伊情不自禁地撫上了他的臉頰。好光滑的皮膚,雖然柔嫩,卻一樣的冰冷。那麼他的身體呢?是不是也和手一樣的冰冷?

  帶著暖意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最後流連到了他的唇上。軟軟的雙唇,比起其他地方似乎要溫暖些。潤澤的嘴唇,天生的玫瑰色澤,讓人忍不住地想要一親芳澤……一親芳澤?!

  不是吧,她居然會想要去親小刑?季如伊猛然地收回手指,捧著自己已漲紅的面頰。她……什麼時候對小刑有了這種歪念,呃,應該是有了這種衝動。說歪念的話,說得自己好像採花賊似的。

  她應該是把小刑當作弟弟來看才是啊。一定是他太秀色可餐、太誘人了,所以才會導致她想親他。對,一定是這樣的!

  「尊。」溫潤的女聲輕輕地傳來,但來人在看到內閣內的景象後,隨即住了口。

  「啊,是大小姐。」季如伊一驚,想要起身,卻因為手被東方刑尊抓著而無法直接站起。

  「你……尊他……」眼前的情景讓東方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尊似乎是睡著了,而他的手卻還握著如伊的手。

  「那個……我的手比較暖,所以……」看見東方晴的目光集中在兩手的交握處,季如伊拚命解釋。現在這樣的情況,比較容易讓人誤會。

  「不打緊。」東方晴淡淡一笑,同時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東方刑尊,「尊……他睡著了嗎?」尊竟然會在別人的身邊睡去,實在很出乎她的意料。即使在她的身邊,尊也不曾睡得這樣沉。

  「是啊,他這段時間大概煉丹很辛苦吧。」季如伊點點頭。

  「我也很久沒有看到尊睡得這麼沉了。」東方晴走近床邊。從她進來到現在,尊都沒有一點反應。照理說,他應該很警醒的啊,但是現在卻……是因為身旁的人嗎?因為這名叫如伊的丫鬟?

  「他很少睡得這麼熟嗎?」季如伊打量著熟睡中的東方刑尊。

  「自從八年前我們的爹娘死後,整個東方家便是尊來支撐的了。我想,他大概從來沒有這麼安心地睡過吧。」他這樣安心的睡顏,她有多久沒見了。

  他們的爹娘——死了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雖然她有時候也會奇怪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們的父母,但是從沒想到竟然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了。

  「沒什麼,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東方晴釋然一笑,「我已經漸漸習慣了。只不過,尊似乎還沒有從八年前的陰影中走出來。」不可思議的感覺,她竟然在和一個丫鬟說這些。

  「那是因為他太過纖細和敏感吧,所以他現在還像小孩子一樣尋求別人的照顧。」父母的死,對他的打擊應該是很大吧。怪不得他會有著那麼孩子氣的一面,也許小刑根本不想長大,只想永遠活在童年。

  「是……這樣嗎?」東方晴喃喃地問。尊想要別人的照顧嗎?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尋求尊的照顧,因為尊的強、因為尊的天賦,她幾乎認為天下間沒有什麼是尊辦不到的。所以,她也忘記了,尊甚至比她還小。而且……在八年前,尊還只是一個10歲的孩子。

  「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大小姐也要多照顧一下小刑啊。」季如伊肯定地說。

  東方晴怔怔地望著季如伊,她——終於明白尊為什麼在如伊的身邊會展露出那麼安心的睡顏了。「因為你出現了,所以尊才會有些改變。」而她,也該去嘗試著改變了……「我也很喜歡你呢,如伊。」她柔柔一笑。

  「啊?」季如伊猛然一驚。東方晴也喜歡她?

  真的假的啊?!

  天不算太熱,但對於趕路的人來說,卻足以讓他們滿頭出汗。

  「清仙,我們究竟什麼時候可以找到梁施主啊。」抹了抹頭上的汗珠,小純仙忍不住問。在古代已經度過了好多天,都還沒找到梁施主,想來就叫人洩氣。而更洩氣的是,以他們現在的體力加上古代的磁場關係,他們根本就變不出山珍海味,充其量只能變包子。

  「快了吧。」小清仙有氣無力地答道。沒有空調的古代,還要讓他們在這樣的太陽下趕路,真的是好懷念在季施主家打電玩的日子啊,「不知道季施主現在怎麼樣了?」他撫著已經快餓扁的肚子說。肚子好餓,但是他現在吃包子已經快吃到反胃了。

  「應該……過得不錯吧。」小純仙乾笑了聲。想起來就是一陣寒顫,但現在也只有指望季施主能在古代過得不錯,這樣才能夠讓他們期望找到季施主的時候不會被她打得太慘。

  「希望……如此吧。」他們明明是天界的皇子公主,卻在人類的面前威嚴掃地呢?

  暖陽之下,兩小仙繼續趕路……

  「如伊,我喜歡你。」苓軒之內,日常的對話照例開始了。

  「謝謝。」

  「如伊你喜歡我嗎?」聲音是期待的。

  「喜歡。」反正他所謂的喜歡估計也就是指姐弟之類的喜歡吧。

  「會一直喜歡下去嗎?」熱切的眼神直直地注視著某人。

  他……可不可以不要老用這種眼神來看她啊?「會。」季如伊有些艱難地答道,每次小刑用這種眼光望著她的時候,她就有種全身無力的感覺,彷彿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有種想要盡量滿足他的衝動。

  當東方刑尊的隨身侍女已經有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他的撒嬌程度有明顯增長的趨勢。像此類的對話,一天起碼要來個好幾遍。

  「你要把雞湯喝完。」季如伊一邊喝著雞湯,一邊叮囑同樣在喝雞湯的東方刑尊。從來不知道原來她是這麼適合當保姆的,照顧他現在已經變成了她的習慣。

  「好。」東方刑尊點頭應道,老實地喝著碗內的湯。對於她類似命令的話,他已經很習慣接受了。

第6章(2)  

  哎,連喝湯的姿勢都那麼好看。她舀了一勺湯喝進嘴裡,抬眼打量著他。雖然有時候他的舉動很孩子氣,但從他日常生活的舉止來看,顯然是受過良好的教養的,貴公子的氣質展露無疑,「對了,小刑,我來這裡當丫鬟,似乎還沒看到過你出東方府哩。」真的是有點奇怪,每次看到他,都只是在府裡走動,就算需要什麼,也是吩咐下人去買,她真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出過東方府。

  「我不常出府。」他喝著湯。如伊似乎很喜歡喝這湯,下次吩咐廚房多弄些。

  不常?季如伊轉了轉眼珠,也就是說他還是出去過的,「那你出府都幹些什麼?」她好奇地問。

  「殺人。」他淡淡地回答,平靜的面孔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起伏。

  「噗!」一口雞湯很乾脆地從季如伊的口中盡數噴出,「殺人?」不是感覺,而是她的聲音真的提高到了八度以上。她沒聽錯吧,他居然可以那麼平靜地說出「殺人」兩個字。

  「怎麼了?」他放下湯勺,看著她震驚的表情不解地問,同時拿出手絹擦拭著她殘留在唇邊的湯汁。

  「你——剛才說殺人?」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的她,需要再一次確認清楚。

  「有什麼不對嗎?」他收回手絹。殺人對他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但是她震驚的表情卻讓他感覺到,如伊似乎很在意這件事情。

  當然不對!雖然他這個古代人可能會覺得沒什麼,但在她這個現代人看來,他就好比是殺人犯了。這張稚氣的面孔,還有那纖細的手臂,真的能夠殺人嗎?她難以想像他站在一片血泊中,然後冷眼看著周圍的一堆屍體。

  以前看古裝片,對於片中常見的打鬥場面和死人場面,她並沒有多大的感覺。但如今真的知道了這樣的事情,卻又覺得難以接受。「你喜歡——殺人?」可能嗎?小刑根本是個殺人魔?

  黑色的眼眸微微一眨,「不喜歡。」東方刑尊搖搖頭否認,「但是我更不喜歡那些惹惱我的人。」他向來不喜歡看見血的飛濺,所以,他殺人時多用毒,甚少會用到武器和雙手。既然有人想要他的命,他自然也不會對那些人手下留情。

  呼,還好,他並不是喜歡殺人。季如伊大大地喘了一口氣,「但是小刑,殺人是不對的啊。」她義正嚴詞地說。趁現在還能夠教育的時候,一定要好好教育,畢竟他殺過人的事實依然有點讓她難以接受,「就算對方再怎麼惹惱了你,你也不能要了對方的命啊。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很寶貴的,他們也都有他們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如果他們死了,那麼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一定會很傷心的,所以你再怎麼樣也不該隨便殺人啊。」唉,怎麼說著說著,有點像教堂裡神父說的話了?

  他淡淡地看著她,很少看到如伊用這樣嚴肅的表情對他說話。為什麼呢?因為他殺人的原因嗎?「如伊不喜歡我殺人?」

  「當然不喜歡。」她執起他的雙手,認真地點頭,「我不喜歡看到小刑的雙手粘滿了血腥。」他該是善良、純潔的,而不是殺人魔。

  黑眸一斂,他盯著她的雙手,「既然如伊不喜歡,那我以後便不再殺人。」對於她,他許下了他的承諾。如果她不喜歡的話,那麼他便不會再去做她不喜歡的事情。他只希望她能夠喜歡他,能夠喜歡他的所有。

  「真的?」他的保證讓她有一絲欣慰。

  「真的。」他望著她的眼。他只想要她開心,然後可以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那為了慶祝你答應不再殺人,我帶你去壓馬路好了。」季如伊興奮地提議。

  「壓馬路?」這是什麼?從來沒有聽過的名詞。

  「呃,就是逛市集啦。」她看出他的疑惑,解釋給他聽,「你出府都沒有好好逛過吧,所以現在就該好好看看啊。」她自己也要好好看看。來到古代那麼久,除了第一天來東方府時經過集市,其他的時間她都沒有好好看過呢。

  「哦。」他聽話地點點頭。她所提出的事情,他向來都不會拒絕。

  「那我先幫你把頭髮梳起來吧。」她已經拿起梳子、掏出髮帶。

  「好。」他無異議地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她。

  「還有,等會兒出門的時候你記得帶上銀子。」她當丫鬟的薪水要留著以後找宛宛用,那麼現在逛街要用的銀子自然只有他出了。

  「好。」他點頭。

  「逛的時候你要牽著我的手,不然的話萬一人多會走散的。」她不放心地囑咐。

  「好。」還是點頭。

  「不要走得太慢。」她繼續說。

  「好。」依舊點頭。

  「也不許走太快。」他人高腿長,一步抵她兩步,很有這個可能。

  「好。」除了點頭還是點頭。

  嗯,不錯。季如伊滿意一笑,果然孺子可教也。

  唐朝的市集比電視電影中所見的更加繁華。上一次看的心情和這一次已經明顯不同,畢竟那時她剛到古代,而且還和那兩個神仙小孩走散,連能不能在古代生存下去都不知道。而這一次,卻是帶著參觀的心情來逛。

  「小刑,你怎麼不買東西?」季如伊邊看四周各式各樣的小攤邊問。他們出來差不多兩三個小時了,她買了一大堆的東西,但他卻什麼都沒買,彷彿出來只是純粹來陪她的。

  「何總管會買的。」東方刑尊淡淡地回答。出不出府,對他而言根本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看到如伊那麼興奮的表情,他竟也感染到了她的一絲開心。

  「這不一樣啊。」她轉過身,指著他的胸口,「現在是在逛市集,當然是要親自買點東西才有意義啊。」不然逛個頭啊!想她在現代,每次逛到最後都把零花錢用光。難得他那麼有錢,卻不知道逛馬路買東西的樂趣。

  「哦。」他點點頭,像是接受了她給的意見。

  很好,季如伊滿意地點點頭。

  「那我應該買什麼?」他根本就不缺什麼,所以也不清楚該買些什麼。

  點了一半的頭重重地垂下。天,他根本還是沒搞清楚逛街的樂趣。看來某些雜誌上說的是真的,男人對於逛街真的比較缺乏興趣。抬起頭,季如伊忍不住地朝著東方刑尊翻了翻白眼,看來還是得她親自上陣,「乾脆買個束髮的簪子好了。」她拖著他來到擺滿了簪子的小攤上。如果她不和他說買什麼,他恐怕永遠都不會自己去買任何東西。

  「敢問這位姑娘和這位公子想要買什麼?」一旁的攤主看到有人光顧,忙慇勤地過來。

  「有男子盤頭用的簪子嗎?」因為小刑向來不怎麼束髮,只有她手癢的時候會給他換著任意的髮型,也因此每次給他束髮都只用髮帶,並沒用上簪子。

  「有啊。」看來又有生意上門了,攤主賠著笑臉,指著右邊的一片,「這裡都是……」才想說明,卻因為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東方刑尊而噤口。

  他——看到了什麼?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洛陽城絕對不能惹的東方少爺的臉,但是這個少年額上的一點硃砂卻明確地昭告著少年的身份。只要是洛陽城中的人,誰不知道邪醫東方刑尊的眉間有一顆艷紅如血的硃砂痣。

  「哇,原來這片全是啊。」季如伊喊道,根本沒有發現到攤主的不對勁,「小刑,你看你喜歡哪種?」她招著手讓他來選。

  「隨便。」東方刑尊瞥了眼大小小不一的簪子。對於這些,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興趣。

  「隨便?」她瞪著他,這算是哪門子的回答,「不可以隨便。」

  「那如伊喜歡的我就喜歡。」他還是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

  好吧,看他的樣子,壓根兒不像是要買東西的人。「那我幫你選吧。」她無奈道,同時拿起簪子對著他比劃。

  翠玉的深綠和瑪瑙的紅潤,好像都很適合他。他本身就有著男人少見的純真和冶艷混合的氣質,翠玉的綠能夠襯托他出塵的氣質,而瑪瑙的紅則和他的硃砂痣相呼應,讓人有著妖艷不俗的感覺。

  「你喜歡哪個?」她衡量了半天,實在選不出結果,只好問在一旁看了她老半天的少年。

  「如伊喜歡哪個?」東方刑尊反問,同時也讓季如伊猛翻白眼。

  她問錯人了,早就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好答案給她。

  「那——兩個都買吧。」誰叫她難以取捨呢,季如伊做出了決定,轉頭看著小攤的攤主,「這兩個賣多少?」

  一片沉寂,攤主只是驚慌地看著東方刑尊,渾身忍不住顫抖。他是很想扔下攤子逃,但是依照兩條腿發抖的情況來看,他根本連半步都邁不出。

  他怎麼了?怎麼用這種眼光看小刑?季如伊奇怪地看著攤主,再次湊近問,「請問兩個賣多少?」她提高了音量。「啊?!」攤主猛然回神,「不……用……」話語中帶著顫音。

  「不用銀子?」有這麼好的事?

  「是啊。」攤主一臉苦笑,現在只求眼前的煞星能夠趕緊走人。然後……拜託誰來告訴他,為什麼東方刑尊會出現在集市上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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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2:55:33

第7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7

  你說想要我永遠陪在你身邊,我卻沒有辦法許下承諾。當我決定離開你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你也會有我所沒有接觸過的另一面。純真的臉龐染上了陰沉,妖美得讓我卻步。所以……我無語了。

  路上,凡是看到東方刑尊的人,全都猶如見了鬼般閃避到兩側。畢竟那一點硃砂痣,已經明白地告訴了別人他的身份,只有季如伊還在獨自一人奇怪著。

  「小刑,你說剛才賣簪子的老闆為什麼不要銀子呢?」拿著兩支簪子,季如伊邊走邊說道,送上門的錢都不要,古代人的思想果然是難以理解。

  「不知道。」東方刑尊淡淡道,或者說,他剛才根本就沒去注意過如伊口中所謂的老闆。

  「那你說他們會不會是在怕你呢?」他們看見小刑的表情,她在東方府裡倒是常見。

  怕他?可能吧,他是江湖上人人都懼怕的邪醫,對於人命從來都不在乎,即使看見遍地的屍體,他也不會有太大的感覺。「如伊怕我嗎?」握著她的手微微收緊,他看著她在乎地問道。

  「我?」季如伊停下腳步,愣愣地反手指著自己,隨即一笑,「怎麼可能。」若是她怕他的話,也就不可能在他的身邊待上那麼久,更何況是像現在這樣手牽著手逛街了。雖然她到現在都不清楚東方府裡的人為什麼會那麼怕小刑,彷彿眼前的他是掌握他們生殺大權的人。

  「小刑,你以前來過市集嗎?」她打量著他,想了想問道。

  「來過兩次。」他來市集都是在辦事的時候經過。

  兩次,少得可憐的次數,本以為那些人的表情是因為懼怕小刑,但如今看來,可能性好像低了點。雖然她知道洛陽城中的人很怕東方府的東方刑尊,但是只來過兩次市集,就代表不會有太多人認識他。

  可是季如伊忘記了東方刑尊雙眉間的那顆明顯的硃砂痣,人們根本不需要認識東方刑尊的那張臉,只要認得他額上的痣就可以了。

  太陽當空,肚子也開始餓起來了。「小刑,我們去吃點東西好不好。」季如伊看著旁邊的如意酒樓道。雖是詢問的口氣,但卻已把東方刑尊拉到了酒樓內,逕自找了個靠窗口的位置坐下。

  「啊,請問兩位要點些什麼?」人未到,聲先到,店小二已經慇勤地跑上前來。

  「要——」才開口說了一個字,季如伊便發現四周圍已然是一片寂靜。剛才滿臉笑意的店小二此刻只能用呆若木雞來形容,張大的嘴巴足以讓人以為他見到了鬼。真不知道現在推一把店小二,他是不是就會如同木頭一樣地就此倒地。

  「你們怎麼了?」季如伊單手撐著下顎,望著周圍問道。從他們望著小刑的眼光來看,他們似乎是真的很怕他,但小刑明明說過他只來過市集兩次啊,沒道理每個人見了他都怕啊。

  「沒……什麼。」店小二咬字不清地說道。天知道他要合上快脫臼的下巴需要多大的勇氣。人見人怕的邪醫居然會在這酒樓裡,該不會是這裡有他想要下毒的人吧。「客官……想……想吃……吃點……什麼?」他問得好艱難。全身上下已經是一身冷汗了。

  「要——」季如伊才想點菜,卻因為對方一臉想跑的樣子而住了口,「隨便來點這裡的招牌菜吧。」她說著,然後毫無意外地看到了對方如釋重負的表情。

  「馬上……就來。」話未說完,店小二便飛也似地跑向內堂。恐怖的經歷,越短越好,他家還有八十老母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孩呢。

  有必要跑得那麼快嗎?季如伊咋咋舌,望著店小二飛奔的背影,轉頭看著已經坐在她對面的東方刑尊,「我總覺得他們剛才好像真的很害怕呀。」她說著自己的心聲。就算她看恐怖電影,也不會露出他們這樣的表情吧。在她看來,看到小刑,若他們是露出驚艷的表情,她倒是比較能夠理解。

  「或許吧。」東方刑尊撫了撫袖子,反正他看到這樣的表情已經習慣了。無論在哪裡,總會有人用著深深的恐懼來望著他——不管他是否真的要取他們的性命。

  「可是他們怕你什麼呢?」她怎麼想都想不通。從出府以來,小刑根本就沒有和旁人說過話,更不用說是幹些什麼讓人害怕的事情了。他惟一所做的,就是她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

  「不知道。」東方刑尊搖搖頭,既然他們怕他,那麼就由他們怕去吧,反正他向來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他所要的,只有強,因為這樣才可以支撐住整個東方家,即使在八年前的浩劫中,也可以由10歲的他來支撐住。只不過,如伊的出現,又讓他多了一樣想要的東西。

  「難道你很有名嗎?」季如伊打趣道。聽佳兒說過,他的醫術和毒術在武林中似乎很有名氣,每年都會有不少人上門求醫。

  「不知道。」依然還是三個字的回答。

  唉,就知道他的答案會是這樣簡單。季如伊歎了一口氣,眼角瞥見店小二已顫顫抖抖地端著幾盤菜走上前來。

  沒有任何的聲音,上菜的過程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地見。就連一向多話的季如伊都閉上了口。因為店小二的那副表情,真的讓她覺得,若是她一開口的話,店小二很可能會連人帶菜一起倒在地上。

  「這就是古代酒樓的菜啊。」直到店小二上好了菜,季如伊才拿起了筷子,邊吃邊說道。雖然時代不同,但菜的感覺倒還是類似。雞鴨魚肉,中國人的中餐幾乎已經是這個模式了。「唔……好吃。」她喃喃道。雞肉的感覺,讓她想到了老媽拿手的炸子雞。不知道老媽和老爸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回去見到他們的時候,她大概會狠狠地大哭一場吧。

  不過一想到回去,就會想到在回到現代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小刑了,也不能再幫他梳頭,再幫他暖手了。而想到這些,她的心口就有股濃濃的失落。

  她猛然地甩甩頭,「小刑,你也吃點啊。」她提醒道。來這裡的這段時間,她已經太習慣有他的存在了。「你知道嗎?你應該要多吃點,現在的你實在是太瘦了。」雖然瘦得清麗,卻讓人感覺風一吹就要倒。

  看她吃得滿足的樣子,他竟然也會感覺到滿足,「你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東方刑尊凝視著季如伊道。瘦?她覺得他很瘦嗎?

  「你現在的樣子還好啦,不過如果能胖一點就更好了。」季如伊搔了搔頭,大咧咧地道,「女人通常都希望能夠找到成熟穩重有安全感的男人來當老公,呃,是夫君才是,你雖然長得很好看,但是總讓人覺得缺少了點安全感。」

  「安全感?」東方刑尊困惑地皺了一下眉頭,她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詞。

  「就是讓人很安心,能夠依靠的感覺啦。」季如伊嚥下嘴裡的雞肉解釋到。「唉,反正你以後到了娶妻的時候就能明白了。」女人基本上都希望丈夫能夠保護得了自己。

  安心?依靠?他的手橫過桌面,握住了她夾菜的手,「我不能讓如伊感覺安心嗎?」是這樣嗎?所以她才會希望他多吃些東西。從來不覺得自己太瘦,但是若她希望的話,他會按她的話多吃東西的。

  這……就小刑現在的樣子,只能激發起她的母性本能,而至於安心,有待商稚。不過——「我的感覺並不重要,主要是你現在長得結實點,以後如果遇到想要娶的人,對方會答應得比較爽快。」只是為什麼想到他以後要娶別人,她的心竟然會有不舒服的感覺。

  娶人?他從來就沒想過這件事,「我不會要別人的。」他抓著她的手,抿著唇認真道。他所在乎的只有她的感覺,至於別人如何,他根本不想理會。

  「呃?」季如伊一愣。不會要別人,這是什麼意思?是指不會娶人嗎?

  「我只要如伊就可以了。」平淡的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只有緊握的手腕上才可以感覺出他說這句話有多認真。

  他很在意她剛才的話。他所想要的人,八年來就只有如伊。有她在身邊,他會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平靜,她的溫暖是他想要的東西,如果如伊想要的是「安心」的話,那麼他會給她,他會按照她所說的去做,去給她那種她所謂的「安心」。但是他要的只有她,他只要她留在他身邊而已。

  黑色的眼眸,彷彿要看到靈魂深處,季如伊呆望著東方刑尊,而她竟然沒辦法從他的視線中撇開頭。他的眼眸,有著一股吸引力,讓人躲避不了。

  他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呢?他只要她?他東方刑尊只要她季如伊嗎?

  是小孩子的執著嗎?亦或是……

  心有著騷動,分不清楚是竊喜還是無奈。

  「小刑,我的手……」

  「晨,加油!加油!gogogo!」不大不小的喊聲,在酒樓的前面響起,讓季如伊猛然地一驚。gogogo,這個只有她這個現代人能聽得懂的英文單詞,再加上這熟悉的聲音,該不會是……

  顧不得被握痛的手,季如伊整個人站了起來,抬眼望著不遠處圍成一團的人群。

  熟得不能再熟的側面,她晚上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的臉,即使穿著一身男裝,但她卻可以肯定,那人絕對是宛宛。

  天,沒想到居然可以在這裡見到宛宛。三年高中,讓她們成為了死黨。幾乎什麼事情都會告訴對方,甚至她們互相覺得,她們是那種會成為一生朋友的人。

  她來到古代,是為了找宛宛,而如今,要找的人就在她的眼前,「是宛宛!」她止不住激動地叫道。宛宛,她最想要見的人,現在的她想要抱著她先來場大哭。

  「宛宛?」東方刑尊順著季如伊的視線望向人群。為什麼那個人會讓如伊顯露出那麼激動的神情?是因為那人對如伊而言很重要嗎?

  「嗯,」季如伊重重地點頭道,目光仍然望著人群中的梁宛宛,她似乎是在為那個正在和人打架的男子加油,那人是她的朋友嗎?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見到了宛宛,知道她平安無事,「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會到這裡就是為了要找她,帶她回家,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裡碰到她。」看來老天果然是有保佑她的。

  「朋友?」胸口為什麼會有種壓抑的感覺。

  「是啊,太好了,總算找到宛宛了,這樣就可以和宛宛一起回去了。」她掙脫他的手,向著酒樓的門口跑去。接下來只要找到兩個小神仙就OK了。

  好難受,彷彿喘不上氣來。東方刑尊盯著季如伊跑出去的背影,她要走嗎?要離開他了嗎?這種感覺是什麼,難受得讓人窒息。

  是痛嗎?痛得那麼厲害,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他不會允許她走的,她既然說過喜歡他,那麼就該一生一世留在他的身邊。

  她該是他的,該是他的啊!

  近了,近了,宛宛的面容越來越清晰了,只差幾步之遙她就可以碰觸到宛宛了,「宛……」季如伊張開口,才想喊梁宛宛,就被一隻手從身後摀住了嘴巴。

  白皙而纖細的手指,是那麼得冰冷。多熟悉的觸感啊,這股冰冷,她曾經好多次放在自己的手心中為其取暖。是小刑嗎?是他摀住了她的嘴嗎?

  「唔……」她掙扎著,想要把摀住嘴的手拉下。他究竟想幹什麼啊?

  「我不會讓你走的,也不會讓你去見你的朋友。」東方刑尊俯下身子,把唇移向了季如伊的耳際,「你喜歡我,不是嗎?也曾經答應過會陪著我的。既然你已經說過了,那麼就不許再反悔。」

  冷冷的聲音,如同地獄的魔魅。他的呼吸,拂過她的面頰。從沒想到,他的聲音竟然可以冷到這種程度。

  「唔……」她繼續掙扎著,卻陡然被身後的人點住了穴道而停止不動。

  緩緩地,他攔腰抱起她,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7章(2)  

  這是點穴嗎?季如伊死瞪著東方刑尊,從她現在的角度,可以輕易地看見他的臉。漠然的表情,是她所不曾見過的小刑。

  他點的穴,讓她的身體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她就這樣和宛宛錯過了嗎?小刑他究竟……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東方刑尊低頭盯著懷中的季如伊,「我只喜歡如伊一個人,所以如伊也只需要在乎我一個人。」他不想讓別人來分享他的如伊,她要在意的,要喜歡的都該只有他一個。所以,他哪裡也不會讓她去。他會留住她,永遠地留住。

  唇,緩緩落下,冰冷的雙唇貼上了灼熱的雙唇。

  這份溫暖,他想要守住……

  初吻,她季如伊的初吻就這樣沒了,不過比起她的初吻,讓她更在意的是他居然阻攔了她和宛宛難得的相遇機會。

  「你快解開我的穴道。」雙眼死瞪著抱著她大跨步走著的東方刑尊,季如伊喊道。雖然他剛才解開了她一部分的穴道,讓她得以說話,但是身體卻還是無法自由活動。她知道他會武功,但是沒想到真的可以如同電視劇上的點穴。「不。」他瞥了她一眼,繼續向前走著。

  「解開!」

  「不。」

  「少爺!」東方府的紅門被打開,開門的家丁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情景。少爺居然抱著如伊回府。從如伊的狀況來看顯然是被點了穴道,而看他們兩個人的情形,似乎是有爭執。

  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才一轉眼,就變成了這種狀況?

  雖然有滿心的好奇,但家丁還是垂著頭退到了兩旁,畢竟現在少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就算有心也沒那個膽子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東方刑尊!」季如伊再次開口,聲音已經是吼的了,「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宛宛的。這種機會錯過了就很難再來。我就是為了要找宛宛,才會來到唐朝的。」而他的舉動,卻把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摧毀得乾乾淨淨。「你說過你喜歡我的。」他冷冷地盯著她,重複著以前她對他許過的承諾。只有她躺在他的懷中,他的雙手才會有抓住她的感覺,才會感覺到她不會離開他。

  喜歡嗎?即使現在他做了這樣的事情,她也沒辦法討厭起他,「我是說過,但是我也要回家啊,我要找到宛宛和她一起回去啊。」回去和喜歡,根本是兩回事,為什麼他總是要把這兩者混在一起呢。

  「你答應過要陪著我。」他停下腳步,把她置於涼亭的石凳之上,執起她的手,撫上了自己的面頰。

  好冷,手心和手背都是他的溫度。「但是不可能一直陪著你啊。」她緩了緩氣道,「我也有家,我的父母都在等我啊。」雖然想對他發火,但是卻發不起來。

  「為什麼不可能?」

  「……」看來根本解釋不了,「我和你根本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心一橫,季如伊脫口而出,乾脆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管他聽了之後會不會把她當成瘋子來看,不然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來解釋現在的狀況,「我是從千年後的時代來的。」她頓了頓,迎向了他不解的目光。「也就是說和你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你比我大1000多歲,而我其實是你後代的後代的後代,總之就是好幾十代之後的人。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裡,我會來到唐朝,只是為了要找到我的好朋友宛宛,然後和她一起回到屬於我們自己的時代,那裡有我們的親人和朋友。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把唐朝的歷史背給你聽。」她一口氣地說完,而後看著他,「所以我根本就不能一直陪著你,懂了嗎?」

  「不懂。」他簡單地甩出了兩個字,什麼千年後的人,他根本就不想去弄明白。就算她說的是真的,他也不想去理會那些,「你只要留在我的身邊就可以了。」

  「我已經說過了,我根本就不可能留在你身邊的啊。」她說了那麼多的話,甚至把自己的來歷都全部告訴了他,他怎麼依然還是聽不進她的解釋呢?她也不想和他分開啊,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為什麼不能,我說可以就可以。」他閉上眼眸,把頭埋在她的胸前。

  如此習慣的動作,若是她沒有被他點了穴道,她此刻該是用手環住他的背吧。他整個人的周圍彷彿豎起了一道圍牆,寒得讓人卻步。

  雖然他沒有哭,她卻好像能看到他的眼淚……

  「小刑,你解開我的穴道。」她柔聲道。

  「這樣你就會留下來嗎?」他睜開眼,抬頭望著她。眼神之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期望。只要她肯留下來,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你先解了。」季如伊催促著。也許她根本就不該來到古代,來到這個不屬於她的時代。如果沒有碰上小刑的話,她的矛盾她的煩惱是不是就會沒有,不知不覺中,小刑在她的心中竟然已經佔據了如此大的空間。

  東方刑尊抬起手,解開了季如伊身上的穴道。「如果如伊想要安心的話,我一定會給你安心的感覺的。」像是小孩般的懇求,他擁著她道。

  他的懇求,竟然讓她有一絲退卻,那樣的眼神,彷彿在企求著最珍貴的東西。「小刑,我真的不能留下來,在東方府的這些日子,能夠遇上你,我很開心,即使我回到了我自己的時代,我也會記得你的。」她掙脫開他的懷抱,步出涼亭,讓自己背對著他,若是再看著他的眼睛,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說留下的話。

  「你還是決定要走。」懷中的溫暖驟然消失,東方刑尊怔怔地看著季如伊的背影。

  「是。」

  「去哪裡?」

  「去找宛宛。」現在只希望宛宛還在剛才的那個地方。

  「我不會讓你走的。」如冰至寒的聲音直傳她的耳內。他不會讓她走的,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他都會留住她。即使她會為此怨他,他也不在乎。

  「該怎麼做應該由我自己來決定。」她依然背對著他,強迫自己用平緩的聲音說。不能回頭去看他,否則她真的怕自己走不了。

  「是嗎?」聲音更加寒冷,「你若再跨出一步試試。」他會不擇手段。

  即使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句話,也能讓人感覺到其間的威脅成份。在江湖武林之中,沒有人會如此違逆他東方刑尊,他是尊,是東方家的尊,但是——卻無法成為如伊的尊嗎?

  小刑該是真的生氣了吧,季如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是就算如此,她還是要找宛宛。腳步緩緩邁開,她抬起左腳,向前邁著……

  轟!一聲巨響,石灰四處飛濺,剛才還是一座好好的亭子,轉眼間已經變成了一堆廢墟,也使得季如伊轉過身子,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這就是古代所謂的武功嗎?她是知道他武功應該不錯,但是——能夠在轉眼之間就把一座涼亭徹底摧毀嗎?

  而他——小刑,純真的氣息已經一掃而盡,暗魅的臉龐與雙眉間的那顆硃砂痣,妖異地讓人害怕。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但卻讓人覺得是完全不同的兩人。

  人們眼中所害怕的,所畏懼的應該是這樣的小刑吧,不,該是東方刑尊。人們口中冷血無情,從來不在意他人生死的東方刑尊,而不是那個會對著她撒嬌的小刑。

  「你……」季如伊想開口,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東方刑尊緩緩地邁開腳步,一步步地朝著季如伊走去,「如伊只能陪著我。」他捏著她的下顎,唇角邊露出了一絲冷笑。

  艷麗的笑容,卻讓她有種想哭的衝動。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微笑,很美,真的很美,但卻不是她想見的笑容。「如果你真要留我,那還不如乾脆把我關起來算了。」這樣的小刑,她不希望看到。

  「你這樣想的嗎?」黑眸一斂,他站起身子,「那麼就如你所願。」

  她居然真的被關了。季如伊背靠著牆壁,環視著周圍的環境。厚厚的青磚建造而成的地牢,僅有幾個小孔作為通氣之用。

  這樣的地方,來到古代,沒想到也有機會親自待上一待。東方刑尊不知要關她幾天,一天兩天,亦或是一年兩年?宛宛呢?她大概不知道她來古代找她吧。還有那兩個小仙,她不在了,他們找得到她嗎?

  手心底下觸摸著的是厚厚的磚石,看來要從這裡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真的那麼想要她留在他身邊嗎?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被人如此需要著。但是她根本不可能留下來啊,她的到來是偶然,那麼離去則是必然吧。「我討厭你,討厭死你了,東方刑尊!」她朝著牆壁一個人地吼著。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討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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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8-12 22:57:01

第8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8

  怎麼辦,我發現我竟然愛上你了,那種比喜歡更加強烈的感情。我愛上了一個古人?這算什麼——姻緣天注定嗎?還是說有緣無分呢?

  季如伊被東方刑尊關進了地牢,一夕之間,傳遍了整個東方府。

  「尊,你真的把如伊關進了地牢?」推開苓軒的門,東方晴幾乎是跌撞著跑到東方刑尊的面前。從侍女口中得到這個消息,她幾乎不能相信。怎麼可能,尊是那麼依賴著如伊,又怎麼會把如伊關進地牢呢?

  「姐姐已經知道了嗎?」漠然地瞥了一眼東方晴,東方刑尊繼續看著手中的藥典。

  「這麼說如伊真的被關進了地牢?」

  「是她自己希望的。」是她自己希望的,他只不過是成全她而已。

  尊的表情,宛若又回到了以前的尊,東方晴的手不由地緊抓著裙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尊,你不是很喜歡如伊的嗎?」自尊那次能夠在如伊的身旁安心地睡著,她就知道尊有多依戀如伊了。是如伊打開了尊的心扉,也讓她這個做姐姐的開始有些懂尊了。她以為如伊會改變整個東方家,但如今卻……

  喜歡嗎?「是喜歡,只喜歡如伊一個,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如伊離開東方府的。」明明她違逆了他,但他卻無法下手殺她。因為是她嗎?他已經答應過她,從此以後都不會再殺人。

  「如伊要離開東方府?」東方晴一驚,這比起她聽到尊把如伊關進地牢的消息更讓她吃驚。她可以理解尊為什麼會把如伊關進地牢了,是因為不想放手吧。

  「我說過,我不會讓如伊離開東方府的。」他面色一沉,手中的藥典重重地落在了桌上。

  「啊!」東方晴顯然嚇了一跳,人向後退了幾步,面對著生氣的尊,她做不到像如伊那樣靠近尊。「那——如伊現在在地牢,你不擔心嗎?」地牢那樣的環境,就算是一個男人也難以忍受,更何況是一個柔弱少女。

  修長的手指微微一縮,東方刑尊抿著唇撇開頭。如伊她會受不了嗎?受不了地牢內的環境?

  「尊,不如先把如伊放出來吧。」她勸道,也只有如伊能夠化解尊的怒氣吧。

  「除非——她答應永遠留在東方府。」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

  究竟有多久了?又過了幾天了?在地牢的日子,連陽光都看不見,時間的流逝變得沒有感覺。真沒想到,她也可以在地牢裡待上那麼久。這種情況還會持續下去嗎?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頭好痛啊,臉也好像很燙,是發燒了嗎?可能吧,畢竟她在這裡睡覺,連被子都沒有蓋過。

  「如伊,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的是誰的聲音,像是佳兒的吧……迷濛地睜開眼睛,黃色的身影躍入了季如伊的眼簾。

  「如伊,你沒事吧?」佳兒關切道。是因為地牢光線的關係嗎?如伊的臉此刻看起來有些紅。

  「還好,死不了。」季如伊虛弱地一笑。真是佩服自己,這時候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你真的不打算和少爺妥協嗎?」佳兒扶著季如伊的身子道。「少爺說過了,只要你答應留在東方府裡不再離開,他馬上就放你出地牢。」這幾天,府裡的氣氛明顯緊張了起來,誰都不敢在少爺面前喘大氣,就怕不小心惹惱了少爺,賠上一條性命。

  答應?也許她可以在他的面前假意答應,然後再尋找機會離開,但是面對著他,她說不出那些騙他的假話。「我……」

  「如伊,我看得出少爺對你真的是很容忍。」佳兒繼續道,「若是別人的話,像你這樣頂撞少爺,只怕早就沒命了。少爺應該是很喜歡你吧,所以才會無論如何想要你留下。」真想不通,如伊為什麼偏偏要走呢。少爺對如伊那麼好,幾乎事事都順著她。

  「可是我……」頭似乎更痛了,眼睛忍不住地想要閉上。

  「如伊,你怎麼了?」佳兒接住季如伊倒下的身子,手探上了她的額頭,好燙!「如伊,你發燒了?!」老天,怎麼會這樣。

  季如伊勉強地看了佳兒一眼,「我想,是的。」說完,隨即陷入了昏迷中。

  真的很想閉上眼睛,就這樣昏沉沉地躺下去吧,不用去理會任何的事情,也讓頭痛徹底地遠離她。只是……為什麼眼眸裡最後所閃過的,不是眼前的佳兒,而是那日涼亭之中,他的身影呢?

  「尊,已經五天了吧。」苓軒之內,東方晴站在東方刑尊的面前,幽幽地提醒道,「若是讓如伊再待在地牢裡,恐怕她……」

  「姐姐是在擔心嗎?」冷冷地打斷東方晴的話,東方刑尊一臉漠然地道。地牢的環境,他不是不清楚。如伊真的寧可待在那樣的地牢也不願意開口向他說要留下來嗎?

  「你難道就不擔心嗎?」東方晴反問道。最喜歡如伊的該是尊吧。所以最擔心如伊的也該是尊才是。

  黑眸一斂,他轉過身子,「只要如伊答應留下,我自然會放她出來。」

  「尊,你就那麼執著於如伊嗎?」尊的執著,比她想像的更加強烈。

  是啊,執著,他想要執著的人也只有如伊了,「除了如伊之外,我不會喜歡別人了,所以如伊也不該離開我。」她該待在東方府的,一直待在他身邊。

  「尊,你這是……」東方晴不自覺地咬了下嘴唇,「你這是愛上如伊了嗎?」愛上了如伊,所以才會那麼地執著,那麼強烈地想把如伊留在自己的身邊。也只有在如伊的身旁,尊才會顯得那麼安詳。

  「愛?」他低喃這個曾經聽過的名詞。他愛如伊嗎?

  「就如同鳳曦人愛安培兒那般,鳳曦人可以為了安培兒付出一切,而你——」則是為了留下如伊不擇手段。

  愛?他真的愛嗎?像鳳曦人對待安培兒的那種感覺,他對如伊的感覺是這樣的嗎?「我沒有愛……」

  「你難道不是只想要如伊嗎?」東方晴重重地吐了口氣道,「除了如伊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在她的面前,你不會散發出那種讓人卻步的氣息,甚至你可以安心到沉沉地睡去。」對於感情,她明白,她愛過鳳曦人,知道那種讓人開心亦讓人痛的感覺。遺憾的是鳳曦人愛的不是她,而是安培兒。

  東方刑尊一怔,那是愛嗎?就如晴所言的,他愛著如伊嗎?

  叩!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東方刑尊的出神,「誰?」他瞥向了門處。

  「是我,佳兒。」怯怯的聲音響起在了門外,有著少見的焦急。

  佳兒?東方晴起身開著門,「這麼晚了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如果沒有原因,下人很少會如此晚了還來苓軒。而佳兒,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和如伊頗為要好。

  「那是因為……」佳兒舔了舔唇,瞥了眼東方晴身後的東方刑尊,忍不住地嚥著口水。現在的她實在很想逃離這裡,但是如伊燒得那麼厲害,東方府裡會醫術的也就只有少爺了。「是因為如伊她……」

  「如伊?!」東方刑尊猛然一驚,「她怎麼了?」胸口竟會突然有種不安定的感覺。

  「如伊她燒得很厲害,現在正躺在梅院,不知道少爺能不能……」話未說完,懇求的對象已然一陣煙似的揚長而去。

  「大小姐,少爺這是——」佳兒吶吶道。

  「沒什麼。」東方晴含笑道,「我想尊應該會明白自己的心意的。」而她,樂見其成。如伊的燒,也許生得正是時候。愛,他真的愛如伊嗎?東方刑尊疾步朝著梅院奔去,披散的長髮和淺色的藍袍被風吹得揚起。

  聽到她發燒的事情,他竟然會有這麼慌張,害怕,怕她會就此消失。從來沒有懼怕過任何事物的東方刑尊,竟然會如此擔心一名少女。愛嗎?或許是真的吧。只有如伊能讓他的心這樣的憂喜反覆。

  當初,他不明白鳳曦人為什麼會為了安培兒而在東方府門口跪上十一天,鳳曦人對安培兒的感情,在他看來沒有任何的意義。但如今他卻可以肯定,若如伊是安培兒的話,他亦會一直跪下去。

  「如伊呢?」推開梅院的門,東方刑尊抓著一旁的家丁劈頭問道。

  「季姑娘在……內堂……」

  內堂嗎?頎長的身子一晃,人已閃進了梅院。

  嫣紅得過份的雙頰,蒼白的嘴唇,緊閉的雙眸,即使是在昏迷中,亦看得出她的難受。心,猛然地一陣緊縮,是痛啊,她現在的這個樣子,竟然讓他痛成這樣。

  如伊,他從來沒見過她這般的情景。因為他把她關進了地牢嗎?所以她才會病成這樣。他早該知道地牢根本就不適合人待,更何況是她這樣一個弱質少女。

  「你真的那麼不願意永遠陪著我嗎?」他喃喃著,手指劃過她發燙的額。即使如此,她也堅持要待在地牢嗎?

  她是他最在意的人,但他卻不是她最在意的人嗎?心在恍惚中明白了,是的,他愛她,因為……她無可取代。

  好舒服,身體的周圍似乎慢慢地變涼了,不像之前那麼燥熱得讓她難受。頭上的痛楚,似乎漸漸地遠去了。她發燒了吧,記得在地牢裡佳兒來看她的時候,她頭疼得要死。想睜開眼睛,但眼皮卻好沉重。是誰在她的身邊照顧著她?不斷地在對她說著一些她聽不清楚的話。好冰涼的感覺,不停地撫過她的臉,她的手,包圍著她的全身,朦朦朧朧的感覺,卻讓她熟悉。

  只是為什麼總有種悲傷的感覺呢?

  「唔……」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季如伊適應著眼前的光線。好亮,是白天嗎?自從進了地牢後,她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這份陽光了。

  「你醒了?」柔柔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耳邊,這聲音,有點熟呢。

  「你醒了嗎,如伊?」是誰在喚她的名字?

  嬌柔的面龐,猶如蘭花般的清麗,而此刻,那雙溫柔的眼眸中佈滿了關心,「大小姐?!」季如伊吃驚道,只是此刻發出的聲音卻像呻吟般。

  「太好了,你總算是醒了。」東方晴如釋重負地一笑,若是她再不醒,尊不知會變成如何。

  「這裡是哪裡?」季如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問道。想動,卻渾身使不出力氣。身體軟綿綿的,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氣似的。

  「這裡是梅院,你在地牢發燒昏倒後,佳兒扶著你來到這裡養病。」東方晴解釋道。

  佳兒?是啊,她在佳兒的面前昏倒了,但是佳兒把她扶出地牢,不怕小刑遷怒於她嗎?「原來我真的發燒了啊。」她喃喃著,看來這次的燒比以前的小感冒要嚴重,至少以前她沒有這種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的感覺。

  「是啊,你已經昏迷兩天了。」不過還好,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兩天裡,整個東方府為了如伊的病幾乎都快亂成一團了。

  「兩天?」有那麼誇張嗎?她昏迷了兩天?從小到大,就算再昏倒也沒昏過那麼久的時間啊。不過想想也是,從小到大,她還沒在地牢待過那麼久。「是大小姐一直在旁邊照顧我的嗎?」她開口問道,雖然可能性很小,但眼前只有她一個人,也只能讓她做此想法了。

第8章(2)

  「我?」東方晴挑了挑眉,隨即搖搖頭,「是尊照顧了你兩天。」

  「小刑?」他的名字,讓她的記憶彷彿倒帶一般往前轉動著。他冰冷的聲音,如魔魅的妖異面龐,受了傷的表情和那似乎要哭泣的雙眸。震怒中他的樣子,就算她想忘也忘不掉。

  是他在照顧她嗎?在把她關進了地牢後,卻又因為她的發燒而來照顧她?「那他人呢?」那份冰冷的感覺,原來是他呵……那個在她痛苦中的時候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人。

  「他就在你身邊啊。」東方晴指了指季如伊的身旁。

  她的身邊?季如伊順著東方晴手指的方向,望向她床邊的空位。

  稚氣的睡顏,緊皺的眉頭,在熟睡中依然一隻手搭在她的腰上摟著她。「他怎麼——」古代不是提倡男女有別嗎?為什麼他會那麼自然地和她躺在一張床上,如果按照電視上所演的那樣,他根本就算是毀了她的清白啊——即使他和她身上都穿著衣服。而更誇張的是,東方晴在一旁還看了那麼久。

  「尊這兩天一直在照顧你。」東方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東方刑尊,緩緩道,「從抓藥到熬藥全都是他親自弄得。當你在昏迷中喝不下任何藥的時候,是尊一口口地餵著你喝下去。一直地守在你身邊,即使是睡覺也會像現在這樣抱著你。」簡直就像對待珍寶般。

  一口口地餵她喝藥?季如伊的臉猛然一紅,拜託,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尊真的是很愛你呢,如伊。」

  愛?!季如伊詫異地盯著東方晴。小刑愛她?

  「不然他又怎麼會為你做這麼多的事情呢?尊從來沒有這樣醫過一個人,人命對於他來說,根本從來都不曾看重過。他是我弟弟,我自然希望他好,而你,我相信是能夠改變尊的人,尊既然愛你,我也希望你能愛尊。」

  「我……」他愛她,而她……

  「只是我的希望罷了。」東方晴微微一笑,「真正的心意則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你好好陪著尊吧,這兩天他真的是很累。」而她,能為尊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轉過身子,東方晴輕輕地退出梅院。

  東方家,真的會迎來改變嗎?

  好蒼白,季如伊盯著東方刑尊的睡顏。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皙,而現在,更是連血色都沒了。照顧了她兩天,他一定很辛苦吧。現在這樣的他,讓她心疼。

  微微地動了一下身子,想要移開他摟著她的手,卻意外地驚醒了他。

  「如伊,你醒了?」東方刑尊睜開眼眸,單手撐起身子俯看著季如伊。兩天了,她終於肯醒過來了嗎?肯睜開她的眼眸,讓他的心恢復平靜。

  「醒了。」季如伊輕輕道,「是你一直在我身邊照顧我吧。」這是東方晴告訴她的事實。

  「嗯。」他點點頭,把手探向她的額,「還好,燒總算退了。」她的燒,來得太突然,雖然他有把握能救她,但卻止不住心中的那份恐慌。

  她怔怔地看著他,他似乎又變成了以前的小刑,那個雖然沉默,卻會向她尋求慰藉的小刑;那個一直陪在她身邊,趕走她來到古代的寂寞的小刑;那個好聽她話的小刑……

  「小刑,你擔心我嗎?」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很擔心。」他手貼著她的面頰,把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處,「知道如伊發燒了,我真的很怕,怕你的燒會退不下去,怕你會醒不過來,就這樣地消失了。」因為害怕,所以讓他更加地不知所措。

  「你……在發抖?」他微微顫抖的身子,讓她詫異於發現的事實。他真的那麼害怕嗎?怕她醒不過來?

  「我……」東方刑尊抿了抿唇,「我不想如伊消失,但也不想你離開我。」無論哪一件事,他都不想接受。抬起頭,他的額抵著她的額,「如伊,讓你在我身邊真的那麼難嗎?」

  「小刑……」靠得好近,鼻尖幾乎都碰在了一起,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近乎沙啞的聲音不似平常的那麼清悅動人,反有著哭腔。如果她和他是同一時代的人,情況是不是會好很多,他用這樣的面容,帶著憔悴和疲倦,以及那份期待看著她,讓她無法把「是」說出口。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答應他,但是……

  「如伊,我愛你呀。」輕柔的語言,說著最自然的心情。

  「愛?」季如伊心一驚。這是東方晴剛對她說過的事。東方晴說小刑愛他,而現在,他亦親口對著她說了。

  「是愛,像鳳曦人愛安培兒的那種愛,是我對如伊的感覺。」這種強烈地讓人反反覆覆的感覺,「如伊說過羨慕他們之間的那種愛,以後我也會給你這種愛的。」

  鳳曦人和安培兒之間的那份愛嗎?季如伊垂下了眼眸,他對她難道不是弟弟對姐姐的感覺嗎?那種她一直以為的感覺。「你……不是把我當成姐姐?」

  「我從來都沒有把如伊當成過姐姐!」他直起身子,雙眼緊盯著她道,「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如伊的,如伊也沒有去代替過任何人!」而他所想要的,只是她的那份溫暖,那份笑顏,可以一直陪伴著他。

  「如伊,你愛我嗎?」他認真地問道,伸手抓住她垂放著的手。既然他愛她,那麼他也想要得到她的愛,想要得到她的身和心,以及一切……

  愛?「我……」她遲疑了,他的表情,他的聲音和他的那份冰冷,讓她開不了口。

  他閉上眼眸,輕吻著她的手,「我愛你,所以你也愛我,好嗎?」

  無語了……季如伊怔怔地望著東方刑尊,此刻的她,竟然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如伊,該回房喝藥了。」後院的花園中,淡藍的身影抱起石凳上的人。

  「我想再待一會兒。」伸手扯了扯東方刑尊的衣服,季如伊開口道,「小刑,把我放下。」她還不想那麼早地回房,這裡的空氣,她想要多呼吸些。

  「但是你的藥……」他猶豫著,沒有依照她的話把她放下。

  「我在這裡喝就可以了啊,你幫我把藥拿過來好不好。」每天的藥,他都會很準時地督促她喝下。

  他低頭盯著她,像在斟酌著什麼。

  「在你拿著藥回來之前,我不會離開的。」像看透了他的心事般,她歎了一口氣保證道。

  自從她發燒醒來後,兩人都很有默契地避開著離開的話題。她不再反覆地要求離開東方府,他也不再總說著要她留下來陪他。表面上雖然風平浪靜,但是她卻明白他已經把那份語言化為了行動。

  他粘著她的時間明顯增長,不論她走到哪裡,他都一步不離的跟著,即使是晚上睡覺,他也非得握著她的手,也因此,害得她的床被迫搬到了他的床邊。

  東方刑尊盯著季如伊,良久才緩緩地點頭道,「好。」

  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單手撐著下顎沉思著。他說她愛她,以男人對女人的那種愛來愛著她。他的話,像是一塊石頭敲進了她的心湖,泛起了陣陣漣漪。鳳曦人對安培兒的感情,她曾經羨慕過。一個女人,若是能被一個男人如此地愛著,是幸福的。

  為了安培兒,鳳曦人肯不顧死活地在東方府門口跪上十一天,她感動過。本以為根本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的感情,她來古代卻看到了。而如今,小刑對她說,他對她的感覺,就如同鳳曦人對安培兒的感覺。

  而她,愛小刑嗎?愛他,並不是太難,或者該說很容易才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她會為他心疼,為他高興,想要保護他,照顧他。他在她的心中,所佔據的位置越來越大。那種姐姐對弟弟的理由,如今再也說服不了自己了。

  但是,她和他是兩個時代的人呵……原本根本連面都見不了的兩個人,如今卻在陰錯陽差下見到了。他們的緣分,是不是也到她回到自己的時代為止呢?一邊是他,而另一邊則是她所熟悉的生活,她的父母、朋友、老師、親人……

  啪嗒。

  身後的腳步聲打斷了季如伊的沉思,「是小刑嗎?」她轉過頭,卻發現一個陌生的黑衣人走近。「你是誰?」腦子裡的警鈴在不斷地做響。

  黑衣人?!天,他怎麼打扮得和電視劇上的那種刺客一樣啊。而現在,他該不會是想來要她的命吧。

  「不用害怕,只不過是帶你去別的地方做一下客罷了。」一語完畢,黑衣人以手化刃,準確地擊在了季如伊的頸後。

  幾天下來,他總算是找到機會了,把她帶到夫人身邊,這個東方刑尊最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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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2:58:06

第9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9

  愛你,真的發現了自己的心意,是你的純和真吧,還有你的那份執著,讓我真正承認了,我——愛上了你。所以我要留在你的身邊,用我的雙手來溫暖你的冰冷。

  她被綁架了,她真的被綁架了,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綁架。來到古代,怎麼所有的災難都跟著她一起走啊,先是被那兩個小神仙拋在了不知名的山上,後來又被小刑關進了地牢,發高燒兼昏迷了兩天,而現在,則是被人拿繩子像捆豬肉一樣地捆著。

  當然,用豬肉形容自己多少是委屈了點。扭了扭痛得要死的脖子,季如伊睜開眼睛,打量著週遭的環境。破爛的磚瓦,滿地的破舊傢俱和灰塵,看起來頗像是廢棄的大院。

  「你醒了?」女人的聲音響起在季如伊的耳邊。雖是問話,其實卻已是肯定句。

  三十來歲的年紀,一身雍容華貴的衣裙,艷麗的容貌,可以想見其年輕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姿卓絕。即使是在現在,也能讓人在心底讚歎她的美。「你是誰?」季如伊開口問道。通常人被綁架了,大概和綁匪的第一句話都會這麼問吧。被這麼漂亮的女人綁架,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悲哀。

  「我?呵呵。」婦人掩面一笑,「自然是需要你的人了。」

  需要她?季如伊眨了眨眼,「你有綁錯人嗎?」真的是很奇怪,她在古代根本算是個外人,所認識的人也就東方府裡的一票了,根本不可能結什麼仇家,至於「財」和「色」,她更是要財沒財,要色沒色,怎麼看都不像是綁匪下手的目標啊。

  「不會錯的,你不是在東方府裡當丫鬟嗎?」婦人說得肯定之極,「只要你是東方刑尊的隨身侍女,我就沒有綁錯人。」

  小刑?綁架她是因為小刑嗎?

  「夫人,您交代的信剛才已經送到了東方府。」一道人影閃過,黑衣人站在了婦人的面前雙手抱拳恭謹道。

  對於古人的武功,自從東方刑尊上次把整個涼亭炸飛後,季如伊已經是徹底麻木了。「是什麼信?」她插口道,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

  婦人輕瞥了季如伊一眼,「沒什麼,只不過是讓東方刑尊一個人來這裡的信。」終於可以引東方刑尊來到這裡了。礙於他的武功以及毒術,她不敢輕易地靠近他,而現在,有了手中的這個人質。若是他真的像「他」的話,就一定會按照信上的條件赴約。

  「你用我引他來這裡?」不用婦人說出口,季如伊已經大概明白信的內容了。反正威脅信不外乎就是電視上常看到的那幾種。

  「利用?」婦人嗤笑一聲,「利用又如何,現在就看你在東方刑尊的心目中究竟佔有多重的份量了,夠不夠把他引出來。」她希望他像「他」,但卻又不希望他太過像「他」。

  「如果你想要見小刑的話,為什麼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我自然想要見東方刑尊,自八年前,我就無時無刻地都想要再見他,只不過東方刑尊的武功和毒術不是我所能對付的,所以自然需要一個餌。」本以為她的武功在進步,沒想到東方刑尊的武功卻比她進步得更快。當年的她,竟然會敗在一個十歲小孩的手中,讓她至今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若非左肩上的傷痕還在,她恐怕會認為那是夢一場。

  也就是說小刑的武功比眼前的女人要厲害了?可是小刑真的會來嗎?既然他們有萬全的準備把她掠來這裡,那他一個人來這裡勢必危險。「小刑究竟和你有什麼過結?」

  「過結?」婦人拂了拂袖子,媚然一笑,「當年我得不到東方淺,那麼如今就要得到他的兒子。」雖是在笑,但是眼眸之中卻無任何笑意。東方淺雖然死了,卻留下一個和他長得相似的兒子。

  噶?得到小刑?老牛吃嫩草?季如伊晃了晃腦袋,接受著新得到的訊息,「小刑去世的父親叫東方淺?」從東方晴的口中,她知道他們的父母該是八年前去世的,難道眼前的這個婦人和小刑的父母有關?

  天,自己究竟是處於怎麼樣的一個環境啊!

  「去世……」兩個字,像是刺激到了婦人,笑容一斂,她瞪著季如伊,「沒錯,東方淺是死了,為了保護那個賤人才會死的,如果不是他為了替那賤人擋我一劍,我又怎麼會失手殺了他!」東方淺,她此生最愛的男人。

  從她第一眼看見他,她就無可救藥地沉迷在了他的笑容之下。溫柔的笑容,還有那張讓女人瘋狂的俊顏。即使知道他已有妻兒,但她還是堅持地愛著。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掩蓋自己愛意的女人,既然有想要的東西,就要不擇手段地得道,就算是殺人無數她也不在乎。

  是她——殺了小刑的父親?!季如伊感覺自己有點喘不上氣來的感覺。那她口中的那個所謂的賤人,該不會是指小刑的母親吧。

  「好在那賤人受不了刺激,自己了結了性命,省得我再補上一劍。哈哈!」一陣狂笑,婦人繼續道。會殺死東方淺是她的錯手,而京如雪的死則讓她無比快意。如果不是當時東方刑尊的出現,她早把京如雪的屍體拋去深山喂野狼,而不是讓她和淺合葬了。「不知道東方刑尊那小子當年親眼看到他父母在他面前死掉,心情如何。哈哈。」

  季如伊咬了咬唇看著婦人。原來他的父母當年是這樣死的。一個為了保護對方,而另一個則為了追隨對方。忠貞得讓人羨慕的感情,但是卻忘了他們的孩子。女人太過脆弱,承受不了所愛的人先她一步而去,所以她要追隨,但是小刑呢?他親眼看到了又是什麼樣的感受呢?

  他的脆弱,她現在能明白了。眼前的女人固然是錯的根本,但她卻覺得,小刑的母親也有著一部分的錯。錯在她沒有勇氣再繼續活下去,去撫養她的兩個孩子。

  「你愛著東方淺嗎?」婦人的話就算不多,也足夠讓她明白當年事情的大概了。帶著一絲狂亂的表情,即使大笑也像是在哭泣。

  「愛?」婦人身子微微一顫,眼神迷惘地望著遠方。埋藏了八年的感情,卻被一個小丫頭說中,「淺是個好人,無論對什麼事情都溫柔以對。」也因此,當年他救了被毒蛇咬傷的她,並且悉心地治療,「錯只錯在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拋棄那個賤人,如果不是她,淺就是我的了。」所以她要殺了所有讓他牽掛的人,讓他只屬於她,只是,沒有料到他竟然會為了保護京如雪那賤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

  「東方淺不會是你的,他愛的是他的夫人。」雖然她同情她沒有結果的感情,但她這種做法實在過份。愛一個人,就要剝奪對方的一切嗎?就要主宰一切嗎?不管對方究竟是不是愛你?

  真正的愛該是雙方面的才對。

  「胡說!」清脆的巴掌,劈上了季如伊的面頰。婦人怒不可遏地瞪著季如伊,「如果不是要引東方刑尊來這裡,我早一刀殺了你!」

  好痛!季如伊咧著嘴,臉上少不了會有一大塊淤青吧,古代人為什麼總喜歡把殺人掛在口中呢?「就算你現在綁著我,你也得不到小刑的。」

  「是嗎?」婦人轉頭望向了站在門口的頎長的身影,「那麼得問問他本人了。」

  他出現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宛如騎士般的出現了,雖然心裡總覺得他會來救他,但是真的看到了他,卻又好怕他有危險。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啊。」一步步地走進門內,東方刑尊望著八年來不曾再見過的人。八年前的她,輕易地在一夕之間毀了他的家,讓只有10歲的他便開始撐起了整個東方府。

  「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婦人淡笑一聲,雙眼牢牢地盯著東方刑尊。清麗的容貌,白皙的皮膚,還有雙眉間的那點只有東方家的男子才會有的硃砂痣,脫去了八年前孩子的樣貌,如今的他,真的是很像淺,彷彿是淺變得更加年輕了。

  而所不同的,只是他的神色過於冷漠,不像淺那樣有著溫柔的笑意。

  「記得。」她的容貌和八年前並沒有多大的分別。「你打了她?」他盯著季如伊臉上的紅腫,冷眼問著婦人。如伊居然會在東方府被人掠走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放她一個人待在花園中。

  「是打了。」婦人無所謂的承認道,「若是你不想這丫頭再受更多的傷,最好老實點聽話。」拔出隨身的長劍,婦人把劍抵上了季如伊的脖子。

  冰涼的鐵器,抵著溫熱的脖子,季如伊的心猛然地跳了起來。她……不會是真的打算殺了她吧。對於生死,不可否認,她怕死。這種在她平時生活中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如今卻真的發生在了她的身上。而通常情況下,她只是個餌,那婦人要對付的是小刑,換言之,小刑的處境比她更加危險。

  「之前安培兒身上血紅蓮的毒是你下的?」東方刑尊抿著唇,冷然地問道。冰冥宮中和他有仇的也就只有她。

  「不錯,是我下的。」婦人不客氣地承認道,「既然能解得了血紅蓮的毒,看來你確實有點本事。」

  「你想怎樣?」一封送來東方府的信,讓他一個人來到這裡。會是她來找他,倒確實出乎他的意料。而如伊,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受傷害。

  「你真的按照信上所說的沒帶青炎鞭和毒藥一個人來的?」婦人不放心地確認道。畢竟這兩樣是東方刑尊聞名武林的東西。

  「是。」他既然來了,就會按照信上所說的做。

  「當年你用青炎鞭傷了我的左肩,如今你就先將這筆債還給我。」婦人手一揮,一旁的黑衣屬下已經走上前,把一柄匕首扔給了東方刑尊。

  「怎麼樣?不敢了嗎?」婦人望著已然接過匕首的東方刑尊,手中的劍向季如伊更遞近一步,雪白的脖子滲出了一絲血紅。「如果你不敢的話,那我就……」

  「只是要左肩而已嗎?」掂了掂手中的匕首,東方刑尊直直地刺進了自己的左肩。血一下子湧出,染紅了淡藍色的袍子。

  好多血!季如伊盯著東方刑尊流血的傷口,脖子上的傷痛此刻彷彿變得根本沒有感覺。他為什麼要同意呢,為什麼連反抗都不反抗,就那麼快地把刀子插進了自己的左肩。是因為她嗎?他不想讓她再受傷嗎?血從他的肩膀上一滴滴地往下淌,像是在證明著什麼。

  婦人微微一怔,「你就那麼怕她受到傷害嗎?」她恨,為什麼他不光容貌像,連這點都像他的父親。

  「是。」他肯定道。

  「你真的愛她嗎?」她問著,時間彷彿重疊著,當年她拿劍指著京如雪的時候,她也曾經這樣地問著東方淺……

  「東方淺,我今天要殺了京如雪。」八年前的她,曾經這樣對東方淺說過。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這麼做的。」

  「如果我非做不可呢?」

  「那麼我會陪上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

  「你真的就這麼愛京如雪嗎?」

  「是。」

  他的一句「是」,讓她無言以對……

  「是。」東方刑尊的一聲回答,打斷了婦人的出神。一樣的回答,在八年之後又從他兒子的口中聽見了。

  「即使要賠上你的一條性命嗎?」為什麼,他們東方家的男人都會如此深愛著一個女人呢。

  「如果你能保證如伊日後會平安無事的話,我可以把命給你。」東方刑尊說得雲淡風輕。他自己的性命,他根本從來不曾在乎過。

  不可能,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男人的!婦人不甘心地盯著東方刑尊,一個東方淺也就夠了,現在連他兒子都會這樣呢。他太像淺了,真的太像了……

  「那好,我就要你的命。」婦人恨恨地道。

  小刑——他不是真的打算自己了結自己的性命吧!季如伊震驚地望著東方刑尊,他在保護她,她明白。但是這樣的保護她接受不了。難道他覺得用自己的命換取她活下去的機會,她會開心嗎?

  「你這個笨蛋,我不許你死!」她大聲地朝著他吼,根本不顧脖子上的劍,「你知不知道,若是你死了,我會跟著你一塊去死!」是的,再也騙不了自己。她愛他,愛得好深,愛到可以放棄自己性命的地步了。

  他的純和真,還有他的那份執著,讓她陷進了他的世界。愛上他,代表著她要和她所熟悉了18年的世界說再見。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所有熟悉的事物,都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但是她是真的想要陪著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去呵護他的脆弱,守護他的純真。

第9章(2)

  「但是我只希望如伊能夠活著呀。」他凝視著她,嘴角揚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現在的我,能夠讓如伊有安心可靠的感覺嗎?」揚起手中的匕首,他把刀尖對準咽喉……

  安心個頭!他如果死了,她還安心什麼啊!「我不許!我不許你死,你聽到了沒有啊!我不許你……」

  啪!一顆珠子凌空劃過,彈開了東方刑尊手中的匕首,也讓季如伊噤口。

  「涓。」清朗的聲音隨著走動聲,越來越近。

  「夫……君……」婦人一怔,愣愣地看著門口走過來的人影。

  季如伊目光瞥向走近的人影。來人一身白色長袍,有著儒雅斯文的面孔,雖然沒有東方刑尊的清秀脫俗,卻非常穩重。他是這婦人的丈夫嗎?是他阻止了小刑剛才的舉動的吧。

  「你怎麼……」婦人有些不安地看著她的丈夫。明明吩咐過屬下不要把她的行蹤透露給夫君知道,為什麼他還能找到這裡?

  「我怎麼會知道這裡嗎?」齊川銘看了看周圍,「還好我一直派人跟蹤你,否則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事。」若非他及時趕到,涓身上的罪孽怕是又要多上一條。

  雖然東方刑尊在江湖上也不是什麼俠義之士,但是只是涓的話,她確實是欠著東方家太多了。

  「涓,為什麼過了那麼多年,你還是忘不了東方淺呢。」齊川銘泛起一絲苦笑,無奈地問。八年的時間,他以為他可以讓涓忘了那份情,誰知還是做不到。

  「是,我是忘不了!即使與你成親,我還是沒辦法忘記淺!」婦人抖著手中的劍,朝著白衣男子吼,「為什麼他們可以那麼相愛,我卻得不到這種愛呢?」東方淺和京如雪是這樣,鳳曦人和安培兒是這樣,現在連東方刑尊和這個小丫頭也是這樣!

  也許……她忘不了東方淺,是因為她羨慕、羨慕東方淺和京如雪之間的愛。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呢。我給你愛,但你卻從來都把我的感情排斥在外。你的心裡就只有怎樣向東方家報復,從來沒有關心過其他事情。」

  「夫君你……」可能嗎?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利益才娶她的,這八年來,他從來不曾說過愛她。

  「你的心一直什麼都看不到。」齊川銘走到婦人的面前,「如果不是愛你的話,我當年又怎麼會娶你呢?即使知道你的心中有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原來……她一直錯過了珍惜。婦人的手一顫,劍已落地。她想要的東西,原來一直就在她的身邊。那麼她這八年來又是為了什麼……

  「東方少主。」男人攙著恍惚中的婦人,轉身向東方刑尊致意,「這次內人的事情還望多加包涵。至於八年前你雙親的死,日後齊某自當給東方府一個交代。」

  「沒有必要,我只是不想她再來傷害如伊。」東方刑尊語畢,越過齊川銘來到季如伊的面前,解開繩子,「如伊……我——」

  轟!很乾脆的一拳轟上了東方刑尊的肚子,讓他悶哼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很白癡啊!」季如伊止不住發標,「你當你英雄救美啊,拿自己的性命來換我的命,你以為這樣我會很開心地繼續活下去?沒錯,我是怕死,但是我更討厭看見你死,你知不知道!」剛才心臟的劇烈收縮,現在需要好好地發洩一下。

  「如伊,我……」

  「我什麼我,我都還沒說完呢。什麼叫做讓我感覺安心可靠,你死了我安心個頭啦。」鼻子好酸,眼眶為什麼會有熱熱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似的。

  「如伊,你哭了?」他的手指輕拈著她的眼淚。她哭了,第一次看見她的眼淚,實在讓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擦去她的淚。

  廢話,眼淚都稀里嘩啦地在掉了,他居然還在問她是不是在哭,「總之,你一定要補償我。」她揪著他的衣服。

  「補償?」他吶吶地問。

  「你要讓我在東方府住上一輩子。」她把他的袖子當手帕,擦拭著眼淚。

  住在東方府?一輩子?「你不走了?」他無法置信地看著她。是真的嗎?不是他在做夢吧,她居然親口承諾她會一輩子留下來?!

  「嗯,不走了,但你以後不許再讓我掉眼淚。」這次哭得這麼慘,之後的幾天眼睛一定會腫得像核桃一樣難看。

  「好。」他樂得熏熏然,還在消化著剛才的訊息。

  「要乖乖地聽我的話,我說東你不許向西。」

  「好。」

  「不許再隨便傷害自己的身體。」

  「好。」

  「不許凶我。」

  「好。」

  「不許不吃早膳。」

  「好。」

  「還有,不許不愛我,就算我成了老太婆你也要一直愛著我。」

  「好。」

  而一旁,齊川銘擁著妻子淡然一笑。希望他和涓以後也會如此吧……

  東方刑尊肩膀上的傷雖然嚴重,卻還好沒有傷到筋骨。在季如伊半個月的照顧中,也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

  因為他們之間關係的改善,使東方府裡一片祥和。而對這現象最高興的,莫過於一干下人了。至少不用提心吊膽地擔心性命問題,就算出了什麼事情,也有如伊幫忙擔著。

  「你說小刑是武林中武功最厲害的三個人中的一個?」半口蘋果咬在嘴裡還來得及嚥下,季如伊呆掉了。

  「是啊,」佳兒點頭,「武林中有句很有名的名言——『寧惹武林主,不違劍神醫』。其中的邪醫就是指少爺呢。怎麼,如伊難道不知道嗎?」這是連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啊。

  她又不是古人,當然不知道了。季如伊嚥下口中的蘋果,順了一口氣。難得小刑午睡,她閒來無事來找佳兒聊天,卻沒想到知道了這個差點讓她噎死的消息。「他有那麼厲害嗎?」那張BABY  FACE怎麼看也不像是厲害的角色啊。她是知道他會武功,但……武林三大高手之一……

  「當然厲害了。」佳兒的口氣中掩不住自豪,「在武林中從來沒有人敢惹少爺呢。」

  「是嗎?那另外的兩個人呢?」季如伊好奇地問。

  「另外兩個就是『銀劍』君幻雪和『殺神』天無善啊。」在東方府裡小道消息最靈通的,莫過於佳兒。「君幻雪據說長相清雅幽靜、琴藝天下第一,以一把翠玉雪琴做武器,曾經一夜之間滅了黑崖寨200多人。而天無善則陰晴不定,一柄天殺蠍掃遍江湖。武林盟主當年之所以會有三個月閉門不出,聽說就是給天無善剃去了一半的眉毛。另外,據說他們兩個都長得和少爺不相上下的好看呢。」這才是重點,女人嘛,談論起男人來,總少不了提到長相的。

  唔……聽佳兒這麼說,另外的兩個人好像也不簡單。

  「對了,聽說銀劍君幻雪已經準備要娶妻了,只不過好像他要娶的那位姑娘怎麼也不肯答應,所以一直擱著。」真是佩服那姑娘的勇氣,敢不順從武林中人人懼怕的君幻雪。

  「哦?」季如伊挑了挑眉,聽佳兒的話,君幻雪不僅武功好、才藝好,長得也不錯啊,「是什麼樣的女人不肯和君幻雪成親?」

  「不知道。」佳兒搖晃了一下腦袋,「不過名字很好記,叫梁宛宛。當初君幻雪還下過銀蛇令,發動整個武林找這位梁姑娘呢……如伊,你怎麼了?」話才說到一半,卻看到身旁的人滿臉興奮。

  「你說……她叫梁宛宛?」嚥了嚥口水,季如伊不確定地問道。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佳兒不解地問。

  「沒有,沒有!」宛宛?!會是她嗎?還是說只是同名同姓的人?若是百日之期的話,宛宛該已經回到了現代了啊。但如今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去找找看,「佳兒,那個君幻雪住在哪裡?」

  「杭州·雪寒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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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2 23:00:07

第10章(1)  

  季如伊回憶錄之NO.10

  愛上你,是你衰呢?還是我衰?總之,之後的五十年裡,你是注定要給我壓搾的了。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虧了點,為了你放棄了好多。沒辦法啦,愛情的國度裡本來就沒什麼公平可言,誰叫我倒霉到愛上你了呢。

  「我要去杭州。」苓軒,季如伊一把拉起正在午睡的東方刑尊,大聲地宣佈。

  「杭州?」東方刑尊揉了揉眼,他睡到一半被人拉起,多少有些不適應,「你去那裡做什麼?」這裡是洛陽,距離杭州有段不算短的距離。

  「去找君幻雪……呃……錯了,應該是去找君幻雪要娶的那位姑娘。」她解釋,手自動撫了撫他微亂的長髮。

  他挑了挑眉,等著她繼續解釋。君幻雪雖然和他齊名武林,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見過君幻雪。一來杭州和洛陽距離甚遠,二來君幻雪和他都不是喜愛出門的人。因此他也僅僅只是知道君幻雪的名號而已。

  「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和你提過我有個好朋友叫梁宛宛。我就是為了找她才會來到唐朝的。」她習慣性地掏出梳子,開始梳理他的發。在他養傷的半個月內,她盡可能用他能聽懂的語言向他解釋了她的來歷,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相信了她所說的話。

  「而現在君幻雪要娶的那位姑娘,聽說也叫梁宛宛,所以我想去杭州找君幻雪確認一下。」

  「梁宛宛?」他眉頭一皺,對於這名字,他記得甚牢,畢竟是這名字使如伊想要離開自己,「我不准。」他拉下她梳發的手,拒絕她。

  「為什麼?」她鼓著腮幫子。本以為他會爽快地答應,沒想到他竟拒絕她。

  「你說過你會一輩子留在東方府的。」

  「我只是去杭州找宛宛,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還在古代,現在過得怎麼樣而已,又不是一去就不回來。」

  「可是我不喜歡你去見那個宛宛。」他怕,怕她離開了就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

  「可她是我朋友啊!」就算他是吃醋,也吃錯對象了吧。

  「如伊,不要去見那人好嗎?」

  小鹿斑比的眼神、一臉期望的神情,彷彿不答應便是罪大惡極的事情,讓人頓時有種想把全世界都捧到他腳底的衝動。

  季如伊忍不住朝天翻個白眼,看來這輩子,她注定被他的這副神情吃得死死的了。

  真的吃得死死的了?是——才怪!既然當著他的面沒辦法說「不」,那麼就只能背著他來了。望著身後漸去漸小的東方府,季如伊吐了吐舌頭。為了見宛宛,只好先對不起小刑了。只是不知道小刑會不會認真地看她留在他桌上的那封解釋信。

  哦,杭州!她來了!

  杭州·雪寒山莊

  「我拜託你們,你們真的確定如伊是在向杭州靠近,而不是你們懶得去洛陽找人?」雪雲軒內,梁宛宛瞪著趴在桌上吃得不亦樂乎的兩小仙。來到古代已經快四個月了,自從上次逃婚途中碰上這兩個小仙,才知道如伊竟然為了找她而跑來唐朝。只不過,如伊的運氣顯然很背,還沒開始找人就已經和這兩個所謂的神仙失散了。

  「當然不是我們懶!」兩小仙理直氣壯地道。她也太看不起他們的仙術了吧,雖然太厲害的仙術他們是還使不出來,但是找個人卻還是能辦到的。

  「是嗎?」依舊懷疑的眼神掃瞄著兩小仙。

  太……藐視他們了吧!「清仙,你再看看季施主在哪裡。」一身紅衣的小純仙嚥下口中的南瓜餅,轉頭叫兄長。

  「好。」一身青衣的小清仙掏出隨身的小型掌上電腦,輸入季如伊的基本資料。這年頭,不光人類追求高科技,神仙也要求現代化。「很近了。」小清仙看著掌上機所顯示的光標,「這麼近,好像就在……」

  「宛宛!」一聲爆炸性的喊叫,打斷了小清仙的發言,也使一旁的小純仙幾乎從椅子上跌下來。

  他們沒看錯吧,為什麼季施主竟然在雪寒山莊內?!

  「如伊!」梁宛宛看著奔進房裡抱著她摟成一團的季如伊,不覺一驚,「如伊,真的是你?」不是做夢吧,雖然那兩小仙是說過如伊正在向杭州靠近,但怎麼也沒料到竟然可以這麼快和她見面。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梁宛宛激動地問。不愧是死黨,連穿梭時空這碼子事情都一起干了。

  「因為我聽說君幻雪要娶一個叫梁宛宛的人,我想會不會是你,所以就一路找過來了。」沒想到居然真的給她找到了,「剛才我在雪寒山莊的門口,正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進來的時候,剛好就碰到了你的丫鬟小綿。她一聽我的名字,馬上就領著我來見你了。」季如伊指了指站在門邊的小綿。

  梁宛宛瞭然地點點頭,因為她早把如伊的名字告知全莊了。

  「對了,宛宛,你怎麼到現在還沒回現代?你該不會是真的打算嫁給君幻雪留在古代吧。」興奮過後,季如伊終於想起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現在早就已經超過了兩小仙所說的百日之期,但宛宛卻依然還在唐朝。

  「嗯,我是打算留在古代。」梁宛宛點點頭,「雖然很對不起在現代的爸媽和小弟,但我真的沒辦法拋下幻雪。我想我這輩子,大概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他這麼愛我的人了。」因為愛了,所以懂得珍惜,而她想要去珍惜,即使會有所失去。

  「哇,你果然也決定留在唐朝了啊。」季如伊吐了吐舌。

  也?難道說……「如伊你也決定留在唐朝?」

  「季施主也要留在唐朝?」

  三道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是小清仙和小純仙!季如伊這才留意到一旁的兩小仙。很好,她總算是找到想扁的人了。

  「看來你們過得不錯嘛!」兩手叉腰,季如伊走到兩小仙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說。滿嘴的食物,白白胖胖的臉,實在讓人有很想扁的衝動。

  「哪裡。」兩小仙幹幹一笑,「季施主,你都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好辛苦。」為什麼季施主會那麼快找到這裡呢,他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

  「你們找我找得辛苦?」他們這副好吃好喝的樣子,再配上他們所說的話,也太沒說服力了吧。

  「是啊!」點頭如搗蒜,就算沒有也要說有,不然他們鐵定會被季施主扁得很慘。

  撲!撲!兩個爆栗毫不留情地敲在了說謊鬼的腦袋上,「是才怪!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當時出的錯,很可能讓我活活餓死在古代啊。」

  好痛!兩小仙捂著頭。一段時間沒見季施主,看來她依然沒懂得尊重神仙的道理,而偏偏天界守則又規定「不能以一己之私加害人類」,害得他們現在有手不能還。

  「那只是意外啊。」真的是意外,他們兩個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啊。

  「還敢說。」爆栗子顯然又要往下敲。

  「如伊,等一下。」梁宛宛的聲音適時地阻止了季如伊手上的動作,也讓兩小仙感動無比。果然還是梁施主比較好。

  「你剛才說你也要留在唐朝?」梁宛宛問出了她剛才的疑惑。如伊也要留在唐朝,是和她一樣的理由嗎?因為找到了所愛的人,所以決定留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時代?

  「是啊,」季如伊笑著回答,「在找你的時候,不小心踩中了『愛情』這枚炸彈,結果現在炸得自己回不了家了。」有些事情,真的可能是命中注定的。

  「這麼說我們兩個都要留在唐朝?」梁宛宛興奮道。

  「是啊,看來可以當一輩子的死黨了。」在古代繼續她們的友情。

  「對了,你那口子叫什麼名字?」清除了所有的閒雜人等,一口茶一口糕點,梁宛宛問著正裡裡外外參觀著她閨房的死黨。

  「東方刑尊。」季如伊坐在床沿邊,拍了拍薄被。

  啊?「東方刑尊?!」手上的茶杯茶點滑落,梁宛宛瞪大眼睛望著死黨,「你說你愛的那個人是見死不救、冷血得要死的『邪醫』東方刑尊?」和幻雪齊名的那另外兩個人她曾聽晨說過,當初晨就是為了要偷取東方刑尊的成名武器,才會帶著因為害怕和幻雪成親的她一起去洛陽的。

  「見死不救?冷血得要死?」季如伊皺了皺秀眉。雖然小刑是有點冷血啦,不過最近在她的熏陶之下已經好很多了,「他很孩子氣的,沒有外界傳言的那麼誇張啦。如果你真的見到了他,你就會發現他其實很可愛的。」她一臉沉醉地說。說到小刑,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況且古代又沒有什麼手機,所以根本沒辦法隨時隨地地進行聯絡。

  唉,典型的戀愛中毒的女人。梁宛宛翻了翻白眼,才想喝茶,卻發現自個兒的貼身丫鬟小綿一臉慌張地奔進了房。

  「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梁宛宛放下手中的茶杯和糕點,站起身來扶住小綿。若是不扶的話,以小丫鬟衝進來的慣性,很可能一頭撞上牆壁。「發生了什麼事情?」很少看到小綿慌張成這樣。

  「那個……」小綿重重地喘著氣,「那個東方刑尊來了……」

  「你說東方刑尊他來雪寒山莊了?」坐在床沿邊的季如伊一躍而起,奔到小綿面前問。她屁股都還沒坐熱,小刑他居然就已經趕來了。她是猜到他一定會追著來,但是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是啊。」小綿重重地點頭,「而且他還……」

  「還怎麼樣?」

  「還和爺碰上了,然後兩人快要打起來了。」小綿心有餘悸,光用想的就恐怖。

  也就是說——「能夠看到一場少有的比武了?」另一邊的兩個女人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而後互視一眼。不愧是死黨,連想法都一樣。畢竟武林中的兩大高手比武,有銀子都未必買得到門票。

  「小綿,你剛才跑過來的時候他們在哪裡?」梁宛宛開口問道。

  「在天水閣的門口。」

  「好,我們現在就去天水閣。」

  我們?「小姐?我也要去嗎?」小綿怯怯地問。若是真的去了,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雪雲軒。

  「當然了啊。」梁宛宛答得一臉理所當然,「這種難得的機會,怎麼可以讓你錯過呢。」

  可問題是她根本就想錯過啊。

  「對了,小綿。別忘了把糕點端著,我們可以邊吃邊看。」

  還邊吃邊看?有沒有搞錯啊!

  「你真的不肯把如伊交出來嗎?」東方刑尊打量著眼前的人。眼前的人有著娟秀細長的雙眉、高雅挺直的鼻樑、優美的紅潤朱唇,以及那雙撩人的鳳眸。

  君幻雪,自五年之前便知曉他的名字,「劍神醫」的其中一人。

  「我根本沒有見過她。」君幻雪冷冷地回答。如伊,是宛兒口中常掛著的季如伊嗎?若是的話,她和東方刑尊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和東方刑尊向來井水不犯河水,而這次,東方刑尊竟然會來到他的雪寒山莊要人。

  「你真的不交?」東方刑尊瞇起眼眸,手一揚一條青色軟鞭已然滑出袖子。青炎鞭,亦是他的成名武器,面對著君幻雪這樣的強敵,不得不用。

  「我根本無人可交。」銀色的軟劍同時出鞘,只不過對手是邪醫東方刑尊,君幻雪自知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第10章(2)  

  戰事似乎一觸即發。而不遠處,三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假石後。

  「小姐,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小綿忍不住再次提醒,她現在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急什麼呀,他們都還沒開始打呢。」梁宛宛咬著糕點。她看到的不是預期中的激烈場面,只是兩個木頭人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就是。」季如伊點頭附和道,從這個距離看,只能從身型上分辨兩人,根本看不清楚兩人的相貌,「宛宛,你家那口子的身材好像不錯。」她用手肘撞死黨。

  「唔……」梁宛宛嚥下了含在口中的糕點,「我本來以為幻雪已經夠瘦的了,沒想到東方刑尊更誇張。」果然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是啊,我也一直在說小刑實在太瘦了,我現在的目標是在半年之內把他養胖五公斤。」

  「的確有這個需要。」梁宛宛認同地點點頭,「對了,你那口子手上拿著的是青炎鞭嗎?」她記得晨曾經形容過青炎鞭的樣子。

  「是啊。怎麼了?」看宛宛的樣子,似乎對青炎鞭頗有興趣。

  「我在古代認識了個朋友叫葉晨,她和她的二哥打賭說要偷取幻雪、東方刑尊和天無善的成名武器。所以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到時候你能讓東方刑尊把青炎鞭借給晨幾天,讓她完成賭約。」

  「沒問題。」閒來無事聊天的兩人,壓根忘記了身後已經呈僵硬狀的小綿。怎麼辦,爺和東方刑尊已經開始打起來了。艱難地挪動了一下口,小綿提醒道,「小姐……那個……爺和東方……」

  「哇,他們已經開始打了啊。」

  「一個用劍,一個用鞭,不知道誰厲害點。」

  「應該差不多吧,不過沒聽說他們以前有過比武。」

  「天,小刑原來可以跳得那麼高,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幻雪居然可以做出那麼多像武打片中一樣的動作。」

  興奮的聲音,純粹是瞎起哄。

  小綿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明明是一場關係生死的打鬥,為什麼小姐和季家姑娘可以像看戲一樣的興奮?甚至還一邊看一邊吃。

  「小姐……」她搖搖欲墜地開口道。

  「呃?」

  「我想我……我……」

  「什麼?」兩顆頭顱難得抽空向後轉,齊刷刷地看向小綿。

  「快要……昏倒了……」

  砰!不算太響的倒地聲,在小綿昏倒後的第三秒種,成功地讓打鬥停了下來。

  小綿昏倒這件事,在整個雪寒山莊內,也只有季如伊和梁宛宛會覺得不是時候。

  「小刑,你別抱我抱得那麼緊啦。」天水閣內,季如伊忍不住叫起來。古人不是很封建的嗎?為什麼小刑卻會這麼肆無忌憚地當著眾人的面把她抱住?尤其是她現在的這個角度,可以輕易地看見宛宛對著她擠眉弄眼,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如伊,你為什麼要一個人離開東方府?」東方刑尊把頭埋在季如伊的肩膀裡,摟著她腰的手又更緊了幾分。

  「我有留信給你啊。」真的抱得很緊,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可是你明明答應我不會去找人的。」她的離開讓他差點瘋掉,若不是看見她留下來的信,他此刻大概已經快把洛陽城整個翻過來了。

  她只是沒有去拒絕吧。季如伊在心裡小聲地嘀咕,畢竟對著他那種像棄狗的眼神,真的很難狠下心說不。

  「小刑,你先放開我。」再不放的話,她很可能成為第一個在唐朝窒息而亡的現代人。

  「不放。」他堅持。

  他果然是生氣了!季如伊伸出雙手,搭上了他的背,「好了,別氣了,下次我一定不會再一個人離開你。」她安撫著。頂多下次無論用什麼方法,把他一起拐出來就是。

  「真的?」他不放心地問道。

  「是啦。」她保證道,「快放開我。」就算她沒有窒息,也不想再給眾人看好戲了。

  東方刑尊緩緩地鬆開摟著季如伊的雙手。「如伊,我好想你。」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她,讓他益發地思念她。

  「乖,我也想你。」她拍了拍他白皙的面頰,「你出門怎麼沒有束髮。」一頭及腰的長髮披散而下,雖然很美,但在古代卻有瘋子的嫌疑。

  「除了如伊之外,我不喜歡別人來為我束髮。」他答得理所當然,絲毫不覺得現在的樣子有什麼不妥。

  「那你可以自己動手梳啊。」

  「不會。」

  啊?不會?季如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再一次懷疑眼前的傢伙究竟是不是真的滿十八歲了。

  「坐下,我幫你梳。」她把他按在一邊的椅子上,掏出隨身帶著的梳子開始梳理他的發。

  「哇。」東方刑尊才坐定,一旁的梁宛宛已跳到了他的面前,「如伊,他長得好可愛啊。」真的好可愛,讓人好想去捏幾把。

  「是挺可愛的。」季如伊不否認。

  「只不過他的眼睛好像妖媚了點。」梁宛宛繼續評論。

  「那就是他的獨特之處啊。」矛盾的組合,卻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讓人更加捨不得移開視線。

  「他現在看上去好像你們家的雷諾哦。」

  「你也這麼覺得啊。」

  一搭一唱的兩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她們身旁的兩個男人已經抽搐的嘴角。

  「對了,他額上的那顆痣是天生的嗎?」梁宛宛好奇地問。好漂亮的硃砂痣呀,一億個人中都未必會有一個。如果不是身旁的未來老公吃醋地死拖著她,她的手恐怕早已摸上東方刑尊的臉了。

  「那個是天生的啊,據說他們東方家每代的長子額上就會有這痣。」一個叉燒包似的髮型已在她的手中完成。

  「也就是說,以後你和東方生下來的第一個男孩,額上也會有這樣的一顆痣?」羨慕啊。看東方刑尊的樣子,以後生下來的小孩絕對不會難看,看來她該考慮生個女兒,好拐他們家的兒子當女婿。

  生?東方刑尊和季如伊同時愣了一愣。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梁宛宛奇怪地看著他們,「該不會是你們還沒想過成親吧。」應該沒可能吧,如伊都已經決定為東方刑尊留在古代了,自然應該想過和東方刑尊成親的事才是啊。

  還真的是沒想過。季如伊眨了眨眼,一直以來,她都自然地待在他的身旁,甚至連睡覺都把床搬到了他的房內。只不過兩人之間最親密的行為也只到親吻而已。如今想來,她和小刑的關係好像真的是太——「純潔」了點。

  「嘿嘿,忘了還有成親這回事。」季如伊幹幹一笑,「反正我什麼時候想嫁,小刑就什麼時候娶我的啦。這不就得了,是不是啊,小刑?」

  「是。」沒有遲疑的回答,讓梁宛宛幾乎絕倒。

  暈!這樣也成?

  廚房內——

  兩小仙一手一個雞腿,窩在角落裡邊啃邊聊天。

  「清仙,季施主也要留在唐朝呢。」小純仙說著鐵一般的事實。雞腿雖然好吃,但這個事實卻讓她嚼之無味。

  「是啊,不知道月老會不會怪我們。」小清仙點頭。繼梁施主之後,季施主也要留下來。月老的因緣簿顯然因為自己帶人穿梭時空而弄得一團亂。

  「應該……不會吧。」小純仙拍了拍胸口。雖然他們是亂來了點,但好歹也是做好事啊,幫月老當紅娘配對成功,「清仙,我好懷念天上。」自從碰上梁施主和季施主之後,他們就似乎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純仙,我也是。」同樣是無限期待的口吻。

  「可是,我們這樣算是完成了父王交代的事嗎?」為了懲罰他們把月老的鬍子扯了,所以父王命他們下凡,找到一個善良人士、完成他的一個願望。

  「我想,算吧。」

  「唉。」異口同聲的歎息響起在廚房。

  現在只希望天上的各路神仙(有仇的沒仇的)都要保佑他們,讓他們能夠早日回到天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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