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1034 | 回覆: 3 | 跳轉到指定樓層
zerosmall
王子 | 2010-8-28 23:18:27

前言:

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這麼做啊!
可為了保住她的城堡和可愛的人民們,
她真的真的需要一個男人來幫助她順利懷下孩子,
所以,她不得不暫時拋開羞恥心,
命人擄來這四肢健全、頭好壯壯的「農夫」,想借他用一下。
只是,孤男寡女共處秘室,他還被牢牢綁在床上,
毫無經驗的她根本不知該從何下手,
再加上他那副魁梧的體格,和那雙威猛嚇人的眼睛,
別說是駕馭他了,她連接近他都不敢啊!
但事不宜遲,她──豁出去了!
豈料世事不盡如人意,
就算她再努力,堡主之位最終還是被奪了去,
而接管城堡的大將軍,那熟悉的身形、那雙打死她她也忘不了的眸子……
天啊!莫非他就是當年那個……


緣起  

  洪武三十一年,一生戎馬倥傯,打下了錦繡江山的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終於被病魔打倒了。

  根據大明王朝立嫡立長的傳統,嫡長子朱標過世之後,以嫡長孫朱允為皇位正統繼承人。

  可洪武帝一生中子嗣眾多,除了嫡長子英年早逝外,其他諸子均有建樹,其中尤以精明驍勇的四子燕王朱棣為最。

  洪武帝私心喜愛這相貌奇偉且屢立奇功的兒子,因而多年來一直在皇太孫與燕王之間猶豫不決。

  長此以往,那些朝臣們也在紛紛觀望,揣測著誰才是真命天子,自己該將政治籌碼投向哪邊才能收到最大的利益。

  先前在洪武帝的鐵腕統治下,這暗潮還算不上洶湧,可等他身體大壞之後,矛盾就搬到了檯面上。

  從諸王到朝臣,無不蠢蠢欲動。

  皇太孫朱允的勢力基本在應天府,他的背後有諸多迂腐的老臣為他撐腰,燕王朱棣手握重兵,多年來一直駐守北平,廣大的北方地區是他的根本所在。

  這兩大勢力實際形成了南北對峙的局面。

  他們之間有一塊兵家必爭之戰略要地,多年來為若干城主所把持。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事實上朝廷的官員只是象徵性的在那裡駐留而已,說話管用的還是城主本人。

  這其中勢力最大的要數滄月城和金烏城了。據說,得到這兩大城城主的支持,就能在這場爭奪皇位戰爭中搶得先機。象徵

  掌控此地對於燕王朱棣尤為重要,因為他若想將自己的勢力推向南方,這裡是最快捷的通道。

  所謂兵貴神速,在戰場上屢立奇功的燕王宋棣,自然也知道這地方對自己的重要吐了。因此新年剛過,雄心勃勃的他,已開始計劃著如何取得這些城主的支持了……

第一章  

  時值隆冬,滄月城。

  滄月城是此地最富庶的城池之一,在老城主李恪守的悉心經營之下,儼然已成為地方的龍頭。

  老城主為人仁慈,得到了佃民的一致擁戴。唯一的遺憾是他年已過五句,膝下仍無繼承人。

  因此,隨著老城主病重的消息傳出,李氏旁系無不蠢蠢欲動,其中尤以他的侄兒落鷹城的李頓為甚。

  據忠心耿耿的侍衛隊長姚仲昆統計,自人來、以來,李頓和他的手下已不下十數次騷擾滄月城與落鷹城的邊境。

  自從大夫透露出老城主已熬不過這個冬天的消息後,滄月城就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

  這天深夜,老城主所居住的院落裡,氣氛凝肅。

  「李兄,你真決定要這麼做嗎?」郡守陳常清一臉嚴肅的詢問纏綿病榻的知交好友李恪守。

  不是他嗦,而是茲事體大呀!

  畢竟這顏諾乃是李恪守的義女呢,雖說本地的禮教不如中原嚴謹,可娶自己的義女為妻,在世人眼裡還是有違人倫的。

  「有……有勞陳咳咳……陳兄了。」伴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老城主終於掙出一句。

  唉——如果有其他的辦法可想,他也不願這樣呀。

  誰讓李頓對諾兒的覬覦之心實在太過強烈,已經以凶殘的方式連續嚇退了幾個向她求婚的青年。這迫使老城主不得不用娶她的方式,來保護她不受李頓的傷害。

  「只是……只是太委屈了諾兒這孩子!」他歎息道。

  雖說他娶諾兒是為了將她從李頓的魔爪下拯救出來,可人言可畏哪。他能夠想像,當自己雙腿一伸撒手西寰時,孤立無助的諾兒將承受多大的壓力呀!

  更要命的是,在李頓的虎視盼眺下,他根本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保護他的諾兒。

  「諾兒不覺得委屈,」顏諾抓住老城主瘦骨峽崎的手,貼心的道:「諾兒知道義父都是為了諾兒好。」

  「好……好孩子。」看著她日漸憔悴的小臉,老城主不禁老淚橫流,「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顏諾的淚亦不禁滴落在床褥上。

  「唉,李兄,也怪我在這節骨眼上竟不能為你們多做些什麼。」陳常清抱歉的道。

  雖然因為他和李恪守的交情,李頓在目前不敢做得太過分,可他的三年任期將滿,一旦他離任就鞭長莫及了呀。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證這場婚姻的合法性,這也是陳常清到任三年來,唯一的一次假公濟私。

  「陳兄,你為我們已經做得夠多了。」老城主感激的說。

  如果不是礙著陳常清的面子,他病重的消息一傳出,李頓早就搶人占城了。

  「這契約已經擬好了,李兄你看……」陳常清遞過一早就擬好的契約,讓李恪守過目。

  他本是極賦才學之人,對大明律法也很精通,是以一紙契約不僅文才斐然,而且滴水不漏,毫無讓人置喙的餘地。

  「好……好咳咳咳……好!」老城主看完內容後,連說了三個好字。

  他顫抖著手,在兩份契約上慎重的蓋上自己的印章,顏諾也跟著照做,最後,陳常清在見證人的位置分別蓋上自己的私印和官櫻「李兄,這一份契約我就帶回郡守府保存了。」陳常清將其中一份交給顏諾,另一份摺好放入了懷中。

  「嗯。」老城主點點頭。

  「你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終於成功了,陳常清如釋重負的。

  同樣,屋裡的其他人也如釋重負了。

  雖說老城主已經五十六歲,小姐才十八歲,可誰能說五十六歲的男人就一定不會再有後裔呢?

  再說,或許是大夫的診斷錯了呢?畢竟這幾天老城主的氣色似乎好很多。到那時,可惡的李頓就再也無法染指滄月城和小姐了。

  滄月城的侍衛和僕人們都如此期望著。

  「陳……陳兄,謝……謝謝你。」老城主自床上掙扎起身,向為他們主婚的陳常清道謝。

  「別擔心,一起都會好起來的。」陳常清拍拍他的手,以他一向的樂觀給予老友安慰。

  「希望如此。」老城主卻不如他那麼樂觀。

  事實上,他幾乎看不到希望在哪裡。

  洪武帝臥病在床,朝廷局勢動盪不休,皇太子早逝,皇太孫還很年輕,幾個王爺又都對皇位虎視耽盼。洪武帝在傳子還是傳孫中猶豫搖擺,根本無暇過問發生在滄月城的「小斜紛爭。

  再說李頓的邪惡遠近聞名,其他城主誰也不願意出頭與這個邪惡的小人作對,而唯一能保護他們的陳常清又卸任在即。

  他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他的滄月城,以及他所珍視的女兒顏諾了。

  現在,老城主只希望老天爺能給他多一些時間,可他心裡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李兄,我先告辭了。」陳常清起身告辭。

  「恕我不能遠送了。」老城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郡守陳常清一離開,他就示意其他人也一起出去,於是屋裡只留下顏諾一人。

  「諾兒,過來。」他的手伸向她。

  「義父。」顏諾握住了他枯瘦的手。

  當她意識到這個給了她新生的男人,如今已是一個病弱的老人時,傷感再次攫住了她。

  「諾兒,原諒義父誤了你一生,可這已是義父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老城主的眼裡有著濃濃的歉意。

  他愛她,不希望這善良甜美的女孩被李頓所玷污,可娶她卻意味著她將在十八歲這年成為寡婦。

  「我明白您只想救我而已,」顏諾的年紀雖輕,意志卻很堅定。「您別多想了,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

  「好好睡一覺吧,我讓林嬸來守著您。」顏諾替他蓋好被子。

  「你也早點休息吧。」老城主吃力的說。

  他心裡清楚,這次他恐怕無法逃過一死了,因為只是一個簡單的結婚儀式,他就覺得身體不堪負荷了。

  「做個好夢,義父。」顏諾微笑著道。「明天一早醒來,一切都會變好的。」

  這是童年時,老城主常拿來哄她睡覺的話。

  「嗯。」老城主聽話的合上了眼。

  耳邊有衣衫摩擦的����聲、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那股氣息淡了、消失了,接著是凳子被拖動的聲音,有人坐了下來。

  老城主知道,現在陪著他的已經是老僕林嬸了。

  想著清純有如薔薇花般的顏諾,他忍不住微笑了。年輕真好啊,不知誰才有福氣得到這無價之寶……才闔上門,忍了好久的淚水,就忍不住順著臉龐直往下落。

  「怎麼了,是城主出事了嗎?」見狀,守在門外的侍衛隊長姚仲昆焦急的追問。

  「不、不是。」顏諾擦乾淚水。

  軟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她得堅強起來,為了至愛的義父、為了搶月城以及依附滄月城生存的人們。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她克制住自己,被淚水洗過的眼眸有著不顧一切的堅決。

  「您真決定要這麼做?」姚仲昆有些猶豫。

  雖然他們早就計劃要這麼做,可事到臨頭,他忽然有些退縮了,畢竟這是件極危險的事。

  「嗯。」

  「您和城主已經結為夫妻了,李頓再沒有機會染指您了,」姚仲昆試圖勸她打消念頭。「或許我們該終止這愚蠢的計劃了。」

  欺騙行為一向令他有很深的罪惡感,即使這一切是為了他的主人。

  「不,李頓不會罷休的,如果不給他確切的證據,他會不擇手段的宣佈婚姻無效的。」顏諾絕望的喊道。

  李頓覬覦滄月城,也覬覦她。從她十五歲起,他就不止一次試圖把她堵在馬廄裡,她知道他對她的邪惡慾念,不會被一紙契約所擋祝「好、好吧,」姚仲昆再次屈服了。「可城主那裡……」「不,義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所有的罪責就由她一人承擔吧,顏諾堅決的道。「他只需知道這次的婚姻已拯救了我就夠了。」

  其實以義父的智慧,應該想到除非她懷有孩子,否則李頓不會相信她真的嫁人了。可義父偏偏沒有考慮到這一層,這也說明他的身體已近油盡燈枯,根本沒體力縝密思考了。

  她不能再增加義父的負擔了,她得靠自己的力量去對付李頓。

  似乎就在一瞬間,姚仲昆忽然發現他的小姐長大了,在她身上隱隱能夠看見城主年輕時的影子。

  「一定要找外鄉人,絕對不能是貴冑子弟。」顏諾慎重的叮囑。

  「是。」

  「雖然時間急迫,可是也別隨便找個白癡回來,」顏諾思考一下,又補充道:「我不希望滄月城的繼承人是個智能不足的傻瓜。」

  「是。」姚仲昆沒有浪費時間,轉身出了搶月城。

  這更是天翻地覆的一天呀!

  顏諾筋疲力盡的坐倒在地板上。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保衛滄月城的戰爭已經正式開始了。在這場她和李頓的戰爭中,想打勝仗很難很難,不過她絕不放棄!

  「上天諸神哪,我知道自己欺騙了您,如果您堅持要怪罪,就將所有的罪孽歸於我一人吧。」她撐起疲憊的身體,跪著向神明祈禱。「請你賜予我勇氣和力量吧,讓我能守護住這片樂土!」

  滄月城是義父的心血結晶,她絕不允許李頓用他那骯髒的爪子來碰髑她心中的聖地,即使她得為此流盡血管裡的最後一滴血,也在所不惜!

  「嗯……」楚天狂呻吟著醒來。

  眼睛被什麼東西蒙住了,眼前一片漆黑。

  他試著搖晃腦袋,想甩掉蒙眼布,可——見鬼了,才一動,就覺得他的頭痛得厲害!

  他敢用性命打賭,後腦那裡必然已鼓起了一個大包。

  楚天狂試著坐起身,卻驚訝的發現自己一點也動不了。他的四肢被牢牢的綁了起來,甚至脖子上還橫勒著一條結實的繩索。

  「該死!」他忍不住詛咒。

  誰能告訴他,究竟出什麼事了?!

  他最後的記憶是在一家酒館裡。

  當時他喝了不少酒,卻還沒到醉的地步。他記得自己正在打聽有關滄月城的事,卻突然發現酒館的另一頭有個高大的男人正盯著他看。最奇怪的是,當那男人注意到他已被發現時,竟一晃眼就不見了。

  沒過多久,他離開酒館前去和部下會合,就在這路上被人暗算了,等他醒來已經在這黑暗的「地獄」裡了。

  究竟是誰想綁架他?

  楚天狂的思緒飛快的轉動著。

  莫非他來此地的秘密使命被人識破了,所以燕王的死對頭才會將他綁到這裡來?

  不過,俘虜不是被扔進骯髒的地牢裡嗎?為什麼他的遭遇會不同呢?

  他疑惑的想。

  雖然他們綁他就像是在綁猛獸一樣,可從身下的柔軟推測,這是張上好的大床,床褥芬芳且沒有異味。

  在這地方,只有極其富庶的城池才會擁有這一切,離他出事之地最近的該是滄月城。

  該死,他必須從這裡出去!

  下一刻,他像只因獸一樣的掙扎著,可掙了無數次,手和脖子都磨破了皮,綁得結實的繩子卻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

  「見鬼!」楚天狂詛咒了一遍又一遍,卻都無助於目前的困境,他依舊被困在這漆黑的地獄裡。

  「小姐,您真的不去確定人選了?」姚仲昆擋住了她的去路。

  「嗯。」

  「也許,他不合您的意呢?」臨近計劃的真正實行,姚仲昆忍不住又有些動搖了。

  「姚叔,我也很希望這一切都不必發生,可我們都知道,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可我……是以為您……或許會願意先……看清小城主的父親。」姚仲昆囁嚅道:「我……我們總得給小城主找個好父親呀!」

  「讓開!」顏諾繞過他。

  「可……」

  「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選擇,問題是我們還得等多少個三天,才能抓到下一個合適的外鄉男人?」這些天,顏諾一直在失控的邊緣煎熬著,此時終於控制不住脾氣嘶喊出來。

  「呃……」姚仲昆不禁語塞。

  事實上,這被綁在石屋裡的壯碩男人,已是他這三天裡唯一的收穫了。

  「對不起,姚叔,我不該對你吼的。」顏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是我沒用。」姚仲昆黯然的。

  「不必責怪自己,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顏諾安慰道。

  石屋外,他們交換了一個絕望的眼神,既然事情遲早都會發生,就讓它早些發生吧!

  然後,她伸手去推石門。

  「等一等!」姚仲昆忽然喊道。

  「怎麼了?」顏諾詫異的問。

  「您、您知道該怎麼做嗎?」姚仲昆有些困窘。

  「知道。」顏諾小聲回答。

  「您知道?」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姚仲昆不禁有些吃驚。

  「是、是啊,紡娘她們跟我說過一些。」顏諾漲紅了臉。

  當她言辭閃爍的問起這檔子事時,紡娘她們還以為她想取悅自己的夫君呢,於是很熱心的將自己的經驗與她分享了。

  有人甚至還好心的提供一種神奇的藥水給她,據說這是一種能讓她很快懷上孩子的藥水。

  當然,有關這藥水的事,顏諾沒對姚仲昆提起,不過,她已經打算要試試這種藥水的效果,希望它真能讓她很快懷孕。

  事實上,她的如意算盤是一次就成功懷孕,這樣她就不必再做這種魔心的事情了。

  「我會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裡,」姚仲昆叮囑。「如果有什麼不對,您就大叫一聲,我會馬上進去的。」

  是直覺吧,雖然那壯碩男人穿著普通的衣服,可姚仲昆總覺得這在小酒館裡喝著劣酒的男人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當然,他祈禱這只是自己多疑,畢竟他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我會的。」顏諾點點頭。

  厚重的石門被推開一條縫,走廊裡的燭光映進了石屋,將黑暗剖開了一道口子。相較於明亮的走廊,這黑漆漆的屋子是如此的陰森,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洪水猛獸潛伏其中。

  顏諾害怕的倒抽了口涼氣,握住門把的手不自覺攬緊了,緊得連關節都泛出了青白色。

  「怎麼了?」姚仲昆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呃,你……你真能確定嗎?」她回過頭猶豫的問道。

  「確定什麼?」他不解。

  「他……正常,呃,我是說那個……他、他正常嗎?」她語無倫次的。

  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順利進行了,可一想到即將發生的事,顏諾仍忍不住雙腳發軟。

  有一瞬,懦弱的那部分自己幾乎希望姚仲昆會告訴她那男人不正常了,至少、至少那樣她就能獲得緩刑了,可——「小姐,我確實檢查過,他很正常。」姚仲昆一本正經的回答。

  這壯碩男人既沒有什麼傳染病,也沒有什麼先天的缺陷,骯髒的農夫裝束下,甚至沒有一般農人常有的污垢!

  在姚仲昆看來,唯一會造成的問題只有:這男人體格很高大,以小姐的嬌小要接受這樣的男人,實在是辛苦了她。

  幸好,紡娘那幫聒噪的女人已給了小姐足夠的教育,否則、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噢,明白了。」緩刑已經結束,她得面對現實了。

  「您、您真的不需要蠟燭嗎?」姚仲昆猶豫的問。

  「不。」顏諾拒絕。

  這男人對她的唯一價值,只在於他會是她孩子缺席的父親,出了這個石屋,他們就是純粹的陌生人了,她不想、也不必知道他的真面自。

  至於這男人,就更沒必要知道太多了,畢竟這種事越少人知道,就越能保守秘密。

  「姚叔,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要感謝你今天為我所做的一切。」顏諾真摯的道。

  她告訴自己,為了挽救他們的家,姚叔已經完成了他該做的那部分,現在該是她完成屬於她的這部分了。

  顏諾深吸一口氣,終於推開了門。

第二章  

  雖然全身被捆綁得無法動彈,可楚天狂仍沒有徹底絕望,畢竟他的生命裡已不止一次遭遇危險了。

  他曾無數次從死神的手中逃脫,相信這次也不例外。所以,目前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養精蓄銳,等待機會。

  因此,他壓下滿腔的憤怒,強迫自己靜靜的躺在黑暗中,習慣了黑暗之後,他的聽覺、嗅覺與觸覺變得比以前敏銳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外面傳來隱約的談話聲,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只知道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不多時,門被打開又闔上,發出了「喀噠」的聲音,然後是����聲。

  有人進來了!

  楚天狂猛然意識到。

  「誰、誰在那裡?」他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只能憑借那股淡淡的香味來判斷,人已經來到他身邊,還是個女人。

  她似乎正在審視他,他對她卻是全然的無知。

  楚天狂全身肌肉繃緊,卻只是讓繩索勒得更緊罷了,他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處境,卻無力改變。

  驀的,她掀開蓋在他身上的絲被,冷空氣一湧而入,在接觸到溫暖的肌膚時引發一連串的冷顫。

  楚天狂才意識到,自己正一絲不掛的躺在這陌生人的面前。

  「該死!」他忍不住詛咒。

  在顏諾的計劃裡,這男人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罷了,他們沒有認識對方的必要,甚至連看清對方的容貌都不必。

  因此,石屋裡唯一的光源是遠處火盆裡的微弱火光罷了。

  她看不清這男人的臉,卻看清了他的體格,他赤裸的身體覆蓋著硬邦邦的肌肉,看不見一絲的柔軟。

  這樣體格不像農夫,倒像是武士呢!顏諾若有所思的。不過,姚叔一向謹慎,應該不會錯把武士當成農夫吧?

  不過,如果他那方面的能力就像他的體格一樣驚人的話,想必他能很快就讓她懷上一個強壯的男嬰吧。

  顏諾的唇角不自覺泛起一抹憧憬的微笑,如果孩子也能繼承他的強悍體魄,滄月城就有守護者了呢!

  該死,他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

  楚天狂簡直要抓狂了。

  「你究竟想做什麼?」他厲聲呵斥。

  他的冷肅已不止一次嚇壞他的手下,可當他的對手是和他一樣固執的顏諾時,就注定了會遭遇失敗。

  「農夫大哥,你別擔心,我沒有惡意的,我只想請你幫個小忙。」顏諾試圖表現出最大的善意,而她確實也做到了。

  「農夫大哥?」楚天狂一愕,隨即記起平凡的農夫正是自己目前的偽裝。

  這麼說,他的真實身份還沒有暴露?

  他的心頭不由一鬆。

  「幫忙?」他冷哼。

  「嗯,不會花你很多時間的。」

  「把人綁在床上,就是請人幫忙該有的表現嗎?」楚天狂冷嗤。

  「別擔心,我會努力讓你覺得舒服的。」顏諾冰冷的小手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有些笨拙的摸索他那熾熱的男性肌膚。

  紡娘曾告訴過她,男人愛死了這樣的撫弄,雖然她對男女之事仍是全然無知,可她想紡娘應當不至於騙她才是。

  「該死,你究竟要做什麼?!」不料事情的發展大出顏諾的意料,他不但沒有舒服的樣子,甚至還大聲咆哮起來。

  「我、我只想要個孩子!」雖然他仍被牢牢束縛在床上,可他的聲勢實在駭人,嚇得顏諾衝口說出了她的秘密。

  等她意識到這是一個大失誤時,已經來不及了。

  「要個孩子?」楚天狂咆哮。「我的孩子?」

  「是的。」鎮定之後,顏諾索性將她的計劃一一道來。「我會給你一筆錢作為回報,你可以用它買一塊地,從此過著富足的生活。」

  雖說保密的最佳方式是殺人滅口,可她實在做不來。

  「從此我就該對此事三緘其口,好像我的生命中從沒發生過這件事?」楚天狂冷哼。

  「根據我們的協定,應該如此。」他的表現是如此的冷靜,顏諾還以為自己已經說服他了。

  「該死,我絕不允許我的孩子成為私生子!」楚天狂的怒吼聲震屋宇。

  「不,念恩不會是私生子的。」他會是滄月城合法的繼承人,他的出生會保護滄月城躲過李頓貪婪的爪子。

  「哈,就連名字都取好了,」從沒人敢這麼對他,楚天狂怒極反笑。「這麼說你在物色一匹種馬了?」

  今天他所受的侮辱,必然要討回公道!

  「種、種馬?」顏諾被口水噎著了。

  「你的夫君也知道此事嗎?或許,他不介意聽你在我身下吶喊浪叫呢!」想起仍牢牢綁著他的繩索,楚天狂惡意的笑道:「不,該說是你騎我才對,畢竟我現在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呢。」

  「閉、閉嘴!」她拒絕聽他的羞辱。

  「是你的夫君已老邁得無法讓你得到滿足,還是你的淫蕩讓他望而卻步?」他的言語似刀般傷人。

  「啪」的一個耳光打在楚天狂的臉上,卻無法打掉他臉上的訕笑。

  「需要把你的夫君叫進來嗎?或許看見你淫亂的樣子,他會覺得很刺激呢……」「閉上你的嘴!」顏諾怒道:「義父是聖人,我不許你侮辱他!」

  「聖人?哈哈哈……」原來他的夫君還是她的義父呢!

  他暗暗發誓,等他從這該死的地方出去後,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得到該有的懲罰!

  「不許笑!我不准……」

  顏諾氣急敗壞的,卻無法阻止他的大笑,情急之下,她俯身堵住了那張大笑不停的嘴。

  醇酒美人或許是他的至愛,可他從沒打算被一個女人強暴,無論她多麼美艷動人都不行!

  楚天狂想甩開她的強吻,卻受制於頸問束縛住他的繩子。

  「該死!」他含糊的詛咒。

  察覺到他似有脫逃之虞,顏諾不假思索的壓住他。

  女性柔軟的曲線疊在男性硬邦邦的身上,質地良好的衣料摩擦著赤裸的肌膚,意外的激起一種刺激的感覺。

  該死,現在最不該被喚起的就是他的性慾了!

  楚天狂想克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動。

  察覺到他的全然抵抗,顏諾有種深深的挫敗感,可箭已搭在弦上了,既然他選擇了不配合,她就只有靠自己了。

  她回憶起紡娘的指導,試著以舌尖分開他男性的雙唇。

  可這男人的雙唇也是剛硬不屈的呀!

  挫敗之下,她只得放棄攻佔他雙唇的計劃,沿著他的頸項一路印下她的吻,舌尖舔過他赤裸的胸膛,留下一連串濕熱的痕跡。

  她柔軟的雙唇就像春天的花瓣,而縈繞著他的體香則是一劑最強烈的春藥……在這種情況下,要他克制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她的雙手在他身體上胡亂遊走,全然沒有章法,卻也因此使得她的探索充滿了未知的趣味。

  她雙手的觸覺就像是最上等的絲綢……

  楚天狂的理智不齒她的作為,身體卻被這種感覺所迷惑,誠實的表現出了他的喜歡。

  「該死!」他咬緊了牙關。

  他必須用最大的自制力,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至於抬起身子去迎合她的觸摸。

  「見鬼!」楚天狂咆哮。

  在這場不流血的戰爭中,他絕不允許這無恥的女人得到最後的勝利!

  楚天狂暗暗發誓。

  可——哦,該死!在胡亂摸索中,她的手指竟碰觸到他的男性部位,他不由自主的……這、這是……即使顏諾再無知也知道那是什麼,當下不由鬧了個大紅臉,幸好屋裡只有火盆裡的微光而已。

  「嗯!」他悶哼一聲,硬生生按捺了肉體的衝動。

  這一刻,顏諾才意識到,她綁了一個世間最難搞定的男人。

  她第一次覺悟到,她的計劃也許會失敗,滄月城會被李頓搶走,依附於滄月城的人們會因此流離失所……不,她不要這樣子!

  混亂中,顏諾想起塞進袋子裡的瓶子,紡娘曾告訴她,這是一種神奇的藥水,現在她正需要借助外力來達到目的!

  拔開瓶塞很容易,可要把藥餵進他緊閉的嘴裡卻很難,情急之下,顏諾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唔——」猝不及防下,楚天狂痛呼出聲。

  乘此良機,她將滿滿的一瓶神奇藥水倒進他嘴裡,順手捏住他高挺的鼻子,強迫他吞嚥進去。

  「咳咳咳……」一部分的藥水被嗆了出來,更多的則是被吞嚥下去。「見鬼的,你究竟給我喝了什麼?」他再次咆哮。

  「一種能使我懷孕的神奇藥水。」顏諾老實告訴他。

  「神奇藥水?」

  他怎麼從沒聽說有這麼一種藥水?楚天狂疑惑的想。他的疑惑很快就從身體的反應得到了答案。

  該死,她竟給他吃了春藥?!

  還是滿滿的一瓶!

  他想咆哮,想殺了這愚蠢的女人,可迅速勃起的熾熱告訴他,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楚天狂,已被一個愚蠢的女人用一瓶愚蠢的春藥打敗了!

  「該死,坐、坐上來!」熾熱的情慾很快就主宰了楚天狂,才只一會兒,他的聲音已全然嘶啞了。

  「坐?」顏諾疑惑的。

  「該死的,你不是想要一個孩子嗎?我給你!」楚天狂咬牙切齒的道。

  不知她從哪裡找來這愚蠢的春藥,即使他的意志力驚人,也無法忍受這種慾火的煎熬。

  見鬼,如果她再不給他的話,他會燃燒致死的!

  「還不快坐上來!」他嘶吼。

  「好。」看他終於妥協了,顏諾快快樂樂的往那個據說是能讓女人懷孕的地方一坐。

  該死,她竟然——

  「噢……」一聲痛苦的嚎叫爆起。

  「怎麼、怎麼了?」顏諾嚇得撩起裙擺跳了下來。

  她依稀看見他似乎遭受極大的痛苦,可她不明白究竟是什麼造成了他的痛苦。

  天殺的,他怎會碰見如此愚蠢的女人?!楚天狂想蜷起身子以緩解雙腿間的疼痛,可受縛的身體讓他無法動彈。

  好痛!

  冷汗自額間冒出,沁濕了他漆黑的發,火盆的微光中,他的一張臉更是扭曲似魔。

  「我、我弄痛你了嗎?」顏諾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該死!」她的白癡讓他氣得直詛咒,他的壞脾氣則讓顏諾瑟縮。

  顏諾勉強鼓起勇氣,正視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

  「是——這裡疼嗎?」

  她怯生生的伸出手去,想撫平他的創傷,誰想觸手處竟意外的熾熱,而且順勢就……「呃?!」這種忽然活過來的感覺嚇著了她。

  這、這、這也能算是正常的嗎?!

  顏諾不禁迷惑了。

  「見鬼的,你究竟在做什麼?!」楚天狂咆哮。

  好不容易那種被拗折的劇痛減輕了!誰知她的蠢動竟帶來另一種更為折磨人的痛苦。

  「你、我……我只想……」雖然他被赤裸的綁在床上動彈不得,可他駭人的氣勢仍嚇得她後退了幾步。

  聞到那抹幽香遠離了自己,楚天狂更是瞠怒了。該死,他現在就像是被串在火上燒烤一般,她這個始作俑者竟敢……「過來!」他命令。

  「呃……」顏諾挪近一點。

  「再近一點。」

  「哦。」

  等那熟悉的幽香再次縈繞身邊時,他總算滿意一些了。

  「撫摸我!」他悍然下令。

  「好……好吧。」顏諾猶豫了一下,終於克制住內心的恐懼,快生生的伸出手去。

  記得剛才是她坐在他的那裡,才造成了他的痛苦,這次她很「聰明」的避開這一敏感地帶,轉向相對顯得安全的胸膛。

  他的胸膛就像他的寬肩一樣,給人一種堅定結實的感覺,那微髻的黑色毛髮則昭示著男人的性感。顏諾不自覺的玩弄著發曲的毛髮,讓它們在她的指間嬉戲跳舞。

  該死,她真是個誘惑人的小妖精!

  「呃……」楚天狂忍不住呻吟。「坐上來!」

  「可、可是……你、你不是……」她仍記得他剛才那痛苦的樣子,不敢莽莽撞撞的坐上去了。

  「分開你的雙腿,控制住速度,」他出言指導。「慢慢、慢慢的坐下。」

  「知、知道了。」顏諾提起裙擺,試著再次坐下。

  行動間,她的裙擺順勢掃過楚天狂赤裸的肌膚。

  老天,這是多麼愚蠢的女人呀!

  他幾乎要仰天哀嚎了。

  「脫掉你的衣服!」楚天狂命令。

  「呃?哦……」顏諾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太緊張了,竟忘了脫去衣服!

  她顫抖著手脫下衣服,可當她試著照他說的去做時,竟發現這樣的姿勢好羞人哪!

  「坐下來!」他已瀕臨失控。

  「可……」她、她實在做不到耶。

  忽然間,醞釀了好久的勇氣一下子消失不見,她尷尬的杵在那裡。

  「該死,不敢做就滾出去!」藥性越來越強烈,他也越來越暴躁。

  如果她退縮,她會永遠看不起自己!

  「我做。」顏諾咬牙照做。

  即使想要個孩子的意念是如此堅定,可這一夜對顏諾來說,仍算不上愉快。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28 23:22:03

第三章  

  這一夜,對忠心耿耿的侍衛隊長姚仲昆來說同樣不好過。

  眼看漫漫長夜將逝,仍不見小姐有要出來的意思,他內心的忐忑就越發嚴重了。要知道這件事如果敗露,所造成嚴重的後果絕對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考慮了許久,他終於有了行動。

  「叩叩叩!」姚仲昆試探著敲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於是他大膽的將門打開一條細縫。「小姐?」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小,屋裡的人沒有發覺。

  「小姐,天亮了!」這次,他放大了聲音。

  可——還是沉默。

  「唔……」就在姚仲昆猶豫著該不該繼續呼喚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她暈過去了。」

  「呃?」姚仲昆一愕,隨即醒悟到出聲的是那被自己抓來的壯碩男人。「小姐昏過去了?!」情急之下,他差點忍不住衝進去,幸好他及時記起了屋裡的情況正尷尬著呢。

  「究竟出什麼事了?」姚仲昆收住腳步,緊張無比的追問。「小姐受傷了嗎?」

  「你以為以我目前的狀況,還能傷人嗎?」楚天狂苦笑。

  被綁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是他,被強迫歡愛的也是他,要說有事也該是他有事才對!

  小姐沒事,這太好了!

  姚仲昆終於鬆了口氣。「我可以進來嗎?」

  「若不介意看見我們的裸體,就儘管進來吧!」楚天狂咬牙切齒的。

  「你沒事吧?」從他的聲音裡,姚仲昆能聽出他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你以為呢?」楚天狂冷哼。

  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被一個女人強迫,以至於到現在還……見鬼,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窩囊過呢!

  熾熱的怒火更是引發了他體內未消褪的藥性,那種已經折磨了他一夜的非人煎熬,饒是強悍如他,也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情況似乎很不妙,姚仲昆更是擔心他的小姐了。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一個大男人貿然闖進似乎有些不妥,可若置之不理後果也很不妙。更別說天亮後,家裡四處走動的人多了,要守住秘密也就更難了。

  他只猶豫了一晌,就決定他們的計劃裡得增加一個人了。

  沒過多久,林嬸隨著他匆匆趕來。

  一路上,姚仲昆已簡單的解釋過他們的計劃以及出現的意外狀況,因此林嬸毫不猶豫的衝進了石屋。

  「哎呀!」屋裡響起了一聲驚呼,隨後林嬸就抱著昏迷不醒的顏諾出來了。

  「為什麼小姐還沒醒來?」姚仲昆著急的問。「裡面究竟出什麼事了?」

  「你……自己去看吧!」林嬸神色很是古怪。「我先帶小姐回房去了。」

  「好吧。」

  林嬸身形高大,抱小姐回房應該不成問題,可屋裡究竟有什麼,為什麼連一向鎮定的林嬸都會失聲驚呼呢?

  姚仲昆懷著莫大的疑問走進石屋。

  火盆裡的火已經滅了,屋裡冷得像冰害一樣,唯一的光線是林嬸才剛點上的蠟燭。

  視線習慣了幽暗的燭光後,姚仲昆轉向仍被綁在床上的男人。他這才知道林嬸驚叫的原因了,事實上,連他自己也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怎、怎會這樣?!」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楚天狂雙眼仍被蒙著,可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進來的人正在打量他,這讓他有種屈辱的感覺!

  「若被灌了春藥的是你,你以為能好到哪裡去?」他忍不住冷嗤。

  「春、春藥?」姚仲昆結結巴巴的。

  小姐怎、怎可能會有春藥呢?然後,他猛然醒悟到,這必然是紡娘她們幾個教壞了她。

  唉——現在該怎麼辦呢?

  姚仲昆忍不住抓頭。

  「是啊,有滿滿一瓶子呢。」楚天狂諷刺的道。「否則就憑你家『小姐』的那點伎倆,可能得逞嗎?」

  他的人仍被綁在床上無法動彈,可一種無形的壓力經由空氣傳了過來,給姚仲昆一股莫大的壓迫感。

  「她、她在這方面還、還是個孩子。」姚仲昆忍不住歎氣了。

  「有這麼大膽妄為的孩子嗎?」楚天狂冷哼。

  然後又一波熱浪席捲了他,他全身就像被火燒烤一樣,無法宣洩的痛苦使得他的五官都扭曲了。

  「該死!」他一迭聲的詛咒。

  情況真的很不妙呀!

  身為男人,他知道慾望被激起卻無法宣洩是種非人的折磨,可……唉,他苦嚼於該如何善後。

  按說找個妓女來替他紆解慾望是最好的了,可茲事體大,他實在不敢冒險呀。

  「我去端水來給你擦個澡,你會覺得舒服些的。」姚仲昆有些愧疚地道。

  「還不快去!」痛苦中,楚天狂根本忘了自己該裝出農夫應有的謙卑樣。

  幸好,姚仲昆光顧著要端水給他擦拭,根本沒察覺其中的破綻。

  冷……

  時值隆冬,濕冷的布巾沾上身體簡直是人間的酷刑,而胯下無法發洩的堅硬則讓他宛如置身在地獄裡!

  這種焚身的熾熱感覺像是持續了一萬年之久。

  楚天狂暗暗發誓:總有一天,他要讓那該死的女人也嘗嘗這慾火焚心的滋味!

  顏諾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所謂閨房之樂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事。然後,她才發現林嬸正垮著臉,一臉不贊同的瞪著她。

  「你、你怎麼……」她想坐起來,卻發現全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腰和雙腿之間……霎時,昏迷前的情形仿如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中閃過。

  顏諾記起自己是如何強迫那可憐的農夫,也記起自己是如何放浪的在那具強健的男體上馳騁吶喊……當下,一張小臉不由脹得通紅。

  「你太讓我失望了。」林嬸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林嬸從小照顧顏諾長大,雖然是管家,但也算是她的半個長輩了,聽到她的指責,顏諾羞愧的低下頭去。

  「對、對不起,我……」是她敗壞了李家的名聲,林嬸現在一定很瞧不起她吧?她傷心的想。

  誰想——

  「小時侯,你有什麼事一定會來找林嬸商量,為什麼這麼大的事卻要瞞著我呢?」林嬸雙手插腰,氣勢十足的指責道:「你知道嗎?紡娘那個蠢女人差點害死你!」

  「我……」事情的發展大出她的意料,顏諾不禁有些茫然了。

  「小姐,你可別再嚇我們了!」想起她剛才昏迷不醒的樣子,林嬸仍心有餘悸呢!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顏諾一臉的抱歉。

  「城主病得這麼重,如果小姐你再有個什麼不測,我們都不要活了!」林嬸激動的道。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保護我們大家的。」顏諾堅定的道。「我絕不會讓李頓染指滄月城的。」

  這我們知道。」林嬸熱淚盈眶,她知道小姐會用生命來捍衛滄月城,只要、只要她能如願壞上「城主」繼承人,就能拯救大家了……失神中,顏諾不自覺一手輕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昨夜的親密接觸會讓她懷上孩子嗎?

  「小姐,別擔心,我會幫助你的。」

  雖然她這輩子最痛恨欺騙了,可為了小姐,為了所有依靠滄月城生存的人,林嬸決定豁出去了。

  「你要幫我?」顏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之前她就是擔心林嬸會阻撓她「愚蠢」又「魯莽」的計劃,才會瞞著她不讓她知道的,沒想到她竟然……「我會調配一劑藥,你喝了之後會比較容易懷孕。」林嬸務實的道。

  在她看來,既然小姐的童貞已無法挽回,她就只有幫助小姐達成目的,只有這樣小姐的犧牲才不至於白費。

  「紡娘已經給過我藥了,」顏諾很天真的道。「也許我現在就已經懷上子嗣了。」

  「紡娘給的藥不對。」林嬸早就研究過那個空藥瓶了。

  「哦。」原來紡娘的藥不對,怪不得她會那麼痛呢!顏諾自以為弄懂了林嬸的意思。

  唉——這麼說,她還得再次忍受那種痛苦且尷尬的事呢!

  想到這,她就沮喪不已。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她從不迴避屬於自己的責任。

  「我今晚再去找他。」她立刻作下決定。

  「不、不行!」林嬸趕緊阻止。「你的身體還沒好呢,再說配那藥還需要一段時間。」

  剛才替她清洗時,她發現小姐身上有撕裂的痕跡,不可以這麼快就……再說,那男人的藥性恐怕到晚上都無法消褪,她豈能眼睜睜看著小姐投入虎口?!「哦……」顏諾不自覺鬆了口氣。

  老實說,她實在很恐懼這種在別人說來很美,自己實際做起來卻痛得要死的「做愛」。

  「義父怎樣了?」她詢問。

  「很糟,怕是時日無多了。」林嬸實話實說。

  「我去看他。」顏諾下床著裝。

  「他的身體很虛弱,說話要小心些,千萬別刺激他呀。」林嬸一邊幫她梳洗,一邊關照道。

  「我知道。」

  城主和城主夫人的房間在一個院裡,自從他們結為「夫婦」後,顏諾就搬到城主夫人的房間去了。

  顏諾用手掐了掐兩頓,直到蒼白的臉色泛出一絲紅潤,才推開那扇連接兩個房間的門。

  老城主正睡著,滿頭白髮、瘦削的臉……被下的身體幾乎看不見有呼吸的樣子,那雙臂牽著她走過童年、少年、成年的大手,是如此的枯槁、如此的……她曾以為他會是永遠不倒的巨人,可現在……顏諾悲傷的意識到,這個曾給了她一切的男人,即將走到生命的終點了。

  「我一定會守住我們的滄月城。」她跪在他床前暗暗立誓。

  「諾兒,是你嗎?」老城主醒了。

  「是我。」顏諾將悲傷埋在心裡,努力展現出一抹甜笑。「我打擾了您的休息嗎?」

  「怎麼會呢,諾兒可是我的寶貝兒呀。」老城主寵溺的笑了。「一切都還好吧?」

  「都很好。」她隱瞞了李頓剛才擄掠村莊的事。

  「這我就放心了。」才說了幾句話,老城主的臉上就顯出幾分疲憊的神色。

  「我還是唸書給您聽吧。」為了掩飾幾乎滴落的淚水,顏諾迅速背過身去,假裝從書架裡挑書的樣子。「您要聽什麼書呀?」

  「只要是諾兒讀的,我都喜歡。」老城主知道這樣的日子不多了,因此他更珍惜他們在一起的時間。

  「……」

  午後的陽光暖暖的,透過落地大窗照進了城主的房間,這一瞬,似乎連嚴酷的冬季都遠去了呢。

  光線給人造成了錯覺,城主的臉色似乎變得好多了。

  有一瞬,顏諾幾乎以為他會一直活下去,繼續蔭庇著她以及滄月城的人。可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就發現現實的一切仍重重的壓在自己仍賺稚嫩的肩上。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才一進門,顏諾就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在她的房間裡。

  「民婦紫籮向城主夫人請安。」陌生女人行禮道。

  「你來做什麼?」顏諾不解的問。

  「紫籮是來指導您的。」林嬸插嘴道。

  「指導?」顏諾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地方需要這年輕的農婦指導的。

  「紫籮的夫君不良於行,可紫籮已經給他生了三個健康的兒子,所以我覺得您或許需要她的指導。」林嬸解釋道。

  天哪,是那種指導!

  顏諾面紅耳赤的,恨不得有個地洞能讓她鑽進去。

  「我……我還是不……」她尷尬極了。

  「您別擔心,紫籮不會告訴別人的。」單純的紫籮還以為顏諾在害怕別人知道這件事,於是趕緊做出保證。「城主是個好人,我們都希望城主夫人能替他留下子嗣呢。」

  這番話喚回了顏諾的理智。

  是啊,被綁在床上無法動彈的俘虜,和紫籮殘廢的夫君確實有共通之處。再說,顏諾也知道,如果那壯碩男人不配合的話,自己很可能沒辦法達到目的。

  所以——

  「請……請教我吧。」理智終於戰勝羞怯。

  聞言,林嬸不禁鬆了一口氣。

  「是。」紫籮恭敬的道。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把這件事傳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顏諾仔細吩咐道。

  「呃?」紫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照我說的去做!」

  「是,我會遵照您的吩咐去做的。」身為佃農的妻子,紫籮早已習慣了服從主人。

  「很好,我們開始吧。」顏諾道。

  義父生病的消息,早已傳遍方圓百里了,李頓必然也早有耳聞。以他的多疑,一定不會輕易相信她懷的孩子是義父的,因此她必須利用輿論的力量。

  她在心裡盤算著如果這消息傳出去後,能讓李頓相信她這麼做是為了能為重病的夫君留下子嗣,那就再好不過了。

  躺在黑暗裡無所事事,楚天狂花了許多時間為自己做心理建設。最後,他甚至相信憑自己的意志力,能夠戰勝春藥的作用。

  本來嘛,如果不是她用了大量的春藥,他根本不可能為一個不知長相的陌生女人勃起。

  他慎重發誓,她再也不能把他當作種馬來利用!

  可——昨日的誓言猶在耳畔,一向自詡意志力堅強的他竟、竟又……「該死!」這次她甚至還沒用上春藥!

  狂怒中,楚天狂顧不了繩子仍勒著他的脖子,激烈的掙扎。堅固的繩子因此磨破了他的皮膚,滲出了血珠。

  「注住手呀,我不想傷害你。」顏諾緊張的說。

  她只想要他的幫忙而已,從沒打算要傷害他呀!

  她想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可她的努力只換來他更大力的掙扎,繩子在頸子、腕上、踝上都留下了帶血的印記,一道又一道。

  「放……」

  聽見他又要咆哮,顏諾不假思索的用唇堵住了他的嘴,將他的聲音吞進雙唇。

  就像紫籮所教的那樣,以溫柔的輕噬叩開他剛硬的雙唇,以柔舌作為先鋒,蠶食他雙唇之內的地域……在辱與唇、舌與舌的抵死纏綿中,點燃那情慾的大火。

  人的視覺失去作用時,其他感覺就分外敏感,在她的細弄慢舔下,楚天狂的身體越發有了反應。

  該死,他絕不允許自己被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怒火中,楚天狂狠狠咬了她。

  「呃!」

  耳邊傳來了她的痛呼,有什麼熱熱的滴在他臉上,然後,他的鼻端聞到了血腥的味道,楚天狂知道自己咬傷了她。

  「滾開,別再來招惹我!」他怒喝。

  「別……別……幫……幫……」他咬的很重,她的聲音因此變得有些含糊不清。

  可她不放棄,極有耐心的從他冷硬的臉龐開始,滑過寬闊的肩膀、偉岸胸膛……一直到強健的雙腿,每一處都施以同樣的關注,緩緩的愛撫、慢慢的親吻、細細的挑逗。

  只有楚天狂努力想要控制,卻又不由自主的渴望她碰觸的那個部位,一直被她刻意忽略了。

  「該、該死!」氣惱與情慾的雙重煎熬下,他甚至連詛咒的話都結巴了。

  「求……求你,別、別拒絕……」

  明明他才是被強迫的那個人,可聽著她的軟語相求,楚天狂竟覺得似乎自己才是征服者!

  「滾開!」楚天狂以暴怒掩飾肉體的漸漸失守。

  「幫……我……」她攀附在他身上。「別、別拒絕……」情慾就這麼燒成了漫天大火,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異常。

  他敗給她了,一個甚至連長相都不知道的女人。

  不管了,他顧不了這許多了。

  「該死,坐上來!」他嘶吼,聲音已經全然哈啞。

  「嗯。」她艱難的照做。

  喘息、糾纏,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一切再次平靜下來。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今日如此待我!」楚天狂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搾出了最後一分精力。

  「不會有那麼一天,因為你找不到我的。」顏諾的心頭百味雜陳。

  火盆微弱的光照出他汗濕的黑髮,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她兒子注定會缺席的父親。

  「……」他咬牙,拒絕透露更多的情緒。

  「你……我讓人來幫你。」顏諾替他蓋上被子,穿好自己的衣物後,逕自離開了。

  沒多久,有人進來替他清洗,餵他進食,之後他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等他醒來後,又是另一場交歡的開始。

  如是,一日復一日。

  終於有一天她沒有來,楚天狂知道她已如願偷了他的種!

第四章  

  偎翠樓就像此地絕大多數的妓院一樣,既是酒館同時又是妓院,店裡永遠瀰漫著劣酒和廉價香粉的味道。

  入夜之後,喝得醉醺醺的侍衛、言談粗俗的農民,恣意擺闊的小商賈……以及衣衫不整的妓女,各色人等齊聚一堂。

  這裡是罪惡的溫床,也是流言滋生與傳播的地方,當然,對於那些懷有特殊目的的人來說,這裡也是搜集情報的最佳場所。

  「滄月城要有繼承人了呢。」有人突然冒出一句。

  這就像是在沸騰的油鍋裡撒了一把鹽,偎翠樓裡立時人頭欖動。

  「跛子魏,你才喝這麼一點就醉了嗎?」

  「鬼扯,那老頭早就病得下不了床了,怎麼可能在女人身上下種?」有人笑著反駁。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

  「哈哈哈哈……」大堂裡響起一陣猥瑣的笑聲。

  「嗟,就說你不知道了吧。」第一個開口的自恃掌握了獨家秘聞,得意的炫耀。

  「狗娘養的,別賣關子了,有話快說啊!」人群一陣騷動。

  「周鋌家的婆娘被顏諾小姐召了去,回來時領了一大筆錢呢,不用想也知道,就是為了那個。」

  「是哦是哦,別看周鋌殘廢了,紫籮那娘們已經給他生了三個兒子了,一定是有兩把刷子的哦!」曖昧的低笑。

  「是呀,為了偌大的城池,就算搾也要搾出個兒子來。再說顏諾小姐那麼美,換作是我,別說一個兒子,就算十個兒子也生了。」

  「……」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曖昧的、猥瑣的、貪婪的……一古腦兒的擠進了人們的耳裡。

  楚天狂的臉色也越來越鐵青。

  「爺,您怎麼了?」眼見主人似乎快按捺不住脾氣,副將楊炎趕緊關切道。

  要知道,他們喬裝來這裡可不是為了打架的,而是想打聽一些有關滄月城的事。

  「去打聽一下那個顏諾小姐的身份。」楚天狂的聲音冷得幾乎要結冰了。

  「是。」

  「還有,記得問清楚,她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

  「是。」楊炎領命而去。

  楚天狂嘴裡喝著劣酒,眼睛卻冷冷的看著楊炎混進了嘈雜的人群裡。

  三天前,他自昏睡中醒來,發現自己正睡在大路邊,懷裡揣著一個裝滿銀子的錢袋。等他重新找回了他的軍隊,才發現那女人已剝奪了他生命中的二十一天!

  楚天狂從沒想過,一向以驍勇著稱的自己,竟會被一個女人壓在身下為所欲為。或許,他的身體沒受到損傷,比生命更重要的驕傲卻遭受了重創。

  他發誓要她為此付出代價!

  不過,他來到這裡,倒不是為了追尋罪魁禍首來的,事實上,他這次來此地是有秘密任務在身。

  洪武帝重病彌留,皇子皇孫均有逐鹿之心,在各地方擁有勢力的高官貴族,就是他們首先要拉攏的人。

  此次,他正是奉燕王朱棣之命,前來試探滄月城池主的口風。

  擁有私人武裝的滄月城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燕王很想將之納入自己的陣營。

  誰想,他才踏入滄月城的地界,竟遇上了遭人擄掠的事,這對楚天狂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爺,都打聽清楚了。」不多久,楊炎打探好消息回來了。「他們說的顏諾小姐就是城主的新婚妻子,據說他們相差四十歲呢。」

  「老夫少妻?」楚天狂的唇邊挑起一抹冷笑,至此,她想借由孩子來奪取滄月城的用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是啊,聽說這顏諾還是老城主的義女呢。」楊炎興致勃勃的將那些八卦傳聞一一道來。

  「哦,居然有此等違逆人倫之事?」楚天狂表面不動聲色,實際上拳頭已捏得死緊。

  「嗯,聽說還是郡守陳常清給他們主的婚呢。」事實證明楊炎極有八卦的天賦。

  「嗯。」

  看樣子,傳說陳常清和城主李恪守私交極好是真的了,畢竟,此等有逆人倫之事傳出,不光興滄月城主李恪守會聲名狼藉,就連主婚人也逃不過眾人的撻伐。

  「據說,老城主的侄子已經公開質疑這婚禮的有效性了。」

  「侄子?」楚天狂皺眉道。

  「就是落鷹城的李頓啦。」

  「落鷹城的李頓?」他記得自己似乎見過這個人,不過沒什麼深刻的印象。

  「李頓是城主的親侄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的話,他會是滄月城的繼承人。」楊炎將消息打聽得很詳荊「聽說,他還曾向城主夫人求過婚呢,只是老城主沒有同意罷了。」

  原來,她還真是老少不拒呢!

  楚天狂心中的鄙視又深了幾分。

  「還有嗎?」

  「有人懷疑城主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城主的,不過也有很多人相信有奇跡發生。別說那個小城主夫人好像挺討他們喜歡的,」楊炎戲謔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也想試試……」「閉嘴!」楚天狂冷斥。

  「呃哦……」楊炎趕緊噤聲。

  「打聽過她的頭髮是什麼顏色的?」楚天狂冷厲的追問。

  「很奇怪,她的頭髮居然是金紅色的。」在這人人都是黑髮黑眸的地方,這種髮色實在太奇怪,也太引人注目了。

  「金、紅、色!」楚天狂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就是她了!

  因為他曾趁著歡愛之時,偷偷扯下她的一縷長髮藏在掌心,那顏色正是金紅色的。

  「有……有什麼不對嗎?」爺的眼神簡直能嚇死人了,楊炎心裡忐忑不安。

  自從爺莫名其妙失蹤二十幾天,又莫名其妙的回來後,似乎就有些變了。雖說之前他也以治軍嚴格著稱,可至少不像現在這樣,整個人陰晴不定的,害得他們個個膽戰心驚的,更是苦礙…想到悲痛之處,楊炎不自覺哀歎。

  「回去吧。」楚天狂放下酒杯,示意結賬。

  「可是……」就這麼回去了?不是還有很多事需要打探嗎?楊炎有些詫異。

  「想知道的我都已知道了,」楚天狂打斷他的話。「明天你就帶著我的信去一趟落鷹城。」

  「您的意思是……」莫非城主是想把滄月城交給李頓?

  「這還需要問嗎?」

  搶月城是此地最富庶的城池,立志帝位的燕王朱棣很是看重這裡,特別派出最倚重的楚天狂來爭取城主的投效。

  不過,無情最是帝王家,臨行前燕王也暗示了,如果城主看不清形勢,執意要和他對立,就要他見機行事,甚至不擇手段也沒關係。

  「可這李頓……」楊炎很想告訴他,剛才他聽到了不少有關李頓的惡行。

  可明顯的,楚天狂的興致已不在這上面了。

  「是。」楊炎最後還是選擇了乖乖閉嘴,他可不想因為一時多嘴被操了個半死。

  「算你小子聰明。」楚天狂給了他冷冷的一瞥,他那點小心機哪瞞得過他呢?

  那女人就這麼想得到滄月城嗎?甚至不惜採取欺騙的手段?楚天狂惡意的微笑了。既然她不幸惹上了他,他會讓她什麼也得不到!

  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就在楚天狂醞釀著他的報復時,應天府那邊傳來了洪武帝朱元璋駕崩、皇太孫朱允即位的消息。

  大好江山、至尊寶座,著實令人垂涎。

  這朱允擦不過是黃口小兒,一沒有戰功,二不見威望,還面對著一大幫不甘雌伏的皇叔們,哪能一下就坐穩朝堂呢?

  於是,年輕的皇帝聽信了太常寺卿黃子澄的諸王威脅論,一場聲勢浩大的削藩運動就此展開。

  既然當侄子的已經扯破了臉,做叔叔的自然也不願束手就擒。在朱允先後削了審王宋權、齊王宋樽、代王朱桂等王叔的爵位後,終於逼反了燕王朱棣。

  短短一年間,昔日安詳的樂土捲入了兩王爭位的混亂局面,陰謀與烽煙在大明皇朝的土地上四起。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終於,綿延多年的建文之亂終於結束了,燕王朱棣成了唯一的勝利者,以睥睨天下之姿登上了帝位。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永樂市即位後自然要建立自己的勢力。

  於是,驗勇善戰的楚天狂、智謀過人的姚廣孝……這些忠心追隨他的部屬就成了朝廷的新貴。

  當然,幾家歡樂幾家愁,有人歡喜自會有人悲傷。

  朱棣才即位,就有許多人在為他們的命運擔心了,這其中自然包括了支援朱允炫的滄月城。

  永樂二年,滄月城。

  書房裡,顏諾與姚仲昆,疲憊的倦容對著疲憊的倦容,絕望的眼神對著絕望的眼神。

  「消息確定嗎?」良久,顏諾終於打破沉默。

  「確定,永樂帝即位的詔書已經昭告天下了。」姚仲昆的回答粉碎了她最後的希望。

  雖然,戰爭期間民間一直有多種版本的謠言在流傳,一會兒是建文帝大勝燕王,一會兒又是燕王大破朝廷的軍隊……種種說辭莫衷一是,可既然連即位詔書都下了,這次必然是真的了。

  「是我害了滄月城。」顏諾以手蒙住了臉。

  她一定不是好領袖吧!若不是她作出追隨建文帝錯誤的決定,滄月城應該還是好好的,哪會像現在這樣只有任人宰殺的份呢?

  「不,這不是您的錯!」姚仲昆憤怒的道:「是李頓那雜碎逼得我們走投無路,您迫不得已才……」如果不是李頓先投靠了燕王,又在老城主屍骨未寒之際,對滄月城伸出了血腥的爪子,他們還是會保持先前中立的立常那樣自然也就不會在建文帝敗亡後,遭受池魚之殃了。

  「還有別的消息嗎?」她強自鎮定。

  「有。」姚仲昆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說吧。」顏諾暗自祈禱,不要再是壞消息了。

  畢竟啊,自從義父去世後,不幸的事一樁接著一樁,她都已心力交瘁了。

  「李頓回來了,聽說還封了什麼游擊將軍。」姚仲昆得先深吸一口氣,才說得出這壞消息。

  「李……」只是聽著這名字,顏諾就有種喝心的感覺,她甚至無法說出這個名字!

  恍然間,她似乎又回到義父去世的那年,她記得在葬禮上李頓是如何囂張的威脅她。之後,他也確實將他的威脅付諸行動,讓她生活變成了一場噩夢!

  恍惚間,手上的舊傷又開始火辣辣的作痛了。顏諾下意識的雙手互握,想要緩解痛苦的感覺。

  「您不舒服嗎?」姚仲昆擔心的問。

  「沒、沒事。」她勉強道。

  現在,沒有保護的滄月城脆弱得就像剛出殼的雛鳥,身為搶月城的主事人,她有太多人需要保護。

  她得振作起來!

  「念恩呢?」她忽然想到,從晚飯後就沒有看見她的小寶貝了,那孩子平時黏她黏得特緊,今天怎麼會……「林嬸怕他吵著您,一早就哄他上床去睡了。」一提起五歲的小城主李念恩,姚仲昆一臉的笑意。

  「你也去睡吧。」她看出了他的疲倦。

  幾年來戰事連綿,滄月城已不若當年的風光,姚仲昆也不復當年的精壯了。

  「那您呢?」姚仲昆有些猶豫,畢竟他的使命是保護她的安全。

  「我不會有危險的,在城裡很安全的。」顏諾莞爾一笑。

  永樂帝的即位對滄月城確實是大大不利,可內亂已經結束,流寇也在他的鐵腕統治下失去了蹤影。

  相對於混亂的戰時,治安倒好了不少。

  「可……」

  「我已不是以前那個手無縛難之力的大小姐了,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看到姚仲昆那副緊張的樣子,顏諾忍不住笑了。

  是啊,戰爭一開始一切就都不同了埃

  姚仲昆忍不住心生感慨。

  戰火中,滄月城失去了往昔的歡樂,他則失去了一隻胳膊,而小姐學會了用武器來保護她所珍視的一切……「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顏諾的話打斷了姚仲昆的沉思。

  「是。」他終於聽令退下。

  「噠噠」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整個城池變得寂靜無聲,僅有火盆裡爐火發出「嗶啵」的聲音。

  夜的靜謐從四面八方襲來,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隨著黑暗襲來,而她無路可逃。

  這城裡,有她和義父、念恩、姚仲昆,以及所有人的珍貴記憶,這是她最珍貴的家,也是她生命中不可剝落的一塊。

  她——不能失去它!

  「上天諸神哪,請幫助我吧!」她忍不住祈禱。

  然後,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她心頭活起,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冥冥中有一種力量牽引著她,她不由自主的走向窗邊,探頭望去——一隊由火把連接而成的長龍,自遠處蜿蜒而來。

  間隔的距離仍然很遠,顏諾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可保養良好的鍰甲在夜裡發出照增光輝,簡直能與火把的光亮相媲美。

  這絕對是一支裝備良好的軍隊。

  霎時,她腦中唯一閃過的念頭是:危險,滄月城即將遭襲!

  顏諾衝向中庭,敲響了警戒的大鐘,立時,尖利的鐘聲驚醒了夜的寂靜,也打碎了滄月城的酣夢。

  不多久,所有能動的男人都衝上護城樓。

  陌生的軍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得能看清馬上侍衛那壯碩的體格、生猛的氣勢,甚至是頭盔上的瓔珞、鏡甲的花紋!

  顏諾的心也隨之沉得更低了。

  或許,滄月城曾是此地最富庶的城池,可多年的戰爭折握了效忠於它的侍衛,也損害了它的富庶。

  此刻,滄月城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她手下的老弱殘兵根本不是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的對手。

  這場力量懸殊的戰爭就似是大人與小孩的戰爭,還沒開打,就注定了失敗的下常不過,不戰而屈從來就不是她的作風!

  「我命令你,站住!」顏諾拉滿了弓,箭尖對準那個一眼看去最像是首領的傢伙。

  可來人絲毫沒有要停步的意思。

  「站——住!」她厲聲喝道。

  手一鬆,「咻」的一聲,一支羽箭射出,正好插在為首那匹馬的雙腿之間。戰馬受驚人立而起,不過在那傢伙的控制下很快就平靜下來。

  「這是私人領地,我命令你帶著你的人馬立刻離開這裡!」顏諾搭上另一支箭,直指他的頭盔與甲衣的接縫處咽喉。

  「怎麼,你想對抗朝廷的部隊嗎?」那人似笑非笑。

  「朝廷?」顏諾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還以為永樂帝即位後必然諸事纏身,噩運不會這麼快就降臨到滄月城身上呢,誰知事情竟比她想像的更糟糕。

  「這還用懷疑嗎?哈哈哈哈……」來人囂張的大笑。

  隔得太遠,顏諾看不清他的五官,卻看清了他壯碩的身軀,感受到他和他的大馬帶給人的強烈威脅感。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顏諾心裡是相信了他的說辭,可指向他咽喉的箭矢卻毫不歪斜。

  「威遠大將軍楚天狂。」男人拿下盔甲,立時一頭漆黑有如子夜的黑髮,顯現在顏諾面前。

  這喚起了她許久前的記憶,那些發生在黑暗裡,她不願再回想的!

  堅強起來,你沒有軟弱的權利!

  顏諾提醒自己。

  「現在這裡已歸我管轄了。」楚天狂報上自己的身份。

  「歸你管轄?那原先的郡守……」她有些迷茫。「他怎麼了……」郡守不是周大人嗎?怎麼這陌生男人會說他才是郡守呢?

  「你該不是忘記了,這天下已為陛下所擁有了?」楚天狂那雙琥珀色的眼裡滿是譏誚。

  沒收反對者的土地,將它封賞效忠於自己的臣於,這是歷代帝王都會做的事。這麼說,他是來告訴她這滄月城已經是他的了嗎?

  顏諾的眼前一陣昏黑。

  「我、我……不、不相信……」她掙扎著道。

  從義父收養她開始,她就將滄月城當成自己唯一的家,她怎能接受自己在一夜之間就沒了家的事實呢?

  「就讓你看看陛下的詔書吧。」楚天狂做個手勢。「楊炎!」

  「是。」副將楊炎應聲出列,將一支折去箭頭的箭綁上永樂帝的手詔,用強弩射上城頭。

  「小姐。」手下人拾來箭,將手詔解下來遞給顏諾。

  顏諾不認識永樂市的字跡,卻認得這蓋在上面的大印,看樣子他說的是真的了,她沮喪極了。

  「如何,這能說服你嗎?」城下傳來了他的聲音。

  「誰又能證明你是真正的威遠大將軍呢?」雖然他不是威遠大將軍的可能性極小,可她只能做垂死的掙扎了。

  「掌旗。」楚天狂吩咐。

  「是。」旗令官展開了原本捲起的旗幟,立時一隻張牙舞爪的金黃色獅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狂獅?」城上諸人吃驚的低喊。

  即使他們從沒見過被永樂帝倚重的狂獅本人,可這金黃獅子和它主人的事跡卻是耳熟能詳。

  從沒人能打敗狂獅的軍隊,顏諾絕望的意識到,即使在搶月城最鼎盛的時候也做不到,何況現在她手下只是些老弱殘兵。

  在這場對決中,她們算是徹底輸了。

  「打開——城門。」她手裡的弓箭無力的垂落了。

  「還不下來迎接你的新主人。」楚天狂的眼裡是全然的勝利。

  「遵命,將軍大人。」她的嘴裡滿是苦澀的滋味。

  片刻之後,陌生的士兵魚貫進入滄月城,掠奪者的腳步踏上了她曾發誓要守護的土地……

第五章  

  火把照亮了暗夜,令一切無所遁行。

  雄偉的城池、班駁的石牆、整齊的箭孔、古老的爬籐……滄月城的百年歷史就寫在上面。

  楚天狂的目光掠過這一切,投到站在他面前的人身上。

  如果說之前他仍有些懷疑,那麼在看見這獨臂的高大男人後,這僅有的一點懷疑也蕩然無存了。

  這男人老了、瘦了,甚至還少了條胳膊,可這並不妨礙楚天狂記起他和他的卑劣行為。

  在這五年裡,楚天狂從沒一刻忘記過,被囚禁的日子裡,他是如何被剝奪尊嚴,成為陰謀的犧牲品。

  他這輩子,還從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呢!

  楚天狂男性的薄唇漾起一抹冷笑,望向滄月城諸人的眼眸更是冷得快結冰了。他——絕對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將軍大人,歡迎您來到滄月城。」這凌厲如冰刀的目光讓顏諾感覺手足冰冷,可她勉力控制住自己。

  畢竟她是滄月城的主人,如果連她都龜縮在後面,還有誰來為他們爭取呢?

  「歡迎?」楚天狂譏誚的。

  他的目光掃過她仍握在手裡的弓箭、包裹住頭髮的布巾,最後停在她那身有些磨損的舊衫上。

  「莫非城主夫人以為將自己打扮成女僕的樣子,就是招待貴客的禮節了?」他挑起了薄唇,無情的道。

  「你……」顏諾忍不住氣結。

  可她很快意識到,他們彼此的力量是如此懸殊,更別說這傲慢的男人還是主幸他們命運的威遠大將軍了。

  她只得硬生生吞回已到嘴邊的抗議,勉強解釋道:「將軍大人,我們沒料到您會深夜到訪,所以才……」「所以才用弓箭來招待你的新主人?」他故意截斷了她的話。

  「這附近並不安寧,我們必須確保城池的安全。」她手下有一個年輕的侍衛沉不住氣,跳出來替她辯解道。

  「維護地方的治安本來就是滄月城主的職責,」楚天狂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你是在抱怨城主夫人不是稱職的主人嗎?」

  「才不是呢,城主夫人……」年輕的侍衛有些氣急敗壞了。

  「夏力,閉嘴!」顏諾輕聲喝止。

  「可……」年輕的侍衛不甘心。

  「將軍大人,請原諒……」現在她算是看出來了,他根本就是來找碴的,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避其鋒芒了。

  「看樣子,你的人很需要特別訓練呢。」楚天狂微微一笑,要說心機深沉,一百個顏諾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低沉的聲音近乎輕柔,可正是這聲音嚇得年輕侍衛沒了聲音,也讓顏諾打從心底發寒。

  據傳聞,李頓投入永樂帝的麾下就是因為這狂獅的推薦,莫非他這次來是為了剝奪她對滄月城的權利……他似乎正在片片切割著她的世界!

  她怕他獵食的眼神,也怕他鋒利的言辭,即使李頓意圖強暴她時,她也沒這麼怕過,可現在……顏諾好惶恐啊!

  「呵呵呵呵……」好好享受她的恐懼和擔憂吧,楚天狂揚起了嘴角薄笑著,這可是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呢!

  「你究竟想做什麼?」衝動之下,她連該尊稱「您」都顧不上了。

  「我想做什麼,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他的目光刻意掃過雄偉的滄月城。

  「你沒有權利……」

  「我沒有權利?哈……多麼天真幼稚的想法啊!」他忍不住縱聲大笑。「恕我提醒你,能決定這滄月城未來的是我,不是你!」

  顏諾猛然意識到,他才是此地的主宰呢,他完全有權從她手裡奪走滄月城。

  挫敗的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夫人,流淚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哦!」楚天狂俯下身,用帶著護甲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

  她不哭,她絕不在這男人面前流下軟弱的淚水!

  顏諾阻止淚水漫溢出眼眶,以沉默來抵抗他的強勢。

  「很是倔強呀。」楚天狂戲謔的說,鉗制她的手勁更大了。

  她細緻的下顎被鐵製的護甲刮傷了,留下一道沁血的傷口。

  「呃……」她痛得瑟縮了一下,終於被迫抬起了頭。

  下一刻,楚天狂那雙深邃的琥珀色眸子,望進一雙盈淚的眼眸裡。

  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一手主導了五年前那場陰謀的女人,李頓口中「忘恩負義的婊子」,竟會有如此純真的一雙眼眸呢?

  莫非,她又在作戲?

  不知不覺中,他的手勁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極限。

  「唔……」顏諾的雙唇逸出了痛楚的聲音。

  「將軍大人,請放開小姐。」姚仲昆無法繼續保持沉默。「你弄痛她了。」

  「嗯?」楚天狂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把人掐死了。

  如果這麼就把她掐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嗎?

  終於,他鬆開了手。

  「哦,抱歉。」他沒有一點誠意的道。「我想我有點恍神了。」

  「沒關係。」顏諾苦笑。

  他可是主宰他們命運的威遠大將軍呢,她除了說聲沒關係外,還能說些什麼呢?

  「紡娘,替將軍大人和他的手下準備房間。」說話時,顏諾的咽喉仍有些疼痛。

  原本這些該由林嬸來安排,可她正在樓上照顧念恩,所以只能讓紡娘來安排了。可這女僕實在有些輕浮,希望不要惹出什麼事才好,顏諾頭痛欲裂的想。

  「我和我的人會先睡在大廳裡。」在沒有徹底摸清整個狀況之下,楚天狂一向不會輕易和他的手下分開。

  「這樣也好,我會派人給您和您的手下送去足夠的被褥。」顏諾不禁鬆了口氣。

  「明天我會搬進城主的房間,」他逕自對女僕下令。「我的人也要有屬於他們的房間。」

  「可、可是……」小姐從不允許別人住進城主的房間呀。

  紡娘無措的望望氣勢驚人的楚天狂,又無措的望望顏諾,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有問題嗎?」楚天狂的聲音裡全然是冷意。

  「就照將軍大人吩咐的去做吧。」顏諾從喉嚨裡擠出破碎的聲音。

  她捨不得那間充滿了往日甜蜜記憶的房間,可形勢比人強,現在的她沒有置喙的餘地。

  「是。」紡娘鬆了一口氣。

  「現在帶我去書房。」他脫下鐵護甲扔在隨從的手裡。「夫人,讓你的賬房執事把賬簿交過來,我要先看一下。」

  「賬簿就鎖在書桌中間最大的那個抽屜裡。」顏諾回答。

  聽見她如此熟悉收藏賬簿的位置,楚天狂微有些詫異,畢竟很少有女人會對記賬的事感興趣的。

  不過他很快回神,悍然下令:「我要見你的賬房執事,讓他明天上午到書房報到。」

  「滄月城沒有賬房執事。」顏諾輕聲告之。

  自從前一任賬房執事死於流寇後,她就再沒雇過帳房執事了,因為那時的滄月城已經負擔不起僱傭賬房執事的費用了。

  「哦,現在是誰在管賬?」

  「是我。」幸虧義父教會了她讀書寫字,所以她尚能勝任賬房執事這一職位。

  「你?」楚天狂極度詫異。

  「您沒聽錯,確實是我在管賬。」

  「明天早上,不,」想了想,他又改口道:「你還是下午來吧,我會在書房裡等你。」

  看樣子他得花好些時間來整理那些亂七八糟的賬簿了,楚天狂頭痛的想,畢竟誰會相信一個女人會有計算的本領呢?

  「記住,別讓我久等了。」他用森然的目光警告她:現在一切他說了算,她最好別打逃跑的蠢主意。

  「我會準時去的。」顏諾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如此最好。」楚天狂邪魅的笑了。漫長的等待還是值得的,因為他已經聞到了「復仇」這果實的香甜滋味了。

  這笑容看在顏諾眼裡,卻讓她背脊發涼。

  「你去那邊、你去那邊,還有你……」他一邊往大廳裡走去,一邊熟稔的調派人手。

  「是。」

  他手下的兵士們紛紛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楚天狂的身邊就只留下副將楊炎和極少數人了。

  顏諾知道,他們都是去勘查滄月城的地形,順便確保沒有伏兵。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將這些入侵者趕出去,就像之前她曾摧毀李頓染指滄月城的邪惡慾念一樣。

  可她又清醒的知道,經過多年的戰亂,滄月城脆弱得像個孩子,要保全它不止需要智慧、勇氣、能力,還需要幾分運氣!

  現在,她只能祈禱老天爺不要拋棄他們了。

  「夫人,下次請換上合適你身份的衣物。」楚天狂的矛頭忽然對準了她的衣飾。「別再像個骯髒的小男孩一樣到處亂跑了。」

  顏諾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身洗得泛白的布衫,在習慣帝都華服麗影的楚天狂眼裡,是怎樣的大不敬了。

  雖然她早已習慣了穿舊布裙和手下人一起工作打拚,可如果這會讓他覺得不受重視的話,她願意改變自己的衣著。

  畢竟相對於保住滄月城,這實在是不算什麼。

  「我會記住的,將軍大人。」

  「能記住最好。」楚天狂冷冷的拋下一句,逕自走進了書房。

  理智告訴她,即使不是狂獅,永樂帝也會派其他人來征服他們的;未來就像一張讓人無路可逃的大網,冰冷的罩在她身上,勒得她透不過氣來。

  顏諾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

  不遠處,姚仲昆和楚天狂正面遭遇了。

  好、好像是那個酒館的壯碩男人呀!

  「不……不會,不會的……」姚仲昆一臉見了鬼的樣子,他簡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姚叔,你怎麼了?」顏諾注意到他的反常,不禁擔心的問道。

  「沒、沒什麼。」姚仲昆掩飾道。「也許是有些累了。」

  「我扶你去歇著。」

  對顏諾來說,姚仲昆和林嬸就像是她的長輩,多年來一直關心她、照顧她,她沒法想像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助自己該怎麼辦。

  「那就麻煩小姐了。」姚仲昆暗自決定,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會將自己的懷疑告訴顏諾。

  畢竟現在是「人為力俎,我為魚肉」的非常時期,在沒法左右局勢的情況下,知道得越多所受的煎熬也就越多。

  這折磨人的痛苦就由他一人來承擔好了,誰讓他曾在老城主的靈前發誓要保護好小姐和小城主呢。

  躺了沒多久,他又俏悄起來,徹夜守在顏諾的門外。

  在楚天狂的認知裡,女人唯一的功用是在床上,女人最感興趣的是華服與珠寶,女人唯一懂得的狩獵就是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便張網「捕捉」那些倒霉的男人們。

  他本以為顏諾也是其中之一,只是更貪婪,也更狡猾而已。

  可翻遍所有的賬簿,他竟沒看見她購買首飾衣物香粉等女人用品紀錄,相反的,她買的都是一些農具、兵器、建築材料……在這些賬簿裡,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無不記得清清楚楚的,她甚至還為此設計了一種簡單卻很好用的表格。

  楚天狂從不相信女人的邏輯能力,也否認女人會有管理自己產業的智慧,可她卻推翻了他以往的認知。

  無論他內心對她如何的不屑,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稱職的賬房執事,甚至比他曾僱傭的任何人都好。

  李頓口中的蕩婦、精明的女執事、城樓上的弓箭手、尊貴的城主夫人,究竟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他不禁迷惑了。

  「該死!」她的存在竟影響了他向來清明的頭腦!

  楚天狂煩躁的起身,來到窗前,目光下意識的投在下面的空地上。

  那裡已有幾個人在捉對操練了,為首就是那個獨臂男人,現在他已經知道他的名字叫姚仲昆了。

  雖然他少了條手臂,卻仍然是個出色的侍衛,不過其他的傢伙就遜色多了。楚天狂挑剔的想。

  不是太年輕,就是太羸弱,再不就是太老了,他實在很懷疑,在這亂世中這些人是如何守得滄月城平安的?

  正當他疑惑之際,突然發現一個瘦小的男孩,雖然他氣力稍嫌不足,卻很懂得揚長避短的道理,仗著人小靈活的優勢,將與他對招的那個傻大個兒耍得團團亂轉。

  楚天狂的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欣賞的笑容,假以時日,這瘦小的男孩必然會成為一個棘手的角色吧!

  「爺,」楊炎推門進來,看見主人正在看著演武場,忍不住笑了。「您也看到城主夫人了嗎?」

  「城主夫人?」楚天狂皺起了眉,不明白楊炎為什麼把那女人也扯進來了。

  「聽說城主夫人也是個中好手呢!她每天都會和侍衛們一起操練。」才一個晚上,楊炎就打聽出不少事。

  「她和侍衛一起操練?」楚天狂的濃眉皺得更緊了。

  「是啊,聽說城主夫人總喜歡打扮成男孩樣。」楊炎繼續在他耳邊聒噪。

  「男孩?!」他下意識在人群中搜尋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更不是了……最後,楚天狂的目光投向那瘦小的男孩,那會是她嗎?

  突然,大個子一劍斬去了瘦小男孩的衣袖,男孩斜跨一步,反手揮劍迫使對方回防。大個子仗著力大,輕鬆格開男孩的劍,衝上前去又揮出一劍。

  男孩不退反進,在身影交錯的瞬間,一個扭身,劍從一個奇異的角度剌出,抵住了大個子的咽喉,終於取得勝利。

  這、這穿著男人的衣服,像個男人一樣和人捉對廝殺的,竟是那個顏諾嗎?

  楚天狂目瞪口呆的。

  「果然帥呆了!」楊炎忍不住吹聲口哨。

  「該死!」老天,她的小腦瓜子裡裝的都是漿糊嗎?如果這大個子反應再快些了這一刀會劈開了她的小腦袋!

  「爺,您怎麼了?」眼見楚天狂的臉色陰晴不定,楊炎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什麼事?」他的眼睛仍一徑盯著那瘦小的男孩,不,現在他已經知道那其實不是男孩了。

  該死,她怎敢像個男人一樣,和人互拍膀子,還仰天大笑?!楚天狂雙眼冒火。從他的角度甚至還能看到,在她揚起頭時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頸子!

  這、這竟讓他有了反應!

  見鬼!他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對著她發情,他警告體內那個嗜欲的自己,可這個他本該鄙視的女人,竟該死的觸動了他!

  他一迭聲的詛咒。

  「爺,您怎麼了?」他的暴躁讓楊炎內心升起一抹隱憂。

  「叫她來見我。」

  「您不是說要到下午才討論賬簿的嗎?為什麼現在就……」楊炎不解的問。

  「還不快去!」這一瞬楚天狂的眼神很是可怖,簡直就像欲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

  楊炎怔住了,自己跟著爺的日子也不算短,卻從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反常……莫名的,他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立刻,馬上!」他咆哮。

  「是。」楊炎定了定神,才重新找回理智。

  不過,仔細想來爺近來的反常行為還真不少呢!其他的不說,單就拒絕富庶肥沃的江南地區,卻討了戰後滿目瘡痍的滄月城作為封地,就是一件極為不智的事。

  連年的戰爭早已拖垮了此地的經濟,沒個三年五載外加大筆投入,是無法改善整個狀況的。

  就算爺根本不在意他的新封地有無收益,可要塊還沒收入就得先貼錢的封地,任誰都看得出這絕對不是一筆划算的交易。

  唉——難怪當爺開口討要此地時,皇帝的臉上會笑開了花……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28 23:24:47

第六章

  管理產業一向能帶給楚天狂很大的樂趣,他喜歡親自核算那些複雜的數字,並能從中得到迥異於血腥戰場的樂趣。

  可這次,當他試圖按捺住自己,重新回到賬簿裡去時,這些曹經讓他著迷的數字竟失去了它們應有的魅力。

  不自覺的,他竟在期盼著她的腳步!

  「該死!」楚天狂再次詛咒。

  這時,外面傳來她的腳步聲,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楚天狂抬起頭,正看見顏諾走進書房來。

  楊炎催得急,她來不及換衣裳,身上仍穿著那件褪了色的侍衛服,稍嫌寬大的衣裳掩蓋了女性的窈窕曲線,頭上包著塊半舊的頭巾,將金紅色的長髮包得密密實實的。

  老實說,她的偽裝不算失敗,如果不是楊炎多嘴,楚天狂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會特別注意到她的存在,可——隔著寬大的書桌,他仍能看見她臉上有汗水滲出,順著秀氣的鼻樑、細緻的臉頰滑落,有的跌碎在她的衣襟上,有的則順著白玉般的頸子……消失在她的衣裡。

  她的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細膩滑潤,有如上好的汝窯瓷器;她的小臉透著激烈運動之後的紅暈,飽滿的雙唇艷紅如血,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去觸撫、去親吻……她的身體則散發著幽香,淡雅而醉人。

  恍然間,他彷彿又回到那年,也是在這幽香的包圍中,一雙黑暗裡的小手在他赤裸的肌膚上遊走,挑起他男性的激動……想到這,楚天狂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

  該死!他暗暗詛咒。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更討厭被情慾控制的無措!

  「你忘了敲門。」他故意挑剔道。

  「你——」顏諾為之氣結。

  她從沒聽說過進自己書房時還得向客人報備的。

  「這是我的城池、我的家,」她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憤怒,大聲喊道:「你怎能在我的書房裡羞辱我?!」

  「錯,這裡已經是我的土地、我的城池。」楚天狂刻意慢條斯理道:「只有經過我的授權,你才有權利支配這座城池。」

  「我……」她不禁語塞。

  「你該放聰明一點,別輕易得罪你的主人。」他用目光打量她,從上而下,從下而上,最後刻意停在她的豐盈上。「還是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取悅我吧!」

  在滿含侵略意味的男性目光下,顏諾忽然有一種感覺,似乎自己成了一個待價而沽的貨品。

  「你怎麼可以……」她又羞又惱,一張俏臉更是脹得通紅。

  「嗯,可以什麼?」他繼續以目光侵略她。

  即使和赤膊的侍衛們一起操練時,她也從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可此刻他只用目光就讓她覺得渾身燥熱不適。

  在他深邃的目光下,顏諾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衣衫是多麼破舊,自己的臉上仍沾著灰塵與汗水吧?自己的……這樣的她,一定和他想像中的城主夫人大不相同吧?不知這會不會影響滄月城的未來……想到這,她的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怕了嗎?」他來到她身邊,嘴角刻意勾挑起一抹邪氣的笑。

  「我不覺得你有什麼可怕的。」顏諾迅速武裝起自己。

  經驗告訴她,示弱於事無補,只會助長對手的氣焰罷了,而她最不想做的就是助長他的氣焰。

  「你應該尊稱我『您』才對吧?」楚天狂貼著她的耳朵呵著氣。

  「呃……」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如果你……呃……不,如果您沒有其他事的話,我想先告退了。」

  「有事,怎會沒事呢?」他的舌頭輕佻的舔上她小巧的耳垂。

  這、這絕對超出主人與下屬的關係!

  她的一張小臉立時失了血色。

  「將軍大人,請自重!」

  「自重?或許你能告訴我自重是什麼東西?」他囂張的大笑。「不過,我實在很懷疑你是否有這東西。」如果她夠自重,他們又怎會有如今的這番糾葛呢?!想到恨處,他粗魯的扯下她的頭巾,霎時金紅色的長髮擺脫了頭巾的束縛,火焰般流瀉下來,在書桌上鋪了一地。

  「放開我!」她掙扎。

  「休想!」

  「你……」顏諾的雙手握得死緊,指甲掐進了掌心。

  她好想打掉他一臉可惡的笑容,可理智提醒她,為了所有滄月城的人們,她必須忍耐!

  呵,他好像聽見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呢!

  楚天狂愉悅的想。

  「你似乎不懂得該如何和地位高過你的人說話,」他攫住她的紅髮,強迫她抬起頭直視自己。「是被你的老城主寵壞了嗎?」

  他侮辱性的,刻意加重那個「老」字。

  「我的夫君是正人君子!」顏諾憤怒的道。

  對她來說,李恪守不單是她名義上的夫君,更是撫育她長大的義父,她絕不允許任何人誣蔑她心中的聖人。

  「哦——你的兒子真的叫念恩嗎?」他忽然神來一筆。

  「呃,是、是啊,可……可是我不明白……」她囁嚅著,不明白他怎會突然對她的兒子感興趣。

  「那請你告訴我,你和他上床的時候,他也表現得像個正人君子嗎?」他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裡淨是嘲弄。

  「我、我不許你侮辱他!」顏諾氣得揚起手要打他,可他是那麼強壯,只消一隻手就足以制住她了。

  她不禁意識到,無論她訓練得有多辛苦,男人和女人在力量上的差距仍無法跨越,這讓她覺得好悲哀。

  按說,顏諾只是他要報復的對象罷了,可不知怎麼的,她極力捍衛老城主的樣子,竟讓楚天狂覺得不舒服極了。

  「看樣子,我是說中你的心事了。」他故意嗤笑道。

  「你齷齪、下流、無恥!」急怒攻心,顏諾不假思索的揚起另一隻手,可也只是成為他手中的另一個俘虜罷了。

  「那又怎麼樣呢?」他無賴極了,乾脆整個人都壓向了她。

  顏諾想往後退,卻逃不脫他的掌控,她被迫和他面對面、身貼身,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彼此身體所散發出的熱量!

  「放、放開我!」她內心的不安更甚了。

  「求我啊!」發現自己的迫近會讓她不安,他更用曖昧的語氣逗弄她。

  雖然她早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對於男女間情事的認知仍停留在那些黑暗中的胡亂摸索而已。

  可即使這樣,也足以讓她明白這樣的距離、這樣的行徑,早已超出了合理的範圍。

  「放開我!」她瘋狂的掙扎,一張小臉再次脹得通紅。

  她只是一個工於心計的賤人罷了,為了得到她想要的權勢,她甚至可以罔顧女人最重要的名節。

  楚天狂知道自己該鄙視她,可此刻,她脹紅小臉的樣子竟分外的撩人,她的掙扎也觸動了他。

  他感覺到熾熱的慾望之火自體內迅速攀升,他的身體掙脫了理智的藩籬,不由自主的有了反應。

  「該死!」他氣得直詛咒。

  「呃?」這是……

  顏諾先是疑惑,很快就意識到這項著她的究竟是什麼了,霎時本就脹得通紅的小臉,更是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了。

  「滾——開!」她啐道。

  還沒有人敢叫他滾開呢!

  他的琥珀色眸子裡生起了風暴,表情也變得嚴酷。

  「等你有能力讓我滾開了再叫囂吧。」他手上一使勁,顏諾就被整個壓倒在書桌上。

  「你……呃!」她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

  他靠得實在是太近了,以致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豐盈正廝磨著他堅硬的胸膛!

  「難道你的夫君沒教你,在主人面前該說請嗎?」他以激怒她為樂。「也許該有人告訴你什麼是規矩了。」

  他彎下英挺的軀體,熾熱的鼻息拂上了她柔嫩的臉頰,男性的氣息讓她備感威脅。

  「你……你究竟想做、做什麼?」她戒備的道。

  「我想做什麼,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他刻意用他的堅硬來磨躍她的柔軟,口中曖昧的道:「城主夫人不是深諳待客之道嗎?」

  「你……」顏諾試圖反抗,可緊抓住她的大手昭示了他的力量。「你不覺得該給我應有的尊重嗎?」

  「尊重?」楚天狂的第一反應是大笑。

  一個曾把他擄到城裡盡情享用的放浪女人,還有什麼權利要求得到他的尊重?

  「難道滄月城城主的遺孀,還不夠資格得到你的尊重嗎?」他的狂肆反應讓顏諾氣白了臉。

  「難道你又忘記了,在這城裡究竟誰才是更正的主人嗎?」他抵著她的耳畔低語。

  「我不許你……」她才一開口,他狡猾的舌就趁勢探入她的雙唇,在她的小嘴裡肆虐,彷彿是在自己的領地一般……「唔……」她試圖反抗,卻遭遇更強的進攻。

  他那雙禁錮住她的強壯臂膀提醒了她,在他看來,她的反抗就像是蚍蜉撼樹一樣可笑吧?!可不到最後關頭,她絕不認輸,即使到了最後關頭,她也不會認輸!

  老天,她的滋味比他想像中的好了一萬倍不止!

  楚天狂食髓知味的。

  情慾之火自他的身上熊熊燃起,他放縱自己恣意的親吻她、撫摸她、探索她……忽然,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脖子。

  那是刀鋒的冰冷!

  「你想做什麼?」他很快地鎮定下來。

  「放開我!」顏諾的聲音極冷、極縝定。

  「如果我不放呢?」他好整以暇的,沒有半點要放開她的意思。

  「我並非沒有殺過人。」她警告道。

  從那年她差點被李頓強暴開始,她就習慣了帶一把匕首防身,即使在自己的城裡也不例外。

  「莫非你又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

  「滄月城只向配得上它的主人效忠。」她握刀的手很堅定,沒有絲毫動搖的跡象。

  「哦,所以你就千挑萬選了『英勇無敵』的建文帝?」目光掃過昔日富麗堂皇,如今卻已黯淡失色的書房,楚天狂的笑容裡寫著嘲弄。

  世人皆知,建文帝剛愎自用,無才能又偏聽偏信,根本不是什麼英明聖王的料子。

  「你……」他的話提醒了她,她曾經是多麼的愚蠢埃她不能再出錯了,否則搶月城必然會萬劫不復,可她該怎麼做才能保全滄月城呢?

  想到這,顏諾苦惱極了。

  「女人到底是女人,」楚天狂放意道。「或許,我該考慮將滄月城交給李頓管理才對。」

  「李、李頓?」光聽到這名字就讓她噁心想吐!

  「是啊,李頓在陛下面前求了好久呢。」若不是他執意要親手報復,此刻滄月城已經是李頓的了。

  「這……這怎麼可以!念恩才是滄月城的繼承人呀!」可她的理智知道,永樂東絕對有權利沒收滄月城。

  「你的兒子真是老城主的種嗎?」楚天狂的薄唇再次吐出了致命的言語。

  「呃?」大驚失色之下,顏諾的匕首竟掉到了地上。

  「告訴我,是嗎?!」他逼問。

  「念恩!念恩他……他當然是義父的兒子!」她急於辯解。

  「義父?呵呵呵呵……」楚天狂笑得張狂至極。

  顏諾這才發現,自己竟說溜了嘴喊出「義父」兩個字,而他的笑聲也似乎有些熟悉,莫不是……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了她的心頭。

  不、不會的,堂堂的將軍大人絕不會是當年那個農夫,她只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顏諾如此安慰自己。

  可他的眼神簡直讓人無所遁行,她忽然有被赤裸透視的感覺!

  「或許我該告訴你……」楚天狂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楊炎忽然走了進來。

  「爺……」看見裡面的曖昧,楊炎吃驚地停住腳步,一時不知該轉身離去還是走進來。

  「進來吧。」

  「是。」楊炎沒有絲毫的猶豫,迅速走了進來。

  「你可以走了。」楚天狂忽然變得一本正經的樣子,似乎剛才的輕薄與調笑根本不存在似的。

  「呃?」形勢轉變得實在太快,顏諾一時還轉不過來。

  「如果你想繼續,我倒是不介意……」他的眼裡滿是調笑的神色。

  「才不呢!」顏諾如臨大敵,跳起身來就向外衝。

  就在她打開門時,身後傳來了他的聲音。「我想你應該知道,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任何擅自離開滄月城的行為都將被視作叛逃吧?」

  「我會記得的。」聽聞此言,顏諾僵直了身子。

  「如此最好。」楚天狂收斂眼裡的笑意,冷聲道。

  「請允許我告退。」她終於記起了該有的禮貌。

  「去吧。」他口氣平淡的道。

  可他的目光一直追隨她,直到她推門出去後,仍能感受到門那頭的熾烈目光。

  不知為什麼,她的心因而怦怦直跳。

  顏諾才跨出書房,就看見姚仲昆焦急的等在外面。

  「你不是還要指導操練嗎?怎麼會在這裡呢?」她詫異的問。

  「他沒對您不利吧?」自從小姐被郡守召進去後,他的整顆心就懸在那裡,幸好她看起來安然無恙。

  「沒……當然沒什麼了。」雖然真相其實是很有什麼,可她不能再增加姚仲昆的煩惱了。

  「您的臉色……」姚仲昆忽然發現她的臉色有些不對勁。

  莫非當年據人的事情曝光了?不過看小姐的樣子,事情當不至於如此不可收拾才對。

  唉,說到底還是他當年辦事不利,以致種下今日的禍根。

  姚仲昆在心裡自責不已。

  「是……是有點小事,不過是很小很小的那種,我會處理的。」眼見事情似乎要瞞不過了,顏諾趕緊含糊帶過。

  「真的嗎?」幸好,姚仲昆也是心事重重,沒想要繼續追究。

  「真的!」顏諾無辜的道。

  「我護送您回房。」現在這城裡到處都是士兵,姚仲昆不放心她獨自回房。

  終於騙過了,顏諾正在慶幸自己的好運氣,頭頂上忽然傳來孩童清亮的語聲。

  「娘親,你看——」

  「念恩?」顏諾抬頭,只見那個小小身影正威風凜凜的騎跨在樓梯的扶手上。「協…」心哪!

  才喊了半個詞,小小的身子已「哧溜」一聲滑了下來。

  「要命!」顏諾撩起裙擺,火速跑上前去,正好解救了小傢伙那即將摔成四瓣的小屁股。

  「好棒哦!」小傢伙開心得不得了,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件很危險的事。

  「太危險了,你這孩子怎麼……」顏諾板起臉,正想好好教訓小傢伙一頓,誰想——

  「念恩好想娘親哦,娘親都不肯陪念恩……」小男孩窩在母親懷裡撒嬌,「娘親陪念恩玩嘛……」

  「好好好,娘親陪、娘親陪。」既然城中的大權盡落楚天狂之手,她就索性好好陪這被她忽略很久的兒子。

  一心專注於孩子的她並沒發現,他們身後有許多雙陌生的眼睛正注視著這一切。

第七章  

  書房門恰巧開著,讓楚天狂得以目睹這一幕:小男孩用粉嫩的手臂環繞住母親纖細的頸子,在母親耳畔軟語呢噥……「我的兒子……」他的目光近乎貪婪了。

  「您是說……」楊炎如有所悟了。

  那子夜般的黑髮、那熟悉的眉眼都是楚家的標記啊!只是和主人相比整個縮小了一號罷了,若硬要說不同,就只有嘴唇有些不同而已,不過那顯然是因為像母親的緣故。

  「嗯。」楚天狂的眼神灼灼。

  如果說,在這之前他尚有一絲懷疑的話,那此刻一切的懷疑都煙消雲散了。這男孩確實是他的兒子,如假包換!

  楚天狂一向以驍勇冷靜著稱,可在見到自己素未謀面的親骨肉時,他的臉也不禁現出了激動的神色。

  「您能確定嗎?」楊炎猶豫的道。

  畢竟事隔多年,任誰都會有些變化;再說,世上相貌相像的人雖然稀少,但並非沒有呀。

  「沒錯。」楚天狂肯定地道。

  雖然他從未看見她的臉,可身體是個奇妙東西,當他壓上她時,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著就是她了!

  「您打算如何處理此事呢?」楊炎有些困惑。

  「她休想偷走我的東西。」楚天狂近乎嘶吼,子嗣也好、平靜也好,統統都不允許!

  「您是打算承認這孩子嗎?」楊炎開始懷疑主人是否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解小姐怎麼辦?」

  解明珠是解縉解大學士的掌上明珠,先前陛下曾透露過想讓楚家和解家兩家聯姻。

  如果爺承認了這孩子,這樁婚事很可能會出現波折,這無論是對楚氏家族還是對楚天狂都不是明智之舉。

  「我沒想這麼多。」楚天狂老實的承認。

  「沒、沒想這麼多?」楊炎忍不住咋舌了。

  他的爺不是一向以深思熟慮著稱嗎?怎可能犯這麼低級的錯誤?莫不是爺對她……覺察到那女人對爺有著莫大影響力,楊炎不禁有些不安起來。

  他的目光無意識往下溜,正好看見楚天狂雙腿間仍未消褪的腫脹,呃,那、那是……「爺,您、您怎麼……」楊炎差點破口水噎住了。

  爺不是一直很痛恨那個陷害他的女人,多年來念念不忘想要報仇嗎?怎麼現在……「我的理智仍提醒我要恨她,我的身體卻叫囂著想要她。」楚天狂終於承認。

  「您原諒她了嗎?」楊炎有些遲疑的問道。

  「不。」他毫不猶豫的道。

  她的存在確實迷惑了他,卻不代表他會輕易放過她;事實上,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從來就是他信奉的真理。

  他曾遭受的煎熬與侮辱,他會要她一一承受!

  「可、可是……」這是怎麼的爛賬呀?!楊炎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閉嘴!」他那副蠢樣子惹惱了楚天狂,他立刻翻臉。

  「哦。」楊炎只得乖乖把滿腔的疑問吞進肚子裡。「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派人去通知李頓,就說下個月滄月城會舉辦飲宴,我希望他能參加。」楚天狂逕自吩咐道。

  「是。」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出人意料了,楊炎一時間竟忘了挪動腳步。

  「怎麼,你還有疑問嗎?」楚天狂不悅的看著失態的副將。

  「您不是說李頓不值得深交嗎?為什麼這次……」猶豫了一下,楊炎終於開口問道。

  雖然李頓是經由楚天狂的舉薦才加入永樂帝的陣營,可楊炎知道,爺一點都不喜歡李頓這個人,平常更是沒啥私交。思前想後,他實在想不出爺會邀請他的理由。

  「你好像忽然變得很聒噪呀!」楚天狂的嘴角扯出一抹讓人打心底發涼的微笑。

  「呃,我……」這算不算捅到馬蜂窩了?

  就在楊炎以為自己逃不了被「刮鬍子」的命運時,楚天狂開口了。「李頓不是很喜歡滄月城嗎?」

  「您……您是說要把滄月城交給……給李頓?」楊炎詫異的問,「您是當真的嗎?」

  「當真又怎樣?」楚天狂扯出涼涼的笑。「難道我沒有權利處置這一切?」

  作為兩帝爭位中,立下赫赫戰功的武將,他深得當今天子的信任。為了回報他的忠心,永樂帝已經將這一大片土地分封給他,他絕對有權決定滄月城的命運。

  「哦。」楊炎不禁為生活在滄月城的人難過。

  雖然才過了一夜,可他已喜歡上他們的熱情與和善,他不希望他們的未來生活在李頓的殘暴之下。

  「怎麼,還有問題嗎?」看見楊炎然杵在那裡,楚天狂有些不悅。

  「沒、沒有了,」楊炎躬身道。「屬下謹遵爺的吩咐。」

  服從乃是士兵的天職,雖然他不贊成主人的草率決定,卻仍盡職的執行主人的命令。

  聽到李頓會來參加飲宴的消息,顏諾簡直快氣瘋了。

  她曾在義父的墳前發過誓,只要她活著一天,就絕不允許李頓再踏進滄月城一步。即使是楚天狂也無法強迫她招待李頓!

  「將軍大人在哪兒?」她向楊炎詢問楚天狂的下落。

  「爺在那邊。」楊炎給她指了方向。

  「謝謝。」顏諾末細想,轉身就往那邊衝去。

  「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您不如再等一會兒……」身後傳來了楊炎的聲音。

  事實上,說「不好」還算客氣的,用陰鬱、暴躁更為恰當些。

  顏諾沒有理會他的警告,她心裡實在憋了太多的怒氣。

  怒火讓她有些盲目,等到了目的地,她才發現自己竟衝進了多年來一直迴避的地方石屋。

  火盆裡沒有生火,石屋裡冷得就像冰害一樣,擋住了唯一窗戶的厚重幕簾,更是讓整個室內顯得昏暗不明。

  乍從明亮的地方進入黑暗的處所,她的眼睛失去了視物的能力。

  霎時,時光彷彿倒轉了,粗重的喘息、狂亂的交才、撕裂般的疼痛……這些她一直想忘記,卻一直不習真正忘記的東西,襲上了她的心頭。

  「呃……」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仍置身五年前的夢魘中,下意識的撩起了裙擺想逃。

  可太遲了,楚天狂已察覺有人進來。

  「誰?」他很是不悅,聲音裡滿是冷酷。「不是說過不許打擾的嗎?」

  「是我,顏諾。」她用盡所有的自制力,將那些屬於黑暗的記憶再次推到記憶深處。

  「什麼事?」

  「我想和你談談。」

  「說吧。」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可顏諾仍能感覺到他正在用殺氣騰騰的目光凌遲她!

  「李頓不能來滄月城。」她率直的道。

  「不能嗎?」楚天狂冷哼。

  昏暗的光線對他並不構成障礙,從她有些脆弱的神情、蒼白的臉色,一直到高雅合身的衣裙,無不歷歷在目。

  衣衫已經有些年代了,款式也有些古老,可這質料、這做工即使放在現在也算得上一流,由此可見她當年是多麼受寵啊!

  就是這麼一個備受寵愛的妻子,為了實現她的野心,竟選擇了背叛深愛她的夫君……「我們不歡迎李頓來滄月城。」顏諾沒有絲毫的退縮。

  「我並不在乎你或者你的人歡不歡迎他,」楚天狂冷冷的道。「你只需接受這個事實就夠了。」

  「你簡直是滿不講理!」她氣得口不擇言。

  「我不需要講理。」他雲淡風輕的。

  「你……」顏諾憋了半天才終於擠出一句。「別忘了,我才是這滄月城的主人!」

  憤怒使她的肌膚量染了一層美麗的桃紅色,她金紅色的長髮就像朵有生命的火雲,這一刻的她簡直就是一個發光體!

  楚天狂發現自己極喜歡這種逗弄她的感覺。

  「過去是。」他忽然有種醺醺然的感覺。

  「你是什麼意思?」不祥的預感襲上了顏諾的心頭,臉上的紅暈霎時消褪成了慘白一片。

  「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陛下剛才下令剝奪了你對滄月城的所有權。」他在她耳畔投下一顆炸彈。

  「剝、剝奪?」這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她一下子愣住了。

  「是啊,現在滄月城的主人已經不是你,我才是真正的主人。」

  「這……這怎麼可能?我……我不相信……」雙腿忽然支持不了身體的重量,她整個人癱軟下來。

  如果不是她的錯誤決定,滄月城仍會是他們永遠的家!

  強烈的罪惡感幾乎要吞噬了她。

  老天,她要怎麼做才能拯救大家呢?

  她會怎麼做呢?楚天狂繞有興味的想。應該是準備物色下一個獵物吧!畢竟像她這樣為了財富不擇手段的女人,是無法忍受清貧生活的。

  「有件事希望您能夠答應我。」考慮了片刻,顏諾終於開口道。

  果然不出所料,主意都打到他身上了。

  「想要我答應什麼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已開始鄙視她。

  「請您讓林嬸繼續留在滄月城,她為滄月城工作快四十年了,早已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她低聲下氣的央求道。「還有姚叔,他雖然少了條手臂,卻是滄月城最好的侍衛,留下他你一定不會後悔的。」

  「還有別的嗎?」沒想到她拜託他的竟都是這些下人的事,楚天狂不禁有些詫異。

  「馬伕老趙頭也請您留下,雖然他的年紀很大,幹活也算不上利落,可除了這裡他已經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嗯。」楚天狂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小菊雖然才十歲,不過她也很能幹哦,」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她家很需要她的這份工錢,你一定不可以辭退她。」

  楚天狂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覺得這裡的僕人年紀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難怪他總覺得辦事的效率總是快不了;難怪他總覺得……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私心」在作怪!

  「你的要求就只有這些嗎?」他仍不相信她真是這麼無私的人。

  「還……還可以說其他的嗎?」顏諾幾乎不相信自己的好運。

  「嗯。」楚天狂頷首,這次她總該說到自己的福祉了吧?

  「還……還有我想請你好好保護城裡的人。」她一臉認真的道。「他們是很好的家人,你一定不可以讓李頓欺負他們。」

  「家……家人?」他從沒聽說哪個城主會像她這樣,一心為僕人著想,還把他們當成自己家人的。

  「是啊,他們是最珍貴的財富了。」

  天哪,他算是徹底敗給這個小天真了!

  這下,楚天狂是徹底的無言了。

  「我會盡快離開這裡,盡量不造成您的困擾。」顏諾把他的表情錯當成默許了。

  她捨不得離開滄月城,可早在她選擇效忠建文帝時,就注定了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身邊的人還不至於因為她的愚蠢而遭受懲罰。

  她該知足了。

  「不造成我的困擾?」楚天狂失笑。「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早就是我的困擾了嗎?」

  「我很抱歉……」她囁嚅著,心頭一陣抽搐。

  「你打算怎樣表達你的抱歉呢?」他逕自打斷了她的話。

  「請允許我告退。」眼不見,他應該就心不煩了吧!想到這,顏諾轉身向外走去。

  「你就這麼走了?」楚天狂斂了笑容,冷冷的道。

  「將軍大人,如果您允許的話。」她這才想起自己又忘了應有的禮節,趕緊補了個禮。

  「我不允許。」他的聲音冷硬無情。

  「呃?」這下她僵在原地了。

  「我們之間還有一筆賬要算。」

  「算賬?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詫異的轉過身,這才發現他竟已悄然來到自己身後。

  強壯的身軀輻射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熱量,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更是深邃得似乎要整個吞沒她,甚至連他投下的陰影也帶有莫大的威脅性。

  他的靠近帶給顏諾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你……你要做什麼?」她嚇得後退一步。

  「該是我問你想做什麼才是。」他順勢欺上一步。

  「我不明白你的話。」他的眼神很是危險,顏諾悄悄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怎會不明白呢?畢竟我曾有幸做過你的種馬呢!」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柔,骨子裡卻尖銳得與鋼針無異。

  「什……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曾有幸做過你的種馬,還記得嗎?也是在這間石屋裡呢。」他攫住了她,輕鬆將她拉了回來。「這……這間石屋裡,怎……怎麼可能呢?」難道是噩夢成真了?顏諾的腦子裡一團混亂。

  「是啊,就是在這間石屋裡,」他的語氣近乎邪惡,「那是多麼讓人難忘的日子呀。」

  「你……」她覺得天上的烏雲都聚集到自己頭上了。

  「還記得這張床嗎?你就是在這上面恣意利用我的。」他強迫她來到那張見證了他一生中最大恥辱的大床前。

  「呃……」

  「這些年你一定常常回味你的勝利吧?」他強迫她觸摸那曾經承載了罪惡的大床。

  「不……」她的手指才碰到上面鋪的床單,就覺得指尖好像有火在烤一樣。

  「還記得你是如何騎在我身上馳騁的嗎?」他惡意的調侃道。「你一定忘不了這種銷魂的滋味吧?」

  「注住嘴!」她的臉色變得慘白。

  「哦,我好像還記得,你有共犯不是嗎?」就像貓逮住了獵物必要戲弄一番,狂獅也以逗弄他的小獵物為樂。「那傢伙是叫『姚忠琿』還是『姚仲昆』來著?我記得當時他的胳膊好像還都在吧!」

  「姚叔是不相干的人。」所有的罪名都由她一人來承當吧,她不想拖累任何一個人。

  「不相干?」楚天狂的濃眉一挑。「那——我們來做些相干的事可好?」

  他的語氣近乎無害,直到他將她推倒在床上,又撕下她的裙袂將她的雙手綁在床柱上時—她才意識到情況不妙。

  「放、放開我!」顏諾憤怒掙扎,想要踢他。

  「呵,不馴的野貓。」他很快掌握了那雙修長美麗的長腿,將它們分開綁在床柱上,宣佈道:「該有人教會你什麼是馴服了。」

  「你……你不能這麼對我!」

  「為什麼不能?」他的眼裡滿是邪氣。

  「呃……」她驚喘一聲。

  他、他、他竟脫了她小小的鞋兒,剝了她雪白的襪子,用粗糙生繭的大手恣意挑逗她小巧的蓮足。

  好、好癢啊!

  她想逃避,可綁著的布條限制了她的行動,她的莽動只給自己帶來痛苦而已……

第八章  

  「呃……救……救我……」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像只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船,隨時都有滅頂的危險。

  嫣紅的雙頰、迷離的眼眸、濡濕的紅髮……她就像座不設防的城池,邀請他的侵佔。

  他想要她!

  楚天狂的身體在吶喊著。

  可恨意仍像一根尖利的刺,橫亙在他心中,從不當消失。

  他不能忘記呀,五年前正是她將他的男性質嚴踩在腳底,是她強迫他化身為慾望瘋狂的獸……他的眼裡掠過一絲陰霾,他從不輕易原諒那些膽敢得罪他的人!

  即使他已經發現,她不太像李頓嘴裡的那個「無恥的婊子」;即使他也有些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覺似乎不單是一個「恨」字就能說清的;即使他……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她必須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呃……」她低吟。

  在他的分神裡,顏諾有短暫的清醒,可在他的刻意挑逗下,又再次陷入了迷亂之境,無法自拔。

  很快,她迷人的眼眸不再清明,緊抿的嘴唇誘人的微張,夾緊的雙腿也放鬆了……她的身體已從一開始的死命推拒,到後來的迷茫矛盾,變成了現在的主動迎合。

  她的身體已向他無條件的臣服了,

  楚天狂的嘴角掠過一抹邪肆的笑。

  「還舒服嗎?」他在她的耳畔輕問。

  「嗯……」她已經完全迷亂了,根本沒察覺對於沉浸在情慾中的男人來說,他此刻的語氣太過於冷靜。

  「還想抗拒我嗎?」他壞心眼的舔噬著她小巧的耳垂、白皙的頸子,第一次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上身。

  「我……」

  她的腦子裡像有一大鍋漿糊在沸騰,一種叫「甜蜜」和「快樂」的泡泡不停翻湧。她好想抓住如此的甜蜜快樂呀,可每次都差了一點點……她的眼眸因此蒙上一層挫敗的淚光。

  「說,說你要我!」他壞心眼的誘惑道:「說出來我就會幫你解脫。」

  他的唇舌來到她的胸脯,肆意的逗弄它們、品嚐它們,將情慾的火堆煽得更旺、更熾烈。

  這具身體已不是她的了,他完全操控了她的情慾,她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恍惚中,她似乎窺見一個火紅的天堂,她好想……好想進去呀,可她又如何進去,只能在外面徘徊又徘徊。

  「幫……幫我……」她喘息著。

  「說出來我才能幫你呀。」他誘惑著。

  「我……」矜持讓她欲言又止。

  「還想抗拒嗎?」他訕笑,「或許你需要更多提醒。」

  想當然爾,顏諾又怎會是他的對手?下一刻,她終於受不住情慾的折磨,哭泣的喊了出來——「我……我……要你!」

  「很好。」

  前一刻,楚天狂還在微笑,下一刻,他忽然退開了一步,一臉冷漠的看著她飽受情慾折磨的樣子。

  「呃……」好……好難受呀……

  她想蜷起身子讓自己好過些,可四肢都被牢牢束縛住了,沒有絲毫掙脫的可能。

  「為……為什麼你要如此殘忍……」她難過的問。

  「為什麼不能?」楚天狂冷嗤道。「我只是在重複你當年的作法而已。」

  「當……當年?」顏諾茫然的道。「我……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說什……什麼。」

  「你竟敢忘記了?!」他氣得掐住她的小脖子。

  「唔呃……」她……她快不能……不能呼吸了!她的小臉先是張得通紅,隨後就變得有些泛青了。

  等意識到自己會掐死她時,他的大手已在她白皙的頸子上留下一圈紅色的瘀痕。

  「該死了!」他從沒想過自己竟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衝動。

  「咳……咳咳……我……」顏諾又咳又喘。「我……還是不明白。」

  死裡逃生讓她心有餘悸,可她仍想知道他恨她的原因。

  「還記得你那瓶愚蠢的春藥嗎?」想起當時的痛苦與狼狽,楚天狂就氣得直咆哮。「當年我就是這樣被你晾在這張床上的!」

  「哦……」她終於記起來,他口中的春藥是那瓶據說做一次就能讓她懷孕的神奇藥水。可——「那『晾在床上』是什麼意思?」

  「哈!」她的無知讓他大笑不已。

  「很難受嗎?」顏諾心裡的忐忑更盛了。

  「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很難受?」他突然問道。

  「嗯。」她誠實的點點頭。

  「將你的難受擴大十倍,就是我當時難受的程度了。」回想起當時的狼狽和無助,楚天狂仍是一臉的憤怒。

  「對……對不起!」她略帶鼻音的道歉。

  「你……」當對上她那雙凝淚的眼眸時,楚天狂那顆本以為已經冷硬的心竟然塌陷一塊。

  「有人……有人告訴我男人不會介意這些,所以我……我還以為……」顏諾結結巴巴的解釋。「如果……如果早知道……是如此的可怕,我……我不會……」該死,她竟會覺得和他做愛是可怕的事,真是不可原諒!

  「你會怎樣呢?」他咬牙問,一時倒忘了自己報復的初衷。

  「我……我希望能夠補償……」

  「可惜你的願望無法實現。」楚天狂冷冷的打斷她,轉身逕自離開了這間充滿昔日回憶的石屋。

  他的表面冷酷嚴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然熾熱的身體並非真的無動於衷。

  原本他只想教訓教訓她而已,可曾幾何時,這竟成了兩個人的酷刑!

  他不禁苦笑。

  身後的顏諾,卻只看到滄月城的未來和自己的希望一起碎了滿地……「將軍大人。」女人的聲音喚道。

  楚天狂轉身,就看見拐角那裡有個矮胖的陌生婦人在等他。

  「你是誰?」他迅速搜尋自己的記憶庫,確定在記憶裡沒有這個婦人的存在。

  「林嬸,滄月城的管家。」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楚天狂質問。

  雖然這老婦人不夠格成為他的威脅,可多年的朝廷生活讓他養成謹慎的習慣。

  「我一直在樓上照顧小城主,城裡來了陌生人讓他很不安呢。」林嬸解釋道。

  「哦,那顏諾呢,她在做些什麼?」楚天狂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小姐總是很忙,城裡有很多事需要她處理。」聽出了他的語氣裡有竟備的意思,林嬸趕緊替主人辯解。「再說,她還忙著去應付那些……」「忙著去應付那些向她求歡的男人嗎?」他打斷了她的話。

  「您在說什麼!她是一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怎麼可能會……」林嬸那張胖胖的圓臉變色了。「小姐忙著應付的是那些覬覦家族產業的無恥之徒。」

  「冰清玉潔?哈哈……」楚天狂張狂的大笑。

  莫非這世界反了嗎?一個大膽得能把農夫擄來利用的淫蕩女人,竟能當得起「冰清玉潔」這四個字?「看樣子你對自家小姐的瞭解還不夠!」他嘲弄的說。

  「對小姐不夠瞭解的該是將軍大人您吧!」林嬸沒好氣的丟過一件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楚天狂抓在手裡,才發現這竟是一條舊床單。

  「這就是您想要的解釋。」林嬸硬邦邦的道。

  「呃?」一條舊床單就能給他什麼解釋?

  他展開了床單,才發現只是一條極普通的髒床單而已,除了做工精緻之外,沒有一點特殊的地方。

  「這是……」他不解的。

  「這上面就是小姐冰清玉潔的證明。」

  「證明?」

  楚天狂這才注意到,那上面的污漬其實是乾涸已久的血漬,因為年代久遠,那顏色近乎發黑了,而血債的附近似乎還有些更淺的痕跡。

  這是什麼東西?

  然後,他忽然醒悟到那是男人在做愛中留下的……「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沉聲道。

  「我們小姐從來……從來沒有跟別人……」林嬸很激動,「就算老城主也沒有……」莫非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現在仔細回憶起來,他記得當時她的動作簡直毫無技巧可言,她的身體僵直得像塊板子,而在他進入她時,更明顯感覺到自己撕裂了什麼……這些年裡,他一直恨她踐踏了他的男性尊嚴,卻忘記她也在那時受到傷害。

  想起她現在正無助的躺在石屋裡,他的心隱隱的疼痛起來。

  可就此原諒她吧,他又不甘心!

  「該死!」楚天狂忍不住詛咒。

  「將軍大人?」林嬸疑惑的聲音。

  「她還在石屋裡,你去幫她一下吧。」他命令道。

  「哦,可憐的小姐。」林嬸急急忙忙的去了。

  他的頭腦仍有些恍惚,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正抱著那條滿是血漬和污物的床單,遊魂也似的走進了城裡,晃過了演武場,還爬上了二樓的樓梯……老天,這、這是怎麼回事?

  有誰能告訴他們,為什麼英明神武的將軍大人竟會抱著條髒床單,遊魂似的走來走去呢?

  凡目睹他失常行為之人,無論是他手下的士兵還是城中的僕婦,無不詫異萬分。

  「爺,您……您這是……」楊炎結結巴巴的,他從沒看過英武的主人如此失態。

  「你想說什麼?」楚天狂一點也沒意識到,抱著一條床單到處走是多麼的可笑。

  「呃……沒……沒什麼。」楊炎囁嚅著。

  他很想提醒主人他的行為失當,可吃了楚天狂一記眼刀之後,他決定還是保命為要。

  「如此最好。」楚天狂冷哼一聲。

  事情大出他的預料,他迫切需要時間來好好思考一下,可等他停下腳步,才發現自己責來到小念恩的房間。

  這裡面住著的是和他血脈相連的兒子呢!

  他不自禁的將手掌貼在門上,似乎這樣就能感受到兒子的氣息了。

  再堅固的城池他都有辦法攻克,可現在和兒子只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他竟覺得似乎隔了千山萬水一樣。

  「該死!」他該如何向一個五歲的孩童解釋,他的父親不是躺在棺材裡的那個,而是眼前這活生生的男人。

  門忽然從裡面打開,一個獨臂的武士出現在他面前。

  「將軍大人。」看到他在外面,姚仲昆明顯愣了愣。

  「一個自稱是林嬸的女人給了我這個,」楚天狂將染血的床單展開。「你也知道這個嗎?」

  「呃?」姚仲昆遲疑了一下,終於承認了。「是的,我都知道。」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楚天狂冷聲道。

  「我承認我和林嬸是共犯,可是城裡的其他人都是清白無辜的。」姚仲昆急著申辯。

  「真的嗎?」楚天狂玩味他話裡的真實性。

  「是真的,我願意以我的名譽發誓。」

  「哦?」他不置可否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姚仲昆急了。「打昏您、擄走您、捆綁您……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您要報復就衝著我一個人來好了。」

  「下面你是不是想說,和我交媾的也是你了?」楚天狂諷刺的道。

  「呃?」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姚仲昆傻眼了。

  「你倒真是忠心護主呀。」楚天狂冷笑。

  「這是身為屬下該做的。」

  「死也不怕嗎?」他凌厲的眼光刺向姚仲昆。

  「死也不怕!」姚仲昆沒有一絲猶豫。「要傷害小姐必須跨過我的屍體才行,即使您也不例外。」

  「哼,我還沒有跨過你屍體的興趣。」楚天狂淡淡的說。

  「呃?這是……這是……」姚仲昆還沒反應過來,楚天狂已閃過他,逕自走進小念恩的房間。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8-28 23:26:34

第九章  

  才走進房裡,楚天狂一眼就看見那睡得像天使一般的男孩。

  這就是和他血脈相連的兒子啊!

  「我的兒子……」大手撫上那仍在睡夢中的嫩臉,他的眼裡不禁露出幾分慈愛之色。

  姚仲昆正好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衝口而出。「為什麼您就不能看在這孩子的分上,放過滄月城呢?」

  「看樣子你已經知道了。」只一瞬,楚天狂就回復了對敵時的冷靜。

  「是的。」姚仲昆是昨天得到的消息。

  他之所以會瞞著小姐,只是不想她太過擔心,畢竟這些年她已經做得夠多了。

  「做錯事就必須承受苦果。」楚天狂面無表情的道。

  「可是,這滄月城是念恩的產業呀。」難道他就不能看在自己兒子的分上,通融三嗎?

  「我的兒子會繼承我的產業。」他作勢要抱起床上的孩子。「我不允許有人利用他的存在去做騙人的勾當!」

  「你不可以帶走念恩!」姚仲昆攔住他。

  「這是我的兒子,我有權……」

  「不,你沒有權利!」顏諾忽然出現。「他的名字是李念恩,他是李家的子嗣。」

  她的紅髮仍然凌亂,衣裙仍是皺皺的,嘴唇也有些紅腫,可她的聲音透著堅決,挺直的身體則昭示出她鋼鐵般的意志不容摧折。

  「那是因為你從我這裡偷走了他。」楚天狂的聲音仍是冷冷的,心裡卻十分欣賞她的堅韌。

  這些年,他早已受夠那些蒼白的臉,稍受點刺激就非得暈倒個十回八回的所謂大家閨秀。

  「你說錯了,我只是偷走你的種子而已。」她反駁道。

  「是嗎?」她大膽的言辭讓他震驚之餘亦不禁莞爾了。

  「你應該很習慣這種施捨才是,如果你要將每個私生子都帶回家去,那你的府邸該有多大才行呢?」

  「你這是在指責我到處留種嗎?」這回連他的眼裡都有了笑意。

  能幹、聰慧、堅韌,且不失大膽,他倒很歡迎她的這些特性遺傳到他們的兒子身上呢。

  「不敢。我只是想提醒您,念恩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孩子,並不值得你強取豪奪而已。」

  「哦,強取豪奪的怎麼就換成是我了呢?」他失笑了。「你似乎忘了,是誰將誰綁在床上為所欲為的。」理智知道他正在和她清算五年前的舊賬,可不知怎麼,他曖昧的語氣竟讓她覺得他說的是才剛發生的事。

  剎那間,紅霞昏染了她的雙頰。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她結結巴巴的。

  「你以為呢?」他愛死了這種逗她的感覺。

  「我都願意將滄月城交給李頓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能放過我呢?」顏諾氣急敗壞的叫道。

  她能接受失去滄月城的事實,卻不能接受她也許會失去兒子!

  「你不記得了嗎?是你先不放過我的呀!」他抬起她的下顎,望進那雙美麗的眼眸。

  「哪……哪有?」顏諾一頭霧水。

  倒是在一邊的姚仲昆和隨後跟來的林嬸,從中看出一點端倪來,當下兩人交換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

  「沒有嗎?那是誰將我蒙上眼睛,綁在那張床上?又是誰餵我喝了春藥,強迫我……」他在她耳畔一一歷數她的「罪狀」。

  「你……」她想反駁。

  可這一切又確實是她做過的,當下一張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被駁得無話可說。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失去了強撐起的表定。

  「你有黑眼圈了。」他的回答無厘頭之極。

  「呃?」顏諾怔住了。

  「你帶她去睡一覺。」楚天狂逕自對林嬸下令。

  「我不……」她抗議。

  「等她的黑眼圈消掉後,才准她來看兒子。」不理會顏諾的抗議,他逕自對林嬸他們下令。

  「這關你什麼事,你憑什麼命令……」她憤怒極了。

  「記住,罰她一天不能見兒子。」他截住了她的話頭,轉過頭吩咐林嬸。

  「混——」蛋!

  多年和手下侍衛一起作戰的經歷,注定了顏諾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必要時她也會出口成「髒」。

  「你想罵我混蛋是嗎?」楚天狂似笑非笑的,然後——「唔!」痛痛痛痛痛……該死,他竟……竟然吻……不,應該是他竟然咬了她才對!

  「呃……你發什麼……神經?!」顏諾氣惱極了。

  「出言不遜,再加一天。」

  「可是……」

  她的抗議才出口,他飽含威脅的話語又一次在耳邊響起。「信不信我今天就將我的兒子送到將軍府去?」

  如果念恩被帶到他的地盤去,他們母子就真的無緣相見了。

  「我信。」她終於意識到,在強權面前自己是絕討不了好的,於是只得忍辱負重,先鳴金收兵再說。

  顏諾轉身正想離開,不料身後又響起他的聲音。「你又忘了你的禮節。」

  「你——」他故意叫住她,存心逗弄她、打趣她的。

  她僵直了身子,沒有回頭。

  「怎麼,還有別的意見嗎?」楚天狂確實以逗弄她為樂。

  「沒……沒有。」她迅速武裝起自己。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提醒自己不可先亂了章法。

  「將軍大人,請允許我告退。」她轉過身,優雅的行了個禮。

  「你可以退下了。」他尊貴的道。

  「多謝將軍大人。」顏諾轉身離去,林嬸跟在她後面離去了。

  卻不知道她氣紅的小臉、搖曳生姿的背影、款擺的腰肢……這一切給了楚天狂許多的遐想。

  不自覺,他失神了。

  「您喜歡我家小姐。」姚仲昆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這麼明顯嗎?」他的薄唇不自覺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算很明顯。」不過,也不至於隱密得看不出就是了。

  「你把她教育得很好。」楚天狂真摯的道。

  「呃?」這回輪到姚仲昆一頭霧水了。

  「勇敢、堅持、無懼,」楚天狂解釋。「如果能再多點堅貞就好了。」

  「小姐哪裡……」不堅貞了?

  姚仲昆很想替顏諾辯護,可想到將軍大人必然已是被李頓的花言巧語所迷惑,根本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就打消了念頭。

  「希望你能像教育她那樣,教育好我的兒子。」楚天狂再一次凝視熟睡的兒子,眼裡濃濃的都是愛憐。

  「您是說我能繼續留在念恩身邊?」姚仲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這意思。」

  「為什麼?」他不是想奪走念恩嗎?又怎會突然改變主意呢?姚仲昆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需要知道。」楚天狂也是剛才才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不過他並不打算和旁人分享他的發現。

  他對她的感覺最初只有憤怒罷了,他一心念著、想著的都是報復,卻因為戰事危急無法分身,未曾付諸行動。

  到後來,想像如何懲罰她、羞辱她,讓她哭泣著向自己求饒,成了他在征戰中的唯一娛樂。

  不知不覺裡,她的存在佔據了他的思想,成了他在戰場的唯一牽掛,她對他的意義也早已超出了復仇本身。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不僅欣賞她、在意她,甚至有些愛上這個他曾發誓要報復的「敵人」呢!

  他渴望征服她: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

  只是在今天之前,他尚不曾領悟到這些而已。

  「我不明白,您既然在意小姐,為什麼還要奪走滄月城呢?」姚仲昆不解的道。

  「這是兩碼子事,」楚天狂淡淡的道。「我的女人不需要去偷竊別人的財產。」

  根據他的瞭解,落鷹城的李頓是老城主最近的血親,這滄月城的繼承權應該是他的才對。

  「您竟以為小姐是為了財產才……」將軍大人竟有如此荒謬的想法,姚仲昆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難道不是嗎?」要知道即使高貴如皇室也免不了爭權奪利的骯髒事,何況是民間呢。

  「您還是不瞭解小姐呀。」姚仲昆感慨萬千。

  「怎麼說?」

  「小姐從不曾……」姚仲昆欲言又止。「唉,無論我說什麼您都不會信的,等您去過落鷹城後,就會明白真相了。」

  「落鷹城?就是李頓的落鷹城嗎?」

  「嗯,就是那個落鷹城。」

  「真相是什麼?」楚天狂追問。

  「請恕我無法回答,真相得靠您親自去查。」姚仲昆彬彬有禮的拒絕。

  他深知人性的弱點,知道對於自負自信如楚天狂來說,自然是自己親自查明的真相才具有說服力了。

  「您也許需要和念恩獨處,請允許我先行告退吧。」他請求。

  「嗯,去吧。」楚天狂暗暗記下落鷹城這個名字。

  「是。」姚仲昆躬身告退,將空間留給楚天狂和仍在熟睡中的念恩。

  自從義父去世,她就開始扮演城主的角色,大到抵抗敵人入侵、核算年成稅收,小到牝牛產牛犢、日用品補給的確定,都是她的職責。

  從一開始的手忙腳亂到現在的駕輕就熟,顏諾已習慣了如此忙碌且充實的生活。可自從楚天狂強悍的闖入滄月城,接手主人的位子後,她的生活就被迫改變。

  石屋事件後,他再沒有試圖羞辱她,甚至連刻意難為也沒有。

  只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總是肆無忌憚的打量她,目光狂肆且放浪,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想要逃避的念頭。

  經驗告訴她,沉寂只意味著更大風暴的來臨。

  她想保護滄月城和她的子民不受傷害,卻發現她唯一能做的是向上天祈禱,祈禱她的子民不至於因為她的愚蠢而遭受禍害。

  畢竟對急於養家活口的佃農來說,當年之事或許會是意外之喜,可對於驕傲的將軍來說,那絕對是莫大的恥辱。

  他——必然會報復吧!

  她怕他,可義父自小就教導她,做人要敢作敢當,既然她愚蠢的招惹了這黑髮的男人,就要有擔當承受一切後果。

  她——沒有逃跑的權利!

  「上天諸神,幫助我吧!」她跪地乞求道。

  滄月城無論交給誰都行,只要不是李頓就好。

  可希望是如此渺茫,因為這天她才剛起身就聽說楚天狂帶著手下去了落鷹城。據她所知,他甚至已經立了相關的契約,這次應該是去辦理交接之事吧?

  經過這麼多年,李頓終於如願以償,他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向她炫耀他的成功吧?

  顏諾的俏唇緊抿著,一臉的堅毅。她會保護她所珍視的一切,無論楚天狂還是李頓,誰都休想碰他們一根寒毛!

  「小姐?」林嬸推門進來。

  「有事嗎?」顏諾平復情緒,和顏悅色的道。

  「考試快開始了,大家都在等您呢。」林嬸催促道。

  故去的老城主很重視孩子們的教育,因此滄月城有專供孩子們讀書的學堂,無論是侍衛還是佃農的子女都能在學堂就讀。

  每隔半年,學堂會安排不同形式的考試,老城主總會擔任主考官的角色,自從他死後,主考官的角色就由顏諾擔任了。

  這些年來,她一直小心的維護這一傳統,即使在最混亂的那年也沒有放棄。

  「哦,這麼快就到考試了嗎?」顏諾詫異於時間的飛逝。

  「是啊,日子過得可快呢。」林嬸也不禁感慨。

  「一切都順利嗎?」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不曾參與籌劃活動。

  「一切都很順利。」林嬸開心的道。「一會兒有個賽馬活動,您也要一起參加呢。姚仲昆說那幫小傢伙一聽說美麗的城主夫人也要和他們一起賽馬,每個都興奮得不得了呢。」

  因為資金缺乏,姚仲昆在學堂裡擔任武術教練一職,顏諾有空也會去傳授個子曰詩雲什麼的。

  「我這就去啦!」想起那些單純可愛的丫頭小子們,她臉上不禁泛起微笑。

  林嬸見狀悄悄鬆了口氣。

  唉,總算姚仲昆那老小子還有點能耐,否則眼見小姐整天都鬱鬱寡歡的,她還真不知該怎麼辦咧!

  ☆

  城外的空地上,一場別開生面的賽馬比賽即將開始。

  拉犁的馬、推磨的馬、拉車的馬、年老的戰馬……如果仔細找,會發現甚至還有一匹跛了腳的馬。

  佃農的兒子們打著赤腳,侍衛的兒子偷穿父親的戰甲,女孩子將裙子撩到膝蓋上……各色人馬齊聚,其中包括顏諾和她的牝馬。

  這邊人聲馬嘶沸反盈天,那邊的親友團、啦啦隊自然也不甘落後。

  「這是偶的兒子,」一個父親指著自己一臉雀斑的兒子,驕傲的道,「偶一手調教出來的,穩贏。」

  「想贏還得問問俺家黑妞答不答應呢,」有農夫聽聞此言,指著自家犁地的大黑馬道:「俺家黑妞跑得可快咧。」

  「你家的黑妞算啥,咱家的棗紅馬跑得才快哩!」不服氣的聲音。

  「……」爭論聲。

  「……」嘈雜聲。

  熱鬧的氣氛、鼎沸的人聲,甚至將楚天狂那些留守在城內的士兵也吸引了過來。

  「開——始!」姚仲昆一聲令下。

  「烏拉——」

  「喲呵——」

  歡呼聲裡,各色「賽馬」三三兩兩衝了出去。

  聲止塵靜,現場只留下一匹……哦不,事實上被留下的是一頭牛。

  那愣頭愣腦的少年,居然牽了頭牛來參加比賽,混在人多馬雜中竟也沒被發現。他自個兒正偷著樂呢,誰知——一聲令下,別人的馬都衝出去了,自家的牛竟還傻在起點線上。

  「大妮,你倒是快走呀!」這下少年可急了。

  騎在牛背上左敲右拍,只差沒給牛磕頭了,可老牛還是安之若素,聽得不耐煩,竟「哞」了一聲,低頭啃起草來。

  「哈哈哈……」人群中爆出一陳善意的嘲笑。

  「唔!」少年的臉紅得像胡蘿蔔了。

  這邊還在逗趣,那邊可就分出高下來了。

  火紅色頭髮的顏諾和同是火紅色的牝馬,很快將這些平時在田間耕種勞作的「賽馬」遠遠拋在後頭,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不見了。

  「隊長,要去追嗎?」有侍衛想跟上去保護。

  「別追了,不會有事的。」姚仲昆攔住他。

  他盤算著,這些日子小姐的壓力已經夠重了,也該讓她好好放鬆了。

  再說,附近盤踞的盜匪也已經被楚天狂的人馬肅清得差不多了;李頓那邊也很久不曾來騷擾相鄰的邊境了,況且小姐也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安全應該是無憂才是。

  閉上眼睛,楚天狂腦海裡仍不時閃現貧瘠的土地、稀少的畜群、贏弱的農民、飢餓的孩子……到處都是絕望的眼神、麻木的靈魂!

  與荒蕪的土地、衣衫襤褸的佃農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大肆擴張的武器、源源不斷的運入以供主人揮霍的奢侈品……到處都是有關李頓和他那幫狐群狗黨追逐聲色的醜陋傳說。

  眼前的一切,和他在滄月城看見的一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現在,楚天狂算是徹底明白,為什麼滄月城的子民寧願被一個女人統治,也不願意被李頓所統治了。

  畢竟一個只懂得索求,卻不知給予的主人,絕不是讓人心折的好主人,更不必說李頓還擁有讓人膽寒的殘暴與無情了。

  這一路行來,聽到的、看到的事情越多,他的表情就越凝重,臉上的陰霾也隨之濃重。

  「爺?」眼見主人臉色不對,楊炎關切的道。

  「我沒事。」楚天狂擺擺手,表示不必擔憂。

  是啊,在戰場上他曾看過比這悲慘百倍的情形,可他從沒想過李頓竟能如此漠視、剝削他的子民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的心情如此的沉重,以至於胯下的駿馬也感染到主人的情緒低落,慢下了飛馳的腳步。

  這是匹紅棕色的駿馬,長途疾馳後,紅色鬃毛有些汗濕了,就像、就像她汗濕了的長髮……楚天狂下意識撥弄著馬鬃,疾風吹起了他的黑髮,忽然間他很想看見那張倔強的小臉!

  一念至此,他猛然勒住了馬。

  「爺,您怎麼了?」楊炎吃驚的望著主人。

  「回去。」他沉聲道。

  「可是……」他實在摸不透主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怎麼走著走著就改變主意了呢?

  楊炎還在猶豫,楚天狂已逕自掉轉馬頭,疾馳而去。

  唉,下屬難為呀。

  楊炎在心中暗歎一聲,才下令「跟上」。

  「是。」士兵們齊聲應道。

  煙塵四起,一隊人旋風般往來路奔去。

第十章  

  不知不覺裡,人聲馬嘶都消失不見了。

  顏諾知道自己已跑到規定路線之外,可她不想回頭。

  她喜歡在風中馳騁的滋味,沒有束縛,不必顧及身份,只要盡情體會這種奔騰的滋味。

  疾馳之後,她的長髮不甘絲帶的束縛,溜出了原本齊整的髮髻,她索性搖散了一頭秀髮,任它們在風中狂肆的起舞。

  她已好久好久不曾有如此放鬆的感覺了。

  如此的自由呀——

  不自禁的,她伸出雙手去擁抱清風,感覺就像將自由也擁到了懷裡。

  楚天狂遠遠望去,看見的是:火紅的長髮就像夏日最熾熱的火焰,她唇畔的那抹微笑就似盛夏最艷麗的一朵玫瑰。

  自古朝廷多詭詐,尤其是在皇權更替的時候,在那些血腥殺戮與爾虞我詐中,他早已忘了單純的大笑或大哭是什麼滋味了。

  而今,微笑對他而言不過是拉攏人的一種手段罷了。

  可她開懷的笑容就像條清流,洗滌了他那飽受戰火與權力摧殘的身心,讓他不自禁的怦然心動了。

  不是褻玩,非關復仇,只是單純的愛上而已。

  楚天狂忽然領悟到,他對她的感情早已超出他願意承認的程度。

  這時,他忽然發現她竟鬆開了韁繩。

  該死,她正在急馳的馬背上呀!

  楚天狂不假思索的拍馬趕上去,想在她折斷脖子前將她救下馬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她已滾倒在草地上,緊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他想要嘶吼,卻發現恐懼已攫走了他的語言能力!

  他火速趕到她身邊,滾鞍下馬,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以將傷害減到最校似乎是為了揶揄他的慌張與狼狽,草地上竟傳來她的聲音。「姚叔,你對我好像越來越沒信心了哦。」她的眼睛仍是緊閉的,可除了有些微喘外,她的聲音裡竟聽不出絲毫的痛苦。

  她沒事!

  狂喜之後,一種酸澀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

  該死,她竟敢將他當成她手下的侍衛!

  理智知道,嫉妒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侍衛是沒道理的事,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他就是嫉妒他們之間的熟稔和親密!

  他剛毅且英俊的臉上有些扭曲。

  「拜託,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注意到他的沉默,顏諾不禁輕笑。「我可是你最得意的弟子呢。」

  陽光是如此明媚,清風是如此柔和,青草的清香是如此怡人……這一刻,顏諾有個錯覺,似乎一切都將雨過天青了。

  「姚叔……」她微笑著睜開眼睛,想告訴他自己的感覺,卻意外發現——「呃……怎、怎麼會是你?!」「為什麼不能是我?」他深深的凝視她。

  火一樣的頭髮昭示她的烈性子,清澈的眸子則代表她的純真,那形狀美好的雙唇此刻正微微開啟著,似乎正誘人一探幽境……嚴格說來,她算不上大美女,卻是該死的吸引了他,讓他無法自拔!

  「你……搞什麼這麼盯著我?」讓她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你是對的。」楚天狂忽然冒出一句。

  「呃,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剛從落鷹城回來。」他坐在她的身邊。

  「嗯?」

  「你是對的,李頓確實不適合治理滄月城。」說這話的時候,他似乎仍能看到絕望的佃農、貧瘠的土地、放蕩的城主……他是從不犯錯的人,因為在戰場上一次犯錯就意味著死亡,可踏上落鷹城的土地他才知道,如果不是她的堅持,他差點就犯了大錯。

  在傳說裡,狂獅是不可戰勝的勇士,可此刻,他英挺的雙肩低垂著,他深邃的眼裡滿是苦澀,他的眉宇更是緊擰著。

  這樣的他觸動了顏諾內心柔軟的一角,她想安慰他!

  「別擔心。」她直覺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她能體會他心中的感覺,除非是鐵石心腸的人,否則沒人能假裝看不見那裡的滲狀。

  「我……」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像平時安慰兒子那樣握住了他的大手。

  可當她的小手碰觸到那迥異於孩童的厚重大手時,那專屬於男人的堅實有力,讓她忍不住退縮了。

  她還沒回過神來,一雙小手就被他牢牢攫進掌中。

  「放……放手!」她想抽回手,可她那點氣力哪能和驍勇善戰的威遠大將軍相抗衡呢?

  「不放!」楚天狂賴皮的。

  他翻過她的小手,想親吻她的掌心,卻意外發現她的掌心滿了傷痕,看起來凹凸不平且猙獰恐怖。

  「這是怎麼回事?」他萬分驚詫。

  「練武來的。」她簡潔回答。

  「撒謊!」沒有哪種器械能夠造成如此的傷痕,除非是……可這幾乎不可能呀,她是受人景仰的城主夫人,應該沒人敢這麼做才是。

  他快速的思考著。

  「放、放開我!」

  「說實話!」楚天狂沒有絲毫的退讓。

  「我說的是實話!」她憤怒的掙扎,可在他的重力掌控下,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撒謊。」他欺近她,威脅的低語。

  「沒有。」

  「撒謊!」

  「沒、沒有!」她兀自抵抗。

  「撒……」後面一個字消失在她的唇畔,楚天狂低頭吻住了她的小嘴,也吻去了她的頑抗。

  「唔……」他、他竟吻了她?!

  她想掙扎,卻忽然失去掙扎的力氣。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再親吻她的小嘴,卻將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

  從出事後,還沒人這樣吻過她的手呢!

  「你……」她囁嚅著。

  他的行為讓她感覺那似乎不再是醜陋的傷疤,而是值得珍惜的榮譽象徵。

  「告訴我更相。」他再次要求。

  「是……上天諸神的審判。」她終於吐露她曾受過的屈辱。

  「你是說……」楚天狂幾乎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

  他仍記得那些黑暗的日子裡,她的小手觸摸他時那種絲一般的感覺。他不能相信啊,竟有人如此殘忍的將燒紅的木炭放在她這雙柔美纖細的手掌上。

  「你沒有聽錯,我通過了上蒼的審判。」

  「怎麼可能通過呢?這些痕跡……」他關措的撫摩她掌心那潰爛所留下的淡淡痕跡。

  按說要通過上天諸神的審判,必須傷口不潰爛才行。

  「後來才潰爛的,」她的唇畔露出一絲苦笑。「諸神畢竟無法原諒我所犯下的不貞之罪。」

  「不,別這麼說,」楚天狂用唇膜拜她掌中的傷痕。「你在我眼裡是最貞節、最勇敢的女人。」

  「呃?」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顏諾還沒明白過來,一大群毛色不一的馬匹,亂烘烘的往下面的小山坡衝過來。

  場面一時喧嘩不已。

  「這是怎麼回事?」這回輪到楚天狂目瞪口呆了。

  說是賽馬吧,他從沒看過耕地的馬也來參賽的;說是抓賊吧,每張臉又都是洋溢著快樂;說是搗亂吧,他們又很認真很努力的在往前跑。

  「這是滄月城的傳統。」顏諾在他耳邊大聲道。

  「傳統?」他咧開了嘴。

  「是埃」她必須要大聲喊叫,才能蓋過馬嘶人嚷的聲浪。

  「很有趣的傳統,就讓它一直保留下去好了。」楚天狂微笑的道。

  「保留下去?」她不解的,「你不是已經將滄月城交給李頓了嗎?李頓怎可能……」李頓最討厭這種有「下等人」參與的活動了,又怎會保留它?

  「你猜。」他故意賣起關子。

  「呃……」她思索著。

  要保留這項傳統,除非是……

  可這可能嗎?

  她還沒想明白這究竟可不可能,忽然腰身一緊,人已被一把拋上了馬背。

  「喂,你究竟……」要做什麼呀?

  「坐好。」他也跳上馬背,坐在她身後。

  「可是……」沒等她說完,楚天狂雙腿一夾馬腹,神駿的戰馬已如箭一般衝了出去。

  他們很快追上大批人馬,又很快將這些推磨、犁地、拉車的馬和他們的主人遠遠拋到身後。

  「你這是……」顏諾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高高在上的狂獅楚天狂,怎可能和她的佃農一起娛樂呢!

  在她失神中,戰馬載著他倆兜轉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原來的起點——現在的終點。

  「哦耶——」

  「烏拉——」

  人群大聲歡呼。

  「有人告訴過你,」楚天狂附在她耳畔道。「今天的大獎有所改變了嗎?」

  「有改變嗎?我怎麼不知道?」顏諾正想召來全權負責頒獎工作的林嬸一問究竟,誰知——「對啊,我也是剛才才知道的。」他皮皮的道。「新規則告訴我,得勝者可以親吻小姐。」

  什、什麼時候有這麼荒唐的規則了?

  她還沒想明白,他已在大庭廣眾之下俯首吻上了她。

  「唔,你……你……」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憤怒的掙扎。

  可嬌小如她,哪是他的對手?當下他愉快的鉗制住她,吻得更恣意了。

  「放、放……呃……」她嚴正抗議。

  他卻乘此大好時機,乾脆將整個舌頭伸進她的嘴裡,吮吸翻攪,專橫得似乎那是他的專屬之地。

  「唔嗯……」也許是他太過強悍了,她感覺到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發現不對勁,很快四下圍攏過來,想保護顏諾不受欺負。

  保護將軍!

  楚天狂的土兵們相互使了個眼色,也圍攏過來。

  場面一觸即發。

  只有那個始作俑者還在那裡罔顧懷中女子的意願,吻得旁若無人,放肆至極。

  豈有此理,竟敢欺負他們最最最敬愛的城主夫人!

  滄月城的子民們開始摩拳擦掌。

  「咳咳咳……」眼瞅著快激起民變了,楊炎趕緊大咳幾聲,想喚醒他那恣意妄為的主人。

  「楊炎,你的嗓子怎麼了?」楚天狂也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傻,竟丟過來這麼一句話。

  「呃……」楊炎被噎得無話可說。

  「放開我家小姐!」姚仲昆終於按捺不住的首先發難了。

  雖然姚仲昆早就看出他對小姐的感情,也樂見這段感情的發展,可這並不意味著他能眼睜睜看著小姐被他輕薄了去。

  「不放!」楚天狂不再吻她,卻仍將她鉗得死死的。

  「呃……放……放手!」顏諾想掙脫這讓人窒息的懷抱,誰知——「再動我就吻你哦。」他在她耳畔軟語威脅,聲音卻大得令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見。

  這是他們敬愛的城主夫人呀,他們怎能看著她被別人輕薄去呢?

  當下群情再度激憤,性子暴烈一點的甚至已激動得衝出人群,想上前找他算帳了。

  天哪,嚴酷的主人怎會變成現在這副痞子樣?

  楊炎等人覺得丟臉至極,卻苦於得擋著憤怒的人群,無法及時逃脫。

  「放……放手!」顏諾羞惱極了。

  「好。」這次他乖乖放開了手。

  「呃?」顏諾反而愣住了。

  按說這本是她所希望的,可她內心責莫名升起一種異樣的失落感。

  「嫁給我!」

  「啥?」石破天驚的一問,讓包括顏諾在內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就連早就知道他已愛上自家小姐的姚仲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求婚嚇到。

  「唉!」看樣子,主人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了,楊炎等人更是想要掩面長歎了。丟臉哪!

  「嫁給我。」這次他單膝著地,跪在她面前道。

  偉大的將軍不顧自己尊貴的身份,以最慎重的禮節向美麗的小姐求婚,多麼感人的一幕呀。

  善良的人們很快就被打動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舒緩下來,歡樂重新洋溢在人群中。

  只有顏諾才聽到,他後面那句說的是——「這滄月城就作為我的聘禮,可好?」

  滄月城是她的弱點,她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這她知道,他也知道。

  「好。」

  說出這個字時,她有預感自己將會被他吃得死死的,可當她把小手放進他的大手時,竟發現他的掌心滿是濕熱。

  莫非他也在緊張,而不像表現的那樣有把握?

  莫非他也有些在乎她?

  顏諾望進他深邃的眼裡,在其中發現了令人心醉的柔情。

  她的心弦因此震顫了。

  「來吧,我的城主夫人。」楚天狂微笑著將她攬人自己的臂彎。

  她終於是他的了!

  這個想法讓他愉悅極了。

  風拂動他們的衣袂,也拂動他們的發,纖巧依偎著高大,眼眸凝視著琥珀色眸子,紅髮糾纏著黑髮……這一切是如此和諧、如此美麗呀。

  「馬拉。」

  「哦耶!」

  「喲呵……」

  人群再三歡呼。

  老城主,您在天堂看見了嗎?小姐終於找到了屬於她的幸福啊!

  城牆上,抱著念恩來看熱鬧的林嬸,見此也不禁流下激動的眼淚。

緣聚  

  顏諾與楚天狂成親已有半年了,在這相守的日日夜夜裡,她越來越覺得他已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兩個月前,楚天狂授命去平定叛亂,從此,她就每天爬上最高的瞭望塔瞭望,希望能看見她那雄姿英發的夫君。

  這天,顏諾又一次爬上瞭望塔。

  不知過了多久,她似乎看見遠處揚起了漫天塵土,莫非這是……她的心激動得怦怦直跳。

  「協…小姐!」忽然,林嬸一迭聲的喊著,衝上了塔樓。

  「出什麼事了?」顏諾有些擔心,她從沒看過胖胖的林嬸跑得這麼快。

  「來……來了!」

  「什麼來了?」

  「是……是將軍大人回來了。」林嬸喘著粗氣。

  他真的回來了嗎?

  這時,她看見在勁風中獵獵飛揚的黃金色獅旗,看見了增摺生輝的鏜甲,也看見了那威風赫赫的馬上雄姿……是他!

  顏諾撩起了裙擺,飛一般的衝下瞭望塔。

  「夫人呢?」楚天狂才進城就問。

  「在……」

  姚仲昆還沒說完,一個嬌小的身影已衝了出來,收勢不及重重地撞在楚天狂妁身上。

  他趁勢將她攬在懷裡,調戲道:「真高興能受到如此隆重的歡迎。」

  「你平安回來了!」顏諾激動的看著他。他黑了、瘦了,卻也更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是啊,一切都很順利。」他在她的唇上印上一個吻。

  「太……太好。」興奮中,她仍不忘關切他的副將。「楊炎,其他人也都沒事嗎?」

  「是的,大家都沒事。」楊炎恭敬的回答。

  「那麼……」

  「來,」楚天狂很不喜歡她將注意力放到別人身上。「我給你看樣好東西。」

  「什麼呀?」顏諾不解的,卻順從的被他拉走了。

  「獻給最稱職的女城主。」他從貼身的皮袋裡,取出一個用紅色絲帶紮好的明黃色布卷,交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顏諾不解的問。

  「打開看看。」他鼓勵道。

  她依言打開一看,才發現是一道聖旨,聖旨裡,皇帝陛下任命她為滄月城的城主。

  「現在,你是名副其實的城主了。」楚天狂一臉愛意的看著她。

  「這……這怎麼可能?」她喃喃的。

  她捲入的是謀逆大罪,能保住性命就夠幸運的了,皇帝陛下怎可能將本已沒收的滄月城又交給她?

  「相信我,什麼都有可能。」他微笑著道。

  當然他不會告訴她,這是他在戰場上用自己的寶劍和鮮血為她爭取來的。

  「諾,這些日子我想死你了。」他咬著她的小耳朵,親熱的呢噥。

  「我……也想你。」

  「我愛你。」

  「我……」幾經猶豫,顏諾終於說出醞釀許久的愛語。「我……我也愛你。」

  「太棒了!」楚天狂欣喜若狂,他要讓他的身體告訴她,他有多愛她!拔蟻衷誥禿孟胍�悖�頤腔胤咳グ傘!彼�蚝岜�鹚�?

  「嗯……」

  她不會說露骨的情話,可酡紅的小臉、如水的眼眸、柔軟的身子早已給了他肯定的回應。

  「爺……」身後,姚仲昆與楊炎很有默契地閉上了嘴。

  看樣子,春天終於到了滄月城呢!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