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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0:43:08

本文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0-8-13 12:00 編輯

前言:

  言情女作家當主角時下流俗。
  穿梭異世界簡直像出門買菜。
  那麼,言情女作家掉落言情小說世界又會怎樣哩?
  江子芽聯合清一色上演極惡之作,
  與君攜手大話言情。
  在虛假的世界中,要和你談一場,真實的戀愛。
  《標準言情小說》志要讓翻雲覆雨的神明,
  也為「愛情」二字,
  受一次百、折、千、磨!


第1章(1)  

  話說二XXX年,人類文明有了突飛猛進之發展。

  就好比自從電被發明以來的百年,人類迅速超越了過往五千年一樣,自從一個名為孫宇宙的偉大科學家在二XXX年上交了他第一項發明,其後三十年科技發展真是日新月異哪。人們在享受科學帶來的種種便利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遭遇一些困擾……

  那個臉色發白忐忑不安地坐在長椅上,不時起身向大門緊閉的會議室張望的女人,就是此類困擾中的代表——正在咬牙切齒地暗自詛咒孫宇宙其人的誕生。

  本來嘛!孫宇宙你也太閒了吧。什麼淑女強迫化養成大本營、減肥不達標就終生不能離開的星球、讓狗也能學會烹飪的學校……發明了這些東西還不夠滿足你嗎?好死不死地居然接受了星系出版社聯盟的委託!研究發明出了一種叫做「如何讓你的作者更上層樓」的目標性訓練儀!才一推出就廣受歡迎!

  再度偷偷地瞥了一眼會議室的大門,她真是心驚膽顫啊!編輯室正在開會研究,決定挑出旗下令眾編輯不滿的、不聽話的、銷售量不好的……總之就是給編輯室拖後腿的作者,送去孫宇宙最新開發的項目部門接受強化訓練!嗚,她真的有種預感,她覺得她完蛋了,她一定會被挑出來的……因為……因為……

  「江子芽!你不必偷窺了!乾脆給我滾進來吧——」

  一聲大喝,化為石紋效果字符,噹噹噹迎頭砸來,只見眼鏡片寒光一閃,留著妹妹頭的編輯大人乍看清純的臉,帶著無聲殺氣映入可憐小女子楚楚動人的水漾雙瞳。

  「不要——」擺出一個良家女子面對惡徒護住胸部的姿勢,江子芽邁開三七步,仰望壓迫感強烈的編輯,「大人啊!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努力改正缺點!不要把我送去那個不人道的集中營啊!」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啊。」編輯大人露出美美的笑,「那真是太好了,省了我解說的功夫。總之就是這樣,連你在內一共二十七個作者,是我們開會總結出來決定改造的對象。還有哦,你很幸運地被撥到第一批咧。」豎起拇指,責任編輯一臉「你真幸運」的表情。

  為什麼咧?江子芽欲哭無淚,「我、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作者,不值得花費錢財用予改造的……幹嗎讓我最先去嘛。」就算她非去不可,也請把她放在最後一批嘛,窗外春光明媚,她還想多享受一下人生哩。

  「正因為你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作者,才要先送你去耶。」冷冷地掏出一根涼煙,編輯大人酷酷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喏,畢竟是個新興產品,萬一有危險性……傷到我們旗下的大牌們就不好了。江子芽,你就利用這個難得的良機,去改掉你那讓我頭痛的毛病吧。」

  「嗚嗚……我有沒有權利選擇拒絕啊?」

  「有啊!」編輯大人善解人意地瞇起雙眼,就勢彈了彈煙灰,「如果你打算從我們這裡走路的話。」

  「嗚嗚……那、那至少要給我上個保險吧……」孫宇宙每兩年就做一個失敗率極高的作品已經是眾所周知的概率了。算算看,離他上次喪心病狂的發明那個性別轉換器害死十萬人的事件以來好像已經又過了兩年了……

  「放心好了,」編輯微笑著拿出一疊整齊的文件,「已經辦好了,哪,你只要簽字蓋章就一切OK了。」

  江子芽顫抖地拿起鋼筆,果不其然地瞄到受益人一欄裡填的是編輯室的大名。嗚嗚,誰叫她除了寫小說就什麼也不會。除去不怕死地接受任務前往孫宇宙實驗室,她真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檔案編錄號HK2023,姓名江子芽,職業為花生出版社旗下言情小說作者……」

  經過身份確認,江子芽帶著灰白的臉色走出準備室。

  完了,她完了,想到等待她的未知命運她就有種跳窗而逃的衝動。阻止她這種衝動變為行動的,是正以優雅的步履在前方帶路,不時回頭衝她微微一笑,穿著月白色連身制服,擁有美少女外型的機器人服務生後背上貼著的那張字條,上寫——「電壓過高,性情易焦躁」。

  算了,她還是認命吧。至少接受改造,還有一線生機,總比妄圖逃跑惹怒機器人來得有勝算。

  「小姐,請聽一下我的解說。」機器美少女帶著她走過長長的甬道,在一道繪有盤龍圖案的月白色石門前停步轉身。

  江子芽呆呆地看著門上的七處空洞,想著它的用途是否通風,一時沒有留神美少女說了些什麼……

  「喂。」低氣壓驟然降臨,江子芽猛覺烏雲罩頂,打了個哆嗦抱著肩膀在春風裡瑟瑟發抖,被迫還魂,點頭哈腰地問:「您、您說什麼?」

  美少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才幽然開口:「打開這扇門,你將進入另一個世界——孫博士的訓練營……」

  「為、為什麼那傢伙的訓練營要被稱為另一個世界?」江子芽緊緊抱住一旁的玉石圓柱,汗流如雨,心如擂鼓。

  「請不要打斷我的解說,」美少女低頭翻閱手中資料,「根據數據情報,像你這種無法盡善盡美完成自身工作的產品屬於瑕疵品,如果不早點經過修理,等變成淘汰品就為時過晚……」

  「我、我是人類!什麼瑕疵品?這種形容幹嗎用到我頭上?」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不要一個個都欺侮她是善良小女子哦!

  「不小心使用了機器人術語……」美少女抬頭,甜美笑容不再,平板的面色透露內心的不滿,「請不要擅自打斷我的解說,根據送您來此的出版社資料顯示,你的毛病就在於作品經常不符合規格要求,我的數據顯示花生社是一家言情小說出版社,但是你寫的東西卻總是不夠言情,真是個令人傷腦筋的作者啊。不過自從偉大的孫宇宙博士發明了『目標性訓練儀』,像你這樣的作者就無須再煩惱了哦……」

  她根本就沒有為此煩惱過好不好?江子芽敢怒不敢言,只好低頭看腳面。

  「針對於你的缺陷我已經設定下儀器數據,一旦你進入那個為你創造的世界後,就算是孫宇宙博士本人也無法臨時喊卡將你弄出來。想要回到現在的世界,你的所有言行就必須符合言情小說的通用標準。一旦電腦終端認可了你的成績,你就可以功成出關啦。那個時候等待你的將是成功的未來以及……」

  「對不起!」這個危險性係數也實在太高了吧!江子芽再次打斷美少女的柔美聲線,不安地抬頭,一雙近視的大眼充滿恐懼與疑惑地審視美少女發青的臉。她、她要是一直不能達標該怎麼辦?天知道!反正她不知道!到底什麼才叫標準言情小說?如果她能弄明白的話也不會淪落到被編輯大人送到這個該殺的孫宇宙實驗室了。

  「你為什麼一直打斷我說話……」機器美少女忍無可忍握緊雙拳,「難道你沒有看到我背上的字條嗎?如果你成為我控制不好情緒以致傷害的第九百九十九人的話!偉大的孫宇宙博士一定會認為我是個瑕疵品的啊!」

  拜託!你早就應該屬於淘汰品的範疇了吧!江子芽聞言更加瑟瑟。

  「女人就是麻煩喔!」機器美少女不屑地睥睨著人類小女子,「你看看東風社送來的作者,人家什麼都沒說就進去了,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你怎麼這樣難看啊。」

  拜託!不要使用英勇就義這個詞好不好!江子芽感覺自己更加腳軟了。等等……

  「東風社?」她急忙抓住適才收聽到的迅息,莫非此行還有同伴?像她這種依賴心理強的女人最怕一個人遭遇不幸了,要是有人分擔她的不幸就真是太好了。

  「對啊。你們參數雖然不同,但毛病卻是一樣的。所以偉大的孫宇宙博士說,讓你們一同前往。這樣很節約原料費耶。拿兩個出版社的錢,做同一個操作,」美少女可愛地握拳托頰甜美微笑,「孫博士真是聰明——」

  「機器人小姐,你還真是誠實喔……」

  「那當然了,」美少女得意洋洋,「在機器人高度發展的今天,區別人類和機器人最簡潔的標準就是測試誠實度了。因為沒有說過謊的人類早在億萬年前就已經隨恐龍一起滅絕了。」

  「可是……恐龍時代人類還沒有出現哦……」

  「當然,我的意思就是指不說謊的人類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個的意思。唉唉,HK2023,你真是個阿呆。你這種人難得還有出版社想要挽救你,就快點懷抱著感恩的心情,進去讓跨時代的高科研成果幫你變得更有用一點吧!」

  「等一等!」眼見美少女面無表情地拉起她的手,要將她丟進未知的世界,江子芽淚流滿面地提出最後一個請求,「讓我見一眼孫宇宙行不行?這說不定是我此生最後的請求哦!」她好不甘心,真想看一眼沒事做出這種古怪發明的科學變態長什麼樣啊。

  「你知道為什麼即使傷害了九百九十九個人,這個助手的職位依舊由我擔當嗎?」美少女笑靨如花卻涼絲絲地提出一個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答案是因為——我沒有人類的同情心啊!」

  隨著金屬質的手臂飛揚出優雅的弧線,江子芽直覺一股炎熱的氣流從嘩然開啟的月白色大門向她撲面而來,很快她便失去了意識,本故事也於焉正式開始!

  「女人,你還要睡到幾時?」

  朦朧中,江子芽感覺有人在毫不客氣地拍打她的臉,她恍惚地睜開雙眼,視野所及,一位身著中世紀古雅衣袍的俊秀男子飄逸美麗,恍若神仙,正用那雙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幽冷眼眸注視著她。

  近距離欣賞美男子,令江子芽不覺瞇起雙眼,在心跳加快之前,理性思維已經先行啟動,整理並清除了她大腦的感性碎片。她迅速地環視周邊。洛可可式華麗的房間鋪滿柔軟的白色地毯,而她躺在一張可謂KINGSIZE的粉紅色大床上,輕紗縵帳四處飄搖,空氣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梅花香……

  「對不起,」江子芽小心翼翼地伸出中指去推眼鏡,才發現眼鏡根本沒有帶來,「嗯嗯,你大概就是東風社的那位不幸同仁吧。」毫不浪漫的現實派女人如此開場。

  「完蛋了!」隨著俊美男子的低聲咒罵,毫無預兆地,枝型水晶燈忽地垂下一個木製的大牌子,上寫——「女主角不夠標準!扣五分!」

  「咦?這是什麼?」江子芽嚇得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一件標誌純潔的白色絲綢睡裙。

  「是扣分裝置!該死。」美男子歎息著解釋,「唉……我好不容易才憑開場白得了十分,你一下子就倒扣五分,」他說,「難道你都沒有聽機器美少女的介紹嗎?我們只有過關斬將打到盡頭,才能從這個詭異的世界重返現實啊。」

  「啊啊,這麼說的話,你果然就是東風社的那位作者嘍?」江子芽飛快地打量他,標準帥哥一隻。

  「噓——」他的食指立刻壓在她的唇上,小心地看了看左右,壓低聲線:「小姐,你要聽好,我只說一次,你和我必須攜手合作,才能離開這裡。從現在開始,我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必須要符合言情小說的標準!不然——就會被扣分!」至少在這關是這樣子。

  好像為了驗證他的話一般,在他說完的同時,枝型水晶燈垂下的木牌「砰」的發出尖銳的聲音,「再扣五分!」

  江子芽目瞪口呆,美男子汗如雨下,好快哦,已經是零分了。

  「女人!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你是屬於我的!」伴隨美男子忽然一聲大吼,牌上的分數再次回到十分。美男子這才擦了把汗,換成溫柔的口氣飛快地向江子芽解釋,「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如果變成負分,大概場景就會改變得更淒慘。到時候你或我其中的一人可就麻煩了……」

  「為什麼?」江子芽尚且懵懂。她真不該在關鍵時刻走神,沒有好好聽機器美少女的過關說明。

  「因為最標準的言情小說就是讓男或女受到另一方的虐待……呃,我們現在所處的應該是初級關口,所以對我們還算溫和,不好,分數又要開始倒扣,拜託你快點進入受訓狀態。我們邊演邊說……」

第1章(2)  

  話到此處,美男子忽地將手放在江子芽的臉上,哀傷地注視著她,半晌,幽怨地開口:「你長得和我死去的情人很像……我是東風社的奇幻作者,筆名叫做清一色。」

  「呃……」多少明白了一滴滴,江子芽努力回想自己看過的有關女主角睜開雙眼發現邂逅古堡帥哥的小說,當下睜大水水的雙眼,害怕地向後縮了縮,「這裡是哪裡,你是誰……清一色,我看過你的小說!可你不是寫奇幻的嗎?幹嗎被送到這個標準言情的訓練營?」

  「我是誰你無須瞭解,但你注定已經屬於我……沒辦法啦,是出版社改革,說什麼言情小說沒有男性作者,讓我改寫言情好以此吸引更多的女性讀者……」

  「可是我應該已經有了未婚夫或者青梅竹馬……但是像你這種暢銷的奇幻作者即使改寫言情也不會遇到麻煩吧。為何還要參加這個有可能有來無回的孫宇宙訓練班?」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的,」筆名清一色的優雅美男子露出十分苦惱的神情托住臉頰抱怨,「可是即使我用最短的時間看完了五百本言情才動筆,編輯卻說我寫得還是很像奇幻小說……」

  「倒扣十分!」尖銳的聲音響起,木牌分數再度為零。

  「啊啊!清一色!」江子芽厲聲指責,「你忘了在這裡說話的規則!」適應力極強的江子芽至此,已經完成領悟到加分扣分的標準了。

  「啊啊,對不起,失禮了!」清一色驚慌之餘一把撲上去,將江子芽按倒在床,透過清一色繃得緊緊的肩膀,江子芽看到木牌在一瞬間升至二十分。

  「好了……真是對不起哦……」清一色一臉心虛地掏出綴滿蕾絲的手帕擦汗,很抱歉地鬆開江子芽。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江子芽臉皮很厚,一個擁抱而已。毛毛雨啦。

  「我一睜眼就已經穿成這樣被送到這個古堡裡了,隨後你也來了,」清一色蹙著眉窩在柔軟的沙發裡,努力保持應有的酷酷形象,「你是專寫言情的,」他問:「你覺得我們應該做什麼才能闖關升級?」

  「嗯嗯,根據你我的服裝和場景,大概是要演出古堡奇情之類的戲碼吧。」江子芽認真思索,她這種小作者也能有讓大牌奇幻作家請教的時候哦,難得!

  「根據受訓目的……」清一色為人到是絲毫不耍大牌,不恥下問,「最標準的此類小說應該怎麼進行?」

  「啊!想起來了!」江子芽左掌成拳往右手上一敲,她看過一個類似這樣的故事嘛,「我是清純無知的少女,你是充滿神秘的俊美島主……但這一切都不過是表面……」

  「其實我是邪惡的死神或者吸血鬼,而你是能讓我真情以對的俗稱終結者?」

  「不錯嘛,清一色,你真是一點就透啊。」

  「好歹我也看過五百本才來的耶……」

  「兩個人都廢話太多!扣分至負二十!」木牌啞聲提醒,江子芽和清一色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同時,一張紙片悠悠然地自牆頂飄落,清一色起身一撈,抓入手中。兩雙眼睛急切地向上望去,希望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

  只見上寫——清一色&江子芽A關GAME  OVER!江子芽胡思亂想還是喜歡將故事複雜化,清一色又聯繫到奇幻內容死性不改。判決如下——兩個人前往至B關。PS:下一場景要在半小時內想到標準的後續內容,否則所取分數無效。

  「……」

  無言地沉默過後,四隻眼睛來了個充滿悲哀的自然閃光碰撞。

  隨之地板忽然塌陷,江子芽感到眼前一黑,緊接著就是不停的陷落。

  朦朧中,似乎聽到清一色大喊:「江小姐!挺住!B關別忘了加油取得開場分數!」

  她在睜眼之前認真地思考,不管這次再看到什麼她也一定要保持冷靜。這是因為她忽然想到了自己還有一個叫做小V的忠實讀者。以往每次她在BBS上看到關於對她的批評時,總會看到一個叫小V的人挺身而出幫她辯解,她每本新書的留言板中也都有小V的熱心支持,這個讀者不但將她每本書的優缺點都看得十分透徹還提了不少能讓她接納的建言。為了小V,她也得快點回到她的世界去。就算是像她這樣的小作者也有忠實讀者的支持呢。哪怕只有一個,她也要為了她而創作啊。

  所以,江江,加油吧!江子芽在心裡這樣念著,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張開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

  小V原諒我!我又要被扣分了!但是真是沒辦法啊。我真是太不成熟了,目睹這種情景,我、我、我沒有辦法保持鎮靜啊。

  眼前的場景好噁心啊!清一色被吊起雙手,身前有個一臉猥褻的男人正在對他動手動腳!天啊!這是什麼和什麼啊!

  「開場不錯!加十分!」

  已經熟悉了的電腦聲音響起,江子芽一頭水霧。為什麼她驚聲尖叫還會加分?這關的標準她又搞不懂了。

  「喂,清一色!這裡怎麼出現配角了?那個男人是誰?」

  「唔,」忍耐著身前男子的手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地遊走,清一色抬起頭,甩開垂在肩上的長髮,清秀的臉上全然是認真的思索,「大概是超真實虛擬場景吧……」至少這樣想,他就可以逃避承認這裡是真實的異世界……

  「清一色你真是冷靜啊!」不愧是大牌,佩服啊佩服。

  「沒辦法啊。隨遇而安一向是我的特色。不過說真的,我還真是討厭這個關卡啊。」清一色痛苦地蹙起眉頭,「拜託你快點編出這種開場會有的後續內容吧。記住!要編得標準一點,只有標準,我們才能得以加分啊。」

  「嗯嗯!我知道了!一定是這樣的!」江子芽開動腦筋,向來慢半拍的人平生第一次講話講得這麼快,「在這種故事裡,我們一定是情侶!你為了保護我被那個男人抓了!而且他還是個變態!試圖對你非禮……」

  「喂!住嘴啦!」眼見身前的男人如江子芽所說,真的開始有更進一步的動作,清一色連忙制止江子芽,「不要說了,在這個B關裡,好像語言有變成現實的力量啊。」

  「沒關係!清一色你不用害怕!因為這是言情小說!言情小說不允許出現真正意義的十八禁鏡頭!我記得我看過這種故事!在緊要關頭,一定會有兩個人踢門而入。他們是你的朋友!將會救走我們!嗯嗯,現在他們一定正在門外偷聽,只為了打賭要看你的裸體!」

  「拜託!」清一色發出一聲哀鳴,這是哪個該殺的男性公敵寫出的小說?看來他轉行寫言情也許是正確的決定,女人們哦,你們當男人的友情到底是什麼哪!怎麼可能有那樣的朋友嘛。按他的想法,他的朋友一定正潛伏在牆壁裡,懷抱一捆炸藥包!打算……

  「砰——」清一色來不及繼續幻想了。因為有人踢門而入,瀟灑地制服身前的邪惡男,救他於水火。

  「你看你看!」江子芽興奮得連連尖叫,「我猜對了!」

  「我真不想表揚你。」清一色連連搖頭。

  「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個身材惹火的女人登場!她是你原來的情人!然後她會再將我綁走,讓你來救我!」江子芽一時興奮過頭,滔滔不絕。

  「喂喂……」清一色好不容易衝上去摀住江子芽的嘴。但業已晚哉!

  一張紙片悠悠地在他和江子芽的眼前飄落……

  上書——「江子芽編出正確後續加二十分,江子芽犯下情節重複配角過多的老毛病,扣三十分,清一色不解少女情懷,不符合流行趨勢,扣十分,綜合評判,你們是負分!真是太差勁了,必須加強訓練強度,你們不但不夠標準,而且缺乏浪漫細胞,得從最基本的課程開始。順便一提,我就是孫宇宙博士,如果你們敢再罵我,我就會狠狠地整你們!PS:從下一關開始,你們要找到關鍵咒語,才能得到過關道具!」

  「嗚,受訓強度增加了啊……」江子芽失望到極點,沒辦法啦,她就是喜歡編配角嘛。此關可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早知道她以後最多編兩個配角就好了。

  「喂……你是叫江子芽對吧。」清一色皺著秀氣的眉毛,將略微發青的臉轉向她請教,「請問,到底少女情懷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他只不過是幻想了個正常的救人場面就是不符合少女情懷?

  「清一色!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而這個標準是由讀者的好惡決定的!你要學的還多著呢!只要不符合喜好,就算是不符合標準!膽敢置疑偉大的孫宇宙制定的評分標準嗎?」

  這個猖狂的聲音當然不是江子芽發出的,回答清一色問題的是牆壁微微顫動的同時,之前尖銳的電腦聲以及伴隨而來的令人噁心的笑聲……

  「我確定了……」

  在掉落的同時,江子芽對清一色說。

  「什麼?」

  「孫宇宙一定是個變態對不對?」

  「是啊。他的大腦一定不符合一般人類的標準吧。啊啊,標準標準,好像已經變成咒語般地存在了啊。」

  「加油啊,清一色,你怎麼變得比我憔悴了?」一開始他可比自己鎮定哦。機器人美少女怎麼說來著,他可是以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進來的哪。

  「沒辦法……女性的靈魂就和蟑螂一樣,是令人不得不甘拜下風的堅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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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3 10:45:15

第2章(1)  

  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究竟是什麼呢?

  身為一個言情小說作者擁有過剩的想像力難道是這樣一件不可以被饒恕的事情嗎?

  如果不是,那誰來為她解釋一下眼前這是什麼狀況?

  「龍大爺,你一定要走好啊!」

  「下次再來呀!」

  「小翠——快出來——趙公子!這邊請、這邊請!」

  脂粉香氣撲鼻而來,王孫公子招搖過市。一身肥肉的「媽媽」正揮舞著紅色大手帕顫動著滿身肥肉嗲聲嗲氣地送往迎來。

  不管怎麼想,這也只有一種可能。

  江子芽抬著突然間就沉重起來的脖子按捺住滿腔怒火往上瞄。《紅袖招》這塊大匾就架在這座臨水而建裝滿鶯鶯燕燕的小樓上。

  「小翠,快點出來呀!」

  究竟、究竟,先不去理那個小翠是在叫誰。她點著自己的鼻子忍不住一再自問。這個世界上最淒慘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呢?她!姓江名子芽!今年二十四歲。是花生出版社旗下的一名言情小說作者。好吧,就算她是個一無名氣、二無人氣、三無運氣的三無產品。但是老天有必要這樣狠毒地對待她嗎?

  寫言情小說寫得不夠標準,真的是這麼不可被饒恕的罪責嗎?為什麼要把她塞到這個慘無人道的孫宇宙試驗室?而且這個據說可以被稱為「另一個世界」的地方又究竟都連通著多少古怪而奇妙的所在呢?

  在初級關卡輸掉的時候,她就有種將要倒大霉的預感。果然,不但和惟一可以依靠的夥伴清一色失散,而且睜開雙眼,竟然發現自己滿頭珠翠遍體綾羅地坐在這個……妓院?

  「我叫你七十二遍了!你有沒有聽見啊。」

  一隻胖胖的爪子在她反應過來前就已經搭上了她纖細無辜的手臂。可以稱為是「猙獰」的表情是如此立體化地綻放在這枚飽滿到堪比奇士橙的圓臉上。

  「這麼說,小翠,是指我嘍?」江子芽恍恍惚惚地又點了點自己的鼻子。

  「那當然了。你叫這個名子已經十六年了耶!不要跟我說你突然喪失記憶了哦。」

  「如果能喪失記憶真的就太完美了……我的意思是說,不是什麼人都能睜開雙眼就發現自己年輕了八歲的。相信我。」江子芽點點頭,很嚴肅地說,「這一切都是誤會。我是來接受訓練的,我修煉的課題叫做愛情。你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一身古裝的胖女人很有耐心地點頭,「我訓練你明白這件事已經十六年了。不過看起來你還是不明白,這個愛情呢,其實就是男歡女愛,對不對?」

  雖然有哪裡覺得不對勁,但單純這最後一句還是從編輯那裡聽到過的。所以江子芽遲疑地點了點頭。

  於是胖女人笑容滿面地搓著手繼續道:「這個歡愛呢,它是要發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所以你坐在這裡等到天亮都是不會有結果的。但是現在呢,一個可以讓你豁然開朗忽然想通的機會已經出現了。你只要移駕到西花廳和趙公子親親密密地聊一下人生。你就會立刻懂得什麼叫做……」

  「住嘴。」江子芽下意識地摀住了她的嘴。這一切一定有哪裡不對。首先這個非常具有仿真感的異世界,全部通行的過關標準是要言情。既然是言情,就不會出現真實十八禁的場面。在失去惟一的盟友的此刻,江子芽提醒自己千萬要冷靜。雖然她被很欠扁很缺德的這個什麼宇宙丟到了如此不著調的一個場景,姑且可以稱之為是關卡。

  對!她點點頭,她一定要臨危不亂。不管遇到什麼,當成是遊戲闖通關就沒問題了。只要打倒敵人過關就萬事OK!問題是這裡的過關標準比較稀奇,以前她玩的那些RPG通通失去了參考價值。更讓她煩躁的是這次連過關提示都沒有,難道這個也要她自行尋找不成?還有清一色現在有沒有事?他是被丟在了更加可怕的關卡,還是和她處於同一個關卡正在某處等著與她會合?她記得失散之前,他還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說起來,清一色這個人長得真是俊秀啊……

  「在流口水之前,可以請你先出去嗎?」胖女人很無奈地指指另一邊,「趙公子等你已經等到不耐煩了。」

  啊!這個趙公子會不會就是清一色呢?

  江子芽想到了古堡關的邂逅,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後踩到了曳地的羅裙,向前一絆,直直地撲了出去。

  珠簾飛濺,眼冒金星,十指按住厚厚的地毯。江子芽搖了搖發暈的腦袋,還來不及爬起身,就看了一雙大腳。

  「姑娘,你沒事吧。」

  好溫柔好儒雅的聲音像雪一樣輕柔地飄落,簡直不能想像具有這麼有氣質嗓音的男人不在家好好念之乎者也,竟然跑到妓院裡……真是暴殄天物啊。

  「我扶你起來吧。」

  一雙修長的手赫然出現打斷江子芽混亂的思路。它是那麼的骨節均勻潔白有力,還戴著看起來就昂貴到極點的好大一塊翡翠。

  然後江子芽忍不住抬起頭來想好好看看這個人的臉。

  清貴秀雅舉止溫文修眉入鬢的白衣公子正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孫宇宙他怎麼這麼天才呢。

  不是想拍馬屁,江子芽的大腦裡一下子冒出了這個看似無關的話題。這麼帥的男人、不!是這麼仿真的異世界他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呢。

  「啊,果然是如傳說中的貌美。」

  在江子芽一抬頭的剎那,眼前這位白衣公子也不覺怔了一怔。隨即露出目眩神迷的動搖之色,連聲感歎:「朕……呃,我,我這些年看來是白活了。竟然從未見過這等溫婉靈秀的女子。」

  這個台詞怎麼這麼耳熟呢。這個開場白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朕」,不知道是智商有問題,還是眼神有問題,竟然露出一副拿她當絕世美女相看的色瞇瞇的表情。

  江子芽非常不舒服地打了一個嗝。

  「呃!」她揮舞著雙手說,「冷靜。你現在需要冷靜。這位朕先生還是趙公子,在你步步逼近打算對我做點什麼之前,可不可以先給我五分鐘?」

  白衣公子含笑頷首。

  於是江子芽連忙轉身,不管對方長得有多帥,一個男人,一旦變成色鬼,再好的氣質也就跟著變成難以下嚥的碳酸了。

  她急步匆匆在迴廊上轉來轉去。一手叉腰一手撫額,一時間進退維谷。要說嘛,正常人的思路當然是要盡快逃離此地嘍。但是一旦離開這兒,就等於失去了過關的機會。而一旦過不了關,就沒法回到現實世界。更重要的是,她還沒有見到那冷靜的而又懵懂的清一色。

  「再怎麼說,我也是個言情小說作者。」江子芽對自己說,「在這方面,我是清一色的前輩。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逃跑。一個人是很寂寞無助的。尤其是在這麼詭異的異世界裡。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樣。」

  所以,她沉吟了片刻,終於放棄了一個人開溜的機會,頭大如斗地轉了回去。

  隔著一扇紙窗,白衣公子的身影像翦影般地映在窗上,隨著燈火飄搖不定。

  她聽到他悠然地念著:「?眉鸞髻垂雲碧,眼如明眸秋水溢。鳳鞋半折小弓弓,鶯語一聲嬌滴滴。裁雲剪霧制衫穿,束素纖腰恰一搦。桃花為臉玉為肌,費盡丹青描不得。啊,她果然是名不虛傳的艷色傾國啊。」

  等等!江子芽半邊臉扭曲地停住了推門的動作。

  這首詩!啊、她想起來了!

  這不是形容北宋名妓李師師的詩嗎?難怪剛才那句開場白那麼耳熟……那是微服出宮的宋徽宗見到李師師後的感歎啊。我靠!

  「原來他是皇帝嘛。」

  「噓——」

  一個人影突然從廊下冒出,猛然湊近,伸指壓在她的唇上,他說:「這是秘密。我警告你!不可以告訴任何一個人他真正的身份。」

  「你是誰?」一時之間,被突然出現的人影嚇倒。江子芽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貼身保鏢?大內密探?不要告訴我說你叫周星星啊。」

  「不。」來者很鄭重地開口,「我叫高俅!」

  靠!高你的頭!

  竟然讓她遇到迫害林沖陰險奸詐無恥卑鄙淫猥賤格的高太尉?江子芽怒向心頭起,抬腿就要踢一腳。不要問她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暴力。她不爽這個人已經很久了。早在很多年前,看梁家輝版的林沖時就升起想要猛踩一腳高太尉的衝動。這是每個正義者應有的熱血在沸騰,絕對不是壓抑太久無處發洩的殘暴真面目曝光哦。

  眼看一個完美的腳印就要誕生在高太尉白如冠玉的臉上……等等,倒帶,白如冠玉?江子芽猛然住腳,保持著這樣將踢未踢的姿勢。

  「這位老兄,」江子芽充滿警戒地問,「你身上帶著火折子沒有?」

  高太尉素手輕揮,藉著亮起的火光衝她嫣然一笑。

  「怎麼是你?」

  江子芽大驚失色。

  能讓已經鎮定得足以榮登吉尼斯排行榜的江子芽如此花容失色,莫非眼前這個人的真身是「拉登」?

  「清一色!」

  呃……結果總是比想像更離奇。面前這個揮動著火折子露出神秘微笑的古裝美男竟然是她遍尋不見的清一色。

  「那個……你什麼時候改名成了奸角?」原來還有這種設定嗎?

  「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高太尉優雅地笑笑,「在下高俅,陪聖上出宮。既然你已經看破行藏,就要懂得惟有三緘其口,才是保命之道。」

  這個人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明明就是清一色嘛!從理論上分析……從哲學上分析……從福爾摩斯的角度分析……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面前這顆俅的髮型。都指向同一個結論,他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失去了記憶還扮演起高俅的清一色!

  「我明白了。」打了個響指,江子芽恍然大悟,原來這一關的提示是醬子。要幫清一色恢復正常齊心合力才能過關是嗎?她拍拍清一色的肩膀,親熱道:「別害怕。我會幫你恢復原狀的。我絕對不是那種棄同伴於不顧的人,哦呵呵呵。」

  「只要姑娘能侍候好聖上,龍心大悅,就是你我之福。」面前的男子不溫不火地展顏一笑,拱了拱手。

  江子芽臉上的微笑立刻垮了半截。

  她轉過臉,那個印在窗上的剪影依然在那裡搖頭晃腦,「?眉鸞髻垂雲碧,眼如明眸秋水溢……」念著一首不知道誰做的酸詩,一副很春風很得意的樣子。

  雖然她是很想救清一色的,雖然她是很想順利過關逃出這該死的異世界的。

  但如果這個前提是,要她清清白白的江子芽真的去那個什麼什麼的,那她是寧死不屈的。

  等一下,她靈光一現。

  這裡是言情小說世界。

  所謂的言情小說呢,通常代表著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孫宇宙也不可能真的設計這麼齷齪無恥的過關條件。這裡面一定另有乾坤。

  玩過RPG遊戲的玩家都明白。當在迷宮裡出現一塊巨石阻擋去路的時候呢,就代表你現在的指數不夠。要回去多練個幾級,或者湊足一些其他的道具,比方炸藥什麼的再次重來。而這裡,就正是言情RPG啊。

  於是江子芽豁然開朗。

  她說:「這個、清……呃,高俅。我要去一趟廚房!對、廚房!你不用跟著我,就在這裡看守你家萬歲。我去去就回。」

  甩一下句話,江子芽急步匆匆。通常,破關道具都是這樣湊來的:

  一、解救某個不幸的村莊。得到一件能幫她過關的禮物。

  二、施捨路邊老人錢財,得到善良妖精的祝福。

  三、也是江子芽最擅長的一種,就是到處亂闖,翻箱倒櫃,白拿道具!

  「原諒我,」隨便閃入一間無人的房間,一邊翻抽屜,江子芽喃喃自語:「我沒有犯罪,這裡是言情RPG遊戲。」

  「小翠啊。你在幹嗎?」一個甜得起膩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靠!做人真是不能做壞事,才一次就被抓包?江子芽絕望地轉過頭。

  「聽我解釋,」她說,「我這樣做是為了救人和自救。你不理解,我不能手無寸鐵地去見那個白長了一副帥哥長相的宋徽宗,他是色狼!」

  「男人都是色狼。」滿臉脂粉的女人一臉贊同,「不過呢,長得帥的色狼通常不叫色狼。」

  「那叫什麼?」江子芽呆呆地問。

  「披著羊皮的狼!」

  「靠。我管他披著羊皮還是牛皮,十萬火急,現在真皮也來不及了。」江子芽急得滿頭大汗,「你不瞭解。我……」

  「我瞭解。」女子溫柔地拉住她的手,詭異一笑,「你不想去接客。」

  「可不可以不要說得這麼白啊。」

  「沒關係。我可以送你一件能保住你清白的東西。」

  來了來了,江子芽喜上眉稍,道具!

  「其實大家姐妹一場,我也不想瞞你。」女子笑盈盈地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個小瓷瓶,「這個呢,就是我之所以得到江南第一名妓的稱號,卻依然還是清倌人的秘密啊。」

  「有沒有這麼神奇啊。」江子芽目瞪口呆。

  「只要你在他的酒中下一點點,」女子舉起小指,「一點點,他就會產生幻覺。以為他和你什麼什麼了,但其實他連你一片衣袖都沒有碰到。就沉沉睡到天明。嘿嘿。不但第二天乖乖付錢,還滿足得不得了地四處宣揚,你是個多麼棒的什麼什麼讓他什麼什麼的。」

  「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存在嗎?」江子芽握住藥瓶,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說,這個男人再蠢,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上這種當吧。況且,怎麼保證他幻覺裡就一定是我,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什麼呢。」

  「這裡面還有一個秘訣,」女子很悠然地解釋,「他只要在服藥前後看到的是你,那夢裡的也一定是你嘍。」

  「哦,這麼說,讓他在服用時看到一頭母豬,那他就會以為他和那母豬什麼什麼的……」江子芽忍不住稍微深思了一下。

  「那個,姐姐,你真的使了很多年嗎?」江子芽兩眼發直地瞪著藥瓶,怎麼想都覺得「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忍不住再次確認。稀奇啊稀奇,連她們二XXX年,都沒有這麼厲害的東西呢。

  「沒錯。我是江南第一名妓。這就是那些色狼們給我的封號。」女子巧笑倩兮。

  「那個,姐姐,你真的還是清倌人?」江子芽怪腔怪調,斜眼睨睇。

  「沒錯。按照我們這個世界流傳的定律,一定要是清倌人,才會等到有一天苦盡甘來,被某個神奇男主帶回家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哦,我理解,我理解。」江子芽點頭如搗蒜。也不知道是哪個異想天開的人編出來的。身世淒楚的女主角們誤入青樓,雖然,雖然自小在這個火坑地獄裡長大,又總是被無窮的色狼們覬覦。但她們硬是天賦異秉,總能好像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她一直不明白柔弱的她們是怎麼做到這點的,今天這個積壓心頭多年的未解之謎終於解開了!

  原來還有這麼神奇的「藥」存在於人世間……

  江子芽心情複雜地注視手中這個藥瓶。

第2章(2)  

  「敢問姐姐怎麼稱呼?」

  最後,在臨出門前,江子芽想請教一下恩人的名號。

  女子舉起袖子擋住半邊臉,媚眼流波,嫣然一笑,「我是《江南第一名妓》。」

  「為什麼你總是強調這幾個字呢?」她是在問她叫什麼耶。而且按理說,宋徽宗與李師師的故事是發生在汴京啊。

  「我是《江南第一名妓》。」

  然後,面前這個女人就犯了遊戲裡NPC的毛病,只會說相同的句子了。江子芽冷靜地想了一下,「我明白了。那就是讓你出世的那本書吧。謝謝你告訴我。」江子芽用力地握了一下美人的手,「我記住了。」將來一定不能買這本書看。胡說八道是可以,但為了讓女主角出淤泥而不染,就強迫數不清的男配們喝這種匪夷所思的「奇藥」,把她硬捧成江南……還第一名妓……那就實在太扯了。

  告別了江南第一名妓,江子芽懷裡揣著不知道什麼奇人編出來的奇藥往回走。

  「萬一,」她說,「萬一我還來不及讓宋徽宗喝下這個什麼什麼,他就非要和我什麼什麼可怎麼辦呢。」眼下,想要指望清一色,是明顯不行了。果然,不管到了哪個世界,女人都得靠自己。

  「無須掛慮……」

  有人幽幽怨怨地說著,伴隨撥動的兩三聲琴箏之音,在風裡飄來,還帶著那麼一股桂花的香味。

  一時間,江子芽不覺癡了。前方樹影下,那個一身素白不施脂粉清清雅雅的好似一朵芙蓉的絕色美女,她到底是……

  「姑娘,你不必怕。」清秀佳人淺淺一笑,「儘管放心去做吧。」她很嬌柔很文弱地說著,「因為現在你就是女主角。我們當女主角的,是不會被男主角以外的人什麼什麼的……」

  「話不能這麼說,」江子芽很憂慮,「有不少女主角雖然被慘無人道地什麼什麼了,但是那些個禽獸不但沒有被暴打成不能人道。反而因此一躍變成了男主角。他們通常只要說一句很恐怖的『我愛你』,這遊戲也就立刻OVER了……」正是因為有這種顧慮,她才要特別小心保護清一色。不然,萬一男主角換人,她就難以從這個異世界返回了。因為言情小說的世界裡奉行一句話——只要有你在,失去全世界我也無所謂。

  抱歉哦,她太有所謂了。只有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清一色永遠是她身邊不容動搖的惟一男主角,她才有闖到關底重返現實的可能性。

  「原來還有這種事?」白衣美人聞她所言,大驚失色,失魂落魄。

  「那個,你到底是誰啊?」江子芽看她蠻眼熟的,大概對方也是某經典女主角。

  「這麼說……如果石三公子不能及時趕到,我就……」美人嬌柔荏苒,千思百慮,我見猶憐。

  「雖然我很想幫你,但是我不能破壞其他人筆下的世界。」江子芽也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她為難地看著美人飄來的求救眼波,「拜拜,希望你是個幸福的女豬。」

  拒絕這麼溫柔善良又有氣質的美人,令江子芽的腳步不覺沉重了幾分。但是眼下自顧不暇,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折返香閨,遙遙只見窗內鳳燭瑩瑩。

  想到那個搖頭晃腦大念艷詩的宋徽宗,江子芽直覺頭皮一陣麻辣辣。

  仰頭、吐氣、深呼吸!做完第N套廣播體操第三節。江子芽捏緊裝有奇藥的瓶子,淚流滿面,高唱我寧願冷酷到底,終於推開大門,邁了進去。

  「哎?你是哪根蔥?」

  這個、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白面小生,瑞質翩翩,眉目含情,風雅絕倫。雖然都是美男,但明顯和出門前看到的宋徽宗不是同一類型嘛。是她走錯房門,還是這裡玩了個什麼乾坤大挪移。

  美男子露齒一笑,拱手一揖,「小生周邦彥。」

  糟!事情要糟!

  江子芽雖然不才,但也知道這個姓周的就是那個很會寫詞的大才子。更悲哀的是,這個滿腹詩書的大才子分明是那個大色狼宋徽宗的手下。當然了,你一定要叫臣子,她也不反對。重點是……

  「哇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江子芽一腳踩在椅子上,兩手揪起美男子的衣襟,用力地搖,「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翠、小翠啊。」美男子被這樣一嚇,驚得不輕,登時身子軟了半邊。

  「雖然今天叫小翠,但保不準明天就改名叫師師啊。」江子芽怒吼。

  「那個、那個不管你叫什麼,這和我們之間要做的事有什麼關聯嗎?」

  「當然有啊!!」江子芽沒見過這麼不上道的男人,「你做手下的敢碰老大的女人?」她大吼,用手指截他的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大?」雖然沒有完全領悟,但周大才子的額頭已顯現密密的汗滴。

  「我問你,你剛才進來時,有沒有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出現在這裡?」江子芽厲聲撻伐。

  「沒有啊——這室內空無一人。」小周連連搖首。

  「那麼說,你還有救。」江子芽打了個響指,「清一色!呃、高俅,你出來!」她扯著嗓子喊:「你老大去哪了?」

  「咳咳,『趙公子』去茅廁了。」

  清一色很平靜地站在一重紗簾後,扮演著影之護法的角色。

  聽到高俅二字,小周的臉剎那就白了一白。放眼天下,能讓高俅侍奉左右地想想也只有那個人了……

  「你知道,我們做人要厚道。」江子芽對清一色說,「你看周才子他也不是故意的,這件事呢……」

  「我明白。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清一色溫柔地笑笑,「只要我們大家都不說。趙公子他不會知道的。」

  「一個人不管換了什麼名字,抹去多少真實的記憶。他的本質還是不會改變的。」江子芽感動地握住清一色的手。嘖、看了那個帝王,再看了這個才子之後,猛然發覺,還是清一色笑得最乾淨最順眼。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她是不能不拯救的。放心吧,清一色,姐姐一定帶著你重返我們來的那個現實世界。它雖然不完美,但好歹沒這麼刺激。

  就在江子芽下了莫名其妙地決心的當口。

  「?眉鸞髻垂雲碧,眼如明眸秋水溢……」有人搖頭晃腦地念著一首酸詩從外面踱了過來。

  「完了、完了,你老大回來了。」

  江子芽左顧右盼,周邦彥急得跳腳。清一色目光如電,忽然掃到垂著重重帷幄的雕花大床。

  於是他臨門一腳,大發善心地把周邦彥給踹了進去。

  幾乎就在同時,宋徽宗推門而入。

  在清一色本著影之護法的信條要藏起身形的同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子。為什麼她那種驚惶失措的目光讓他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痛呢……好像在這之前,甚至是在遙遠的亙古之前,他就見過她一樣……

  「美人!你回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宋徽宗深情款款地凝望著江子芽,步步逼近。

  「那個,你想不想先喝杯酒呢?這樣比較有情調。」江子芽滿頭大汗地想著該怎麼把那瓶奇藥讓這個色狼給吃了。

  「情調?」宋徽宗顯然對這個詞比較陌生。

  「當然。你知道,言情小說是非常講究情調的。這也和字數有關。通常描寫一男一女的洞房花燭,我們只說一夜無語直到天明。但在這個無語之前往往是要費很大一翻口舌的。總之就是……」江子芽絞盡腦汁,「口舌,」她說,「口舌你懂嗎?我們必須要用口舌!」

  宋徽宗大感興味地看著她,然後翻手掏出一隻橙子。

  「這是江南地區新進貢來的。給你吃吧。」

  江子芽目光呆滯。她是說口舌……不是說要吃東西……哎?等等!吃東西?江子芽暗自喝彩。雖然沒有酒,等一下把從江南第一名妓那弄來的奇藥灑在這個橙子上,騙他吃下,自己就安全了耶!反正江南的名妓給的東西和江南的橙子一定屬性相合,估計不會產生什麼水土不服的反作用。

  於是她連忙抓過橙子,死命地剝皮,我戳、我戳、我戳戳!偷偷地把藥就灑了進去。然後一分而二,笑臉盈盈地轉向宋徽宗。

  「我們一人一半吧。」她像白雪公主的後媽那樣惡毒地笑著,險惡地注視面前的男人。

  但是,就在宋徽宗陶醉地想要伸手接過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那就是——他剛才上完茅房忘了洗手!

  也就是說……這個被他捏了一路的橙子……他面帶難色地看著美人使勁渾身力氣般硬掰開的汁水淋漓的橙子……

  那個,大家都知道,橙子和桔子不一樣,它是比較硬的。如果硬是用手給它撕開,那其中的汁汁水水是少不了要噴出來的……

  宋徽宗嘴角顫抖著。作為一個有潔癖的男人,他實在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地把它給吃下去,可是作為一個要面子的皇帝,他也不能暴露他上茅廁不洗手的事實。萬一道明原委,被這位姑娘瞧不起該怎麼辦?

  很苦惱地望著那個圓滾滾的橙子,很痛苦地看了看眼前美若天仙的小翠,宋徽宗終於狠狠地嚥了口唾沫,他說:「我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臉色鐵青,一步步向後倒退,「我必須馬上回宮、呃、回家。」

  神啊、鬼啊!媽媽咪啊!江子芽高興得心花怒放。但是這只色狼為什麼突然說要走呢?她很難相信這也是孫宇宙設定的。

  於是,她虛情假意地挽留。

  「夜已三更,馬滑霜濃。這麼晚了,你還要走嗎?」

  「我雖然真的真的不想走,但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宋徽宗看著那個隨美人步步逼近的橙子,終於臉色恐怖地奪門而逃。

  「大半夜地來了,只送一個橙子就走了。真是情真意切啊。」周才子癡癡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癡癡地望著宋徽宗離去的方向,「原來皇上他如此多情,這真是——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我靠!你還在這裡唧唧咕咕。」

  江子芽不敢惹皇帝,惹個酸才子還是沒問題的。當場給他踢了出去。等到這間香閨只剩下她自己的時候,江子芽翻著白眼想。

  按道理說,她成功地把這兩個討厭鬼都解決了。為什麼場景不換呢?為什麼清一色沒有回到她的身邊呢?也就是這關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過!

  可是究竟怎樣才能打通關呢?

  「在下一關,你們必須找出關鍵的咒語,才能得到過關道具!」

  她突然想起了在上一關,看到的孫宇宙的留言條。

  所謂關鍵的咒語到底是什麼?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1:49:28

第3章(1)  

  提起大宋朝呢,就會想到包拯、岳飛、楊家將、南俠展昭、水泊梁山……等等等等。

  所以坐在閣樓上的江子芽雙手托腮望著惱人的秋色,忍不住陷入迷茫。

  雖然不知道是孫宇宙的試驗室具備連通歷史時光隧道的功能,還是這一切都只是超高電腦模擬的仿真世界。但是既然有那麼多的英雄備選,為什麼偏偏要讓清一色來扮演高俅這麼不光彩的角色呢。

  這裡面是否牽動著某種足以引發破關條件的玄機?

  「小翠姑娘。」

  正當她仰望星空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清朗溫潤的嗓音。

  聽到這麼溫柔的音色,不知為何,江子芽心中一動。驀然回首。只見身後那人俊逸神飛,面如冠玉,正是恍若神仙的清一色。

  望著他臉上那抹淡淡的笑意,江子芽不覺眼圈紅了一紅。難怪他鄉遇故知可以榮登人生的三大喜事之一,前提是故知沒有喪失記憶忘記你就更好了……

  清了清嗓子,江子芽擠出一個笑容。

  「高太尉,怎麼今天這麼閒有空來找我談心啊?」

  「是這樣的。」清一色以公事公辦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說:「聖上要來姑娘這裡小坐,我特意前來知會一聲。」

  「哦。就這樣?」江子芽眉毛一抖。

  「嗯。就這樣。」清一色款款微笑。

  江子芽冷冷地看他,不覺握緊手心。她必須提醒自己,清一色現在這個樣子純粹是受了瘋狂科學家孫宇宙的洗腦。所以她要是為了他自己也無法控制的事實而去痛扁他就實在太不厚道了。

  清一色心慌意亂地看著江子芽,不覺退後一步。他必須提醒自己,面前這位清麗可人的小翠姑娘是皇上喜歡的女人。他是不可以也不應該對她產生其他不該有的想法的。但是為什麼總有一種想要親近她的莫名的熟悉感,無法控制地牽引著他呢……

  兩個人的目光,在秋風中,一不小心碰撞到了一處,然後,癡癡地、像西湖上的雨一樣溫柔地膠著了。

  感覺有滿腔的話積壓在胸口,但就是因為阻隔著一些莫名其妙的顧慮,而沒有辦法說得出來。就在兩個人越來越軟的視線交纏中,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

  「小翠——趙公子來啦——」

  直到這個大嗓門轟然炸響,清一色猛地打了個哆嗦,率先從那中了咒語般的狀態中恢復理智。可是,為什麼他明明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心跳卻這麼急促,手足如此無措地慌亂呢。

  「藏到床上去!」

  聽著門外的腳步越來越近,眼看清一色還傻傻地站在室中央,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這種情景是不能讓其他人看到的。江子芽效仿那夜清一色的動作,起腳一踢,麻利地把還在為心事而悵惘的美男子踢到床上,拉起大被子連頭帶腳地蒙住。

  「靠!我又不是潘金蓮!為什麼要做這種、這種……」話到一半,江子芽忽然警醒,不對,趙公子?也就是說……來的人是宋徽宗那色狼?

  不妙。那瓶江南第一名妓送的奇藥,都讓她灑在昨夜那個破橙子上了。

  「?眉鸞髻垂雲碧,眼如明眸秋水溢——」

  開場詩都躍入耳中了,眼看披著人皮的色狼即將登堂入室。江子芽滿頭大汗,急中生智,忽然掀開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

  「這、這個,」躲在同一床棉被中的清一色雙目暴凸訥訥言道,「男女授受不親!」

  「說得好!就是因為這樣,才要讓我躲。難道你想看著我被那頭狼吃掉?」江子芽用力一瞪。放下紗簾縵帳,將被子拉到下巴,星眸微閉,嬌柔無力,開始裝病。

  「哎呀,我的美人。你這是怎麼了?」一進門,就發現心儀的美人柔弱無骨地躺在床上,宋徽宗口水直流。來不及擦,正要上前撲去。

  「卡!」江子芽請求暫停:「我得了急病!!傳染病!!非典型性肺炎!!謝絕會客!」

  「哦……」好惋惜的低歎了一聲,清雅男子收住腳步,還是不死心地向簾內一再張望。

  「趙公子,我們來日方長。許多事情都是需要等待的。」江子芽裝模作樣地勸誘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小翠姑娘真是出口成章。」宋徽宗連聲讚歎,「昨夜姑娘還神采奕奕,怎麼今日竟就玉體微恙了呢。」

  「這個、那個……」江子芽抓抓臉,胡亂編個理由,「呃,昨晚那個橙子……」她是想要乾脆轉移話題。

  宋徽宗一陣心虛,面皮發燙。果然是因為吃了自己上完茅廁沒洗手就捏了一路的那個橙子的緣故而鬧肚子嗎?

  「聽說,」他極力地想要扭開這麼尷尬的話題,所以他打斷了江子芽,「聽說姑娘擅長文墨。可不可以為我清吟一首詩詞?本來是想聽姑娘唱曲的。但既然你眼下抱病,也就算了。」他露出笑容,溫柔款款道:「聊博燕語柔聲的安慰,今日也不算白來。」

  OK!這個宋徽宗還蠻上道的。懂得進退就好!

  江子芽滿意地點點頭。看著宋徽宗遠遠地坐在椅子上。正要開口隨便念首古詞給他聽,突然間大腦一片空白。

  糟糕!老毛病犯了。

  江子芽這個人的腦皮層通常面臨特別緊張之後再一鬆弛的這種狀態,就會產生一定時間內的空白斷點,這就是她雖然非常努力,但終究考不上大學的真相。

  而被子裡面的另一個人在第一時間感知到了她的手腳發涼。

  於是清一色悄悄地握住了江子芽的手,把身子向上探出一截。湊到江子芽那個潔白的小耳朵旁:「並刀如水,吳鹽勝雪……」他溫柔地耳語。

  「並刀如水……」江子芽呆呆地重複。

  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清一色是個男人的事實呢。他握住她的手修長有力,指尖有著一層作者常年握筆產生的薄繭,卻帶著某種意外的溫暖,讓她產生莫名的安心。

  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裡,究竟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才是虛假的呢。會不會連同自己以為是現實的二十四年人生都只是他人筆下一個虛構的故事。來到這裡後,忍不住躍上心頭的想法和不安漸漸地在耳邊這個聲音一句句的重複中煙消雲散。可以堅持著不流淚、不悲傷、拿出潑辣的本色面對一切,一定是因為她知道還有名為清一色的這個人陪伴在自己身邊吧。

  所以相信自己一定是真實的!清一色一定是真實的!

  只要兩個人齊心協力,一定可以重新回到屬於他們的世界去。她並不是孤單一人……

  然後、然後如果,可以順利回去的話,她想要……

  扭過頭,掀開睫毛,清一色含著淡淡笑意的臉就近在咫尺。披散滿肩黑得有些發紫的頭髮,向兩邊飛揚的氣宇軒昂的眉毛……

  這個清雅帥氣本質善良為人親切的清一色……

  「你有沒有,呃,女朋友?」江子芽近乎冒失地突然開口。

  「真是一首好詞啊。」那邊,宋徽宗輕輕拍掌,搖頭晃腦地重複:「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幃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箏。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你有沒有,呃,女朋友?」哎?宋徽宗略略皺眉,轉過頭,「小翠,不對啊。最後這句不合韻角。」

  靠!人家這麼重要的時刻,這只色狼竟然在那裡插科打諢?沒有聽說過破壞人家談戀愛是會被馬踢死的嗎?

  江子芽怒不可遏,一時間口不擇言:「我怎麼知道!這是周邦彥寫的!有意見就去找他說啊!」嫌她還不夠煩啊。

  「周邦彥?」宋徽宗的臉色陡然難看了起來。

  完——了。江子芽暗暗咬舌。不好意思哦,小周才子。姑娘我一時失言,把你給供出來了。

  宋徽宗想,這首詞分明是在說昨夜他與她之間的情事。再看一看江子芽的臉色,就知道昨晚周邦彥一定也在房內。

  竟敢和朕搶女人?

  簡直是公然挑釁他的權威嘛。

  想到這裡,宋徽宗再也坐不住了。決定立刻回宮,給周邦彥點顏色瞧瞧。

  整了整衣服,他面沉似水,「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情要辦。就不打攪了。你安心養病吧。過幾日,再來看你。」

  最好永遠也別來啦——江子芽在他身後扮了個鬼臉。同時用手按住欲起身的清一色,以防他趁機逃跑。

  「那個……」清一色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有躲藏的必要。他本來就是要跟在微服出宮的皇上身邊保護他啊。但是,為什麼每次見到小翠姑娘,他這顆心,就會不覺地動搖呢。好像在說,他現在的一切……

  「你必須聽我說,」用手壓住他肩膀的女人高高在上地說道,「你現在自以為是真實的一切其實是虛假的!」

  「呃?」

  「在這一切的虛假之中,」這個女人點著她自己的鼻尖說,「只有我,才是惟一真實的!」

  「呃?」

  「所以你必須無條件地相信我。不管我打算對你說的話有多荒誕。」她昂頭,以近乎傲慢的姿態說,「你沒有其他選擇。」

  「你打算說什麼呢?」

  於是,出乎江子芽意料之外的,清一色眨動著他那長長的睫毛,用像被湮沒的黑珍珠般清澈的眼眸凝視著她,微微張開的嘴唇帶著一點薔薇的粉紅色……

  「我想說……」她不覺把手鬆開了一點點。

  「那個……你其實……」她把頭低下了一些些。

  「什麼呢?」黑珍珠般的大眼睛溫柔地飄漾著柳煙華霧,如紫葡萄上籠罩著一層淡淡霜色。

  「我想說,」江子芽舔了舔自己驟然發乾的嘴唇,決定還是先問另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好了,她問:「那個,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世界是瘋狂而甜蜜的。

  「高太尉」在他第NN歲時,終於醒悟了這一真理。

  之所以要用NN來代替,是因為那個女人對他說,他現在的一切認知全部都是虛構的。包括他的姓名、年紀和記憶。

  於是他饒有興趣地追問:那,我真正的姓名是什麼呢?

  清一色——那個女人在說完這個胡牌術語後補充:當然,這只是你的筆名。至於你真正的名字和年紀,等下次有機會時,我會幫你問清楚的。

  怔怔地背負著雙手,「高太尉」仰頭望了望流煙澹沱的月亮。

  周邊樹影婆娑,景色清幽。時節是橙黃桔綠,楓葉將紅。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昭示著一種桃色的開端。

  那個女人約他在如此美妙的夜色中相會,說有重要之事要與他相商。

  他呆呆地坐在清涼的青石板上,任由披肩的髮絲在風中撩動,涼絲絲地滑過鼻尖,有如他被吹皺的一池心湖。雖然他也不懂為何自己會用這麼文雅的句子來形容對每一樣事物的感受,但是那個女人對此很理解地說——因為他是一個作家!!

  他和她來自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時代、同一個國家、甚至從事同一種職業。更有甚者,他們甚至犯著同樣不被允許的錯誤。

  那個女人用很悲愁的眼眸凝望著他說,他們二人來到這裡,只為了領悟一件神奇而偉大的人類傳承——它叫愛情。

  摸了摸自頭頂樹葉輕飄流溢滴落面頰的露水,「高太尉」想,如果這個女人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還不小心遺漏了一點……那是他與她之間,最大的不同。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在想到這點的時候,他就忍不住一個人摸著臉傻傻地笑了。

第3章(2)  

  她約自己來此相見,一定是要準備怎麼說服自己。

  可是他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

  如果相信她,一切都會變得非常美好。他不是皇上貼身的臣子,她也不是皇上心儀的女人,他們因為來自同一個國度,也注定要走過同樣的道路折返同一個原點。

  他微笑並歎息著低下頭,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不去相信她。因為他希望她說的全是真的……因為他喜歡……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子。

  那個強硬地宣告說——我就是你生命中惟一真實的女人。

  心,在那一刻,或許就是悄悄地被觸動了。

  何時開始,總是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的不安,在那雙清亮鳳眼的凝視下,像被風吹散般的,消失無蹤。浮動心頭有如流雲的莫名質疑,也在第一次相遇,打開手中火折子的瞬間,消逝在那雙清靈生動的眼眸中。

  狡黠的防備的含著些許奸詐的眼睛,在看到他的瞬間,突然變成了清澈至極的兩汪泉水,然後脫口而出的帶著驚喜帶著信賴的歡呼——清一色,就像一下子把自己從某種恐怖的桎梏中解脫出的咒語一樣。

  所以她說他叫清一色的話,那他就叫清一色吧。

  她說他是一個改行要寫言情小說的奇幻作者,那就是吧。

  哪怕她說他們其實都是天上私奔下凡的神仙,他也願意點頭。

  然後,在點頭之後,他就可以微笑著問她:那麼,接下來,我們要一起去哪裡呢?

  喜歡一個人,就會無條件地交付了信任。這一定並不是因為我們特別的傻,只是比起殘酷的不願意接受的真實世界,我們寧肯相信所愛之人口中的一句溫柔謊言。

  我相信的,或許,並不是你所言的一切、一切……

  而僅僅是我喜歡你這件事,僅此而已。然而這件僅此而已,卻可以為了要與你在一起,而終於變成去信賴你的一切、一切……

  「喜歡一個人呢,」具備文學氣質的高太尉捻花微笑,很優雅地總結:「一定就會想用千百條理由說服自己相信她!」

  所以……等一下,見到她的時候,他決定給她一個驚喜。

  「高俅。」

  這時候,一個與周邊美景不太和諧的剛硬音色從身後響起。清一色下意識地回轉過身,才突然想起他從來也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他有什麼理由,相信自己說的話呢。

  或者說,她有什麼證據,來否定他以為是真實的這個人生呢。

  江子芽思考著這個問題,慢慢地走向他們約好相見的後花園。

  然而除了用最坦率的方式告訴他,他們二人如今的處境之外,她又想不出其他委婉的解決辦法。畢竟只有兩個人齊心協力,找到破關的咒語,才能逃脫這令人不安的環境重返現實不是嗎?

  不管虛構的世界多美好,也終究還是虛構的。如果她打算和他開始一段真實的感情,首要任務當然還是得先回去!這一點,是絕對不能被動搖的。

  喜歡一個人呢,就要告訴他。這是江子芽一貫奉行的邏輯,也一直反映在她所寫過的小說裡。

  因為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有什麼必要隱藏呢?即使在現實之中,我們有太多的重重顧忌,但至少她希望在她的小說裡,能一直給予女主角敢愛敢恨的勇氣。她也一直希望自己具有這樣的勇氣!

  所以,那個時候,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上他的時候,她就按住他的肩膀,直截了當地問了:「那個,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美男子眨動著無辜的眼眸,清亮柔軟的眼瞳泛起迷茫而懵懂的神色,像帶著絲絲甜美溫柔的水氣。

  「沒有,」就在江子芽的嘴角剛要上揚的時候,聽到她的男主角補充說:「我其實只有一個兒子……」

  於是,微笑僵硬在告白之後女主角的臉上。

  「我的大腦很亂,明晚後花園見。拜拜,不送,關門,放狗。」

  顫抖著面皮說完像蹦出來的一字一句,江子芽直接把清一色推出香閨,傷心地躲到棉被裡唏噓了一整夜。

  直到今天赴約的前一刻,她才突然想到,有兒子的那是高俅。

  「我真是個阿呆。白白浪費時間。」江子芽邁步在鋪滿銀色月光的石子路上,撥開繁密的一捧竹葉,一邊冷靜地給自己下了無情的批語。

  不過關於清一色本人的交友狀況,眼下確實是一片空白。

  「所以,」江子芽斬釘截鐵地對自己說,「所以我一定要盡快破關,讓他恢復正常記憶。好弄明白這些最重要的事。」

  喂喂,最重要的事是要回到現實吧?似乎有從天而降的天音在這樣吼著,不過戀愛中的人通常具有選擇性失明或失聰的症狀。對於他們不想獲知的信息向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要說他們是瞎子聾子,這個,真的,只是一種天賦異稟。

  眼看,約定地點就在前方。

  江子芽忽聞一陣嘯聲。

  「哎?」按照RPG遊戲的心得,製作方所安排的任何一個突發意外,都不會是沒有意義的。它們通常會帶來過關的切實轉機。

  於是,江子芽分開花叢,向著時起時落似在指引她一路向前的嘯聲所在處輾轉前行。

  如銀的月光下,那座古雅的六角小涼亭內,有位用筆墨難以形容其風采的凜冽俠客戴著一頂寬大的箬笠,手持一根竹嘯,望著走來的她輕輕地那麼撇了撇嘴角。

  孫宇宙這個奇妙世界,還真是美男雲集啊。或者應該說,標準言情小說的世界根本就剝奪了醜男的出場機會咧。

  這就是江子芽眼下最直接的感歎。如果這位邪惡的科學瘋子,能夠巧妙地改變一下他的出發點,把廣大受眾定位為渴望一見美男子的花癡們,不是比弄這些什麼「目標性訓練儀」要來得更具備經濟效果嗎?

  「請問來者可是小翠姑娘?」

  英風颯颯的俠客淡淡地挑了下眉毛。

  「你要是非這麼叫,我也不反對。」江子芽翻著白眼一副牙痛的表情。明明身處李師師的傳奇故事裡,有必要讓她承受如此土氣的花名麼?「敢問英雄貴姓?」她效仿古人,輕施一揖。同時,她也注意到了一個問題,與她相約在此見面的清一色又跑哪去了?

  瀟灑男子微微拱手自報家門,「在下燕青。」

  「呃?燕青?」江子芽被口水嗆到。伸出顫微微的食指指住他,結結巴巴地用顫音確認,「浪子燕青?水泊梁山?」不會吧。早上她還感歎既然背景是大宋朝,好歹也要讓她遇到個英雄之類的。這麼快就碰到了?還是位列梁山三十六名天罡星最後一位的超級酷男——燕青!

  「拜託,簽個名行不行?」江子芽上前一步,激動地握住他的手,「老大,我崇拜你已經很久了。你和盧俊義之間的曖昧關係,一直是我心頭的不解之謎。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們那個世界很紅啊。有一種叫做同人女的生物,一直非常疼愛你。我說你為什麼……」

  「姑娘,」燕青淡然地打斷了江子芽的滔滔不絕,亮如星的眼眸帶著某種奇異鎖定在她的臉上,「聽說當今聖上,十分迷戀姑娘的美貌與才情,時常來訪。可有此事?」

  「我很理解你的困惑。」江子芽摸著臉,自憐自惜地說道,「我明白自古紅顏多薄命,所以才特意長了這麼一張樸素的臉。可是來到這個世界後,人人要當我是絕世美女,我也沒辦法。你知道的,我現在是女主角。在標準言情小說的世界中,女主角不管長成什麼模樣,最終必然淪落為禍水紅顏。」嘿嘿,闖禍不是我的錯。這是命運!

  「姑娘不要繞圈子講話了。」被江子芽的聒噪弄得心煩意亂,一向很有涵養的燕青壓抑著心頭怒火決定開門見山,「老實說,在下奉了及時雨宋公明之令,潛入都城。就是為了要能私下裡見一見當今聖上。」他逡巡著左右,壓低嗓音,「這件事關係重大。還請姑娘代為引見。」

  「我明白了。」江子芽神情肅穆,連連頷首。宋江這廝跑來和色鬼皇帝談水泊梁山的招安一事來了!老實講,她看《水滸》的時候,最不爽的就是宋江這廝。此人賣友求榮,簡直比高俅更可恨!

  「哎?說起這個,」江子芽忽然感到一陣不妙,「清……呃,高……呃,總之就是燕青啊,你有沒有在這裡撞到一個留著半長髮氣質很神仙的男人?」

  燕青眸光一轉,落在江子芽眼中,覺得他笑得怎麼這麼嫵媚兼邪惡哩。

  「只要姑娘先安排在下與當今聖上見面。我自然會放了高俅。」不給江子芽奪命狂呼的機會,燕青長長的鳳眼帶出一絲絲冷意,「否則——」

  「我明白了。」江子芽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低下高貴的頭。這是威脅!威脅的最高段數就是根本不說出否則會怎樣?

  靠!這叫哪門子英雄豪傑?

  竟然用綁架人質的低劣手段!

  「那麼……」燕青意味深長地拖了個長音。

  「哼。你以為我會屈服嗎?」江子芽莊嚴地撣了撣衣衫,然後,縮起肩膀,一臉謅媚,「您猜得真準,我確實屈服了……事情就這麼辦吧,還請好漢高抬貴手,別傷害肉票。」

  「放心好了。我們是專業人士,」燕青很優雅地望著雲中月,傲然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道:「絕不干撕票那種沒有職業道德的勾當。」

  「那真是我等萬民的榮幸……」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1:50:56

第4章(1)  

  江子芽灰溜溜地夾著肩膀往迴繞,心想,完了,原來水泊梁山不只是被宋江出賣的,她江子芽還要在這裡面扮演一個這麼不光彩的牽線搭橋的角色。

  這件事現在也不必問。她知道一回房肯定能正巧碰上微服出宮的「趙公子」。

  因為俺們標準言情小說世界奉行一句話,它叫做——無巧不成書!

  故此,安全起見,她特意繞道先去了趟江南第一名妓那兒,要了一點「神奇妙藥」。

  「小翠——趙公子來啦——」

  果然。才剛進正廳,就看到胖胖的「媽媽」拚死揮著大手帕招呼她。

  我靠,你們一個一個煩不煩啊。江子芽咬牙切齒地想要跳腳。言情女主角這行真不是人幹的職業。簡直就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履薄冰,危機四伏。一旦給她機會逃出生天,重返現實,她一定洗心革面。從今開始老老實實專寫單純小戀愛,再也不虐待生下來就是悲劇的不幸女主了……

  「哦,我的美人。」眼看江子芽意興闌珊推門而入,屋裡的那位帥哥翩然起身,把腦袋一搖,「?眉鸞髻垂雲碧——」

  「——眼如明眸秋水溢!」江子芽連忙晃著腦袋替他把後半句念了出來。拜託哦,皇帝大哥,您偶爾換點新詞行不行?

  宋徽宗笑瞇瞇地迎上來,「小翠,我等你好久了。」

  「呵呵,你今天心情不錯嘛。」江子芽冷眼看著笑得春光燦爛的宋徽宗。心想,憑什麼被綁架的不是這個人模狗樣的大色豬呢。果然是按照「男女主在前九章受盡千辛萬苦但是絕不會死、男女配可能要死但會在前九章享盡齊人之福」的標準言情定律來嗎?

  「嗯。」宋徽宗滿面得意之色,「朕今天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把那個周邦彥貶出京城去了。到了這個時候,想必你也從他那裡知道朕的身份了,朕也不想再瞞你……從今以後……你只要……」

  江子芽愣了一愣。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在說那個小周才子啊。哎呀,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真是,他去死去活,與自己有什麼相關。眼下,重要的是清一色……

  「哎,美人,我看你臉色很差啊。」宋徽宗做出非常體恤的樣子,扶住江子芽的香肩。

  「皇上,我對你太失望了。」

  江子芽微微一咳,冷面寒霜,一個轉身,跳脫出他的挾制。

  「咦,此話從何說起??」宋徽宗一頭霧水,大感震驚。

  「您知道奴家剛剛幹什麼去了嗎?」江子芽裝腔作勢地擦了擦眼角那並不存在的淚痕。

  「難道……」宋徽宗臉色一黯。

  「沒錯。」江子芽故作慘淡,盈盈而立,「我就是去送周才子了!」

  一句話,像閃電般地霹中了宋徽宗,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摀住胸口,「為什麼?為什麼你比較喜歡他?論長相、為才情,朕哪裡輸給周邦彥?為什麼只有他能當你的入幕之賓?朕就不行嗎?」

  「因為——」江子芽頓了頓,眨了眨眼睛幹幹地說:「我熱愛和平。」

  「呃?」

  「和平,」江子芽很有耐心地望著像吞了兩個雞蛋噎住了的皇帝說,「和平,你懂嗎?就是不打內仗,四野昇平。皇上貴為天子,卻不懂得以和為貴的道理。造成屍骸遍野、生靈塗炭的局面。奴家也是因為這樣,才會淪落青樓。」她很哀傷很惋惜地搖搖頭,「恐怕奴家是沒有福氣侍候皇上的。」

  「別這麼說,小翠!」宋徽宗上前一步,抓住她綿軟的小手,深情款款,「你聽我說,並不是朕想打仗。許多事情,朕也是身不由己……」

  「那麼,」江子芽抬起噙滿盈盈淚珠的眼眸,假作深情地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如果給你一個可以選擇的機會,你會為了我,而走向和平嗎?」

  雖然內心唾泣著這樣的台詞實在有違常識,但是江子芽給自己打氣。她對自己說:沒有什麼好丟臉的。因為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往往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大家不分主角配角,一律智商偏低。因為所有的智慧因子全用去支援情商了。

  「為了你,我願意——」

  你看!你看!指著面前吟唱般許下諾言的天子,江子芽差點拍掌歡呼。

  「實話實說,大哥。」她拍拍宋徽宗的肩,以哥倆好的姿態勾著手指說,「你為愛情邁出一小步,為世界和平邁出一大步的機會已經來了。有史以來最陰險的英雄,水泊梁山的及時雨宋公明帶著帥帥的美美的讓人一看吞口水的美人燕青來與你私通來了!」

  「私通?」聽得一暈的宋徽宗下意識地重複。

  「就是私下溝通嘛。有沒有興趣和他們見見面啊?」

  江子芽痞痞地用肩膀頂頂他,一副中間人的姿態,「哪,不要說沒有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哦。」

  「也就是說……」宋徽宗在這方面相當機敏,一點就透,「我去見他們,你就可以和我……」

  「後面的話,」江子芽摀住他的口,斜斜飛過一個媚眼,「就不要說出來了。」

  「也對。」宋徽宗贊同地頷首,握住江子芽柔若無骨的小手,大義凜然道:「就讓我們用行動來表示吧……」

  「不要著急。」江子芽手掌一翻,翻出一小瓶準備好的摻了「奇藥」的酒,誠摯地說著:「讓我們先喝一杯代表結緣的酒吧。」

  「嘿嘿嘿嘿……」

  二人以狗男女的姿態相互一陣奸笑。

  然後一仰脖。

  當然了,江子芽只是假裝喝下去而已。眼看著喝完出產自《江南第一名妓》手中的神奇怪藥後,皇上的目光開始呆滯。

  江子芽微微一笑。

  耶!成功!

  接下來只要出門找燕青用這個傻瓜皇上交換清一色,就算皆大歡喜了。

  「左三拳、右三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們來做運動!」江子芽哼著小曲轉身出門,剛反手要把門關好。

  「小翠——」

  一個幽幽怨怨似曾相識的聲音就響自身後。

  覺得後背怎麼這麼涼啊。江子芽不情不願地回過頭,「呦,原來是你啊。」

  這個站在樹影下雖然帶著幾分哀怨也還眉目含情,風情萬種的美男子不是那個倒了大霉的小周才子嗎。

  「你來這兒幹什麼啊?」江子芽雙手叉腰,斜眼看他,可恨現在沒有辦法再嚼一塊口香糖,否則就是一副標準的小痞小賤樣,「我很忙的耶。」

  「我來見姑娘最後一面。」小周才子眼圈微紅,斯文不減地表白道,「明天,我就要踏上征途,離開京都,唉……本來還想和姑娘一起在紅羅帳內探討一下錦繡文章……」

  嘖,這個傢伙真是蠻無辜的。江子芽良心受到小小的刺痛,不管這是穿梭時空還是另類異世界,讓她江子芽看著這麼美麗……呃,重點是純潔無辜的小男人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對待,她也還是心懷不忍啊。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清一色不該教她念那首詞。清一色的錯誤,就是她江子芽的錯誤。喜歡一個人呢,就要有這種分擔的覺悟對不對?

  所以江子芽眼波一轉,決定幹一樁舉手之勞的善事。

  「小周才子,來來來,」她衝他勾勾手指。

  「什麼事?」看到江子芽神神秘秘的姿態,周邦彥不疑有它。

  「你到裡面等我,」江子芽指指關了一半的門,面不改色,「我有事要和你說。」

  「這——妥當嗎?」

  「非常妥當。」

  江子芽把周邦彥往裡面一推,然後立刻關門,上鎖,高高興興地去找燕青交涉。

  周邦彥只聞「喀嚓」一聲,再回首,發現江子芽面含賊笑揚長而去。

  「究竟,」他疑惑的說:「這是怎麼回事?」

  思忖間,小周才子往前邁出一步,猛地撞到了一個東西……

  「哎?」輕捋髮絲,小週一抬頭,立刻驚嚇地變成了口吃:「萬、萬萬萬歲——」

  話分兩頭。且說江子芽轉身出房,一路奔往涼亭。

  俗話說,久而生變。江子芽生怕這其中再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插曲,盡可能地快步狂奔。到了六角涼亭,隱隱地藉著雲中月色,看到裡面有一抹朦朧的人影。江子芽這才鬆了口氣,提起衣袖擦擦冷汗,「燕青!任務完成!交換肉票!」

  「姑娘辛苦了。」

  亭中人微微一笑,轉過身來。浮雲飄過,月亮明晃晃地照下來。將此人的窄額、豆眼、兩撇老鼠鬚、一張焦黃面皮照了個無所遁形。

  「嘩——不會吧。」江子芽大吃一驚,登登登退後數步,「燕青!你這麼快就毀容啦!」

  「姑娘說笑了。」老鼠男邁上一步,「燕青他已經把高俅帶去一個妥善的地點安置。」

  「他敢陰我!」江子芽怒不可遏,明明說好了,她安置住宋徽宗,給他們見面的機會,就把清一色還來的。

  「哪裡,姑娘誤會了。」老鼠男連忙解釋,「我兄弟是知道小翠姑娘出手不凡,定然能把事情辦成。這才先行離去。我自然會把高俅的所在地,告訴你的。」

  「你是誰?」江子芽懷疑地看他,他叫燕青兄弟……

  「我就是人稱及時雨的宋江!宋公明!」

  「不會吧——」江子芽倒抽一口涼氣,猛然間抓住頭髮奪命狂呼,「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是不允許醜男以主要身份登場的!完蛋了!孫宇宙設定的程序一定被名為JYD的頑固病毒感染了!這可怎麼辦,萬一這世界因不合理而崩盤,我和清一色就出不去啦!」

  她一把揪住宋江,厲聲撻伐:「宋徽宗就在我房間,你願意怎麼和他單談就快去。但是先把清一色的所在地告訴我!警告你哦,宋江!不要逼我!」

  嘿嘿,大概是被自己睚眥俱裂披頭散髮的淒厲模樣嚇到了吧,宋江望著她久久無語耶,江子芽內心正沾沾自喜。

  突聞宋江長歎一聲:「唉——宋某今日才明白什麼叫做——絕色佳人!」

  江子芽手一軟,差點跌到地上去。

  耳邊只聞宋江搖頭晃腦一陣唏噓:「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狂奴?借得山東煙水寨,來買鳳城春色。翠袖圍香,絞綃籠玉,一笑千金值。神仙體態,薄倖如何消得……」

  她明白了——江子芽雙手扶地,久久不能起身。這裡果然還是孫宇宙制定的標準言情小說世界。不管是什麼人物,到了這裡,都必須搖頭晃腦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小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頭頂忽聽得宋江訕訕的聲音。

  「既然你也知道是不情之請,就最好閉嘴。」江子芽耐心用罄,白眼一翻。拜託哦,孫宇宙,你這個言情世界闖通關也太有難度了吧。要設計多少連環計啊!她不想玩了可不可以喊卡啊。

  「我可以立刻就告訴你高俅人在那裡……但是,但是……」宋江焦黃的面皮忽然飄上一朵可疑的紅雲。

  江子芽連忙遞給他一塊手帕,看著他扭扭捏捏地轉動著水桶粗腰,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這才清清嗓子大無畏地開口:「宋某想要一親芳澤!」

  「無恥兩個字怎麼寫啊?」江子芽脫口而出,仰天長嘯。

  梁山的好漢們啊,你們為什麼就看不穿宋公明這卑鄙小人的嘴臉呢?難道你們統統暗戀宋江,才導致智商指數偏移?靠!她江子芽一定要為民除害,最好在這裡就立刻滅了宋江,給林沖一個上位當大哥的機會。

  江子芽左瞧右看,尋找一個可以下手的凶器。但周邊景色清幽,環境優雅,還真是連塊可以搬得動的岩石都找不到。怪哉,按道理說,言情女主角的手邊理應常備易碎物啊。

  這時候,只見宋江脅肩諂笑,腳叭嗒叭嗒地敲打著地面,「不讓我親一下,我就不說。打死也不說。嘿嘿嘿嘿——」

  江子芽滿面黑線,頓覺手足無力。神啊!在這個世界裡的話,應該就是偉大的言情小說之神啊。你們為什麼總要讓女主角遇到這麼悲慘的命運?遭受邪惡宵小的覬覦?難道只有如此,才能顯現出她們是多麼的楚楚可憐嗎?

  可悲的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醒悟到原來寫《江南第一名妓》的那位作者,其實非常的有創意。至少她編出了一個千古奇藥,可救女主角於水火。

  「好吧,親就親吧。」江子芽大義凜然,同時往袖子裡掏那包奇藥。打算灑在宋江臉上,讓他自己幻想一下,再說出清一色目前所在地址,也就一切OK了。

  可是……不妙。手在袖子裡僵住了。江子芽突然想起,這包藥適才全灑在給宋徽宗喝的那瓶酒裡了。完了完了,這可怎麼辦,真是「藥到用時方恨少」,這一定是她嘲笑「萬古神藥」的下場……嗚。

  眼看著宋江撅著章魚嘴越靠越近,江子芽汗流浹背,剎那間,思想鬥爭相當激烈。

  天使江子芽說:橫下一條心,黃土變成金!讓他親一下啦,這是為了清一色嘛。

  魔鬼江子芽說:說不定清一色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裡,為他這樣犧牲,值得嗎?

  天使江子芽說:你曾經暗暗發誓,要帶著清一色逃離標準言情小說世界,難道已經忘了嗎?

  魔鬼江子芽說:換一個立場,你以為清一色會幫你嗎?少做夢了!還是快點推開這頭噁心的章魚吧。

  江子芽絕望地抬起頭,章魚嘴已經近在眼前,江子芽雖然告訴自己推開他就只有一這瞬間的機會,但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自私自利的她,還是選擇在最後的一刻閉上了眼睛。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

  悠然舒適的嗓音,在耳畔輕輕環繞,那是那一天,她和清一色躲在同一床棉被裡的時候,他為她解圍,而刻意握住她冰涼的手,溫柔體貼地低語。

  這個即使失去本來記憶的清一色,即使站在陌生人的立場上依然溫柔爾雅對她關懷有加的清一色,她怎麼可以對他棄之不顧拋之不理呢……

  如果說,任何一件事的發生都不會是莫名其妙沒有機緣的,那麼,她和他同時來到這個標準言情小說的世界,是不是也意味著某種緣分呢。

  噁心的溫熱的氣息撲在臉頰上……但是隨之而來更加噁心的觸感卻始終未曾發生。

第4章(2)

  江子芽只聽見「嗵」的一聲巨響。然後是嘩啦啦啦什麼碎裂的聲音。

  「刷」地掀開眼簾,她發現宋江竟然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丟來的大花瓶砸破了頭,四腳朝天地跌倒在地暈了過去。

  「姑娘,你現在安全了。」

  一個平板的聲音響起,江子芽抬起頭來,只見一位紫衣女子神情肅然地站立在涼亭之上。正是——《江南第一名妓》!

  「原來是你救了我……」江子芽一陣感動。眼淚向上翻湧,剎那間就沾濕了眼眶。哦,多麼羞愧啊,她是多麼不應該一次又一次地嘲笑這位偉大的女主人公啊。

  「今日你去我那裡要藥,我就知道一定會有不幸發生,所以就偷偷地跟著你。」美女微微一笑,「不必擔心,你心儀之人的所在地點,我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呢?」江子芽好不疑惑,還有哦,你是怎麼能抱著花瓶飄到那個涼亭之上的呢?不過這些也不用問,因為人家是《江南第一名妓》!多麼神奇啊。言情小說,果然是一個無論發生了什麼也都不必去問理由,只需搖頭晃腦微微一笑就一切盡在不言中的神秘國度啊……

  黎明時分,江子芽從京城某客棧找到了被下了迷藥的清一色。江子芽效仿言情小說解毒秘技終級必殺奧義,拿來一瓢涼水,「嘩啦」一潑。

  「咦?這是哪裡?」美男子掀開黑白分明的一雙妙目,漸漸聚焦鎖定面前的江子芽,「小翠!」他一臉驚喜。

  「是啦,是啦!」江子芽拖起他的手,把他往外拉。

  「小翠,我被神秘人綁架了……」

  「我知道啦。」

  「所以我才會失約的哦。」

  「我也知道啦。」

  「小翠,其實、其實……」

  「你要說的我統統知道啦。」

  「等一下,」他揪住她,遲疑道,「這不合邏輯,我還沒有說你怎麼知道呢?」

  「呃。」江子芽頓足回首,早上五六點的光景,背景是大宋朝的市景街巷,氣質很神仙的白衣美男子眨動著那麼懵懂而真摯在大眼睛幽幽地凝視自己。如果說只回答他一個「因為我是言情小說女主角,理應和你心有靈犀不點通」好像自己也覺得有點「那個哦」……

  「那麼,你想說的是什麼呢。」她停下腳步,很認真地問。

  「我想說,你告訴我的那些,我全都相信。」美男子溫柔地微笑著,「所以,接下來,我們該一起去哪裡呢?」

  「我說的你信了?」江子芽雙眉一揚,好奇怪!她繞著清一色走了足足八圈,「為什麼呢?這不合邏輯!」那麼真實卻荒誕的過往,清一色怎麼會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呢?

  「相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清一色問。

  「不需要嗎?」江子芽答。

  「需要嗎?」

  「……」

  兩個人就這麼說著引自大話西遊的經典台詞,一問一答,竟然在不覺間,已經走出了城門。

  「小翠姑娘……」

  猛然間,被人從身後叫住。江子芽的五官都差點沒擰到一塊去。不會吧,要知道,在言情小說或者世界上任何一種小說裡,最恐怖的就是——突然、忽然、驀然間、倏地、猛一下子……這種往往代表事情再起風波的台詞啊。

  於是她非常認命地轉過苦瓜臉,結果很吃驚地發現叫住她的這個人是沒有什麼威脅力度的小周才子。

  「哎?你在這裡幹什麼?」

  「有個自稱姓孫的老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周邦彥歉然微笑,掏出一個卷軸,「我一直都忘了,早上才突然想起來。」

  靠!過關密笈!還是終極道具!看來所有過關條件湊足,可以過關了!

  江子芽涕淚縱橫,一把搶過卷軸。剛要抽開銀線。

  「那個……」周邦彥神情古怪欲言又止。

  看在他送來過關道具的份上,江子芽善心大發地當了一次好人。

  「什麼事?」她衝他微笑,鼓勵道,「莫非你有什麼煩惱嗎?」

  「是這樣的,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周邦彥壓低聲音,「我本來不是被貶離京城了麼。但是聖上卻突然改變決定還把我陞官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問對人了!世界上只有我一個知道為什麼。」江子芽手掌一拍縱聲狂笑,「我問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我房裡看到他啦。」

  「沒錯啊……」

  「他都做什麼了?」

  「什麼都沒做,就是看著我發呆。」

  「你全得感謝一個人!」江子芽神采飛揚地重拍周邦彥,「那就是《江南第一名妓》啊!」

  「我聽不懂。」小周才子一陣搖頭。

  「唉。這是因為他以為和你什麼什麼了,其實你們並沒有什麼什麼。反正我也解釋不清,你就自求多福,小心別讓他在今後真的對你什麼什麼就可以了。」

  江子芽擦擦額角的汗。要知道,解釋,這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因為很多事就和先有雞蛋還是先有雞一樣,是根本搞不清楚的。

  告別了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小周。江子芽與清一色來到城郊的曠野。

  「握緊我的手,」江子芽對清一色說,「這東西一打開,不一定把你我又扔到哪本書裡呢。」她揚揚手裡的卷軸,「要知道,不是每次都能幸運地遇上《江南第一名妓》這位神仙姐姐啊。」

  「只要始終是和你同處在一個世界就好。」雖然還沒有恢復記憶,但是清一色微笑著如此說道。

  頓時,江子芽感到全身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是使命感,還是保護欲呢。總之,她與清一色相視一笑,一齊打開了卷軸。

  「恭喜你們!」

  在卷軸被向兩邊拉開的同時,一顆大腦袋從卷軸裡浮了出來。

  江子芽被唬得手腳無力,連帶著讓拉著手的清一色也一併跌倒在地。

  「多、多啦A夢——」

  「不,」大腦袋說,「我就是君臨言情世界之神——某瑤仙姑!」

  「原來你已經成仙封神了啊——」

  江子芽一陣唏噓,伏倒在地。

  某瑤仙姑說:「江子芽為救清一色,寧肯犧牲自己。清一色選擇相信愛情,犧牲與信任,正是破解這一關的咒語,也是愛情的基本。為此,我宣佈你們可以順利過關。」

  江子芽無比虔誠,「神啊!請讓清一色恢復記憶吧。」

  某瑤仙姑溫和一笑,「當然可以。不過,恢復之後,他就會忘記在這一關裡喜歡上你這件事,這樣也沒有問題嗎?」

  「什麼?清一色喜歡我?」江子芽驚喜萬分。

  「別高興太早。」神仙說,「他恢復之後,就會忘記了。」

  「沒關係。我記住就好了嘛。」大不了回去拿狼牙棒狠狠地敲到他再想起來就好。嘿嘿,實在想不起來,還可以給他霸王硬上弓!江子芽對於自己的頑固是超有自信心的。

  「為什麼呢,為什麼寧肯犧牲至高無上的愛情,也要繼續闖關呢?回到現實對你就這麼重要?」仙姑迷惑地問江子芽,「為什麼你連猶豫都不猶豫?這樣實在不像一個標準的女主角。」

  「這個嘛。」江子芽清清嗓子,不知道怎麼和這位把愛情至上設立為標準的神仙解釋,「愛情,是很重要的。」她說,「但是一定有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我不得不宣佈……」神仙很悲傷地注視著她,「你最後這句話非常多餘……」

  「呃?」

  「所以,你們還是需要一些更多的練習……」

  「啊?」江子芽奪命狂呼,「請聽我解釋——」

  某瑤仙姑微微一笑,莫測高深,「你忘了,」她說,「我是從來不給女主角解釋的機會的……」

  於是,只見言情之神素袖輕揮,天地間忽然捲起一片狂沙。在黃砂瀰漫遮住視野的同時,江子芽聽到清一色在說:「哎?江小姐,你在哪裡?」

  太好了,她想,清一色已經恢復正常了……

  這個時候,神仙的聲音從半空飄來,隱隱還帶了一陣「你是瘋兒我是傻」的歌聲,想必是仙樂。

  「江子芽&清一色,繼續纏纏綿綿地走天涯吧。在重重關卡中,埋藏著七個咒語。」神的聲音充滿了慈悲,「你們已經得到了其中之二。只要收集全部的咒語,就可以在標準言情小說中畢業了。」

  這裡是言情版的《七龍珠》還是《羽翼》啊……

  就在江子芽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周邊的景色已經隨著旋轉的流沙悄然改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1:52:29

第5章(1)  

  「你們好。歡迎你們的到來。」

  穿著立領制服的少年長眉鳳眼唇紅齒白,卻以一種近忽木然的神情從一疊厚厚的公文中抬起頭來,毫無驚訝之色地看著憑空出現在辦公室裡這對手拉著手的陌生男女。

  於是,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那個,」女人吞吞吐吐地說,「你好像很忙的樣子哦。但是呢,」她說,「並不是我們想要打擾你,一切全是神明的旨意,你懂嗎?」

  「這次的場景似乎是學校。」

  在女人詞不達意地辛苦解釋的同時,男人透過少年身後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張望到了熟悉的校園景色,喃喃自語。

  「你們不必驚慌。」少年很鎮定地推了推銀邊眼鏡,反而安撫他們,「像你們這樣的人我一天要接見很多。有時從天而降、有時破牆而入,還有人用一種叫做『哪都能去的門』,總之你們沒有破壞公物,已經很值得表揚。」最後,他很有禮貌地伸出手,「我叫程一南。」

  「我叫江子芽。」女人老老實實地和他握了握手,「他叫清一色。」她指指正在室內好奇地打量著對一個學生會辦公室而言過分奢華佈置的男人。

  「我代表全體師生歡迎你們的入學。」少年悠然地翻看名簿,咬著鉛筆皺起了眉,「真是……」江子芽聽到他小聲地感歎說,「入學限制又放寬了,要把他們放到哪個學部好呢。」

  「可是我們不是學生!」江子芽忍不住尖叫,「我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冷靜。」清一色只好極力安撫她,「江小姐,不管我們面臨的是什麼突發場景,要記住,你一向都是冷靜的。」

  「只有這裡絕對沒有辦法!」江子芽用力搖頭,用悲恤的神色望著純潔的男人,「清一色,你根本不明白,學校是魔界!是能夠發生一切不可思議事件的可怕地點!圖書館裡有能把我們吸進去的四神天地書,網球部裡有等待你我的可怕蔬菜汁、廁所裡面藏著花子、醫務室裡有梅田北斗,二年四班有諸星當,學校後山有胸前別著薔薇的少年們在為了向世界發起革命而宣佈決鬥,你敬愛的老師將在明天告訴你他其實是一個殺手,然後最可怕的就是——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的英文課本。」她眼睛燃燒著熊熊火花,斬釘截鐵地說:「不要試圖讓我重新撿起它!」

  「你忘了嗎?江小姐,」清一色咳了咳,握住這個即將暴走的女人的手,「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學生們除了開開學生會,談談小戀愛,順便解決幾件家族糾紛。根本沒有出現英文課本的必要。」

  「謝謝,你提醒了我。」江子芽吁了一口氣,立刻恢復了鎮定。

  「那麼,我可以向你們說明本學園的情況了。」少年向他們微微一笑,走到窗邊,指指被無邊綠意綿延環繞的校園。

  「這是一座學院。之所以不能說學校,是因為它包括了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研究所……佔地廣闊到了連學生都在校內擁有別墅式高級公寓的地步。是一座超級精英學園。在這裡上學的人,往往都是世家子弟、貴族少爺、青年才俊、天才兒童……當然,也有一幫拿著獎學金的貧窮少年們。共通點是,他們統統眉清目秀,身手矯健,一表人才,各有異能……基本上,每人都會說至少三國外語。」他以近乎背誦的口吻毫無抑揚地說著:

  「你不要問我,它究竟坐落於世界哪個地方。也不要問我,為什麼這裡能網羅如此多青年才俊。我們惟一能知道的就是,每一天,學生會都要處理大批新湧入的莘莘學子們。他們都是經由一種名為言情小說的特別管道輸送進口的,製造速度已經可謂是批量生產。可怕的在於,他們畢業的速度因人而異。有一夥人,佔據我們某幢會館已經長達十年之久,連他們的兒子們都在學校裡畢業了,可他們始終還停留在那裡,上演著一幕幕永不停歇的烈火青春。」

  他轉過頭,注視著他們,「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悲劇,這完全是悲劇。」江子芽顫抖地抱住自己的肩膀,不要逼她說出那可恥的兩個字,「留級!」

  「不,」少年平靜地說,「這全都是因為他們沒能在學院裡找到——愛情。」

  「愛情?」

  「當然了,你既然都入學了,不會不知道我們學院的名字叫做真愛學園吧。」少年終於吃了一驚,用中指捅了捅差點跌落的眼鏡,「傳說,只有相愛的兩個人一齊在後山的大樹下使用專屬於他們的戀愛魔法,才能順利畢業得到一生一世的幸福。」

  「這個是……心跳回憶嗎……」

  清一色和江子芽面面相覷。

  「不積極談戀愛是可恥的、是不夠標準的。」少年背著手,皺眉遙望窗外,「但是總有這些可恥的人類存在!搞什麼偵探團啊、什麼現視研啊、什麼搞笑噱頭啊……就是因為有這些人存在,才不能還我們真愛學園以一片淨土,讓我們沐浴在粉紅色的天空下,呼吸著薔薇香的空氣。真是讓人不能原諒啊——他們是奪去我們純純之愛的敵人!」他側過肩膀,望著不覺中面色如土的兩位新生,「你們也是這樣想的吧?」

  「當然了。」抱成一團抖若篩康的「敵人們」忙不迭地點著頭,「絕對不能原諒他們!」

  「你們要注意,」少年很嚴肅地警告他們:「學院裡存在反動分子。對於這些可恥者,你們千萬不要接近。」

  我們會暗中查訪的——兩個人在心裡想著,口中整齊劃一地說著:「放心吧。我們一定努力談戀愛!」

  「嗯,」少年坐回原處,冷靜地看著花名冊,「你們的認識很好,現在,讓我們來分班吧。通常來講,有男強女弱班、女強男弱班、青梅竹馬班、超越倫理班、帝王小開班、校花千金班、雜草女生班又名麻雀變鳳凰班、雜草男生班又名貧窮貴公子班、不良少女班又名花之飛鳥組、暴力男生班又名湘南純愛組、天才白癡班、天生冤家班、特別另類班……」

  「我們去特別另類班!」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截斷少年的滔滔講述。

  「哦,好吧。」少年硃筆一揮,「這個班的學生正好不多。不過你們不必擔心,相對應的,這裡的師資力量十分雄厚,一定會把你們培育成本世紀的超級戀愛精英……」

  「能盡快畢業是好事。但是……」江子芽猶豫地插嘴,「什麼叫做特別另類班呢?」

  「戀愛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縱使細分出若干規律,也總有一些超脫於規則之外而產生的愛情。」想到了不爽的事情,少年皺起細眉,「比如外星青蛙愛上藍星少女,比如十六歲少女想嫁給四十歲的老師、比如有人天賦異秉說話帶喵音就迷倒大批成年女性……『萌』!這個東西,是很高深的。」

  「萌?」清一色好茫然,「這是什麼?」

  「不會吧,」江子芽斜眼看他,「清一色,你連這個都不懂?難怪啊難怪。」難怪會和她這個不夠標準的女作者一起受訓了。

  「萌!是很難用語言解釋的一種文化。」她說,「簡單說呢,就是我們看到某樣東西、某個人,一下子臉就紅了心就跳了人就暈了事情就大條了。這個,就叫做——萌!」

  「為什麼聽你這樣說的症狀比較像蒙了呢……」清一色奇怪地反問。

  「哦呵呵呵,愛情,本來就是讓人頭暈發蒙的東西。」

  拖著還在思索消化中的清一色走向特別另類班,江子芽轉著眼珠想,她有一種預感,只要能讓清一色對她產生「萌」,說不定這關的咒語就是手到擒來。

  哈哈。這太簡單了。因為清一色早就已經在喪失記憶的情況下對她「萌」過了。她有理由相信,清一色在正常狀態下,也會對她「萌」的。

  現在,江子芽過於樂觀地想,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

  「大家起立,歡迎新同學。」

  江子芽和清一色邁入久違的教室,四條腿的桌子,四條腿的椅子,兩條腿的人,除了學生們的制服完全不同之外,這裡和他們記憶中正常的學校乍看沒有任何區別,連班導也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

  但是江子芽提醒自己。先不管這裡是不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中的學校。只要是學校,就一定是詭異的!是高危人群聚集的高危事件發生地!

  看著吧。她冷冷地想,馬上就會有不良少年伸出長腿不屑地說一聲:「看什麼看!轉校生!」然後和她糾纏不清。當然,也有可能是突然從學生們中站起一個男生抱住清一色,說:「莎麗,隔了五千年,我們終於又見面了。你就是我前世深愛的公主呀。」

  但是……讓江子芽不安的是,這些經常上演的鏡頭竟然都沒有發生。

  她和清一色居然平安地坐到了最後一排的雙人座上,成為一對同桌。

  「這不是很好嗎?」清一色側過頭說,「沒有太多的狂風暴雨。我們可以研究一下怎樣破解真愛學園的關卡。」

  「……」江子芽之所以沒有反駁這過於樂觀的預計,是因為她突然發現清一色處於正常狀態的時候和他喪失記憶扮演高俅時存在一定的差異。

  現在的他,和初見面時一樣,還是那種很神仙很飄逸的氣質,清俊冷淡的禁慾面孔。那麼,那個溫柔款款的微笑呢?那種凝望著她時略帶羞澀的關切呢?從客棧中救醒他時,他看著她眼中的那份驚喜呢?當她說讓他們握起手不要再走散時,落入掌中那份輕微發燙的顫抖呢?難道全隨著某瑤仙姑的素袖輕揮一起被洗濯了嗎?

  「清一色,你對我……」

第5章(2)  

  「同學們。現在開始晨間禱告。」

  就在江子芽才剛剛準備問一問清一色對她的感覺時,班導老師發話了。

  於是幾十名同學「嘩」的站了起來,清一色和江子芽也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身穿白衣的老師站在黑板前,拉下燈繩一樣的東西,隨即,一面印有紅色薔薇的旗幟即從天花板緩緩降落。

  老師轉過頭來雙目含淚:「同學們,我們必須堅信,麵包會有的。愛人會出現的——」

  「嗚——老師——」

  莘莘學子們感動得泣不成聲,哽咽地說著:「呃,我們、我們不會辜負老師的教導的,從今天開始,我們要更加努力地開展尋找另一半的任務。爭取早日畢業。」

  「很好!」老師感慨萬千,雙手扶住光滑的桌面,「在談戀愛的過程中,也不要忘記相互幫助。畢竟,你們只有彼此成為對方生命中的配角,才更方便圓滿地找到自己的伴侶。我們要一幫一,爭取對對紅。不過提起友情,有時也有危險的例子啊。你們都明白吧。」

  清一色疑惑地舉手,「報告老師,我初來乍到。有許多事不太清楚。這個,為什麼相互幫助還會有危險的例子呢?」

  老師感歎道:「新同學,你不知道嗎?有六個人打著友情大旗,高呼友誼萬歲。明明已經成親生子,還是賴在學院不走。談著一種海誓山盟般的友情,帶壞我們純正的校風!」

  「友情難道不是一種美好的感情嗎?」清一色又露出了江子芽喜歡的那種無辜而懵懂的神色。

  「不,在我們這個世界裡,親情、友情……人世間的一切情感統統是泡沫般脆弱的。惟有愛情是高貴堅貞的。」老師勾唇一笑,站在講台上,振臂高呼:「其他的情感只能當成調料品,絕對不能反客為主!否則就是不夠標準。是我們嚴防嚴打的對象!」

  「啊,老師,我有一個疑問。」江子芽左瞧右看,「那個,開創了您口中的海誓山盟類友情的女人……我們為什麼不能投訴她呢。」

  實際上,她真正想問的是,為什麼只有她和清一色這麼倒霉,因為不標準就要背負這種來異世界留學的宿命。

  「因為她——」老師幹幹道,「她是大牌。」

  「呃?」

  「她已經脫離了我們能控制的範圍。」老師皺起眉頭,咬著蜷起的手指,「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我們就不要繼續了。我們必須堅持在某瑤仙姑的領導下,過著我們小人物的樸素人生。開創新格局就意味著革命,革命就意味著造反,造反就要受到打擊。你們只要明白這個三段式定理,就會懂得三緘其口的必要性了。」

  「我懂了……」江子芽和清一色一齊垂下高貴的頭。

  兩人身前的課桌上忽然浮現起一行粉紅色的大字——從今開始談戀愛!

  「嘩——」老師撫掌稱慶,「新同學,你們領悟得好快啊!」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被跳躍的字符驚嚇到,江子芽與清一色唬得抱成一團。

  「不要怕,這是你們的心聲!在我們這個世界裡,所有人都有這種特異功能。可以靠眼神、動作、表情、淚水、氣息……傳遞心聲!」

  「那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誤會呢?」江子芽問。

  「別傻了,」老師說,「大多數神明不依靠誤會就扯不完一段人生,所以我們的同學們才這麼難以畢業,教室才這麼緊張。誤會是言情世界的主旋律,明白了的話,就不要再閒扯了,幹正事去吧——」

  眼看同學們嘩啦啦地湧出教室,江子芽連忙抓住身邊一個看來很溫柔的男生,「這位同學,請問,正事是?」

  「談情說愛。」該同學很無奈地說著,「當然了,你想拉幫結派也可以。反正不管怎麼鋪墊,最終的目的還是談情說愛。我們學院這個月都在召開學園祭。是梅子成熟的好時節。拜託,不要拉我,我真的很想畢業。你們知道嗎?」他痛苦地說,「我都給別人當了六次配角了,就是輪不到讓我搶到心儀女子的機會。唉。」長歎一聲,該學子飄然遠去,背影若隱若現幾個金光大字——最佳男配=失戀奇才。

  「清一色,我們該怎麼辦?」

  一連串的打擊,讓江子芽終於柔弱了,像個標準言情小說的女主角一樣,睜著純蠢的大眼,茫然佇立在只剩下她和他兩個人的教室中間。

  「除了走一步算一步,也沒有其他方法了。」清一色猶豫半晌,「我們也去校園裡逛逛吧,可能會找到破關提示。」

  「可是一個標準的男主角,通常會對我微微一笑,說你不要擔心,事情就交給我好了。」江子芽含冤帶恨地瞥他一眼。

  「標準男豬的做法我是不太懂。不過江小姐你越來越像標準女豬了。我記得你筆下應該不是盛產大女人嗎?」

  「現在我發現,還是當小女人幸福。」江子芽一聲歎息,揉了揉自己抽痛不已的額角。

  「你要知道,言情世界是危如累卵的。我們這樣隨便走來走去沒關係嗎?」

  江子芽緊緊攀附在清一色的臂膀上,像抱著由加利樹的考拉一樣。

  「看起來很平靜啊。」清一色環顧四周。這學院果然大得無邊無際。也就是說,他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大道修得平平整整的,校園環境因地域而異,但基本都是一派堂皇。幼稚園小學生到教師模樣的成熟男女一概俱全,最多的當然是水手服星星眼的美少女們。他和江子芽該何從下手呢。

  「平靜是暴風雨到來的前兆!」江子芽悲涼地雙目注視著前方平坦的大道,「接下來,很快,通常,就有一個絕美少女出現在那條路的盡頭,手握木刀向你發起挑戰。或者有一個來自中東的男人說我是他的未婚妻。哦,我不能和你分成兩個故事。」江子芽狠狠抱住清一色的胳膊,「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那我們就不要向前走了,」清一色指指身後,「我們可以回教室看一看校園地圖。」

  「哦——回教室?」江子芽捧頰尖叫,「你不瞭解,」她說,「清一色,寫奇幻的你不明白嗎,在言情世界裡走回頭路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我們一旦回去,你以為那教室還是空的嗎?」

  「不是嗎?」清一色好奇起來。

  「那裡面會出現——陰謀!」江子芽緊抓住他的衣角,低聲傳授機誼,「而到時候我們就會成為一種叫做《目擊者》的悲慘生物。所以,不管是發現作業本沒有帶,還是窗戶沒有關,都要隨它去。」

  「好吧,那我們向左走。」

  「左邊是玫瑰叢,那裡隱藏著一種名為『告白少女』的危險炸彈。它將炸毀你至今為止的全部人生!」

  「那走右邊?」

  「右邊是體育館,私刑就是在那裡舉行的!」

  「私刑是什麼?現代的校園裡可以公然有這種東西存在?」

  「你忘了,」江子芽很悲傷地說,「這裡是魔界。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

  「那我看……」清一色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看我們還是站在這裡不要動好了。」

  「你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嗎?」江子芽絕望地一笑,「清一色!你太天真了!會有一塊石頭從天而降,打到你或我的頭上。所謂的危機四伏,就是一種無從逃避的命運。」

  「既然怎樣也是危險,我們索性想開了吧。」

  清一色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們就向著前方勇敢地前進吧。在標準言情小說裡,是不會出現悲劇的。所以,最低限度要相信,我們還能夠得以活著。」

  「但是……我們的目的不只是活著,而是要回去!」

  「那就更需要勇氣。走吧,江小姐,我雖然只是個白面書生,但是也會小心讓你不受傷害。」

  「哇哦,清一色,你終於像個男主角了。」

  「與那個無關,只要是男人,就會有保護女性的覺悟。」

  「哦?是這樣嗎?」

  「當然了,你筆下的男主角除外……」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1:54:02

第6章(1)  

  「真愛學園」第圈圈年學園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江子芽和清一色閒庭信步,完全沒有任何破關頭緒,只能邊走邊看。

  「我們必須收集七個咒語,才能重返現實?」

  「某瑤仙姑是這樣說的。簡直就是七龍珠嘛,哈哈。」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江小姐,我不止一次地想說,我佩服你。」

  「哪裡,清一色,生活是需要鍛煉的。如果你知道我曾經在九歲時坐上過綁架犯的自行車,上班後翻著白眼對總經理說『你誰啊,我不認識你』,走在馬路上迎面遇到過高喊『小姐,北在哪裡』這種人……你就會明白,鋼鐵不是一日煉成的。」

  「真、真的有那種事?」

  「本來確實是有的。」江子芽歎了口氣,「就因為言情小說裡寫過太多這種事,所以我說真話時反而沒人信了……就當假的聽吧。」

  「不,我相信你。」美男子發出清脆的笑聲,「那你坐上綁架犯的車後,是怎麼得救的?」

  「我媽在公司裡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於是提前回家,與綁架犯的車走了一個正對面。好巧。」

  「……那個……我可以收回前言嗎……」

  「隨便你。」江子芽嘿嘿一笑,「真實總比虛構更離奇,但也因為這樣就不會有人相信,反正我說假話時總能橫掃千軍,說真話時就沒人相信。也不差你一個啦。」她反而安慰式地拍拍清一色的肩。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隨便你,讓清一色感到了莫名的不舒服。喉嚨裡像被什麼堵住了,他隱約覺得有一句話一直在胸腔裡翻滾著,但為什麼這句本來很重要的話,他偏偏忘記了呢。

  想要說的是什麼,是對誰說呢。

  「喜歡一個人,就會無條件地交付了信任。這一定並不是因為我們特別的傻,只是比起殘酷的不願意接受的真實世界,我們寧肯相信所愛之人口中的一句溫柔謊言。

  我相信的,或許,並不是你所言的一切、一切……

  而僅僅是我喜歡你這件事,僅此而已。然而這件僅此而已,卻可以為了要與你在一起,而終於變成去信賴你的一切、一切……」

  朦朧的聲音有些聽不真切,卻在心裡一遍遍地重複著。像是某個人最真摯的告白,想要告訴那個讓自己動心、讓自己喜歡的人,說……說……

  「發什麼呆呀。」

  又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清一色的肩膀上。

  他若有所失地低下頭,在那個囂張女子清冷的眼中看到一抹幾乎以為是錯覺的寂寞。

  「我想說的是,你講的這些全部,我都相信。」

  然後這句話,就自然而然地從他的唇齒間清亮麗脆地滑落了。

  脫口而出的瞬間,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對她這樣講,可是又隱約覺得這句話曾經很重要。這句話非說不可。

  她張了張嘴,望著身邊忽然間神色端整得近乎突兀的男子。詫異的神色慢慢滑過眉頭。這是從同一個人口中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了。只是上一次說的時候,他自稱叫做高俅。

  她認真地看著面前的清一色,如果要用語言來概括這個男人,出於職業病她實在厭煩了去形容他是一種怎樣的口鼻眉眼。但是始終,從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是個氣質恍若神仙的男子,帶了一種倦淡的清雅飄逸。

  然後就是這個看起來很乾淨很柔和的男人,一次一次地在這個荒謬的世界裡,把他的信任交付到她的手中。

  幾乎已經忘記了那種感覺。

  什麼時候呢?哭泣著敲打某個人的背,哀求這個人回過頭來,把招惹誤會的理由掰開揉碎一次次地解釋給那個人聽。

  什麼時候呢?看到誰的眼淚慢慢湧出眼底劃過潔淨美麗的臉頰卻沒有辦法告訴對方自己真的一次也沒有過想要傷害他的意圖。

  什麼時候呢?灰心了退卻了眼淚不再流了,眼底酸酸地卻終於能夠掛起微笑學會用囂張的樣子逞強地說:「我就是我,要愛不愛隨便你,要信不信隨你去。」

  但是、但是可以的話,誰不想被喜歡的人,信任呢?誰會堅強到能承受被人一次次地否定呢?只是真的太累了,於是就說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誤會這種事,在心底就把愛和信任從此劃上了等號。愛一個人就要相信他!不相信的時候,那也不會因為什麼誤會,只是愛的不夠強,愛情淡去了罷了。所以她任性地、霸道地在心裡提了一個無法宣之於口的要求……

  要喜歡我,就要相信我的一切。

  因為其實,我一次也沒有說謊過……

  那種從心底直衝眼眶的酸澀真的好久都未曾有過了。

  可以的話,她根本一輩子也不想再經歷再體味這樣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是可以。因為我們既然活著,就沒有辦法做到誰也不去喜歡。但是,愛上別人?江子芽覺得那種事最好就算了。

  標準言情小說中的男男女女都說愛情是最重要的事,他們全部都相信愛情是至高無上的。江子芽在一次一次的歎息之後想,自己或許是一個冷血狠毒又庸俗不堪的女人也說不定。

  因為她沒有辦法把愛情當成生命中的惟一,她也沒有辦法愛一個人超越過她愛自己。

  曾經、曾經幾乎有一次,她是真的準備付出一切去愛了。

  但下場是讓她把迄今為止看過的所有言情小說都罵到祖宗八輩以上。

  是誰說,愛一個人是件很幸福的事。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這樣講。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麼她會那麼的痛苦那麼的寂寞呢。

  「清一色,」她怔怔地看著他問:「你曾經相信過愛情嗎?」

  「那你呢?」他只是聰明地把問題反手拋回去。

  江子芽微笑了。世界上的男人只有兩種,聰明的和傻的、喜歡的和不喜歡的。以前的她,總是愛上那些傻傻的男人,她以為自己佔盡了上風,然後直到最後一站才發現輸不起的人還是她這個自以為聰明的女王。

  「我相信愛情,但我不相信也不願意它發生在我的身上。」

  「為什麼呢?所有的女孩子都希望能夠遭遇愛情。」他不解地望著站在觸手可及處的這個嬌小的女人,「你是言情小說作者,難道你不曾為自己筆下的愛情感動過嗎?」

  「如果我能寫出那種東西,還會站在這裡嗎?」江子芽白了他一眼。

  「呃,好吧,那你沒有為其他人筆下的愛情感動過嗎?」他想要瞭解的,並不是她對於愛情的看法,而是他忽然發現,他想要瞭解的是這個女子的全部想法。

  「很少。」江子芽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也曾經暗戀一個人長達九年,那麼你就不會被那些暗戀三四年的經歷打動了。女主角所做的一切,你都會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因為你做的是她們的數倍。而且最終,你還會發現小說裡這些有關暗戀的故事總是終成眷屬,但在現實裡這是純屬放屁。」

  「放屁?」

  「我用我全部的青春證明了這個定理。」她突然揚起下巴,驕傲地打量著清一色,「我喜歡你,清一色。」

  「呃?」可是這和之前的話到底有什麼關係?他沒有辦法承受這種突然的轉折,只能瞠目結舌。

  「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講出口。」她像個女王般交叉雙臂,看著他說,「雖然我不想遭遇愛情,這也不意味著我想孤獨終老。所以我做了決定。」

  「什麼決定?」他發現他真的跟不上這個女人跳躍的思路。

  「我只想愛你一點點。」她伸出小指,點著指甲尖那部分,「不管怎麼思念一個人,心電感應這件事只存在於標準言情小說裡。在我們的世界中,不開口,對方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們的感情。這或許只能怪,我們沒有長『會說話的眼睛』。」

  她諷刺地笑笑,「我在暗戀進入第十年的那天早上,突然大徹大悟了。你不要問我原因,我也不明白,總之我就是不愛了,就像武打小說裡的阿飛一樣,我突然想通獲得了解脫。然後我對自己說,下一次,不管在哪裡,只要能遇到讓我喜歡的人,不管那個人是男是女,不管當著多少人,哪怕是在大街上擦肩相遇,我都會立刻揪住那個人大聲地告訴他我喜歡他。我一定連一秒鐘都再也不要等待了,就算被當成瘋子被嘲笑被輕視我也不在意。所以清一色,」她微笑著拍拍他傻住了的臉,輕聲說:「告訴你了哦,我喜歡你呢。」

  被人莫名其妙地告白,但是心裡沒有感覺到突兀。好像這種事已經發生過一次似的,好像他和她有過類似的對話。雖然大腦裡沒有記憶,但是,心,卻早被留下了無法抹去的溫柔的觸動……

  只是,清一色發覺自己惟一生氣的是……

  「為什麼只愛這麼一點點?」

  他抿著嘴角,看著江子芽小指的指甲蓋,強行把她的左手指著的地方往下移了移,「好歹要到這裡吧。」

  「不行。」江子芽近乎冷酷地把自己手指的方向再次上提,「愛情和戀愛是兩回事!我只需要喜歡你就夠了。」

  「你再多愛一點!」

  「不能再多了……」

  「再多一點點。」

  「好吧,你看這樣怎麼樣?真的不能再多了哦。」

  「喂……我們兩個人在賣白菜嗎?」清一色滿頭黑線地覺醒到這一點。

  於是,江子芽唇角彎彎地笑了起來。

  「愛上一個人真的那麼痛苦嗎?」

  江子芽言笑晏晏地看著這麼問她的清一色,說:「從現在開始,我將會身體力行地讓你瞭解,愛一個人有多痛苦。」

  「還是算了……」意志消沉的男人後退一步,「我也只要喜歡你就好了。」

  「談安全的戀愛?」她挑眉問。

  「談安全的戀愛!」他斬釘截鐵。

  「嗤!」然後他們就都聽見了這聲冷笑。

  「這個世界上哪來得安全的戀愛啊。」這個說話的人用一種痞痞的口氣大聲說,「你們兩個是白癡嗎?安全的戀愛。哈哈。對不起啊,保險絲安在哪裡啊。真是讓我笑死。」

  江子芽黑著長臉回過頭。

  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俏妹妹坐在一張椅子上,鳥窩頭上蓋了一頂棒球帽,長長的腿蹺到放了些零散紙頁的桌面上,嘴裡嚼著一根干扁四季豆。

  「喂!偷聽別人講情話是會被豬踏死的哦。」江子芽凶巴巴地瞪人家。

  「誰要聽你們發白癡啊。」俏妹妹扮個鬼臉,「是你們硬要擋在我們的社辦門口嘛。」

第6章(2)  

  「社辦?」

  「對啊。海鳥社。怎麼,有興趣加入?或者需要我們的服務?」俏妹妹探起身子,一雙眼睛骨碌碌地打轉,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子,「自從本社的三員猛將在凌某人老師的英明指揮下,全部完成談戀愛的終級任務後,已經閒好久了。淡季時期,可以半價折扣哦。」

  「喂……」江子芽小聲說著,拉清一色到一旁,用手蓋住嘴巴,「我們好像走到『凌某人』筆下的海鳥社了耶。」

  「真愛學園果然包羅萬象。不過他們是幹什麼的?校園偵探?」

  「主業還是談戀愛。但是副業蠻多腳的。如果把身處的標準言情世界當成RPG遊戲,這裡不妨當作是個情報站。總之我們可以打聽一下破關的方法。」

  「好是好,但是你忘了嗎?」清一色為難地看著江子芽,「不管是在哪個世界,情報總是要用錢換取的。我們現在身無分文。」

  「沒關係、沒關係。」聽到了二人的對白,耳朵很尖的帥妹妹拍了拍巴掌,示意他們二人靠近,「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你們很想知道的事,只要你們告訴我一件我很想知道的事就可以了。」

  「明白。」江子芽立即點頭,「條件式過關嘛。」回頭看了眼還處於懵懂中的清一色,江子芽奇怪地說,「你從來沒有玩過RPG或者SLG?」

  「真不好意思……」清一色慚愧地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說,「我只玩過美少女養成類戀愛遊戲。例如心跳回憶、青澀寶貝、同極生……」

  「果然……」不管長得再怎麼神仙,現實中的男人歸根到底還是這個德性……

  「那麼,你想知道的是什麼呢?」

  為了躲避江子芽怪異的眼光,清一色咳嗽著把話題引向重點,兩手緊壓褲線,鄭重地向俏妹妹請教。

  「我們『真愛學園』裡原本有棵會結愛情蘋果的蘋果樹,吃下它的人很輕易地就可以得到一份純純之戀,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這棵蘋果樹已經三年都沒有結出過一個蘋果?」江子芽搖頭晃腦地搶先說出。

  「哎?你怎麼知道的?」

  「……」

  江子芽和清一色面面相覷。這個問題好難回答的……總不能說因為他們看過《格林童話》吧。

  「好了,只要你們幫我揭開謎底。我就可以免費指點你們人生道路的迷津。」俏妹妹說得乾脆利落。

  可是江子芽和清一色還是好生為難。按照《格林童話》,謎底是這樣的,那蘋果樹下有一隻老鼠在不停地啃咬樹根,只要把老鼠打死……

  「把老鼠打死!」江子芽和清一色瞪著眼睛指住對方異口同聲地吼了出來,「這就是過關方法!」果然還是RPG啊!

  「大樹在哪裡?」兩個人很迫切地轉向俏妹妹,臉上表情恐怖地把人家活潑小女生嚇得抓緊衣領直往後縮。

  「我警告你們!不要對我動手哦!我已有男友,不需要上演英雄救美的壞人配角。」

  「你在說什麼啊,小姐,我們只是想問一下愛情蘋果樹在哪裡好幫你們解決問題。」清一色微笑著靠近,一邊捲起衣袖,「你看我長得這麼善良。」

  「靠!你那模樣分明是想非禮我!」

  「我?這是為了打老鼠做準備……」

  「算了、算了,」江子芽很體貼地拍拍清一色,「既然是學園的名產,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們換個人問問就行了。」她指指東邊,「你瞧,那裡有個看起來就很溫柔的小女孩。」

  「好吧。」清一色邁出一步又收回腳,「為了避免碰撞出危險的火花,你問女的,我問男的。」

  「看不出來,你還蠻謹慎的。」

  「沒辦法,言情世界危機四伏。需得處處留心,才能逃出生天。」

  二人重重點頭,神情肅穆充滿戒備地向著目標物走去。

  「小姐,你知道學校裡的鎮校之寶愛情蘋果樹的方向嗎?」江子芽背負雙手彬彬有禮地請教。

  「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前提是你必須也回答我的一個問題。」小女孩眨著乖巧的大眼睛甜甜地笑著,「我們真愛學園原來有一眼愛之泉,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泉水……」

  抽搐,江子芽感覺自己臉部的肌肉在抽搐。拜託,有沒有必要這麼舉步為艱啊。

  「切——我不問了!」

  江子芽抓住清一色的手大踏步向後山衝去。

  「喂喂!你這樣不合RPG的規矩!」

  「不合就不合吧。反正我從來就是在標準線以外!」KAO!她沒玩過這麼難玩的遊戲。她就不信了,憑她江子芽的聰明才智還找不到一棵蘋果樹?

  「你冷靜一點,江子芽!」清一色用全力拖住這個任性發火的女人,「真愛學園是廣袤無疆的異世界!沒有羊皮地圖你根本……」

  「什麼羊皮地圖!」江子芽勃然大怒,「你當自己在玩大航海嗎?」

  忤逆一個盛怒中的女人無疑是不智之舉。聰明的清一色選擇了緘默,任由江子芽將他直線拖往後山。

  「一開始那個鳳眼薄唇的美少年不就說過嗎?要相愛的兩個人一齊在後山的大樹下使用專屬於他們的戀愛魔法,才能順利畢業得到一生一世的幸福。喏、這棵大樹一定就是所謂的愛情蘋果樹!」江子芽雙手叉腰,俯瞰群山,不可一世地仰頭道,「所以說一定是在這裡啊!」

  清一色無言地環顧望不到邊際的「後山」,半晌才面色如土地喃喃念出:「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你什麼意思?」

  「只是突然感歎一下大地山河的雄壯而已。」在江子芽邪惡的陰影下,清一色小白兔般地縮了縮,「如此、呃,遼闊的後山,我們要怎麼找蘋果樹……」他為難地看著她。

  「這還用說!」江子芽斜眼睥睨,腳跟一轉,氣勢沮喪道,「當然是回去再問嘍——我早就說過RPG根本沒有近路可抄,你就是不聽。看,要走回頭路了吧。唉,男人,就是這麼任性啊——」

  清一色張著大嘴目瞪口呆地望著那抹纖細的背影漸行漸遠,終於一托下巴,把自己的下巴歸復原位。

  「女人,」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就是女人。」諸如囂張任性邪惡不講理倒打一耙這類詞語相加總匯後放入烤爐裡烘焙成型的立體樣本!

  神啊。他懊惱地扯了扯胸前的領帶。最可惡的是這項危險品正如人世間所有飽含毒汁的生物一樣,看起來……

  「喂——幹嗎慢吞吞的?」

  走在大前方的女人不耐孤單地回過頭招呼,不知是否良心發現還是羞愧的緣故臉頰漲得像鮮紅欲滴的櫻桃。於是,縱然明白世界上所有外表鮮艷的生物通常都飽含毒汁的定律,但是傻傻的男人還是立刻把聲音放柔了幾分。

  「哦——」他追上去,並將自己這種沒有面子的行為推脫為這是不可抗拒的萬有引力法則造成的。要知道,萬事萬物都互有引力。月球環繞著地球。蝴蝶環繞著薔薇。當然了,還有男人環繞著女人……他頭腦暈暈地想,總之,人類一年到頭都處在『開花的季節』裡,所以這一切一定都不是他的錯,而是命運造成的……對,他找到了可以推脫的借口,鬆了口氣,拋掉重負,心安理得地跟了上去。

  「我早就說過了,」女人嘮嘮叨叨地講著,「這裡很容易走散。要和我手拉著手。」

  「喔——是我的錯。我會小心的。」縱然他不明白他究竟錯在哪裡,但至少這麼說肯定是沒有錯的!

  「哼。知道就好。算了、算了,原諒你吧。我就是這麼大人大量。」

  「……」

  某位仁兄一臉不知痛苦抑或甜蜜的表情,遙望晴空。他想,金庸老前輩曾經說過挨打不還手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功。他可不可加注一個後綴,挨罵不還口,也是男人必經的修為。

  唉,難怪已婚男子多發耳聾病症。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當我們愛上一個人,就可以選擇性失聰,選擇性失明,選擇性地忽略世間法理。所以標準言情小說有云:你就是我的全部世界。

  清一色點點頭,就此參悟了好高深的一個道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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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8-13 11:55:57

第7章(1)  

  「真愛學園」第叉叉年學園祭依然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相依相偎的情侶填塞充斥著每個角落,孤單單的學子們則比以往更加火熱地投入尋找命中注定的那一個人。因為是超越了空間而存在的神秘地域,故此學院的活動也較尋常所見的要更為豐富。撈金魚大賽、唱情歌挑戰賽、學園小姐選拔賽、甜言蜜語大競猜、鬼屋等等,你所能想像到的一切,此間包羅萬象。

  「清一色你看那邊!看那邊!」手裡高舉著棉花糖,吃得滿臉都是渣滓的某個女人明顯已經把任務拋諸腦後,沉醉於敵人的糖衣炮彈中了。

  「江子芽。你不會忘了我們兩個正在哪裡,正要幹什麼吧。」清一色無可奈何地看著正使勁拉他往前擠的女人。

  「我當然記得啦。」大言不慚的小女人舔舔粘糊糊的手指說,「我們被孫宇宙強行送往標準言情小說世界!目前正處於『真愛學園』這一關卡。為了過關,我們要找到真愛蘋果樹,打死樹下的老鼠,但是為了找到這棵蘋果樹,我們又不得不先解決愛之泉水乾涸的問題,說起來,愛之泉乾涸的原因是什麼來著?」她問,「關於這一部分,我還真有點記不清了。」

  清一色雙眼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氣。掙扎著嚥下——那你還這麼高興——的咆哮。

  「算了,」他說,「你能記得這麼多我已經很知足了。」去問一個女人明知處境不妙還興高采烈的理由是傻瓜才做的事,因為,她是女人,這個事實就已經抵足一百條理由了。

  「根據《格林童話》,泉水乾涸是因為底下有一隻癩蛤蟆……」清一色猶豫地補充,「但這裡畢竟是言情小說世界,和真正的童話之間存在很多扭曲的誤差……」他覺得他們二人最好謹慎行事。

  「哈哈。安心吧!正因為是言情小說才無需害怕。」江子芽志得意滿,「因為我是言情小說家!告訴你——」她教訓清一色,「童話世界中的萬能咒語是心地善良的人喊一聲芝麻開門,換到言情小說,那就是兩個相愛的人彼此說一句『我愛你』。只要擁有這個咒語,我們什麼也無需擔心。」

  「但是你好像忘了,你從來就沒對我說過這句話。」清一色涼涼地看著她,「你甚至只願意愛我一點點。」

  「那又怎樣?」江子芽不快地高挑眉頭,「不是有本小說就叫《我的愛情淺》嗎?」

  「算了,有另外一句關於愛情的名言。」清一色一臉正色地鄭重道,「『愛我少一點,愛我久一點』,只要能做到這點也就可……」

  「你這個人還真搞笑。」江子芽兩眼發直地檢視清一色,用一副被噎住的表情瞪著他說,「難怪會讓你轉行寫言情……」

  「喂……女人,」再怎麼脾氣好的男人也忍不住有些許生氣,他點住她的唇,用眼神警告她:「請稱之為『浪漫』。」現在他至少確定了江子芽來此絕對不僅僅是寫東西不夠標準的緣故,她根本就欠缺身為一個言情作者……或者說身為一個女人應俱備的浪漫氣息。

  「沒辦法,我天生就是現實主義者。請別要求我這麼高難度的學問。」江子芽撇唇一笑,「神鬼敬我而遠之。嘿嘿,靈冷感就是我。」

  「哼……」

  是錯覺嗎?江子芽怎麼忽然覺得清一色的眼神變得有點曖昧……

  頭皮麻辣辣,剛要向後移動小半步……

  「沒關係。不是另外一種冷感就可以。」腰身猛然被固定,緊貼而來的是某個人蹭在耳邊飽含親呢的話語……

  這個……江子芽想,怎麼想都覺得是在……

  「調情?」哇啊啊!好可怕!江子芽脖子後面的絨毛剎那間隨著脫口喊出的台詞瞬間立正,要不是有只大手還放在她的腰上,她險些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你這是什麼反應啊?」清一色惱怒地逼近一點。

  「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哦。」江子芽雙手交叉在胸前,擺出N世紀以前怪獸電影裡超人的招牌POSE,嘴裡念著登場台詞:「可賽前來拜訪!」

  「要不要再來個人間大炮三級準備?」清一色的臉都黑了。

  「你錯了!他們只喊到二級準備,然後可賽就飛出去了!你有沒有好好看過《恐龍特急可賽號》啊!請稱呼我為阿爾特夏公主。哦呵呵呵——嗚——」

  囂張的大笑中途驀然遭遇變調,還保持著可賽雄姿的「阿爾特夏公主」很悲慘地被自然芳香天然無污染的絕對真皮堵住了嘴。

  多麼可悲啊——江子芽睜大骨碌碌四下亂轉的眼睛,她這麼不標準的言情小說作者,竟然是被用這麼標準而俗辣的手段終結了初吻。

  「這才是……三級準備。」

  那個長得很神仙氣質很飄逸的優良美男子溫文爾雅地笑著,在距離她嘴唇三毫米的近距離輕飄飄地說著。

  被那種邪惡與溫柔、放誕與內斂……種種表裡並不相同的東西所誘惑,江子芽覺得自己有些暈乎乎的。這種感覺頗有「萌」的境界啊……

  她想,究竟在這個時候,她應該是打他一巴掌,裝腔作勢地罵一聲討厭呢,還是小鳥依然地倒在他胸前,捏著小拳頭酸溜溜地說一聲你好壞?再或者,按照標準言情小說的定律,她應該效仿純情女主角向前一跌暈倒在男主角的臂彎裡?真奇怪啊……為什麼都是向前跌,按理說,人在發暈的時候可是該向後倒吧……

  就在江子芽的思路眼看著又要脫離標準朝著不可控制的地方發展時……

  不可思議的事件發生了。

  「咕呱、咕呱——」

  「呃,這是什麼?」江子芽豎起耳朵。

  「咕呱、咕呱——」

  「不、不知道耶。」清一色側耳傾聽。

  「哇啊——」

  清一色和江子芽正在試圖尋找奇妙聲音的來源,忽然間,一股泉水猛然從腳底站立的地方噴湧而出,兩個人急急向後各退半步,還是被噴了個滿頭滿臉。最可恨的是……

  「清一色!在危險關頭!你竟然放開我的手?」江子芽怒不可遏。

  「這是不可抗力的自然反應!再說,你還不是也鬆開了我的手?」清一色恨恨叫屈。

  「還好這是泉水耶,要是硫酸可就毀了。果然,危機關頭才能考驗人心!」

  「問題是這個不叫危急關頭吧。一點點泉水而已。」

  「連一點點泉水都不能替我抵擋,還敢指望你去替我擋硫酸?」

  「別傻了!明明能一起逃走的情況下,非讓男人像隻豬一樣地擋在女主角身前,你不覺得和臥冰取魚的孝子一樣是低智商?」

  「說起這個真奇怪,你說他為什麼不燒點火把冰化開,非要趴上去用他那麼低的體溫去化冰哩?用鋤頭砸都要更有效率哩。」

  「這個有兩種解釋,一,他是孝子,孝子的體質和我們一般人不同,他的孝心比熊熊燃燒的烈焰更加火熱足以解凍冰封的湖水。」

  「那二呢?」

  「還有什麼二,低智商吧。」

  「嘩——清一色,我要對你另眼相看了,你還不是傻瓜嘛。」

  「那當然。喂喂,這麼說你一直以為我是傻瓜?」

  「嘿嘿,哪裡、哪裡。男人傻一點可愛,當然了,」小女子聰敏地繞了個彎,「聰明的就更可愛。」

  「你要是敢在心裡罵我們是可憐沒人愛可就太老土了。」

  「當然,當然,小女子雖然不才,尚不至於這麼拾人牙慧又兼不懂創新。你們啊,是全年渴盼愛情來臨的生物。OK?」

  「你是說男性是全年『開花期』,當我聽不懂啊。」

  「沒有說發情期已經是看在出版限制禁用語的面子上了,感謝我不是網絡作家吧。不然我會說得更犀利。嘿嘿。」

  兩個人輕柔一吻的甜蜜早不知拋到九霄雲外的哪裡,但從吵架能吵到共通話題的樣子看來也比較像是打情罵俏。

  在圍觀群眾越來越多的指指點點下——

  「喂,清一色,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江子芽十分奇怪地環顧左右,自己什麼時候變成了著名景點?

  「你說得對,我們忘了收取門票。」清一色臉色難看地摸了摸買完棉花糖後真的徹底三光的衣袋。

  「咕呱、咕呱——」

  提醒二人的聲音在此響起,或者說,一直都在響著,只是很徹底地被他們選擇性忽略。原諒他們吧,因為他們是戀愛中的人,戀愛中的人有著專屬於他們的特異功能——旁若無人。

  「愛之泉水出現了——」

  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先爆發出這聲歡天喜地的歡呼。江子芽和清一色已經無暇旁顧,他們正死死地盯著腳下的那汪小小的噴泉,以及,以及……安靜地坐在泉水之上眨著無辜星光眼的綠青蛙……

  「你吃過一種叫『田雞』的食物嗎?」清一色問。

  「那美妙的滋味啊……真是唇口餘香。」江子芽嚥口水。

  「咕呱、咕呱——」綠青蛙的叫聲明顯加入了一抹惶恐,「阿爾特夏公主!」它說,「請你救我。」

  「這玩意在叫誰?」江子芽問。

  「誰剛才自稱是阿爾特夏來著?」清一色用眼白瞟她,「你想幹嗎?」他轉向青蛙。

  「請阿爾特夏公主親我一下!」青蛙臉紅紅地說。

  「哦——」清一色瞭然地點點頭,然後伸出大腳,準備狠狠踩下去,把情敵消滅在萌芽狀態。

  「等一下!」江子芽忙不迭地攔住他,「你忘了嗎?清一色,想一想,這是什麼?」她指指腳下。

  「田雞。」清一色幹幹地回答。

  「不要總想著吃,當然我也很想吃就是了。」江子芽擦擦口水,「我是說我們腳下的泉水!泉水耶!」

  「泉水又怎樣?啊啊——」清一色瞠目拍掌,恍然大悟,「愛之泉!」

  「你終於想起來了。我以為你又喪失記憶了呢。」

  「又?我曾經喪失過記憶嗎?」

  「無所謂。反正已經過去了。問題是現在。」江子芽冷靜地看著青蛙,「消失的愛之泉水忽然從我們腳下冒出來了,這件事很奇怪……」

  「不,這件事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我們是男女主角。一切不可思議的事都會,也只能發生在我們身邊。」他解釋完畢後皺起眉,「問題是這只田雞……哦,青蛙……」

  「你們這樣太無禮了!」青蛙大怒,「不要忽視我的存在!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滿足我的要求,我就繼續堵住愛之泉!讓它永遠消失在真愛學園!」

  「原來這就是堵住愛之泉的那只癩蛤蟆……」江子芽冷冷頷首,轉向周邊,「各位——」她把手握成筒型,高音廣播,「這就是破壞你們純純之戀的罪魁禍首啊。快來踩它、扁它、暴打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哇。」

  在江子芽的煽動下,周邊引發一陣騷亂,包圍圈漸漸縮小,人群漸漸逼近。

  「嘿嘿。」江子芽冷酷地一笑,「明白了嗎?小青蛙,想和我鬥!切——」

  「快點親它一下——」大合唱有如雷霆萬鈞從雲中砸下,把江子芽嚇得差點摔倒在地。

  「喂喂!你們這群人,怎麼能輕易地向惡勢力低頭?」江子芽氣憤跳腳,「我們大家好歹也是一場同學。」

  「戀愛中的人,從來都是自私的。」某個學生代表站出來一步,勇敢地昂起頭說,「我們的無恥,只要加上了愛情這層光輝,就會被美化甚至神化。戀愛中的人有權利不理睬其他人的痛苦。」

  「靠!這話是誰說的?」江子芽捲袖子綰褲腳準備將此人暴扁一頓。

  「千百個言情小說家們說的!」學生代表一臉嚮往地看著雲端,用吟詩的語調說,「啊,她們,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神——」

  「嗚——我真以自己為恥。」江子芽趴倒在地,欲哭無淚。

  「我……關於改行這件事……還是多想想好了。」清一色抱住肩膀,默默地打了個冷顫。

  「阿爾特夏公主,你不必悲傷。」綠青蛙柔柔道,「其實我不是真正的青蛙……」

  「我知道,」江子芽痛苦道:「你只是一隻看起來很像青蛙的癩蛤蟆……」

  「吼!我是王子!是因為受了詛咒才變身的王子!我的神讓我像一朵小花般靜靜地等待,她說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善良可愛的小女生發現我心靈的美麗,而來親吻我。所以我才一直待在真愛學園。可是……」青蛙抽泣道:「她始終都沒有出現,我已經等待了幾個世紀……」

  「連一隻癩蛤蟆說話都是酸調,這世界的建材真防酸啊。」在周邊的人群都含淚捏著手絹聆聽一隻青蛙的愛情故事時,清一色和江子芽對這個世界的建築學獻上了深深的敬意。

  「你們太冷血了!」

  「對!你們怎麼能不幫助這麼無助的小生命?」

  「你們根本就不懂愛情!」

  指責聲,一浪高過一浪地湧向江、清二人。江子芽茫然地看著學生們義憤填膺的臉孔,有一種混合著悲哀的憤怒漸漸自心底湧上……

  「小青——」

  這個時候,有個純澄如水的聲音響起,人群自動分向兩邊,只見一個嬌小甜美的少女握著小拳頭用力地向這裡跑來。

  「那個……」清一色指指少女,「好像是委託我們尋找愛之泉的女生。」

  「看來她就是田雞等待的命運少女。」江子芽冷冷地批注。

  「我、我找你好久好久。」甜美小女生眼淚汪汪地看著小青蛙,胸口因急速地奔跑而一陣起伏,「但是真愛學園實在太大了,王子又那麼多。我花了好久,才明白我尋找的根本不是什麼王子,而就是你,一隻小小的……」

  「田雞!」江子芽忍耐不住地插嘴。

  「我配不上你啊!小花般的公主啊。」可能被江子芽刺激到了,青蛙號淘大哭,「我就是一隻青蛙啊。」

  「愛情,」少女柔柔道,「是不分性別、年齡、身份、國籍的!」

  「但是很有必要分一下物種。」江子芽再次像個惡毒女配般地插嘴。

  但是少女置若罔聞,微笑著,她微笑著靠近愛之泉,伸出一根細幼的手指。小青蛙顫抖不安地抬起一隻蛙爪。

  當江子芽眼中的田雞腿與少女的指尖相會的剎那。

  轟隆隆——如雷鳴般的掌聲從四周圍響起。

  「這就是愛情啊——」

  無數學子搖頭晃腦地讚歎著。

  江子芽只覺得自己的肺險些要氣炸了。

  「把蘋果樹地圖交出來!」她用最後一點耐心按捺住自己,衝到少女和青蛙的面前,「我幫你找到了愛之泉和你命運的癩蛤蟆!接下來,把答應給我的地圖給我!」

  小少女用一種粉粉悲哀的眼神注視著江子芽。

  「啊——愛情!」她說,「愛情的蘋果樹是無處不在的。只看你有沒有注意到它——」

  「靠!」江子芽再也顧不上淑女風範了,她一把揪起少女的衣領,「愛情!愛情就是愛情!不要把它誇張到可以拯救世界!愛情就是看到一個人就會有小小的動心,兩個人在一起就會覺得有說不出的開心,有時也會脆弱德無法對抗現實的痛苦,但只要有過就會覺得依然不後悔的那樣一種感情!你以為我不懂嗎?不要在我這個言情小說家面前講數!不要在我面前大無畏地說你抱住一隻青蛙是因為愛情!這個虛妄無聊的世界我已經待夠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到我的現實中去——把蘋果樹交出來!」

  被江子芽一發標就超恐怖的嘴臉嚇得神魂不守,小少女瑟瑟地指指清一色,「你、你的蘋果樹……就在那個人的身上。」

  「什麼?」江子芽把小少女一摔,橫眉豎目瞪向清一色。後者連忙搖頭高舉雙手以示清白。

  「你知道我沒有那種東西。」如果有,他幹嗎還陪她去後山。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呃?」

第7章(2)  

  「你的口袋裡面是什麼?」江子芽步步逼近。

  「……」清一色索性把空空的衣袋翻出來給她看。

  「啊——我的蘋果樹到底在哪裡?」江子芽急怒交加,驚聲尖叫。

  「唉……」清一色溫柔地從身後摟住她,「冷靜一點。阿江。冷靜。」

  「你叫我怎麼冷靜?你玩過這麼難的遊戲嗎?是誰製作的這個言情世界闖通關啊。」從一開始就已經用盡心力過關的江子芽覺得疲憊極了,為什麼總是她這麼辛苦啊。她做錯了什麼呢,來到這個稀奇古怪的世界,要解開各式各樣的關卡,一環扣一環的陷阱、危機,她要怎麼做才能回去?她真的可以回去嗎?好多時候,她甚至懊惱地想,會不會,自己和清一色,根本也只是一本小說的兩個登場角色……

  「我愛你——我會和你在一起的。」

  從身後抱住她的那個人,在耳邊如此輕聲細語,她知道,他會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安撫情緒失控的她。可是就算是這樣也好,只是甜言蜜語也好……

  肩膀上背負的重量一下子就變輕了一半。

  我會和你在一起……

  比起讓人感到不安的、不知道今天說的人明天還肯不肯再說一遍的——「我愛你」,她其實更喜歡後面這一句。

  渴望著有誰、有誰能對她說:一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邊。真的只是這樣就好……

  「哇啊啊啊——」

  人群的尖叫再次來襲。

  江子芽還在疑惑地想究竟是什麼讓這群情緒比她更容易處在沸點的傢伙們如此激動,就猛然覺得脖子後面硬硬的……

  「哇啊啊啊——」驀然回首,這卻是她自己喊出來的聲音了,剛才還抱著她的清一色已經被樹枝高高地掛在枝頭了,在原本什麼都沒有的空地,她與他之間,升起一顆巨大的蘋果樹。

  果然,真愛學園真是神秘園。沒有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

  「清一色,鎮定!」她說,「我馬上找梯子把你放下來。」

  「不必了,」清一色很勉強地微笑了一下,「那個,我會爬樹。我爬下去就好。」

  「哈哈哈哈,太天真了。」

  一個很狂妄的笑聲如此說著,兩根手腕粗細的枝條立刻緊緊地纏住了清一色,把他限制在樹身上。大樹前,何時竟出現了一個身穿中國古典式長袍的少年。

  「我是愛情樹的守護靈。」懷抱鑲嵌著三顆寶石的玉杖,少年將頭一偏,很可愛的微笑著,甜甜地說:「你必須要和我玩猜謎語。不然我不會把他還給你。」

  「這個……就是要打敗的終級BOSS大老鼠??」

  江子芽頭腦混亂地想,既然癩蛤蟆都能變成等待愛情的青蛙王子,那童話原著裡啃食樹根的老鼠當然也可以變成酒渦美少年嘍。

  「你、說說看……」她對猜謎不怎麼拿手啊。

  「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問題應該是圍繞言情小說。阿江,不必擔心,因為你是言情小說作者!」雖然被限制了自由,但清一色大聲喊道,聲援鼓勵。

  問題是,我從來就不是標準言情小說家。江子芽臉上黑線刷刷,反而被清一色的鼓勵打擊到了。

  「問題一,」酒窩美少年歪頭一笑,「在言情世界中出場頻率最高的台詞是什麼?」

  「是我愛你啊。」江子芽自信滿滿。

  美少年吐吐舌,「咧——回答錯誤!」

  「為什麼啊?」江子芽瞠目結舌,「哪本言情小說不得來上這麼一句啊。」

  「嗯,是要來上一句,但是……」少年噘起嘴巴,「通常,男女主人公們要先互罵十句討厭,才有一句喜歡嘛。因此,最高頻率的話語應該是——我討厭你。」

  「原來如此……」江子芽大為受教,這就是為什麼同樣一段情節她寫一頁別人能寫五十頁的原故吧。千錯萬錯,她不應該欣賞今市子的緊縮式敘事風格。應該向言情界中不滅的傳奇人物——某瑤仙姑致敬,大玩「你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殘忍」的重疊字把戲。

  「別緊張,還有一次機會哦,」美少年微笑著舉起第二根手指,「問題二,在言情世界中什麼作料必不可少呢?」

  「這個我知道!」江子芽胸有成竹:「早就說過是誤會嘛。」

  「為什麼?」還掛在樹上的清一色忍不住插嘴。

  「唉,隔行果然如隔山。清一色,對言情界來講,你還真是個門外漢。一看就上課時沒有好好聽講嘛!」

  江子芽百年難得輪到她猖狂,邁著三七步腳抖抖地說道:「要知道,言情小說重在言情,不在小說。而言情二字的狹隘定義就是談情說愛。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哪來得那麼多話扯完七萬字。所以嘛,就要扯出天花亂墜的誤會。女主角總在關鍵時刻目睹男主角和另一個女人類似親熱的場面啦、那麼純美的年代終於鼓起勇氣告白卻把情書錯放到了垃圾桶啦、明明男主角已經良心發現決心回頭是岸,之前一直善良得好像傻瓜一樣的女主角,卻忽然莫名其妙地固執起來原因是她以為女配懷了自己老公的孩子啦……總之讓你都不明白怎麼這兩個人就弱智到那種程度,連那麼點破事也看不穿在那裡唧唧歪歪繞著圓心畫大圈什麼都說就是不說重點!他們倒霉的程度已經到了連馬路邊的野狗都要衝出來破壞他們花好月圓的地步。每一個角色、每一陣風、每一滴雨,都可以製造數不清的誤會,然後故事就在解開一個誤會再來新的誤會中扯啊扯啊,像姥姥家拉大鋸一樣扯完了。」

  「這樣啊……」清一色掛在樹上狂抄筆記。

  「咧——真遺憾。」美少年扮個鬼臉,「你又錯了。」他抱住清一色說,「本來呢,要是你在這裡回答正確,我可以讓你們直通關底。但是你瞧,你還是這麼笨。所以……」

  「住嘴!」江子芽氣憤至極,「我哪裡說錯了?連你們真愛學園的老師都這樣講過耶。」

  「愚蠢。」少年雙眼望天,涼涼道,「你們太落伍了。時下的風氣是要『引經據典掉書袋』!這才是不可缺少的作料!」

  「你胡扯——」江子芽怒不可遏,「我們家編輯天天警告我說,最不能沾染的毛病就是掉書袋!」

  「所以你才不紅啊。」少年曬然一笑,「你瞧,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你也擁有文筆這種東西。你之所以被小瞧,原因就是在此。瞧一瞧吧。」他揚起手中的白紙,「這是終端機傳來的數據,看看你起的這些主人公的名字。一二三四東南西北前後左右……女主角一律叫做某小某……」

  「那又怎麼樣?」江子芽面沉似水,「她們全是江湖小字輩!不行嗎?」

  「當然不行!一定要起誰也不認識念不出來讀音的字才是有學問。生僻!」美少年說,「你知道什麼叫生僻嗎?背誦『窗前明月光』會有人表揚你嗎?偶爾你也用拉丁文寫一句古代哲學用語。」

  「那個……讀者會看懂嗎?」她會不會寫先撇到一邊。

  「傻瓜!就是看不懂才美麗。蒙娜麗紗分明長得和個大嬸一樣,怎麼就博得了那麼多美若天仙的評語?」美少年愴然高呼,「全因為人家——神秘!」

  「少胡扯!把清一色還給我!」

  「你輸了。我不還。」看到江子芽順手抄起一根木棒,少年改口道:「不過既然你都這麼求我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江子芽冷冷道:「說——」

  「你喜歡他?」少年指指身後的男人。

  「喜歡啊。」江子芽天生厚臉皮。

  「那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嗎?」

  「不知道!」

  「你知道他是哪個星座的嗎?」少年搖頭晃腦。

  「不知道!」

  「你知道他上幼稚園小班時穿哪款顏色的尿布嗎?」

  「不知道!」

  「那你憑什說你喜歡他,你怎麼證明你喜歡他,你喜歡他哪一點,你從哪一秒鐘開始喜歡他?你會喜歡他到永遠嗎?永遠到底有多遠……」

  「我靠!」

  江子芽仰天大喝,眼角迸裂地截斷了美少年的滔滔不絕。手持木棒衝著所謂的愛情守護神直揮而去。她早就該這麼做了。老鼠不管改變成什麼外型也終究還是欠扁的耗子。

  「辣塊媽媽的!」江子芽一棒揮去,「愛情,愛情就是我喜歡他而他也喜歡我。」江子芽兩棒揮去,「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他!喜歡一個人就要信賴他!喜歡一個人就要對他很好很好!」江子芽三棒揮去,「什麼叫『誤會是調情的聖藥』!什麼叫『愛一個人就要虐待他』!什麼叫『給愛情找一個理由』!我呸!」她說:「我呸!讓這些所謂的標準規則跟著你這隻老鼠給我一起滾到地溝裡去!」

  「雖然我不知道清一色喜歡吃什麼喝什麼是哪種血型幼稚園時穿哪款顏色的尿布……但是我知道他是一個內心非常溫柔的男人!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心照不宣!」她繼續不停地暴打美少年,「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把這種事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啊。難道我喜歡的這個人也正巧喜歡我是件這麼不可思議的事嗎?為什麼一定要讓你們明白他喜歡我哪裡啊。這還用問嗎?你們這群白癡!」她氣勢萬千地把大棒一丟,叉腰昂頭,「當然是我的臉呀。我是超級大美女呀。」

  「……」

  周圍一片靜默。早被打成像一塊破麻布般的守護神自然是無力反駁,包圍著這裡的數萬雙眼睛也不約而同地投遞向同一個方向,閃爍著相同的忖疑。

  直到一個人的笑聲非常沒有禮貌地打破這片死一樣的沉寂。江子芽大為光火地朝著發笑的地方望去,卻發現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擺脫了樹的糾纏站在那裡交臂而笑的清一色。

  「你,」他咳了咳說,「在我眼中,是個超級大美女。不過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就行了。好嗎,」眨眨眼睛,他說,「當成是秘密吧。」人貴自知,雖然他不介意喜歡的女人是個自戀狂,但說出來就太讓人見笑了……

  「為什麼?」女主角顯然對此很不滿。

  「呃……因為按照一個標準的男主角思路來講,知道心上人是美人的只有自己就夠了。其他人最好永遠都不要發現這一點。這樣比較安全。」他小心地措辭。

  「可是這不公平,」女主角憤怒地揮舞著手臂,「他們——」她指著圍觀的學子們,「他們全知道你是帥哥!」

  「唉……按照標準言情犯賤定律,男主角只會和不把他當成帥哥的女人在一起。你、你就這樣想好了。」清一色舌焦唇蔽。討老婆……他想,學會胡扯那是一定的。

  「好了你看,」他攬住暴力女人的腰,「守護神被你消滅了。」

  果然——只見大樹下一片金光閃爍,穿著中國服的酒窩少年變成了三顆圓滾滾的珠子……而大樹上瞬間結出了飽滿鮮紅的愛情蘋果。

  「哇賽!龍珠出現了!」果然還是要使用武力。學過一點早乙女派無差別亂棒大法的女人得意洋洋地撿起珠子放到自己懷裡。

  「那個不是叫愛情寶珠嗎?」見識過女人身手的男人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不用怕,我不會打你的。」看到清一色保持著距離站立,女主角很不滿地說,「來吧,來吧,COME  ON  BABY——我們小手拉拉,就可以過關了。」

  於是,在數萬雙眼睛的注視下,清一色很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蹭到江子芽的身邊,握住她的小手……接下來……接下來……接下來——什麼也沒有發生。

  「呃?我們為什麼不能過關?」

  江子芽把嘴張成驚訝的O型。

  「難道還缺什麼條件不成?」清一色也蹙眉思量。

  「畢業怎麼能沒有畢業證書呢。」有人沉靜地說著,慢慢走上前來。正是該學校的負責人,來的時候也曾經接待過他們的那位鳳眼薄唇的程姓少年。

  「作為真愛學園的領導,我為你們這麼快畢業而感到榮耀。」程一南握了握江子芽的手。

  「謝謝,請把畢業證書給我們。」江子芽覺得她有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我可以發給你們畢業證書,」少年悠然道,「不過我一直有一個問題……」

  江子芽猛地向後一軟,幸好被清一色一撐給撐住了。靠在清一色懷裡,江子芽虛脫般的有氣無力的問著:「你有什麼問題就說吧……」

  「我一直在這座學園裡辛苦工作,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莘莘學子。為什麼我始終不能離開這裡,結束這個無聊的工作呢。」

  「這太簡單了!」江子芽迅速恢復了元氣,「只要你讓我回到現實世界!我立刻以你當主角寫一本愛情小說!你不是就可以畢業了嗎?」

  「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呢。」程一南滿意地點點頭,把一卷紙頁交到江子芽手裡。剎那間,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江子芽幸福而絕望地拉緊清一色的手,她想,他們終於脫離真愛學園而又要轉換場景了。下一關,又會是什麼龍譚虎穴呢。

  大概——只有孫宇宙和君臨言情小說界之神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傢伙才知道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1:57:55

第8章(1)  

  「我們已經得到五顆寶珠了。」

  「就是說還剩下兩顆……」

  「那麼這兩顆會在哪裡呢?」男人很急切地問。

  「只有天知、地知、孫宇宙知。」女人以掌抵額很無奈地看著寸草不生的荒山。

  好吧,她知道她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是天生我倒霉。別人得不了的病,她會得!別人遇不到的事,她會遇到!但是否、套用一句日式小說常用的句型——怎樣也要有個限度!

  把剛剛相互確定過心意等待美好未來的一雙俊男美女扔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不覺得命運真是殘酷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嗎?

  「我們不是畢業了嗎?」清一色怔怔地?望空曠深遠的寂寂星空。

  「他們可以詭稱只是在上一關畢業,並不算給我們打到關底的許可。」江子芽幹幹地說。對於黑暗的世界不報柳暗花明的希望。倒霉的時候從來都只有越來越倒霉,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雪中送炭人沒有、錦上添花是多餘。這就是悲慘世界的真相。

  遠方,忽然傳來的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是準備好的NPC要登場了嗎?他帶沒帶豬,我可不可以秒殺?」

  兩個毫無受難者自覺的人並沒有拍掌歡呼喊著耶耶地跳起來,只是用疲憊已極卻無奈習慣了面對突發事故的眼神互相看了一眼,緩緩地站起身。

  「小師弟!」

  「代掌門——」

  嘩啦啦,東西方忽然同時奔出兩派人馬。月色下看得分明,一幫人道衣飄飄,一幫人青衫抖抖,江清二人來不及瞇眼細瞧。就被兩派硬生生分開。

  「不要,你們想幹嗎——」

  任人有千思百慮,終難免大吃一驚。江子芽像《新白娘子傳奇》裡的白娘子一樣用力拉住清一色的手。奈何「法海」們人多勢眾,硬是一點點掰開兩個人相握的手指。

  「放開,放開,你們這幫道士尼姑!沒有聽說過拆散別人姻緣是會斷子絕孫的嗎?」清一色滿頭大汗,用力掙扎。

  「『太白兄』!你怎麼罵人都不會罵。」江子芽氣得跺腳:「他們本來就是出家人!當然斷子絕孫啦。」

  「太白?我叫清一色啊。」

  「太、過、白、癡!的意思啦!」

  江子芽被連拖帶拽氣得頭腦發暈。這幫光頭是從哪冒出來的?偏偏清一色不思進取還有功夫在那裡研究文字。

  「出家人以和為貴,幹嗎硬要像拔河似的拆散我們?」越來越遠的清一色在風中傳來不解的質問。

  「你問我,我問誰?」江子芽汗水淋漓還是甩不開纏繞在肩膀上的章魚觸手。

  「小師弟,你就老實一點吧。」按住清一色的道士勸道,「私奔是要不得的。」

  「代掌門,你是我們峨眉的希望啊。」眾尼姑扛著江子芽向後飛奔,「明天的決鬥非你出場不可。你不能在這種時刻跑路啊!」

  「靠。誰是你家小師弟?」

  「吼,誰是你家代掌門?」

  清一色和江子芽用力掙扎,但是雙拳難敵四手,終於還是硬生生地淚眼相望,看著對方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夜,悄悄掩上,荒山重歸平靜。

  月夜。竹林。風雨瀟瀟。

  身穿道袍的美青年披頭散髮手持利劍,狀似起乩作法。

  「天靈靈、地靈靈、女妖怪,快快現形——」

  清一色下意識地就念出最貼切眼前情景的名言。

  「不對啊,小師弟。」劍尖一頓,美青年不快地皺眉回首,「劍字九訣不是這麼背的。唉,你怎麼還沒有記住。」他憤而跺腳,「我們武當一派的榮辱興衰可就全繫於你一人之手啊。」

  清一色吞了吞口水,悄悄抬頭,只見月黑風高,環顧左右,碧野清宵,惟自己與美青年二人獨處,江子芽不知流落何方。

  他恐慌地想:完——了。聽說在近年來的言情小說各流派中,出了一種號稱「耽美」派的東西……難道莫非說不定自己是落到了那個恐怖之國?

  他害怕地退後一步,阻止美青年的試圖靠近,「不要碰我。」他顫音說,「我有喜歡的女人了,真的。」

  「你躲什麼啊。」美青年抓住他的袖子,一臉奇道,「明日與峨眉決一死戰,師兄不打通你的任督二脈,你必輸無疑啊。」

  「原來是『亞武俠』……還好,還好。」清一色擦擦滿頭冷汗。

  「那個,師兄,」他順著他說的叫,試圖在第一時間搞清狀況,「我、我們為什麼要與峨眉一決死戰?」武俠小說當然是爭當盟主,不過既然是言情亞武俠類,一定攙雜了其他的因素在其中吧……

  「為什麼?」美青年呆了一呆,「因為我們師父當年想娶她們師太結果她們師太沒嫁我們師父兩派從此形同陌路約好旗下弟子各自為政,誰料想三師弟忽然受了峨眉俗家女弟子勾引兩人一齊逃往紅塵世俗再加上你和對方代掌門偏偏又想暗通款曲……我們師父和她們師父勃然大怒,唇腔舌戰,終於演升為決一死戰……這些你不是都知道嗎?」他瞟了眼清一色,「哎?你蹲在地上用樹枝畫圈幹什麼?」

  「俗——」清一色百無聊賴地吹了吹散落在鼻子前的頭髮,兩眼發直地說,「忒俗。」

  「拜託,就這麼庸俗的理由還要逼我去決一死戰?」孤山葛嶺的某間破廟內,一個被迫換上尼姑裝的女人憤怒拍案,「我江子芽絕不出演如此窮極無聊的惡俗劇種。」

  「可是代掌門——」一個據說是她師姐的尼姑站在一旁滿面難色,「師命難違。決鬥之日迫在眉睫。你還能怎樣呢?」

  「嘿嘿。」一腳踩在破木桌上,尼姑打扮卻梳著馬尾的女人搖頭晃腦地賊賊一笑,「我要更改劇情。」她說,「你看沒看過電視劇版《尋秦記》?片頭曲有句歌詞唱『是誰在篡改劇情』。告訴你,就是永遠不向惡俗勢力屈服的新新人類!」

  「……」

  「我問你,明日比賽……呃,決鬥!我們峨眉和對方武當究竟誰的贏面更大?」

  「說實話,是武當。」尼姑滿面憂慮。這也是她們推選小師妹當代掌門出面決鬥的主因。聽說對方也是打得這個主意……

  「那麼,這位師姐。」江子芽衝她勾勾手指,擠眉弄眼,「坦白講呢,你長得真的不錯的。小尼姑年方二八,被硬生生剃去了頭髮,你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就這麼拋光頭灑熱血,連一場戀愛的滋味也不嘗嘗就犧牲在女配事業上,我真是替你不值啊。」

  雖然有一半沒聽懂,但是尼姑還是聽懂了話中的傷春之意,長歎一聲,摸了摸自己乾巴巴的臉頰。

  「所以明天我們一定要出奇制勝!」江子芽勸道,「雖然在言情世界,命亦只有一條。」

  「出奇?代掌門是要傳授我等新的劍術?」

  「也可以這麼說,」江子芽躍上桌面一個旋身將長袍在腰上打了個結盤腿坐穩,流波顧盼,嘿嘿一笑,「是一種內功心法。」

  ……

  翌日。兩軍對擂。旌旗招展。擂台周邊武林七大門派面色凝重前來見證觀戰。眾尼姑一言不發站到了西邊,眾道士不發一語站到了東邊。

  人稱九州神龍柳莫天大俠擔當司儀,「各位先生,各位女士。轟動萬教的峨眉VS武當決戰現在開始,門票三十兩銀子一張,比賽半小時後可以降價至十兩。最後優惠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江子芽趁著司儀胡言亂語,四下尋找清一色身影。瞇眼逡巡,果不其然,在道士群裡見到一個特別瀟灑的人物鶴立雞群,正是她的親親清一色。

  鬆下一口氣,江子芽想,此關毫無提示,根本沒有頭緒。但她與清一色既然站到了對立面,想必原意是要上演江湖恩怨情仇?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一個春風不到玉門關。」江子芽邪惡一笑,背負雙手,躍上擂台。什麼忍者啦、門派啦、江湖啦,仔細推敲吧,各位看倌,只要是在此種背景下的愛情故事,十有八九脫離不了這二十六個字。

  另有一成,是發生在沒有女人也可繁殖的奇妙世界裡……這裡乃正常言情世界,不予計算。

  「武當峨眉乃名門正派,為避免無端生起腥風血雨,特選用文明的三局兩勝決鬥制,贏的人有權處決對方弟子……」司儀看了眼小抄,「下面,第一輪比賽開始!」

  「輕雲,上。」眼見對方派上一個年輕道士,只要不是清一色,江子芽就選擇後退。按照標準言情,女主角只能戰勝男主角,她拍拍師姐的肩,「這個小人物功力淺薄,按我昨天傳你的心法,一准滅了他!」

  「我害怕啊。代掌門。」輕雲師姐兩腿瑟瑟,抱住柱子,「我學藝不精,上去、死掉怎麼辦?小尼姑年方二八,被硬生生剃去頭髮,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靠,你學這個怎麼這麼快?」

  「我真的不會死嗎?」

  「安啦!」

  「刷」——只見江子芽胸有成竹,展開扇面微微一笑:

  「蒼梧公子說過,在我們言情世界裡『砍傷是經常的,感冒是持久的,中毒是常有的,心臟病是地雷的,春藥是摧情的,白血病是美麗的,心理是不健康的,失憶是簡單的,植物人是會醒的,白癡是一定的,沒一種病是死得了人的,醫學是神奇的,醫生是有錢的……』總之,輕雲,你記住,擁有真愛的人是天下無敵的!」

  「小師弟,我真的不會死嗎?」同一場景,也發生在武當陣營中。

  「安啦。」清一色幫忙按肩膀,一副拳擊手教練的姿態耳提面命,「只要你按照我教你的去做,想要在亞武俠的言情世界裡活下去,任督二脈打不打得通不是重點!關鍵是要拎得清。」

  「拎、拎得清?」

  「醜女是會變美的,麻子是會洗掉的,瞎眼是會治好的,智障那是假裝的,有男的晃來晃去是她兄長的,丟手帕是留給你撿的,什麼樣的女人都是有人搶的……總之,師兄,你要記住,活下去的秘訣是要談戀愛的。」

  代掌門與小師弟同時出手向前一推,兩個無辜的炮灰就這麼傻傻上場了。

  「咚!」鼓槌一揚,銅鑼一響,萬千英雄目光匯聚成天然閃光燈。

  萬重矚目的擂台上,武當與峨眉的未來,各站一旁。

  武當道士抬手畫圓擺出一個姿勢,乍看像太極掌,又像是化骨綿掌,輕飄飄不帶半點力道,口中唸唸有辭:「我想畫一個圓圈,圈裡有,我和你——」

  一片沉寂過後,台下一個小孩問峨眉的老師太:「這套掌法叫什麼?為什麼輕雲師姐好像中咒了一動不動?」

  老師太咬牙切齒道:「此乃天下最陰損惡毒之掌法,來無影去無蹤且震人心脈!」

  「哇塞,這麼厲害!那輕雲師姐不是輸定了?」

  「哼。未必。」

第8章(2)

  江子芽手持銅鑼,用力一敲,硬生生拉回輕雲飄渺的神志,「女主角進化論!」她大喝提醒。

  於是,被畫圈掌法逼到擂台一角的輕雲恍然大悟,慢慢抬手。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只慢慢抬起的素手上,是飛刀?是銀針?究竟要用什麼暗器?

  「嘩。」只見輕雲摘下尼姑帽,一頭如雲秀髮瀑布般直直抖落,萬千煩惱絲拂過道士眼前,那只推圓的手驀地停了,咒語也沒音了,再一看,道士像中了孫悟空的定身咒,連眼珠子都直了。

  「看到沒,」江子芽得意洋洋地教訓身邊的那個小孩,「這就叫此間無招勝有招!」

  「問題是直到昨天輕雲師姐還是光頭來著,」小孩費解,「怎麼說長出來就長出來了呢。」

  「笨!」江子芽斜眼睨睥,決定鄙視他,「沒有聽說過《茂盛少女心》嗎?連心都可以萌動,腦袋長點頭髮還新鮮嗎!」

  「咳咳!」擂台角落裡的司儀第三次重咳提醒,兩個當事人還是沒有反應,依然保持著癡癡凝望眼波糾纏的症狀,他不得不宣佈:「那麼好吧,此局戰平。進入第二輪。你們可以下去了……」隔了五分鐘,他看看左邊,看看右邊,「那個,你們可以下去了……」又過了五分鐘……

  柳大俠終於失去耐心,起腳一邊一個,把兩個人踢回雙方陣營。

  「現在,」他擦擦汗,「我們終於可以開始第二場了。」

  「輕霞,上。」江子芽素手輕拍。

  「二師兄,上。」清一色推波助瀾。

  「你們為什麼不上!」輕霞與二師兄同時發出憤怒的不平。

  「別傻了。」江清二人回答,「我們是——大將!」

  武當山二師兄是個冷面男子。

  峨眉山二師姐是個暴躁女郎。

  二師兄沒有出家一身素白好像名門貴公子。

  二師姐俗門弟子一身火紅好像沐火鳳凰花。

  兩個人上得擂台,一言不發。

  小孩問江子芽:「代掌門,你這次教了二師姐什麼招術?」

  江子芽悠然道:「天雷勾地火是不用人教的。別看他們一言不發,其實他們是一觸即發。」所謂大將,就是要知人善用,拉郎配,是一門講究眼光的學問耶。

  「可是他們要這樣看到多久?」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江子芽歎了口氣,「好吧,好吧,但是我們不能無止境地等下去。」她面含賊笑,早已看到清一色爬到樹頂用力搖晃樹葉,硬是甩下一陣儼然如雨的落葉。

  當那片葉子,悠然地,滑過兩人眼底,驀地,兩個人同時出招,白色紅色兩團人影如彩蝶翩遷打得十分熱鬧。

  司儀連忙叫好播報:「武當選手已砍峨眉選手二十一劍!峨眉選手已劈武當選手三十劍!兩人招招驚險,勝負難分!順便插播,黃牛票價低至五兩銀子,還有沒有人買啊——」

  「哇哦,砍了這多劍,」小孩皺眉,懷疑地看江子芽,「代掌門,你不是說他們是天雷地火麼……」

  「你懂個屁。」江子芽粗魯道,「砍了三十劍還沒死說明什麼啊。」

  「沒傷在要害啊……」

  「費話!這說明她根本就不想他死!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你將來當男主角鐵定沒戲了。」她看他一眼,問:「對了,你誰啊,你叫什麼啊。」

  「我姓殷——」小孩微微一笑。

  此時過招突然激烈起來,江子芽顧不上其他,昂頭向場中望去。

  只見「噹」的一聲,鏡頭三百六十度旋轉,兩柄劍劍尖相交碰出清脆的一聲,同時,峨眉二師姐向武當二師兄大喊一聲:「我恨你——」然後棄劍掉頭就跑。

  司儀愣了愣,才想高呼一聲武當獲勝。二師兄卻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搖晃晃自擂台栽下。

  「小師弟,這是怎麼回事?」大師兄抓住清一色衣領,「你不是說獲得真愛的我們不會死嗎?」

  「哎呀,他沒死啦。這個叫伏筆,叫橋段,你懂不懂啊。」清一色不自在地咳兩聲,「我恨你是我愛你的另一種說法而已。今天的分手是為了明朝的重聚。說了你也不懂,別拉我,該我上場了。」

  「愛情,」江子芽感歎,「根本就沒有獲勝的一方。通常的結局不是皆大歡喜,就是兩敗俱傷。這個呢,就是愛情必然法則的二選一。」

  「那麼,可不可以只是默默地愛一個人,不要回報地對她好呢?」姓殷的小孩子可愛地說道。

  「哎呀,那你可真是個情聖啊。」江子芽冷冷地一笑,「可惜,像你這種人,通常沒有好結局。」她跳上擂台,自言自語,「所以呢,愛情還是要自私一點的。不是嗎?」她看著向她走來的微笑著的清一色,如果自己只有在這裡打敗他,才能重返現實,自己會狠心地刺向他嗎?

  答案一定是……

  「當。」

  清一色扔下手中的劍,「太好了,」他說,「你沒事呢。」他摸摸她的頭髮,「其實努力過關也沒什麼意思,和你在一起才是重點。就好像去西天取經,取經不過是最後一集。重點是他們師徒四個在一起相處的經歷不是嗎?」

  「你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呢?」江子芽微笑。

  「昨晚做夢的時候,」他輕笑出聲,「有一個自稱李莫愁的人出現在我夢裡,說我只有在這裡打敗你,我才能過關回到現實。」

  「然後,你就問他,兩個人可以一起回去嗎?」

  「她說不可以。只有贏的人才能離開。」

  「你思考了一天,終於還是放棄了嗎?」兩簇小小的花火點燃自江子芽的眼眸。

  「……」清一色的臉突然黑了,「什麼?」他狂呼,「你想了一天才決定不殺我?」

  「我是問你耶……」江子芽目光游移,吱吱唔唔。

  「你胡扯!看這樣子,你分明也做了同樣的夢!」清一色大為受傷,「過分。」他指責她:「你甚至都不掩飾你的自私。」

  「搞什麼啊。」江子芽惱羞成怒,「會想也不想就說我一定不會是聖人耶。我只是小小凡人,哪裡有那種定力。會猶豫,會煩惱,會思慮……這才正常啊!不過……」她放低聲音,彆扭地轉過頭,「不過……」

  不過……這些猶豫什麼的,在見到清一色的剎那……

  「不過你還是覺得和我在一起比較重要對不對?」笑容重新爬上清一色的唇角,他握住她的手,握得那麼用力,以至於江子芽手中的劍也終於鏘然落地……

  答案一定是……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有人用近乎呻吟的聲調痛苦地高唱著,不知何時現身在擂台的一角。

  「清一色,江子芽,你們真是太讓我感動了。」這個人擦著眼淚說,「好吧,既然愛情不能雙贏,我決定判你們雙輸……」

  「嘩,這不是……」依靠在清一色懷中,江子芽疑惑道:「昨天夢裡夢見過的……」

  「這是獎品!」神秘人拂塵一揮,擂台上突然出現了一扇門。

  「難道這是……」江子芽顫抖著食指指住門。

  「哪都能去的門,又名『任意門』。」

  「嘩——好厲害。」清一色驚喜道,「只要用這個,我們就可以直接返回現實了耶。」

  「想得美,」李莫愁道,「告訴你,不管是在哪個世界,不如意之事總是十之八九的。」

  「靠,你到底想要怎樣?」

  「不過它的任意性對我們這個世界很有效啊。你們可以依靠它,到達言情世界中任何一個場景。」她微微一笑:「怎樣,我對你們很不錯吧。」

  「不錯過鬼。」兩柄劍同時揮了上去,「挑撥離間的是你,傷害我們純潔心靈的是你,給我滾啦。」

  「什麼?」李莫愁大怒,一抖拂塵,「看我的五毒針——」

  「鬼才和你打。咧——」

  清一色和江子芽聲東擊西,半途轉身,衝著「任意門」狂奔而去:「到隨便哪個場景去——只要安全第一!GOGOGO!」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13 11:59:08

第9章(1)  

  「吃!」

  「死也不吃!」

  「給我吃!」

  「我才不吃!」

  「你——給我全部吃光!」

  「呸呸、好難吃!」

  「你敢說我燒得菜難吃?」

  「就是難吃!」

  眼前這一幕是什麼……

  江子芽目瞪口呆……或者說,自從她來到標準言情小說世界後就經常性地維持著這個愚不可及的表情。和清一色一腳邁入門的另一邊,面前出現了一對粉嫩可愛的小寶寶。圓圓的小臉上眼睛大大的真是好可愛……只是看起來很兇惡地在吵架的樣子。繫著圍裙的小男生硬是把西紅柿、青菜這種超級恐怖的東西往小女孩嬌紅欲滴的小嘴巴裡塞……

  「嘔——」江子芽捂嘴彎腰,一把撥開小女孩搶先衝到垃圾桶旁狂吐不止。

  「我真的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干……」清一色慾哭無淚,瑟瑟發抖地抱住自己的肩,臉色蒼白的想,就算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世界,這樣子也還是太誇張了吧,只憑接吻……他就能讓她懷孕?那他不就成了現在流行的神奇「種豬」了嗎?

  「好噁心的飯菜!」幸好江子芽打著哆嗦喊出的下一句台詞粉碎了清一色的恐慌,「呃,又不是吃到你嘴裡?」他裝作沒有什麼掙扎的樣子,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背。

  「我只要看到這些東西就想吐了!」江子芽掐著喉嚨不自在地咳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還在被迫吞食的小女孩。

  「那麼難吃的東西,不要再逼她吃了。」

  「你不要插手。」清一色連忙抱住想上前幫小女孩大戰小男生的江子芽。

  「你果然還是個標準男豬!」江子芽大怒,「竟然幫男生欺侮女生!」

  「你鎮定一下,這裡是言情小說世界!也就是說我們是通過李莫愁送的『任意門』,來到了某本書的情境中!」清一色溫柔地撫慰越來越容易陷入焦躁的女朋友,「你該知道,」他指指還在打鬧的金童玉女,「那個啊,在言情小說裡,被稱為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或者不是冤家不碰頭。」

  「我發覺他們的開場白很有特色,」江子芽的思路轉到另一方,她說,「清一色,這很值得我們學習。你沒有發現嗎?他們剛剛那番爭執,竟然每句話裡都帶了一個『吃』字!」看來言情果然已經進化了……從很多年前的「你愛我嗎」「我不愛你」「你為什麼不愛我」早就晉陞到「吃」字當家了。唉,她果然已經落伍了……

  「哦,那一定是有關『食物』的小說。」清一色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其實他關心的重點根本不在這裡,他瞟著「任意門」想,這個道具送到他和江子芽手中不應該是沒有道理的,只要能正確的使用它,說不定可以找到回返現實的方法……

  「哦,關於食物的小說?會不會是我家千草寫的。」江子芽還在思量。縱觀言情界,能偏食到像她和千草這種非肉不吃境界的人物好像也不多哦。

  「啊啊——清一色!」江子芽忽然激動起來,抓住清一色的袖子,「我們可不可以在故事裡留下一點痕跡。讓書外的作者朋友們注意到我們,然後來拯救我們?」

  「可以嘗試,不過我勸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清一色雖然一向比她鎮定,卻遠遠沒有江子芽來的樂觀,「而且,要做這種複雜的事,得找個聰明的角色,這兩個小朋友是不太可靠的。」

  「那我們去找另一個人吧。」江子芽露出神秘微笑。

  「哦?你認為那個人有辦法拯救你?」

  「至少我們應該試一試。要知道,言情小說裡聰明厲害的角色可是多著呢!哼。」江子芽挺胸抬頭的向著「任意門」走去,「我們要去——」她停頓了一下後說,「要去《梅子黃時雨》第八十四頁!」

  清一色左顧右盼,坐立難安。

  因為目前這個地點是女廁所。

  一個拿著手機的美麗女人正一臉怪異地瞧著他和江子芽看。但是江子芽毫不在意地走向她,「嗨!」她說,「你是黃蓉小姐吧。別緊張,我知道你正在和林家明先生通電話,但是可不可以請把手機暫時遞給我,讓我和他說幾句先——」

  「你是誰?」

  「我是你媽媽的弟子」

  「呃?」

  「解釋起來你也不懂。」江子芽若無其事地從別人手中奪過手機,「喂,」她乾脆利落地說,「林家明啊,你想不想和你老婆顏姊君有個HAPPYEND?」

  「……」半晌後,手機那頭傳來斯文的聲音,「請問你是哪位?」

  「你媽是耶穌,我就是猶大。」

  「抱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愧是林家明,連聽起來像罵人的話都保持著涵養回答的這麼彬彬有禮。

  「好吧,我知道這件事很荒唐,但是除了你之外,我又想不出還有誰是電腦工程師,」重要的是還能陰險奸詐的從始至終保持優等形象混個全身而退,純屬言情界男主角曠世奇葩。江子芽很無奈地抓抓頭髮,很無恥地說道:「這個,我是天使。如果創造你的人可以被稱為神的話。只要你現在給我一個方便幫我一點小忙,我保證動用我全身每個細胞去說服你的上帝讓她大發善心在NN年之後賜你和魔女顏一個孩子……」當然了,至於NN年是多少年她就不要把話說死了。畢竟那位大人的性格是軟硬不吃,很難說服的。這沒有必要讓林家明知道……

  「幫忙?」林家明的聲音帶了一點猶豫,江子芽知道這是被說動了的表現。

  「是啊。請你用你那套據說可以輕易入侵美國總署的電腦數據,入侵一個叫孫宇宙的人的電腦主機,修改一下程序……你看這樣行不行?」

  「孫宇宙是什麼人?」林家明帶笑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雖然你說的都很有趣,但是我怎樣找到這個人呢?」

  「你不要裝傻了。」江子芽怒道,「你不是認識一個叫江離的情報販子嗎?他不是聲稱天上地下無所不知嗎?《誰動了我的婚禮》裡,也有關於他的描寫啊。像這種神奇配角就是要用在這種地方啊!二維和三維的世界是可以重疊的!現在能救我們的人就只有你了!你要是敢說不,我就用『任意門』到你那邊去,狠狠地在你那張好像白玉鑄就的俊臉上印下一個深深的腳印!老實說我想這麼做已經很久了。」

  「嘟——」

  「怎麼樣了?」在一旁聽得入神的黃姓女子追問,「他同意了嗎?」

  「他……」江子芽露出一個燦若春花的笑臉,然後垂頭喪氣地說,「他掛機了——」

  「什麼?」黃姓女子大怒,「他忘了我還沒有和他說完話嗎?啊啊,他從以前就是這副死樣子,我絕對支持你去踩他!你不踩我也會踩的!不過讓我先把這手機當他摔了出出氣!」於是黃姓女子開始發標,在廁所裡狂扁手機。清一色趁機拉著計劃破產失魂落魄的江子芽走出《梅子黃時雨》。

  「別傻了,」他說,「我們已經找到五顆愛情寶珠了。只差兩顆就可以完成這個遊戲。在這種時候,不可能突然出現邁向成功的捷徑的。」

  「不,你錯了。」江子芽忽然福至心靈,她對清一色自信滿滿地說道,「其實我們馬上就能到關底了。我們真蠢,竟然沒有發現這個玄機。」

  「玄機?」

  「對,就是字數。」江子芽掐指數數,「因為這裡是電腦設定出的絕對標準言情小說!所以連字數也一定是標準的。根據我和你的經歷來看,已經接近完結了。所以寶珠的尋覓難度不得不降低下來。李莫愁送來的道具,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哦?那你的意思是——」清一色高揚雙眉,依然滿頭水霧。

  「看著吧。」江子芽拉著清一色的走,走向「任意門」,她說,「帶我們到關底去——」

  嘿嘿,雖然李莫愁說過不能用它直接回返現實,但是卻一再說了,它可以到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去。那麼,到最後一關去也一定是可以通行的!

  「竟然還有這種設定…………」當最後那道大門在兩個人面前敞開時,清一色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金光,喃喃自語。

  「因為這裡是言情小說,」某個得意的女人搖著蘭花指,「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裡,只要你擁有想像力,那就基本上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

  「哦。」清一色不敢反駁地點點頭,然後用高深莫測的眼神斜瞟著一馬當先的小女子想:那麼,那個因為想像力過頭超越了一般人承受力而常常被退稿的人,又是誰呢……

  「喂。」走在前面的江子芽驀然停住了腳步,她指住前面出現的兩條通路回過頭,「這裡出現了分叉路耶。」

  「上面還標著每條道路必須單人通過,否則之前所取所有分數均屬無效。」清一色皺眉念道。

  「這不行,」滿心歡喜的江子芽如被人迎頭澆下一盆冷水,「讓我們從頭開始我會死掉的。」她收住腳步,背影看起來有些僵僵的。

  「喂,你不會想和我分開走吧?」清一色感到一陣不妙。

  「沒有什麼比回到現實更重要吧。」江子芽迎接他的目光,不讓分毫,「何況這回又不是讓你我相互殘殺,只是分開走到關底而已耶。清一色,拎清楚一點!」

  「拜託你。」他瞪住她,「你這個女人……」

  「我怎樣?」

  「你竟然想和我分開?」他憤憤不平。

  「你聽不懂什麼叫暫時嗎?」她挺起胸膛。

  「可是,可是如果我們中有一個人沒有通過這條道路呢。」清一色指著黑漆漆的兩條通道,「你知道這裡面都會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嗎?萬一是一個人沒有辦法對抗的情況又怎麼辦?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正因為一直在一起,才走到了關底,現在你卻要和我分開?」他用奇怪的眼神檢視她。

  「是誰說過,要我一直拉住你的手,不要鬆開?」

  「但是、但是……」迎上那種像在指責的目光,江子芽忽然氣短,覺得口乾舌燥,「總有一些事,是比愛情更重要的……何況我也沒有說要犧牲愛情……只是分開走耶……」她囁嚅地說著,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氣焰會突然低落,這句曾經可以無比自信講出口的話,此刻卻只能發出微弱不確定的音量……

  「好吧。」看到她猶豫的樣子,這一次,清一色卻出奇地沒有堅持到底,他望著她,看不出表情,卻突然放開了她的手,後退一步。隔著一個並不遙遠卻彷彿一下子拉開了的距離,很有氣質的,露出初見面時一樣笑容禮貌地說:「江小姐,這些天來,謝謝你的關照了。接下來也要加油啊。」

  江子芽覺得心裡有什麼突然塌陷了一樣。卻只能僵硬地扭過身體,讓自己逞強地向右邊的道路走去,控制住很想回頭看一眼的慾望。卻沒有辦法控制心底某處,不可察覺的細微之處,隱隱地疼痛……

  她沒有做錯。雖然喜歡他,可是她不能因為這樣,就停留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裡。她要回去!回到現實去!

  每個人,都有絕對不能忘記,絕對不能捨棄的事。可是那些堅持究竟是否一定正確呢。

  握緊雙拳向前走去的江子芽,沒有看到,望著她固執的背影,歎了口氣的清一色漾起一樓苦澀無奈的笑容。

  「傻瓜……」

  很久以前,江子芽相信海誓山盟。

  相信愛情可以創造一切奇跡。即使兩個人遠在天涯,只要有愛,就可以心意相通。

  就像她對清一色說過的那樣,每次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毫無保留將自己的心完全袒露在對方的面前,傻傻地不留任何一張底牌。

  也因此,對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知道怎麼傷害她。

  喜歡一個人,就要告訴他呀。

  喜歡一個人,就要信賴他呀。

  喜歡一個人,就要對他很好很好……

  這些話都並不是謊言呢。說的時候,她是無比真摯的。

  只是,只是現在的她,再也不願意這樣做了。

  所以她要向前走,所以她絕對不想再回頭。

  只願意愛一點點,只願意彼此在一起度過甜美的時光,互相說喜歡。

  要她一再地犧牲,要她一再地選取。她真的會害怕的。

  她怕用一切換來的愛情,到最後,又只是一場破碎的水月鏡花……

  她怕邁過那一步後,才聽到這個世界冰冷地嘲笑著宣佈說:清一色也只是一個NPC。

  她同樣只有一顆心,會寂寞,會悲傷,受到傷害也會感到疼痛。怎麼有辦法一直燦爛的微笑著勇敢地說我愛你呢。

  為什麼每個愛上她的人,都不知道她其實是很脆弱的……

  為什麼每個愛上她的人,總不知道珍惜她……

  因為,在相愛的時候,她表現的太用力了嗎?

  堅強地潑辣地笑著,一次次的說著不管你怎樣看待我,我都還會喜歡你。我一定會讓你也喜歡上我的。

  她捧住臉頰,啊啊……為什麼他們不明白,其實這句才是惟一的謊話……

  她沒有那種微笑到最後的自信,就只好選擇在落淚前逃開……

  是不想見到分離的結局,才選擇一個人寂寞的退場。

  害怕受傷,所以傷害別人。

  不想聽對方說再見,就總是搶先道晚安。

  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寂寞的少一點……

  她不是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嗎?

  可是、可是……

  江子芽收住腳步,眼淚沒有辦法地突然地流落滿腮,她只好仰起頭,望著看不到星空的天花板。

  為什麼會流淚?是自己提出要分開走的耶。是自己甩開了他,而不是被甩開。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寂寞,還是覺得這麼悲傷?

  還是會……忍不住想要回頭呢?

  認識他明明就沒有多久,也不是一見鍾情。可是為什麼天底下一定要有,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第9章(2)  

  不只是在這裡,而是在任何世界的任何地方。總有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並為此而改變。想要逃離「標準言情小說」,卻發現,這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在上演著標準言情小說。每個人,都是標準言情小說的男女主角。都說著被說過千百萬次、被罵作俗辣的言情對白。

  「你愛我嗎?」

  「我愛你。」

  「你為什麼愛我呢?」

  「我為什麼不能愛你?」

  ……

  甜甜蜜蜜的情侶們旁若無人地說著會被人笑的傻話。可是傻的究竟是他們,還是在嘲笑他們的人呢。是要做一個淪陷在戀愛中的傻瓜,還是做一個冷眼旁觀的驕傲女子?

  如果兩者,無論怎樣選擇,只要無法不去喜歡別人,就都會同樣寂寞的話……

  孤單甬道的四壁變成了清澈透明的鏡子。

  在稜光反射的多重世界中,哪一面影子,是真實的自己?

  「其實再當一次傻瓜又有什麼不好呢?」她聽到自己在說:「反正我不是已經傻過很多次了嗎?」

  雖然一次次的因為這樣而傷痕纍纍,但是,那些曾經愛上她的人,他或他,他們所愛的,不就是她這種傻傻的地方嗎?

  這個世界是沒有永遠的,可是,當我們愛上某個人的時候,我們當時的心意會永恆的留下。留在浩瀚的宇宙中。在遙遠的星星上面望著地球,可以看到,當時的我們,正甜美的微笑著,說著美好的傻話。

  只要宇宙還沒有傾覆,我們之間的故事,就會不停地被傳承……

  所以沒有必要因為害怕明天將會分離,而選擇在今天就先從愛人身邊逃開。即使未來不可預測,即使今天說愛我的人會在明天狠狠的傷害我。但是今天,畢竟依然只是今天,她,江子芽,要活在今天裡。

  什麼是虛幻?什麼是現實?江子芽握緊手心。是啊。今天——就是現實。是我們每個人惟一能把握的僅有。

  所以她調頭轉身向回跑去,滿頭大汗,用力飛奔。她要重新選擇一次,她要追上清一色所走的那條道路。哪怕因為這樣,她和他,會從此無法逃離這個書本交織的世界。但是沒關係,就算這只是一則故事,因為有了他,就成為了一個真實的世界。

  不容動搖!

  晶瑩的眼淚隨著她的奔跑流過臉頰。人類,不是可以輕易改變的。不管用什麼方法掩飾,這輩子,她江子芽注定只能當一個純蠢的傻瓜。

  沒有辦法神秘優雅,也沒有辦法莫測高深,沒有辦法擁有婉約高貴的氣質,也沒有辦法散發泛著墨香的書卷氣。她惟一的武器,就只是一張厚臉皮……所以失敗了也不放棄、所以走錯了可以回頭,所以能丟臉的這樣再折回去,去請求那個被自己放開了的人,再一次的緊緊的抓住她!

  「你回來啦。」

  靠在圓型的石門上,雙手插在口袋裡的男人微笑著撇了撇嘴角。

  「咦?你、你不是去了另一條道路?」她驚訝地質疑。

  「去另一邊的話,我們不就錯過了嗎?」他幽默地說著,眨眨眼睛。

  「你在這裡等我?你相信我會回來?」她不可置信。她明明說了狠話的……

  「為什麼不相信呢?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傻嗎?」他調皮地衝她微笑,幽幽亮亮的眼眸中倒映著的是,她張著嘴巴看起來帶著幾分愚蠢的表情。

  「你不是,一直都渴望被人相信嗎?」他溫柔地張開手臂。

  「相信你說愛的時候,是真的愛。相信你講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編出來的故事。不會因為它們離奇而否定你,不會因為你小小的動搖而輕易地離去……」

  他擁她入懷,撥開她的額發,吻上她的臉頰,吻落她的淚,吻上她的心。

  「我當然也會生氣。生氣你總是很輕易地就想逃掉……但是,我知道,也相信,你始終還會回來……」

  「那麼假如,假如我一個小時都沒有回來呢?」

  「我會等你一小時。」

  「那麼假如我一天都沒有回來怎麼辦?」

  「我等你一天。」

  「假如我逃離了這個世界,獨自回去了的話,你怎麼辦?」

  「我等你重新,為了我,再回來。」

  「傻瓜——」她捧住他的臉,努力讓眼淚不要再模糊自己的視線,要更清楚地看著他,「那我永遠都不會回來呢?」

  「我會變成石像。」

  「為什麼?」她忍不住像一個標準言情小說的女主角,說了應有的台詞,「你為什麼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你的愛情淺,我的愛情卻很深,很執著。因為我是比傻瓜更傻的大傻瓜。」他微笑,在她的掌中。

  世界為什麼可以美麗呢?

  就是因為有很多很多的傻瓜。

  他是一個,她是另一個。

  聰明的人容易孤單,所以他們要當快樂的傻瓜。

  愛你,就全心全意。哪怕只在這一秒。哪怕付出的是一個世界。只為,在這一秒,我願意。

  「嗯,」他忽然為難地稍稍推開她,「你口袋裡有東西在鉻我。」

  「哦?」她伸手去掏,入手卻是圓圓的一顆琉璃寶珠。

  「龍珠?呃,愛情寶珠……什麼時候得到的?」她瞪圓雙目。

  「你哭了嗎?」他驀然失笑,「為我而落淚?」

  「是我的眼淚變的?」她訝然,早知道,早點哭,不就早就得到這寶珠了嗎?等一下,清一色怎麼知道眼淚可以變成寶珠?

  她懷疑地瞥向他。一直看得他的臉上慢慢地漾起紅雲,緩緩地打開一直緊握的手心,「因為我這裡,也得到一顆。」他不太好意思地搔著臉如是說。

  「你為我哭?是因為我剛才自己走掉?」她灼灼地盯著他。什麼嘛,還說會變成石像,原來他真的和自己一樣,只是嘴上堅強的大傻瓜……

  「咳咳……那不是重點。」

  「好呢。」她大人大量地點點頭,逼男生承認自己會哭,也是很殘忍的嘛。哈哈,她江子芽一向最善良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往耳朵兩邊靠攏。

  我不夠堅強,你也不夠堅強。

  所以我們相愛,就要懂得多堅持一下下……

  她甜美地微笑著,抱住他。

  那兩條分開的道路,已在不覺之間,合併成為一道廣闊的石門。和江子芽在孫宇宙試驗室前看到的一樣,繪有盤龍圖案的月白色石門。

  七顆寶珠一顆一顆自動浮升嵌入石門上的空洞處。還來不及看清上面的字,石門已經放射出一片光燦。霍然開啟。

  門的那一邊,是未知的世界。

  「我還沒有看清那七個咒語都是什麼……」江子芽瞪視石門。

  「大概是不讓我們告訴其他人吧。」清一色解釋,「因為下一次,不知道誰會成孫宇宙博士的客人……」

  「那麼我們穿過這道門,就可以回去了是嗎?」她滿心期待地看著他。

  「那可不一定,孫宇宙是個壞人。」他不想潑她冷水,但要說明實情。

  「沒關係。我有自信,一定可以回去的。」她抱住他的手臂。

  「哦?為什麼?」他不敢那麼樂觀。

  「因為我有終級咒語。」她踮起腳尖,出其不意吻上他的唇,「我愛你——」

  「為什麼愛我,」他低笑著咬上她的脖子,「因為這裡是標準言情小說嗎?」

  「咧——」她拉下眼皮,扮鬼臉,「那是秘密。」

  愛上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沒有邏輯可供分析,沒有標準可以參考。它是無法被限制的羽翼。

  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向那道沉重的石門。

  前面是光的世界,還是暗的世界,是虛構的世界,還是現實世界,我們是真實的人類,抑或他人筆下虛假的角色?會遇到什麼,會迎接什麼,明天的明天你還會愛我嗎?

  「那些——重要嗎?」

  「不重要嗎?」

  「重要嗎?」

  「……」

  兩個人同時偏頭,相視一笑。

  他們知道,重要的是,接下來,他們會在一起。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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