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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都說握著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是習慣了麻木了,
還是成為一種必不可少的依賴呢?
結婚七年紀念日老婆提出離婚,
這就是常人說的「七年之癢」嗎?
他們的情路可會峰迴路轉?
楔子
窗外,夜深沉;房內,一名俏麗女子正倚窗而坐。她並沒有心思欣賞外頭如水的夜色,一張嬌美端麗的臉上滿是落寞和蕭索的神情。
她在等人。像全天下的妻子一樣,她在等待丈夫的歸來。
蕭若璃今年27歲。當別的女人還在職場打拼或是仍在享受愛情的甜蜜之時,她卻已經做了七年的家庭主婦。
她的丈夫程譽是個外界風評很差的男人。有人說,他娶了她,只是為了繼承那筆龐大的家業;也有人說,他根本不是塊經商的料,他惟一的本事是玩女人;更有人說,他是個靠女人養的小白臉。
這些刻薄的評語,一個字都沒有錯。程譽就是這樣的男人。七年前她嫁他時,他毫不諱言自己的浮誇習氣,而當時她竟傻得以為只要有愛情,就可以改變這一切。然而事實證明,她想錯了。
七年了。從今天午夜十二點那刻起,他們的婚姻正好步入了第七個年頭。可程譽一定不記得今天是他們結婚七週年的紀念日。和七年來的大多數個夜晚一樣,現在時鐘已經敲過了十二點,他仍然沒有回來。而等待,已經成為這七年來他們婚姻生活中她惟一養成的習慣。
蕭若璃歎了口氣,正要起身離開落地窗,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隆隆作響。於是她又坐回了搖椅中;隔著透明的大塊玻璃,她看到一部火紅的法拉利跑車停在路邊。從車上下來的,是程譽和一名身著酒紅色露肩洋裝的長髮美女。
若璃認出那女人是新近崛起的模特趙芳菲,她是程譽近幾個月以來的新寵。此刻,樓下的二人正醉熏熏地粘成一團。程譽似乎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逗得她呵呵嬌笑,還主動地獻上紅唇,與程譽糾纏在一起。
若璃淺淺彎起唇角,勾出一抹淡嘲的笑。七年來,她已經觀賞了太多這樣的激情表演,如今再怎麼過分的畫面都不會刺激到她了。
自己的丈夫,卻永遠在別的女人懷裡,很可悲是不是?然而更可悲的是,她早已認命。
長長的熱吻結束以後,程譽終於放開了趙芳菲。若璃走到門口;台階上一腳淺一腳深的聲響越來越近,在她拉開門的那一剎那,程譽也正好站在了門外。
「嗨,親愛的玻璃娃娃,我回來了。」他半倚在門框上,向妻子展開俊逸迷人的笑容。
濃烈的酒氣向她襲來,若璃皺了皺眉,但還是上前扶起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來,親一個!」程譽順勢在她臉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後乖順地由她攙到客廳內。他醉得神昏志迷,並沒有發現妻子眼中的那抹無奈已經轉成了黯淡的絕望。
若璃微微推開他的身子,強扯出笑容道:「先去洗澡吧,熱水我已經放好了。」她躲開他連連的索吻,將他高大的身軀塞進浴室。
程譽回頭扯著她的衣袖:「那你先到床上等我。」他笑得像個偷到了糖果吃的小男孩,表情誘惑中又閃著致命的天真。
這真是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男人。若璃怔忪地望著丈夫閃爍醉意的笑眼他有一張好看得彷若石雕一般的俊顏,高大而比例完美的身材,夠格叫全天下的女子為之癡狂。曾幾何時,她也那樣瘋狂而盲目地癡戀著他。
然而現在,她累了。若璃替程譽關好門,回到客廳,把自己摔進沙發裡。她環顧自己身處的這一套100平方的小公寓。簡單的擺設,清冷的氛圍,一切都半新不舊的,一如他們的愛情。
七年前,程譽繼承了父親的一筆巨額遺產。那個時候,他們住在一幢比皇宮更富麗堂皇的別墅裡。可是這些年裡,千萬家產被不擅經商的程譽敗去了大半;如果不是她偶爾去大學裡擔任學生輔導員賺些外快,他們真的會淪落到露宿街頭也說不定。
然而程譽是完全不管這些的,他是那種天塌下來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的人。他從不曾稍改那花錢大手大腳的紈褲習氣,也從不曾戒掉自己的多情。即使是家道中落了,他身邊依然不缺女人。他似乎就是有這種魅力讓女人追著他跑。
然而他似乎忘了,自己是有妻室的人,並且七年了。
想到這兒若璃不禁苦笑,錯了,打從一開始就錯得離譜。像程譽這樣的男人,是根本不需要婚姻的。這一紙婚書,困住的只是她的人和心;而他,一直都是自由的,從不因為有了婚姻和伴侶就作出任何的改變。
這樣的錯誤,還有理由繼續下去嗎?
就在這個時候,浴室的門開了,程譽腰間圍了條浴巾,黑髮滴水地走出來。他一把自身後抱住若璃,小聲委屈地嘟囔:「老婆,我頭好疼,親我一下吧。」濕漉漉的嘴說著啃往她潔白的頸項。
若璃有些癢地企圖推開他的頭,躲避著說:「那是因為你酒喝得太多了……」話音未落,他滾燙的唇覆上來,若璃被他壓倒在沙發上,被動地接受他的親吻和愛撫。
「老婆,你好香。聞到你的味道我頭就不疼了……」他嗓音暗啞地在她耳邊低喃,復又銜住她小巧圓潤的耳垂,上下移動的大手已經說明了他此刻的企圖。
在外頭和別的女人滾了一天,他還有力氣來向她求歡嗎?
若璃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再也無力去推拒;程譽是個調情聖手,當他想的時候,她從來無法拒絕他。於是她開始回應他的親吻。
程譽壓著妻子嬌軟的小身子,酒已醒了大半,心神卻放縱自己與她纏綿糾結。七年了,他從來不曾厭倦她的身體。他知道若璃是不同的,外面的花花草草有時會令他厭煩,提不起興趣去消受過多的美人恩;而若璃——她像一尊玻璃娃娃,通體瑩透,看上去脆弱得惹人憐惜,而骨子裡又有著足夠的強韌,每每令他愛不釋手。
這是他的妻子,他疲倦時的惟一慰藉,他最後停泊的港灣……
激情過後,他疲累已極,但還是不願意離開她的身子。就這麼摟著她一覺到天亮吧。他稍微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的高壯身軀能夠恰好地塞入狹窄的沙發中,將汗濕的她鎖在胸膛,閉上了雙眼。
卻覺著懷中的小身子蠕動了一下,然後她掙扎著坐起來,離開沙發,穿回散落在地的衣服。
程譽睜開眼,半是睡意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有些詫異:「老婆?」
蕭若璃撫平身上發皺的T恤,又整了整凌亂的短髮,然後看向他,表情竟是少有的嚴肅,「程譽,我有話要跟你說。」
她今天好奇怪。程譽半撐起身子,有絲疑惑地望著她,「這麼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不好?」他語氣輕哄著,向她伸出手,「乖,過來,讓我抱抱你。」
卻見若璃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中,愣愣回望他,沒有說話。她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連他都覺得要不得不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的時候,她終於深吸一口氣,緩緩開了口,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道:
「程譽,我們離婚吧。」
第一章
蕭若璃遇上程譽,是在甫入大學的十九歲花樣年華。
那一年在東大的企管系,蕭若璃是一朵名花。她蓄著一頭長至腰間的黑髮,再配上標緻嬌俏的鵝蛋臉和儂纖合度的身材,活脫脫就是一個從古代仕女畫裡走出來的美人。同學們甚至叫她「小蕭薔」。
一入大學校門,她就引來了無數的追求者,狂蜂浪蝶也好,蒼蠅蚊子也好,總之一句話,所有的男生都愛圍著她打轉。在這所男女生比例為3:1的學校裡,她出名了,但也相應地惹來了不少麻煩。
例如這會兒,她就在學校的學生餐廳被一群面目不善的女生堵了個正著。
「蕭若璃,聽說你最近很囂張哦。」為首的一個染著金髮的小太妹率先衝她發話,超短裙下的一雙長腿不耐煩地蹬著地面。
若璃瞠圓了杏眼,有絲疑惑地看著面前四位「形態各異」的女生。這就是傳說中的不良少女嗎?看她們衣著另類、頭髮又染得五顏六色的樣子,應該是沒錯了。只是,她們為何找上她?
見她沉默不語,金髮小女生更是怒火上湧,她逼近一步,正對著她的鼻子罵道:「你別以為扮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就會沒事!少來了,我們又不是男人,不吃你這一套!」
若璃沒有被嚇到。光天化日的,她就不信她們會吃了她,「我不記得我什麼地方惹了你們。」她平靜地回應。
「你還裝蒜!」小太妹氣得只差沒一巴掌扇過去。這女人沒事長這樣一張臉幹什麼!一看就是會叫男人神魂顛倒的那種,她看了好生不爽。
「我問你,你和醫學院的宋明騁究竟是什麼關係?」
宋明騁?醫學院的那位斯文帥男?若璃眨了眨眼,總算有點印象了。近兩個月來,他一直在瘋狂地追求她,鮮花情書疲勞轟炸,一天也不曾斷過。比起她的其他裙下拜臣,宋明騁算是條件較好的了,人長得斯文有型不說,成績也是一等一得好。
不過,也許是因為緣分未到吧,她沒有動心。因此,對於他的頻頻示愛,她一直持保留態度。
「他在追求我,而我沒有接受。」她實話實說,不料卻遭來四個女生的一致嗤笑:「呵,開玩笑,像宋明騁條件那麼好的男人會主動追求你?你少臭美了!依我看,如果不是你死皮賴臉地主動纏上人家,他怎麼會選擇你而拋棄我們葳姐——」話說到這兒,金髮女生驀然被同伴賞了一拐子,及時住了嘴。
「你少說沒用的廢話!」另一名少女呵斥。
葳姐?若璃皺起眉,她不記得自己認識任何一個名字中有「葳」的人。她招惹過她嗎?還是正如這名金髮少女所說,宋明騁是因為她而拋棄了那名叫「葳姐」的舊情人?
如果是這樣,那她可真是冤枉得很了。她根本無意要介入別人的感情之間啊!正想開口解釋,突然另一個聲音自她身後冷冷地響起:「四個凶婆娘好端端地沒事幹,卻去為難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家,嘖嘖,好無聊啊。」
救美的英雄出場了。只不過這位英雄卻不是什麼高大威猛的帥哥,而是個女人。
四個小太妹回頭一看:大榕樹下站了一個身材頎長的短髮少女,雙手環肩,腳下踩了一個籃球,帥氣得有如剛從運動場上下來的美少年。
而若璃一聽到這有如武俠小說般的唱詞,便知道是救星來了。
「羅茜!」她輕呼一聲,急忙奔到短髮少女身邊,拉住她T恤下擺。
「小璃,不用怕,有我在。」被叫做「羅茜」的帥氣少女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接著轉向那四個太妹,「是程葳叫你們來的嗎?」
「你是哪棵蔥啊?就憑你也配直呼我們葳姐的名字?」金髮少女張狂地叫囂。
「我是哪棵蔥?問得好!我是這東大最聰明的那棵『蔥』。程葳本學期的高等數學若是想順利過關的話,你們最好不要為難我的朋友。」羅茜一手摟住若璃的削肩,清楚明白地宣告兩人關係非淺。
這下小太妹的臉色變了,」你、你就是數學系的那個天才羅茜?」她剛才依稀聽到蕭若璃這麼叫她,沒想到真的是她!
這下完了,她們惹誰不好,卻好死不死地惹到葳姐的家庭補習教師羅茜!不只是葳姐,她們這一干數學白癡的期末考,都要等著這位羅茜大小姐的黃金密題集來救火呢!
對於這個智商230的天才少女羅茜,她們一向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想到這回竟然撞上本尊。
羅茜揚起嘲諷的淺笑,對金髮少女說:「你是叫王——王美霓沒錯吧?我看過你的筆記了,鬼畫符一樣,不知道在記些什麼。現在快要考試了,你不待在教室裡好好自修,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此言一出,小太妹的態度馬上來個180度的大轉彎,用著比對老師還恭敬的語氣說道:「是是是,我馬上回去複習。可、可是,我們葳姐吩咐了,一定要……」在羅茜嚴肅的瞪視之下,她終於一鼓作氣說出所有的話,「一定要拿到蕭若璃的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羅茜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出來,「程葳要這個幹什麼?難不成她想追求我們家小璃?」
「這個……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老大交代的事,我們只管照做就是了。」金髮少女小聲囁嚅道。
羅茜眉一皺,呵斥道:「什麼老大老大的,你以為你們在拍黑道片啊?小孩子家家的不學好,盡學些不三不四的混話,期末考試準備好了嗎?」的確,以她的眼光來看,面前這幾個全都是智障兒童。
「那,電話號碼……」其中一人還不死心。
「沒、有!我羅茜罩的人,你們誰也別想動!」羅茜眼一瞪吼回去,嚇得幾個小女生全都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回去告訴程葳,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她若要尋晦氣,請她來找我羅某,不要招惹我朋友。」
若璃好笑地沖天翻個白眼:剛才還說人家拍黑道片,這會兒你自己還不是在拍武俠片?這個羅茜,枉稱是東大智商最高成績最好的天才少女,卻老是說些沒營養的小說台詞,每每叫她忍笑忍得好辛苦。
卻見幾個小女生在她一通教誨之下,紛紛領命地作鳥獸散;羅茜腳一勾挑起籃球,正落在手掌上,對她揚起笑臉,「走啦,去喝冷飲。」
若璃淺笑回應,跟上她的腳步。
羅茜是個很有意思的女生,開學第一天,兩人在學校餐廳遇上,當時羅茜連連驚呼:「哇,東大怎麼會有像你這樣有氣質的美女?不行不行,這所大學色狼很多,以後我一定要保護你。」
當時她驚得合不攏嘴,直以為自己遇上了神經病,沒想到羅茜居然就地躬下身來,學武俠小說裡那樣拿腔拿調地對她說:「從今天起,羅某誓死護衛姑娘周全。」
就這樣,她們成為至交好友,每天在校園裡焦不離孟。後來她聽說,羅茜是個智商高達230的天才少女;不過在若璃眼裡,她只是個時時刻刻幻想自己成為大俠的夢幻小女生。
「羅茜,那個……程葳究竟是誰?我不認識她。」兩人買了紅豆冰邊走邊吃,若璃突然想起剛才那幾個不良少女提起的程葳來。
羅茜聳聳肩:「經濟系二年級某女,我的家教學生。聽說她家裡很有錢,所以那一群智障兒童成天圍著她轉,還把她當老大。」
「那麼,她和宋明騁……又是什麼關係?」
「單戀吧?據我所知,宋明騁對她絲毫不感興趣。不過話說回來,那丫頭長得不錯,而我又一向憐香惜玉,所以就勉為其難當她的家教咯!」說到這裡,她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瞪著若璃,大叫道:「你為什麼突然關心這個?難道說,你也對那宋大呆子動了凡心?」
「我才沒有,你別瞎說。」若璃微紅了俏臉。宋明騁是很優秀沒錯;但緣分這東西是很奇妙的,她與他顯然是無緣,所以才提不起一點興趣。
她雖然漂亮,追求者眾多,可是對於感情上的事,卻是十足的認真,絕不願意為了寂寞或者別的什麼原因而隨便找個人談戀愛。
「我就說嘛,宋明騁那呆子,無趣得緊;你若是跟他交往,一定會把你悶死。」羅茜豪氣干雲地拍拍她的肩,力道之大幾乎快把她的下巴拍到土裡了。
若璃淺淺笑開:「是呀,相比之下,你就有趣得多了。」
「對啊對啊,我比較幽默風趣。」羅茜老大不害臊地吹噓,然後一臉壞笑地湊近她,「不如這樣吧,我既然這麼好,又救了你這麼多次,你乾脆就以身相許、嫁給我報恩吧?」
若璃好笑地搖搖頭,這傢伙真的是武俠小說看太多了。「就算我肯嫁,也要你能娶才行。丫頭,你真把自己當大俠呀?」
「那倒也是哦,我們都是女人。」羅茜歪著頭,想了想又道,「不過,我真的很想看你談戀愛的樣子。你那麼漂亮,不談戀愛絕對是浪費資源。」
嚴格說來,羅茜並不是什麼美女,過於分明的五官使她看起來更像個小男生。原來上天是公平的,給了她好腦子,便不可能再奢侈地一併賦予她美貌。
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吧,女生男相的羅茜總是把溫婉漂亮的蕭若璃當成天上的仙子看待。她還經常說:「如果要拍《天龍八部》的電視劇,『神仙姐姐』一定找你來演。」
對於羅茜的論調,若璃幾乎要失笑了。美女不談戀愛就是浪費資源嗎?看來羅茜雖然是個課業天才,在感情方面卻是零學分。
她淺啜一口紅豆冰,淡淡道:「我在等一個人。」
「何人?」羅茜帥氣地挑高一邊眉毛。
「一個男人。當你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會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對你說:『啊,就是他了,他就是你要嫁的人』。只有這樣的人出現,我才要談戀愛。」她美目望著遠方,眼光中充滿了幻想和憧憬。東大的校園很美,屬於「走完了山路走水路,柳樹落了又有花」(註:此語出自《還珠格格》)的那種。此刻,正是斜陽西下,有不少校園情侶攜手漫步,享受著青澀戀情帶來的甜蜜。
愛情,是如此美好的變數;許多人奮不顧身,但最終修成正果的又有幾人?
打她懂事起她就決定,她不要做愛情的弄潮兒,她只要一生一次、三生石上早已經相訂的愛。這一輩子,她只願愛一人,也只要被一人所愛。
「聽起來很浪漫的樣子。」羅茜同意地點頭,「不過,我想要的愛情就更野蠻些。我希望有一個男人,嗯……他要很高大,肩膀很寬的那一種,有一天他會突然跑到我面前來,對我說:『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是我的女人了。』然後,他會一把把我扛到肩上,背著我走。」
「走去哪裡?」若璃打趣問道。
「這個……還沒想過,我只是幻想嘛。」羅茜看出她眼中的戲謔,不由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
若璃泛起甜美的淺笑:年輕真好,不是嗎?有太多時間去憧憬完美的愛情,而不用被負面的現實所打擾,這樣的大學生活,真真令她歡喜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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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天,若璃又被人堵在了學生餐廳裡。
她有些苦惱地望著面前一臉陰鬱的紅髮女子。她是誰?看起來來者不善的樣子。羅茜這會去了實驗室,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得自救才行。
「請問你是……」她才試著要開口,就被紅髮美女以凌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搶白道:「你什麼都不用說!只要聽我說就行了。」
哪有人這麼惡霸的?若璃不禁皺起眉。
下一秒鐘,紅髮女子拋出一顆炸彈:「我叫程葳,你的情敵。」
若璃愣了一下:這女人倒也坦率,不遮不掩的。情不自禁地,她竟然對面前這個霸氣又強勢的美貌女子有了些好印象。
「那麼你是來——」
「我說了你什麼都不用問。」程葳手一抬,再度阻住她的話頭,逕自道,「你只要告訴我,你家的電話號碼?」
若璃詫異地睜大了眼:「可是你為什麼要我家的——」
「我查過了,是宋明騁那傢伙單方面在追你,你並沒有接受他。」她第三度打斷她。自打坐進學生餐廳裡,若璃就沒有說過一句完整的話。「昨天我的幾個朋友為難了你,我替她們向你道歉。」
呃?這是什麼跟什麼?這美女的思維是跳躍式的嗎?她無厘頭的程度,和羅茜倒有得一拼。
「沒關係。」若璃笑著搖搖頭,話音剛落,又被她搶白了:「但是我要你答應一件事:不管宋明騁那傢伙怎麼追你,都不要理他。」
「為什麼?」她直覺地問。
「因為他是我要嫁的男人。」程葳一點也不臉紅地放出話來,「你看著吧,最後我一定會把他給追到手!」
「呃……噢。」她傻愣愣地點頭,「那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句祝詞好像不太合適;不過,她實在被她搞糊塗了,來不及去想合適不合適的問題。
「謝謝。」程葳倒也不跟她客氣,馬上又問:「我查過了,你還沒有男朋友吧?有喜歡的人了嗎?」
又是「我查過了」,這個程葳倒有些豪爽的江湖氣。若璃被她這麼一問,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搖搖頭小聲道:「也許是緣分未到吧。」
聞言,程葳立即喜形於色,她長手一下子撈過餐桌,拍上若璃的肩頭,「那就這麼定了,你做我的堂嫂,怎麼樣?」
這下子,若璃徹底愣在當場。她在說什麼?另一國語言嗎?為什麼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正在這時,羅茜的聲音在餐廳門口炸雷似的響起:「程葳!你這個智障兒童,不准欺負我朋友!」
羅茜大步衝到兩人就坐的桌前,一把撥開程葳的手,「你要對小璃做什麼?」
程葳悻然抽回了手,滿不在乎地聳聳肩,「不做什麼,和未來嫂子聯絡一下感情罷了。」
「什麼未來嫂子?」羅茜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給我說清楚!見鬼的,你幾時冒出來個哥哥?我去你家那麼多次,我怎麼不知道?」
「羅茜……」若璃連忙拉拉她袖子,以免她吼聲太大掀破了屋頂。
可惜太晚了。程葳也被激起了火氣,站起來就叉著腰大叫:「你懂什麼,我說是嫂子就是嫂子!我當然有哥哥,我……啊!」她突然慘叫一聲,接著抬腕看表,又大叫道,「完了完了,現在是宋明騁下課的時間,我原本想好要去實驗室堵他的……」她突然瞪向若璃,「都是你啦!講話講那麼慢,害我已經遲到了!」
若璃被她罵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地啼笑皆非:剛才明明是這位程大小姐來找她的好不好!正想說些什麼,程葳已經撒腿朝門外奔去,一邊跑還不忘一邊回頭大叫:「記得啊,要做我的堂嫂!」
「智障。」羅茜對著她的背影嘟噥。回過頭,卻見若璃已經背起了包,也正準備往外走。連忙一把拉住她,「喂,你去哪裡?」
「去書店買書。」若璃回頭溫婉一笑。其實,她才是被耽誤的那一個。剛才莫名其妙地被程葳堵在餐廳裡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她才冤枉哩。
「我陪你去!」羅茜一副保護神的樣子。
「不用。」她笑著搖搖頭,「你又不是我的專屬保鏢;再說,我也沒那麼脆弱。」見羅茜一臉的不相信,她又拍拍她的肩,「放心啦,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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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校門出來,天色已近黃昏。若璃低著頭,在人行道上緩緩地走,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這個程葳大小姐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和羅茜還真有些像呢。兩個人都是風風火火的,說話做事利索又豪爽。這樣的女孩,教她從心底裡喜歡。
也許是由於自己的性子太過溫吞平板了吧,她一直很羨慕羅茜身上的那種活力、熱情。可惜脾氣溫和如她,是永遠也學不來那種樣子的。
今天,程葳說要她做她的「堂嫂」……這話很是莫名其妙,卻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既然有「堂嫂」,那麼,堂哥是誰?程葳為什麼會那麼說呢?
這樣想著,這樣走著,突然一雙大皮鞋映入了她的視線;來人似乎有意要擋她的道,皮鞋的鞋尖不偏不倚地對上她的,攔了個正著。
若璃疑惑地抬起頭看向來人——他是誰?
黃昏的陽光下,她只看到一張黝黑的臉,沒入行道樹的陰影中,看不真切五官。這是個高大的男人。他雙手環肩,一雙耀亮的黑眸在背光中顯得尤其深邃,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
是打劫嗎?天都還沒黑,太大膽了吧?
這時,黑臉男人發話了:「你是蕭若璃吧?」
居然知道她的名字?她有些被嚇到地後退一步,問道:「請問你是……」
「你不用問那麼多,只管跟我走就是了。」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她手腕,不由分說地就把她往路邊扯。在那裡停了一輛破舊的香檳色BMW。他利索地拉開車門,手一推將她塞了進去。
「啊——」若璃嚇得尖叫起來。天啊!她遇上綁匪了!怎麼會這樣?路上都沒有行人嗎?怎麼會讓這個歹徒如此逞惡行兇呢?她拚命地要推開車門,卻被他上了鎖;男人已經坐到了駕駛座上,開始發動引擎。
她被綁架了!就在學校門口!天啊,誰來救救她?
車子發動了。她狠力去扑打車門,驚恐萬分地叫道:「快停車!快放我下去!」
「不要亂動,小心傷到自己。」男人小聲警告,並且用一隻手制住她妄動的勢頭,另一隻手游刃有餘地把著方向盤,車轉眼間就駛離了學校,開到一條她全然陌生的公路上。
若璃死命掙扎:「你這個綁匪!你要幹什麼?快點放開我——」
「程譽。」
「什麼?」她愣了下,暫時忘記了哭喊。
「我說我叫程譽。」
這回她聽清楚了,立刻毫不客氣地將他吼回去:「我不認識你!你抓錯人了,快點放我下去!」
見她叫嚷不休,那名叫「程譽」的男人歎了口氣,道:「那程葳你總該認識吧?她是我堂妹。」
「程葳?」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她果然收了聲。這個男人就是程葳口中的「堂哥」?她不禁轉過頭細細打量他。
他有一張很好看的臉,至少從側面上看起來是這樣。高聳的鼻線,緊抿的薄唇,仔細一看,和程葳還真有幾分相似。
這時候,程譽卻驀然轉過頭,衝她笑道:「怎麼樣?沒令你失望吧?」
他的雙眸明亮,閃著頑皮的神采。若璃不自覺地臉紅了,嘴硬道:「我、我為什麼要失望?」
他不再說話,轉過頭專心開車,只是嘴角一直噙著逗弄的笑意,把若璃弄得好不自在。
車廂內一片沉默。若璃偷偷拿眼瞄他。現在才看清楚他身上穿著上好的西服,剪裁合體,渾身散發出一股雅痞的魅力。這樣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做出這種近似綁匪的行徑呢?
終於,她忍不住開口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也開了口,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你喜歡吃什麼?中餐還是西餐?或者是日本料理?」
他們程家人都有答非所問的壞習慣嗎?她有些生氣地稍微提高聲音:「程先生,我是在問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噓,別說話。」
他像模像樣的噓聲令她不好意思地閉了嘴,環顧四周,輕聲問:「怎麼了嗎?」
想不到他的回答更為可惡,「不要在車裡大喊大叫的。程葳跟我說你性子文雅。」
若璃朝天翻了個白眼,真要被他氣死;不過——好吧,誰讓自己現在是坐在他的車上呢?
於是她放柔了音調道:「那好,程先生,我是否可以問你,你準備把我帶到哪裡去?」
「程譽。」他糾正她的稱呼。
「你!」她氣結,再也顧不得什麼文雅不文雅地大喊道:「停車!我要下車!」
「若璃。」他突然喚她的名字,溫朗磁性的男中音令她的心頭莫名地顫了一下。
「干……幹什麼?」她努力想裝出兇惡的樣子,可是舌頭竟然拙得打結。
「我只是想帶你出去吃個飯,彼此認識一下,你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嗎?」他語調溫柔地說著,偶爾還轉頭看她兩眼,眼神無辜中帶著委屈,彷彿被她剛才的激烈反應給傷到了。
若璃愣愣地看著他,心中的慌亂有如草長鶯飛。這個男人……一定是上天派下來專克女人的,他的語氣和眼神怎麼可以這麼迷人?當他用那種隱隱指責的眼神望著她的時候,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才是不由分說綁了別人上車的那一個了!
恍惚中,她聽見自己對他說:「我也沒說……不可以。」
「真的?」他頓時笑開了顏,像個被老師表揚的小朋友,「那你想吃什麼?」
「我……隨便啦。」她埋著頭,不讓他發覺自己的羞窘。奇怪,這部車的密封設施很好嗎?為什麼她會覺得透不過氣來,心跳得像擂鼓那樣快?
「哦。」他瞭解地點點頭,「那我們就隨便吃點。」
第二章
面對著眼前裝潢得富麗堂皇有如中世紀宮殿的高級法國餐廳,若璃總算是瞭解程譽口中的「隨便吃點」有多隨便了!
雖說羅茜告訴過她程家很有錢,可她絕沒想到面前這位程譽大少爺會闊綽到這種地步;光看看菜單就令她咋舌了:隨隨便便一份餐前開胃菜都抵得上她一個禮拜的花銷!天啊,這餐廳所有的食物都經過鍍金處理嗎?
「想吃什麼?」坐在對面的程譽笑容可掬地問著她,無視於她臉上快要被嚇昏過去的表情。
「我——」若璃才要開口,便被他接過話頭:
「這裡的芝士烤明蝦燒得不錯;我偏愛黑魚子醬配沙拉;唔……再來一瓶紅酒好了。」然後,他極為自然地向侍者示意:「就這些,菜要雙份。謝謝。」
他們程家人從來不懂什麼叫做徵求別人的意見嗎?若璃低叫:「程譽!」
「哦,好女孩不該喝酒。」他立刻善解人意地接收到她的訊息,「請給這位小姐一杯BELLINI。」
「BELLINI是什麼?」她忍不住問。
「一種加了桃子汁的汽水,相信你會愛上它。」他說得自信滿滿。
若璃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程譽是怎樣一個男人?表面上溫和有禮,實際上卻是霸氣強悍,習慣於主導一切。自從遇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似乎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
趁著上菜的空隙,她終於找到機會向他發問:「程譽,為什麼要這樣做?」
「什麼為什麼?」他挑眉表示不解。
「我是說,我們並不熟悉——不,今天以前,我們甚至不認識對方。你為什麼會知道我?」並且把我拐到這兒來?這個問題當然不能問出口,搞不好他大少爺打心底裡認為這種行為是邀請呢。
程譽仔細地看著面前表情相當嚴肅的女孩。程葳說過她很漂亮,現在在明亮的水晶燈下望過去,果然不假。她是那種不分國籍的標緻型美人,明眸皓齒,肌膚白皙雪嫩得挑不出一點瑕疵。五官明明是可以迷死人的成熟媚態,神情卻有著天真孩童般的無邪嬌憨。以他一個稍有經歷的男人的眼光而言,這種女孩,根本就是珍貴了。
程葳為他挑選的女孩,果然夠格成為他程譽的人。雖然身為女人,她顯然生澀了些,不過,他喜歡。
是的,他喜歡。這個念頭令程譽不禁笑了出來,笑聲低沉地從喉間滾出來,隆隆地很是好聽。
「你笑什麼?」若璃有些尷尬地瞪了他一眼。在他的笑容面前,她覺得渾身不自在極了。
「我在想,該怎麼跟你解釋才能不嚇著你。」
「在親眼目睹了剛才你的一系列行徑之後,再怎麼勁爆的事都不會嚇著我了。」她沒好氣地答道。
「那可不一定哦。」他笑得別有深意,然後側過身子,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深藍色天鵝絨的小盒子,推到她面前。
若璃驚詫地瞪大了眼,「這是什麼?」不知怎的,她心中浮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打開看看。」他示意。若璃半是疑惑半是警戒地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黑絲絨的底座上,正扣著一枚閃爍晶璨的鑽戒!成色極佳的碩大鑽石被切割成渾圓的水滴狀,加上簡潔獨到的設計,完美得令人不忍移開目光。她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顆被切割成水滴狀的鑽石!程譽是怎麼做到的?
從她著迷的眼神來看,程譽就知道她一定是喜歡得很了。感受到她的興奮,不知為何他的心情也隨之飛揚起來。他沒有去深思這股情緒從何而來,只是說:「喜歡就戴上它。」
這句話就像兜頭一盆冷水頓時把若璃澆了個清醒萬分。她立刻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在開玩笑?」
他表情無辜地攤開雙手:「我發誓我沒有。」
「可是你為什麼——」
「到今年秋天,你就滿20歲了吧?我希望你在那個時候嫁給我。」他表情誠懇地道。
程譽的話,無疑是一枚重磅炸彈,在整個餐廳內掀起了不小的騷動。由於他說得清楚又響亮,以至於其他用餐的客人都紛紛轉過了頭,觀看這一場千載難逢的現場求婚秀。
而身為當事人的若璃,則是呆若木雞地愣在了當場。他是在向她求婚嗎?向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天——不,甚至不足一個小時的女人提出結婚的要求?上帝啊,這一定是她十九年的人生旅途中所遇過最不可思議的事了!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程、程譽,你、你一定是……瘋了!」
「怎麼?你不開心?」程譽假裝意外地挑起眉。這個時候,侍者端著銀盤過來布菜。程譽小聲命令道:「笑,作出驚喜的表情。很多人在看我們。」
他施施然的態度激怒了一向好脾氣的若璃。她怒極反而平靜下來,充滿諷刺地道:「接下來你是不是需要我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並且感激涕零地接受你的求婚?」
「你不用那麼快接受,我們可以先用一段時間互相瞭解,培養感情。」沒想到他接得順口。
「哦?」她挑高眉,「然後呢?」
「等到你徹底愛上我,迷戀我到非君不嫁的地步時,我們就結婚。」
「你!」若璃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程譽微微一笑,彷彿很享受她的怒氣似的,「蕭若璃,你會愛上我的。」說這話時他烏黑的眸子轉瞬不眨地盯著她氣紅(抑或是羞紅)的臉蛋,溫潤的嗓音如春風拂柳,令她一時怔忪在他的笑容裡,竟然忘了生氣。
這男人的眼睛怎麼可以那麼迷人?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幾乎要忘記他就是那個一秒鐘之前把她氣得半死的瘋子程譽,而深深地陷進了他的注視中!
然而程譽卻似完全沒發現她的失措,「好了,我們開動吧。」他手勢優雅地執起酒杯,朝她一舉,「敬今天晚上最美麗的女士。」
若璃剛想說什麼,一個小提琴手來到他們的桌邊,彬彬有禮地問程譽,「先生,需要服務嗎?」
程譽微笑頷首,問她:「你想聽什麼?」
若璃別開頭,她討厭他的表情,好像了然一切似的。除了驚詫和羞惱,心中更有一股莫名的感覺,令她坐立難安。
說出去誰會相信?她居然被人求婚了!面前這個名叫程譽的瘋狂男子,究竟意欲何為?
見她不答,程譽很習慣性地自作主張:「結婚進行曲好了。」
這下若璃驚得只差沒跳起來,低聲叫道:「程譽!別鬧了!」
然而悠揚的琴聲已然在餐廳內響起。有不少剛才看戲的客人都露出了曖昧的笑容,更有甚者小聲起哄要若璃戴上戒指。
此刻若璃很想殺了面前這個面帶悠然微笑的男人。不管他究竟在搞什麼,他都成功地讓自己陷入騎虎難下的窘境了。所有人都在看她,天啊,讓她死了算了。
然而程譽卻適時站了起來,提高聲音說:「各位,請原諒我的小新娘比較害羞,事實上,剛才我們已經就結婚問題達成了共識。以下的時間希望大家能盡情享受這愉快的夜晚,今天各位的賬可以全部記在我的名下。」
餐廳裡頓時有人歡呼起來,艷羨和祝福聲此起彼落。
「程譽!」若璃又羞又惱地抬頭瞪他,想不到下一秒鐘,他一把拉住她纖臂,就把她往門外拖:「我們走!」
「等一下!程……你要帶我去哪裡?」若璃被他拖著,完全掙不開他強悍的勢式,只得哀哀地叫。
他回頭,衝她調皮地眨一眨眼:
「去一個能安心吃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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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帶她來到小吃街夜市。
「來,張嘴。」
此刻,他正高舉著一串燒章魚送到她的嘴邊,神情溫柔地輕哄著。
若璃避不過,只得咬了一小口。他臉上滿意的微笑又令她羞紅了臉。
吞下食物,她連忙問道:「程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今晚我已經回答過同樣的問題了。」他表情委屈道。見她又要怒瞪他,只好乖乖地說:「好吧。我只能說,我是很有誠意地向你求婚的。」
「可是,這太荒謬了!我們甚至不認識對方。」
「我們有的是時間認識。」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又細心地為她盛來一碗魚丸湯。
若璃無法克制自己心頭湧起的暖意。他不發瘋的時候,十足十是一個迷人的紳士;此刻自己被他如此周全地照顧著,感覺竟然出奇地好。
「問題不在這裡,程譽。我是說,為什麼……為什麼是我?」她望著他,眼底滿是迷惑。
「因為我喜歡你啊。」他自然地將湯匙送到她嘴邊,「來,喝一口。小心燙。」
「你……你說什麼?」聽到這個答案,她竟然心跳急如擂鼓。那是一種從來未有過的感覺,無法遏止的甜蜜湧上來,教她慌亂,卻又莫名地屏息想要聽得更清楚一點。
「我說我喜歡你。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若璃。」他放下湯碗,神情極是溫柔地凝望著她,大手撫上她柔軟的鬢髮。他的身子越來越靠近她的,兩個人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
這一刻,若璃以為自己會停止呼吸。
生平第一次,她容許一個男人對她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而她竟然沒有任何排斥的感覺,反而默許它的發生。
是今晚的月色太美好了嗎?為什麼她會有些醉了?
「再給我一份炒麵,謝謝。」
程譽驀然冒出的話語打破了她的所有迷夢幻境。她回過神,見程譽正笑咪咪地從攤主手中接過炒麵,順勢吸了一條咬在嘴裡,含糊不清地道:「說實話,我還真有些餓了。」
若璃頓時懊惱不已。剛才的那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程譽會吻她!事實證明,她完全是多心了;人家可是君子得很,反倒是她,像被下了蠱似的。
見她呆愣,程譽抬起頭問:「你也要一份嗎?」
「不了。」她搖搖頭,拒絕承認心中湧起的那股情緒叫做失望。「我想要回去了。」她站起身。黑暗隱藏了她的羞怯。
「我送你。」程譽也隨之站起來要走,卻被攤主一把拉住袖子,「喂,先生,你還沒付錢!」
「哦。」程譽應著,低下頭去翻找皮夾。在他的皮夾裡,若璃只看到一疊的信用卡和數張百元大鈔。
「十七元整,謝謝。」
程譽懊惱地望著自己的皮夾。他沒有帶零錢的習慣。
見狀,若璃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大少爺怕是極少來這種地方消費的。「我來付吧。」她自告奮勇地掏出錢包,心裡竟有一點得意,真好,總算看到程譽出醜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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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然而若璃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快極了。一轉眼,他們已在學校的門口。
「好了,快進去吧。美女要睡眠充足,才會容光煥發。」程譽溫柔地輕拍她的脊背。
她點了下頭,道過了晚安後就往裡走,心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今天的這場鬧劇過後,他們便再也沒有瓜葛了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他的所謂「求婚」,也許只是一時興起的舉動,他沒理由認真的!
這樣想著,她竟然覺得有些難受,腳步也遲緩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程譽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若璃。」
她停下腳步,回頭。夜色下,他晶亮的眸子似乎會說話,他想說什麼?
程譽大步走向她,臉上漾著孩子般淘氣的笑容,「我說——可以給我一個晚安吻嗎?這樣我回去開車會更有動力。」
「你……」她的臉頰頓時轟然著火。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程譽……程譽要吻她?天啊,她一定會當場昏倒的。
程譽慢慢湊近她的臉,溫柔地以雙手扶住;若璃嚇得閉上了眼,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大叫:天啊,他要吻她了,他真的要吻她了!
誰來救救她——
「叭」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吻印在她的額頭上,然後傳來程譽邪惡的哈哈大笑聲:「哈哈,真是羞澀。」
若璃猛然睜開眼,正對上他肆無忌憚的笑臉。可惡,她又被他耍了!她又羞又惱,忙轉身要逃開他的視線。腳步急急地跑進校門,卻聽得他在身後朗聲叫道:
「明天晚上六點我在這裡等你,你不來的話,我就衝進學校去找!」
她回過頭,見他倚在校門的欄杆上,正姿勢瀟灑地衝她拋出個飛吻。她大窘,怒瞪他一眼,他大笑,露出一口白牙。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追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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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璃!小璃?」
羅茜的手在她眼前揮了N個來回,蕭若璃終於回過神來。望著面前已經冷掉的炒麵,這才想起她們這是在學生餐廳裡。
「你怎麼了?」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羅茜不禁皺起眉頭,「昨晚出去跟人打架了嗎?黑眼圈都快垂到下巴上了。」
若璃嗔怪地瞪她一眼,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沒睡好,有些累。」
這話倒不假。昨夜她生平第一次失眠了。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快天亮才勉強閉了會兒眼。可是淺淺的夢中,每一刻都是程譽的影子。他邪惡的笑容,別有深意的眼神,強行擄她上車時的蠻不講理,在她額頭印下親吻時的柔情無邊……蕭若璃,你一定是瘋了!才會一直想著那個討厭又自大的壞傢伙!
若璃把臉埋入手掌之中,低低哀叫了一聲。對於愛情,她有想法,卻沒有經驗;活了十九歲,她甚至不知道心動的滋味為何。然而昨天,程譽毫無預兆地闖入她的生活,挾著強蠻霸氣,硬生生攪亂她一池春水。現在,她已經滿心滿腦都是他了!天啊,難道……她愛上程譽了嗎?
這時,昨晚程譽自信滿滿的宣言又在她耳邊響起:「蕭若璃,你會愛上我的。」
這傢伙當真是對自己的魅力十分自負了;然而,若是他真有心追求,青澀單純如她,又是否逃得開他的柔情陷阱?他是如此令人著迷的男人呵。
「唉……」若璃虛軟地歎了口氣,殊不知自己此刻臉紅心跳、眼波流轉的小模樣,已經盡收對坐羅茜的眼底。
「我說小璃——」羅茜扯了個嘲諷的笑,狡黠地道,「你現在這副春心大動的花癡表情,我想不會是為了那個宋大呆子吧?」
她猛然回神,不禁怒瞪她一眼,「羅茜,拜託你講話留點口德。我哪有春心大動?」
「不是嗎?」羅茜挑眉,「那我換個說法好了。你在戀愛了嗎?是哪個幸運兒這麼有福氣,能贏得我們公主的芳心?」
「沒有……沒有什麼幸運兒。」她不自覺地逃避羅茜的目光。她和程譽……並沒有在談戀愛吧?除了那場誇張的求婚鬧劇,程譽並沒有向她表示過任何可以被稱之為「愛戀」的說辭;雖然看他的諸多舉動,像是在追求她的樣子,然而,他是真的有心要追求她嗎?
若璃知道自己是美麗的,但並沒有美麗到教男人一見就想娶回家去的那種國色天香。而且,看程譽的一舉手一投足,絕對不是那種初涉情場的毛頭小子,他應該早過了那種會隨便為一個女人瘋狂的年齡。他……真如他所說,是在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就喜歡上她了嗎?
他也許是隨口說說的一句話,卻已經叫她困擾了呵。她再度歎了口氣,問著對面的帥氣少女:「羅茜,你很聰明吧?」
羅茜翻翻白眼,彷彿她問了個很侮辱她的問題:「『據說』,我是這所學校裡最聰明的學生。怎麼,你有異議嗎?」
「那我問你……」她咬著下唇,想了想,終於還是問出心中的疑惑,「喜歡上一個人的前兆是什麼?是不是覺得渾身不對勁?」
一聽到這句話,羅茜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指著她鼻子大叫:「啊哈,你果然在談戀愛!快說,那個人是誰?!」
「羅茜!」若璃大窘,連忙一把拉下她的身子,著急地低叫:「你瘋了嗎?叫那麼大聲!」昨天和程譽在餐廳裡已經夠難堪了,她可不想再嘗一次萬人注目的滋味。她心虛地環顧四周,希望沒人發現她這一角的騷動,然而此時,卻有比她更引人注目的人物在學生餐廳裡現身了——
「宋、明、騁!你給我站住!」
餐廳門口傳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吼,緊接著,一白一紅兩條身影一前一後衝了進來。立刻有眼尖的同學認出,來人是醫學院的高才生宋明騁和經濟系的系花程葳。
俊男美女,似乎是很般配的一對璧人;然而此刻的情景卻更像是俊男在被美女追殺。程葳散亂著一頭紅髮,兩條玉臂沒形象地勾掛在帥哥身上,一面嘴裡還嘟囔著什麼;而宋明騁則是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奮力地拉扯著身上被程葳撕拉得快變形的白大褂。
若璃看得目瞪口呆,這兩人什麼時候扯在一起了?還「扯」得這麼難捨難離?
宋明騁看到若璃,先是眼睛一亮,然後表情更形尷尬:「若璃,我……」
「你不用解釋。」發話的是羅茜,她饒富興味地看著宋明騁與程葳以奇特的「造型」來到她們身邊,竭力忍住笑:「我理解你的苦衷。被這種女人纏上,也算你命不好。」
「羅茜!」若璃連忙拉拉她袖子。眼見程葳大小姐的雙目就要噴出火來了,她還在火上澆油。
想不到程葳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一臉得意地回道:「我就是喜歡纏他,怎樣?他可是我的男人;我發過誓,這輩子我如果不嫁給他,我就不姓程!改姓牛姓馬姓豬都可以!」一面說,一面還不忘將宋明騁捉得更緊些。
「程葳,你真是……」宋明騁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但天生的好修養又不允許他對女性惡言相向。而程葳也許就是吃定他這一點,才會這樣纏住他不放。他看向蕭若璃,急急解釋:「若璃,你不要誤會,我跟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他可不想讓心儀的女生誤會自己跟別的女人有什麼瓜葛。
若璃微微點頭,「我明白——」
「誰說沒有關係!」程葳驀然打斷她的話,「蕭若璃,我們可是有過君子協定哎,你不准搶我的男人!」
「我沒有搶你的男人——」
「我不是你的男人——」
蕭若璃和宋明騁同時開口,又同時收了聲;原因無他,只因程葳突然一躍而起,雙手抱住宋明騁的頸項,就用力吻了下去。他被堵住了嘴,當然說不出話來;而若璃則是嚇得呆了,櫻桃小嘴張成O字形,半天都合不攏。
「嗚呼——」羅茜有趣地打個呼哨,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表演激情吻戲呢!
大約五秒鐘以後,宋明騁奮力一把掙開程葳,後退幾步,指著她面紅耳赤地叫道:「你……你怎麼可以……」天!他居然被一個女人強吻了!
「我怎麼樣?」程葳雙手環胸,笑得像只偷到了腥的貓,「別告訴我你不喜歡,你剛才明明就有反應!」
「我沒有!」他羞愧欲死地大叫。
「反應也有假的嗎?」
羅茜沒啥想法地朝天翻了個白眼,這種對話會出現在剛剛分享過熱吻的男女之間嗎?這所大學果然白癡特別多。生平第一次,她開始覺得面前這兩人簡直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小璃,我覺得他們其實還蠻相配——」羅茜邊說邊回頭徵求若璃的意見,然而下一秒鐘,她卻愣住了——
「小璃。」
「呃?」若璃猛然回過神來,看向羅茜,「你剛剛說什麼?」
卻見羅茜鄙夷地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
「小璃,你流鼻血了。」
「你沒事吧?你的臉好紅。」
程譽有些奇怪地看著坐在副駕駛座的若璃。她中暑了嗎?他忍不住將手探向她的額頭,卻不料被她一避而閃開,面紅耳赤地道:「我、我沒事!」
「怎麼了?」他先是一愣,隨即綻開有些邪惡的笑容,「是因為太想我了才臉紅的吧?」
若璃聞言雙頰更是燒了起來。她羞惱地別過頭,腦中又浮現出白天程葳和宋明騁在學生餐廳熱吻的畫面。羅茜說對了,她的確是在發花癡!在大庭廣眾之下流鼻血不算,現在見到了程譽,她更是一刻也無法忘記白天那火辣的鏡頭;她甚至開始幻想,不知道程譽的唇嘗起來是什麼感覺……停!蕭若璃,不准再往下想了!你不能把自己變成一個女花癡!
見她臉轉向車窗,身子更是恨不得縮到車門外頭去,程譽忍不住好笑地歎了口氣,「若璃,你不用離我這麼遠,我不會吃了你。」話雖如此,看她臉蛋紅撲撲的可愛模樣,他還真想一口吃了她。
他就不能放棄使用那些曖昧的字眼嗎?若璃的臉更紅了,她掙扎著去推車門,「我要下車!」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剛才見到我時,你明明一臉期待。」他半點不害臊地陳述事實。
「我才沒有!」她更羞窘地奮力掙扎,想要脫離他的鉗制,心中卻無法否認程譽說對了!她是期待再見到他,不管他這人有多麼自大可惡,她都無法克制自己被他所吸引。也許有句老話說得對,「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她知道自己應該離他遠點,可她就是辦不到!像程譽這樣的男人,只要一個眼神,一干純情小女生便即昏死過去,她又該如何抵禦他的魅力?她根本抵禦不了,也甚至不想去抵禦!
這個認知讓她不得不慌亂,不得不害怕!她怕自己再不逃開他,就永遠都逃不開了!
她拚命要掙開他握住她的手,低叫道:「程譽,讓我下車!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再和你見面——唔!」
話音未落,程譽的唇迅速地堵了上來;他為人作風強悍,若璃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便已被他攻陷了去。
程譽在吻她!這個她一直防備著、也一直幻想著的親吻,竟然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若璃的大腦像一片星雲轟然炸開,她甚至無力去思索程譽為什麼要突然吻她,他滾燙的唇舌便已讓她失了魂了。
她很生澀,與過去所有他吻過的女人都不同。程譽在沾上她唇瓣的那一刻起便即明瞭了這個事實;然而,他卻不願輕易地放開她。在他懷中的她,嬌小脆弱有如一尊玻璃娃娃,讓他捨不得粗暴以待,而想捧在手心好好地憐惜一番。
「憐惜」——這個陌生的字眼驀然跳入他的腦海,使他自己都驚了一跳。他交過不少女友,但鮮少有過「憐惜」一個女人的心情。也許是因為她太小、太純,她的眼神太乾淨,她身上的某種特質恰巧正是他所缺乏的,因此他受到了迷惑。並且——他發覺自己竟然不討厭這種受迷惑的感覺。
既然如此,就吻她到天昏地暗吧。除此之外,程譽想不出別的什麼方法來逃遁心中的小小無力感。他想逗她,卻失策地發現受到挑動的那個竟然是自己;這項事實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把全副心思投入與她的唇舌交纏中,企圖藉著火熱的激情來掩飾自己心中大作的警鈴。
當程譽最終離開她的唇時,若璃已經失去了一切氣力,嬌軟地癱入他懷中了。
「程……你怎麼可以?」
若璃瞠圓了杏眼,嬌喘吁吁地瞪著他。心臟幾乎要從胸腔裡蹦了出來。
就在剛才,程譽吻了她。她從來不知道接吻的感覺是那麼好,或者,正因為是他,才令得她非但不排斥、反而失去立場地沉醉其中?
面對她的怒瞪,程譽以手耙過黑髮,笑了一下,「下次不敢了,除非你主動吻我,否則我絕對不會強迫你。這麼說你滿意嗎?」他盡量使自己的口氣聽上去瀟灑如常,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一個生澀的小女人弄得方寸大亂。
然而,就在方纔那個長長的親吻中,有好幾次他都危險地感覺到,若璃就要碰觸到他的心了。心裡越虛,越油嘴滑舌,這是他化解尷尬的一貫做法;可是這樣也將尷尬轉嫁到了若璃身上。
「你!」他不正經的話語令她氣結,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厚臉皮的男人了!「不管怎樣,我還是要下車。」她說著去開車門。
「坐好。」這回程譽的聲音多了幾分威脅的意味,「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拖到馬路中央去親!」
他強勢的語氣讓她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這無恥的男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她在氣惱的同時,也無可避免地羞紅了臉。不可否認,她喜歡他的吻,她已經無法抗拒他了不是嗎?
程譽開始發動引擎;他沒有再跟若璃說話,但光是他那嚴肅的表情,就讓她乖乖地閉了嘴,不敢再有異動。
車子駛上一條高速公路,程譽的表情越發嚴厲,甚至有些凶凶地嚇人。
若璃覺得奇怪,他是在生她的氣嗎?可是,被強吻的明明是她啊,為何他要生氣呢?這真是太沒天理了。終於,她忍不住問道:
「我們要去哪裡?」
注意到她用了「我們」,程譽轉頭,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笑容,然而,他沒有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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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以後,車子在一家醫院的門口停了下來。
若璃有些詫異地看向他:「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帶你去見一個人。」程譽利落地推門下車,又繞到另一邊扶她出來,道:「他就是我必須盡快結婚的原因。」
他語意不明的話更使她一頭霧水,然而她還是被他引領著,順從地步入醫院。看起來程譽心情沉重,連帶著她也被傳染了,不自覺地肅穆起來。
兩人來到一間加護病房。程譽表情凝重地推開房門;若璃看到病床上躺了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鼻子裡插著導管,正闔眼沉睡。他的側面輪廓像極了程譽。
這一定是他的父親,若璃這樣認定。她跟著程譽來到病床前;程譽半蹲了下來,望著老人熟睡中的臉龐,表情凝重。
「我父親中風了,醫生說他活不過今年年尾。」
若璃訝異地微微張嘴,想說什麼,卻終是無言了。這一刻的程譽,看起來竟然脆弱得……讓她心疼。
「我是個不孝的兒子。從小到大,我似乎一直在惹他生氣。他希望我能繼承他的事業,然而我總是搞砸一切。他希望我找個好女孩家正正經經地談個戀愛,結婚生子,可是我總和他認為的那種『壞女人』搞在一起,敗壞他的名譽。我們經常吵架,最近的這次尤其嚴重,所以他進了醫院。」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聲音裡充滿悔恨,「是我害他躺在這裡的。」
聽了他的訴說,若璃感到胸口微微抽緊。她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的笨嘴拙舌,竟然想不出一句話來安慰面前自責萬分的男子。良久,她只低歎道:「我很抱歉。」
「覺得抱歉的話就嫁給我。」程譽的語氣驀然轉為戲謔的輕鬆,好像方纔那個深深自責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若璃愣了一下:他情緒怎麼可以轉變得這麼快?她剛想說什麼,程譽卻對她打起手勢,示意兩人到門外談。
出了門,他立刻從口袋裡掏出那個藍絲絨盒子,再次交到她手上。
「我並不奢望你立刻就答應我。但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讓我跟你交往。」
若璃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此刻她終於確信程譽是真心要跟她結婚的,然而,卻不是為了愛情。那所謂的「一見鍾情」,畢竟只是個美麗的謊言。
只是為什麼,心裡會有些微的失望呢?難道她希望程譽是真心愛她的嗎?別傻了,以程譽這樣一個閱歷無數的男人,又怎會獨愛青澀單純的她?
她沒有接受那個盒子,然而,也沒有拒絕,只是讓它就這麼擺在手心,像塊燒紅的炭,淺淺灼痛著她。
「只是,為什麼是我?」他應該有不少別的選擇吧?
聽到這話,程譽自嘲地笑了,「除你之外,我並不認識任何良家婦女。程葳告訴我你是個理想的結婚對象。人長得漂亮,而且清純善良。我想你應該就是我父親希望看到的兒媳。」
原來呵……他選她,只因為她是「合適」的。若璃低垂下頭,失望得說不出話來。
見她逃避的神情,程譽又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個理想的結婚人選。我太多情,又不夠溫柔體貼;另外,我花錢如流水,從不懂得開源節流。對於你這樣的好女孩而言,嫁給我會是一件很慘的事。你放心,我不會勉強你和我結婚。我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以後你還是不能接受我的話,我就去找別人。」
最後一句話令若璃的身子猛然一震。他說他要去找別人?不知為何,這個事實如潮水一般擊倒了她所有的理智。她不能讓程譽去娶別的女人!只要一想到他會和別的女人結婚,她就連一秒鐘也無法忍受!
然而……她抬起頭,怔怔地望著程譽;他的表情是認真的。他的眼神告訴她,他一定要得到一個婚姻,不管那個新娘是誰,他都不在乎。
可是,她在乎!她……也許她真的愛上程譽了,或者,這只是一時的盲目迷戀也好,反正,她被他迷住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和別的女人結婚!
在自己可能改變主意之前,若璃飛快地打開那個盒子,推至程譽面前,「替我戴上它。」
「你?」這下輪到程譽驚訝了,他實在沒料到她會這樣做。
「再過兩個月我就滿20歲了。到那個時候,我們結婚吧。」她聲音顫抖卻堅定地說出這句話,將自己纖細的左手放入程譽的掌心。不知道是怎樣的一股衝動促使她做了這個決定;這一刻,她努力地不使自己感到害怕。
這是一個怎生冒險的決定啊!因為程譽的一句話,她竟然賭上了一生。
她愛程譽嗎?程譽會愛她嗎?他們會幸福嗎?會長久嗎?這一切問題的答案,都是無解呵。
然而,她已經跨出了這一步,就不準備再回頭了。她要嫁給他,嫁給這個才認識兩天的男子;從今以後,一切的未知變數,一切可能會有的歡樂或傷心,全都由她一力承擔。
程譽沉默了。若璃眼中的堅決竟使他感到有幾分心虛。她澄澈的眸子是那麼堅定而信任地望著他;這一刻,她把她的幸福交付在了他的手上。然而,他可以嗎?他配嗎?配擁有她的純潔無暇和天真美好嗎?
思索良久,他終於開口:
「在這一個月當中,你隨時可以反悔;然而,一個月之後你若還是想嫁我的話,就必須做我的女人。我不能再多等了。」他把盒子推回她面前,「先收起來吧,等你真正決定了再戴。」
下一秒鐘,若璃「啪」的打開盒蓋,取出鑽戒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溫涼的觸感提醒著她,這是一個盟誓的建立。她深吸了口氣,抬起眼堅定地望進他的雙眸,「我已經決定了。」
程譽沒有阻止她的衝動,他只是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迴避了她的目光,別過臉,所有表情沒入厚重的背光陰影之中。
就這樣,在蕭若璃認識程譽的第二天晚上,她許了他一個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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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璃!你瘋了嗎?!」
羅茜聲嘶力竭地大吼,雙手張開擋著門,說什麼也不讓若璃離開這間屋子。
「昨天,你跟我討論什麼喜歡上一個人的前兆是不是渾身不對勁之類的鬼問題;今天,你卻告訴我你已經決定結婚了!並且打算退學!小璃,這太離譜了!你到底在發哪門子的瘋?!」
「我沒有發瘋。」若璃聲音平靜地回答,「我已經決定要嫁給程譽了。」
「程譽?程譽是哪裡冒出來的鬼東西?」羅茜再度爆出發狂的怒吼,「我不記得你認識任何一個姓程的男人……等等,程葳?!」不愧是天才少女,羅茜很快反應過來:「告訴我,程譽跟程葳是什麼關係?!」
「他是程葳的堂哥。」她據實回答,不料又引來羅茜第三波的吼叫。
「哈,果然是程葳!她威脅你了對不對?她為了得到宋明騁所以叫她堂哥來勾引你對不對?小璃,你不要怕,告訴我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我去找他們算賬!」
「羅茜,他們沒有——」
「你吃了什麼虧?酒後亂性了?你懷孕了嗎?天啊,小璃,你怎麼可以?!」羅茜已經自動自發地編派好了之後的所有情節,並開始激動地揪著自己的一頭刺蝟短髮,在房間裡急得直跳腳。
「羅茜,放棄你那滿腦子的骯髒想法。」若璃有些受不了地翻個白眼,柔聲道:「我和程譽才認識兩天,還來不及做出你所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好!你說到重點了!」羅茜猛地一擊掌,「你們才認識兩天,你為什麼會想要嫁給他?這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所以我說你瘋了,失去理智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總之——」她上前一把奪過若璃手中的學生證和退學申請書,再猛力摜到桌子上,「我是不會讓你去辦退學手續的。小璃,你不能退學,更不能和那個見鬼的叫什麼程譽的男人結婚!現在你只是一時衝動昏了頭,如果你真的嫁給他,我敢說你會後悔一輩子!」
若璃沒有反駁。她不得不承認羅茜說得都對。她是瘋了,自打遇上程譽的那一刻,她就沒有一刻冷靜地思考過;她只知道,自己迷戀他,狂熱且不可自拔地戀上了這個可惡的壞男人。她無法解釋自己的衝動瘋狂,然而,她知道自己離不開程譽了!
「羅茜,記得我對你說過,我一直在等待一個男人嗎?」她幽幽地歎了口氣,美麗嬌俏的小臉上浮起幾許柔波,更顯得明媚動人,教羅茜一時看得呆了。
「我說過,我在等待一個男人,當我第一眼見他的時候,就會有一個聲音在心裡對我說:『就是他了,他就是你要嫁的人。』我知道這種想法太過浪漫得不切實際,可是,我真的碰上了——」她轉過頭,溫柔卻堅定地看著好友,「程譽就是那個男人。這一輩子,我想我再也遇不到有誰會像他那樣令我著迷了。」
羅茜呆呆地望著她,竟然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看到若璃眼波之中異彩流轉,那閃爍耀亮得令她眩目的光芒,分明就是愛情呵;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說辭在若璃堅定的神色面前是那樣的蒼白無力。羅茜嘴唇微張了張,好半晌才擠出一句:「那……那你們也不用急著結婚啊,至少等你把大學念完——」
「程譽必須盡快結婚。」若璃出聲打斷她,「父親生了重病,程譽希望能盡早結婚以安慰老人的心。」
「什麼?!」一聽這話,羅茜又激動起來,巴巴地叫道:「你是說……你是說程譽並不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想娶你?那……那……他愛你嗎?」
若璃聞言眼神一黯,柔弱地輕搖螓首:「我不知道。但是,我愛他。」她語音堅決地吐出這句話,換來羅茜不可置信的哀號:
「天啊,小璃,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嫁給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呢?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不,後悔的是我,我後悔了,如果早知道你會這麼傻,我當初一定勸你接受宋明騁,至少他是個老實的好男人,可是那個什麼程譽……噢,看程葳那副德行,就知道她堂哥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你怎麼會愛上他呢?這真是太……太……」她簡直要當場吐血身亡了,雙手抓撓著短髮,在屋內跳過來蹦過去,怎麼也想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勸阻若璃的執拗。
若璃看著好友一臉快瘋掉的神情,不由得泛起淺淺的苦笑:是啊,她為什麼會愛上程譽呢?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他是那麼危險的男人呵。
但也許,愛情是從來沒有理由的吧。她愛程譽,深深地愛他,這就是她必須嫁給程譽的全部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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