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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3:17

附︰風姿歷史大事記



    ◎帝國歷前一千五百八十年

    鐵木真誕生

    ◎魔界歷天鵬縱橫元年(帝國歷前一千五百七十二年)

    大魔裨王玄燁遭胤禎刺殺身亡。

    鐵木真繼任大魔神王。

    繼位後三個月,鐵木真初遇艾兒西絲。

    ◎魔界歷天鵬縱橫三年(帝國歷前一千五百七十年)

    艾兒西絲提出懷柔政策,鐵木真依之試行。

    席庫利斯事件發生。

    鐵木真誤傷艾兒西絲於北方國度,次日鐵木真於席庫利斯發表改革演說。

    鐵木真將八咫勾玉贈與艾兒西絲。

    ◎魔界歷天鵬縱橫四年(帝國歷前一千五百六十九年)

    鐵木真向艾兒西絲求婚遭拒,並與皇太極及卡達爾初次碰面,當晚,鐵木真接受臣下要求納妾的請求。

    ◎魔界歷天鵬縱橫五年(帝國歷前一千五百六十八年)

    巴蘭卡之丘之約,艾兒西絲代替卡達爾赴約,造成鐵木真誤殺艾兒西絲。

    鐵木真得一女,下令剝奪其繼承權,此女不知所蹤。

    鐵木真遭胤禎毒傷,復力戰眾強者,最後自毀核心,歿於杭州西湖湖底。享年十三歲。帝國歷前一千五百六十七年

    日月星三賢者合力設下封墓禁制「十方血嚙鎖」與「彩虹聖壁」。但封墓後三人大打出手,自此反目成仇。

    ◎艾爾鐵諾歷五三○年

    卡達爾重遊波魯特佳爾,適逢蕾拉出生。卡達爾與之投緣,破例暫住,指點文藝、武術,直至五歲。

    ◎艾爾鐵諾歷五四六年

    六月,我意王蘭斯洛降臨人間。

    八月,莉雅公主誕生。

    ◎艾爾鐵諾歷五五○年

    蘭斯洛遭皇太極拐帶上山。

    十二月,亞達市商團到京都進貢,蕾拉隨團護送。織田信長驚為天人,訂下婚約。

    ◎艾爾鐵諾歷五五一年

    一月,信長遣羽柴秀吉赴波魯特佳爾迎娶蕾拉。蕾拉自行獻身與卡達爾,但遭信長發現,在蕾拉身上種下魔種。

    二月,卡達爾得知蕾拉情形,前往日本欲救出蕾拉,與信長於本能寺一戰。蕾拉在與卡達爾見面後過世,產下織田香。之後卡達爾再與信長一戰,在信長欲吸納香姬反被其所噬後,以太古秘術打開香姬天心意識,並授之八咫勾玉,最後全力抵抗天刑而死。艾爾鐵諾歷五五九年

    一月,周公謹用毒擒獲李煜。當日艾爾鐵諾發兵併吞唐,唐滅。

    十二月,李煜自獄中逃脫,肢體盡殘,重遇異大陸劍神蕭寒山,被收為弟子,授「不動真劍」。

    ◎艾爾鐵諾歷五六○年

    十二月,李煜遇隆。愛因斯坦(愛菱),並接受委託護其取回黑曜鏡,與受雇守黑曜鏡之狼嚎騎士團劇戰不敵,並引動體內「劍氣」反噬,且愛菱因欲毀黑曜鏡而重傷,李煜退走,臨走前要脅狼嚎騎士團救治愛菱。

    兩天後,李煜取「明肌雪」復回兔兒坑,與狼嚎騎士所組之抵天劍陣再戰,在瀕敗之時悟通「不動真劍」,初成之一劍破抵天劍陣,而後巧合與朱炎並戰逃入人界之奇雷斯,奇雷斯遭龍神逐回魔界。昏迷的愛菱及黑曜鏡也由朱炎帶回魔界,此刻,風之大陸「劍仙」傳奇正式拉開了序幕。

    十二月十七日,李煜闖入艾爾鐵諾皇城,與愛侶周嘉敏重逢,但兩人因種種羈絆,終至落得兩地相思的結果。

    ◎艾爾鐵諾歷五六一年

    九月,艾爾鐵諾廣集各方好手,於金陵城伏擊李煜,爆發「秦淮血戰」。李煜獨身單劍,敗盡圍攻之各方勢力,與役者生還僅僅一成,秦淮河水為之飄紅三月。

    正月一日,李煜孤身闖入艾爾鐵諾皇城,大鬧祭天大典,劍挑破穹騎士團,連鬥五大軍團長,並誅殺艾爾鐵諾第三軍團長曹彬,而後雖受重傷,但仍能突圍遁走。

    六月,李煜再現金陵,江湖傳聞,其一身武功尤在三大神劍之上。

    九月,在「定遠君」旭烈兀巧妙斡旋下,李煜與艾爾鐵諾王廷達成和解,受封隴西郡公,唐國被立為自治區。

    ◎艾爾鐵諾歷五六四年

    九月,利加斯王國發生叛變,國王東方正潛逃出國,公主東方紅及其妹被擒受虐,最後送至軍妓營。愛菱再度離家出走,前往自由都市同盟。

    ◎艾爾鐵諾歷五六五年

    六月,蘭斯洛逃出皇太極掌握,並初識莉雅公主、紫鈺於西湖畔。東方姊妹由軍妓營轉賣至娼寮,因東方紅已發生返祖現象,鴇母將之賣予奴隸商人,轉送至杭州。

    七月,蘭斯洛意外救出楓兒(東方紅)並被迫收養之。

    八月初,莉雅巧遇母親舊友並得知母親所留訊息。

    蘭斯洛初遇華扁鵲。

    八月十五,蘭斯洛偕同莉雅探雷峰塔,遇上東方正奉公瑾之命破陣,機緣巧合下莉雅借希魯哈斯之眼開啟靈竅,也使東方紅回復神智,得以驅走東方正。並發現鐵木真之墓,約略得知鐵木真離世之前因後果,但離墓後東方紅與莉雅均與蘭斯洛分手。蘭斯洛帶紫鈺取九天冰蟾,紫鈺受公瑾所逼假意背叛蘭斯洛並將其殺至重傷,事後紫鈺遭封印此段記憶。蘭斯洛重傷之後幸得華扁鵲與莉雅相救,並與莉雅結合,因此變故而決心修練天魔功,卻在開啟天魔經封印後立遭雷殛,將下山後的記憶全數喪失。

    九月,東方紅重返利加斯,尋回妹妹,從此隱姓埋名,寄身於娼館,改名楓兒。

    十月,華扁鵲潛返大雪山,盜走黃金像,遭到大雪山方面追緝。愛菱與韓特相遇於自由都市沙爾柱,並以華扁鵲暫寄的黃金像,誘使韓特參與阿朗巴特山的尋寶,卻也因此成為大雪山刺殺的目標。途中相繼與化名為赤先生的皇太極、韓特舊友白飛與華扁鵲會合,並在皇太極的暗助下安然渡過大雪山天官組及教務長嚴正的狙殺,於十二月初抵達藏寶所在的太古魔道遺跡。

    十一月,蘭斯洛尋獲其妹,並於之後意外誅殺一山寨賊酋,接收其手下,成立盜賊團,定名為「阿里巴巴四十大盜」。

    十二月二十二日,韓特發現白飛參與此行的目的,是為了開啟四大地窟封印,並與白飛、華扁鵲展開激戰,卻不敵已吸收天地元氣,功力近乎天位的白飛。但在愛菱以及皇太極的協助之下,韓特重創白飛,卻失手誤殺舊友,後與華扁鵲及愛菱三人逃出崩塌的遺跡。皇太極亦因自身人格分裂而歿,魔屬人格多爾袞取得身體的控制權。也因為地窟開啟、天地元氣外洩,所引發的劇烈地震造成自由都市地區的重大損傷,亦在災後出現許多人功力憑空遽增之異象。

    ◎艾爾鐵諾歷五六六年

    東方正奪回利加斯之王位,此時楓兒姐妹隱於利加斯貧民區。

    三月,蘭斯洛與天地有雪、天野源五郎、花風流三人結識於暹羅,並義結金蘭。四人並因故捲入石家與東方家聯姻風波之中。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

    六月,艾爾鐵諾北部發生大旱,本於石家領地活動之四十大盜,進入花家領地,劫掠花家糧隊以賑災民。

    八月,源五郎加入四十大盜。

    十月,四十大盜遭遇奉師命帶領飛龍騎士團前來的紫鈺,潰滅於枯耳山。同一時間,率領雷因斯醫療團,前往西部基格魯災區之莉雅女王,遭花家困於基格魯。

    僥倖脫逃的蘭斯洛與有雪兩人,於利加斯重遇楓兒,卻因艾爾鐵諾監察使郝可蓮前來追捕,使得楓兒之妹亡故,楓兒埋葬其妹後,加入萬里長征之蘭斯洛一行人。

    源五郎、妮兒與蘭斯洛失散,而在前往基格魯與兄長會合途中,與花天邪所請出之天草四郎遭遇,妮兒得韓特之助得以逃離,源五郎則下落不明。

    十一月二日,在花家家主花天邪脅迫下,莉雅女王於基格魯舉行比武招親,趕來與「蒼月草」會合的蘭斯洛,與唯一的競爭者花天邪對決,取得了最後勝利。

    同日,蘭斯洛與莉雅於基格魯成親,與天草四郎發生激戰,莉雅耗盡自身壽元,以五極天式之「舫穗之月」重創天草後,於新婚之夜,耗盡生命力地斜倚在丈夫懷中逝去,雷因斯女王一脈的血緣就此畫上休止符。

    十一月十二日,在雅各城內舉行的女王哀悼會上,蘭斯洛發表了其空前絕後的暴虐演說,作為「我意王」傳說的第一步。

    十一月十三日,當稷下王都開城門迎接蘭斯洛,並承認其正統王權的消息傳出後,雷因斯。蒂倫於焉分裂,七省聯合叛亂,向新王宣戰。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3:36

第十一集  第一章 雅各宣言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二日雷因斯雅各城

    蘭斯洛成王宣言發表後的動亂,那是絕對免不了的,之所以能夠號召到大批雪特人,協助佔領雅各城,那是籍由有雪的聯絡,許以重金報酬的緣故。目前蘭斯洛還沒有想到,該從哪裡去弄到這筆錢,不過若是真的無計可施,那大概只好從雅各人民的身上著手了。

    掠奪,說來不大好聽,但假如改說是徵稅,那就比較講的過去,反正看到時候的情況,再做應變好了。

    今日的突襲作戰,成功主因還是在於妮兒。當她隨手一擊將大半截城牆轟飛上天,直衝數十尺高空後,負責城防的警備隊再沒第二句話說,全部投降了。

    有雪也幫了不少忙,*著雪特人提供的情報,他們事先偷襲雅各城警備隊的倉庫,從中取出武器,才有辦法一舉取得控制。

    確認已經將城內完全控制,暫時沒有問題,將城防控制交給妮兒之後,蘭斯洛要去面對他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首先是他的妻子,雷因斯。蒂倫的上任統治者。無論如何,將王位傳於自己,是莉雅的一片好意,而辜負了這樣的好意,又用這種手段去奪取王位,對莉雅就是一件十分失禮的事情,對於這點,蘭斯洛覺得自己必須向妻子道歉,做個交代。

    甫看的第一眼,蘭斯洛著實一驚。

    妻子身上的服飾,不是變成靈體以來,一直穿著的白紗禮服;也不是那種她身為女王時所穿的優雅禮服。一反從前的長裙委地,現在她身上穿著的這件,是蘭斯洛從未看過的款式,一件裁剪合身、樣式利落的套裝,白色襯衫、淺綠色的外套窄裙,恰到好處的穿在身上。

    過腰的長髮,現在僅僅是披肩的長度,外套口袋上插了兩根金筆,手裡捧著一本記事簿模樣的書冊,再加上臉上的細框金邊眼鏡,妻子的新造型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

    「這……這是什麼打扮?」蘭斯洛道︰「莉雅,你……」

    「叫錯?
    「什麼意思?那我面前的你又是誰?我可從沒聽說過你有孿生姐妹。」

    「莉雅。迪斯。拉普她。蒼月,這女人已經死了,我現在叫蒼月草。」小草微笑道︰「懂嗎?老公。雷因斯的莉雅女王已經不在了,此刻陪在你身邊的我,只是一個和你一起從艾爾鐵諾逃亡過來,叫做蒼月草的同伴,往後請多多指教啦!」

    妻子的話,讓蘭斯洛有片刻的沉默,不久,他低聲道︰「為什麼要這樣子做呢?」

    「因為我要把過去的牽扯全數斬斷,既然老公你認為那些東西沒法給你助益,只會給帶給你困擾,那我就把它全部丟掉,一樣不留。」小草道︰「以後不過你做什麼事情,只要考慮到自己就好,不必再顧慮莉雅女王的立場,這樣子就輕鬆多了吧!」

    蘭斯洛一時無言以對。會以奪取雅各城的手段,來宣告自己成王的方式,有相當大的因素,是因為不願意就此繼承妻子的嫁妝,感覺上,那樣不是*自己努力所掙來的東西,就算坐上去了,也只會被人暗中恥笑。

    或許這只是無謂的自尊在作祟,但要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蘭斯洛覺得無法忍受,因此才和妮兒、有雪密謀,以致有了今日之事。沒想到自己這番心裡掙扎,似乎早已看在妻子的眼裡中,而她非但全盤接收自己的任性,還做出這麼大的努力來配合自己,想到這其中的情意深蘊,蘭斯洛著實感動。

    「呵,怎麼好像總是瞞不過你啊!」

    「我也很努力的裝作被你瞞過啊!可是老公你的思考方式太直線條,實在是不難猜嘛!」

    「唔……其實,我也喜歡叫你小草,多過叫你莉雅。」蘭斯洛牽著妻子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問道︰「為什麼要叫蒼月草?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蒼月是指雷因斯。蒂倫的蒼月郡,女王的直屬封地,歷代女王都是以蒼月女公爵的身份,出任女王之職。」小草柔聲道︰「媽媽用我的封地,來做我的名字。對我而言,這是媽媽寶貴的遺產,就算把有關雷因斯的一切都丟掉,我也想保留它,老公,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你為我所拋棄掉的東西,已經太多了。」蘭斯洛歎道︰「我真是個沒用的男人啊!一直都只會給你添……」

    沒有讓蘭斯洛說下去,小草站起來,微笑道︰「由於莉雅女王已經玩完了,所以我也跟著破產,現在身無分文,只是個沒用的小女人,除了一己的才能,什麼實質的遺產也無法給你,所以……往後就拜託老公你養我了。」

    「胡扯些什麼,養家活口,是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啊!」蘭斯洛將妻子摟過,忽地想起一事,問道︰「小草,那你以後要現身人前地跟在我身邊?

    「所以我才變裝啊!而且到時候我會把頭發放下來,遮住左半邊臉,這樣子人家就不太好認了。」

    看著妻子展示垂下頭髮、遮住左半邊臉的模樣,蘭斯洛歎道︰「你真是越來越像厲鬼了……」

    「呵,我這邊擺平了,那另外一半該怎麼辦呢?」被誇獎作越來越像厲鬼的小草,撥起頭髮,笑道︰「我只要被老公你抱抱親親就好了,但這種方法對他可行不通唷!」

    的確是行不通啊!

    面對這個樣的源五郎,蘭斯洛別說擁抱,就連話也不曉得該如何啟齒。

    之前他曾說過,世上沒有披頭散髮、摳著鼻孔的邋遢神官,現在他雖然沒有摳著鼻孔,但卻是鬢髮凌亂、兩眼無神,十足一副幾十天沒睡的狼狽模樣,實在瞧不出與一個時辰前台上那名斯文儒雅的美男子,有何相同之處?

    「呃……這個……關於剛剛的事情……我想……」

    「唉……不干啦!不干啦!另外找工作?

    「講的話沒人理,每次提出的意見都沒有在意,連答應的事都臨時被變卦,還要當個讓人討厭的傢伙,隨時會被氣到腦溢血倒地……唉!幹不下去啦!幹不下去啦!不如歸去兮∼∼不如歸去兮∼∼」

    源五郎說著說著便唱了起來,聲音無復平時的高雅,充滿了滄桑的市井味道,像是一個叫賣破爛的流浪漢,悲慘的感覺,讓蘭斯洛聽在耳裡,是陣陣冷汗直冒上來。

    「不要那麼難過啦!就算沒有別的,起碼你也還有妮兒不是嗎?只要妮兒還在這裡,那你就不會跑掉吧!」

    這話的目的是為了勸解,但想不到源五郎聞言,止住歌聲,瞪大眼楮瞧著蘭斯洛。

    「你……老大你居然這麼說……難道你以為我之所以協助你,就只是為了妮兒小姐嗎?」

    「呃……難道不是嗎?對不起,我真是錯怪你了,我……」

    「……其實就是。」

    對方低著頭,半沉默的回答,讓蘭斯洛很想一拳直接揮過去,但最後,他仍是把手上的麥酒遞了一瓶過去。

    兩個大男人,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是比較容易說話的。

    「再怎麼不好,事情也已經作了,不可能回頭了,你乾脆就看開一點,去擬定新的企劃書吧!」

    「說得容易!沒錢、沒兵、沒人手,半點資源也不給我,你叫我拿什麼去擬啊?」源五郎沉默半晌,道︰「老天,就算是奪取雷因斯,也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容易的,首先就必須要有軍隊……」

    「啊!有你我和妮兒三個,該抵得上幾十萬大軍吧!」

    「如果你只是單純的破壞,光是妮兒小姐的深藍判決,就有十萬大軍的價值。」源五郎道︰

    「可是建國是一種創造性的工作,能夠殺掉幾十萬人,並不代表能統治幾十萬人,縱然你有天位力量,也不可能無所不在,沒有底下的部屬協作,最後你只能拿到一個居民跑光的空城而已。」

    「這……這麼麻煩啊!」

    「成王的責任是很重大的,只要有一下思慮不周密,你的決策就可能危及千千萬萬人的身家性命,像老大這樣思前不顧後的惡搞,實在不是一個英明君主該有的做法。」

    源五郎道︰「別說往後了,光是怎麼支付那些雪特人酬勞,我看你就很難擺平,雖然說橫豎也惡搞到這個地步,洗不洗劫全城差別不大……可是,最重要的是,你明天要怎麼進入稷下呢?如果稷下仍然拒絕你入城,你今天在台上講的東西,就變成一個大笑話了。」

    說到如何進入稷下,蘭斯洛仍然感到頭大。自己這篇成王宣言,的確是威勢十足,但是稷下乃是雷因斯王都,內中的稷下學宮臥虎藏龍,奇人異士無數,要說自己的一篇演講就能把他們嚇倒,這話實在是連自己都很難相信。

    源五郎略帶嘲弄的目光瞧了過來,蘭斯洛想說話,卻感詞窮,這時,陰風吹拂,一道纖細身影出現在屋內。

    「老公,請你先離開,這邊就先交給我吧!」

    要說服源五郎,確實非己所能,蘭斯洛知道此刻該借重妻子的能力,拋下一句︰「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們不要作一些奇怪的事啊!」就離開了。

    源五郎沒有出聲,看見眼前之人嶄新的造型,他多少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情。

    「現在的你是……」

    「蒼月草。我夫君大人的床伴兼機要秘書,請多指教。」

    接過對方遞來,不知何時準備好的名片,源五郎道︰「這就是你的選擇啊!不管他作的事多麼愚不可及,你都毫無保留的支持他嗎?前任女王?」

    「當然。你不覺得我們有必要反省一下,當初策劃讓我夫君成王的理由是什麼嗎?」小草道︰「給他大權,是為了讓他有更多的力量,去克服將到來的險難,去作他真正想作的事情;倘若什麼事情都要他照我們的意思來,那和操作一具傀儡有什麼不同?這並非是我的初衷。」

    「但是你要知道,治國並非兒戲,如果他不改變做法,像今日一樣恣意胡來,日後遇上軍國大事,他的決策將置千千萬萬的雷因斯人於死地,身為前任女王……不,作為一個雷因斯人,看著自己的祖國變成地獄,這樣子你也無所謂嗎?這可是你的國家啊!」

    假如蘭斯洛在場,必然會十分吃驚,因為難得流露內心情感的源五郎,話語中有很強的怒意,顯然他是真的對小草重要的做法深深不滿。

    只是,面對著這樣的他,小草面上卻浮現一種奇怪的笑意,幾乎是冷笑的感覺;這種笑容非她所願,但卻克制不住地出現在臉上。

    「那麼,你認為我該怎麼樣看待雷因斯呢?」小草冷冷道︰「看待這個*著吸蝕歷代女王的人生……才得以延續……吸乾了我媽媽一生幸福的祖國,你認為我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對她感恩呢?」

    源五郎身軀劇震,更幾乎是倒抽了口涼氣。他從來也沒有估算到,會有此刻這個場面的發生,也在這時,他從對方強自克制激動的反應,確認了她的心情。「原來如此啊!你是有資格這麼說的,正如梅琳老師所說,繼承五千年歷代女王怨恨而生的你,是最有資格這麼說的人……」

    「閒話莫提。你我都知道成王計劃的真正意義……九州大戰結束迄今已將滿兩千年,當初預言的安全時段已快要過去,近年來西西科嘉島上魔族活動頻頻,正可以視作他們有大規模行動的預兆。」

    小草道︰「根據記載,大戰爆發前,大陸上有著一大堆的賢王、聖君,但最後還是給魔族宰得七零八落,什麼聖賢都給撕開了下酒,既然這樣,那我寧願把未來賭在這個不賢也不聖的我意王身上。因此,我希望你以三賢者傳人的身份,實現兩千年前的密約,選擇我夫君作為統合代表。」

    在這要求之後,室內有著一段時間的靜默,之後,源五郎以一種疲憊的聲音道︰「選擇代表的大事,我無法倉促給你回應,而且既然他的走向偏離我當初預定,是否要繼續支持他,我需要時間考慮……」

    「沒有問題。我會給你時間的。」小草微微一笑,身形逐漸淡化。

    「還有一件事。明天就要進入王都了,你該不會真的打算用這群雪特雜兵攻破城門,進行稷下大屠殺吧!」

    「不,那樣子的作法大無趣了。」小草微笑道︰「一國之主首次進入王都,這麼重要的一刻,當然是要城裡人主動打開門,歡迎我們進去啊!」

    夜色漸深,已是各地人們逐一安寢的時候,但是由雅各城釋放出來的記者們,正為著第一手訊息的傳遞,疲於奔命。

    令人震驚的新消息只有一個,阿里巴巴四十大盜的匪首,自號「我意」,在雷因斯的雅各城宣誓登基為帝。

    沒有實在的領土與人民、沒有軍隊、也沒有資源,這樣的片面宣言,其實只不過是可笑的狂言,儘管他確實是佔領了雅各城,不過這大概也是他猖狂的極限,僅憑這樣的水準,沒有太大意義,更不值得注意。

    會令各方情報網大為矚目的理由有二︰

    第一,至少在表面上看來,莉雅女王確實在遺書中讓國於他,換言之,繼承女王遺命的蘭斯洛,是目前眾多角逐王座之人裡,最沒資格卻又最有資格的一個。

    第二個因素,就是蘭斯洛的力量了。儘管資料上他的黨羽數目,連雅各城警備隊千分之一都不到,但連他自己在內,卻已有兩名天位高手,令七大宗門的任何一家都瞠乎其後,恃之舉兵,效果抵得過萬馬千軍。

    加上白鹿洞之前發表的敵對宣告,顯示出對此人的高度重視,因此雅各宣言的內容,便以最快的速度,在風之大陸的情報傳播網中流竄著。

    雖是深夜,艾爾鐵諾宮廷仍是接到了這個消息,但一眾官吏們卻無法做出反應。首先,在他們的、心中,蘭斯洛僅是一名難成大器的草寇,雅各宣言的內容更是荒謬絕倫,似乎沒有必要小題大作;再者,平素下指令的艾爾鐵諾皇帝,早在數天前與寵臣石崇一同微服出遊,根本就不在中都,餘人不敢擅自行動,當然也就無法及時回應。

    位於中都的麥第奇家總堡,數日前被刺客闖入,鬧了個天翻地覆,雖然沒傷到什麼人,但聽說屋子給拆了不少,後來不知怎地,已被擒住的刺客又破牢逃跑。旭烈兀向屬下表示,為避免刺客再來,他要暫且離開,出去巡察地方、整頓吏治,於是帶著隨從,跑車一開,南下旅遊去也。

    宮廷派出的慰問使者,只見到負責留守的藍眉長老,還有大批重建總堡的工匠,彼此相顧愕然。

    假如第二集團軍的周公瑾元帥尚在,那倒還好,可是日前匆匆趕至王都的他,又在曹壽出城後,與心腹蔣忠快馬加鞭地離開,目前行蹤不明,以至於偌大的一個中都王城,竟是半個能作主的人也沒有。

    在眾官吏的想法裡,西北軍務吃重,周大元帥必是立即趕回,以免節外生枝,然而,世事往往難如人惻,周公瑾非但沒有回奔西北駐地,反而攜同、心腹蔣忠南下進入自由都市,來到了號稱大陸最繁華的不夜城,「魔都」香格里拉。

    「這幾天以來,承蒙你的協助,我謹代表恩師,向你致上謝意。」

    「不用這樣客氣啊!既然是代表陸大先生而來,能夠為之效力,那也是我們的榮幸。」

    回答十分客氣,但其中也包含另一層意義︰若非你以陸游使者身份前來委託,單憑第二軍團長的身份,決不可能令她協助到這個程度。遵言之,也就表示如今的關係已是極限,拒絕更進一步的合作。

    公瑾並非饒舌多言之人,但珠簾後的那名女子,卻是一名應當極力爭取的對象,讓他不得不違逆自己的本性,一再與之協談。

    在公瑾身後,蔣忠屏住氣息,目光直盯著眼前那卷珠簾。由一顆顆拇指般大、發著柔和光澤的渾圓珍珠,以特殊手法串編而成,使人看不清楚後頭的景物,在那之後,一名黑紗女子斜斜橫臥在軟榻上,與公瑾交談。

    她身旁的香爐,散著淡淡的梔子花香,白煙裊裊,配著珠簾,非獨使人瞧不清簾後的事物,更讓整個斗室朦朦朧朧,一切仿似置身夢中。

    怪異的是,雖是瞧不見模樣,但這女子的動作韻律,卻似乎有種懾人心魄的妖艷魅力,薄薄黑紗之下的雪白肌膚,迸發著柔美的光澤,雖然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暖昧味道,卻自然而然令觀者臉紅心跳,鼻息漸粗。

    冷汗流遍全身,竭力克制情緒,蔣忠不禁佩服主帥的過人定力。他知道,這女子必是和同儕郝可蓮一樣,屬於天生媚骨型的美人,只不過後者仍是少女,而前者卻已散發著少婦的冶艷風情。

    若非身為公瑾大人的隨從,憑自己的江湖地位,再隔十世也見不著這名女子,而亦是為了表示對這名女子的尊重,所以公瑾才特地來到香格里拉,以陸游使者的身份提出委託。

    當日在中都,公瑾曾做出前往雷因斯的決定,但細思一層,蘭斯洛此時畢竟是雷因斯親王,雖然明知此人對艾爾鐵諾有大害,必須盡快剷除,但若就這樣與他實際武力衝突,雷因斯宮廷縱使不願,也得維護於他,那樣一來,公瑾一行人就會處於深入敵境的不利局面。

    早已推知莉雅會將王位傳予夫婿,再收到紫鈺的傳信,更為肯定,公瑾於是轉向自由都市,藉助青樓聯盟的情報體系,策動雷因斯人最喜歡的輿論攻勢,提早揭露蘭斯洛可能繼承王位的消息,令雷因斯人發動抵制。

    計劃到目前為止都很成功,效果也十分顯著,直至地板下傳來異響,一名黑衣侍從自地板秘道竄出,將剛剛收到的最新消息報知主人後,又消失在左邊櫃子裡。一張紙飄過珠簾,落在公瑾面前。那是蘭斯洛佔領雅各城的消息,與被後世稱為雅各宣言的全文。

    「很遺憾啊!公瑾大人,對方的反應似乎有些異乎尋常呢!」

    「確實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沒想到他會採取這樣的動作。」

    公瑾不禁苦笑。雖然早知自己能力有所不足,未能掌握一切,卻也委實想不到對方的作為會離譜到這等地步。只能說,要用人類的智慧,去推測猴子的作為,有時真會啼笑皆非。

    照紫鈺的情報,蘭斯洛身邊有源五郎這樣的足智多謀之士,沒理由坐視他犯出這種自陷絕地的過錯,那麼……這個雅各宣言,恐怕是把所有幕僚瞞在鼓裡的胡作非為吧!跟隨這樣的首領,下頭的人真是辛苦啊……

    自己亦是棋差一著,當初是顧慮艾爾鐵諾與雷因斯的關係,尚未敵對,不便直接對蘭斯洛訴諸武力,這才改向來到自由都市,哪想到這個進入雷因斯的傻猴子,居然做出這樣荒唐的宣告,要是自己當初尾隨其後,如今就有足夠的大義名分,直接動武將他剷除,不用坐視良機消逝,徒自扼腕。

    雅各宣言中所說︰成王后的唯一目的,就是統一風之大陸。這句話包含的意思,也就是同時向現今大陸上的各勢力宣戰,便是狂傲自大如花天邪也不敢做的事,蘭斯洛卻做了,這與其說是狂妄,不如說是蠢吧!

    公瑾不喜歡隨意貶低對手的智能,因為如果對手不值一哂,那與他敵對的自己也沒什麼了不起。可是此刻凝視雅各宣言的他,真的找不到其他形容詞……

    彼此都沒有什麼談話的慾望,在短暫禮貌寒暄後,公瑾結束了此次拜會,隨著-侍從的引路,行出這間會客斗室,預備離去。

    一直到遠離那斗室,蔣忠才如釋重負,長長地呼了口氣,從緊繃的壓力中解放出來。

    身為艾爾鐵諾第二軍團長的副手,他早已慣見各方大人物,照說不該有這樣的緊張,但適才所會見的那位女士,卻委實非同小可,在某些方面而言,是個地位等同三大神劍的人物。

    曾聽公瑾說過,每三年改選一次,負責掌理青樓的委員會,只是個蒙騙世人的幌子,真正統治香格里拉與青樓聯盟的,是一個神秘組織的首領,一名沒有人知道其真面目的女子,風之大陸的暗之女王。

    青樓聯盟的勢力運作,遠比其表面上看來更要深遠,縱使仍不知內中有多少高手,但光是長期以來所收集、各種不為人知的情報與秘聞,就足以令各方強人深深忌憚。

    公瑾此來,除了委託輿論戰之外,也存著能進一步交好、締結同盟關係的期望。如今的艾爾鐵諾,外有蘭斯洛等人的潛在壓力,內有石崇、花天邪的不穩因素,曹壽本人庸碌無能,諸王子無一成材,旭烈兀又動向未明,僅*公瑾一人支撐,委實是需要些強而有力的同志。

    無奈,對方婉拒了進一步的合作關係,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情。離開對方所居的大屋,公瑾信步走來,看過一幕幕香格里拉的夜景,繁華喧鬧,歌舞昇平,胸中感觸良多。

    西南方數里處,是一棟富麗堂皇、外型極具藝術氣息的大建築物,朱紅龍柱,金黃琉璃瓦,在夜裡仍閃爍瑰麗光華,端的是氣派非凡。那是本地最大的演藝廣場,也是香格里拉著名景點之一,鳳香樓。

    燈火通明,即使隔著數里,仍可以感受到那邊的人聲鼎沸、熱烈氣氛,香格里拉最當紅的歌手冷夢雪,今晚正在那邊舉辦演唱會,因此,鳳香樓的某個昂貴包廂內,大概可以找到艾爾鐵諾皇帝與第一軍團長的身影吧。

    雖然知道,但公瑾並沒有前去招呼的打算。石崇與他素來不睦,若是碰頭,少不得一番明嘲暗諷,順道向曹壽挑撥離間。若是挑在酒酣耳熱之際,挑撥奏效,說不定曹壽糊里糊塗簽下聖旨,將他這第二軍團長撤職了。

    其實,當前艾爾鐵諾的五大軍團長,各自擁有堅固的勢力,根本由不得皇帝主宰人事權,倘使曹壽下旨要撤換第三、第五軍團長的職務,未待兩名當事人表達意見,憤怒的麥第奇、王字世家子弟大概會立即興兵殺進中都。卻只有自己這第二軍團長,明知聖旨所說是錯,卻也只有服從,至少不能正面違逆……因為這是自己對某人的承諾……一個絕不願收回的承諾……

    「大人,我們現在的目的地是……?」由於身在異鄉,蔣忠省略了主帥姓名,詢問下一步行動。

    「去雷因斯吧!」公瑾道︰「多繞了一大圈,最後還是得走回原點,既然他們已經表明態度,那我們就用最直接的方式,將事情解決。」

    聽兒這番有明顯動武意味的言辭,蔣忠不禁有些憂心。那日莉雅女王死訊傳出後,公瑾曾經分析過,天草四郎到婚禮上大開殺戒,以他絕世神劍,蘭斯洛一方豈有幸理?但最後雖然莉雅亡故,蘭斯洛等人卻無一傷亡,這代表他們必是用了某些方法,擊退天草四郎。

    儘管不曉得是什麼樣的策略,但是能越級擊敗強天位高手,他們的實力就不可小視,換言之,就必須以等同一名強天位高手的程度視之。

    己方的天位實力,花殘缺、郝可蓮都是一等強手,加上小天位第一人的紫鈺,這種組合絕對強橫,但對上一名強天位高手,能有多少的勝算呢?蔣忠實在很擔心。

    「不用這麼不安,既往之,則安之。」公瑾淡淡地安撫著屬下的憂心,將目光望向兩人身後的那座馬車。

    「在必要的時候,這件最後武器,就絕對有扭轉戰局的力量……」

    蔣忠順著主帥的目光看去。馬車裡的事物,是他們在離開中都前,公瑾親上白鹿洞去取的,之後就一直封藏在馬車中,不見天日。自己曾隱約瞥過一眼,發現那是個棺材模樣的東西。聽主帥所言,那竟是一件「武器」,究竟是什麼樣的神奇武器,值得公瑾大人如此寄以厚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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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3:52

第二章 稷下議決

   尚未上報,雅各宣言的內容,已在香格里拉掀起騷動,遙遙國外尚且如此,就更別說與雅各距離不過百里的稷下王都了。

    蘭斯洛的宣言明白表示,若稷下不主動打開城門,那他將以實力強行破門。因此,負責王都防衛的指揮武官們,正徹夜忙碌作著調度。

    假如來犯者僅是一群手持武器的莽撞雪特人,他們很容易便可將之射殺城下,然而,蘭斯洛在雅各城所展示的,除了那狂妄宣言,還有他本身的天位力量,要是他以天位力量的強絕威力,正面攻城,從沒遇過這等陣仗的一眾武官,可委實不知該如何處理。

    雷因斯.蒂倫傳國久遠,在歷史上也不乏天位高手進攻王都的記載。那是九州大戰時期,魔族二皇子胤率軍進攻稷下,當時「日賢者」皇太極、「星賢者」卡達爾聯袂抗敵,血戰兩日,慘勝敵軍,令胤鎩羽而歸。稷下這邊死傷慘重不說,城牆在連續兩日的天位戰裡,幾乎給拆了八成,城內建築毀壞坍塌的不計其數。如今歷史重演,侵略雷因斯的惡魔將要來到,但稷下城內別說天位高手,連了兩名宗師級的地界強人都找不出,原本像雷因斯這樣擅長魔法、太古魔道的和平國度,就不容易出什麼武道強人,只是刻下危機迫在眉睫,天曉得明日要拿什麼東西去防衛城壁?

    莫可奈何,指揮官只得硬著頭皮,與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交涉,希望能借一點太古魔道武器來增加實力。鼓動起關閉城門、不讓新親王入城這動作的,正是稷下學宮的諸多學生,現在人家給氣得就要殺過來了,他們也該負點責任吧!

    負責城防的武官,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文官們也是動作頻頻。

    在雷因斯,原本親王得以兼任宰相一職,但上任女王,也就是莉雅的母親,在丈夫亡故後,宣佈廢除宰相一職,改為提升底下的六部尚書為內閣,輔佐執政,因此,當女王不在時,以內閣之首總理朝政的,就是宮務尚書。

    現任宮務尚書白德昭,是白字世家碩果僅存的長老,以輩份論,是本代家主白無忌的九叔公,江湖資歷與大雪山的教務長嚴正同級。自前兩任女王執政時,便於宮廷內任職,由莉雅之母拔擢為宮務尚書,直至如今,近三百年的行政生涯,大半的宮廷派系都屬於其門下。

    在這之外,白德昭亦負責一個神聖任務︰以祭酒之職,打理被稱為「稷下學宮」的雷因斯王立學院。雖然對太古魔道沒有研究,但這名親眼目睹白家興衰的老人,卻有著淵博學識與親和氣度,令學院內各派學者對之甚是推崇。

    稷下學宮是一個能夠左右雷因斯行政方向的存在,朝廷要職多出身於稷下學宮,讓一個與學宮關係密切的學者。出任閣揆,那當然是一件極具拉攏性的人事安排,以學宮本身的立場,假如打理學宮行政的祭酒,由帝國重臣出任,那當然也是種非常榮耀的事。

    事實上,經歷長期權力鬥爭、合併後,雷因斯宮廷、稷下學宮、白字世家,這三者幾乎要合而為一,譬如此刻,與會者八成以上與白家有血緣或親戚關係,就某個角度看來,還真像一場家族聚會。

    和諸多耀眼的白家天才相比,白德昭並無傑出才幹,但穩重謙和的個性,卻使他深獲三任女王的好評,也贏得各大貴族的尊重,亦是這樣的一個人,才得以勝任宮務尚書的重責。

    可是這樣的個性,現在在眾人眼中,卻顯得溫吞遲緩,成了讓眾人不耐的重大理由。

    「尚書大人!請您立刻下決斷吧,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了啊!」

    「那個無法狂徒佔領了雅各,請您立刻下令整頓軍備,明天將他與他的同黨一舉剷除於城下吧!」

    「不!雅各的百姓,正受著他魔掌的蹂躪,我們一刻也不能耽擱,應該立即出兵雅各,解救我們的同胞啊!」

    「蛇無頭不行,都是因為繼承人未定,才有這許多事端,祭酒大人,我們應該立刻推選一個領頭之人啊!」

    雷因斯宮廷、稷下學宮的重要人物,齊聚於稷下學宮的大會議廳,你一言、我一語,對眼前的局面發表看法,努力說服著意見不同之人。

    雷因斯的保守制度,使得官僚體系極為重要,女王既然不在,有權下令軍隊出動的,就是宮務尚書。餘下眾人地位相若,各執己見,偏生是你不服我、我也不服你,已經吵鬧大半晚,卻始終未有結論,只等待白德昭的決斷。

    弓著背、縮身坐在過大的皮椅裡,眼楮瞇得幾乎讓人以為他已睡著,這名留著一把花白長鬚、滿面皺紋的老者,卻將眾人的話語全數聽在耳內。

    無疑他已年邁,但卻絕不老朽,雖沒有過人智慧,但身為年長者的見識,仍讓他清楚把握到每個發言者的心意。

    嚷著說要整頓軍備的人,已看得出色厲內荏,想來是聽到對方擁有天位力量後,便已寒了膽,想要糾眾壯膽而已。

    喊說要出兵雅各的年輕貴族,生平從未重視過平民福祉,現在這麼說,大概是弄不清楚狀況,單純對那名盜賊的憎惡之心所致。

    而一直嚷著說要選出首領的那幾人……是白天行的同夥吧!在這種時刻仍專注於此事上頭,看來這後生晚輩真的是志不止於白家家主,而是想要奪取雷因斯全國了。

    臣子採用有相當歷練、閱歷豐富的老臣,坐帝位者卻必須是有朝氣的年輕人。這是首任雷因斯女王的訓示,也是稷下學宮一直倡導的理想政治。

    雷因斯的新一代,並沒有多少足以登上王座的年輕俊才,放眼夠資格的人選中,白天行的確是校校者,加上他與稷下學宮的關係、與宮廷眾臣的交情,由他登位的呼聲確實很高。

    其實,雷因斯在九州大戰後,本著不參與大陸爭霸的行政原則,這使得國家得以和平兩千年。但一直以來,反對的聲浪就不曾減過。仍是有許多人認為,九州大戰時,雷因斯以盟主的角色統領各方勢力,對抗魔族,若非戰後主動放棄領導地位,偏居一隅,迄今整塊大陸仍是在雷因斯的統治之下,哪有艾爾鐵諾、武煉蠻族出頭的份?

    白字世家強盛時,頗有問鼎天下之志,但隨著大災變的發生,這理想於焉破滅,只是白家子弟卻無不一直緬懷那段榮光日子。

    這次女王亡故,繼位無人,稷下學宮內也開始掀起一股聲浪,要求不能讓雷因斯再這樣弱下去,應該選英明有為的男主登位,重振雄風。

    這主張與白天行不謀而合,若是讓他登位,大概有許多人會極樂意見到此事巴!

    但白德昭卻不做如是想。他的慎重其來自有方,身為白家在大陸上碩果僅存的耆老,他知道許多旁人所不知的秘辛,也清楚在風之大陸上已然衰弱不振的白家,內幕重重,未如外表上看來的單純,而參與大陸爭霸更是不如想像中簡單。全然不曉得這些的白天行,帝位決計難以坐穩,到頭來,非但連累白家子弟徒然傷亡,更將害得雷因斯一蹶不振,那他就變成千古罪人了。

    「選出繼承者,那是很重要的。」白德昭開口後,周圍的爭吵立時平息下來,人人靜聽這長老重臣的話語。

    「雷因斯的王統,以血繼承,代代俱是由親子相傳,若是由一個沒有王室血緣的外人來登位,如何能使百姓心服?」白德昭道︰「雖然莉雅女王已經不在,但論血緣,她兄長白無忌才是最正統的王位繼承人。」

    此言一出,登時嘩聲四起,原本提議要推選繼承人的那幾位大臣,尤其反對,因為如果要用血緣來算,那白天行根本差上十萬八千里,怎也與王位挨不著邊。但贊同的也是不少。

    雖然在反對者眼中,白無忌胸無大志,除了商業天分外別無長處,又過份性好漁色,常常被批評為「滿身銅臭的色鬼」,但是這人的和氣、豪爽與揮金如土,卻也令他在國內大受歡迎,是個毫無架子的平民王子。他是莉雅女王的兄長,人民不免推愛,加上他與國外的強大勢力多半交好,由他登基為皇,雖然未必會有什麼發展,但肯定不會比現在壞。

    「祭酒大人,這樣是不行的,現在的時代已經不同了,我們不能再*血統來選繼承人,能承擔雷因斯國運的,應該是有能力、有擔當的強人啊!」

    「你這樣說,莫非你是認為無忌公子沒有能力、沒有擔當嗎?」

    「兩位大人,現在不為此事爭執,我們應該先對雅各城的那狂徒做出處斷啊!」

    白德昭保持沉默,眼看場面又要再度亂起來,一個由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爭執。

    「難得各位對小弟的能力,有如此多元化的評價,這還真是令我受寵若驚。」

    說話之人緩緩步進房來,面上滿是不羈的微笑,緩緩道︰「討論到現在已經幾個時辰了,似乎還是沒有什麼結論出來啊!」

    驚見這人,室內頓時安靜一片,繼而重新鼓噪起來。

    白字世家稱霸雷因斯已久,在此開會的宮廷、學宮重要人物,八成以上具有白家血統,會令他們產生如此巨大的震撼,來者並非旁人,正是當今白家家主白無忌。

    自莉雅女王亡故後,他始終沒做出反應,彷彿事不關己一般,肆無忌憚地大搞男女關係,十天裡換了十個不同的女伴。本來支持他的人,對此感到失望;反對他的白家子弟,則批評更烈,一名連自己妹妹死亡都行若無事的冷血之人,如何能夠領導白家?

    而今,他卻主動在此地現身,這是否代表他要與眾人同一陣線呢?不管怎說,身為白家家主的他,手裡掌握大量資源,有他相助,眾人抗敵的成數大增。屬於白天行的一派,則是心中惴惴不安,擔憂這人會正式表態角逐帝座。

    「九叔公,許久未曾向您請安了。」

    未失禮數,白無忌首先向長輩執禮,而白德昭亦未敢托大,對這身為家主的晚輩還禮,而當應有的禮數盡到後,白無忌開始說話,儘管料到他來此必有所為,眾人卻想不到他的態度會如此直接。

    目光瞄過白天行一系的人馬,白無忌搖搖頭,微笑道︰「叫天行小子死心吧!白家家主的位子,他沒可能坐上的,就算我讓給他坐,他也坐不穩的,早點放棄,他還可以保有一條生路。」

    白天行表露欲競爭家主之位後,白無忌是首次對此事發表意見。支持白天行的,頗多青壯派的白家子弟,這時紛紛為所支持的人抗辯。

    「胡說!你都坐得了,天行公子為什麼坐不上?」

    「你既然沒本事,就別死佔著這位子,應該把白家大權交給真正有能的人!」

    「天行公子文武雙全,別的不講,至少在品德上,就高出你這好色的冷血混蛋幾百倍!」

    連番喝罵,結果引起支持白無忌一派的憤怒,挺身為家主說話,兩邊再次罵成一團。身為會議主席,白德昭只是不語,靜待白無忌的反應。

    「我的才能,不是一般的人所能理解,至少……我能讓你們站在這裡,高聲罵我冷血混蛋而安然無恙。換做是其他世家,你們倒猜猜看自己現在的下場?」

    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由於雷因斯的言論自由,他們一向把批評家主當成自然權利,事實上,七大宗門多半有森嚴族規,絕對維護當權者的尊嚴,像他們這樣任意辱罵自家家主,除了武煉王五與白無忌這怪胎會渾不在意,換作其餘的世家定難輕易了事,旭烈兀或許會想出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處罰,若是石崇、花天邪,大概是立刻全家剝皮處死,搗泥示眾。

    「我是個好色的冷血混蛋沒錯,而天行小子之所以沒資格坐家主位,就是因為他不是。」白無忌緩緩道︰「能坐白家家主位的人,絕對不能是個正常人,也絕對不會是個正常人。」

    匪夷所思的話語,不單白家成員議論紛紛,為首的白德昭卻大有感觸。

    「天才的白家人、瘋狂的白家人」,這是當日白家實力鼎盛時,外界對於白字世家的印象。歷代傑出的白家先人,凡是能力特出者,都不只是一般的俊傑,而都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在自己所擅長的科目上,有驚人進展,將眾人遠遠甩在後頭,他們所留下的研究貢獻,足夠自家子孫享用幾個世代。

    可是一如他們的絕世資質,這些先人也都有著怪異的個性。多半是性格乖戾,有的就像白無忌一樣,是個整天追在女人後頭的好色之徒;有些是偏好美男子與男童的反向性癖者;也曾出過如第五代家主白聖明一般,視性為畏途、孤潔一生的怪人。

    最恐怖的,是創出核融拳的第七代家主白末日。這人是個極度的嗜血狂人,死在他手裡的武者,足以堆積成山。在他強行欲晉級天位、練功走火暴斃之前,每晚要先斃一人方能入睡,特別是刀刀斬過骨頭的那一幕,分外能使他行房時高潮疊起。

    這些先人無疑貢獻卓越,但或許正是因為超越常人大多的才能,使他們本身人格支持不住,扭曲變形,必須籍著瘋狂行徑來發洩,這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動力。事實上,早夭、自殺而亡的白家俊傑,族譜裡滿滿皆是。

    白德昭很清楚自己的平凡,清楚那和自己血緣較近的白天行,亦應只是個平凡之人,不似白無忌、莉雅三兄妹,在平凡外表下的不凡。因此他數度在私下會晤時,拒絕了白天行的拉攏,現在既然白無忌站出說話,必是要有所動作了……

    「家主。」一直沉默無言的老人開了口,「關於帝位繼承一事,您以為如何?」白德昭之前曾表示,希望由白無忌坐上帝位,此一相詢,也就是確認白無忌是否有登基為皇的意願。

    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中,白無忌沒有改變表情。妹妹與自己都十分喜歡這個叔公,能夠認清自己的份量,不做非份之想,這並非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事。

    「帝位還是讓正統繼承人坐去吧!我雖然有神官資格,卻從不是個虔誠信徒,要是讓我代替女王來為諸位祈禱,那會給雷因斯帶來厄運的。」

    白無忌道︰「所以我今次來此,只為了一個問題。請問各位,我們到底有什麼理由,不讓正統的繼承人登基呢?」

    這話一出,室內頓時吊在一片懸疑氣氛中,眾人推敲話意,卻是不敢也不願相信他話裡的意思。

    「家主的意思是……?」

    白無忌道︰「諸位身為雷因斯人,不是都發誓過要服從女王的命令嗎?既然女王遺命要傳位於人,王位就早已有主。現在要在這裡推來推去,選來選去,莫非已再沒人把女王的命令放在心上?」

    眾人面面相覷,終於,一名廷臣道︰「女王遺命自然是重要的,但怎能讓一名外人來……」

    「不能算是外人吧!」白無忌道︰「不論出身,既與女王正式結親,便是我雷因斯親王,之前又從花家萬軍之中,守護女王的安危,對我雷因斯有大功。論關係、論功績,新任親王已不能說是外人了。」

    一片驚訝聲中,眾人這才弄清楚,白無忌之所以到此的目的,竟是為了要幫助那外來盜匪登位稱王,這下他們大為恐慌,不分派系,全數聯合起來,要阻止此事。

    「無忌公子,就算那廝不是外人,又對我國有大功,但是這樣一個殘暴不仁,只懂得以武力服人的莽夫,若是讓他坐王位,那只會是我國的浩劫啊!」

    「哈!讓你們坐上王座,那才真是雷因斯的浩劫。」白無忌冷笑道︰「學宮裡一直也有重振國力的聲浪,剛才你們自己也說,王位傳承不能再*血緣,是需要有能力、有擔當的強人,新任親王誠然以武服人,但他擁有天位力量是事實。依照你們的論點,這種強人正是領導雷因斯爭霸的最佳人選,由他繼位,你們才應該拍手叫好了。」

    將所有反對意見壓倒,更讓反對者啞口無言。眾人這才憶起,白無忌在稷下學宮是出了名的雄辯滔滔,能與他進行舌辯的,只有包括莉雅女王在內的極少數人而已,現在與他進行口舌之爭,那自是誰也爭他不過。

    既然口舌之爭無用,那便從最著力的地方去下功夫。

    「無忌公子,也許你說的都對,但是請別忘了最近的報導,這個新任親王委實大有疑點,在基格魯的婚事,沒有可*的證人能夠證明,很有可能是他以暴力脅迫女王成婚,甚至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婚事,一切只是他與其同黨的陰謀,假稱與女王成婚,意圖奪取我國的王位啊!」

    終於說到問題的重心,眾臣連連稱是,將沉重的否定壓力推回白無忌身上。

    白無忌一擺手,哂道︰「何必明知故問?那種程度的報導,能證明什麼嗎?只要我願意,明天雷因斯各大報紙的頭條,都會另外推選出新的兇手,保證各位的名字全在上頭,人人有分,絕不落空。怎麼樣,要嘗嘗看千夫所指的滋味嗎?」

    憶起他身為白家家主的力量,這話一說,哪還有人敢接口,只是不服氣的目光,仍是朝白無忌望去。

    「事發當時,我在稷下抱女人,無法證明基格魯的事件真相。」白無忌笑道︰「但要說是沒有人證,那卻是未必。」

    「正無忌心公子,此事關係重大,你可不能隨便找個人就說是人證啊!」

    「真有人證?那人是誰?」

    討論已經到關鍵處,群臣懼感好奇,不知白無忌如何解決這關鍵難題。

    「是我……」

    聲音清脆,自門口傳來,群臣回頭探望,卻沒瞧著人,將視線調低八度,這才看到發言者的身影。

    一襲黑袍,大大的魔法黑帽斜戴在頭上,梅琳緩緩地走進會議廳。有些人認出這個笑嘻嘻模樣的女童,常常在稷下學宮游移擺攤,桌上放個水晶球,專門幫年輕學生占卜愛情、命運,極受到學子們喜愛,卻不知道這樣一個低三下四的人物,為何會來到重要的議事會場。

    在會議桌的最前方,始終如同一顆石頭般沉默無言的老人,忽然有了動作。對這名女童彎腰行禮,驚聲道︰「宮主,想不到會驚動您老人家,真是非常慚愧…」

    眾人聞言無不大驚,腦裡更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莫非傳說中的稷下學宮宮主真的存在嗎?

    雷因斯王立學院,又名稷下學宮,最高執掌者應是學院院長,也就是俗稱學宮宮主的職位。一開始學宮是由宮主所執掌,以其過人能力,統合各大派系,奠定如今學宮規模,並使之成為維護雷因斯安定的基石。但根據傳聞,千餘年前宮主外出遊覽後,再也未曾歸來,前兩任女王感念宮主恩德,另增設祭酒一職,代為掌理稷下學宮。

    時日益久,稷下宮主的真面目早已不復為人所記憶,更有許多年輕子弟認為,那僅是個編造出來的偉人形象,根本就沒有宮主的存在。而今,身為雷因斯宮廷元老的白德昭,如此謙卑地向這女童行禮,難道她便是長老中的長老,稷下學宮的主人嗎?

    「宮主,為何您……」

    「文明古國最大的好處與壞處,就是老不死的特別多,換做是艾爾鐵諾與武煉,想找些老骨頭來囉唆,還真是不易。」

    接受了白德昭的行禮,梅琳道︰「諸位好,我是梅琳.格林,雷因斯王立學院的院長,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在座各位九成以上都是我們的學生。基格魯事件發生時,我跟隨在女王身邊,可以證實新任親王的功績與清白,如果這還不夠,魔導公會的兩千名魔導部隊,都可以為此事做出證明。」

    梅琳聲音不大,女童的外貌也沒有絲毫威勢,但身為稷下宮主、雷因斯第一長老的身份,卻使得她的話有種不可抗逆的壓迫感,令得眾人無法出聲反對。

    「新任親王是個富有俠義之心的勇者,對於這樣的人,魔導公會將會全力維護,希望在座諸位不要懷疑我們的決心。」

    「白字世家的立場也是一樣,除非有人對我高舉叛旗,不然凡是效忠於我白無忌的子弟,請給予新任親王應有的支持與尊重。」

    眾所共知,雷因斯女王是魔導公會的主席,但群臣都在基格魯事件中明白,雷因斯宮廷並沒有統御魔導公會的力量,他們甚至連如何去與之接觸都不曉得。現在,魔導公會終於表示立場,再加上白字世家的支持!兩股勢力合一,就有絕對力量去影響雷因斯,壓下各種反對聲浪。

    「我不管你們怎麼決定,反正明天稷下城門是開定了。」梅琳冷冷道︰「女王遺命是真,雖然裡頭還有些值得商榷的餘地,但若有任何人主張封閉城門,不讓女王靈柩還都安葬,那就是我魔導公會全體的敵人!」

    旁邊的白無忌,點頭道︰「我贊同梅琳老師的說法。」

    於是,在蘭斯洛眾人仍苦思要用什麼方法,攻陷稷下城門的當口,稷下城門已經在這議會廳裡,無聲地陷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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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4:10

第三章 約法三章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一月十三日雷因斯稷下城

    議會廳裡,雷因斯眾臣已經散去。看得出來,他們心中仍是高度不滿,只是一時被白無忌的威勢壓下,無計可施而已。

    白無忌抱怨道︰「暫時是擺平了,要我在這浪費時間噴口水,真是件討人厭的事啊……」

    「其實,你應該可以有更好一些的方法的……」梅琳瞧著白無忌,道︰「該不會,你想要幫的……是白天行那廝吧!」

    同樣是處理,白無忌應該有能力以柔性策略,撫平群臣的不安,換取他們的支持,但適才他卻毫無保留地,以強硬壓制的做法,令群臣配合。可以想向心中憤恨不平的雷因斯群臣,多數都會倒向白天行,謀求較可*的未來,換句話說,最遲數日之內,武力衝突是無可避免的了。這樣一來,雖然打開了城門,但實際獲益者到底是誰呢?

    「怎麼會,老師你說笑了。」白無忌笑道︰「再怎麼樣,我也不可能去幫助一個想踢我下台的人啊!咦?這是什麼東西?」

    梅琳將手上的信札遞了過去,道︰「是她要我交給你的,最新一步的委託。」

    白無忌將信接過,看著信封上娟秀的「蒼月草」三字,微微一笑,拆也不拆,逕自將整封信撕得粉碎。

    「你!」

    「我妹妹的名字,是莉雅。迪斯。拉普它。蒼月,這個叫蒼月草的人是誰?我可不認識啊!」

    白無忌笑道︰「幫助新任親王打開城門,這是莉雅女王委託我的最後遺命,也是我最後一次的勞動,以後再有什麼事,那可不關我的事,像今天一樣對傻蛋們噴口水,害我對美人兒爽約的事,我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針對白無忌的話,梅琳微微一笑,饒有深意道︰「原來如此,你已經做出抉擇了啊!」

    也不作解釋,「只要讓我像現在這樣安閒度日就好。」白無忌道︰「天好像已經亮了,浪費一晚時間,肚子也有些餓了,老師,不如我們兩個一起去學宮食堂吃個早點,怎樣?」

    對這個提議,梅琳則是一副驚訝的表情。

    「喂!你這小鬼,不要開老人家的玩笑,你該不會是連我也想釣吧?」

    「有何不可?我的外號是」無花不採「。從八歲的豆寇閨女,到八百歲的老妖怪,全在我的狩獵範圍之內。」白無忌笑道︰「老師你兼具兩者特長,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唯一的遺憾,就是情敵儘是些強天位的怪物,真要是競爭起來,傷亡太大了……」

    「大惡劣了!誰是八百歲的老妖怪?你這小孩子講話,也大沒有禮貌了吧!」

    「啊!我看恐怕還不只八百歲吧!」

    對於來到稷下王都城門前的蘭斯洛一干人,心情是十分複雜的。昨夜與有雪、妮兒商議半晚,推敲屆時該如何入城,也擬定了十多種不同的方法,雖然敢肯定一定能夠進入城內,卻沒有想到,真正來到稷下時,王都會大開城門。

    雖然沒有列隊歡迎,但比起之前的堅決抗拒,城內主動打開大門,已是善意的表現,眾人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仰望城門,有雪長聲歎道︰「唉呀!真是可惜,昨天晚上想到的妙計全用不著了。」

    源五郎的決斷未定,小草又沒來干涉,昨晚的戰術討論,就只由蘭斯洛、妮兒、有雪三人進行。對於此事,源五郎也感好奇,這三個臭皮匠是否真的想出了什麼破城妙計?

    「本來照妮兒小姐的想法,大家直接用天位力量把門破開,連城牆也轟掉他媽的大半截,看這群雷因斯人還能有什麼作為?」

    「唔,那也說得是……」源五郎點點頭,本來他也就在想,三人會使用的策略多半是武力破門。

    稷下王都的建築與道路,經過特殊設計,整體形成一個極為強大的結界都市,有一定的防衛作用,但如果無人操作,遭逢兩大天位高手齊力攻門,多半還是承受不住。

    「可是老大說這樣不妥。我們到雷因斯是來稱王,嚇嚇百姓,讓他們俯首聽命,這事並無不可,但若動不動就大開殺戒,搞得血流成河,就算人命不值錢,但把人都殺光了,這個王位就坐得很沒意思了。」有雪道︰「所以我們最後想出了一個不流血的攻城法。」

    「願聞其詳。」蘭斯洛會這樣想,那表示還可救藥,不過這三人都不善謀略,能有什麼不流血落城的妙策,源五郎實在很好奇。

    「呵……呵……哇哈哈哈……」彷彿故事中的邪惡小人,有雪囂張地抬頭大笑道︰「還不容易嘛!說穿了,我們手上有人質啊!」

    「人質?」

    「就是那個女王靈柩啊!」有雪大笑道︰「如果城門不開,我們就在水晶棺上斬個一千刀,或者在上頭撒尿、澆上狗大便,或是拖在馬後頭繞城跑,讓那些雷因斯蠢豬嚇白了臉,乖乖地把城門打開。」

    「果……果然惡毒下流,你如果這麼做,一定會遭天譴的!」

    十分符合雪特人的行事作風,源五郎只有苦笑,但認真說起來,這方法說不定出人意料地有效呢!以雷因斯人對女王的尊崇,讓他們目睹靈柩被如此污辱,那比坐視祖先的墳被刨還嚴重,肯定會主動大開城門,不過之後的結果,可能是稷下百姓群起暴動,幾十萬人衝出城門將兇手斬成肉醬。

    另一邊,以新裝束站在蘭斯洛身邊的小草,凝望城樓,亦有無數感慨。這是她從小生長的故鄉,有著數不清的回憶,卻很難想像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心情,步入王都。

    「在想什麼?你的表情好奇怪唷!」

    「沒什麼。」小草握住丈夫手掌,微笑道︰「以後,這就是你的城池羅!她的興盛、衰敗,全數繫於你的肩上,請好好地善待她吧!」

    「嗯,對於選中我的你,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蘭斯洛笑道︰「從一城之主,慢慢變成一國之主,你就好好看著自己丈夫的雄姿吧!」

    「呵,我會拭目以待的。」

    通過城門,進入稷下,看著前方的街景,驟感耳目一新的蘭斯洛,覺得自己接觸到了一個嶄新的雷因斯。蒂倫。

    不僅是視覺,稷下所給人的印象,由嗅覺、聽覺、觸覺,甚至超越感官的靈覺,不住傳來。

    在雷因斯歷史中,稷下王都因為戰火被摧毀過三次,現在的建築是第四次重建後所留下的規模。為了增強防衛力量,以女王居所「象牙白塔」為中心,主要幹道環繞形成一個五芒星圖,附加了各種強化設施,讓整個稷下成為一個擁有強大防衛結界的魔法都市。

    在稷下範圍內,一切神聖系的封魔、療傷咒文,都會被強化,毋須費什麼力氣,就可以使用。相反地,所有邪惡力量會受到壓制,使得入侵的魔族力量大減,令城防者得以屹立固守。

    現在戰爭平息,魔族亦已不在,但踏進城內的瞬間,蘭斯洛仍是可以清楚感受到,一股神聖清新的波動,讓人心境平和,精神大大振奮起來。

    一如之前的雅各與其他雷因斯都市,稷下有著同樣整齊清潔的街道。白白的石子路,筆直延伸向道路盡頭,就連路旁的排水系統,看來都井井有條,開闊的景象,使得胸中充滿爽朗的感覺。

    稷下並不是一個單純呆板的都市,雖然一切都照規格化建設,但各處建築仍是富有自己的特色。幾千年的文化薰陶,稷下的建築不求華麗,純在簡單大方上求表現,屋瓦、窗台上,紅、黃、翠、藍四色,或是描繪吉祥圖形,或是編組成一幅又一幅故事彩繪,與街坊鄰居串連在一起。整個稷下看來非但具有濃厚的文藝氣息,甚至本身就是一件美輪美奐的藝術品了。

    麥第奇家主旭烈兀,在到此遊覽訪問時,曾感歎道︰「典雅而平凡,美麗卻不迫人,不愧是數千年文化累積的成果,而這也是稷下最大的藝術價值所在。」以他當時的欽慕心情,大有長居稷下的打算,無奈事與願違,只有在回去之後大肆翻修麥第奇總堡。

    在稷下,每家的庭院,遍植花木,未算是繁密,但卻置得恰到好處,與整體街景合為一體。空氣中間得到淡淡的百合花香氣,源五郎說,宮廷對稷下王都有特別規劃,每一個區域,都請民眾合作集體栽花,像甫進城門口的這個區域,就是有名的百合區。

    十一月已是深秋,近乎冬季,空氣中帶著蕭瑟的涼意,但稷下的氣候偏乾燥,翠綠濃蔭的樹木,也發揮了調節效果,晴朗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甚為舒服。

    「呵,還真是個難得的好地方啊!」

    蘭斯洛未曾到過艾爾鐵諾的中都王城,但他卻知道,自己從踏足稷下的此刻開始,已深深喜歡上這個美麗的都市。

    「幸好沒有打起來啊……」

    步行走在蘭斯洛身後的妮兒,也有同樣的感受,幸好沒有使用到武力破城的手段,不然損毀了此地一分一毫,那都是種令人惋惜的傷害。

    如果是平時,會看到人民牽狗散步的情景,在雷因斯,養貓狗當寵物的情形十分普遍。不過,今天情形特殊,為了迎接女王的靈柩,大批民眾都跪在自家門前,雙手合什,滿面哀淒,虔誠地為已逝去的女王陛下祈求冥福。

    「唉呀!真是傷腦筋呀!」蘭斯洛環顧周圍,歎道︰「為什麼每次死掉人,都得那麼臭著一張臉,辦這些無趣的東西呢?與其辦追悼會,還不如把好酒、好菜拿出來,大家痛痛快快吃一場,生者死者各得其所,這樣才比較好吧!要是有一天我有喪禮,大家就為我辦個瘋狂的慶祝會吧!」

    後頭的源五郎聞言,搖頭道︰「不會有人幫你辦那種東西的啦……」

    這番話雖然說得不大聲,但仍是有旁人聽見。特別是跟在兩旁稍遠處隨行的雷因斯官吏,他們沒聽清楚蘭斯洛的話語,卻十分肯定裡頭有對女王不敬的意思,十幾雙白眼惡狠狠地瞪過來。

    蘭斯洛頗感懊惱,左後方的小草貼近過來,悄聲道︰「老公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喔!我也有同感呢!」

    「你有同感個鬼!你自己就是當事人,喪禮辦成這樣,還和我說你有同感!」

    「耶……這也是一種安慰嘛!又不是我願意把喪禮辦成這樣的。」

    夫妻兩人低聲談笑,行不多時,高聳宏偉的象牙白塔,已經呈現在眼前了。

    講說是塔,其實有些不正確,因為整座皇宮是一個佔地十分遼闊的宮殿,所在,亦是雷因斯人民的精神指標之了。

    整座宮殿呈圓形,高大的白色石柱,撐起巨型拱門,上頭書寫著蘭斯洛看不懂的字體。長長紅毯,筆直往內延伸,兩旁的水晶拱廊,折射日光,散發著瑰麗的七彩光華,奇幻無方,渾然不似身在人間。

    雷因斯本身幾乎是政教合一,統治上當然也有濃厚的宗教色彩,這完全反映在皇宮設計上。各個建築多半是高聳巨大,站在門下,相對地就讓人感到自我的渺小。樸實平凡的風格,分外營造出神聖肅穆的氣氛,特別是類似神殿一般的吸音設計,隨著逐漸步入宮殿內,耳裡儘是最深的沉靜,恍若踏足一個不屬於人世的神之領域,越來越與神明接近,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簡單來講,與其說象牙白塔是女王居所,倒不如看做是一座供奉神明的宮殿,更為適合。

    首次接觸這樣的建築,有雪分外覺得不自在,喃喃道︰「蓋這宮殿的人,腦子一定有問題,什麼東西都蓋得那麼大是要死啊!一個房子就要有點人氣,這樣才像是人住的,靜悄悄成這個樣,像個墳墓多過皇宮,難怪住在這裡的人代代短命!」

    蘭斯洛也有幾分緊張,所以聽到有雪的抱怨,頗有同感,正想誇他一下,就聽見他的最後一句,立刻變臉,一記肘擊就敲在他腦上,低聲道︰「別忘了,死胖子,你以後也要住在這死人墳墓裡頭啊!」

    「啊!對啊!」有雪慌亂地抓著頭,開始思索有關的破解之道。

    蘭斯洛道︰「看這宮殿蓋成這個樣子,真是花了不少錢啊!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宮廷本身出了大部分的錢,不過也有相當多數,是雷因斯百姓捐錢修築的。」

    或許是因為還沒決定去向,又或者是腦溢血尚未回復,源五郎說話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等一等,關於這點我實在覺得很奇怪。」蘭斯洛皺眉道︰「神職人員不是要救濟貧苦的嗎?為什麼搞到最後,這些干邪教的會比我們強盜還有錢呢?」

    「講說干邪教的未免太失禮了,稷下再怎麼講,可都是全風之大陸的宗教信仰中心,會特別有錢不足為怪啊!」

    「信仰中心又怎麼樣?那只不過是從邪教變成第一邪教而已!」蘭斯洛道︰「我們真刀真槍去拚命才賺到錢,這些傢伙隨便說說,就有蠢蛋乖乖把錢送上來,這可真是讓人不服氣。」

    「精人出嘴、笨人出力,只好怪你沒有當騙子的本錢了。」源五郎搖著頭,心內著實在苦惱。

    蘭斯洛已經要人主象牙白塔了,但連串的問題才正要開始,是最需要努力衝刺的時候,然而,在自己的眼中,蘭斯洛還沒有成熟到足以憑個人力量穩坐王位的程度,要是照蒼月草的打算,一切放手讓他去幹,製造出的禍害可能比魔族入侵更慘。既然知道這情形,那自己還應該繼續輔佐於斯嗎?

    蒼月草的要求,要自己以三賢者傳人的身份,公開表示支持蘭斯洛。以三賢者神話人物般的崇高地位,若表示支持蘭斯洛,那的確是大大強化了他的立場,特別是在雷因斯,三賢者的大名對一些食古不化的老頑固,有出人意料的震懾作用。時間越來越緊迫,自己必須在這一兩天之內,認真地拿個主意了啊!

    在雷因斯大小官吏的領路下,蘭斯洛一行人進入象牙白塔,不過,由於對方態度詭異,蘭斯洛一時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是以什麼身份入主象牙白塔的。

    事實上,眾人也沒有什麼退路。在動用小草的私房錢,支付給雪特人報酬後,那群協助佔領的雪特人就全部跑散光了。失去了他們的協助,也不可能再繼續佔領雅各,所以當眾人來到稷下的同時,雅各城也已形同解放。雷因斯人應該會對此加以戒備,要憑天位力量在城裡大肆破壞,那是不難,但要故技重施,號召雪特人佔領稷下,那大概是不可能了,再說稷下不同於雅各,以城防規模面言,就算把附近區域的雪特人都集中起來,也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但蘭斯洛才進宮沒有多久,就發現了新的問題。

    「有沒有搞錯?這麼大的宮殿,這麼少的人,該不會什麼東西都要我們自己動手做吧!」

    情形大概是這樣,偌大的王宮,平時連警衛兵在內,該有萬餘人的規模,現在卻僅剩數百人留守,雖然不至於死寂無人,但也幾乎令象牙白塔的整個機能癱瘓,無法運作。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啊……」蘭斯洛皺著眉頭說著。

    旁邊的源五郎過來補充,道︰「剛剛和這裡的人聊過了,他們說,軍隊和宮女,因為不願意服侍殺人魔王,所以通通都跑光了,剩下來的這些,是膽子特別大的。」

    「殺人魔王?」蘭斯洛奇道︰「為什麼這樣叫我?我有殺很多人嗎?」

    「老大你在雅各城幹的事,在雷因斯人眼裡,就是這麼解釋。」源五郎攤手道︰「別把這裡當作艾爾鐵諾,雷因斯人幾乎兩千年沒發生過戰爭,國內太過和平,女王又治理得不錯,就算有什麼特別不好的事,媒體也會合作去掩飾。對老百姓來說,真正的惡人像天空那麼遙遠,現在老大你實際出現在他們回前,又是那麼一副橫行霸道的樣子,對飽經患難的艾爾鐵諾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雷因斯人而言,你已經快變成大魔王了。」

    回頭望向小草,她報以一個十分抱歉的認可眼神,確認了源五郎說的事實。

    「傷腦筋,這樣子就變成大壞人……真是群沒見過世面的死老百姓。」望著空蕩蕩的皇宮,前方好像看得見幾個人影,但大概是畏懼自己,不敢*近,蘭斯洛歎了口氣,分外感受到前路不易行。

    「老大!老大!糟糕了!」大呼小叫,有雪狂奔了進來。已經沒必要再做躲藏,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動,雖然是大多數雷因斯人唾棄的對象,但身為雪特人,自然有他蟑螂般無孔不入的管道,獲得一些情報。

    蘭斯洛皺眉道︰「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的?曹壽老小子駕崩了嗎?」

    「不是啊!老大,好像是因為你在雅各城幹的事太過激烈,已經有很多人心中不滿,現在稷下決定開城讓你進來,等於是承認你的繼承權,剛才有個叫白天行的傢伙,在外省發表宣言,說是要討伐你這個卑鄙的陰謀家,鼓動國民參與,已經有七個省表示要支持他,共同把你推翻啊!」

    蘭斯洛聳聳肩,沒有太大的意外,側頭瞥向源五郎與小草,見到他們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並不算是大意外,因為當初在發表雅各宣言的時候,蘭斯洛也大概想到與雷因斯人的武力衝突,雖然說稷下的主動開城不在預期中,但是與其讓敵人在暗中籌劃陰謀,還不如讓一切浮上檯面,痛痛快快地一戰解決。

    「這種事不算什麼啦!兵來將擋,一定有辦法解決的。」蘭斯洛道︰「你們在這裡待著,我要去找這皇宮的負責人商量一下,不然這樣拖下去,說不定連午飯都沒得吃。」

    「你還敢在這裡吃午飯啊?」有雪搖頭道︰「這裡的人這麼恨你,小心他們在菜裡下毒,把老大你幹掉,那就一勞永逸了。」

    「喔!毒這種東西是沒什麼好怕的。」蘭斯洛大笑著,在有雪肩上重重一拍,道︰「因為每一道菜你都要吃第一口啊!」

    想像往後的悲慘命運,張大嘴巴,有雪的表情就像食物中毒一樣慘白。

    而凝望著蘭斯洛的背影,源五郎低聲道︰「這種時候還能像沒事情一樣,到底該說是粗神經呢?還是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啊?」

    結果,蘭斯洛果然沒能吃到午飯。

    沒有所謂的皇宮負責人,被蘭斯洛揪住領口的那名官吏,在幾經交涉後,將蘭斯洛帶到宮務尚書白德昭的面前。

    當然不只是這名宮廷大老,還有十數名分別代表宮廷、稷下學宮的重要人士,一起參與面談。

    對蘭斯洛而言,這實在是一個很惡劣的經驗。如果對方惡言相向,態度無理蠻橫,那自己也可以相應擺出架勢,用各種方法去搶佔上風,壓倒對方;然而,這些長者的年紀均長蘭斯洛十倍,人生閱歷更多得難以計數,他們的態度至少在禮儀上找不出缺點,始終也和顏悅色,態度認真地與蘭斯洛懇談。

    也便是因為這樣,雙方面談才開始不滿一刻鐘,蘭斯洛就深深後悔,為何不找源五郎來代表發言。以他自己的個性來說,光是看到整間會議室,十幾個白頭髮、白鬍鬚的老頭,笑瞇瞇地圍繞著自己,慢條斯理,說著溫吞的話語,那幾乎就已經是一種精神攻擊。

    就某個方面而言,這或許比天草四郎的鎮魂音劍還要厲害,雙方沒講到幾句話,蘭斯洛就覺得精神痙攣,想要大叫投降,只是以全副定力勉強鎮靜下來,這才沒有上演破門逃跑的醜態。

    整個會議過程,長達兩個時辰,大體上來說,白德昭等人表示,願意尊崇女王意願,承認蘭斯洛的繼承權。但是,目前仍有許多百姓,對新主君不信服,發動叛亂,身為一國之主,不能在國家分裂的時候登基,如此則有傷君主尊嚴,所以,必須等待國內叛亂完全平定之後,才能正式尊蘭斯洛為雷因斯王。

    但群臣也提出了幾個要求,希望蘭斯洛遵守︰

    第一、平亂的軍隊、經費,必須自行募集籌備,雷因斯宮廷無法提供。

    第二、不得對一般軍民使用天位力量,濫殺無辜。

    第三、三個月內,必須讓雷因斯的一切經濟、政治回復平穩。

    如果三個月後,蘭斯洛能完成這些約束,那麼群臣就正式為其舉行登基大典,若是不行,那便代表他沒有成為雷因斯王的能力與資格,屆時,希望有辱女王期望的他,能夠主動離開雷因斯。

    「以蘭斯洛殿下的武勇與俠義,要完成這些,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吧!我們都很期待,請您在這三個月……哦!不,以您的能力,或許一個月之內,就能展現您的才華與能力,讓我們這些行將就木的老人大開眼界吧!」

    倘使神智清醒,蘭斯洛或許還能夠採取正確的判斷,或是爭取一些對自己更有利的條件,但在連續兩個時辰的疲勞轟炸後,他幾乎連自己的姓名都要忘記,只求盡早離開這催眠地獄,所以……

    「啊!這個沒有問題,雷因斯的未來就交給我吧!我絕不會讓各位長輩失望的!」

    跟著響起的是一連串如雷掌聲,恍惚中,好像那十幾個老頭一一起身離座,到面前來,親切地微笑,和自己握手,拍著肩膀,說著稱讚的話語。

    那種感覺是挺不錯的,當眾人散去,蘭斯洛斜倚桌沿,就地小睡了一刻鐘後,他睜眼環顧周圍。

    「唔……我剛剛好像答應了很不得了的東西啊!」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4:22

第四章 月夜思潮

     抱著大捆大捆的資料,回到眾人之前的蘭斯洛,將整件事情簡短說過一遍後,扔下了這樣的一句。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部下們,用你們那不太靈光的腦子,去想點辦法出來吧!」

    得到的回應先是一片沉寂,之後是小草舉手發問,「老公,可不可以再說得清楚一點?」

    妮兒的反應則火爆且直接得多,「你白癡啊!糊里糊塗答應人家這種東西,這樣子做事會很麻煩耶!再說,你哪來的軍隊和經費啊?就算是豆腐腦,偶爾也該想一想吧!」

    「住口!作妹妹的,怎麼可以批評哥哥是豆腐腦?」蘭斯洛道︰「是因為人家長輩信任本大爺的能力,而我身為一個有上進心的男子漢,當然要表現我的能力給他們看,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喔!老大果然不愧是老大。」有雪讚歎道︰「英明神武,志氣不凡,真是堂堂男子漢啊!」

    「呃……是這樣嗎?還是你根本就睡得迷迷糊糊,莫名其妙就答應了人家?被那一堆白鬍子老頭包圍,輪流轟炸,感覺很不好受吧?」源五郎歎道︰「或許,你自己心裡也正在後悔,只是為了面子,打死也不肯承認,對不對?」

    心內感受全被揭穿,蘭斯洛頓時有種快要崩潰掉的感覺,但仍是板著臉道︰「不管怎麼樣,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要想辦法做到,臨陣退縮是不行的。」

    「大家慢慢討論吧!我要去想一點事情。」沒再答腔,源五郎一擺手,逕自走出了室外。他的背影仍是瀟灑自在,但望上去,總讓人覺得有幾分蕭瑟……

    蘭斯洛皺眉道︰「這傢伙,居然在這種時候逃跑!」

    「原諒他吧!看得出來,他也是很苦惱的。」小草微笑地說著。

    源五郎的困惑,她完全可以明白,但現在也只有讓他獨自去思索,畢竟,有能力去影響他決定的那人,並不是自己……

    將蘭斯洛放下的大批宗卷接過來,小草道︰「基本上,這些約定對我們而言是有利的。只要把約定的內容公開,那麼就會變成雷因斯王廷與你做的約定,當老公你完成他們的要求,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登位。這樣子,總比大家悶著頭一直玩暗盤遊戲要好得多。」

    「哦?這麼說,我果然沒有做錯事啊!」心頭一塊大石落地,蘭斯洛著實鬆了一口氣。

    「事情沒有對與錯,有辦法的人總是能將危機變成轉機。」小草微笑道︰「不過老公你實在是應該爭取更好一點的條件啊!」

    談話間,小草動作俐落,已經將資料堆裡最重要的幾樣資訊找出,整理記下,道︰「守城、平定叛亂都需要兵力,目前雷因斯各城的警備隊兵力,我們都無權掌控,簡單來說,就是無兵可用。」

    妮兒道︰「一點都沒有嗎?我記得你……嫂嫂你不是魔導公會的主席嗎?現在還可以調動他們吧!」

    「是可以。莉雅女王亡故後,魔導公會主席之位,暫時由梅琳老師唯一的弟子,也就是我蒼月草打理。」因為妮兒剛才的稱呼,小草幾乎是用一種感動的表情在回望小姑。

    「把魔導公會能夠上陣的兵力統籌,大概是兩萬名魔導部隊。但因為對我這忽然冒出來的新人不滿,估計會有部份人馬流失。」

    「敵人的兵力呢?」

    「七省內各大城市的兵力總和,加上響應其號召而前往的稷下學員、白家子弟、雷因斯百姓,還有來自國外的投機份子,全部算在一起,估計有不下五十萬的兵力。」

    「兩萬對五十萬?」妮兒喃哺道︰「不用天位力量怎麼打得下去嘛!」

    「有一個值得欣喜的消息。駐守在西西科嘉島上,雷因斯最精銳的部隊,五色旗,是宣誓站在我們這邊,願意服從我們調度的。」對於妮兒的欣喜,小草歉然道︰「可是根據資料上說的,他們也同時宣誓,不參與此次的雷因斯內戰。」

    「不參與雷因斯內戰?可是我們現在就是在打內戰啊!」妮兒的喜悅表情立刻垮下來,道︰「那樣的話還不是等於沒有用。」

    「以我們如今在雷因斯的名氣、人望,招募軍隊的可能性不高,不但可能被奸細趁隙混入,訓練上也來不及。我想過了,最快的方法,就是用錢招募傭兵。」小草道︰「在西西科嘉島上,除了駐守的五色旗,傭兵部隊也是不弱的一支勁旅,有那樣的戰力,應該足夠應付這次的內戰,不過要實現這個想法,先決條件是要有錢,所以怎麼弄到資金,是我們的當前要務。」

    「你以前在這裡是干女王的,像你們這種干邪教的,私房錢應該貪污了不少吧!不要那麼小氣,拿出來用吧!」

    「很遺憾,雷因斯是神職人員治國,身為女王,要為全國人民表率,於理不能囤積太多的金錢。」小草歎道︰「私房錢是有一些,要拿出來也不是問題,但要籌措傭兵部隊的薪水、糧餉,那筆錢頂多撐上十日,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啊!」

    雖然不滿,卻也曉得對方說的是事實,妮兒轉頭向兄長怒斥道︰「都是你不好,做賊就做賊嘛!偏要做什麼義賊,把賺來的錢又送了出去,搞到現在不但被全大陸通緝,還連起碼的資金都沒有,要不是你這樣濫當好人,我們用得著這樣窮哈哈的嗎?」

    「啊!你怪我?」蘭斯洛搖頭道︰「你自己那時候煮粥送錢,還不是幹得很高興,現在有事才怪我,不公平吧!」

    兄妹兩人正要鬥嘴,有雪已逕自走到牆壁旁,先是摸摸牆壁,再打量一下屋內擺設,最後推開窗子,凝望外頭的景物。

    「老大,就算你還不是雷因斯王,但至少現在你可以支配象牙白塔沒錯吧!」

    「是啊!那又怎麼樣?」

    「你看看這些擺設、建築,好像價值不莽耶!」有雪道︰「我瞧這宮裡古董玩物之類的東西著實不少,通通拿去賣了,可以換不少錢吧!就算是外頭那根白色大柱子,雕工那麼漂亮,我想也一定有很多人願意買的,這樣的話,軍費不就有著落了嗎?」

    蘭斯洛與妮兒對望一眼,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仔細看看,象牙白塔雖說是建築樸素,但瓖金嵌玉的地方著實不少,又因傳國久遠,具有歷史價值的珍奇古玩不計其數,把這些通通算起來,那是一筆很大的資產。

    「好!決定了,先把這個桌子賣掉,連帶這一套白玉椅子,就夠我們這陣子的生活費了。」

    「哇!不可以啦!」慌忙阻止的是小草,「這套桌椅是人家媽媽的媽媽最喜歡的一套,不可以賣掉啦︰」

    「那把牆上那幾幅畫拿去賣好了,畫得歪七扭八的,橫豎也沒人看得懂,賣掉省事。」

    「也不行啦!那是以前白鹿洞掌門送給雷因斯的禮物,拿去賣會產生外交糾紛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蘭斯洛桌子一拍,站起身來,拔出腰間風華刀,朝外走去,哺哺道︰「那只好砍柱子去賣了,這麼大件,多少可以換個幾百枚銀幣回來吧!」

    小草這一驚非同小可,幾乎是拖著丈夫,阻止他往前走去,「哇!那樣不行啦!那根柱子人家小時候常常在那裡玩,砍掉的話,就沒有回憶童年的地方了,嗚……」

    「放手,不要拉住我,你……你這算鬼壓身嗎?」

    財政糾紛一時無法解決,有雪慨歎著望向門外,道︰「除了錢,人的問題也很麻煩啊!老三一副要跑要跑的樣子,不趕快想個辦法把他拉回來,真的讓他跑掉,我們一定會很頭痛的。」

    這句話點醒了蘭斯洛,他思索半晌,最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哼!區區一個死人妖,不怕他飛上了天去,本大爺自有對付他的方法。」彷彿是名軍師一樣的成竹在胸,蘭斯洛搖頭晃腦,道︰「我有條妙計,只要依計行事,明天死老三就會回來幫我們料理一切,這個妙計就是……」

    當蘭斯洛把他的計策說完,眾人無不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出現一聲沉重的悶響。

    雖然房裡找不到現成的大石頭,不過讓一個白玉凳子砸碎在頭上,那也實在夠慘的了。

    「你……你用這麼硬的東西砸我︰想要我死啊!」

    「要自己妹妹做這種事,你還算是人嗎?」

    「開個玩笑而已,有什麼關係?連這種玩笑都開不起,你還算是女人嗎?」

    驚見兄妹兩人劍拔弩張,有雪慌忙勸解道︰「妮兒小姐,其實你沒必要這麼緊張,說不定人家對你根本就沒有興趣,又或者咱們的人妖老三性向特別,愛男人不愛女人,那即使你脫光衣服大跳艷舞,對他也是沒有誘惑力的。」

    這話之後又是一聲問響,只不過凳子沒碎,另一樣東西搶先倒地--沒有天位力量護體,也沒有乙太不滅體催愈,結果就是必然的慘重。

    妮兒甩門出去,而蘭斯洛的驚叫聲在房內響起。

    「不得了了,老婆,你趕快救人啊!你……你看,老四的血像鯨魚一樣噗噗噴個不停啊!」

    「時勢如此大好,真乃天助我也,大家好好的幹,我們的榮華富貴就在眼前了。」

    興高采烈,白天行鼓舞著同志,讓他們相信前方有可期的未來。

    近一個月的時局演變,彷彿溜滑梯一般大起大落,複雜到讓人意會不過來,當白天行定下神來,卻只發現一切情勢均是大好於己。

    他並不是一個野心太大的人,雖然期望能坐上白家家主之位,但多少也還知道自己的地位與分寸,不曾奢望沒可能屬於己的東西。

    但現在綜觀雷因斯境內,時局亂成一團,有能力角逐王座的人,看來看去實在沒幾個人比得過自己,若說自己對雷因斯王位無心,那只是把王位讓給一些不如自己的人罷了。

    何況那個腦袋裡裝豆腐的白癡親王,一舉一動都如此地配合,還沒到王都,就已經讓雷因斯人民憎惡有加,心中鄙夷,相形之下,本來有篡奪王位之嫌的自己,反而成了替天行道的英雄角色,特別是白家子弟,許多都表示過,希望能追隨自己,趕走那可鄙的盜賊頭。

    只是在這種情形下,稷下學宮的反應就很難理解,本來自己也安排了人,在其中鼓動,一面阻止那親王入城,一面給宮廷派的諸位大老壓力,希望能獲得他們的認可,名正言順地取得合法繼承權。

    可是莫名其妙,一個多年行蹤不明的稷下宮主忽然出現,以雷因斯第一長老的身份,壓得各派系大老噤若寒蟬,而白無忌也挺身表態,讓正統繼承權落到了那粗鄙強盜頭的手上。

    其實這樣也好,因為情勢現在已經演變到非*武力不能解決,而在別無選擇下,越來越多的人力與物力,集中在自己旗下。本來自己僅有把握掌控住五省的兵馬,但因為那白癡親王在雅各城的暴行,現在已經擴張到七省,並且推舉自己為盟主。

    如今,自己可說掌握了雷因斯一半的軍隊,隨著人才與錢財的彙集,正以無人能及的實力,逐步問鼎王座。

    「根據估計,即使是正面爆發武力衝突,在西西科嘉島五色旗不參戰的情形下,純以軍隊對決,我方的勝算在七成以上,這是十分有利的局面。」

    集合眾心腹與同志召開的戰略會議上,聆聽這樣的報告,眾人都感到滿意,僅有少數人能聽出這段報告另有所指。

    「純以軍隊對決啊?那如果對方直接出動頂級高手,不以軍隊戰來決勝呢?」有人提出了這樣的質問,而在座眾人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深深擔憂起來。

    眾人皆已知道,隨著蘭斯洛一同來到雷因斯的,還有數名部屬。其中,蘭斯洛本身以及妹妹山本五十六,都是已經晉身天位級數的強人。天位力量到底有多厲害,這點已經可以逐漸從大陸上的眾多風波得到證明。

    當日李煜劍試天下,憑著一人一劍,打得天下群雄束手,蘭斯洛與其妹,率領區區四十名馬賊,與石家、花家對峙,周旋有年,不落下風。這都是天位力量的最好證明。

    而重新翻閱昔日有關九州大戰的紀錄,內中對於雙方高手的描述,在過去都被認為是一種被誇飾的神話,現在則被重新賦予定義,想像到要與那些手能撕天、足可破地的強人作戰,不管動員多少軍隊,也未必能取得優勢。

    眾人的憂心,白天行全看在眼內,他必須要設法消弭這種憂懼,否則尚未開戰,眾人便已被敵方的氣勢壓倒。

    「關於這點,各位不用太過擔心。單純的暴力,沒有推動歷史的力量,天位力量雖然可怕,但並不代表一切。」白天行道︰「第一,我得到消息,稷下已對那賊頭做出約束,若他與其黨羽在戰時對一般軍民使用天位力量,他將被取消正統繼承人的資格。」

    這件事讓眾人大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有無法安心的地方,畢竟那賊頭殘暴不仁,若是他毀諾使用天位力量,那己方仍是處於不利地位。

    「第二,天位高手並非僅僅敵方所擁有。」白天行朗聲道︰「在我誠意感召、重金禮聘之下,亦有天位高手加入我方的陣營。」

    順著白天行的手勢,眾人注意到了房間東首,一個始終背對眾人的座椅,在白天行說完這段話之後,彷彿要配合他一樣,無比沉重的壓迫感,令得眾人氣息不順,冷汗不由自主地流遍全身,充分感受到這位神秘高手的不凡威力。

    「第三,我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天下馳名,我已掌握到相當有利的武器,絕對能在戰時對天位高手產生鉗制,給他們一個意料之外的慘敗。」白天行朗聲道︰「而第四點,亦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邪絕不勝正,代表人民與正義的我們,不管怎麼樣,絕不會敗給那群邪惡的盜匪。」

    這番話配合著激昂表情說出,立刻產生了相當激勵作用,贏得滿座掌聲,更給予眾人強大的信心,有把握去贏得接下來的那一仗。

    而坐在座椅上,已沉悶至快要睡著的他,則是輕輕地笑了起來。誰說白天行不是純正嫡系的白家人呢?要說不正常的地方,他確實是有啊!……一般人想蠢成這個樣子,還真正是不容易呢!

    管他去死,只要這蠢蛋肯老老實實按時付錢,就先替他賣命一陣子吧!

    賞月,是一件極度風雅的事,儘管仰望明月的源五郎,此刻心中亂糟糟的極是煩悶,但以他的翩翩俊逸,倚窗觀月靜思,看在旁人眼裡,仍然是一幅幾乎可以成畫的美麗景象。

    許久沒有來到稷下了,象牙白塔還是一樣的美麗,月色迷人也一如當年,只是自己熟悉的許多東西卻已不再……

    凝望月色,源五郎思潮如湧,面色變幻不定。

    在雷因斯官吏看來,蘭斯洛一行人裡頭,這個相貌俊美,舉止談吐都流露豐富學識、溫雅風度的神官,無疑是最得他們喜愛的人,倘使女王嫁的人是他,說不定國民就可以欣然接受,不會有任何反對動作。

    但暗中戒護的魔道部隊,更是以一種更為恭謹的態度,來看待這名來歷不明的年輕人。他們都知道,這個年輕人絕不如他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特別是他所持有的特別神官資格。

    通常,能在雷因斯當上神官,必須是正統的雷因斯人,「天野」這個姓非但不屬於雷因斯,甚至根本就是海外島國的姓氏。如果依照正常慣例,源五郎想參加神官甄試,起碼得再過三代。

    而他如今所持有的神官印信,是由雷因斯女王所親自頒發,等級極為崇高,足堪代表傳說中的古老聖王、賢人。這樣的印信,眾人只曉得艾爾鐵諾第二軍團長周大元帥手上有一顆,現在源五郎持有同樣的印信,無論如何,起碼他就是一名地位不遜於周公瑾的非凡之人。

    這些想法,源五郎全都感受得到,只是他此時正為其他的事所困擾。

    或許沒什麼人想到,但在蘭斯洛陣營裡擔任「常識派」角色的源五郎,思慮遠比其他人更深更廣,也因此,他受到的束縛遠比其他人更多。

    為什麼生物會擁有天位力量?

    為什麼我會擁有天位力量呢?

    這樣的想法,曾反覆在源五郎腦中盤旋,即使是現在,在閒暇無事時,這些念頭仍會偶爾掠過腦際。

    找不到答案!…因為這或許根本就是個無解的問題。慢慢地,這樣的想法開始有了轉變,他認為,天位力量是一種莫大的力量,一發一動,均會對這塊大陸、居住在這塊大陸上的生命,產生巨大的影響,便是因為這樣,天位高手所肩負的責任,也就遠比一般人要重,很多事必須要三思而後行。

    這種想法看在天草四郎、韓特、李煜……等大多數的天位高手眼中,真是一樣難以理解的約束。因為就算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造成重大影響,會變成一種幾乎是罪惡的破壞,但多數的天位高手仍不願抑己從人,對他們來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群人是該殺,如果胸口有一種慾望叫自己去殺,那麼他們便會大開殺戒,便是讓所過之處盡染赤紅亦無所悔。

    這樣的事,源五郎亦能做到,只是在其他強者順從自身情慾之時,他卻先用理智來束縛住自己。

    倘使有一天必須摧毀千萬生命,那麼,至少先確認這是不得不做、不得不犧牲,然後才執行……

    這種慎重,源五郎不曉得是好是壞,但最起碼,他希望這樣的慎重,能讓自己沒有遺憾,在回首生平每段日憶時,能無愧無憾;只是,事與願違,似乎也是因為這樣的個性,讓他的人生儘是覆蓋著悔恨的塵土……

    好比當初決定輔助蘭斯洛成王,以這股力量將全大陸統一,達成一個力量的統合,以面臨不久之後的重大變局。

    但現在蘭斯洛打算要自行其是,以他的力量與作法,去處理眼前一切。若失去蒼月草的支持與壓制,高唱反對論的自己,只是孤掌難鳴,而目前已看得很清楚,蒼月草將會毫無保留地支持她的夫婿。

    蘭斯洛不是不好……呃!說實在地,以一國之主的角度來看,他根本就是一個最爛的選擇。自大任性、倨傲粗蠻,為俠則可,為王則必釀巨禍,很多事他做來或許非常快意,覺得出了一口氣,但因此造成的負面影響、收拾善後所花的成本,他事先卻想也不想。

    行俠仗義可以只憑一口氣,但為王卻是百年之計。假使蘭斯洛照著自己、蒼月草的安排,一步步行去,當可以逐步掃除雷因斯的積弊,以穩健腳步達成理想;但若一切由他做決定,自己僅能負責妥善執行與善後,那等若是讓一頭瞎眼瘋馬來馱車,雷因斯人肯定要大大遭殃。

    這幾日,自己與蒼月草溝通過幾次,最後仍是談判破裂,她所持的理由,自己雖未必認同,卻也能理解。

    「既然選擇了他,本來就該讓他放手去幹。既然要他成王作個領袖,卻又要他像傀儡一樣照章行事,天下哪有這樣的領袖?又或者這只是你我仍想把持大權不放的藉口?」

    「要培養一個人,自然也要讓他*自己去闖,失敗過、痛苦過,才會從中得到成長,什麼都幫他鋪好路,要他執行既定的路線,就算最後成功,你真的認為這樣能培育出什麼東西?」

    這些道理自己可以理解。

    但若當真欲掌權,不必推選蘭斯洛成王,大可獨力建國,以自己的才能與武功,玩幾次建國遊戲都不算為難。

    培育人才固然重要,但在他感到痛苦之前,可能已有無數人齊聲哀哭。就為了成就一個人,要讓千千萬萬子民犧牲,這樣的作法,真的可以嗎?

    但蒼月草一句簡短的話,封死了自己的疑問。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他一個人的存在,比整個雷因斯。蒂倫要重要多了……」

    看來,在徹底與莉雅之名脫離關係時,她就已經做出選擇了吧!

    仍對未來舉棋不定的,看來是只有自己了。一直到此刻,自己也無法認同蒼月草的作法,而如果不願附和於她,離開就是最好的作法……

    「叩!叩!」

    「誰?」

    問這話其實多此一舉,雖說因為分心,他沒注意到有人*近,但此刻仍可從來人的呼吸與感覺,洞悉對方身份。

    「是我。」

    「可疑的傢伙,只這樣說,誰曉得你是什麼人?」

    源五郎笑著這樣回答,卻不敢怠慢,連忙湊去開門,生怕動作慢了幾拍,被她大小姐一腳把門踹破,順道把鞋印碾在自己臉上,連鼻樑也踹歪,那就倒楣得很了。

    「三更半夜,孤兒寡女共處,會惹人閒話的。哈!我該不是這麼有福份,讓妮兒小姐來向我求愛吧!」

    戲嘻的語句,卻在開門瞬間止住,假如迎面而來的是一隻有力粉拳,源五郎或許不會那麼意外,但他現在卻是百分百愣住了。

    妮兒一向的穿著風格,都是俏麗中帶著三分野性美,給人健康帥氣的印象。眾人也一向認為,賣弄風情的事,直線條的她絕對做不來,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主觀看法有修正的必要。

    換下平日總穿的勁裝、短裙,妮兒穿著一件輕便的睡衣。樣式是相當符合少女的可愛型,嬌美而不失典雅,只是香肩以下,兩條玉臂整個裸裎出來;一雙雪白美腿少了長靴的遮掩,更是美得讓人不忍將目光移開。

    睡衣的料子十分單薄,源五郎眼力又不差,雖是黑夜,仍是隱隱窺兒少女柔美的曲線,在這有點露又不會太露的睡衣包裹下,分外把妮兒腰細腿長、窈窕纖巧的優點展露出來,縱然未施脂粉,但那種清新的少女俏美,仍是教觀者怦然心動。

    「不請我進去嗎?」

    「呃……喔!」大失平時的機靈應變,源五郎幾乎是呆若木雞一樣地動作,迎妮兒進門,之後就是忙著拉凳子、沖茶,像個僕傭一樣把茶杯呈上。

    只是,這些動作沒有讓他稍微安心,反而是更加緊張了,因為妮兒並沒有坐上凳子,反而一屁股就坐到床沿,也不接茶杯,逕自道︰「唉,你覺不覺得……今晚好熱啊!」

    熱?會嗎?現在是十一月,稷下雖然沒有飄雪,卻也是寒風陣陣,你穿這樣不冷,還會覺得熱?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一個人就是睡不著,真是麻煩!」

    一個人睡不著?這是在暗示什麼?莫非……你想要我陪你一起睡?

    沒有答話,源五郎只是半瞇著眼,更是一副快要流出饞涎的表情,目光偷偷朝下瞄去,瞥向短褲縫裡若隱若現的小香臀。

    「喂!你不要只是坐在那裡啊!你可以……再*近我一點啊!」努力想達成任務,妮兒竭力平穩聲音道︰「就坐到我旁邊嘛!我們兩個又不是外人,不用那麼生疏啊!」一面說話,一面將兩條粉腿輕輕交疊擺動。

    源五郎立即有了反應,而且還是超乎預期的大膽回應,他到妮兒身邊坐下,也不發聲,一手按放在少女肩頭。

    裸露雪肩與男子肌膚相觸,掌心熱氣烘得妮兒一驚,本能地想要閃開,卻終究是沒有躲避,任他撫上自己頸子。

    「你……你膽子很大嘛!不過,如果今晚你也睡不著,我們或許可以做一點特別的事唷!」

    沒有答話,揮手弄熄了油燈,源五郎輕聲道︰「妮兒小姐,我……可以讓我吻你嗎?」

    「喔!可……可以啊!」

    「那,你先閉上眼楮好不好。」

    「呃…好,好啊!歡迎!…請隨便……」緊張之餘,妮兒有些語無倫次,全然顧不了自己話意。閉上眼楮,感受對方灼熱氣息越來越近時,慌張、微怒、羞怯裡,也有一分能夠達成任務的安心。

    但是,預期中的熱吻並沒有到來,反而是一聲歎息之後,淡淡的話語傳入耳內。

    「妮兒小姐的尺度到哪裡?是到我親吻完畢?還是到我要再有進一步舉動的時候,你的拳頭才會打在我臉上?該不會讓我做完這整個過程,然後坐在床邊慢慢抽煙吧?」

    本來就是直線條的人,思慮當然不難猜,陪妮兒做戲到這裡,也應該足夠了。風聲急響,妮兒想要攔截,已經慢了一步,被源五郎飄身移開,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別的,欺他在斗室之內,輕身功夫施展不便,與源五郎玩起捉迷藏,只希望能爭取多和他談話的機會,把這男人說服。

    「你不要這麼急,坐下來,我們好好溝通一下嘛!」「理你才怪!我明天一早就會向老大辭行,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強的,也勉強不來,就因為我重視妮兒小姐,所以我希望你理解這一點啊!」

    九曜極速神妙無方,雖在狹窄空間,仍是趨退迅捷,妮兒幾下撲了空,反而撞得桌翻椅碎,最後,她覷準位置,往前一撲,確認鎖死源五郎位置後,環臂一抱。

    手足不動,源五郎就這麼直挺挺地瞬間上飄、左飛,脫出妮兒懷抱,讓她抱著了椅子,環臂一收,將那椅子勒得段段碎裂,收勢不住,撲倒在一堆碎木塊裡。室內一時間沉靜無聲,直至源五郎開口,做出他的最後交代。

    「我喜歡妮兒小姐,也始終希望與你有進一步的關係,但卻不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這樣子的你,我沒有辦法抱得下去……」

    源五郎的聲音裡有著些微怒氣,不是針對妮兒,而是對自己。

    怎樣也好,妮兒是一個很美的女孩,而且大概也是這世間唯一能牽動自己心弦的女子,看著她這樣的打扮,該有的反應根本一樣也不少,只是沒被察覺而已。對於這樣的自己,他的怒氣遠大過一切……

    「蘭斯洛老大是不錯的人,但他的確不適合為王,既然我明知這一點,就不能去協助他,讓這錯誤被擴大。而妮兒小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理解。」

    源五郎道︰「對一個男人來說,一生中有某些抉擇,是必須要認真決定的。不可以拿女人當藉口,就算再怎麼心愛也好,這種時候,就該對自己負責,要不然……就真是個最爛的傢伙了。所以,妮兒小姐你也不用再求,因為……」

    僅說到這裡,源五郎想要先離開房間,讓彼此保持冷靜,只是入耳的聲音,讓他微訝地停下步伐。

    「誰……誰想要求你啊!」

    語音輕顫,聽得出來,少女的聲音非常激動,甚至……是種將要哭出來的嗚咽。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助哥哥非你這種人不可呢?比起你、比起你們,我是那麼樣地想要幫上哥哥的忙……為什麼我卻……」

    那不甘與悔恨,縱然沒有面對面,源五郎卻知道,此刻少女的嬌顏上,淚水正自橫流…

    「可是我人很粗魯,也不懂得設想計謀,不知道怎麼考慮仔細,做什麼都會壞事,除了練武還有力氣大,什麼長處都沒有,所以……所以才需要你的幫忙啊!」

    蹲下身來,月光下,清楚地看兒少女淚眼朦朧的臉龐。剎那間,源五郎腦裡只有一件事,就是此刻胸中抽痛的感覺,是那麼樣的真實。

    「拜託,請你繼續幫助我哥好嗎?」

    仔細回想,蒼月草曾對己問過一個問題︰在你的一生中,是否有過比起造福千萬人,你更想讓某人得到幸福的感覺呢?

    如果有的話,那一定就是此刻,因為看著妮兒的眼淚,儘管清楚那並非為己而流,但只要能令那淚水不再現,要他做什麼都行。

    「妮兒小姐,我有一個問題。」幾乎是像呻吟一樣的聲音,源五郎低聲道︰「不管怎麼樣,你都希望我幫助老大嗎?」

    「要我做什麼都行,只要你能繼續站在我哥這邊……」

    「嗯,那麼,我答應你……就讓那千千萬萬的人全都去死吧!」

    擁有天位力量之人,行事必須慎重,可是在這一刻,自己卻只想當一個懦弱的人…或許自己根本也就一個自私的東西,正如蒼月草所說,眼前這人的存在與幸福,比世上的一切都來得重要。

    「喂!你答應了,我也沒有什麼東西好謝你,如果…如果你還想……那我也可……」

    「不需要那麼勉強啦!」拂開少女額前的劉海,在眉心輕輕一吻,他說著衷心的話語。

    「只要妮兒小姐你說一句︰請為我而死吧!那就夠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4:54

第五章 民心向背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軍十一月昌因斯象牙白塔

    入主象牙白塔已經十數日,眾人乍看之下,似乎無所事事,但那卻是尚掌握不到今後方向的關係所致。

    白天行掌握了七省,但效忠蘭斯洛的卻連一省都沒有。雷因斯。蒂倫餘下的五省,暫時保持中立,不參與任河一方,換言之,蘭斯洛目前所擁有的,就單單僅是一個稷下王都。

    所幸,白天行明顯、心有忌憚。目前雷因斯人的勇敢,多半是建築在未曾親眼目睹天位力量之威,要是蘭斯洛等人一旦毀諾,以天位力量對自己的軍隊大屠殺,會不會搞到軍、心渙散,這可難說得很。

    因此,他僅是將大軍慢慢推進,目標反而先放在穩定所統治的各省。

    源五郎則是感到懷疑。照青樓提供給自己的資料,白天行手邊的資源,並不足以維持這等規模的大軍,現在能把軍隊整頓得裝備齊全,他的經費究竟從何而來,委實令人大費猜疑。

    另外,白家家主白無忌的動向也成謎。知道自己的入城他曾出過大力,知道他是妻子娘家的唯一親人,知道他是風之大陸最有錢的首富,可以拯救自己一行人脫離赤貧,蘭斯洛立刻就想拜訪這名小舅子。

    無奈,在稷下開城門之後,白無忌隨即銷聲匿跡,非但蘭斯洛找他不著,全雷因斯感到徬徨的白家子弟,都不曉得這位現任家主如今身在何處。

    蘭斯洛向妻子詢問,但曾許諾往後一切對丈夫坦承以待的小草,卻支吾其詞,給不出個答案來,事實上,就連她也不曉得兄長如今的所在,而她更明白這件事,就是兄長有、心在躲避自己。

    既然一切沒有著落,身為最高決策者的蘭斯洛,暫時無法對大方向做進一步的指示,因此,身為第一幕僚的蒼月草,也只能讓手邊工作全部停擺,整天陪著丈夫談情說愛,在象牙白塔內閒逛。

    相較之下,心內已做出決定的源五郎,動作就很勤快。得不到最高決策者的指令,無法做任何策劃,他便把精力放在整備目前的資源,盡可能搜集足夠的籌碼,去應付各種變局。

    招搖自己的名聲、鋒芒畢露,這不是源五郎的風格。在他想來,幕僚人員就該無名無聞,將所有的榮光歸於領袖,自己潛身幕後,讓所有敵人低估,甚至不去防範,這才是最好的保身之道。

    無奈,現在頂頭上的領袖太不值得信任,他唯有以張揚的方式,快速建立自己的名氣與聲望,讓雷因斯人民曉得,這批四十大盜的殘黨,並非全是一無可取的粗鄙之輩。

    進入稷下學宮,他特別神官的身份,立刻受到高度重視。在這十數天之內,源五郎積極參與各項學術研討,並受邀發表演說、吟詠詩文。不涉及政治,而是以一介學士之身,快速與學宮內各派系打成一片。

    起初,由於人盡皆知他是四十大盜的殘黨,對他理所當然地抱著戒心,認為他是「偽王」的奸細。為了消弭這樣的隔閡,源五郎不得不將可用的資源發揮到極限。

    本來美男子、美少女之類的人物,就比較容易獲得大眾青睞。當源五郎換上潔白的學士服,以他那柔和好聽的獨特嗓音,在學宮第三廣場與一眾學者就「形上學的迷思」進行辯論,他引經據典,證例不絕,雄辯滔滔,將對方學者一一駁倒,甘拜下風。

    豐富學識、高雅談吐,沒有半點架子的親和力,配合那幾乎可稱是大陸第一的俊美面容,輕輕揮灑間,吸引了無數男性女性的崇拜者,到後來,只要他登上演講台,下頭就開始有人尖叫。

    這種受歡迎的程度,大概可以媲美自由都市的冷夢雪,如果以學術而論,那只有兩千年前月賢者陸游,親至稷下演說時,方堪比擬。因為就連許多白鬍子的學者大老,都很滿意這年輕人的學養談吐,更為著他謙恭有禮的態度,直呼後繼有人。

    如此刻意做作的造勢,雖源五郎心內始終苦笑不斷,但效果卻是非常顯著,本來空洞冷清的象牙白塔,請辭的僕役紛紛回流,並且大多數都是年輕的少男少女,他們對那暴虐的統治者抱持恐懼,卻都很希望能多*近那「神仙一樣的五郎哥哥」。

    如果投以愛慕眼神的只有女性,那倒是還好,可是由於這張美絕人寰的臉龐,仰慕者中也大有男性,每次發現到這點,源五郎就只有歎氣的份,卻仍要優雅地擺出笑臉,去迷死這堆在學宮中有重大影響力的新生代。

    畢竟,不管怎麼樣,對於目前財政狀況極度吃緊的蘭斯洛政權,自己每次演說時,那些一貴族貴婦、少女所擲來的金銀首飾,不無小補。

    見到源五郎被一眾鶯鶯燕燕所包圍,妮兒明顯有著不滿。但她更不滿的是,自己也同樣陷身眾多少女仰慕者的包圍陣中。

    由於不習慣象牙白塔的閒逸生活,妮兒在入宮隔日就嘗試到別處找消遣,經由源五郎的推薦,她進入稷下學宮,並且旁觀當天舉辦的體術競賽。

    對文藝活動不感興趣,沉悶多日的妮兒?只想找些能活動筋骨的娛樂,體術競賽應該是頗對她胃口的,但或許是因為她在旁看得直打瞌睡的倦樣,太惹人注目,結果便受邀下場,參加比賽。

    發出邀請的選手們,未必安著什麼好、心。聽聞她是那殘暴賊頭之妹,眾人已先存三分鄙夷,又欺她是女流之輩,小小流寇,不會有什麼真實本領,因此邀她下場出醜。

    如果他們和雅各城防警備隊接觸過,知道這有著少女外型的人形暴龍,曾幹過一擊將大半截城牆轟到幾十尺高空的壯舉,勢必不敢如此大意。無奈,資訊不全,這群青年貴族便只以最短淺的眼光,小覦這窈窕俏美的少女。

    馬術、箭術上,妮兒都展現出非凡本領,原本四十大盜就是以馬賊的形式討生活,當妮兒一回策騎快馬,一面扭腰回身發箭,百步斷柳,立刻獲得了全場的喝采與掌聲。

    掌聲只有一小半是為了那傑出的技藝,雷因斯人並不算怎麼、心胸寬大,要他們為敵人的技藝喝采,著實不易;絕大多數的人,僅是為眼前的這名俏美少女所驚艷。

    穿著輕便型的甲冑,妮兒的騎影神采煥發,象徵個性的馬尾柬發飄揚在後,短裙長靴的著名打扮,令一眾雷因斯貴族眼楮都怏凸了出來。而當她回身彎弓發箭,專注的神情,流露出一股不遜於任何男子的矯捷英氣,這使得本來在旁暗存妒意的少女們,得以找到心理出路。

    本來雷因斯。蒂倫對女性的教育,就偏重文才,雖然不禁止女性在工作與政治上有表現,但平均說來,女性被允許習武的實在不高,要像練到妮兒這樣的身手,更是難得之至。

    就像源五郎吸引了不少男性仰慕者一樣,妮兒的美貌,偏於中性,舉止動作有時雖稍嫌粗魯,卻也格外顯得明快爽朗、沒有尋常淑女的扭扭捏捏,看在眾多貴族少女眼中,簡直是「聖騎士」三字的理想楷模。

    或許也因為如此,在妮兒參與稷下學宮活動的第十天,她受邀參加棒術競賽。掄槍使棒並非妮兒專長,但她的天資卻令她極快上手,而就是不運使天位力量、不催動內力,妮兒的天生神力亦是非常厲害,一個時辰之內,她輕易挫敗了五百名挑戰者,面不改色,沒有哪個人能擋她到十招以外。

    可能是天生的魅力與懾服力,失敗者並不覺得屈辱,反而以能夠與這樣的美人過招為樂。

    競賽結束,妮兒顧盼生姿,英氣勃發的俏美,深深烙進在場之人的、心中。

    當她揚起長棒,高聲喝問下一個上前的人是誰?衝上前去的,不是眾多、心生仰慕、想與之建立更進一步關係的貴族男士,而是一群捧著毛巾、飲水,狂奔上前的少女們。

    在這天之後,妮兒獲得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只是有別於武煉公孫楚倩的「女武神」,她的「人形暴龍」之名,從此不腔而走,在大陸上廣遠傳播。

    本來稷下學宮的子弟都還有幾分擔憂,因為這兩人畢竟都是外來份子,又是那殘暴盜賊的手下與親人,這麼樣地開始信任他們,會不會很危險呢?

    「我是什麼出身,這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身在雷因斯,也想成為雷因斯的一份子,這樣子不就夠了嗎?」

    「你們很煩耶!哥哥是哥哥,我是我,就是現在站在你們之前的我,什麼事情都非得要扯到我哥哥不可嗎?這麼愛攀親帶故,你們現在就全都給我滾到一邊去!」

    委婉與直接,兩人就這樣以自己的風格,掃除了身邊友人的疑慮,正式融入了稷下人的行列。

    儘管妮兒、源五郎,為著自己的新地位感到些許困擾,但他們確實是以不同的方式,在本來對他們具有高度戒心的稷下人當中,逆轉劣勢,建立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為……雷因斯人需要偶像。」當有雪對這樣的現象感到詫異,小草是這樣解釋的。

    雖然自傲是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雖然曾經一度擁有輝煌的榮光,但當雷因斯的光環消褪,白家的顯赫不再,雷因斯人所擁有的,其實只剩胸口的自尊與腦海內對那段過去的緬懷,儘管他們都希望榮光再現,但每個人、心底也曉得,相較於大陸上強者、能人不斷出現,當前的雷因斯並無傑出人才。

    優秀卻制式化的教育,難以刺激出任何傑出的新血,號稱開明的稷下學宮,似乎也失去了活力。白鹿洞雖也西臨同樣的窘境,但無論如何,白鹿洞裡仍有個天下無雙的月賢者陸游坐鎮,可以輕易點撥出新一代的強人,而稷下學宮的子弟,雖有心向上,卻找不到出路。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有時候,是需要一個偶像來當目標,才知道未來的方向。」小草對丈夫與有雪這樣說道。

    就像蘭斯洛一樣,對武煉的年輕人來說,「天刀」王五就是他們的目標,就是因為期望有朝一日,能創出像王五那般的傳奇,無數少年們廢寢忘食地苦練。

    而對於期盼領導人物的稷下人來說,妮兒與源五郎,這兩人武功強橫,智黠應變,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有種讓人樂於與之為友的感覺,很自然而然地就聚集到他們身邊,成為同伴。

    不用特別做作,把不平凡的種子丟到平凡土壤中,自然就會萌發生芽。這是小草的想法,而效果也已經出現,只是就算妮兒與源五郎已成功抓住人、心,但仍只是個別現象,包括已認同他們的友人在內,絕大多數人還是把目前象牙白塔的主人,看作是一個殘暴沒人性的屠夫……

    已經十數日,蘭斯洛白天跑得不見人影,只有妻子蒼月革才知道他的去處。而傍晚時分,他與有雪常常溜到稷下南邊的酒店街,一家接著一家喝。

    當然,能與蘭斯洛同行的有雪,已在小草的協助下,做過化妝,不然他一個雪特人踏進酒店,不是他被踢出來,就是客人全部跑光。

    沒有大多的顯赫人士,這些酒店的主要客戶,是消費得起中低等價位的一般平民,多半還是勞工,酒不算很好喝,但是與其價位相較,算得上是價廉物美了。

    象牙白塔莊嚴華美,但在蘭斯洛看來,一個長得像神殿似的地方,並不適合作為暢飲的所在,甚至光是想像要在那種地方喝酒,就覺得精神緊繃。因此,在妮兒、源五郎晚上也邀約不斷的此刻,他和有雪便相偕出遊,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只在這比酒館裡做消遣。

    和貴族慣去的高級沙龍不同,這裡沒有什麼太豪華的擺設,沒有名畫、沒有雕刻,整家酒館除了一個長長的吧台,就是十餘張圓木桌與小凳,空氣中瀰漫著木頭、葡萄酒的混和氣味,酒客們哄鬧乾杯,幾個人一起賭著小牌,或是談論白天的工作、最近的新鮮事。

    不算什麼好環境,但蘭斯洛卻感到非常地熟悉,畢竟幾個月前,他過的就是這種生活……

    「嘿!老大,最近過得不錯吧!」有雪笑道︰「新婚燕爾,有那麼漂亮的老婆,一定每天晚上都睡得很舒服吧!」說著,他比了一個極猥褻的粗魯手勢。

    「舒服個屁!每天晚上被鬼壓……」蘭斯洛低聲道︰「我不說你們都不知道,你想想看,一個人每晚睡覺都遇到鬼壓床,那種經驗……很難想像吧!」

    「的……的確難以想像,難怪老大你眼圈越來越黑,人也變得憔悴,大家還以為你需索無度,日歹伐之,竭澤而漁,想不到還有這層隱情…」

    兩兄弟相對歎氣,有雪環顧室內,感歎道︰「不過,這一個月的變化還真是大啊!記得十月的時候,我和老大你還在艾爾鐵諾喝酒大醉,現在卻已經到雷因斯來了,而且你也就快要……人生的變化真是想不到。」

    「不管怎麼變,我還是我,再說,幹強盜也好,成王也好,都一樣是不曉得未來在哪裡啊!」

    十月在艾爾鐵諾時,蘭斯洛、有雪和幾名四十大盜的同伴,溜去酒館大醉,當時也有人提出,現在幹強盜很風光,但未必能長久,往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現在也有同樣、心情。雖然好不容易進入象牙白塔,但未來依舊是茫茫一片,不知方向。

    宮廷派的大老都在催促,為河還不設法出兵平亂,把國家統一呢?這樣任由國家分裂下去,對雷因斯實有大害啊!

    輿論報導也在批評,象牙白宮的主人,色厲內荏,長於義軍的聲勢,整日龜縮在王宮裡,只想享受眼前的富貴。

    講的全都是放屁,出兵、出兵︰…那起碼也要有士兵吧!現在手邊運一兵一卒都沒有,拿什麼去打仗?源五郎好不容易才把象牙白塔的雜傭僕役弄回來,但要說募集軍隊,那還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草雖然打算僱用慵兵,但實質問題是,眾人手裡並沒有那麼多的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是小草也徒歎奈河,只能盡量集中手上的力量,先穩守住稷下王都。

    有雪也曾經提議過,不如號召稷下附近的雪特人成軍,不必花那麼多錢,就可以建軍成行,但這個一思量立刻被眾人略過。雅各城那種甕中捉鱉的必勝作戰姑且不論,要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對拼,只怕號角台曰,大批雪特人就四散奔逃,徒然成為當日晚報的頭條笑柄。

    其實,蘭斯洛自己也有對這方面進行思考,並且有了一些個人的作戰計劃,不過還沒到發表時候,在這時講出來,也僅是徒惹各人的反對而已。

    想想還真是煩悶。蘭斯洛舉杯又飲,發現葡萄酒已空,讓酒保重新添滿後,離座去觀看後頭那桌的牌局。

    在這條酒店街上晃蕩十多天,蘭斯洛和有雪又是愛吆喝、愛熱鬧的個性,自然結識了不少酒友。說不上有什麼深厚交情,但單人相見,卻也實有幾分歡喜熱絡,看著蘭斯洛湊過來,紛紛讓出一個位子給他。

    「唷!賭得不錯嘛!這局是誰贏啦?」

    蘭斯洛拉過凳子,從腰囊裡掏出銅幣當籌碼,要求發牌,加入賭局。

    「老兄你來啦!哎呀,這幾局手風好順,又讓阿貓送錢給大家了。」

    叫「阿貓」的,是坐在蘭斯洛斜對面的年輕人,相貌俊朗,牌技極差,偏生又嗜賭,旁觀他打牌多日,幾乎就是逢賭必輸,是這酒店街上出了名的送財豪客,好在他也不怎麼在意,每次輸了錢,不論數目,都是笑一笑就作罷。

    聽說這人是白家子弟,本名叫白什麼詩來著,反正是個挺文**的名字,後來也不曉得是誰亂取綽號,就叫成「阿貓」,他也不以為杵。

    阿貓穿著一身白袍,腳上無靴無襪,而是一雙拖鞋木屐,走起路來踢踏有聲。

    小草曾說,這是稷下學宮頗風行的打扮,叫做「狂生」,自己是搞不清楚狂生的意思,不過看他每次在店裡囂張的德行,真的是有夠猖狂了。

    逢賭必輸,為何還囂張得起來?

    這就必須說到此人的一個特點︰從來不單獨出現。大多數時候,他會攜帶女伴一同進來,而且不是普通的庸脂俗份,都還是頗具姿色的美人,氣質也不差,就與他坐下來打牌聊天,期間任他毛手毛腳,最後再一起勾肩搭背地出去,至於上哪去,每個人、心裡有數,橫豎是讓人口水流到胸口的好地方。

    這小子為河有本事如此風流?眾人一直很好奇,而蘭斯洛只知道自己來此十多天,阿貓就換了十多個女伴。這人的膽量極大,臉皮也是極厚,和女伴之間的親暱動作全不避人。

    五天前,這間店裡的女侍給他一笑就勾了魂,相偕下樓到酒窖去。不用太好的耳力,眾人也可以清楚聽到那一連串聲響,曉得這一男一女在酒窖裡搞些什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尷尬地苦笑,蘭斯洛絕不懷疑有人這時在心中發誓,要捐死這個讓人羨慕的白癡,至少自己身邊的雪特人就懷著這種想法。理由很簡單,如果這樣的禍害再多幾個,教普天下的男人*什麼混下去?

    好比此刻,眾人就眼紅兼嫉妒地,看著他與店老闆的女兒眉來眼去,顯然是又勾搭上了……

    這樣的人,蘭斯洛以前倒也是見過,就是自由都市花街中有名的老爹把子,當今東方世家家主,東方玄龍。若和眼前這淫蕩傢伙搭檔,倒是非常相稱的一對。

    打著牌,眾人同時也談論與他們生活相關的時事。象牙白塔易主的消息,自然是當前的頭等大事,除此之外,他們也談到外省的義軍,勢力逐步擴張,目前已擁有九省的勢力,漸漸逼近稷下。

    關於這一點,小草也曾與蘭斯洛分析過,認為白天行對天位高手的存在,仍是、心有所忌,不然最快結束內戰的方法,就是筆直進攻稷下王都,一舉將蘭斯洛等人剷除,雷因斯就盡為他所有,根本不必這樣麻煩地逐省併吞。

    默不作聲,但從這些酒友的談話中,蘭斯洛大概可以知道,一般平民對於象牙白塔的新主人,雖然感到不安與憂懼,但不管是哪一方獲勝,他們都只希望這場內戰早日結束。

    因為,目前為止,稷下的資源充足,尚能供應城內的各種需求,與城外的商業交流也不致斷絕,但如果戰爭時間延長,演變成長期對峙的形式,物資不能流通,城內百姓的生活也就會出現問題。

    「聽大家的口氣,好像只要早點結束內戰,由誰登上王位都沒有關係嘛!」覺得疑惑,有雪出聲問道︰「聽說那個來自艾爾鐵諾的賊頭凶狠暴戾,讓這樣的人登上王座也沒有關係嗎?」

    眾人互望一眼,最後是一名胖子說道︰「那個賊頭是不好,但是白天行這廝只懂得與仕紳權貴交好,卻從不重視我們這些小人物的感受,由他進入象牙白塔,大夥兒日子未必會比現在好過。」

    「真的要說,我寧願現在的家主白無忌大人坐上王位,他人親切,又會為我們著想,如果是他來當王,就算沒什麼改善,起碼不會比現在糟糕。」

    二高一語的談話,蘭斯洛慢慢可以理解,稷下學宮誠然是雷因斯的象徵與光榮,但對於這些升斗小民來說,他們雖然欣羨學宮所代表的光環,卻也知道那些都像另一個世界般遙遠。

    在風之大陸,推動歷史的力量,從來就不在尋常百姓手上,他們只能跟隨著各方豪強的步伐,半被動地適應歷史的流轉。

    酒過三巡,眾人慢慢有了幾分醉意,一群男人聚在一起,話題自然慢慢扯到風月間事上,聊起了稷下的美人。

    已經過世的莉雅女王,當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女王離宮,身旁必跟著大批侍從與護衛,面上又籠罩西紗。眾人說到最後,除了記得女王個頭不高,身形苗條,細部相貌卻是誰也說不清楚。

    眾人跟著談起平日裡偶然見到,稷下城裡各個貴族的閨女、夫人,那自然是各有推崇,意見不一。

    蘭斯洛初來乍到,在這些事的見聞上,當然無法與他們相比,只是聽到後來,乘著酒意,一股怒意上湧。

    「吠!你們這班傢伙未免太也沒有眼光,要講稷下現在的美人,怎麼可以不提我妹妹山本五十六呢!她可是前凸後翹腿子長,火辣動人,不提到她,你們太沒有眼光了。」

    這話一說,眾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是說最近在學宮裡名頭好響的那個長腿俏妞嗎?唔……好漂亮,那雙腿真是漂亮!」

    「是嗎?可是我覺得還是五郎小姐的美麗更勝一籌。」

    「二日訴你多少次了,那個人是個男的,不是小姐。」

    「哈哈,真是抱歉,我每次看到他都會忘記這件事……」

    一群醉得七七八八的人談論了一會兒,這才有人驚覺到起初那句話的不對勁。

    「你說……那個長腿俏妞是你妹妹?怎麼可能?哈哈,如果真是那個樣,你不就是象牙白塔裡的那個殘暴賊頭嗎?」

    「唔……就是這麼回事!」

    淡淡的一句回答,語驚四座,如果是在平常,驚惶過度的酒客們可能會奪門而逃,但在酒精已麻痺理性的此刻,他們只是爆起一陣瘋狂大笑。

    「怎麼可能?憑你這德行,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大人物啊!」

    「是啊!你哪裡會很兇惡?如果你真的是那個賊頭,前天晚上怎麼會窮到付不出酒錢,還要威脅酒保免費讓你喝?」

    「你們有所不知,王宮裡的那此巨鬍子老頭一個個都是吝嗇鬼,給的錢只夠吃飯,哪有錢出來喝酒?只好干回強盜的老本行了。」

    不管蘭斯洛怎麼解釋,眾人只是不信。

    「嘿!要是你說的是真話,那你就是擁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了,施兩招讓我們這些不人物開開眼界吧!哈哈哈。」

    「我老大講的當然是真話。老大,你就露兩手給大家看看,證明你的誠實。」

    「好!那我就現醜了,現在表演給大家看的這招,是我鴻翼刀的第五式,名叫……」

    眼中醉意可掬,蘭斯洛已站起身來,預備以天位力量施展鴻翼刀,眾人搞不清楚狀況,不知殺身之禍已在眼前,見他架勢十足,只是一個勁地沒命叫好。

    「沒有必要吧!舞刀弄槍人人都會,就算你真的要了兩三招,也不能證明什麼。如果你真是你說的那人,那你就請我們大家到象牙白塔去喝酒,這樣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說話的,是不知何時已退到角落,摟著酒吧老闆的女兒,正自上下其手的阿貓。在眾人皆醉的此刻,他大概是整問酒吧裡最清醒的人了。

    這個提案入耳,眾人皆是拍手叫好。象牙白塔是王宮聖地,能進入裡頭的只有神官與貴族,雖然也曾開放讓一般民眾參觀,但那起碼也是三十年一度的盛事,進去的民眾無不戰戰兢兢,生怕喘了大氣,更別說在裡頭喝酒喧鬧。

    蘭斯洛心中一動,隨即朗聲道︰「但有何難?好!我這就回去準備發帖子,邀請整條酒店街的朋友,進象牙白塔大醉一場,好不好?」

    這句問話,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整條酒店街,而回應的瘋狂叫好聲,在下一刻幾乎掀掉了各家大小酒吧的屋頂。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5:15

第六章 奇謀突起

「好個屁!不好,當然不行!」

    對蘭斯洛的提案,反應最激烈的,就是目前精打細算、為眾人財政操心的源五郎。

    「現在我們手頭上沒有多餘的閒錢,沒有要老大你省吃儉用就不錯了,像這種額外的開銷,能免則免,再說,開這種大宴會所費不菲,這種預算裡也抽不出這種大錢。」

    源五郎花了不少力氣,去和宮廷派的諸多大老混熟,*著他那張騙死人不償命的俊臉,贏得對方好感,他們才肯多撥一些經費下來。不然,原本的預算只夠支付基本生活費,根本承受不起額外開支。

    「這樣吧!就當作是辦慶祝會如何?人家搬到新的屋子都會開慶祝酒會,我辦個酒會,來慶祝象牙白塔換新主人,這該不過份吧!」

    「非。常。過。份!老大你也不想需心,別人都是辦一國之君的登基大典,只有我們,進象牙白塔這麼久了,還只是王宮之主,既無勢力,也無寸土,這樣子辦慶祝會只有給人恥笑。再說,手邊的錢也都各有用途,你想要辦,也得要變得出錢才行啊!」

    一肩擔起為眾人張羅經費的重擔,源五郎發言地位大增。為了讓蘭斯洛死心,他列出目前的預算明細表,讓蘭斯洛看。

    蘭斯洛打算砍掉其中的幾項來籌措經費,但立即被源五郎以無法反駁的理由所否決。

    「這幾筆錢都是必須的花費,隨便更動會對我們很不利,如果真的要刪減,那就先刪掉老大你的飯錢,或是小草小姐的那一份,橫豎幽靈不用吃飯,刪起來理所當然。」

    最後,是在旁默不作聲的小草開了口。她輕拍丈夫的肩頭,笑道︰「不能另外開經費,那大可兩件事合作一件辦啊!三天後的十二月二號,象牙白塔有一場大會,老公你可以把朋友找來,大家好好喝酒鬧一場吧!」

    蘭斯洛翻閱預算簿,果然看到了這一筆支出,那是距女王逝世滿一個月,所有祭祀大典結束的告別式,宮廷大老們撥了一筆大數目,希望表達對莉雅女王的哀思,而若將這筆錢移來做慶祝會經費,那倒是綽綽有餘。

    「老婆,我真是對不起你。你屍骨未寒,我就要在你的喪禮上開慶祝大會,想想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的,死者本人也同意嘛!喪禮不一定要莊嚴隆重,老公你就多找些人來,放煙花、唱大戲、演雜耍,好好地熱鬧一下吧!」

    「喂!」打斷兩人情深對望的,是一臉木然的源五郎,「你們的對話可不可以稍微像正常人一點啊!」

    正如源五郎所料,聽說要在女王的最終喪禮上大開慶祝會,以白德昭為首的宮廷大老在一陣驚愣後,全都氣白了臉,極力反對。

    不過蘭斯洛才不管他們的感受,錢既然到手,就與有雪歡天喜地地去籌備酒會了。

    對蘭斯洛來說,讓一眾平民百姓進入象牙白塔,熱熱鬧鬧喝上一場,這個行動好像有一些特殊意義,只是他一時還掌握不到。

    然而,在準備過程中,他卻有了一個疑惑,當他把這個疑惑對妻子提及,小草登時大為驚異。

    「你是說,老大他懷疑,會有其他勢力趁著這喪禮的最高潮,有所動作?」聆聽完小草的轉述,源五郎沉吟不已。

    「不是沒有可能,雷因斯內戰方酣,如果外國勢力毫無動作,這樣反而不合理,但到目前為止,各方勢力保持沉默,我想,他們也差不多該有點動作了。」

    主要的敵對勢力來自艾爾鐵諾,但卻可細分為數股。最具直接影響力的,當然是與雷因斯相鄰的花字世家、石家與麥第奇家,但都因為當家主行蹤不明,沒有任河的動作。

    但在七大宗門之外,小草與源五郎絕不敢輕視白鹿洞的存在,更不會忘記眼下那名代表白鹿洞的男子。

    「老大的想法沒有錯,青樓聯盟剛剛稍了訊息給我,我想不久後魔導公會的情報網也會傳來同樣的消息。」源五郎道︰「艾爾鐵諾第二軍團長,周公瑾元帥,已經進入雷因斯,朝稷下而來,用的名義是以白鹿洞使者身份,向女王致哀,相信也就在今明兩天,會接到他希望觀禮的請求。」

    「該來的終於也是來了。」小草道︰「問題是到來的目的何在?掂掂敵手斤兩嗎?這位元帥大人似乎不是這麼浪漫的一個人啊!」

    「不僅是他,所有在喪禮上另有意圖的人,相信都不脫兩個目的︰刺探與刺殺。」源五郎道︰「雅各宣言等若是宣戰公告,屬於激進派的敵人,自然會想要趁老大尚未穩定大局之前,先將他殺了了事;至於腦子清醒一點的,該是打算利用這次機會,摸清老大的底,看看他身邊有多少人才與資源,作為日後敵對的基礎。」

    「依你所見,周大元帥會是前者?還是後者呢?」

    「後者。但要小心,他並非沒有將前者付諸實現的能力。」源五郎道︰「周公瑾代表的並非只是第二集團軍。九州大戰後,聽說陸游開發了不少鉗制天位戰的技術,如若白鹿洞的資源盡數為他所掌,那他極有可能握有我們所不清楚的利器。除此之外,還有一樣東西,也可能是他們的目標……」

    源五郎說著,目光移向小草,相同的四字,同時出現在兩人口中。

    「女王靈柩。」

    莉雅女王的逝去,無疑是這整件事的重要關鍵,以周公瑾的精明,必然會想對女王的生死之謎做個查證。既然在喪禮上,女王靈柩必然會出現,那麼就是實際查證的最好機會。

    既然彼此也有了這個共識,那麼就要在這上頭做出預備了。

    這時,自學宮歸來的妮兒,臭著臉,帶來一個極壞的消息。

    傳遞消息來的,是青樓聯盟的密使,本來似這等機密大事,應該是以特殊的方法密封,非親函告知源五郎不可的。但是,大概是青樓聯盟對源五郎的、心態補捉得太好,密使直接將消息告知要回宮的妮兒,請她代為傳訊。

    「花家那群膽小鬼好像有動作了,青樓聯盟的最新情報,他們開始整頓軍備,打算東出北門天開,配合叛軍,一舉壓制王都。」

    源五郎與小草相互對望,均在對方目中看到扼腕與歎息。

    白天行居然短視近利到這種地步!須知請神容易送神難,花家軍隊大舉出關,就算兩軍合力能殲滅敵人,花家勢力也不可能就此退去,到時候,白天行縱登帝位,起碼也得割個五省作為謝禮。

    這樣的後果,白天行不該沒有想到,但他仍然邀花家參與合攻,唯一的解釋,就是想稱王想瘋了,只要能盡早消減掉那幾個天位敵人,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小草略為思索,也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性。或許白天行是別無選擇,花家一敗再敗之下,如今形勢已是風雨飄搖,子弟離、心,稍有什麼重大變動,一個叱吒已久的大世家,說不定就此散去。

    唯一的辦法,只有趁著雷因斯內亂之際,出兵入境,好佔些便宜,白天行便是想要阻止,也沒有辦法,索性直接與他們議定利益,省得內戰越打越亂,到最後整個雷因斯也被花家吞掉。

    但這件事確實不容小齟,因為對蘭斯洛而言,目前僅能守住稷下城,連出兵城外的力量都沒有,一日一花家大軍壓境,情形就只會更加惡劣。

    應變的方案不是沒有,小草與源五郎腦裡都出琨了幾條計策,只是在實行之前,需要經過最高決策者的同意。

    找到蘭斯洛時,他正赤著上身,手裡拎著酒瓶,指揮有雪與宮內僕役,做宴會的準備,見到妻子與義弟行來,他眨眨眼,笑問道︰「花家預備出兵了嗎?」

    這個問句讓兩名智囊大吃一驚,以蘭斯洛在兵學上的資質與反應,他是沒可能計算到此事的,青樓聯盟的密使也不會向他通風報信,那麼,他是怎麼知道這應屬一級機密的情報呢?

    「滿難解釋的,總之,我覺得那位飯桶兄也差不多該有動作了。」

    確實不太好解釋,但日思那日擂台上的交手,自己隱約可以感覺到,花天邪的戰鬥動機並不單純,除了要奪取勝利之外,似乎也有著為爭取所愛而戰的意味。

    這是蘭斯洛在獨自檢討那日戰鬥時,意外所得的結論,但雖然有這樣的感覺,畢竟不好當面向妻子查證,只不過,若自己的感覺是真,以花天邪狂躁的個性,斷不可能坐視一個奪走自己所愛的敵人,在雷因斯逍遙自在,那麼,花家會有動作也就不是大意外的事了。

    這方面的考量,是小草與源五郎所沒著眼的,而憑著這個結論,蘭斯洛就很得意地,欣賞到妻子與義弟難得的驚詫表情。

    但更令兩人驚奇的還在後頭。

    針對不久後花家的入侵,源五郎提出了這樣的看法︰雖然不人道,但索性別去管它,花家子弟在其領地內便已橫行霸道,進入雷因斯,豈有不大肆掠奪的道理?

    如此作為,民怨必起,將這份責任連帶歸咎到與之共謀的白天行身上,屆時,蘭斯洛一方就能以討伐國賊的大義名分,儼然成為護國英雄,得到雷因斯人的全面支持了。

    「當然,事情未必有那麼順利,可是我們也可以推波助瀾,栽贓此醜事到花家頭上,只要各方傳媒配合得當,那就可以有預期的效果。」源五郎的意思很明白,必要的時候,燒殺搶劫可以由蘭斯洛這邊來幹,橫豎帳是記在花天邪頭上,人民怨憎的方向也只是朝著那邊。

    聆聽這項提案,小草並沒有說些什麼。同為幕僚,自己與源五郎的身份就應對等,甚至該更加自持,不能利用自己是蘭斯洛妻子的親暱關係,橫加置詞,惹人不服。

    再者,這項提案有很高的實用性。花家的出兵,與其說蘭斯洛不想干涉,倒不如說是無力干涉。如果照源五郎的提案,順水推舟,那麼雷因斯人民在別無選擇下,只好投向蘭斯洛一方,這時,原本兇惡的暴力,就反變成足以護衛家國的武力,百姓也會重新理解到,一個強而有力的君主,所能給予國家的強力庇護。

    怎樣也好,決定權仍在蘭斯洛身上,除非他開口徵詢意見,否則小草不打算在此時發表任何看法。

    「否決。」聽完源五郎的提案,蘭斯洛的回答倒是簡潔有力,「雷因斯是我的領土、我的地盤,怎麼可以讓那些姓花的蠻子蹂躪?身為王者,我當然要保衛我的國家。」

    這番話真是令人肅然起敬,若是記載於史冊,必是不朽名言。不過,真正的理由卻在半截話。

    「掠奪人民辛勞的果實,是王者的權力,要是現在就被花家給搶光了,本大爺上台以後哪還有東西可以搜刮?這個提案大也差勁,為了我們日後的享受,現在拚死也要阻止花家入境。」

    「老大你不要講得那麼輕鬆。」源五郎皺眉道︰「就算調動雷因斯的地方防衛隊,也沒有足夠力量阻止花家,更何況我們現在半個兵都沒有,你要用哪支軍隊去阻擋花家?」

    蘭斯洛舉起手裡的玻璃酒瓶,連飲幾口,這才丟下他的答案,「軍隊?這種東西我們不是有嗎?把駐守在惡魔島上的五色旗調來,和花家軍隊一戰,應該是很有看頭吧!」

    雖然聽清楚了他的話,但兩名幕僚一時間都有點不太理解這段話意,好半晌過後,震驚才在他們面上出現。

    「哪可能啊?這種作法根本就是異想天開。」源五郎反對道︰「老大你知不知道,如果五色旗撤離西西科嘉島會有什麼後果?或者……你知不知道五色旗是什麼?這種事是開不起玩笑的……」

    孤懸於雷因斯北方海域百里處,被稱為「惡魔島」的西西科嘉島,存有通往魔界的巨大次元入口,亦是如今魔族來到人間界的唯一自然管道。而駐守於島上,擁有「魔法炮兵團」的五色旗,遠自三千年前便名揚風之大陸,是雷因斯獨一無二的勁旅強兵。

    雖然自九州大戰後,少有魔族強人現世,但是仍有眾多魔族妖邪試圖由島上進入大陸,要不是五色旗始終防守於斯,組成捍衛鐵壁,現在不曉得會有多少魔族在大陸上燒殺破壞,為禍人間?而蘭斯洛這雷因斯新主的第一道軍令,竟然就是撤回五色旗?

    「我確實不知道五色旗是什麼東西,但既然我們用得到,而它又是我們唯一能調動的東西,那就狠狠給他用下去吧!」蘭斯洛道︰「當初五色旗的宣誓是不參與內戰,可是現在這不是內戰,能有機會讓他們保家衛國,他們應該很高興吧!」

    「話不是這樣講,他們的任務是…」

    「他們的任務就是防止敵人入侵我國,現在不過是移防駐地,由北換到西,這沒什麼不妥啊!」

    「沒有才怪!五色旗離開西西科嘉島,境界人口沒軍隊壓制,要是魔族察覺了這點,大舉入侵的話,整個風之大陸都會完蛋的!」

    「哦!那就讓它完蛋吧!我和我老妹的武功都不錯,我老婆又已經變鬼,就算風之大陸完蛋,我們也能開開、心、心地生存下去。會為這種事情擔心的,我們裡頭大概只有你一個。」

    「老大,就算你自私自利好了,也該多想一想。」源五郎的聲音幾乎是哀求了,「如果魔族從惡魔島入侵,最先完蛋的不是艾爾鐵諾與武煉,而是你的雷因斯啊!你什麼王也當不成了,這樣子都無所謂嗎?」

    「不,不,你該換個角度想。」蘭斯洛搖頭道︰「魔族如果入侵,就會民不聊生,為了抵抗魔族的侵略,我們就有理由徵收軍費,充實國庫,也就有辦法招募軍隊,老百姓也會明白到,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君主來保護他們,這樣的話,我們就會變成救國英雄……咦?這段話你剛才是不是說過?」

    「……你什麼時候學會旭烈兀那一套了?」

    「不要皺著一張臉,你想想看,現在濱海的那幾省,全都是白天行的勢力範圍,魔族若是入侵,他首當其衝。假如魔族真有傳說中那樣強橫,三個月之內要幹掉白天行那邊的所有人,應該不成問題。這樣一來,我們只要舒舒服服地在王都開宴會,內戰就自動結束,而我也可以名正言順地當雷因斯王了,這麼優秀的戰術,你以為如何?」

    以為如何?他根本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雖然早曉得當這人的幕僚是條不歸路,但報應也來得太快了吧……

    心中悲歎不已,源五郎仍試著做最後努力。

    「老大,做事情不可以這樣思前不顧後,惡魔島的次元人口一失守,牽涉到的不只是單單雷因斯,整個風之大陸都會被牽連,你難道想變成全人類的大罪人嗎?」

    「連今天晚飯在哪裡都沒著落的人,誰管他未來會是什麼德行?」揮揮手,蘭斯洛哂道︰「既然這是全人類共同的責任,那就叫曹壽老小子派兵去駐守惡魔島吧!只讓我們擔負起責任,不是太不公平了嗎?救世主的工作我不願幹,既是全人類的事就該讓全人類負責,而假如大家都只懂得相互推托,那就讓風之大陸的人類他媽的一起滅亡吧!」

    笑著說出這些話,雖然身上有酒氣,但在陽光下,蘭斯洛的笑意出奇地冷靜。

    源五郎忽然明白,義兄並不是一時胡鬧,突發奇想的惡搞,這十多天來他沒什麼動作,恐怕是早就在、心裡想到這應變措施了。

    不是威嚴,也不是信服,怛蘭斯洛身上確實有一種莫名氣勢,漸漸壓倒源五郎,讓能言善道的他,感到難以繼續。

    雖然講不出明確的答案,但老大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唔,這十幾天裡他到底在做什麼?怎麼會有這樣子的變化?

    饒是以源五郎的沉穩多智,也全然無法想像,若西西科嘉島從此撤守,那會演變成什麼樣的局面?

    「老大,你真是魔族中的魔族啊……」這樣的感歎才出口,卻看到小草已低著頭,在手上資料簿疾筆舊書。

    「你在做什麼?還不趕快勸勸你老公。」

    「草擬調動五色旗的軍令。如果今天以最快傳訊送到西西科嘉島,最晚後天就可以撤守開拔,應該能比花家軍隊早一步抵達西邊國境。」

    小草說著,抬頭向蘭斯洛嫵媚一笑,道︰「老公,你看,我很乖吧!」

    「幹得漂亮,你真是鉅子的楷模。」

    聽著這段對話,源五郎就曉得自己這常識派又成了孤軍,正想要仰天悲歎三聲,忽然喧嘩聲起,本來忙著佈置宴會場地的雜慵僕役們,頃刻間散得精光。

    三人交談之地,附近並沒有人,但蘭斯洛與源五郎的爭辯,有幾句確實聲音嫌大了,而剛才討論的話題,就算只是支言片語,聽在旁人耳中也是夠恐怖的了。

    「咦?怎麼搞的?人為什麼全部跑光了?」蘭斯洛皺眉道︰「午飯時間還沒到啊,這麼怠工,真是沒良心……老三,你幹嘛又臭著一張臉?」

    「沒什麼,你們夫妻倆等著上今天晚報的頭條吧!」

    與其說源五郎的預料極準,倒不如說這是必然的常識。當一眾雜役連滾帶爬地逃出象牙白塔,把新君主有意自惡魔島撤軍的消息傳出,僅僅半個時辰,這消息轟傳在稷下的大街小巷,然後經由各個情報網向外傳達。

    因為沒有聽得太清楚,眾人只知道蘭斯洛決意要從惡魔島撤軍,卻不知其為何要撤軍?但無論理由是什麼,這件事委實非同小可,一眾宮廷派大老便急著在緊急會議上問個明白。

    頭髮花白、鬍子雪白,這群大老今次連西色也是慘白,拿著桿子的手不停地抖動,發出清脆的杯盤碰撞聲。他們本來是為了莉雅女王告別式的儀式,要與蘭斯洛商討,但現在卻要處理更嚴重的問題。

    駐守在西西科嘉島上的五色旗,與魔導公會相同,直接聽命於雷因斯女王,是他們所無權管理的,當五色旗已承認蘭斯洛的王權,有能力調動他們的也只有蘭斯洛,煥言之,只要一聲令下,五色旗真的會奉命徹防。

    「親王殿下,外頭謠傳您打算撤守西西科嘉島,這件事是真的嗎?」

    看著眾大老急惶憂懼的模樣,蘭斯洛覺得十分好笑,而他則使用了一個新學的政治字眼。

    「各位長老,關於這件事,我的回答是……不予置評。」

    說完,蘭斯洛就在大笑聲中往外走去,徒留下後方的一陣騷動與慌亂。

    對蘭斯洛一方而言,當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十二月二日的那場宴會,辦得熱熱鬧鬧。好不容易訛詐來的經費,不大肆揮霍一番,豈不是大對不起自己了?

    為了參加莉雅女王的告別式,賓客自四面八方而來,七大宗門多半也各遣使者參加,或許是因為不想招搖其事,又或者是不想開罪生者,使者都不是什麼重要角色。

    蘭斯洛一方在假想敵的名單中,自動添上了花字世家。就算知道不可能刺殺蘭斯洛,花家也應該會想查證莉雅女王的生死之謎。至於花家究竟派了哪些人手入境,這點蘭斯洛一方並不清楚。倒不是沒法查出,而是可疑人物太多,查不勝查,橫豎也是隨手解決的角色,就不必多花、心力了。

    到最後,真正具有重量級身份的,只有艾爾鐵諾第二軍團長一行人。

    本來周公瑾僅是代表白鹿洞而來,但或許是因為曹壽在香格里拉玩得昏了頭,把遺使致哀的大事給拋諸腦後,待得想起,已然太晚,索性任命周公瑾為大使,代表皇帝向雷因斯致哀。

    和其重要身份相比,公瑾可以說是相當地輕裝簡從,除了心腹蔣忠,只有十來名白鹿洞弟子隨行。

    當然,明眼人心裡有數,真正的實力,是不會那麼容易顯露在表面的。

    雖然被蘭斯洛辦得不倫不類,但告別式上頭,女王靈柩會一直展示在眾人之前,顧忌到這是敵方的主要目標之一,保安工作著實吃重。

    將工作分配好,源五郎有自信,該可以令各方敵人灰頭上臉,佔不了便宜,只不過,小草這時另外要求,希望能在敵人到達的前一天,先來一個下馬威。

    方法很簡單,而且是源五郎早就做慣的事︰上台演講。

    只不過這一次,演說的內容絕對轟動,震驚的程度足以令整個風之大陸情報網為之癱瘓。

    傳說中的陸游首徒,終於現身,並已在稷下發表演說,認為女王所選擇的雷因斯新主蘭斯洛,是絕代王者之才,自己將竭盡、心力,輔佐於斯,共創不世霸業。

    這篇演說好比在稷下學宮投了一顆大炸彈,本來就已經備受矚目的源五郎,現在多了陸游首徒的身份光環,那簡直是聖者一般的存在,眾多宮廷派大老幾乎是用膜拜的態度,對之畢恭畢敬。

    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白鹿洞一貫立場是支持艾爾鐵諾,現在這突然冒出來的陸游首徒,說要誓死效忠蘭斯洛陛下,那號稱當今第一大派的白鹿洞,究竟會做何選擇呢?

    演說結束,小草幾乎是對源五郎瞪白眼。意思很簡單︰希望你以三賢者傳人的身份,表示支持蘭斯洛,並不是要你以陸游傳人的身份發言,奸詐的傢伙!

    「曼肌話太爛了,你真以為這樣說會有人信?」

    面對小草的不滿,源五郎的回答很簡單,「信不信都無所謂,只要我偉大的恩師陸游不出面,沒人能說我不是陸游首徒。」

    在演說時,也有人出言質疑這陸游首徒的身份,但源五郎以天位力量,連續施展白鹿洞三十六絕學中的一半,震懾全場,之後,他無比瀟灑地留下一句︰「我是恩師的大弟子,地位在諸位師弟之上,除了恩師,沒有人夠資格否定我的身份。」

    不少人認為這是趁陸游閉關,無法出面的投機發言,但對於這一點,源五郎卻有絕對把握,「月賢者」陸游不會否認自己的這篇宣告。

    目前代表白鹿洞的發言人,想必也知道這一點,因為隔著那閃耀寒光的金屬面具,兩道冰晶似的嚴厲眼神正直逼而來。

    微微一笑,源五郎凜然無懼地與對方目光交接。

    就在這樣暗濤洶湧的氣氛下,雷因斯莉雅女王的告別式,正式開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5:31

第七章 女王喪禮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二日雷因斯稷下王都

    「……很高興今晚有那麼多的賓客,來參加我死去妻子的告別式,她生前是溫柔聰穎、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子,死後想必也不希望大家太過為她哀傷,所以就請各位盡可能地節哀順變,反正也就是少掉些無謂的眼淚,我看大家就乾脆開心給她笑吧!」

    大型露天廣場的前方,站在台上,蘭斯洛以雷因斯親王的身份致詞。

    身為喪家,眉開眼笑地叫賓客節哀順變,這實在是一幕讓人惱怒的光景。連帶前頭的部份,整個致詞不長,言者也無、心,但聽在滿懷著對女王崇敬之心而來的雷因斯人耳裡,幾乎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如果不是顧忌不可在眾多外國貴賓之前失禮,這場別開生面的告別式,馬上就會掀起暴動了。

    像這麼重要的致詞,本來應該由源五郎擬稿,不過,根據以前的經驗,當蘭斯洛祭出「死者本人同意」的王牌,寫好的稿子也只會給人當廢紙,源五郎便直接省了這工作。

    「來此的賓客很多,有外國的朋友,也有本國的子民……我知道,在你們大中,有很多仍然對我不服氣、看我不順眼的人……」

    這段話讓場內氣氛大為緊繃,人們都在擔心,是否雅各宣言的暴力事件又要續演了?

    幸好,蘭斯洛僅是揮揮手,豁達地笑道︰「不過這些都沒關係,看在我那死去的黃臉婆的份」,今晚無分敵我,大家好好地開心暢飲一番吧!「

    語畢,新任親王敲碎了放在講台上的酒瓶瓶口,帶頭暢飲,後頭的樂隊開始奏樂,宣告舉行告別式。

    既定程序該有的追思、緬懷、宣揚故人生平、祈禱冥福,全部省略,改為戲劇表演、時下流行音樂演奏……之類的娛樂項目。

    來自境外的諸多使者們,面面相靦。這等怪異的喪禮,莫說聽聞,連想都未曾想過,一時也不知是該繼續嚴守身為使者的禮節,還是該照喪家的意思,放開身叫去歡樂。

    宮廷派的眾大老,早已氣得臉色發白。他們不是沒有試圖阻止,但卻被蘭斯洛以那唯一的王牌給擋住,「此事經由死者同意,若不相信,請與往生者當面對質」。

    當面對質,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眾大老也曾親赴神殿,諸神官行法,詢問已故女王的意思。

    雖說宗教治國,眾大老對於幽冥之說,也只是半信半疑,但前後一百零八次,擲杯都出現同樣的結果,眾人、心頭無不冒起一陣寒意,不敢多置一詞。

    擺平老一輩,卻仍有少壯派的問題。稷下學宮的年輕貴族,對於如此蔑視已故女王的作法氣憤難當,推選妮兒為首,入宮質問新任親王居心何在?

    耐著性子,聆聽完他們的訴求,蘭斯洛皺眉問道︰「你們說,女王陛下的告別式,不該請一比一三流藝人作低俗的表演,是嗎?」

    「對!這種行為簡直侮辱我雷因斯的國格,還……」

    「可是,如果我能像去年學宮慶一樣,請到冷夢雪上台演唱,那你們的意思如何!」

    從妮兒開始,所有人都露出無限嚮往的表情。一年前的稷下學宮校慶,冷夢雪應莉雅女王之邀,到此獻聲演唱,結果真是萬人空巷,聲勢浩大,回想起那時聆聽到的絕美歌聲,眾人猶自如癡如醉。

    「但……這不能一概而論,如果是冷大小姐,那就要另外考量……」

    「那結果還不是都一樣!」蘭斯洛拍桌怒道︰「混帳東西!嫌節目水準差,那就給我錢啊!只有這麼一點經費,辦得了什麼東西?你們以為這是辦園遊會嗎?」

    狂獅般的怒吼,轟走了抗議代表,一切就此底定。

    飛身下台後,蘭斯洛和藏身在人群中的妻子,有著短暫交談。

    「自己的喪禮自己辦,感想如河?」

    「這個嘛……你自己也辦一次就知道了。」

    辛辣的回答,讓蘭斯洛只有猛抓頭髮的份。只是環顧這場宴會,他始終覺得缺了什麼。

    「真奇怪!你到底派楓兒去執行什麼秘密任務了?她明明答應說會盡快趕回來的。」

    這個問題,小草答不上來。比較可能的答案,大概是香格里拉那邊的業績大好,青樓聯盟不肯放人,為了顧全大局,只好讓楓兒繼續逗留在香格里拉……

    不能逗留太久,當瞻仰遺容的告別儀式開始,蘭斯洛則在場中招呼自己的賓客。大多數的熟面孔都來了,反而是那個怪裡怪氣、提議舉辦本次宴會的阿貓缺席,不曉得又摸到什麼地方去偷香了。

    輕快的樂聲飛揚,蘭斯洛和他所邀來的一眾酒友,二問好,飲酒敘話,平民身份的他們,都有如夢似幻的感覺。若是平常,這種必須受邀才能進入的場合,根本就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場內過千名群眾裡,他們是蘭斯洛少之又少的賓客。

    大多數參與告別式的貴族,在進行瞻仰遺容後,都離廣場前方遠遠的,連食物飲料都自備,徹底劃清界限,表示自己和這場鬧劇毫無干係。

    也幸虧如此,不然以蘭斯洛貧乏的經費,在增加這麼多額外開支後,還真支付不出這許多賓客的餐飲費用。

    可是,雖表明要劃清界線,這群自持甚高的貴族們,卻又沒法貫徹理想,蜂湧圍繞在妮兒身旁獻好,做著言行不一的怪異行為。

    由於死者無法參與活動,妮兒可以說是今晚宴會最搶眼的女主角,艷光四射。

    褪下戎裝,也不再穿平時的短裙長靴,為了今晚的工作,妮兒換上了一襲純黑色的小禮服。長長裙擺直垂到地面,手腕上戴了黑紗手套,及肩長髮也用緞帶繫住,薄施脂粉,讓本來的俏美更添深度,看起來真是有一國公主的典雅姿態。

    首次見到這樣風貌的妮兒,已為她所吸引的眾年輕貴族,再次深深傾倒於這迷人倩姿,特別是那暴露在外的香肩、小半截雪白的胸口,頓時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仿似眾星拱月,妮兒就給大批仰慕者包圍在中央。

    盯著這幕景象,亦是身穿禮服的源五郎,拉長了臉。如果可以,他真想趕奔前去,把那些礙眼的蒼蠅全部婦開,讓自己成為最接近明月的那顆星。

    無奈,自從昨晚的宣言發表後,自己這賢者傳人已成為雷因斯諸長老的最愛,給他們層層包圍,訴苦不休,而且此刻,最麻煩的那個對手來了。

    眾賓客中最重量級的一位,艾爾鐵諾周大元帥,獨自朝這邊走來。察覺到他的接近,圍繞在源五郎週遭的雷因斯大老們,沉默下來,紛紛讓出道路給這鐵面雪衣的大元帥。

    縱然年長,卻沒有人敢小覦這「月賢者」陸游的代表弟子,之所以沒有成為白鹿洞掌門,也只是因為他寧願作一個守備邊疆的軍人,現在猜想到這對「師兄弟」或許有機密話題要交談,所有人無不識趣地閃開。

    對望片刻,源五郎笑道︰「師弟,聞名不如見面,沒有你這英雄人物的存在,不會有今天艾爾鐵諾的存在,果真是了得!」

    聽到這番稱讚,對方卻沒有任何親暱的反應,如果說之前公瑾一直維持著冷淡的態度,現在更是寒若玄冰。

    「你是誰?」

    「昨晚的宣言,我已將一切說得明白,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卻仍是這樣的態度,看來你並不承認我這大師兄啊!」

    「彼此心知肚明,謊言已再沒必要,何必再說這些侮辱彼此智慧的話。」公瑾冷冷道︰「師傅不可能有你這樣的弟子,特別是我的師兄…」

    「哦!為何了?」源五郎低聲笑道︰「是否因為你從沒親眼見過這位大師兄,亦或者所謂的陸游首徒根本只是笑話一件?」

    簡單的話語,卻令公瑾為之劇震,喃喃道︰「你果然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不免得年代久遠,真實就會隨之隱沒。」源五郎道︰「我之前已經說過,能否定我身份的,只有陸游恩師一人,如果你對我這師兄有任河的不滿,就請我們那長年閉關的恩師出來做主吧!」

    短暫交談,雙方已把立場表明,由於兩人始終態度平和,說話聲音也以功力壓制,外人根本想不到,他們的對談是如此針鋒相對。

    對於恩師陸游,公瑾所知遠比其他弟子為多,但仍有許多事是他所不知的。這源五郎會如此有恃無恐,莫非真是與恩師有所淵源?

    公瑾絕非饒舌多言之人,話既挑明,儘管他仍看不透這貌似女子的俊美男子,覺得對方掌握了許多自己未必知曉的秘密,但無疑地,這人必是一名極難纏的對手。

    揭不揭穿已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要在禍害實際產生之前,將其殲滅。只是,要在今晚嗎?

    不,逐二兔者不得其了,何況自己今晚目標已不只兩個,還是把力量集中,方為上策。

    沒有再答話,公瑾轉頭而去,臨行前稍稍欠身,看在旁人眼裡,倒像是他在向師兄行禮致敬。

    源五郎、心中為之一凜。公瑾的動作他不意外,因為事關恩師的機密,在此時鬧開對誰也沒有好處,可是這人全然不受自己挑釁,足見深沉能忍,委實是不好應付啊!

    看他的模樣,是已準備在今晚動手,可是,憑什麼呢?

    公瑾一方目前已然暴露、且為自己所知的實力裡,有花字世家的花殘缺、出手狠辣的郝可蓮,這兩人都擁有天位修為,但僅憑這樣,並不可能掌控今晚的大局。

    周公瑾本人僅有地界修為,兼之身份特殊,絕不可能親自動手,落人話柄。那麼,是身為小天位第一人的紫鈺,已悄然潛入此地了嗎?

    但即使是這樣也不夠,若要刺殺蘭斯洛,那必須在極短的時間,不讓眾人發覺,頃刻間便將他殺掉,這樣才不致惹起太大騷動。想做到這個目標,實力起碼要超越蘭斯洛五倍以上,紫鈺雖強,卻也還沒到這種地步。

    今晚之前,小草與己就想不透,公瑾敢來此地,必是有著足以鎮壓一切的自信,但迄今自己仍不瞭解,究竟他的底牌為河?

    舉目環視,源五郎發現一件奇事。公瑾的、心腹蔣忠,在隨行人員的名單上,卻沒有出席這場告別式,公瑾把他派到哪裡去了?是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嗎?

    女王靈柩擺放在廣場前方的木台上,在宮內侍從的指引下,人們魚貫上台,向女王致最後的哀思。至於死者本「人」此刻正在台下人群中,看表演看得正樂,渾沒感受到半點悲傷氣氛,這點就是致哀者所料想不到的了。

    瞻仰遺容的儀式,快要進行告終,但是場內仍然沒有絲毫異動,源五郎知道自己想得沒錯,所有意圖不軌的份子,放棄了「瞻仰遺容」這似安實危的接近機會,而改等待另外的動手時機。

    要是能這樣平安一夜,倒也是不錯,但對方應該不會讓自己這樣輕鬆,特別是此刻,場內已經隱然有股緊繃的氣氛,擇時爆發……

    沒有繼續待在會場內,蘭斯洛趁著人多混亂,悄悄開溜。

    他的酒量和一般人比起來,算是好的,但也還沒到可以豪飲的地步,剛才一長串乾杯痛飲下來,頗有了幾分酒意,便先溜到廣場外頭的樹叢裡,讓夜風吹吹臉,清醒一下腦袋。

    除了發表演說、停放靈柩的木台,會場內另外幾惻也搭起簡陋的舞台,分別有藝人在台上表演戲劇、雜耍、唱歌,另外還有幾個雪特人上台說書。

    經費不足,多數又拿去吃吃喝喝掉了,當然沒可能請到什麼優秀藝人,那個唱歌的有夠難聽,表演雜耍的那個小丑,騎著單輪車,手裡拿著幾個只果拋來拋去,台下反應冷淡,對這稀鬆平常的技藝絲毫不敢興趣。

    照蘭斯洛的想法,起碼應該騎著單輪車跳過火圈,旁邊還有人用飛刀射,這樣的搏命演出才算精彩,無奈錢不夠,這些不曉得從哪裡請來的九流藝人,僅能表演九流東西,只要等一下別全部翻臉變成殺手,自己就該心滿意足了。

    會場裡頭的人不少,九成以上對自己抱持敵意,剩下的一成裡頭,會真、心為己祝賀的,也少之又少。

    冷月在空,蘭斯洛頓時覺得有些寂寥。去年此時,自己夢寐以求的就是練成天位力量,如今已然達成,為何無力感仍是這般強烈?

    除了四十大盜,自己也還是有些故交友人的,只是自己在雷因斯稱王,這些傢伙祝賀也沒個一聲,委實大沒義氣。特別是那沒良、心的花若鴻,早知道就在新婚宴上撒手不管,任他給人剁成肉醬算了;他那死鬼岳父也是個壞東西,枉費自己在自由都市為他扛了那麼多賭債與嫖債……

    苦笑著,蘭斯洛信步而游,卻詫異地在前方的陰暗處,察覺到淺淺呼吸聲,湊近一看,是三個昏倒的男子,瞧那模樣,是被人擊暈之後放倒在此處的。蘭斯洛隱約有點印象,這些人好像是受邀觀禮的賓客,換言之,有人頂替了他們的身份入場,在會場內圖謀不軌。

    「好傢伙!竟然敢在我的地頭上犯事!」

    蘭斯洛一怒,正要奔日會場,忽然背後一寒,強烈的危險感覺,令他先運氣護住要害,緩緩轉頭後望。

    「源五郎大人,有事向您稟奏!」

    身為今晚保安工作的樞紐,源五郎一面維持笑容,參加宴會活動,一面也聆聽來自各方面暗探傳過來的訊息。

    人力極度缺乏,目前能支使的,都是奉小草之命而來的魔導公會人士,他們依著源五郎的指示,在特殊地方搜尋,很快有了回報。

    在場外方圓半里,總共有五十三人被擊昏、點穴,分別包括賓客、侍者和表演人員,被藏在隱蔽處,給人冒充身份潛入會場,這實在是一件頗可笑的事。所幸大概是曉得多數受邀參加這場告別式的人,俱在雷因斯非富即貴,各勢力的潛入者沒有下殺手,以免事發不可收拾。

    「真是群討人厭的傢伙,這麼想進來,直接說一聲不就行了嗎?」

    源五郎搖頭苦笑。他大概掌握了今晚潛入者的人數,認真起來,絕對可以在敵人動手前,先把他們無聲無息地消滅,但自己卻沒這樣的打算。放長線釣大魚,今晚究竟會釣到此什麼東西,誠然讓人大感好奇。

    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他與小草放任蘭斯洛的離開。雖然是今晚敵人的主要目標之了但以蘭斯洛如今實力,又有乙太不減體護身,若非三大神劍那級數的高手親至,要威脅他性命也委實不易。

    源五郎對公瑾手上到底握有多少底牌?白鹿洞實力的底限何在?感到高度的好奇,若能籍由今晚的交手,採探公瑾的底,對往後大有好處,故此,自己才放心地讓蘭斯洛孤身行動。

    環顧場內,並沒有看到周大元帥的身影,顯然魚兒已經上鉤,那麼,就剩自己這邊的問題了。

    「唔,好像要開始了。」

    風聲驟響,毫沒預兆的強風,忽然在會場內縣組,令得大小燭火、燈光瞬息碎減。忽然發生了這樣的奇事,場內一時大亂,人聲喧嘩。

    「花家的疾風身法……呵,果然是他們先動手,有多少人……三十、三十二個,唉!為河還想不通?辦事不是人多就好啊!」

    源五郎輕聲歎息,輕輕搖晃手裡的酒杯,靜待事情的發展。

    以最快的速度、最敏捷的身手,近三十名花家好手躍上了女王靈柩所在的十台。他們要做的事很簡單,確認靈柩中的莉雅女王是否已死?是否就是本人?

    之前就已知道,靈柩的材質是水晶,以魔力強化而成,眾人特別自白鹿洞借十一柄利刃,上頭施有特殊法咒。莉雅女王生前具有天賦聖力,體內的神聖之氣也感逾常人,只要將寶刀刺穿水晶,直透屍身,便可從劍刀的顏色變化知道真偽。

    眾人翻身上台,一部份負責戒護,一部份已照先前預定那般,*近靈柩,方前動手,陡聽聞奇異聲響,四塊巨型泥板倏地豎起,建構出一種莫名的堅固結界,他死了四方退路。

    結界的高度有限,以花家好手的輕功,要自上方翻躍而出,不是一件太困難兒事,但這結界要封鎖的對象並非他們,而是如蜂巢般轟然爆發的數百枝機關短箭。

    太古魔道長於製造各種精細機械,在白家研究院的協助下,要裝設多種不同機關並非難事,雖然他們並不願為蘭斯洛做事,但以協助女王告別式保安任務的名義,請他們協助,那就不是太困難。而提出這些機關構想的,則是此刻躲在暗中遙控,曾在暹羅城裡被機關轟出經驗來的有雪。

    「老三這次挺好心的,居然分配給我一個這麼享受的任務!」

    確信自己躲在絕對安全的地方,有雪竊笑著連按機括,令得眾多短箭、飛針齊射。沒有打算要大肆殺生,機關的方位、力道都經過設計,上頭塗抹的也僅是麻醉藥,如果計劃成功,應該是可以將這班人全數擒住,原封不動地送還給花家。

    機關發射告一段落,有雪把機械停住,正預備打開燈光,把這一幕光景呈現在全場賓客之前,忽地有一人自倒地的眾花家子弟中躍起,閃電般迫近靈柩,舉掌就往水晶拍下。

    目的不是查探,而是毀滅,只要直接把靈柩轟得屍骨無存,管那裡頭的人是真死假死,立刻都得要徹底沒命。

    至於水晶棺裡頭的那人,身份究竟是真是假,下手者有一定的信心。憑著天心意識,她感覺得到莉雅女王的身體就在這裡,若非如此,那種神聖之氣不會這般濃烈。

    但這足以將整座木台一轟而潰的重掌,卻擊了個空。棺材不會跑、不會移動,但一掌轟下,手掌卻從水晶棺的影像中穿透,什麼也沒碰著。

    「幻影?」

    確實是幻影。連帶內裡的屍體,整具水晶靈柩都變成一個虛幻影像,任掌勁穿透,卻沒有產生任何傷害。

    莫非靈柩是假?不,這沒有可能,要不是感應到靈柩的真實性,自己也不會貿然動手,就是此刻,那團幻影裡的神聖感覺,仍是無比強烈……

    「大膽的鼠輩!居然想要毀壞死者屍體,你等著挨宰吧!」

    沒能詳細思索,這一下失手,強力敵人已經殺到。嬌叱聲中,凌厲之至的一腿,自上方猛力踢下。

    「隨隨便便就說要宰人,這樣有失文明大國的風範啊!小姑娘。」

    銀鈴似的悅耳笑聲,她反手出掌,與踢擊而來的妮兒對上。將身上的晚禮服撕掉,露出內裡的貼身勁裝,妮兒在回復應有功力之後,首次以天位力量與敵人廝殺,這腿既快且重,要把積鬱多日的悶氣全數發洩。

    足上瞬間一麻,妮兒訝然於敵人竟能將只屬九流武學的毒掌,發揮到如此厲害,卻也毫不慌亂,反而從這項特徵裡,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就是那個什麼郝可蓮?」

    「你說是就是嗎?小姑娘。」

    沒有承認,因為這樣一來艾爾鐵諾會負上責任,郝可蓮僅是對這少女的武學驚奇。自出道以來,還是首次遇到有人全然不畏自己的劇毒內勁,違抗毒的上都不花。少女的天位力量裡,自有一股莫名異勁,將所有毒素全數吞噬,轉比勁,連同本身力量,更強更猛地攻向敵人。

    天魔功能成為魔族鎮族神技,九州大戰時無敵於天下,實非偶然。其之吸妯勁非獨腐血蝕肉,吸化內勁,就連大多數的毒質也能轉化為能源,不損己身。

    郝可蓮連攻數爪,都被妮兒封死無功。她一身毒功,過往與人交手,敵人卜勝防,內力激盪間,就給她帶有毒質的勁道潰爛血肉,哪想到今日遇上妮兒,十天魔功全面發揮下,竟佔不了半點便宜,反而自身的手腳隱隱作痛,已為對方田所傷。

    「好辣手的丫頭,你武功說不定比你的廢物哥哥還高呢!」

    任務一擊不成,郝可蓮身形變幻,逮著空檔,問離天魔勁範圍,就要躍出結界而走。

    「想跑!留下命來!」

    妮兒輕功不及她,起步又遲,當下並指為劍,兩掌一錯,凌厲劍風狂組而出,赫然便是源五郎曾用過的雨花神劍。她曾蒙源五郎指點運用天、心意識之道,雖未特別專研,但在她武學天賦演繹下,也有五成真諦,此刻以天位力量為基,鋒利劍氣盡封郝可蓮四面退路。

    「要我留下?你留得住嗎?」

    郝可蓮半空轉身,獨門的碧火炎勁爆發,將阻路劍氣全數焚潰,勁分六道,抽輪也似地焚燒向妮兒。

    六道炎勁無疑強橫,但用途只是為封鎖妮兒的動作,真正的殺著卻是從天而降。

    不帶一絲勁風,腿影如劍,破空破夜而至。雖然不是全力施展,但面對這花家腿法的精妙殺招,若妮兒執意與郝可蓮纏鬥,她就只有重傷收場。

    曾從蘭斯洛口中,聽聞對方還有這樣一手炎勁,妮兒並不驚慌,天魔勁一發一收,已與對方拼上。至於那朝著自己轟來的重腿,她理也不理,深信那絕對傷不到自己。

    「嘿!老兄,要動我沒過門的老婆,問過我先!」

    長笑聲中,源五郎凌空掠至,九曜極速全面運轉,比妮兒更精更准的雨花神劍,已攔截住花殘缺的腿招,與他交上手。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6:02

第八章 鬧劇丑角

感應到極度強烈的冷澈氣息,蘭斯洛謹慎地轉過身。

    他很少遇過這樣的經驗,這不是家遇到天草四郎那樣,天心意識對於敵人強大力量發出的書訊。雖然尚未回身,他已感應到,來人的力量遠遠不如自己。

    這是一種野生猛獸對危險的預感,縱然知道來人力量遠遜於己,但他渾身肌肉在瞬間緊繃起來,感應到來人對己的威脅,只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奪走一切︰生命、親友與未來……

    終於轉過身,在月光的照映下,蘭斯洛看清楚了來人的相貌。中等身材,瘦高個子,和源五郎一樣有種受過高等教育的優雅氣息,可是自己從沒看過哪雙眸子,像這人一般內斂深沉,卻又迫發著如此懾人的寒鋒。

    更怪異的是,自己好像與此人似曾相識。雖然記不得在哪兒過此人,但卻對這種威脅感有點熟悉,彷彿以前曾在什麼地方受到過同樣的壓迫感。

    腦裡模糊,但最後,蘭斯洛仍是從對方外表認出了他的身份。雪衣、鐵面,源五郎曾提過這號人物,艾爾鐵諾第二軍團的周公瑾元帥。

    因為自己與艾爾鐵諾仇怨太深,為了避免在告別式上武力衝突,所以把一切接待工作交給源五郎處理,剛才也只遠遠地瞥了此人一眼,沒有言語交談。

    只是,這人現在跟到自己身後是想做什麼?

    行刺嗎?除非他和花天邪一樣沒腦子,以雙方武功的差距,自己肯定能將他在三招內了結。

    總不會是來投誠吧?自己好像還沒有那麼英明神武,這人身上散發的強烈敵意,也不太像是來好好講話的。

    「艾爾鐵諾的周大元帥嗎?這樣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頭,該不會是想緝拿我歸案吧!」

    手按刀柄,蘭斯洛說著挑釁的話語。從這反應,公瑾心頭已然雪亮。之前與紫鈺多次對談,自己就有所推測,現在再看蘭斯洛的表情、眼神,事實非常明顯︰他並不認得自己,甚至可能全然忘記了發生在杭州的那段過往。

    並不多言,公瑾有了動作。躬身行禮,態度十分謙恭,是那種對於友邦國君的最敬禮,而萬難想到對方有此異舉,蘭斯洛便萬分地吃驚。

    自己並未登基,此刻在雷因斯僅是一個隨時都會完蛋的蹙腳親王。他以艾爾鐵諾頭等重臣之尊,手握雄兵近百萬,對自己這般恭謹,可以說是給足面子,就不知道打的主意是什麼?先禮後兵嗎?

    「蘭斯洛陛下,若我艾爾鐵諾與白鹿洞全力助你登上雷因斯帝位,你可願與我締結友邦,互不侵犯?」

    就蘭斯洛目前的處境,這樣的提案無疑誘惑力十足,但他仍是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想也別想,我與艾爾鐵諾的糾葛,你一句話就能撇清嗎?」

    「我國陛下退位致歉,對四十大盜的死難者公開表揚,並致以一億金幣為慰問金,如此可否請陛下以百姓為念,息止刀兵,兩國和平共處?」

    一億金幣,便算是號稱天下第一大派的白鹿洞,也要應付維艱;風之大陸上最富有的白無忌,也得大搖其頭。在不能割地為禮的大前提下,這已是艾爾鐵諾一方為求和的最大誠意。

    但顯然是不足以打動蘭斯洛。

    「去你的金幣。毀我心血、殺我兄弟,我與你們艾爾鐵諾誓不兩立,你要曹壽老小子洗乾淨脖子等著挨宰吧!」

    那些條件不能說沒有誘惑力,但想起發生在枯耳山上的一切,憤怒就狂湧上蘭斯洛的胸口,令他一口拒絕。

    而到目前為止所擺出的低姿態、優厚條件,是公瑾為了和平解決事端,不讓運場無意義戰爭發生所做的努力,但既然對方始終也無意接受,那唯有讓一切訴諸於武力。

    那些意念蘭斯洛感受得到,所以在他出言拒絕時,也已勁運全身,防備對方摔起發難。

    這時,來自廣場內的殺氣激盪,讓蘭斯洛曉得裡頭已發生武力衝突。四名天位高手正自纏鬥,未分勝負,這些訊息讓他稍微分了一點心。

    公瑾出手了。

    蘭斯洛預備接招,卻驚訝地發現公瑾並非動武,只是捏碎了手裡一個鈴鐺狀的異物。

    不解其意,但瞬間,潮水般的冰冷殺意,浸過了蘭斯洛全身。不是來自公瑾,也不知來自何處,天位意識告訴蘭斯洛,對方修為不在天草四郎之下,在暗處窺待已久,並將全副精神鎖死自己,只待時機一到,就要發出雷霆萬鈞的必殺一擊。

    勁走全身,風華刀已掣在手上,但一滴冷汗自蘭斯洛額上淌下,使他完全沒有把握,去接下這將不知從伺方殺來的絕命一擊。

    公瑾與蘭斯洛的碰頭,源五郎早已感知。他對於公瑾的最後底牌深感好奇,所以雖與花殘缺動手,但仍有大半心神牢牢鎖住場外的蘭斯洛,隨時應變。

    他曾推想,若自己與公瑾易地而處,那麼手邊所能動用的最強力量,莫過於持隆基弩斯之槍出擊的紫鈺,以她小天位第一的力量,配合這神器提升,當有媲美強天位高手全力一擊之威。

    但此刻,當公瑾碎鈴,凌厲殺氣瞬間高漲擴散,源五郎面色大變,再沒有原先的冷靜,驚叫道︰「他信任你到這等地步!連這東西都肯讓你帶出來!」再也顧不得花殘缺,催運九曜極速,就要趕奔蘭斯洛一方赴援。

    可是花殘缺、郝可蓮卻似早知有此一著。特別是郝可蓮,竟不顧自身舊傷未癒,硬受妮兒一擊,全力出手,與花殘缺阻截源五郎。

    九曜極連天下無雙,雖事發倉促,源五郎仍可改變方向,將兩記重擊險險避過,但卻也耽擱了少許,給予公瑾最需要的時間。

    蘭斯洛全神貫注,要面對那神秘的強絕一擊,也要同時提防公瑾的出手,一心兩用,極感吃力,突然,一把蒼老的聲音響起。

    「唉!好好一個告別式,喝酒跳舞把馬子不是很好嗎?幹什麼非要弄得這樣劍拔弩張的呢?」

    蘭斯洛與公瑾俱是一驚。雖說兩人全副精神都放在彼此身上,但來人能在他們毫不察覺的情形下,如此迫近,顯然絕非庸手。而當這人隨話音而近,公瑾原本冰冷的目光,更形銳利。

    「東方家主?」

    蘭斯洛聞聲大喜,側頭一瞥,來者渾身酒氣,果然是當今東方世家家主,與自己有八拜之交的義兄,東方玄龍。

    驚見這人出現,公瑾眉頭緊蹙,他知道蘭斯洛與東方玄龍有交情,卻沒想到這人會不顧自身的立場,在此時出面袒護蘭斯洛。

    當前天位眾高手中,自己最感到模不透的,就是源五郎與這老人。單以力量論,似乎只是小天位;天位意識亦僅算普通,但陸游恩師所提點,一但爆發天位實戰,自己必須特別提防的名單中,便有此人的存在。

    「東方世家一向持身中立,家主此刻的一言一行,還是謹慎些的好。」

    「嘿!老夫到此是受雷因斯之邀,前來參加女王告別式,路上看你們兩位泥塑木雕一樣地乾瞪眼,過來看兩下而已,沒什麼立場問題啊!」東方玄龍笑道︰「不過,周大元帥表情這麼僵硬,該不會是想要在人家的國土內,有什麼失禮的動作吧!」

    這番言語意義,公瑾自然明白,只是好不容易有了此刻的機會,若一擊不發,蘭斯洛等人下次有了防備,斷不會再像今日一般,給自己落單的良機。以那件秘密武器的威力,要同時應付眼前兩人,應該可以做到。縱算不得不與東方家為敵,這個能一舉剷除禍根的機會,仍是得拚一拚。

    「老夫久聞周立兀帥深謀遠慮,一步百計,絕不會做沒把握的傻事。」東方玄龍道︰「我還有一位小兄弟,他拋只果、騎單輪車一整晚,台下又沒人鼓掌,大概也悶得快睡著了,大元帥要是有興致,咱們幾個人大可一塊兒來玩玩,且看結果如何。」

    聽說是小兄弟,蘭斯洛立刻想到結識於暹羅城的花若鴻,登時喜形於色,只是不知花若鴻如今武功如何,幫不幫得上忙?

    這個答案實在錯得離譜,因為當東方玄龍話聲未畢,公瑾心頭就出現了一幕景象。

    在廣場內的戲台上,那個乏人問津的擲只果小丑,倏地消失了蹤影,緊跟著,源自千尺高空,一道澎湃如怒海翻潮的絕世刀氣,排開雲海,遮斷冷月,直迫而來。

    一反平時的淡泊,刀氣中的「意」就在告訴公瑾,若然他有絲毫妄動,所有後果自負。

    也在此刻,公瑾曉得自己已完全失去機會。

    另一邊,仍與花殘缺纏鬥的源五郎,心頭頓松,知道今晚大局已定,公瑾等會兒就會對這兩人下撤退命令。查探對方底細的目的已經達成,能這樣解決是最好,不然若郝可蓮、花殘缺轉移目標,要殺光在場所有賓客,自己和妮兒勢必大為棘手。

    源五郎沒有料錯,公瑾在這時候,確實是預備發出撤退的指令。這場告別式,兩方陣營全力策划動員,又有外來貴客的參與,說得上是高潮迭起,毫無冷場。

    而若今晚戰局在這情形下落幕,對兩大陣營來說,倒也是一次成功的探底攻擊,只是,由於郝可蓮的最後一擊,整個局面朝向一個完全失控的方向,狂亂地奔流而去。

    在與妮兒交手的時候,精明幹練的郝可蓮亦細心觀察周圍,得到了一個結論︰女王靈柩是真,只是給某種結界護住,以致常人觸摸不著。自己不通術數,無法破解,但有一個方法,或許能產生效果。

    主意一定,她忽地撮唇為哨,一聲清亮長嗚響徹全場。妮兒驟聞異聲,以為這是如天草四郎般的音劍攻擊,連忙勁走全身,收攝、心神,要暫避其鋒,哪曉得卻什麼事也沒有。

    在眾人都看不見的一個暗處,負責操縱台上所有機關的有雪,在這聲長嗚入耳瞬間,立刻目光呆滯,表情一片空洞。上次在基格魯附近,他與郝可蓮偶然相遇,就被對方暗中作下手腳,成了一著厲害棋子,現在經由嗚聲催動,他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動作,狂亂地操作著機括。

    首先是封住本台四面的結界被撤除,剩餘未發的幾十枝短箭也射了出去,被四名天位高手對拼的掌風氣勁碎了乾淨,最後,在一陣異響中,屏護在靈柩週遭的防衛系統被撤除,處於幻影狀態的水晶棺,緩緩回復實體。

    「不好!」

    妮兒見情形不對,天魔功狂湧而出,要把郝可蓮迫離水晶棺三尺,但卻仍是晚了一步,給敵人聚氣凝勁,一記重掌凌空發向水晶棺。

    「各位,向你們的女王陛下送個飛吻,正式說再見吧!」

    「未必!」

    九曜極速再次顯威,讓花殘缺為之驚駭的高速,源五郎已搶至最近位置,而知道原生肉體對天魄的重要,他將紫微玄鑒的星移日換催到最高,一記柔和劍勁,搶先將水晶棺推開,讓掌力把木台轟了一個大洞。

    「哈!傻佬,我還有第二掌呢!」

    佔了距離最近的便宜,郝可蓮又是數掌連發,只是這時源五郎、妮兒也已迫近,分別動手,截停對方掌勁,同時也發出攻擊,要敵人收招自保。

    三名天位高手一齊施為,勁道伺等之大,如若是尋常鋼鐵給擠在裡頭,肯定碎裂片片,但這經由大魔導師梅琳親自持咒的水晶棺,確有神異之處,給外力一逼,自身也發出反震,竟在原地滴溜溜地急速旋轉起來。

    源五郎反應最快,見狀已知道不宜再加勁道,但這種時刻,說要撒手,他又怎敢冒這種險,結果四力相撞擊下,水晶棺給彈得離地而起。

    「哎呀!」

    「糟!」

    「哈!」

    妮兒、源五郎、郝可蓮心中一緊,前兩者情知不妙,卻已來不及阻止事情的發生。

    對於雷因斯的眾貴族而言,今晚實在是永生難忘的二攸。先是所有燈光熄滅,典禮台上就乒乒乓乓的幹起架來,不久又傳來妮兒小姐、源五郎公子的喝聲,眾人給搞得糊堅糊塗,只隱約曉得可能有敵入侵。跟著,封鎖檯面四周的結界被撤除,眾人正想看看裡頭究竟在搞什麼鬼,卻看到一樣不該看到的東西。

    一個閃爍著瑰麗藍光的水晶靈柩,像是長了雙天使之翼,又像離弦的神箭,快速地從台上飛射出來,筆直地衝向雲端。

    此刻立足於千尺高空的絕世天刀,驚見異變,腦裡一時也糊里糊塗。任這鬼東西飛過,好像不大應該;但要說出手接住,在空中扛個大棺材,感覺又似乎不大對勁。

    最後他選擇側身避過,以免給那幾乎是迎面衝來的飛棺砸中,回武煉後成為妻子的大笑柄。

    「哇---------」

    廣場內過千名的雷因斯人,正上演雷因斯開國以來的最大鬧劇,他們伸長了脖子,像傻瓜一樣地張大嘴巴,異口同聲喊了「哇」聲的長音。一千多雙眼楮,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神聖的女王靈柩,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拋物線,飛越廣場,直落向場外。

    而在人群中,有一位遮著頭臉的美麗女子,此刻也如遭雷匾,像其他人那樣伸長頸子,喃喃道︰「人……人家的身體……飛……飛不見了啦!」

    然而,莉雅女王告別式的最高潮,卻是從現在才開始。如果小草知道自己的靈柩飛往阿方,身為死者本人的她,非但脖子伸長,連眼珠子都要突出來。

    駕駛著馬車,獨自在場外的樹林待命,身為公瑾第了心腹的蔣忠,曉得自己武藝低微,沒資格參與這場以天位戰為前提的明爭暗鬥。儘管這樣,他也誠、心地祈禱公瑾大人行事順利。

    蔣忠不曉得自己身後這輛馬車裡,那具棺材模樣的木箱,裡頭裝的到底是什麼?身為一名盡職的、心腹,他不會開口問自己不該問的問題。

    可是,就在剛剛,雖然僅有一瞬間,後方馬車裡忽然爆發出了恐怖至極的劍氣浪潮,恍若將席捲天地,一發不可收拾。這感覺僅僅一剎那,若非之後自己渾身冷汗不能扼抑,他真的會以為那是錯覺。

    但一切歸於寂靜,馬車中的超級武器,到底是沒有發出去,蔣忠感到擔、心,是否公瑾大人的行動,出了什麼問題呢?

    才要再開始祈禱,廣場內忽然響起齊聲大叫,蔣忠跳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天上便傳來奇怪的破空聲,然後,他就看到一樣不該出現的東西。

    「哇……」

    叫的聲音短得多,而僅僅一瞥,蔣忠便曉得自己絕對沒有能力,去阻擋這來勢奇猛的飛棺,就算賠「性命也不能。縱然有虧職守,倉促問他亦僅能做最正確的抉擇……跳車逃命。

    轟然巨響,拉車的兩匹馬給撞擊力波及,當場四分五裂,木塊鐵屑迸散飛濺,之後一切又寂靜下來。

    沒等蔣忠上前察看,兩邊陣營的眾強者已然趕到,共同面對這難解的窘境。

    在一片血肉、木塊的狼藉碎層中,兩具棺木像是要一起合葬似的,並排停放著。

    公瑾、蔣忠站在一邊,黑衣蒙面的郝可蓮、花殘缺也顧不得身份漏洩,只擔憂立刻翻臉動手,忙趕到公瑾身後保駕。

    另一邊,蘭斯洛、東方玄龍、妮兒、源五郎並排而立,瞪著眼前這幕怪異景象,在想要搶回水晶棺的同時,也都好奇從哪裡又多出了一具棺材。

    「喂!老妹,你看這東西是從哪冒出來的?那個鐵面人妖好像很緊張的樣子,會不會是他的東西?」

    「有可能喔!聽說白鹿洞的人很重禮儀,他如果真的想要在今晚幹掉你,那這具棺材可能是為你準備的,宰了你之後順便收屍,好歹你也是一國之君嘛!」

    「不會吧!這麼麻煩?如果是我要幹掉曹壽,直接割掉腦袋就行了,要這麼大個箱子不是好累贅?」

    兄妹兩人竊語不休,而在他們的對面,公瑾的臉色並不好看。

    棺材中藏的,是此行底牌的秘密武器。既然秘密,就沒有打算公開現世,雖然原本打算拿來對付蘭斯洛,但也是一現即隱,哪想到現在會演變成這樣?

    如果雙方動起手來,這項武器的秘密可能被揭穿,而在沒可能殺盡所有旁觀者的情形下,動手開戰一事萬萬不可,更何況若棺材裡的事物有個什麼損傷,自己在恩師面前如何交代得過去?

    在往後蘭斯洛陣營與公瑾長期對戰的生涯裡,像此刻的情形確實不多見,因為這位精明幹練、長於智計的周大元帥,這時是真的感到計窮,陷於一個進退不得的尷尬處境。

    蘭斯洛一方也不好過。就算最對小草沒有好感的妮兒,也曉得這靈柩的重要,不容有失。蘭斯洛掌、心冒汗、妮兒心跳加速,暗暗催起了天魔勁。

    此刻的情境,誠然是一觸即發,但只要想到爆發之後的情形,眾人就難免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兩邊陣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目光盡在彼此的眼神問游移。可是也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後方人聲慢慢大了起來,顯是廣場裡的人群覓向追來,再過片刻,難道就讓一千多人圍著這兩具棺材相互乾瞪眼?

    今晚告別式開始時,雙方的智者謀臣,曾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暗歎花家的膚淺低能,但命運的有趣,就在於其之不可捉摸,他們現在也倒反過來,智者也好、強者也罷,都成為了這場鬧劇的大醜角。

    最後,是源五郎有了動作。明白雙方的底細與秘密,他是最有資格讓這場鬧劇劃上休止符的人。

    「如果……大家都不想這樣呆瞪下去,也沒有打算要動手,那麼不才在下有個小建議……」

    回復了平時的瀟灑自若,源五郎微笑道︰「我們各自把各自的棺材抬回家去,再喝兩杯輕鬆一下,大家沒有意見吧?」

    當然是沒有意見,正確來講,雙方根本就別無選擇。

    蘭斯洛用力地猛點著頭,就差沒有瘋狂鼓掌;公瑾自始至終未發一言,表面上維持著一貫的冷清自若︰但由於情形特殊,總讓妮兒覺得扛起棺材撤退的敵我兩方,都好像是在落荒而逃。

    事情當然沒有這麼容易結束,源五郎被一眾雷因斯長老所包圍,費盡唇舌解釋今晚的問題,負責撫平他們的憤怒。

    把一切雜務丟給源五郎,自己跑回象牙白塔的蘭斯洛,則有自己的問題得要解決。

    「這。一。次,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生氣……」

    面對妻子的憤怒,蘭斯洛只得設法找替死鬼,至於某個可憐的雪特人,活該被打成豬頭,那就不干自己的事了。

    當晚,象牙白塔的宮女語言不斷,都說因為告別式上靈柩的保安不當,觸怒了死者。第二天,莉雅女王怨靈作祟的消息,就此不陘而走。

    敵人已經退盡,危機與麻煩暫告解除,回宮後的首要大事,便是向友人表達謝意的時刻,雖然沒有向他們求助,可是在這孤立無援的時刻,能看到他們千里而來,無疑就是一件很窩心的事。

    「聽說雷因斯有個叫白無忌的,是年輕一輩的頭等風流人物,這趟來我正想會會,看看他究竟是什麼樣的能耐?」

    白無忌之名,蘭斯洛是知道的。白字世家的主人,也是自己妻子的兄長,但始終也沒機會親自見到,不曉得長相為何,這時聽義兄一說,心裡便想︰什麼樣的人物?多半也是和你一樣,淫蟲一條。

    舉起酒杯,蘭斯洛和東方玄龍乾了一杯。這個與他相識於暹羅城中的老爹把子,從沒擺出身為世家家主的威嚴,四十大盜忙著在艾爾鐵諾作案的時候,自己也曾回過自由都市,與這有趣的老頭有過數次私下會面,一起喝得醉醺醺,然後拗不過他的連番威逼利誘,終於答應認他作義兄。

    「你在雅各城放的話,很有意思啊!」終於將手邊一大罈美酒飲個乾淨,東方玄龍向蘭斯洛說出這別有所指的話語。

    蘭斯洛一呆,這才想起,雅各宣言裡,自己表示要以征服全大陸為目的,那自然也包括自由都市。掌控自由都市東部實權的是東方世家,換言之,那也就是向東方世家宣戰了。

    發表宣言時,為求快意與震懾聲勢,全然忘記還有這一層意思,聽在人家耳裡,自然是非常無禮,蘭斯洛不覺有些訕訕然,待要說話,已給人一掌拍在肩頭。

    「男子漢大丈夫,做事就該有豪氣,不要學那兒女情態。」東方玄龍笑道︰「如果真的想要,那就給你吧,不過是區區自由都市的霸權,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你不要說得那麼簡單,這種事真的發生了,可是很嚴重的。」

    「有多嚴重?我這麼大歲數了,總不會還像花家那小傻鳥一樣自以為是。」東方玄龍笑了兩聲,這次,蘭斯洛明顯可以感覺到,笑聲中的垂暮蒼涼之感。

    「我東方家血脈,傳自先祖皇太極,但世家的崛起不過八百年,到這一代,也沒有什麼傑出人物,實在愧對太極公。」

    說著足以震撼大陸的秘聞,東方玄龍輕描淡寫地道︰「往後的時代,是天位強者爭雄的局面,除了我這死老頭子,至少五十年之內,東方家沒有足堪進入天位的人才。我那女婿傻頭傻腦,東方家交在他手裡,完蛋更快,橫豎都是要倒下,送在你手裡不是更好?」

    說到此處,東方玄龍忽地詭異一笑,道︰「其實,我真正想做的,並不是這勞什子的東方家主……」

    「呃?那你想做什麼?」

    「印刷書籍、辦雜誌。」

    「你腦子有病!有軍火不賣,辦雜誌?那樣有賺頭嗎?」蘭斯洛打死也不相信,這老淫蟲會有這麼高尚的志向。

    「我常常希望有個三弟,叫做玄豹,然後用我們三兄弟的名字,合辦一本雜誌。」東方玄龍笑道︰「這樣子的一本東西,哪有不賺錢的道理?運氣若是好,說不定比販賣軍火還賺啊!」

    講了半天,蘭斯洛還弄不清楚,那究竟是本什麼樣的雜誌?正在花腦筋推敲那本雜誌的名字,東方玄龍已一掌拍在他背後,笑道︰「好啦!別一直在我這老東西這邊浪費時間,還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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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6:30

風姿第十一卷座談會

    源五郎︰嘿嘿嘿嘿-哼哼哼哼-嘻嘻……

    妮兒︰你在幹什麼啊?好端端的笑成像大淫賊一樣,很噁心耶!

    源五郎︰因為我很開、心啊!間隔四集之後,終於又能與妮兒小姐一起開座談會了,而且還在這一集與妮兒小姐有親熱鏡頭,因為有這麼多好事,所以我才會笑啊……。

    妮兒︰哪……哪有?那樣子哪算是親熱鏡頭啊?又沒真的做什麼?一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源五郎︰那是因為尺度問題啊!由於目前風姿的尺度,所以我們只能做到那裡,如果沒有尺度限制,說不定我和妮兒小姐已經……,還順便XX,說不定還(《了呢!

    妮兒︰胡……胡說八道,誰會和你XX,這又不是東方老頭那本什麼鬼名堂的雜誌……咦?講到這個,那本雜誌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源五郎︰呵,把名字連在一起,就叫「龍虎豹」啊!

    妮兒︰那到底是本什麼雜誌呢?

    源五郎︰讓作者打開人生另一扇門的紀念性刊物啊!台灣讀者大概不太曉得,香港朋友就耳熟能詳了,總之,是小朋友不宜的十八禁讀物。

    妮兒︰果然符合東方老頭的口味啊!

    源五郎︰呵呵,如果東方家主創刊成功,說不定會找妮兒小姐當第一期的封面女郎喔!別的不講,單在稷下學宮就是暢銷保障啊。

    妮兒︰哼…。就算是那樣,當封面的我也會唯美迷人,不像某人,前陣子風姿讀者在網上討論哪位明星最適合扮演風姿人物時,他的選擇名單下全是女演員名字。

    源五郎︰呃……。這真是致命的一擊,男人長得美麗,難道也是一種錯誤嗎?

    妮兒︰開於第十集,有朋友來信反應步調太慢,這點第十一集恐怕也沒有什麼改善,要不是最後告別式的一場武打戲,幾乎就要創下風姿連載以來,整整一集沒有武打戲的紀錄了。

    源五郎︰其實,自從第六集的枯耳山之役,一直到第九集末的基格魯招親完畢,整個風姿都是以相當快節奏的步調在進行,雖然達成全不拖戲的目標,不過節奏也確實快了此「。

    妮兒︰所以第十與十一集才特別放慢腳步,讓讀者們喘口氣,是嗎?

    源五郎︰是啊!畢竟,假如每集都緊繃著不放,看久了也會彈性疲乏的。

    妮兒!那麼,第十二集會有些什麼內容呢?

    源五郎︰有一個頗受大家喜愛的女性角色,在闊別整整十一集後,要重新登場了。

    妮兒︰是哪一位?該不會又是我哥哥的舊情人吧?

    源五郎︰這一位保證不是,雖然漂亮可愛,不過在某此天面而言,比妮兒小姐你更教男人退避三舍呢!

    妮兒︰講到這個,很多讀者都很懷疑,你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啊?一見面就求婚,整天迫在我後頭跑,你不覺得這種一見鍾情的戀愛太膚淺、大突兀了嗎?

    源五郎︰突兀?不會啊!因為……我就是為了與妮兒小姐相遇、相伴,才存在於這個世間的;從我到來這世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我們的緣份,這樣又怎麼會突兀呢?

    妮兒︰你、你講話好肉麻啊……一個男人說這種話,噁心死了。

    源五郎︰單單只是言語,當然會覺得肉麻,不過如果配以實際動作……哎唷……我還沒吻到呢!妮兒小姐你又插我眼楮……

    妮兒︰本期座談會到此結束,那麼,各位讀者,我們十二集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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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6:46

第十二集  第一章 天上談話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用三日雷因斯象牙白塔

    緩慢踏步往宮廷內側的小花園走去,蘭斯洛心內非常地緊張,彷彿要面對強敵一樣地緊張。其實,就算真的要面對強敵,他也未必會像此刻這般地不安。

    平時行事,蘭斯洛並沒有很在意旁人的眼光,那是因為他不認為旁人的看法與己有什麼相干,也不認為那些人有評論自己作為的資格。不過,世上還是有少數人,是蘭斯洛不得不去在意的,那包括他的妻子、妹妹與兄弟,還有此刻他要去見的這個人,一個自己視為是榜樣,幾乎可說是人生目標的大師兄。

    自從暹羅城一別之後,沒有再見面的機會,對蘭斯洛來說,除非自己有所成就,不然他是不會去武煉見大師兄的。

    但回想這段日子的作為,實在頗為汗顏。阿里巴巴四十大盜曾縱橫艾爾鐵諾境內,創下好大名號,但最後仍是給人剿滅,煙消雲散;好不容易到了雷因斯,卻陷入了一個如此尷尬的窘境,變成一個沒人願意跟隨的王,這樣子的自己,實在是沒什麼顏面去見師兄。

    蘭斯洛的個性倔強自傲,王五雖被視為當今武林正道領袖,但如果沒有暹羅城外的那一場相識,蘭斯洛對此亦不會推崇若斯。

    這位大師兄明顯對已期許甚深,不但一見面就將平生絕學傾囊相授,更在這風雨飄搖之際,全然不顧他自身立場,萬里迢迢趕來助陣。身為艾爾鐵諾第五軍團長,縱然實力強絕,卻也是有諸多顧忌,可是為了這只有一面之緣的師弟,王五竟把那些全部放下,親自到來。想到這其中的心意與道義,蘭斯洛整顆心都溫暖起來。

    再怎麼長的路,仍是會走到盡頭。蘭斯洛進到小花園,舉目四顧,在一株大菩提樹下,看到了倚樹而坐的王五。

    洗去面上彩繪,摘下遮掩虎耳的小丑帽,身上仍穿著那件七彩戲服,渾然沒有絕世天刀應有的霸氣,一如初識時的自然平和,在他身旁,有幾尾小松鼠跑來跳去,還有一尾站上他肩頭,啃食樹果。

    吸了一口氣,蘭斯洛快步走到師兄面前。他有許多話想講,但每一句話也都不曉得該如何啟口。

    「大師兄,真是抱歉,讓你看到了這麼難看的一幕,我這個雷因斯王實在是混得有夠差勁的了。」

    蘭斯洛道︰「我本來想混出一些名堂之後,再去武煉找你比劃的,結果從枯耳山一戰後,就一直給人追著跑,到了雷因斯,又一直在鬧笑話,實在是很糟糕,與你的差距越來越大……我不大知道該怎麼去當一個大國領袖,你掌控王家多年,能給我一點經驗嗎?呃……你傳我的鴻翼刀,我一直都有好好練喔!」

    最後的這段話,實在是講得雜亂無章,沒有頭緒,而看出師弟心情緊繃的王五啞然失笑。這並不是太陌生的場面,風之大陸上不知道有多少成名英傑,在他面前亦是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喘一聲,武煉的年輕子弟,更是將他奉若神明。儘管,這不是他所想要的東西……

    並沒有答腔,王五自袖中取出某樣東西。那是一管食指般大小的黑卷,質料不明,抖手輕揮一下後,前端擦亮起紅色火星,緊跟著冒起了白煙,初時的嗆鼻味過去之後,就昇華成一種淡淡的薰香。

    蘭斯洛方自好奇,王五已遞給他同樣的一管黑卷,道︰「要來一根試試看嗎?」伸手接過,學著之前王五的樣子,以內力點燃前端,放在嘴邊,深深吸一口。「咳、咳-咳!」

    比預期中更嗆的味道,蘭斯洛禁不住大聲咳起來,模樣甚是滑稽,連周圍松鼠都轉著圓溜溜的眼珠瞪他。

    「哈哈,這東西叫雪茄,是我武煉西北的特產。」王五微笑,凝視蘭斯洛道︰「很不適應嗎?新手都是這個樣子的。」

    帶有雙關意義的說話,正是他對師弟的回答。蘭斯洛一怔,尚未答話,王五在他肩上一拍,道︰「師弟啊!你那麼想縮短你我之間的差距,是覺得我這樣子很棒,想要變成和我一樣嗎?」

    「但……這是當然啦!師兄你武功蓋世,天刀驚神,又是武煉一方之主,當今英雄以你為首,我……我希望以後能像師兄你一樣,當個真正的英雄。」

    這番話自蘭斯洛口中說出,著實不易,因為他天生的硬派作風,令他不允許心內有任何的偶像崇拜,自己應該是讓人追隨,而非追隨某人的。但王五的氣度、行事卻一再使他心折,特別是入主雷因斯之後,蘭斯洛體驗到了天位力量買不到人心尊敬的事實,對於這位受人崇敬的大師兄,也就更為尊敬。

    「是喔?可是我卻不怎麼喜歡現在的自己呢!」

    王五蹲在草地,逗弄竄到他手掌的松鼠,歎氣道︰「在武煉忙得要死,家族裡的小一輩血氣方剛,整天捅出紕漏,老婆又喜歡和人單挑打架,害我整天向傷者道歉;曹壽那混蛋皇帝又囉唆,動不動就召我晉見,逼得我整天躲在被窩裝病危……唉!好累,這就是中年上班族的悲哀啊!」

    實難想到位高權重的一方霸主,會有這樣的說話,蘭斯洛一時間目瞪口呆。

    「當這勞什子王家家主,你以為我不想好好瘋狂一下嗎?妻管嚴啊!」王五長長呼了口雪茄煙,歎道︰「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東方玄龍前輩退隱未久,江湖上到處都是他的風流韻事,那時候我們聽了,心裡不曉得有多羨慕,總想說有一天把刀法練好,在江湖上闖出名頭,後面就會有一堆漂亮女孩子跟著跑,想想都過癮。」

    無法想像東方玄龍聽了這番話會有何表情,蘭斯洛只有苦笑的份。

    「誰知道千錯萬錯,就是不該結婚大早,現在整天被嘮叨,多喝兩甕酒、多抽兩根雪茄,老婆就在旁邊一直念,說這樣對身體不好……嘿,她整天打架才對身體不好。」

    王五歎道︰「貪睡賴床要被念、穿的邋遢要被念,就連走在路上多看漂亮妞兩眼,都給念得希哩嘩啦。我們武煉地方濕熱,又不像你們人類有這麼多臭規矩,女孩子穿衣服質料又薄,露的又多,是男人看了都會心癢癢的,可是立刻就會被老婆擰耳朵。你好歹也當過已婚男人,能懂這種痛苦吧!」瞧師弟呆若木雞的樣子,便在他肩上重重一拍,道︰「你早晚會懂的。」

    蘭斯洛只是怔怔講不出話。本來他覺得自己渾身都是缺點,和這位蓋世豪雄的師兄相比,天差地遠,但聽了這番庸俗的男人抱怨經,師兄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開始破滅。

    不過,倒是有一種和他更為接近的親厚感…

    「幹嘛一副這種表情?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天刀名過其實?」王五笑道︰「可是,又不是我自願成為天刀的,人生在世,你常常會不知不覺地,當你並不想當的那種人啊!」

    蘭斯洛心頭一震,好像從這話裡明白了些什麼,偏生又捕捉不到。

    沒再繼續話題,王五弄熄手「的雪茄煙,抬頭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上去看看?「

    「上去?」蘭斯洛看看左右,附近較高的建築物是北邊那座樓閣,可以遍覽整個花園。

    「不是那裡。」王五指指上方,笑道︰「我是說更上頭的那裡。」

    蘭斯洛抬頭仰望,只看到一片深邃遼闊的星辰夜空︰當高手運起天位力量,身體便會緩緩地向上飄移,這是天位力量的必然特徵。

    但是飄移的高度有限,小天位高手的自然飄移高度,約莫是二、三十尺,要再拔高,就必須凝聚力量,刻意為之。只是尋常作戰,離地二十尺便已足夠,如非特殊需要,誰也沒必要飛到與雲同高。

    在師兄的帶領下,蘭斯洛緩緩浮空,越升越高,直至離地面近千尺,才在半空中止住身形。

    今晚天色極為晴朗,明月當空,看不到半片雲朵,師兄弟二人就這樣盤膝坐在半空,俯視著下方的一切。

    「如河?從天上看下去的感覺還不壞吧!」

    攀登高山,俯視大地的經驗,蘭斯洛曾經有過,但擁有天位力量之後,飄到這個高度往下看,這種經歷倒是頭一次,而那感覺果然大大地不同。

    已是深夜,稷下王都無復白日的熱鬧,萬籟俱寂的黑暗中,隱隱兒到十數處燈火搖映,那都是專門做夜間生意的酒店。

    冷月清輝,無聲地遍照整個城市,象牙白塔中心的祈願塔,反映月光照射,發出一層珍珠般的柔和白光,充滿神聖氣息,煞是好看。

    在天上可以看得很清楚,下方所有的屋舍樓房,都縮成一個個小方格;構成稷下防衛結界的數條主要道路,構成了一個整齊的五芒星,隱約泛著白玉似的淡淡光澤。

    視線放遠,稷下城外是一大片的樹林,伴著出城的公路,遠遠延伸出去,在數十里處與河流相接,波光鄰鄰,水漾晶璨,像是一條淡青色的蜿蜒絲帶。

    無比遼闊的景色,比十斗烈酒更加醉人,令蘭斯洛深深浸濡其中。近千尺高空,風勢、壓力均是強勁,溫度更是凝若冰點,但以兩人現下的武功,自也無懼,行功維持身軀暖意,就這麼乘風飄移。

    萬里長風迎面而來,當集中精神去感覺,就可以清晰感受到,藏蘊在風中的大地氣息,連同這陣風先前經過的地方,山巒、河流、湖泊、平原,還有棲息在這些土地上的生物,大千萬象,在腦內不住變幻。

    當蘭斯洛再睜開眼楮,只昆明月在天,萬物皆俯於我,難以言喻的感覺,使得胸中開闊,所有的不快一掃而空。

    「感覺很舒服吧!我在武煉的時候,常常一個人飄到比這更高的地方午睡,躲在雲裡,陽光也照不到,像水母一樣飄呀飄的,等到醒來,再看看自己飄到了什麼地方,很有趣喔!」

    王五又燃起一根雪茄煙,道︰「武煉的高山不少,我小時候登山,就常常在想,要怎麼樣才能看得更高更遠?如果我能飛上天,看到的東西會不會比這更美?因為這個理由,我想要得到能飛上天的力量。」

    源五郎曾對蘭斯洛說過,高手要從地界進入天位,必須有一種很強的意念,去突破自己目前的修為,以妮兒為例,她是強烈地希望自己能成為兄長的幫手;蘭斯洛本身則是在枯耳山上,希望提升力量,挽救弟兄們的性命。

    慾望、嗜殺、想要保護某樣事物……什麼都無所謂,但就是得要有一股呼喚力量的強烈慾望,天位力量才會出現在身上。當然這法則也還需要其它條件配合,不然這世上想要天位力量的人千千萬萬,如果想要就能得到,花天邪早就進了天位。但源五郎也有著不解,像武煉王五那樣的人,既不嗜武,也不欲權,更幾乎是與慾望絕緣的人,他進入天位的動力是什麼?這委實費人疑猜。

    而現在,蘭斯洛知道了。從王五的語氣、眼神,他就清楚地曉得,這就是師兄進入天位的動力︰想要從更高的地方俯視大地!

    「我現在的修為還不夠,如果有一天,我能修練到傳說中的太天位,那時候,我希望能到月亮上去看看。從月亮上往下看,那種景色會比現在更美、更有意思吧!」

    王五拍拍師弟肩膀,笑道︰「你看看月亮,千千萬萬年來,她始終掛在那裡,看著腳下一切的人事變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還是淡淡地看著。在她眼中,我們這些傻不隆冬的笨傢伙,一定很可笑吧!搶到了什麼、得到了什麼,就在那邊沾沾自喜,可是過不了多久,又給人搶了去,再不然,時候到了,所有掌握在手裡的東西,還是會還諸大地。」

    聆聽這番說話,蘭斯洛忽然有種體悟。自己與面前這男人的差距,不在權位、不在經歷,而是與生俱來的心胸與性向,就有著背道而馳的分別。

    明白師兄的話意,知道他對極力想出人頭地的自己不以為然,有那麼一瞬間,蘭斯洛的志向產生動搖,但隨即又克制下來,因為,如果自己僅是走這男人走過的路,那只會與他差得更遠,、水沒有超越他的一天。

    「師兄,我覺得我還是……」

    「不用多說,我很清楚,少年……是需要夢想的。」王五微笑道︰「不管那個夢想有多荒唐、多不切實際,為著夢想而衝刺的歲月,就是你生命中的黃金時期。不要顧忌,不要在你猶豫不決的時候,失去更多的東西。你就好好地去闖吧!用腳下的這片大地當舞台,把它鬧得天翻地覆,看看最後會有什麼結果,要是失敗了,就再到我面前來,讓我嘲笑你的選擇錯誤吧!」

    言語嚴苛,但蘭斯洛卻清楚地體會到對方的關心與善意。大師兄是一個與蒼穹明月為友的人,在他眼中,下心想追趕他的自己,這樣汲汲於爭奪大陸霸權,想必是很可笑吧!但他卻仍是以笑意寬容看待這一切,給予支持,這樣的作法,就給了蘭斯洛一種罕有的親情感覺……

    接下來,蘭斯洛認真地請教作一個領袖的道理,謙虛地希望師兄能給自己一點教導。

    「有幾件事你要特別注意。首先,認清楚什麼是事實,什麼又是事實之後的真實。」王五道︰「好好分清楚這兩樣東西,你就不會輕易被自己看到、聽到的東西所欺騙,這樣一來,或許你的人生可以少掉很多遺憾吧!」

    蘭斯洛不是很懂,僅是把這些話牢記在心。妻子聰慧無雙,回去請她解釋,總是能理解的。

    「再來,世上的事,有只不過是這樣的事,還有不只是這樣的事。永遠先想好,什麼東西對你而言是最重要的,別在你得到一切的時候,卻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語重心長地說了這句,王五語氣忽變,正色道︰「綜觀如今大陸各勢力,艾爾鐵諾已不足為懼,白鹿洞根基雄厚,周公瑾實是一代人傑,但只要你穩紮穩打,不爭一時之氣,終究是可以與之抗衡,進而凌駕其上,唯一要顧慮的,就是表面上看不見的勢力,如果沒有必要,你切勿與青樓聯盟敵對,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青樓聯盟之名,蘭斯洛聽聞已久,除了知道那是七大宗門之了源五郎與之頗有淵源,其他細節就模模糊糊,師兄這樣慎重,難道青樓聯盟會比白鹿洞更可怕?「青樓聯盟並不如表面上看來這麼簡單。既然你已經成為風之大陸主要勢力的領袖,有此責任,我必須要讓你知道。」

    從王五口中說出的,是一項罕為外人知曉的秘聞。故老相傳,有一個潛藏在黑暗中的組織,自神話時代開始,就以它的力量,在背後操縱整個混沌世界的歷史。這個組織的名字,外人並不清楚,但它的勢力範圍卻涵蓋餛侖四大陸,滲透進各家各派,既遠且深,比號稱風之大陸第一大派的白鹿洞,擁有更久的歷史,更深不見底的實力,足以讓任何強者深深忌憚。

    總部據說是在炎之大陸上,而風之大陸的分支勢力,隨著歷史流轉,而換過許多不同的名稱,在目前,它以青樓聯盟的稱號為人所知。

    「這個組織的執掌者,習慣以玫瑰為代號,操控風之大陸支部的,是三個以玫瑰為號的人,而目前在執掌青樓聯盟的,就是三朵玫瑰之一……」

    這番秘聞若非從王五口中說出,蘭斯洛定然難以置信,可是仔細想想,在青樓聯盟一直以來的神秘面紗下,有這樣的內幕並不出奇,而若非有這樣的暗盤實力,它也沒可能建構出這樣龐大的情報網,更令眾天位高手隱含三分懼意。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是最值得顧忌的地方。歷史上也曾有不少仁君、霸主,因為和這組織敵對,最後被弄到眾叛親離,黯然收場。我不希望你貿然與他們為敵,但如果你已立志要拿下自由都市,就算你不去找他們,他們也會來與你接頭的。」

    王五把手邊的雪茄煙弄熄,緩緩對師弟做交代。他並沒有解釋,既然這組織如此深不可測,他又是如河知道這許多內幕?

    道理很簡單,因為他那「活潑好動」的老婆,就是風之大陸上的三朵玫瑰之一

    「不過,這組織有個永不變更的基本信念,他們永遠只深藏在歷史的陰影裡,不會浮上檯面,縱要參與大陸爭霸,也絕不能親身下場,必須要選擇一個外人,全力扶植於他。只是……與虎謀皮,這交易是否划算?就要請師弟你那商業天才的大舅子好好算算了。」

    將這一番話說完,王五斜望師弟,道︰「聽說,你打算調動西西科嘉島上的五色旗,是真的嗎?」

    蘭斯洛有些不敢回答。雖然下令,但他也知道這命令的驚世駭俗,光看源五郎誓死反對的樣子,就曉得事情的嚴重。師兄是正道領袖,對於這種會危及全大陸人類的作法,肯定是不能認同的…

    「是沒錯,師兄以為不妥嗎?」

    「當然不妥。我雖然沒接觸過魔族,但參考古籍中有關九州大戰的記載,只要惡魔島結界失守,魔族破關而出,我保證在三個月內,你的雷因斯只剩王都一處……不過,那和你現在的處境也沒什麼不同就是了。」

    王五搖頭道︰「畏首畏尾,到最後只會一事無成……算了,你就儘管放手去做吧!不管你還有多少荒唐的想法,什麼也不要顧忌,放膽地作你的蠢事,所謂的英雄豪傑,行事在旁人看來往往匪夷所思,但最後仍是能憑實力在危機裡找到勝機。」

    「可是……我現在還不大能說服身邊的人,我……」

    「呵呵,我教你一句萬試萬靈的秘密咒語,好好地使用它,去留名青史吧!」聆聽完那四字咒語,蘭斯洛真是大大嚇了一跳,這時,王五忽然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調動五色旗之後,你要好好加油啊!可別讓我在西西科嘉島那種地方住太久……」

    蘭斯洛渾身劇震,這才明白師兄來到此地的真正用意。縱然想助師弟一臂之力,但以他身為艾爾鐵諾軍團長的立場,若輕易表態,勢必將王家牽連入戰禍之中,亦未必能服眾。

    但五色旗移防,惡魔島結界出現空缺一事,卻關係到大陸上的所有生靈,他以一個風之大陸武者的身份,獨自去鎮防無兵駐守的惡魔島,讓人知道了,也只會說他大仁大勇,無法對王家有任何責難,也不致危害到武煉的立場。

    五色旗的兵力,對目前的自己而言,可說是絕對重要,而這僅與自己見過兩次面的師兄,為了相助自己,可說是煞費苦心,竟然完全把武煉、王家的事務拋下,要獨自去鎮守惡魔島。

    就好像一個期盼弟弟成長的兄長,雖然知道他此刻的選擇不妥,但為了讓兄弟磨練經驗,仍是笑著去包容,寬厚地對他的錯事進行彌補。想到這其中的情義、對自己的重視與期許,蘭斯洛激動莫名,強烈的親情感覺,再次拍擊胸口。除了小草、妮兒等寥寥三五人,世上有什麼人會對自己這麼好……

    「什麼也不要講,什麼也不用多想,我要教你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王五微笑道︰「如果你周到什麼失敗,覺得自己是孤單一個人,那就記得想起來,總有人會在這大陸的一角看著你,至少……這邊就有一個。」

    這瞬間,親情的感覺無比濃厚,讓蘭斯洛滿心感動地看著師兄,在這一刻,眼前這男人無疑就是他最敬重的人。

    只是,縱然覺得親厚,但由於雙方閱歷、心境上的差別,蘭斯洛尚無法聆聽到師兄的心語。

    每個男人都是凝視著另一個男人的背影在成長,此刻,再次體會到自己已成了某人凝視的對象,王五心頭有著此薇的奇妙感。

    少年是需要夢想的……這是我一直相信的事。在未來的幾年裡,你會走出什麼樣的未來呢!像

    我已經過了作夢的年紀了,曾經擁有過的夢想,已隨著曾經凝視過的對象,一同被我親手破滅,如果我把希望放在你身上,在不久後的將來,你會重現我當初做過的夢吧?

    而到了那個時候,你會如我所願,把這場夢的終點帶到我面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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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7:00

第二章 首戰失敗

    屬於白天行的軍隊,朝稷下王都緩慢推進,只是由於心有所忌,一時亦不敢輕啟戰端。

    但在莉雅女王告別式的這個夜晚,白天行雖不能親自到場,卻是派出了眾多探子,進入王都探聽消息,看看各大勢力代表的態度。

    當然,除了女王靈柩破空而去,橫飛天際的荒謬消息,探子們得不到什麼重要情報。

    不過,這些擔任探員的白家子弟裡,卻有人正在進行極為重要的機密任務。

    已經是拂曉時分,即將天亮,在蘭斯洛常常去的酒店街,因為眾多酒客受邀前往參加告別式,暢飲免費的美酒,因而顧客一空,不復平時的喧囂。

    一家名叫「不羨雲」的酒店,招牌上畫了個鏤空的裸女圖案,還熱情四射地送著香吻,店內本來有提供火辣辣的舞孃表演,不過因為料到今天沒什麼客人,所以取消一天,儘管是這樣,仍是有人在店內包廂待了一夜,並且訪客不絕。

    數名隸屬於白天行一方,奉命入城查探的探子首腦,正齊聚包廂內,作著簡報。

    「……大致情形就是這樣,以上,請當家主裁決。」

    眾人目光的中心,渾身冒著濃郁酒臭,正以熱呼呼的毛巾敷面,清醒酒意的他,開始對聆聽過的資訊做出處理。

    「告訴韓特,拿兩份薪水這種事想都別想。白家的錢沒那麼好賺,契約上白紙黑字講得很明白,如果他要一拍兩散,我保證白天行沒能力發薪水給他,到時候他只好打光棍離開雷因斯。」

    「軍費欠缺的部份,以錦繡織坊為首,分七十家商行提出獻金,可以完全供應五十萬大軍三月所需。你們也把白天行盯緊一點,不要漫無目的地增兵,徒然做出沒必要的浪費。」

    「想辦法提個策略,在大軍經過的時候,強制取締所有的麻藥,集中銷毀,把黑市的價格炒高,十日後海外艦隊會有一大批貨進來,剛好趕上這陣空缺,另外,肉桂、胡椒、大蒜,也依樣辦理,就說是受到污染好了。」

    「這張名單上的人,是世家之前土地交易失敗的對象。在大軍過境的時候,會收到告發信與證據,你們就落力辦理,最終目的是讓那幾筆土地再沒有所有人,依法充公,之後自會歸於世家。」

    一連串的指令下達,聆聽的眾人沒有絲毫懷疑,僅是用心記憶,因為發生在這包廂裡的一切,出去之後就再不存在。

    戰爭是一個很好的發展時機,可以讓舊有的既得利益重新分配,卻也可以成為現在最大利益掌握者的工具,用來作一些平常不方便作的事,清除一些發展中的敵對勢力。

    既然戰爭的爆發是早可預期,亦沒辦法阻止,那麼被人視為絕代商人的他,就要把這些不利於己的影響,盡情利用,去謀求最大限度的利益。

    「招募義勇軍的工作不要停,西西科嘉島上的開發部門,最新一批的魔化兵種需要實戰測試。運送船隻會在半月之內把實驗體送到,你們把人安插進部隊裡,送上戰場,最好是能與天位高手對戰,測驗一下實驗體的威能狀況。」

    大致上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為避免形跡漏洩,眾人向真正效忠的主子行禮後,紛紛告退。

    做臥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但主子卻已為他們安排好後路,若真的給人察覺了身份,收了大筆保險金的韓特,就是最好的天位保鏢。不過,潛藏在白天行身邊多年,眾人實在安心得很,怎麼也不認為這人有識穿真相的能力。

    直到眾人離去,他仍是坐在那裡,敷面的熱毛巾漸漸冷卻,仍沒有任何起身的打算,似乎已經在那裡睡著了。

    包廂外卻來了今晚的最後一名訪客。

    「老闆,打攪您了,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二。」

    「呵,一位長得帥帥又壞壞的男人是嗎?往那邊的包廂走,人就在裡面。阿貓,又有女朋友來找你了。」

    店老闆早已見怪不怪,這類酒店以男性客戶為主,女性客人的比例少得多,像這樣漂亮的女客,一進來就打聽旁人,那百分百是為了包廂裡的那風流客人……

    唉!等會兒多半又要洗椅子、洗地了。

    不過,當這位女客解下面紗,朝包廂走去時,偶然瞥見她面容的店老闆不由驚呼出聲。

    「咦……你、你的樣子,好像前任女王陛下!」

    「哦?是嗎?呵呵,我是大眾臉嘛!以前就常有人說,我從左邊看像莉雅女王,從右邊看像冷夢雪呢!」

    「唷,幸好你從中間看不像曹壽,不然一輩子都毀了……呼、呼嚕……」

    話只能說到這裡,店老闆在這位女客以纖指拂過面門後,趴在桌案上,深深地進入夢鄉,並且在睡醒後,會對此刻發生的一切全無印象。

    將門輕輕敲了兩聲,小草推門進入包廂,頗感歉意地看著一地狼藉的酒瓶,還有那不知是醉是睡的兄長。

    「哥,是我。」

    「……去,天不是快要亮了嗎?怎麼還有幽靈在街上到處跑?全不照遊戲規則來的。」

    將敷面的毛巾摘下,他的眼神仍然朦朧,卻已不帶半分酒意,深沉巨疲憊地望向這好一段時間沒見面的妹妹。

    「小姐你是哪位?尊姓大名?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漂亮的美人,不該孤單一個人上酒店街啊,有沒有興趣和我來一段下半身的交往啊?」

    對於這段慣用的搭訕詞,小草為之沉默,也只能沉默。就像預料中的一樣,兄長正在生氣,而且是表面上看不出的高度憤怒,所以才在自己日到王都之後,全然避不見面,與自己玩著捉迷藏,令己大費周章,最後才從彼此血緣的感應,找出他的所在。

    原本也曾想過,若兄長不願與己見面,那也不該強自把他找出,違逆他的心意,但現在的情形已不好再這樣下去,還是得與兄長見面,逐步把問題解決才行。

    「哥,你在生我的氣啊?」

    「哥?想不到還有人會這樣叫我。上一個這樣叫我的人是誰呢?讓我想想……呵,是我的笨蛋妹妹莉雅,為了一個不值得的野男人,就這樣死在基格魯,全然不管家人的感受,不過她已經死翹翹了,那現在仍叫我哥哥的小姐你,又是什麼東西啊?」

    小草從懷中取出名片,遞到兄長面前,輕聲道︰「我是追隨蘭斯洛大人的機要秘書,蒼月草,請自家家主多多指教。」

    「唔,蒼月草是嗎?」白無忌沒有接過名片,淡淡道︰「既然一心要與過去切斷關係,那又為何還來找我?」

    「因為我方現在的軍費嚴重匱乏,只好找雷因斯既有的富戶募款。白家在雷因斯勢大無朋,您又被公認是大陸首富,要找人募款,當然不能漏掉您。」

    「哈,可惜我這個大陸首富,不巧也是大陸上最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捐款這種事我可沒興趣,現在內戰方酣,你們的那頭山猴首領處於劣勢,我看不出投資在他身上有什麼回本機會啊。」

    「只要哥哥你不繼續提供資源給白天行,就很快有回本機會。」小草幽幽說著,一雙妙目凝視兄長。

    她早有懷疑。白天行的軍勢之旺,已超越原先估計,而本無多少產業的他,不*掠奪,就能支付這樣大筆開支,又有眾多商號行會不斷捐贈獻金,這怎麼看都是極不合理的。

    略微查一下白字世家的重大資金流向,事情就很清楚了。若非身為家主的兄長首肯,並且親自操作,這些一軍費、物資不可能以如此迅捷的速度在流通,全無窒礙,每一枚銅幣都發揮到最大效用,這幾乎是一種近乎藝術的花錢技巧。

    對於自己想要將雷因斯大權交給夫君的這個計劃,從頭到尾,兄長雖然沒有明說,但看得出他是反對的,只是違拗不過自己,這才一直協助從事。

    基格魯招親時,雖然事先曾答應過兄長︰「無論如何都會好好保護自己」,但當夫君遇險,自己仍是不顧一切,付上生命地去使用五極天式,將天草挫敗,只是這個抉擇也嚴重觸怒了兄長,令他在協助稷下開城後,就此潛藏,大搞地下工作。

    體諒兄長的心情,小草著實感到歉意,曉得自己沒資格對他做更多的要求。但是,為了避免這一時的意氣用事,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還是有些東西要先說清楚的。

    如果僅是金錢,那倒還好,自己和源五郎仍可設法籌措資金成軍,但是白字世家手「的實力,並不只是大量金錢,還有一些不為外人知曉的力量,假如兄長將這些力量投入戰役,縱然己方最後獲勝,也必擾民過甚,戰後起碼要花三五年才能回復國力。

    無論如何,我希望哥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小草道︰」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不要流入白天行手裡,不要出現在這次的戰役,可以嗎?「

    「呵,白天行怎麼說也是白家人,為著捍衛白家權益而戰,使用白家研究出來的武器,這是很應該的啊!」

    「哥……拜託你……我要在這裡哭給你看喔!」

    用著蒼月草的身份說話,卻仍對兄長動之以情,這並不是公私不分,而是因為小草很清楚,兄長不滿的源頭,是認為自己重視夫婿多過血親家人,若自己再以純辦公事的態度,冷淡地與他應對,那只會把他氣得更厲害。這種時候,像從前那樣,以妹妹的身份撒嬌,反而是撫平他憤怒的良方。

    而這結果便和預料中一樣有效,在些許沉默後,對方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無力地聳聳肩,算是對這要求做出妥協。

    「……最近我那邊真的是很窮,又要應付很多開支,如果照這樣下去,可能就要開始賣我的遺物來支付城防警備隊薪水了,像是媽媽留在宮裡的那座黃金豎琴……哥,你也不忍心看到它被賣掉吧!」

    這句話說完,對方在給了一記白眼之後,遞來了張巨大面額的支票,可以在眾多隸屬青樓聯盟旗下的錢莊兌換。儘管不是很夠用,但勉強可以籌措第一期的軍餉與裝備了。

    暫時只能要求到這樣,這時如果大貪心,只會讓以後更加要不到錢,若二哥玩起踢皮球,說他僅是代管白家資產,要自己去找真正的白家家主拿錢,那……呃!

    想起來就恐怖啊!

    淡淡地施了個禮,小草起身告辭,臨去前特別幫兄長泡了杯熱熱的草藥茶,醒酒提神,算是作妹妹的一點心意,也是勒索完大筆金錢的附贈謝禮。

    那杯茶就這麼放在桌上,散發著裊裊白煙,白無忌一直也沒有動它,直至天明,陽光自窗口射入,照在這已經冷卻的磁杯口。

    「……這邊給錢,那邊也給錢,穩賠的投資法……哼!我還真乖呢!」

    將杯中的草藥茶慢慢飲盡,白無忌不禁苦笑,不曉得為什麼,這一刻,自己忽然很同情天草四郎……

    「為什麼呢?呵,大概是因為我們兩個都是傻瓜吧……」

    女王告別式的糾紛擺平後,蘭斯洛陣營開始有了積極的動作。

    提供自蒼月草的大筆金錢,有效地暫解了眾人為貧窮所苦的窘境,而在東方玄龍的協助下,眾人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向東方世家採購了大批刀槍弓矢之類的武器,作為建軍的裝備。

    只是在這時候,蘭斯洛面臨了一個頗為棘手的問題。武器是買好了,但是通往自由都市的道路全數給封閉,要如何將那些裝備運到稷下呢?

    如果委託青樓聯盟協助運輸,以他們無孔不入的管道,該是有辦法化整為零,將貨物運到,但肯定要付出大筆委託金,對於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的財政狀況,絕對是雪上加霜。

    自己對雷因斯不熟,偏生敵對一方的白天行,他手下的白家子弟都是雷因斯地頭蛇,自己要找檯面下的管道,偷偷把武器運進來,那是不太可能的,既然這樣……那就反其道而行吧!

    在集合眾人的討論會議上,屬於蘭斯洛一方的重要人物園列在座,而他本人則是蹲在門口,仰望悠悠藍天,若有所思。

    而當眾人討論陷入膠著,身為首領的他才站起來,回身做出指示,「沒有辦法了,為了省錢省時省力,妮兒,你去自由都市把貨物運回來吧!」

    被吩咐的人明顯一呆,驚道︰「運回來?又不是走到巷口買醬油,哪有那麼簡單說運就運的,起碼也得告訴我運輸計劃啊!」

    「沒有計劃。你就把貨物扛著,一路從自由都市飛奔回來,這樣就可以了。蘭斯洛道︰」應該很容易吧!雖然有點多,但運起天位力量,用你平常扛大石頭砸我們的衝勁,運這點東西只是小事一件嘛!「

    技術上可行,但卻有著其它的顧慮。

    源五郎舉手發問,「老大,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答應過人家,在這一戰中不使用天位力量,沒錯吧?」

    「是沒錯,天位力量不能用在戰爭上,但妮兒運的是與戰爭無關的一般物資,只是單純對稷下做補給,不在此限。」

    「那麼……弓矢刀槍也能算是一般物資嗎?」

    「就因為不是,所以妮兒你這趟去自由都市,順便買幾大車白米、青菜、蒜頭回來,啊!宮裡的廁紙好像不夠了,順便買一籮筐,等會兒你大嫂會給你購物單。」

    「老大,這樣子會不會不太好?」源五郎皺眉道︰「謊話撒得大不是問題,但也要有人肯信啊!你覺得那票宮廷大老會相信這種謊話嗎?」

    「說得沒錯,所以就要找個讓他們相信的人去撒謊。」蘭斯洛拍拍義弟肩頭,笑道︰「這就是你一展所長的好機會了,努力幹吧!」

    源五郎只有苦笑的份。給這兩掌拍在肩頭,他心中暗自悲歎,自己一定已經成為眾人眼中的說謊大王……

    運輸計劃就這樣走下了。東方玄龍原本就已經將貨物運到國境邊界,妮兒運起天位力量,以輕功全力趕去,饒是迅捷無比,這一來一往也花了近十日功夫。

    蘭斯洛也沒有閒著,眾人以手邊的資金募兵,但成效不彰,迫於無奈,只好解放部份監牢裡的囚犯、自人口市場買來奴工,再加上一些為錢賣命的傭兵,組成了一支八千餘人的部隊。

    利用現有皮革,趕製軟甲,再施以一定程度的操練,訂出軍規予以組織化,這些工作讓蘭斯洛、小草、源五郎三人忙得不可開交,最後結果雖是差強人意,但短短十日,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而十日之後,稷下王都的民眾,見到了有生以來最匪夷所思的景象。

    首先是連串隱約作響的問雷聲,好像有什麼體積龐大的重物,自遠方快速*近,沒過多久,整個地面也隱隱晃動起來,好像有幾百頭大象並肩往稷下衝鋒而來。

    當實際的景象出現,沒有人能形容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像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一座小山壓著一個人,那個人沒給山石壓扁,還能扛著那小山似的大黑團塊,縱躍如飛,高速*近。

    那並不是單單奔跑而已,為求快速,運貨人連跑帶跳,每一次落地,就籍著重力反彈,高高躍起,到幾乎是白雲繚繞的高度,再斜斜地落下。

    連開城門的過程都省掉,運貨人直接由空中往城內躍下。小草先撤去稷下的防衛結界,源五郎則凝運天位力量,將紫微玄鑒的卸勁功夫催運到最高,這才不至於在妮兒著地時,撞出一個隕石般的大坑。

    不過這樣子的長程運輸,連續催運天位力量,不眠不休,在抵達目的地之後,妮兒卻也禁受不住,進入一段深深的睡眠。

    這次運輸行動,非獨在城內造成震撼,城外亦然。已經將軍隊推進到稷下城外數百里處,當面無人色的屬下衝進帥營,向白天行報告,出營查采時,就看到了這麼一幕奇景,好似大片蝗蟲過境,席捲而來,聲勢駭人,手下軍隊別說封鎖、阻攔,連看也看傻眼。

    「這……這就是天位力量嗎?果然深不可測啊!」白天行這段話,是對位於他身後的保鏢韓特而說。

    「天位力量有很多種,像這種純賣蠻力的動作,我看……大概已經超越人類極限了」韓特淡淡說著,心內卻對妮兒的怪力連連咋舌,暗歎自己無能為力。

    總之,托了妮兒一場辛苦的福,採買進來的武器得以運進城內,裝備完全。而率領這一群配備齊全、訓練欠佳的部隊,蘭斯洛要出兵去平定內亂。

    在率隊出征時,蘭斯洛對於部隊行進速度感到氣結。過去四十大盜行動時,清一色全是騎兵,得以維持高度機動力,但現在手邊軍費不足,這支八千餘人的部隊就僅有一千騎兵,剩餘的全是步兵,人多腳慢,行進速度當然快不起來。

    莫可奈何,蘭斯洛僅帶領一千騎兵出城,剩餘的步兵交由源五郎負責,編組人守城的防衛任務。

    出發前,妮兒間兄長本次作戰計劃為何?蘭斯洛苦笑道︰「一千對十萬,又是我們主攻,地利掌握在敵人手裡,這能有什麼作戰計劃?」

    最後,兩人商議出這樣的策略︰利用一千騎兵在黑夜進行遊擊戰,一攻即退,擾亂敵人,主要目的,是讓這些新兵練練經驗;不能運使天位力量的蘭斯洛與妮兒,則以地界頂峰的實力壓陣,憑著兩人的武學修為、天心意識,縱不運使天位力量,也有自信在萬軍中全身來去。

    突擊行動展開,兩人不愧是四十大盜的首領,嫻熟的馬賊技術立刻展現出來,在妮兒與蘭斯洛的首尾指揮下,「千騎兵的行動整齊,效率、水準都遠在其應有表現上。

    也由於敵方大意,欠缺防備,夜襲進行得相當順利,射箭、衝鋒、放火斷後,這些昔日與艾爾鐵諾地方軍對抗而磨練出的技巧,在此時大派用場,鬧得敵方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妮兒在衝入敵陣後,便將指揮工作交給兄長,自己逕自策馬人陣,天魔功狂轟著所經之處的一切。單憑著地界頂峰的力量,再配合天魔功揮舞,敵方的反擊全然無效,所有羽箭被拒諸三尺之外,試圖逼近攻擊的敵人,沒有人接得下少女的一擊。

    少了天位力量支援,天魔功的吸蝕異能不顯,但剛猛無匹的威力,仍不失為一門高效率的攻擊技巧,只聽得沿途問哼、慘叫聲不絕,也不曉得有多少人傷亡在她手裡?

    留心敵方動作,當察覺到敵人已漸漸回過神來,將要組織反擊,蘭斯洛立刻下達撤退命令,要在正式對戰爆發前撤走。

    己方人少,若是正面對戰,一千對十萬,所有部隊都要死無葬身之地。今次出戰的目標僅是訓練新軍,同時取得一次作戰勝利,鼓舞軍心,既已成功,就不該多做耽擱,得在傷亡出現之前撤退。

    以幾聲長短不定的呼嘯,蘭斯洛通知妹妹結束攻擊,負責斷後,掩護撤退,跟著就指揮騎兵隊掉頭回奔。

    整個行動非常流暢,堪稱是一次成功的突擊行動,要不是在最後階段異變突生,蘭斯洛在雷因斯的首戰,確實可以劃上個完美句點。

    奔馳在眾人之前,蘭斯洛心中警兆忽現,似是有敵攻來,但自己的天心意識卻察覺不到有敵人*近,這是怎麼回事呢?

    這念頭剛起,一道好亮好亮的白光,像是天空閃電直擊地面,但卻是由不遠處的一座山頭發出,筆直地直射蘭斯洛一方。

    白色光柱射中兩名奔馳中的騎兵,他們連做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剎那間就消失無蹤,只剩一顆射程外的馬頭、兩根馬腿,墜落地面。事情發生得如此之怏,無聲無息,要不是白光刺眼引人注目,根本就沒人注意到發生何事。

    蘭斯洛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過去在艾爾鐵諾大小數百戰,可從沒見過這等攻擊。這是火炮嗎?可是聽說發射火炮時,會發出轟隆巨響,絕不似剛剛那樣悄然無聲。

    而且要像剛才那樣,瞬間將整具人體摧毀不見,不管是融化、分解,都屬於地界頂峰的極限發揮,甚至要動用天位力量才能做到。自己在那個山頭感應不到高手氣息,究竟是有天位強者坐陣?還是放置了某種強力武器?

    這念頭還沒轉過來,那種白光已經連續直射過來,便如妮兒適才人陣,以天魔功狂轟敵人一樣,這道刺眼白光就如同一頭吐火惡龍,每一次吐火,蘭斯洛一方就多了個無法填補的空缺。

    眾人全然暴露在這武器的射程下,無力招架,待要反擊,攻擊來源又是數百尺外的山頭,弓箭難及,只聽聞慘呼聲不住響起,卻不是死者的哀嚎,而是目睹身旁同伴就這麼氣化蒸發,士兵們理性為之崩潰的慘叫。

    蘭斯洛有心以身相護,但這白光每次一閃即逝,他待要行動,白光熄滅,傷亡已成,全然沒有出手機會。

    這樣不行!得要先把這武器毀掉,大夥兒才有生路……一念頭閃過,蘭斯洛躍離馬背,展開輕功,便欲往那山頭奔去。可是,他此刻的部屬卻非四十大盜舊部,與他毫無默契,更不明白他的想法,一見主帥離隊,只以為他要憑個人武功捨眾逃命,大驚之下,整支部隊再也維持不起來,朝四面八方一哄而散。

    蘭斯洛看得都呆住了,沒想到這些人會如此解釋自己的動作,當下不由得一愣。

    心內錯愕一問即逝,他仍是決定先去那山頭阻止白光再射來,掩護眾人逃生,一陣尖嘯響起,只見「件圓錐型的金屬物體,凌空朝自己射來。

    一什麼暗器?

    蘭斯洛大奇,不敢魯莽,腳下連點,身體斜斜飄飛,打算避開這古怪東西,哪知這手臂般大小的金屬錐,竟似生了眼楮一樣,也改變方向,朝他追來。

    連試了幾次,始終無法將之擺脫,反而給越迫越近,蘭斯洛不耐煩起來,內力運聚於掌上,刀勁凌空發出,隔著三尺距離,將那金屬錐斬為兩段。

    原本的想法,隔著三尺距離,縱算那古怪暗器有什麼連發機關,也該威力大減,哪想到刀勁破物之後,一聲震天巨響,跟著就是一股山洪爆發似的熱浪,連同沛然衝擊力,當頭而來……

    殿後在全隊尾端,理應負責斷後的妮兒,卻遲遲沒有追上來,因為她也遇著了極麻煩的阻力。

    在陣內殺進殺出,妮兒沒有遇到什麼值得一提的對手,敵人的武力素質比先前估計更差勁,想來是和雷因斯尚武風氣不如他國,有極大關係。

    但在撤退殺出時,忽然有五道黑影,身法極快,瞬間便掠至附近,阻住馬匹去路。感應到對方殺氣,更察覺到對方不是三兩招可以隨便打發的角色,妮兒立刻棄馬躍空,在馬匹被五道拳勁分屍的同時,與敵人交上手。

    這五人武功極佳,甚至可以說是妮兒遇過武功最好的雷因斯人,招數精妙,更帶奢極大的殺性,五雙不流露情緒的眼瞳,有著與大雪山殺手極為類似的冰冷。

    而這一輪交手,給妮兒的體驗極怪;她非但沒有見過這種武學,甚至也沒有經驗過這種感覺。倘若說被別派高手圍攻,像是有一群猛獸對己虎視耽肱;那麼跟這五人交手,就像是被五件強力兵器瞄準鎖死,充滿截然不同的冰寒感。

    只是,以天生神力配合自身武功,雖以一敵五,妮兒仍穩穩站著上風,將這五人攻得喘不過氣,忽然,為首一人發出尖嘯,當妮兒出拳擊中一人肚腹時,感覺變得很怪,好像敵人的皮膚變硬,拳勁發揮不開。

    定楮一看,不是好像,敵人的皮膚確實產生異變,生出一層亮晃晃的鱗甲,將拳勁殺傷力大為抵銷,使他們在中拳時能夠迅速反擊,反攻敵方一個措手不及。

    「什……什麼鬼東西?」

    妮兒險些就給迎面擊中,百忙問避過,卻瞪大眼楮,驚異地看著敵人的異變。感覺起來還真像是雪特人的荒謬怪談。在月光下,敵人的肉體或生出鱗甲、或變成一種蛇皮似的軟滑,五指長出鋒銳的利爪,藍光泛閃,還有兩名竟然在腋下生出一層肉膜,跟著就振翅翔空,俯衝下擊。

    「我、我是不是在作夢啊!」

    戰鬥經驗豐富,也見過不少風浪的妮兒,此刻卻著實是傻掉了。詭異的氣氛,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置身於一場非現實的幻夢中。

    體型驟變,再配合本身武學,敵人的殺傷力頓時大增,剛開始,從沒與這等怪物交手過的妮兒,確實有幾分畏懼之心,但十幾招一過,她立刻板回上風。

    連妮兒自己也覺得奇怪,敵人是變得更厲害了沒錯,但面對自己發出去的掌勁,異變之後的他們似乎感到畏懼,沒等掌風及身,就遠遠地避了開去,這樣子的打法,效果反而比先前更糟。

    「難道……我的武功能克制他們?」

    這個念頭一閃,妮兒立即重新擬定戰術。先是盡斂攻招,抱元守一,將一股內息集中在口唇之間,蓄勢待發。

    五名敵手見她收招不動,一齊集中攻去,這時,妮兒櫻唇微啟,悶雷似的連響,彷彿無形重槌,狠狠敲擊在五名敵手的耳內,轟然爆發,正是天魔密技之一的「天魔怒震」。

    當日基格魯婚禮上一戰,楓兒曾以此術抵抗天草四郎的鎮魂音劍。妮兒也在場,又身懷正統天魔功,對這武學的領悟遠逾他人,立刻便以天心意識模擬記下,之後暗中練習,便於今日一舉奏功。

    這五名敵手仍未及地界頂峰,天魔功又對他們有先天上的克制效果,近距離給這一震,七孔一齊噴出鮮血,嚴重些的連腦袋也炸了開,當場倒斃。

    妮兒吃了一驚,倒是意料不到自己初試新招,便有如斯威力,心下正喜,剛想要快奔追上兄長,忽然聽見一聲巨響。

    前方數里處,一朵仿似香菇模樣的火雲,燎天而起,恍若要將整個夜色燒紅一般,筆直往上衝去,聲勢駭人之至。

    「這…。︰這又是什麼啊?」

    迭遇怪事,挫敗敵手的妮兒傻傻看著眼前奇景,渾然不知該如何反應?

    半個時辰後,妮兒與兄長回到稷下王都,一反離去時的意氣風發,兩人狼狽地為我意王的首戰,劃上難看的失敗記號。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7:18

第三章 混沌火弩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象牙白塔

    自從練成乙太不滅體之後,蘭斯洛從來沒有遇過這樣怪異的傷勢,令他甚至需要借助外力來療養。

    整個身體浸在大水缸裡,將體內毒素往外逼,水的顏色越來越渾濁,等到完全變黑,再換成新水,如是反覆五次,完全把軀體復原的蘭斯洛才離開水缸。

    「好厲害!這是究竟什麼毒物?就算是傳聞中的毒皇,恐怕也不過如此!」

    蘭斯洛著實驚歎。他斬落那枚金屬錐後,遇著的大爆炸,近距離之下,他全力抵禦,這才在那高熱又強烈的爆炸中倖存,之後便用乙太不滅體全力催愈破損肉體。

    爆炸中,有一種前所未見的毒素侵入體內。說是毒素,有點奇怪,因為這東西的感覺不像一般毒藥,性子不算劇烈;但若不是毒物,它又確實對肉體產生破壞,而且一沾即滲入骨髓,無色無味,要不是乙太不滅體對傷害會自動產生反應,蘭斯洛可能就難以察覺。

    「毒皇的毒物會比這更厲害,不過,即使是毒皇,也調不出這種東西的。」小草苦笑道︰「正確來說,這也不叫中毒,算是輻射污染吧!」

    出身白家,有著太古魔道的知識,當見到遠方一朵蕈狀紅雲直衝天際,小草立刻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心下不勝錯愕。

    如果一早知道蘭斯洛此行,會碰上太古魔道兵器,那麼自己就該跟在左右,或是讓他攜同魔導部隊出擊,最起碼就不會發生正面與渾沌火弩衝突的傻事。

    縱然不用天位力量,只要以地界頂峰的力量使用柔勁,將渾沌火弩筆直轟至高空,在高空爆炸,殺傷力就會比如今小得多。

    這一次,除了蘭斯洛與妮兒,一千騎兵連人帶馬,全數陣亡,甚至連裝備也撿不回來,徹底慘敗到家,對士氣打擊甚重。

    小草心中極為不滿,她不願意相信兄長會欺騙自己,但眼前情形似乎只能做此解釋。渾沌火弩是白家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機密武器,特別是照夫君的描述,那枚渾沌火弩還具備自動導向、追蹤的功能,這更是機密中的機密,以兄長對研究院的掌握,除非有他首肯,白天行怎麼可能掌握到這種機密武器?

    時間一過就是兩千年,技術不住地翻新、進步,昔日九州大戰時,無法在戰局中產生決定影響的太古魔道,今日已有了截然不同的突破。

    自九州戰後,雷因斯為了能在魔族捲土重來的戰爭中獲勝,一直在開發新武器、新戰術,希望能彌補當日人魔兩方的過大實力差。有惡魔島在惻,又有全大陸最齊全的古籍資料做參考,白家在太古魔道上的研究成果,獨步大陸,更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將研究目標對準傳說中的天位高手。

    魔族若是再度入侵,天位高手勢必重現。以此為大前提,若開發出來的太古魔道兵器不能對天位高手產生威脅,那麼對整個戰局就毫無意義。有鑒於此,白家投入無數心血與物力,一西對所謂的天位力量進行研究,一面開發能克制天位的武器。

    這些研究已在目前漸漸開花結果,雖然對於天位戰仍顯得不足,但即使人魔大戰爆發,再有天位高手攻擊稷下,白家的研究員也自信滿滿地表示,會讓對方大為驚訝,在沒有防備下,碰個一鼻子灰。

    就因為這樣,自己才不希望這些武器出現在此次內戰中,徒令白天行獲得強助,更使得戰爭出現不易掌控的變數……

    蘭斯洛入主王都後,始終也沒正式涉足稷下學宮,更沒造訪過位於學宮內的太古魔道研究院,當然,這片屬於白家高度機密的禁地,過去就達雷因斯女王也不易入內,更別說他這個地位未穩的親王。

    莉雅女王已逝,小草以「蘭斯洛親王的機要秘書」身份,重新踏上這片禁地,為了不讓人認出,她在自己週身長設一層魔力護罩,讓所有見到她的人,都僅覺得是個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的舊人。

    安全起見,她還拉了源五郎共同前往。沒有這位目前在稷下學宮超人氣的偶像傍身,她這「外人」還沒進入研究院,就會給轟出來。

    可是,研究院的人員卻出奇地友善,對這兩名代表新任親王的調查使者,展現高度的配合意願。

    理由很簡單,因為昨晚的那場爆炸,同樣也震驚到他們……

    「不管外頭的政局如何轉變,我們的精神祇放在研究上,任誰坐上帝位都與我們無關。」一名負責接待的白家代表道︰「雖然白天行是我們白家的人,但在這場內戰中,太古魔道研究院將保持絕對中立,不會參與任伺一方。」

    小草點點頭,這些叔伯弟兄的個性,她很清楚,大凡研究人員都有這樣的性子,只要能有個好環境專心研究,經費充足,就根本不想管外頭世界的轉變,所以這番言語,便是這間研究院的基本立場。

    「諸位的誠意我很明白,但是昨晚親王殿下出征,對方使用的確實是渾沌火弩。」源五郎道︰「在雷因斯,除了這間研究院,是否還有別的地方能夠製作太古魔道兵器?」

    「絕無可能!」十幾名代表異口同聲,給了一致的答案。

    「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這武器是從研究院裡流出的,甚至可能是諸位中有哪一位提供給白天行的,我這樣的推論,各位以為然否?」

    眾研究員代表自是不以為然,偏生又提不出有力解釋,急得跳腳。

    直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試著說明,白家研究院的戒備森嚴,為了防止白鹿洞與各國的間諜,甚至是自身人員產生二心,一向有很嚴密的警戒、監視系統,在資訊保密上也下足功夫,照理說是不該有機密文件外流這種事。

    就算有設計圖不慎流出,像昨晚使用的那些高級兵器,也早已超出各學員工作室所能獨立製作的範圍,必須使用研究院裡的設備,動員十數人力,聯合製作,這才有辦法完成。這樣大體積的東西,絕無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被偷運出去,更何況,近兩個月內,研究院根本沒有從事這方面的生產。

    源五郎微笑道︰「我明白各位的誠意,但事實就擺在眼前。白天行手裡握有極犀利的太古魔道兵器,而這些兵器除了此地,全大陸沒有第二個地方能製作,各位能給我什麼合理解釋呢?」

    事關整個太古魔道研究所的清白,但談到深層問題,眾研究員代表卻顯得不太關心。

    正確來說,他們根本不在意新任親王會怎麼想,也不屑向那個野蠻的外鄉人解釋、證明些什麼東西。他們之所以開門讓這兩名調查使者進入,只為了兩個理由︰第了他們對於昨晚那場爆炸的詳情,同樣感到好奇;第二、當家主在今天一早下達了密令,務必要查出白天行手裡的太古魔道武器由何得來?否則收回明年度的研究預算。

    曉得情況不妙,研究院已立刻對所有人員展開徹查,想要知道是否有些尚未開發成功的高機密檔案流出,被製成武器,但一時之間仍未有結果,這些事屬於研究院的家醜,他們自然不願意對兩個外人提起。

    很清楚他們的想法,源五郎在離去前,亦只能與他們約定,若有新發現,請通知親王殿下,共同協助調查。

    「哥,這和我們先前說的不一樣,你曾經答應過我的。」

    晚間,小草再次找到爛醉中的兄長,質問有關太古魔道兵器流出的事。

    料到妹妹會有此一問,白無忌這晚並沒有待在酒店街,而是選擇了一個頗為僻靜的秘密宅第,連慣常跟在身邊的女伴也全數遣開,做好與妹妹密談的預備。只是小草出現的方法,委實也異常了一些。無聲無息,就這麼從鏡子裡跨越出-來,完全鬼魅式的登場法,讓白無忌險些噴出嘴裡的酒液。

    「我的確是答應過你了,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也可以保證不會有太古魔道兵器流到白天行的手上,只是,世事難料啊……」

    「什麼意思?」

    聽出兄長話中有話,更嗅出事情有異常之處,小草且不作聲,等待兄長的說明。

    「你對太古魔道瞭解得比我多,前一陣子也幫研究院監製好幾項研究計劃,對於目前研究院的進境多少該知道一些吧?」

    小草點點頭,雖然不是太多,但她對目前研究院的各項研究進度,仍算是有個基本印象。

    「研究院裡的叔伯,有些話沒有講出來,也講不出口。昨晚白天行陣營使用的武器,是中量級的陽電子炮,研究院已在試驗,但截至目前為止,系統過熱的技術問題無法解決,每發射一次,要停機三分鐘冷卻,即使如此,還是有能源失控,產生爆炸的危險。而昨晚的那一座陽電子炮,在整個攻擊過程中,連續發射,完全沒有過熱的問題。」

    「……」

    「至於那枚渾沌火弩,則有一些更好玩的事。你應該知道,渾沌火弩的爆炸,除了本身殺傷力之外,事後的輻射污染更是危險。但是今早研究院叔伯穿著防護衣出去檢測時,完全探測不到半點輻射指數。」

    「怎麼會這樣?那個計劃不是才剛被提出,還沒……」

    「你說對了。前陣子研究院曾提出一項計劃,希望能研究淨化裝置,在每枚渾沌火弩爆炸的一個時辰後,會自動淨化先前被污染的區域,兼顧環境保護的理想,但是,這個計劃才剛被提出,連正式研究都還沒開始,更別說付諸實現。」

    白無忌道︰「所以,事實很明顯了。昨晚的戰鬥,並不是研究院機密外流……根本就還作不出來的夢幻武器,哪有可能外流出去?這麼丟臉的事,叔伯們自然不會對你們說。」

    小草理解兄長的意思,但卻因此更添疑猜。照這樣看,難道白天行掌握了超越現今研究院水準的技術,獨自開發出這些犀利武器?這不太可能,以往對白天行的、調查,從沒發現他修習過太古魔道,更沒道理忽然變成此道高手。

    那麼,目前投奔他的白家子弟中,確實有一些曾是研究院的學員,是他們之中出了某個優秀人物,將這些東西開發完成的嗎?

    小草望向兄長,以眼神做出詢問。

    「似乎不是啊,小妹。」白無忌聳聳肩,道︰「放在白天行身邊的探子,定期向我報告白天行陣營裡的優秀人物,在太古魔道方面,技工是有的,也組成了一個小組,但都只是些學藝不精的小人物,沒有大古魔道大師在裡頭。」

    「探子們有沒有提到這次武器從何而來?」

    「有。白天行昨天凌晨忽然造訪技工小組,交給他們幾張設計圖,還有一堆半成品與材料,要他們盡速組裝出來。才剛裝好,預備試用,結果你老公就帶頭殺了進去,剛好成了新武器的試射靶標。」

    昨晚的進攻,看來真是選了個最壞的時間,小草心下尋思,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白天行手裡那幾張設計圖的出處,如果是有高人在他背後指點,那麼,將這位高人拉攏到自已陣營,長遠利益高過五十萬大軍。

    「除了研究院,世上還有什麼地方能開發太古魔道兵器嗎?」

    這問題源五郎曾問過研究院的一眾代表,小草如今捫心自問,卻仍是得不到答案。

    東方世家曾經設立研究部門,近數十年來投下大筆經費與人力,但畢竟為時未久,從「戊火神雷」一事的合作接觸中,可看出他們起碼落後雷因斯八百年。艾爾鐵諾在曹壽的指示下,也曾於百年前成立一個研究部門,目標放在如何以太古魔道技術,做出一些取悅皇帝的新奇玩物,不過,由於人才匱乏,兼之雷因斯一直拒絕與其技術交流,成果不值一哂。

    若非組織,那便該考慮少數精通太古魔道的前輩高人。

    首位人選自然是「日賢者」皇太極,他在這方面的成就,堪稱太古魔道之父,研究院到處懸掛他的背影畫像,迄今仍在努力鑽研他當年留下的手稿、筆記,作為開發重點。

    如果是他,自然有能力製造出超乎研究院水準的武器,然而,根據自己的感應,還有源五郎的證實,這位前輩已於兩年前溘然逝於阿朗巴特山,不復再現。只是,日賢者有沒有留下傳人呢?

    唉!想到這點就覺得悔恨,這位日賢者大人的太古魔道修為,堪稱風之大陸第了自家老公跟了他那麼久,怎麼半點技術都沒學到?若非如此,現在縱不能使用天位力量,只要到研究院去露「兩手,包管從此讓那些研究癡的叔伯為之瘋狂,全力擁戴於他。

    不過,老公那種腦子與個性,確實也不是太古魔道的料啦……

    「哥,你的探子能不能跟蹤白天行,查出他到底從哪邊取得設計圖?」「有困難啊!白天行的輕功著實不錯,幾下分身化影,探子們看得眼花撩亂,根本就追他不上啊!」

    「分身化影……咦?白天行為什麼會使光電腿?」

    雖然自己沒修過,但小草卻聽兄長提過,分身化影,沒有半招攻招,這是白家六藝中光電腿的兩大特色,白天行能輕易分身化影,亂人耳目,那自是練過光電腿了。

    「這個嘛……半年前,有一位他家裡的老僕投奔於他,順便呈出一本陳舊的秘岌,上頭沒有封皮,也不曉得裡頭是什麼東西……」

    「哥!」

    「別這麼生氣嘛!如果白天行沒有一枝傍身,隨隨便便給人干桌,那豈不是浪費了你的一番心血?」白無忌笑道︰「再說,他怎麼樣也還算是白家人,我並不是把六藝絕學外傳啊!」

    被這麼一講,小草只有噤聲的份,因為她自己便是恣意妄為,把六藝秘岌傳給沒有白家血統的夫婿……

    「好,這件事姑且不論,我會去找出白天行背後的高人,也請哥哥你的探子多加留意。」小草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我要問個明白。妮兒說,她昨晚要回來時,被五個身份不明的敵人攔住,這五個人的肉體會發生獸化異變,你對這有什麼解釋呢?」

    皇太極遺留的手稿之中提到人魔雙方對戰時,縱使同等功力,人類的精神力較佳,但魔族的肉體仍比人類大佔優勢,為求消弭這項不利,可以試著用基因改造的方式,使人類肉體獸化,甚至以更具殺傷力的型態,壓倒魔族的力量優勢。

    白家進行這項研究已數百年,在惡魔島上捕獲魔族,解剖研究,從移植肢體到基因改造,目前已有小成,試著開發一支魔化兵種。過去幾年,開發出的實驗體要進行實戰測驗,都是送到稷下的北之塔,由住在裡頭的大哥親自實測,而妮兒敘述昨夜五名敵人的樣子,擺明就是魔化兵種的實驗體。

    「我確實答應過你,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不會流出。」白無忌道︰「可是魔化兵種是生物,不是兵器,不應該包括在內。況且,如果連這種程度的戰鬥都沒法應付,那麼我的妹夫也沒什麼未來可言了。」

    小草為之默然,兄長說得也沒錯,現在還是把心神集中在破解敵方的太古魔道兵器上吧!

    之後的幾天,蘭斯洛一方委實大傷腦筋。首仗大敗,還落得全軍覆沒,只剩兩名主帥狼狽逃回,這個消息嚴重打擊蘭斯洛的形象,如果說在這之前,雷因斯人雖然鄙視新任親王的野蠻,卻仍對於他的蠻力忌憚三分,那麼現在連這份懼怕也開始動搖了。

    蘭斯洛這邊的人心不穩,就是白天行一方的士氣大振。不明白事情真相,士兵們看到的僅是敵人逃命而歸的事實,還有太古魔道兵器的那份超級威力,原本對天位力量的恐懼一掃而空,紛紛聲請進逼稷下,一舉拿下王都。

    這正合白天行的心意,只是為免引起城內百姓激烈反彈,他亦不敢過度強攻,僅是在城外百里處駐紮,將整座王城團團圍住。

    要對城內百姓施壓,當然不只是如此簡單,然而白天行也遇上了困難。整個稷下王都,包括內裡的王立學院、象牙白塔,那不但是高度歷史價值的古跡,更是所有雷因斯人的精神寄托,若不小心被自己的炮擊所毀傷,結果肯定掀起全國民憤。

    結果,白天行放出數十隻半人高的鐵鳥,在稷下上空盤旋,投擲爆裂物,做簡單的空襲。但守城的一方也非泛泛,被轟炸過的第二天,妮兒親自守在城頭,見到鐵鳥飛來,立即挽弓搭箭,以其神力進行遠距離神射,將高空鐵鳥一一摧毀。稷下城內物資豐富,自給自足並不困難,如果沒有猛烈的攻擊,大軍圍城在短期內不易兒效,雙方一時間陷入僵局。

    而在事情有進一步發展前,源五郎則需離城而去。五色旗的調動指令已經秘密發出,大軍也已開始調動,為了指揮這支強大戰力,蘭斯洛必須派個有能力的將領去統率,環視目前身邊眾人,也僅有源五郎夠這資格。

    「這樣子走掉真的可以嗎?!說真的,我實在是好擔心。」源五郎歎息道︰「稷下這邊局勢未穩,可別我一走,老大又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荒唐事來,你多少也要叮嚀他一點。」

    「只要我還在,不會有太大亂子的。」小草微笑道!「我不但會盯住他,就連漂亮小姑我也會盯牢,閣下你就放心的去吧!」

    在指派源五郎去統率五色旗時,他曾拍桌大聲抗議,要求妮兒也一同前往,否則拒絕上任。

    好不容易和妮兒建立起一點感情,忽然說要分開,以她如今在稷下的人氣,整天都有大批追求者跟在後頭跑,說不定自己外出統軍,她就在大後方給自己鬧兵變。這種事如果發生,自己可就真是雙料雪特烏龜了。

    但是就像自己不願意離開一樣,妮兒怎麼樣也不願意與蘭斯洛長程分離,任自己好話說盡,百般利誘,她大姑娘就是直搖頭,怎也不肯離開稷下一步。

    事情發展成這樣,也只有悲歎三聲無奈,獨自去統率五色旗上路。從會合地點到北門天關附近,必須穿越雷因斯好幾個省分,裡頭也包括白天行的勢力範圍,但以五色旗的聲勢與實力,應該是不至於有人前來阻擋。

    若有人膽敢出兵阻擋,那是再好不過,蘭斯洛下達的密旨之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利用五色旗掃蕩反對勢力,要是能把不願參與內戰的五色旗,拉攏到自己一方,參與內戰,那就更為理想了。

    這想法不能說不好,只是……太一廂情願了點,不曉得是哪本兵法書給他的靈感?

    一直到前天,源五郎才被小草告知,近月來蘭斯洛白天常常跑得不見人影,其實是一頭栽進了雷因斯的書庫,一本接著一本地閱讀,希望彌補他沒有受過正統教育的缺陷。

    這個動機是很好,無奈一個人的武學天分,並不等於他所有的學習天分,蘭斯洛的閱讀與學習,同時也面對了與睡魔的艱苦奮戰,其高難度絕不亞於與天位高手激戰。

    源五郎出發在即,自然也沒法多管些什麼,只希望義兄能有所節制,別唸書念得走火入魔,行為更加荒誕離奇。以教學嚴謹的白鹿洞,歷來也出了不少狂人,一言以蔽之,就是寒窗生涯壓抑過度,連續在考場與現實失利後,自暴自棄,結果就成了最無可救藥的破壞狂。

    「我也不想讓你這大將離開稷下啊!但是眼前的情況卻非你不可。」

    小草的話裡有兩層含意。要統率五色旗,抵禦花家入侵,眼下蘭斯洛一方,只有源五郎方有能力做到,但除了花家大軍,源五郎還必須要負責擋住一個人。險些盂基格魯讓蘭斯洛陣營全軍覆沒的狂絕殺劍,天草四郎!

    當日也只有小草付上生命,強行運使五極天式,才將他敗走,以他的傷勢來論,縱然天位強者回復力勝於常人,但也得兩三個月,才能回復戰力。若他傷勢痊癒後捲土重來,源五郎便是最有能力阻擋於他的人選。

    這個考量雙方心裡有數,倒也不用於此多費唇舌。

    「對了,有關你上次說的,不屬於白家研究院的太古魔道天才,我……可能有個人選。」

    當小草與兄長會面歸來,將結論告知源五郎,他心中立刻浮現了一個人影,那是曾與他在阿朗巴特山有過一面之緣的矮人族少女,只是一時間不知她的行蹤,要花上時間調查。

    「我已經請青樓代為調查,如果有消息,我會立刻與你聯絡……唉,稷下城內就交給你了,把該盯緊的人盯好,別讓他們做出什麼會連續上報紙頭條的事啊!」

    「不用擔心,你儘管安心去吧!」

    「我壯士一去不復返啊?安心去吧……」

    搖頭歎氣,源五郎隻身離開稷下,一眾宮廷派大老對他這賢者首徒的離去,幾乎是用膜拜的態度恭送,也因為是他,大老們才安心坐視五色旗的指揮權落於外人。

    天位力量配合九曜極速,城外封鎖根本沒可能攔到飛空而去的源五郎,便連收。匿起自身氣息的韓特,也只有自歎弗如的份。

    只是,才在城頭目送源五郎離開,小草跟著便收到一個令她眼珠突出的消息︰蘭斯洛親王正在大鬧大古魔道研究院……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7:38

第四章 白家六藝

   事情的起因,非常簡單。蘭斯洛在書庫裡研讀之餘,也嘗試鍛煉自身武學,希望能從裡頭的一些武術秘簽,學會一些自己尚未領悟的訣竅。

    他回憶到日前與師兄談論各派武學時,自己衷心表示對鴻翼刀的喜愛與推崇,認為這必是天下第一神刀,師兄卻不置可否。

    「天下第一神刀?談何容易,崑崙世界浩瀚無邊,莫說稱雄四塊大陸,就算要號稱武煉第一刀,那也未必啊!」

    「咦?師兄這麼說,難道武煉還有更強更霸的刀法?」身為武者,對所有強絕武學都有好奇之心,蘭斯洛極盼一聞。

    「唔,我也僅是聽兄長提起過……」王五口中的兄長,自然便是曾與他義結金蘭,最後卻為他親手斬於鵬奮坡的「武霸」忽必烈。

    「數百年前,其時艾爾鐵諾尚未建國,我武煉的護國神將釋鬼藏前輩,於酒泉關獨力抵抗大石國入侵,當時釋鬼藏前輩的修為未至地界頂峰,卻以他臨陣創出的絕學大梵煉獄刀,盡斬敵軍三十萬,連當時的大石國主石霹靂都給一招斬下,挽救了我武煉的減族危機,也是因此一役,大石國高手盡空,才會被手下武將叛變篡國,成為今日的艾爾鐵諾。」

    蘭斯洛不勝詫異,要以一人之力盡殲三十萬敵軍,天位力量全面發揮下,如果天時地利配合得好,理論上是有可能,但如果是地界級數,自己實在作夢也想不出要怎樣才能締造如此戰果,就算敵人肯呆站不動,讓自己揮刀一個個砍下頭來,頂多砍上近千,人就給活活累趴在地上。

    「果然厲害,怎麼這套武功沒人修練嗎?」

    「那是我武煉歷史上極混亂的一個年代,很多史事都記載得語焉不詳。典籍上也只記載,釋鬼藏前輩當時任職於顏龍靜兒將軍麾下,兩人亦在酒泉關一役雙雙殉國,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相關紀錄,大梵煉獄刀也隨著釋鬼藏前輩的逝去,就此長埋黃土。」

    「唔……酒泉關一戰沒有任伺生還者嗎?或許可以……」

    「的確有部份大石國士兵,僥倖於該役生還,我義兄嗜武成癡,曾為了這套幻影神刀尋訪當日生還者的後人,也親至酒泉關遺跡探勘,但卻得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說到此處,王五為之歎息。現在想來,以忽必烈的雄心壯志,鑽研這套強絕凶刀,自不只是為了將失傳絕學重現,而是為了在征伐艾爾鐵諾時,有一個足以與劍聖陸游相抗衡的底牌。

    「以地界級數,能夠造成這樣的殺傷力,確實堪稱第一凶刀,但這樣大殺性的武學,就此失傳,或許也是人間之福,否則傳至今日,又不知添了多少無辜亡魂,造了多少殺孽……」

    對於師兄所言,蘭斯洛頻頻點頭,心中卻大大不以為然,認為既已翻臉動手,自然要用最有效的方式殺敗敵人,哪還有這許多顧忌?

    因此,當他聽妻子提起,在女王御用的秘密書庫裡,也收藏了不少失傳秘岌,便立刻想找找看,是否有這大陸第一凶刀的存在?

    結果是讓人失望的,因為書庫裡的收藏仍是以自家絕學為主。而所謂的失傳秘笑亦多屬白家發展失敗或走岔路的作廢產物,偶爾看到些與龍族或是白鹿洞有關聯的武學典籍,卻都是些不上不下的半調子功夫,因此蘭斯洛只得將注意力轉放在白家最頂尖的六藝絕學上。

    六藝神功裡,核融拳、光電腿、乙太不滅體,蘭斯洛已把秘岌背熟,亦將乙太不滅體練得爐火純青。

    第四藝雙重禁咒曲,修練起來曠日廢時,非朝夕之功,不練也罷;第五藝是項名叫武中無相的怪功夫,單是秘岌的目錄就厚厚一大本,手握不住;秘定的正本更整整堆滿了十八個房間,讓蘭斯洛一看就心領神會,曉得這武功不是給人練的。

    記錄中有提到,武中無相是世上唯一以地界武學模擬天心意識而成功的技巧。

    這種武功,在阿朗巴特魔震前或許很有用,但是現在天位高手重現大地,練的是正牌天心意識,這種模擬技巧和廢物沒兩樣,沒必要在它上頭花時間。

    至於第六藝,蘭斯洛找遍書庫,也沒有看到相關紀錄,連確切名稱都弄不清楚,只看到創出這項絕學的第八代家主白世情手喻︰非到白家覆亡時,不得有子弟修習第六藝,違者必傾全族之力殺之,凡我子孫,尊此血誓,不得有誤!

    無所謂,蘭斯洛並不希罕。昔日第十代白家主人白金星曾言︰「雖稱六藝,但僅憑核融拳、光電腿、乙太不滅體,加修無相訣,就足以傲視大地,與白鹿洞三十六絕技一爭長短。」在翻過書庫一遍後,蘭斯洛已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所謂的白家六藝,只有前三藝具實用性,後面三項根本就是亂七八糟的垃圾武學,因為沒有子孫能練成,又不好意思扯祖先的後腿,只好把它說得神神秘秘。

    講起來,蘭斯洛實在好崇拜第八代家主白世情。這位前輩居然能把那十八個房間的秘岌全部讀熟,然後歸納簡化為無相訣,造福無數白家子孫,這才是真正的偉大。

    不過,大概是唸書念到精神崩潰,所以才創出那歇斯底里的第六藝,書上說他老人家晚年自挖雙目,廢去一身武功,在禪室裡枯坐成了一具乾屍。

    果然是瘋狂的白家人,就不曉得是練了這些鬼功夫,最後通通變成瘋子;還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瘋子,所以才創出這些稀奇古怪的功夫。

    首三藝裡,蘭斯洛只練了乙太不滅體,並侍之屢建奇功。妮兒欣羨之餘,央求哥哥傳授,同時也質疑,既然白家神功這等高明,為何兄長從不用另外兩門絕學克敵致勝?對於這問話,蘭斯洛實是有苦說不出。

    大凡練拳,都是模擬猛獸、靈禽的動作,諸如龍、蛇、虎、豹、鶴,乃至海中巨鯨,空中雄鷹,取其勢態而成拳,所以在修練時,要感受那股獨有的勢,才能得其真髓。

    可是,核融拳的招數不僅匪夷所思,連招數名稱也是稀奇古怪,什麼機槍、導彈、雷射炮,看得蘭斯洛瞠目結舌,只以為自己拿了本異世界的天書,全然不知如何練起?

    至於那光電腿就更加荒唐了。在武者戰鬥時,常會嘲笑對方︰「你的輕功好,原來是用來逃命的。」但光電腿確實是這種心態下的最高成品。

    快速身法、錯綜迷步,當這兩樣東西配合在一起,就組成了光電腿。一經施展,速度直逼源五郎的九曜極速,並且擾亂敵人視覺,變出眾多分身幻影。基本設計比花家的身法要成功,如果利用這份優勢掩護攻擊,想必有不錯的效果。

    很可惜,光電腿裡沒有一招是攻招,而且一經發動,使用者立刻不由自主地遠離原地,就算想出拳打人都來不及,整個人就在眾多分身幻影環繞下,越跑越遠,待得敵人驚醒,人早已逃之夭夭,追之不及。

    聽說創出這套腿法的白家前輩,是一個武功雖高,膽量卻很小的書獃。秘岌首頁寫著︰「捨得捨得,唯其盡捨,方有大得」,簡單來說,就是因為徹底放棄了攻擊機會,全心全意地逃命,所以才能百分百長命百歲。

    核融拳無守勢、光電腿無攻招,白家人為此留下禁令,絕不能、也不可能同時運使這兩大神功,試想︰上半身拚命往前攻擊,下半身卻不由自主地沒命逃跑,這種架怎麼打得起來?敵人只怕笑也給笑死了。

    對光電腿不感興趣,蘭斯洛覺得核融拳或許有鑽研的價值,在幾番思索無功後,他有了一個念頭。

    聽妻子說,核融拳裡的招數,是模擬太古魔道的利害兵器而成,自己無法修習,只因為不識,那麼實際去認識一下,該可以克服這方面的困難吧!

    在這念頭的驅策下,蘭斯洛什麼招呼也沒打,獨自問路來到稷下學宮內的太古魔道研究院。

    三天之前,研究院接到了魔導公會的通知,說根據占卜部門的反覆演算,研究院這幾日內有火難,務必做好準備。儘管兩邊陣營的研究項目不同,但彼此的交情退算不錯,接到這項通知後,研究院立即著手做各種防火演習與預防。

    也是事出巧合,幾位主管級的長者,因為忙於調查白天行的武器究竟從何而米,正自忙得天昏地暗,無暇處理外務,而負責打理今日防火檢查的低輩子弟,聽說新任親王到來,俱是大吃一驚。

    到了研究院門口,只見蘭斯洛衣衫簡便,手裡叼著一根點燃的雪茄煙,神情輕崧地提出參觀要求。

    二話不說,他們先要求這狂得可以的不速之客,熄掉手上的煙,跟著,聆聽完闡斯洛的要求後,眾研究員禮貌而冷淡地拒絕,表示研究院事務繁忙,無暇接待外各,請親王回宮。

    但蘭斯洛並不吃這一套,死纏爛打地就是要進去,雙方因而發生爭執,研究員代表遂說了重話︰雷因斯人都知道,太古魔道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智商沒有一定程度的人,是不夠資格進入研究院的。「

    蘭斯洛也搞不清楚自身智商是高是低,瞧源五郎看自己的眼神,想來大概和猴於同等級,但今天既然來了,就這麼兩手空空回去,實在不像話,總得想個辦法進去才是。

    「智商高低我是不知道,但從現在起,是天位力量掛帥的時代,你們那些破銅爛鐵,根本不值一哂。在至高的力量之前,所謂大古魔道也不過是種小孩子玩意兒,上不了檯面,兩千年的研究都是白費。」

    說話同時,蘭斯洛觀察對方表情,果然如己所料,這些只會唸書的傻蛋,被自己這樣侮辱,一個個都是氣憤填膺的模樣,激將計已經成功了一半。

    「唷唷唷,表情這麼恐怖,想唬誰啊!」蘭斯洛手一擺,冷笑道︰「這樣吧!,」

    「別說我欺負你們,不給你們機會。聽說你們研究武器是以夭位高手當假想敵,我今天自願當你們的試驗體,你們就盡量用那些天器往我身上打,看看傷不傷得到本大爺的一條毛,如果不行,那就證明你們這整間研究院都是最爛的東西。」

    被這樣一挑釁,眾研究員再也沒藉口推辭,氣憤地將這狂徒領進門,在一陣商議後,所有人用著一種「你馬上就知道厲害」的眼神,瞪著蘭斯洛。

    蘭斯洛自是無所畏懼,甚至期望讓自己眼界大開。日前挨了那一枚渾沌火弩,也明白世上有種器械力量,竟能對己造成威脅,為了以後的戰爭,現在先行見識,讓心中有底,日後對上就不會手忙腳亂。

    同時,如果核融拳是模擬這些武器而成,那自己親自體驗過一次後,該可以領悟其中威力,進而理解,將這神拳練成。

    不過,首次進到這凡事透著新奇的研究院,蘭斯洛一時間也眼花撩亂,對這陌生的一切歎為觀止。

    與稷下學宮的學。主服類似,裡頭的人都穿著一種寬鬆自袍,胸口繡有代表研究院的徽章,十分地神氣好看。

    有些穿著紅衣、綠衣制服的,那是研究員的助手,將來可能升為研究員;或是單純在研究院裡打雜的雜工。

    人人的表情都是十分專注與忙碌,待在專屬自身的研究室裡,全然不問外界的動靜,門上掛著「謝絕訪客、請勿打擾「的告示牌,還有幾個另外掛上」違者後果自負「的嚇人字樣。

    「好傢伙,這燈是什麼啊?不用燃油,也不用點火,居然可以這麼亮,嘿!我吹了它也沒有熄,連晃都沒晃耶!」

    「土包子,這個光明魔焰是太古魔道的基礎,又叫電燈,是你這種野蠻人在艾爾鐵諾搶一輩子都不會搶到的東西。」

    從外觀上,蘭斯洛曉得這間研究院是棟較高的樓房,但進入內部,這才發現大部分設施都建在地下。

    隨著引路人的帶領,蘭斯洛直下到地底十餘層,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數個空曠的大廳,上方閃著白色燈光,四面牆「痕跡斑駁,若不是先知道這是一處實驗場地,蘭斯洛必會認為這是高手的練功處。

    眾人先進到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裡頭有著許多的螢幕、按鈕,還有五顏六色的閃光,不住在牆上跳躍著,看來便是這一層的樞紐。

    「你先在這裡待一下,我們要去做點準備,你什麼東西都不要亂碰。」

    將蘭斯洛領進主控室後,眾研究員心中後悔,憶起這兩天是火難的高危險期,帶這麼一個禍胎進來,不曉得會鬧出什麼禍事,只是現在後悔已來不及,而他們也確實需要一個擁有天位功力的實驗體,來更新兩千年前的舊記錄,所以眾人分頭去準備武器、防火用具。

    和兩個研究員一起在主控室中等待,怎麼撩撥對方說話,都沒有效果,蘭斯洛正感煩悶,忽然有人推門送東西進來,那是眾研究員的午餐飯盒,菜色著實不錯,蘭斯洛一個早上沒吃東西,腹中正感飢餓,看到那肥嫩嫩的雞腿,不禁食指大動,無奈卻被送餐盒的雜役阻止。

    「這些便當」都有主人的名字,你吃了,他們吃什麼?你們幹強盜的連這點基本道德都沒有嗎?還是你連白紙黑字都看不懂?「

    給這樣不客氣地搶白,蘭斯洛不好答話,側目一瞥,看到在旁邊那輛餐車的最底層,有一杯黃色透明的液體,氣味甚香,更重要的是,這杯子上頭沒寫名字!

    也不多說,蘭斯洛舉手便將杯子拿過,湊近一間,果然芳香馥郁,分外刺激飢餓的食慾。

    「啊!那個東西你不能……」

    「不能什麼?這飲料沒寫名字,沒有主人,招待客人一下會死嗎?連這點待客之道都不懂,太差勁了。」

    說完,不顧那位雜役的阻攔,蘭斯洛逕自舉杯一飲而盡,這一幕看在眾多取好裝備歸來的研究員眼中,人人俱是大驚失色,嚇得連手裡的東西都掉了地。

    「那……那杯東西該不會是……」

    「那是︰。…是專門為陽電子炮開發的新隔熱物質,teortcoco的半成品啊!液態時遇金屬有高腐蝕性,而且還有爆炸的可能……」

    聽見為首研究員的話語,想起這幾天是火難高危險期,已經有人掉頭就跑,還有幾個立刻趴下找掩護。

    只聽得蘭斯洛肚裡一陣悶響,他眉頭一皺,天位力量全力施展乙太不滅體,幾下運轉,他一張口,一道水箭筆直噴到左面牆上,發出裊裊白煙,散失無蹤,本人全然行若無事。

    研究員多是白家子弟,見他能將六藝神功中的乙太不減體練至如此,這樣嚴重的傷害頃刻間便痊癒無事,心下無不佩服讚歎。

    「好……好厲害!天位力量果然非同凡響!」

    「我、我看這不純粹是天位力量,這個野蠻人的肉體構造可能已經和尋常人類不同了……」

    眾人一陣竊竊私語,馬上著手筆記,將剛才的事件鉅細靡遺地記錄下來,換成可用的數值。

    這一輪表演發揮功用,蘭斯洛頗感得意,果然不枉自己肚子猶自發痛的結果。

    看見有幾樣黑黝黝的東西桌在地上,是剛才研究員們拿進來,模樣和核融拳秘岌中記載的機槍頗像,便俯身拾起,拿在手中把玩。

    「唷!這就是機槍嗎?還挺重的嘛!」

    「霍,這機槍已經是古董級的貨色,我們早就不用了,不過現在還是可以拿出來看看……喂!你不要掣開保險,它已經上膛了……」

    話才剛剛說完,槍口已噴出火花,「答答答」連串機槍爆響,瘋狂掃射這房中的一切,多虧眾研究員並非手無縛雞之力,平日勤修家傳武學,在這子彈亂飛的危險時刻,竄高躍低;還有人脫下外袍,鼓勁成盾,竭力保護房裡價值昂貴的設備。

    當一名研究員貼近目瞪口呆的蘭斯洛,以擒拿手奪下他手中機槍,槍裡的一百三十五發子彈已經射出九成,房間裡煙硝瀰漫,許多設備故障,噴著火花。

    「糟了!系統當機了,你看看螢幕上的亂碼,好像中科沙奇病毒了一樣在亂跑啊!」「不、不得了了,這樣子損失起碼有五千金幣,長老們如果發現……」

    「不要緊,大家先把火苗撲滅,只要不釀成火災,一切就還有挽回餘地。」

    眾研究員強自鎮定,二處理目前的損害,當好不容易把室內的星火全數撲滅,忽然有一把僵化的合成女聲,說出令眾人血液僵凝的話語。

    「自毀程式已經啟動,將於十分鐘後爆破十里內的相關建築,請所有人員盡速撤離,現在開始倒數計時……」「什、什!!麼!!!」

    眾研究員的下巴幾乎要落了地,一輩子都沒有遇過這麼荒唐的事,當他們在倒數聲中回過神來,確認這不是夢境,所有人都忙得慌了,連責怪肇事者的時間都沒有,第一時間進行補救措施。

    「中央系統又不在這裡,為什麼這裡的問題會讓中央系統出錯!」

    「誰知道啊!總之是有問題了,早就說不該用便宜貨了!」

    「中止程式啊!趕快把倒數停住!」

    「密碼!緊急停止的密碼是什麼?」

    手忙腳亂的慘狀,已不是雞飛狗跳四字能形容,這房間裡的設備給流彈損傷不少,現在要做什麼都不行,眾人唯有拿出身上的通訊設備,各自聯絡所屬部門,進行緊急應變,分別開始疏散人員,搶救資料、重要物質,同時也竭力停止這將把整座稷下學宮轟上天去的自毀爆炸。

    「神啊!請多給我一點時間吧!」

    這是所有研究員的共同祈求,他們竭力與時間賽跑。聽著倒數聲一分一秒的過去,想起魔導公會做出有關火難的預言,每個人耳邊就彷彿聽見喪鐘被敲響……

    整個過程,蘭斯洛都*在牆邊,好整以暇地吃著研究員的便當。橫豎幫不上忙,就算真有爆炸,自己也可以憑乙太不減體活下去,問題不大,倒是這些好飯好菜,被炸掉實在可惜,橫豎這些研究狂沒心情吃飯,雞腿就由自己來啃吧!

    「最後二十秒……所有人員請盡速撤離,如果您此時仍在地下三層以下,請準備超生……十、九……」進入最後倒數關頭,眾研究員個個臉色蒼白,汗如雨下。他們雖然早已在數分鐘之前聯絡上高層主管取得中止自爆程序的密碼,但因為系統故障,根本不接受任何外部指令,操作人員仍努力地試圖找出讓系統接受指令的方法,但看來這火難是在劫難逃了!

    「……六、五、四……嘰嘰嘰嘰嘰……」

    當倒數已至最後三字,忽然一陣奇異聲響,先是整層樓的燈光閃爍不定,跟著,整座研究院的能源中止供應,自毀系統就此停頓了下來。

    「發……發生什麼事了?」

    失去能源供應,所有燈光俱減,陷入無邊黑暗中,眾研究員暗中視物的本事倒還有,只是今日已讓心臟承擔過多負荷的他們,再也禁不起任河的驚嚇,更不清楚現在又發生了什麼事。

    「咦?你們看,牆壁被腐蝕了一個洞……」

    「啊!是剛才那野蠻猴子吐出來的teUrtcoco,腐蝕了金屬,融穿牆壁,好像還傷到裡頭的線路了。」

    「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讓電路短路,反而把系統停住!」

    「哪有可能啊?不過是一個小房間的電線短路,讓整層樓停電就已經夠誇張,怎麼可能會影響到中央系統?」

    「可是,除此之外,已經沒有更好的解釋了啊!」

    聆聽一眾研究員的爭論,將所有雞腿啃光的蘭斯洛,抹抹嘴巴,心中好笑,這些研究狂做什麼都要找出理由,不累嗎?

    反正不會爆炸了,那就休息一下吧!師兄曾經說過,飯後幹什麼,會快活似神仙呢!

    「等一下,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

    先是有個人這樣說,眾人細心一嗅,果然間到一股奇特氣味,而他們也立刻曉得這意味什麼。

    「不妙!這裡頭有瓦斯管線,現在已經外漏,大家運龜息功壓低呼吸,先離開這裡,記住,絕不可以有任何的……」

    記起來師兄的話語,蘭斯洛拿出放在胸前口袋的雪茄煙,運功點燃。

    「……火花!」霞!

    引自前任魔導公會主席莉雅。迪斯。拉普他。蒼月的名言︰「命中注定的東西,該來的總是會來。」轟然巨響聲中,白家太古魔道研究院,終究是逃不過這一次的火難……

    爆炸範圍僅有地底的一層,蘭斯洛在察覺事情不對時,立刻以天位力量壓制爆炸威力,搶先護住眾人,加上眾研究員武功不差,因此倒是沒有什麼重大的人員傷亡,比起之前可能炸飛整個稷下學宮的大危機,能以這樣的形式解決,可以說是非常便宜了。

    但眾研究員卻不領情,一致認為這是研究院史上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根據事後統計,因為這連串騷動造成的損失,高達三萬枚金幣。

    這三萬枚金幣的請款單,由白家第一長老白德昭親自遞交新任親王,要求其在三個月內,將這筆債給還清,否則整個大古魔道研究院立刻投向白天行一方,供應所有武器設備,再沒有第二句話好講。

    身為首席幕僚,聽到丈夫捅出了這麼大的麻煩,小草一時間也只能癱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讓大腦回愎理性。

    白家研究院是務必要爭取到的,但目前財政狀況毫不寬裕的蘭斯洛政權,哪有可能付出三萬金幣?沒可奈何,她只有厚著臉皮,再次找兄長乞討救濟金。

    「三萬金幣!不是銅幣,是金幣耶!你知不知道世家要走私多少貨物、要有多少人吸毒,我才能賺到三萬金幣?隨隨便便就這樣用掉,要我出錢,作夢吧你!」

    一輪怒吼,向來形象極佳的白無忌,將上門哀求的妹妹轟了出去。這股憤怒其來有自,他委託研究院開發的數項產品,在這場騷動中出了紕漏,進度嚴重落後,別說自己沒得玩,就連下個月要交給旭烈兀的東西都出不來,大傷腦筋。

    沒法可想,蘭斯洛、小草、妮兒、有雪四人齊聚,商討應變對策,會議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如何籌到大筆金錢。

    當蘭斯洛接管稷下城內的行政權,小草已著力於回復各項針對城內的稅收,用(缺……)!蘭斯洛眼光望向外頭的庭院,沒等他開口,小草已緊張地先聲明,絕對不賣掉這宮裡的任何紀念性物品,也絕不答應砍柱子賣錢這種事。

    「傷腦筋,那麼試試看這個辦法吧︰」蘭斯洛道︰「不賣紀念品,我們賣前任女王的遺物。」

    「我的遺物?」

    「沒錯,你想想看,凡是現在被你用過的東西,都可以算是莉雅女王的遺物,把這些遺物拿去賣,有雪負責穿鑿附會,編點幸運傳說,多少可以賺一些錢吧!」

    「聽起來是還不錯,可是只有這樣遠遠不夠啊!」

    「所以還需要賣別的東西。」蘭斯洛轉過頭,望向旁邊笑著看戲的妹妹,道︰

    「五十六,你去賣內衣褲吧!」

    「什麼?」妮兒驚叫出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現在在稷下這麼受歡迎,一定有很多色情老頭和變態狂對你垂涎尺,願意出高價收購你穿過的內衣褲,加四個零賣掉不成問題,很賺耶!」

    「我會答應才有鬼!要賣怎麼不賣你的?」

    「我也很想啊!但是老哥魅力不夠,沒有女人願意啊!」

    「是嗎?那你可賣血啊︰哦,對了,還可以賣內臟,有乙太不滅體做後盾,你去賣器官一定賺錢!王者的內臟耶,加五個零賣掉大概沒問題吧!」

    這句話才出口,蘭斯洛立刻發現三對冷冷的目光集中在身上,顯然是認為此計可行,這下事情可大大糟糕。

    左計不成,右策碰壁,苦思之下,蘭斯洛只想到一個辦法,也不答話,長聲歎氣,逕自就預備出門。

    「老公,你要去哪裡?」

    「去追那個鐵面人妖啊!他上次答應要贊助我一億金幣,只要有了這筆錢,還債就不成問題了。」

    此言非同小可,妮兒和小草急忙設法勸阻。

    「哥,你怎麼能與那個傢伙妥協?弟兄們的仇你都忘了嗎?」

    「沒忘啊︰我拿了他的錢,削弱他的實力,再晃點他,背後擺他一道,讓他恨!!」

    「將無信不立,老公你這樣做,以後會很危險的。」

    「笑話!。有什麼東西比窮還危險的?」

    百般阻攔,蘭斯洛出之不去,忽然又想到一個辦法。

    「小草!惡魔島撤軍的事還沒有正式發,對不對??」

    「是啊!因為這事關機密,等到已成事實再發佈,會會比較有利。」「我師兄要到惡魔島去的消息,你沒有走漏風聲吧!」「目前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還沒敢傳出去。」「好!有辦法了。」蘭斯洛拍掌道︰「你馬上把惡魔島撤軍的事通告全大陸,要求各大勢力付我贖款,要是不給錢,我就真的把五色旗撤走,讓魔族破關,全大陸一起完蛋!」「你……你想用這件事向全大陸勒索嗎?」小草驚道︰「可是,五色旗已經開始撤軍,就算你拿到了錢,軍隊也不會回島上,這種訛詐法當心成為大陸公敵啊!」

    「軍隊是沒了,但是還有一柄強過十萬大軍的絕世天刀啊!」蘭斯洛得意道︰

    「反正師兄也不太在意名聲,就說是我花了重金聘請他,請他駐守惡魔島,那不就成了。」

    小草與妮兒對望相看,都覺得自己沒什麼選擇餘地,只是,明早的報紙一定又會非常精彩……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7:58

第五章 少女愛菱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這茶是炎之大陸的天冥冰清,滋味絕佳,當地人視作珍寶,你且品嚐一二,試試味道如何?」

    「既香且醇,果然不枉龍苔之名,想不到別塊大陸上居然有這樣的好茶。」

    「再試試這塊脆餅,是香格里拉盧記餅店的大師傅親自烘焙,每天限做五十個,一大早就有人排隊的夢幻酥餅,香噴噴的餅館灑上芝麻、海苔,是最好的配茶點心了。」

    「確實是美味,難怪上次曹壽造訪香格里拉時,會對這點心讚不絕口,只是,這脆餅價值不斐吧……」

    「呵呵,何必講話這麼見外呢?別忘了,我們是好姊妹,好姊妹啊!」

    給人這樣笑著,在臉頰上親暱地捏上兩把,源五郎險些將含在嘴裡的茶水全噴了出來,再次為自己的女性長相悲歎。

    因為放不下心,想盡可能多幫蘭斯洛做點事,本該直奔會合地點的他,在與調動中的五色旗會合前,先繞到別的地方,去處理一些潛在問題。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最要緊的地方自然是香格里拉,就算爭取不到,起碼也不能讓別人爭取了去。

    周公瑾上趟前來此地,是憑著代表陸游的身份與地位,這方面自己做不到,但是與對方最高領導人的私交,卻是周公瑾不及自己的所在。

    果然,才一通報,自己就已獲邀進入這所大宅,見到了這宅院的主人,風之大陸的暗女王。

    完全不同於公瑾上次的造訪,室內是完全不同的擺設,什麼檀香、珠簾、軟榻……全部收了起來,小小桌案上擺著精緻而豐富的六樣茶點,清茶散著芬芳,地上不設椅凳,改之以數個繡著不同花鳥圖案的坐墊,完全是適合輕鬆談話的場景。對談的方式,也不像上趟與公瑾說話那般姿態做作,反而像是閒話家常般,一言一語儘是無拘束的自在。

    「茶點吃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談點正事呢?」

    「說得也是,茶喝過了,點心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帶你看看我新種的花吧!是從冰之大陸引進的名種,很漂亮呢……」

    「啪」的一聲,卻是源五郎在桌案上重重一拍,正色道︰「我要問的事只有一件,為何當初龍族進攻枯耳山一事,青樓刻意隱瞞?以你們的情報網,這種事不可能不知道的……」

    「哎呀,你這樣說,我們也很傷腦筋啊!如果我們事先把這情報告訴你,讓你有了預備,肯定有人會很不高興,要是因此離開白鹿洞,過來砸我們的場子,那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你知道的,如果為了你,得罪別的客戶,這樣是違反我們規則的。而且,我們事後不是立刻提供給你第一手資料作補償嗎?」

    發現源五郎的面色凝重,對方的聲音也抬高起來。

    「怎麼臉色這麼壞啊?該不會是想翻臉動手吧?好啊,無所謂啊,如果你不在乎毆打一位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就儘管動手啊!」

    說完之後又笑了起來,伸手在源五郎的臉上捏兩把,笑道︰「開玩笑的,你怎麼可能會對我動手呢?我們是兩姊妹,兩姊妹啊!」

    給這樣連接著戲要,源五郎一時間也無計可施,只有暗自歎氣。要與青樓保持良好關係,這是重大主因,考慮到今後仍對青樓有所求,現在別說翻臉,就連大聲講話的餘地都沒有。

    再者,外人或許難以相信,這位以情報、諸多黑暗資源在影響全大陸的暗之女王,是真的不會武功,儘管如此,會因此而小覷於她的人,肯定要栽個大大的觔斗。

    除此之外,自己不管怎麼樣,也不會笨到在這間屋子裡與她動手……

    源五郎斜抬望眼,瞥視外頭的庭院。整座宅院已經相當陳舊了,但卻保養得很好,一瓦一木,泛著經過歲月洗滌的溫和光澤,沒有任何的蠹蝕與生�,池塘假山、樹木花草,都有著最好的照料,儘管如此,大致上看來卻是非常地平凡,沒有任何會使人印象深刻之處,更不會有人想到,這座已成古跡的宅院,就是整個香格里拉結界的樞紐,傳說中的不落魔屋。

    如果說白家研究院是風之大陸的太古魔道研究聖地,那麼,自己此刻所在的這間處屋,就是當前大陸上機關土木之學的顛峰傑作。

    「每一片磚瓦之下,都藏著機關,就連庭院裡的一隻蚱蜢,都可能是機關的一部份」,這是一位前輩在參觀魔屋後留下的感言。不算誇張,因為當初青樓聯盟就是傾盡手上所有資源,來建設這所魔屋。

    在機關裝設之外,魔屋的建造,也活用了東方仙術中的奇門遁甲、堪輿之術,另外再參以多門秘咒,才讓魔屋在這塊極凶之地上屹立不搖。

    日賢者皇太極曾在參觀後,留下他的蜃言︰「這是一間活著的屋子。」對於這話,源五郎絕對相信,因為黑魔法中確實有幾門術法,能賦予死物生命,而進入這屋子五次,每次感覺都不盡相同,就算此刻置身於屋內,整個宅院的氣,連帶其所影響的過百個大小結界,都在不住變幻,有意無意間,更似乎在刺探、封鎖自己的力量。

    從這此微兆,源五郎明白一件事。自九州大戰後,白家研究院、魔導公會都在致力研究的目標︰能干擾天位力量的結界,青樓聯盟也同樣投注了心血,就不曉得進度如何了……

    「你的九曜極速真是好用,輕輕鬆鬆就在大陸上跑來跑去,沒人比你快,將來沒事幹大可去送快遞,不怕失業啊!」

    這番話的用意,自是在嘲弄這本該趕去與五色旗會合的人,居然跑到香格里拉來興師問罪。

    「如我所料不錯,前一段時間周大元帥來過此地吧?」源五郎說出此行正題。

    以前一段時間,各方傳媒對蘭斯洛的攻擊,就不難看出青樓聯盟參與其事,再就公瑾的地位去思考,很容易就可以推出他曾到此委託。

    「是沒錯。唉,可惜一個挺俊的男人,整天板著臉,真是浪費了……」

    「那麼,他有沒有提出與青樓結盟的相應要求呢?」

    「有。」

    「那麼你的答覆呢?」

    「以我們姊妹倆的交情,以你對我的信任,以他周大元帥的地位,……那當然是不行啦!不過,周大元帥提出要求,希望青樓聯盟能代為調查你的底細……」

    驟聞此語,源五郎確實感到一陣顫慄。周公瑾非是無識之輩,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該推想出自己並非大陸人士,而是出身海外島國日本,自然也會針對這方面作調查。

    但要探聽海外消息,白鹿洞只怕力有未逮,不得不求助於青樓聯盟,也幸而如此,自己才有辦法利用私交做情報封鎖。

    「你應該沒有告訴他吧?」

    「呵呵,我們是好姊妹啊……我怎麼會出賣你呢?我當場就拒絕他了。」

    源五郎笑道︰「他是代表陸游而來,你敢這麼直接地給他吃閉門羹,不怕劍聖大人仗劍挑了香格里拉嗎?」

    「作我們這行的女人,最懂得如何拒絕那種瞧不順眼的男人。我告訴周大元帥,天香苑馬上要開始巡迴演出,無暇商議大事,請他下次再來。這樣一說,他也只有知難而退了。還好是這樣,不然如果你在日本的過去,傳遍風之大陸,你現在的同伴肯定是眾叛親離啊!」

    這件事不用人說,源五郎自己自是心裡有數,看著對方笑眼瞇瞇,活像捉到把柄似的神情,連忙將話題轉移。

    「閒話莫提,我今次來,是希望能在這次的內戰中,取得青樓聯盟的協助,特別是武器與資金上頭的援助,只要蘭斯洛陛下順利登基,雷因斯與魔導公會都會有所答謝,不知你意下如河?」

    話才說完,對方神色嚴肅,很惋惜似地說道︰「對於你的提案,我很有興趣,不過天香苑馬上要開始巡迴演出,無暇商議大事,可不可以請你下次再來呢?」

    源五郎心裡只有暗罵的份,好在原先就沒有想過她會一口答應,提這要求,也只不過是以退為進的交涉技巧。

    「那麼我們就退一層說吧,希望在這次內戰中,青樓聯盟能發揮對媒體的控制力,就算批評我家陛下也沒關係,但絕不能鼓動尋常百姓參與戰爭,這點可以做到嗎?」

    「既然不違反我先前與周公瑾的約束,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我為什麼要這樣葦助你呢?」

    「因為我們姊妹倆的交情,因為你對我的信任,因為蘭斯洛陛下的未來性,還有……」源五郎微笑道︰「之前你們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楓兒小姐明年二十六場巡迴演唱的合約。」

    「成交了!」

    由於在研究院掀起的那場騷動,大量信件急速湧進象牙白塔,除了抗議代表每天來之外,信件裡也寫滿了臭罵與詛咒的字句,只不過身為太古魔道的研究生,罵人的言詞果然也與眾不同。

    「你這只愚蠢的三葉蟲」、「卑鄙無恥的纖毛菌」、「沒有智商的節肢動物」……諸如此類,讓蘭斯洛在閱讀信件時大傷腦筋,頻頻找妻子過來翻譯。信件中還藏有郵包炸彈,第一次遇到時,確實讓蘭斯洛一陣手忙腳亂。

    諸事不順,這日蘭斯洛獨自溜出王宮,本來是打算到酒店街去痛飲一場,結果時候太早,熟悉的酒友一個也沒看到,就連那大色胚阿貓,都不免去向。

    聽店老闆說,五日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猥瑣老頭,自稱是阿貓的親戚,叫做阿狗,與阿貓碰頭後,兩人相視一笑,跟著就熟稔地勾肩搭背,相偕出門鬼混,在這幾日內遊遍附近的風月場所,名聲大噪,稱雄欲林,真是貓貓狗狗,不曉得在搞什麼東西?天知道以後會不會再跑一頭阿豬出來?

    沒可奈何,只得尋找別的消遣所在,聽小草提過,出城往東北走,未及半里,就會看到萊茵希比河,在那裡有一片樹林,平時人跡罕至,很是清雅,以想要避開吵鬧為大前提,是個很理想的所在。

    當自己打算到那裡去逛逛,小草在一番忙碌後,遞上一個竹箱,表示一切的酒食都裝在裡頭,好好去放鬆一下吧!

    「咦?你不跟我一起去嗎?」

    「哪有空啊?有一堆事要忙著做呢!現在我努力想要多賺一點錢,這樣大家就可以更寬裕一點,而且……」小草微笑道︰「男人也有想要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吧!」這話確實不錯,小草就是這麼樣地瞭解自己心意。雖然說煩悶時,多半是找人聊天,問問意見;但偶爾也有些時候,什麼人都不想見,只想自己清靜一下。只不過,把所有收拾善後的麻煩都丟給妻子,肇事的自己一個人跑開,這點多少有些愧疚就是了。

    時節已是冬季,前兩天也下過幾場雪,人們將道路上的雪掃至兩旁,讓交通無礙,只是在街道兩邊,堆高的雪經二俚寒風吹拂,凝結為冰,就成了一長排過小腿高的冰堆。

    果然就像小草所說,這地方非常地清雅幽靜,如果師兄在此,也一定會點頭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午睡所在。

    如茵綠草,已覆蓋在皚皚白雪之下,地表看來像是鋪上了一層皎潔白被,平坦光滑,林中樹木似松非松,一時也叫不出名字,所有綠葉已經盡落,徒留下光禿禿的枝幹,別有一股滄桑味道。

    目光左移,眼前是遼闊的河面,萊茵希比河橫亙,即使在冬季,河面上也僅只漂浮著碎冰,並未封凍,船隻也仍可以行走其「,不時還可以看到三五野鴨,在河面上撲扑打水游動。

    天空顏色灰沉沉的,可能再過不久就要下雪,但是有十幾頭海鷗盤旋飛舞,姿態甚是輕逸靈動。當自己知悉這種鳥的名字叫海鷗,曾很好奇地探問,此地距海頗有一段距離,為例會有海鳥?有雪也答不上來,只是說海鷗不一定只在海邊出現。呵……其實雪特人很是有趣,滿多時候,自己非常羨慕他們旅居各地,看遍諸般異事的眼界。這樣說來,也就難怪李老二會遠揚海外,多長長見識總是不錯的。

    尋到了小草說的涼亭,在裡頭坐下,打開竹箱,內裡除了燒雞,酒壺也是必備品,正好可以驅散胸口些微寒意。

    此地景色不錯,本來該找妹妹一同來飲酒賞雪的,但圍城已有了段時日,為免城內民心渙散,身為目前稷下新偶像的妮兒,正擔起振奮人心的任務,除了指揮城防,還常常在學宮內帶起各種活動,

    由於有歌唱活動、戲劇表演,自有擅長作曲、寫劇本的仰慕者,寫好稿子奉上,接著也有人供應服裝與器材,諸般事宜備妥,弄得是有聲有色。

    在凝聚城內民氣之餘,也有意料之外的效果發生。本來負責傳遞情報給源五郎的青樓信差,在把新情報供應給妮兒時,順便也問她,城破失業後,有沒有興趣到自由都市,青樓聯盟希望能高薪聘請她,培育成與冷夢雪分庭抗禮的新一代紅人。

    自己對全大陸的勒索,目前尚未得到確切回音。妮兒也提案,既然要勒索,不一定要勒索金錢,可以勒索一些無形的利益,像是轉而要求艾爾鐵諾,不得讓花家兵出北門天關。這個提案不久便被否決,因為若花家不出兵,蘭斯洛也就沒有借口調動五色旗,再者,以花家如今的跋扈,恐怕艾爾鐵諾的王命不會有什麼效果。想想實在是滿煩的,還是喝酒解悶比較舒服。

    酒方沾唇,忽然聽見一陣奇異的機器聲響,嘰嘰嘎嘎的,過沒一會兒,好像有什麼東西朝這裡*近了。

    側頭一看,是一隻半大不小的機械狗,黑色長方框的眼楮裡有紅光閃動,搖頭擺尾,模樣甚是可愛,正朝自己這邊走來。

    這倒有趣,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蘭斯洛方自詫異,想要伸手去摸,那頭機械狗驀地加快速度,吠叫著奔竄過來,跟著便一口咬在蘭斯洛的腳踝上。

    「哎呀!好痛,你這畜生有夠陰險的!」

    內勁爆發,一腳踢飛出去,這狗兒隨之被甩出,在雪地滾了幾滾,冒出一陣白煙,跟著就不動了。

    「教育失敗的動物,一定有一個爛主人,就不知道這傢伙的主人是什麼德行?縱狗傷人!」

    拖著猶自發痛的腳踝,蘭斯洛舉目四望,尋找這頭機械東西的主人。果然,沒幾下功夫,不遠處就傳來聲響,一名穿著太古魔道研究院制服的少女,快步奔了過來。

    「六十七號?實驗體六十七號?你跑到哪裡去了?啊!又壞了,不會吧!我明明檢查過,這次沒理由再壞了啊!」

    全然忽略一旁的蘭斯洛,少女捧起自己的新作品,逕自專心地檢修。她的手藝極巧,幾樣小工具連番使用,也沒見換裝什麼,兩三下功夫後,那頭本來還冒著煙的機械狗,又搖搖擺擺地走了起來。

    蘭斯洛看得大為歎服,幾乎要鼓起掌來,卻忽然想起自己的本來目的,也不多話,出手揪住那少女的衣領,把人給提了起來。

    「喂!丫頭,你縱狗傷人,連句道歉也沒有,本大爺今天要教訓你!」

    先前蘭斯洛沒有仔細看清楚對方相貌,直到此刻將少女拎起,雙方才近距離打了個照面,首先映入蘭斯洛眼簾的,就是一雙尖尖的耳朵和寶石般的紫紅色眼瞳。!咦?這傢伙不是人類嗎?!不是人類也沒什麼好吃驚的,自己的義弟有雪、師兄王五都不是人類,所以自己並沒有什麼種族歧視。

    少女容顏俏美,戴著一副無框的金邊眼鏡,長髮用紅繩梳柬在後,配著研究生的白袍,本應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但不知為何,當藺斯洛凝視她一雙紅瞳,卻只感覺這雙眼眸的主人,是個嬌憨、沒有心機的傻女孩。

    「對……對不起,實驗體六十七號真的咬了你嗎?我真是很抱歉,可以讓我賠你錢嗎?雖然不是很多,但請您接受我的誠意。」

    少女一面說著,一面慌忙地往腰間掏錢。她的身材極為瘦小,給蘭斯洛這一拎,雙腳立刻離地,無力地在空中晃來晃去。

    而蘭斯洛則是一聽到錢,就顯得火冒三丈高。

    「錢?有錢了不起?你以為什麼東西都可以用錢解決嗎?我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仗著幾個臭錢,就肆無忌憚、胡作非為……」

    當初四十大盜在艾爾鐵諾作案時,錢來得容易,需求量又不大,蘭斯洛樂得大方,救濟貧苦,大筆錢財轉手便空;但現在諸項事宜都缺錢缺得凶,偏生沒法像以前一樣去偷去搶,這才體會到所謂「一文錢逼死英雄漢」的痛苦。

    激憤之下,他罵得是聲色俱厲,只是在少女錯愕的眼神下,蘭斯洛才發現自己已從對方顫抖的手裡接過賠償金,不由自主地往懷裡塞。

    「糟糕!這樣子什麼錢都拿,那豈不是和那個無恥韓特沒有兩樣了?」

    想到這個在基格魯之戰臨陣脫逃,累得妻子亡故的鼠輩,蘭斯洛著實有氣,只恨一時間分身乏術,不然定要找到這傢伙,打他一頓出氣。

    再一瞥向掌心的硬幣,發現那全是銅幣,這下子胸中怒氣更增,大喝道︰「混帳東西!用幾塊錢銅幣就想打發本大爺,你當本大爺是不值錢的爛肉嗎?」答不出話,少女只是一個勁地道歉,請被害者息怒,但蘭斯洛還來不及再度發言,腿上忽地又是一痛。

    「啊!混蛋!你這臭狗又咬我!連本大爺你都敢張口咬,你這頭臭狗實在是……」

    憤怒的語音說到這裡忽然沒了下文,少女驚訝地睜眼一看,卻發現那惡形惡狀的大惡人面色轉為祥和,一副和藹的模樣,伸手撫摸機械狗的腦袋,表情轉換之快速,看得人眼楮突出來。

    「……實在是一條好可愛的小狗狗啊!」

    將一隻肥嫩的雞腿撕下,遞給面前的小食客,蘭斯洛慷慨道︰「沒關係,盡量吃,好好填飽你空虛的肚子吧!」

    之所以態度轉變得這樣快,是因為蘭斯洛想起來,自己現在和太古魔道研究院關係惡劣,如果能試著與裡頭的人有所交往,建立人脈,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因此說話也就很大方。

    沒等蘭斯洛開始招呼,少女已經快動作地拿起竹箱中的小菜,忙不迭地送進嘴裡,瞧那模樣,真的是給餓壞了。

    蘭斯洛皺眉道︰「奇怪,你們院裡沒提供伙食嗎?怎麼你看起來好像餓了好久的樣子,沒道理啊?」

    「有啊!可是,我忙著做事,像這兩天,就是忙著忙著錯過了吃飯的時間。」

    「哦,為了做你的研究,這麼辛苦啊!真是了不起。」既然有心結交,蘭斯洛講話也就很客氣。

    將燒雞吃去半隻,少女這才重新注意到蘭斯洛,很不好意思地問道︰「真是對不起,到現在都還沒請教先生您的姓名……」

    事先蘭斯洛就已經想過,如今自己在雷因斯形象惡劣,太古魔道院尤其恨已入骨,每天都派一隊人進宮抗議兼討債,假如自己老實講出姓名,這女孩可能面色一沉,掉頭就跑。

    但該用什麼假名,一時間又沒有頭緒,給人家一問,隨口便道︰「這個嘛!我叫源大郎……」此言一出,心頭暗歎,自己果然沒有取名字的本事,連取個假名都要拾義弟的牙慧。

    「你要小心啊!研究工作固然很重要,但是身體也要注意,如果沒有一副好身體,你哪有辦法支撐下去呢?」

    「嗯,我知道啦,只不過真的是有時候工作太忙,忘記吃飯而已……」少女抬了抬眼鏡,笑道︰「你別看我笨笨呆呆的樣子喔!我在所裡可是高材生呢!有很多重要工作都要我來做,好比說像前幾天,有個可惡的傢伙差點讓研究所自爆,就是我突破故障主系統的線路阻礙,把那個自爆程式中止的拗……」

    聽見這話的前半段,身為罪魁禍首的蘭斯洛登時縮了半截,不敢出聲,但聽完整段話,心中頓時大喜。雖然不曉得她講的工作困難度如河,但看那日十幾個研究生代表忙得團團轉,一副無力回天的淒慘模樣,就曉得阻止自爆的艱難,而這艱難問題最後卻給她解決,可見果然手段非凡,與她結交,那是必然不會錯的投資。

    「厲害,果然是了不起。」蘭斯洛拍手道︰「咦?我好像也還沒請教你的姓名呢?高材生。」

    少女側著頭,笨拙地笑了笑。在先前多次旅程的經驗中,她已學會別一次就報上自己的全名。

    「隆。愛因斯坦。大郎先生可以直接叫我愛菱。」

    愛菱笑著,摸摸腳下湊近過來的機械狗,將它捧上桌面。自從阿朗巴特山事件後,她與韓特等人分手,來到稷下學宮留學,正式學習有關太古魔道的基礎知識,幾個月後,便獲准推薦進入研究院,直至如今。

    「自爆什麼的,我不是很懂啦︰但是你能把這麼嚴重的問題解決,一定是很厲害,不愧是傑出的高材生啊!」

    「這些沒什麼了不起的啦!但是最可惡的,還是那個破壞系統的人。你知道嗎?就是那個新任親王啊,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惡劣的人耶,」

    講到這話題,愛菱就變得很氣憤,光是從每天的報章、同事們轉述那日新任親王的挑釁言語,就知道這個人有多麼蠻橫。

    「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像那樣什麼事都只想用武力來解決的人了。你看看他在雅各城發表的宣告,還有進入稷下以來的所作所為,真是一個最差勁的傢伙。」自顧自地說著,卻發現對面的男子冷汗涔涔,愛菱奇道︰「咦?大郎先生,你衣服沒有穿夠嗎?為什麼好像很冷的樣子呢?」

    蘭斯洛哪裡答得出話來,全然想不到在一般百姓眼中,自己是這麼一個惡劣透頂的討厭鬼。呃……其實也不至於說想不到啦!只是實際聽人這樣講,還是這樣一個不會說謊的少女,心頭的衝擊也就特別大。

    「你……真的覺得這樣子很糟糕啊?」

    「當然啦!不管是武力、金錢,都沒有辦法買到人們的尊敬。像那樣子的暴虐者,歷史終究會證明他的失敗。」

    非獨是大力點頭,蘭斯洛簡直要肅然起敬地鼓掌起來。自己在連番經歷後,才深切體認的事實,這個小丫頭可以侃侃而談,面對這樣的一個高材生,自己確實有種心虛的感覺。

    「啊!別這樣看我啦,其實,這些一話也不全是我說的……」發現對方面色有異,愛菱忙道︰「是老爺爺教我這此一的……」

    「老爺爺?」

    「嗯……他對我很好,教了我很多東西,如果老爺爺還在,看到我現在這樣,他一定會……」回想起當日相處的種種溫馨,愛菱的眼淚就不禁要掉下來。

    「哎呀!不要這樣子嘛!你其他的親人呢?」

    「我還有布瑪……就是我父親。他人很好,不過古板了些,聽說我要來稷下留學,布瑪把我趕出來,叫我、水遠別回去,並且再也不准用他的姓。」

    蘭斯洛為之傻眼,這些話說得更直接些,那不就是「趕出家門,從此斷絕父女關係」?哪有這麼頑固、不通情理的老爸?

    「沒有那麼糟糕啦!太古魔道是我的理想,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放棄,更希望有一天能用它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我在工作的時候,常常會想,只要我的表現好,有一天闖出名號了,就可以再回家去了……」愛菱微笑道︰「而且,我也要堅強起來啊!因為我還有一個小弟要養呢!」

    「小弟?」蘭斯洛著實一驚,沒想到她孤身在外,還要撫養親屬,真是不容易。

    「嗯!只不過我與他好久沒見面了,如果他信上沒說錯,現在大概在醫院裡頭吧……」

    「醫院?」

    「是啊!我小弟常常進醫院裡,因為看病很貴,他打工的錢不夠付,只好痛心地寫信來找我要醫藥費。我是作人家大姊的嘛!小弟看病沒錢付,當然要負起責任,所以在所裡接的工作就多了一點,有時候忙著忙著,連自己也進了病院,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呵呵……」

    蘭斯洛幾乎聽得熱淚盈眶。看看眼前這丫頭,瘦瘦小小的,臉色有些蒼白,說不定還營養失調,雖然總是在笑著,但眼神裡的一股抑鬱,讓人覺得她是在強打起精神。

    過去在艾爾鐵諾,也見過不少人間慘事,但是已經對那種呼天搶地感到麻木,現在這女孩的情況,反而讓蘭斯洛大有所感。

    為了堅持自己的理想,這個女孩與父親泱裂,獨自來到雷因斯留學,在辛勤從事研究工作的同時,還要賺錢照顧重病的小弟,這樣的人格實在是偉大,而和她相比,自己確實是太慚愧了。

    枉費來到雷因斯,費盡了心思想要成為雷因斯王,可是,在成王的過程中,自己全然沒有想到,有沒有為這裡的人民做些什麼?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只*武力在服人啊……

    「謝謝今天的招待,你真是個好人,仙得法歌大神一定會保佑你的。」

    「咦?什麼神?」

    「糟糕,時間已經這麼晚了……」愛菱驚道︰「午休時間快要結束,我要趕回研究院去了,大郎先生,多謝你的招待……啊!請別對人說見過我好嗎?我們院裡管得很嚴,如果知道我在這種時候跑出來,我就麻煩了。」

    「沒問題,我答應你。呃,……小姑娘,不嫌棄的話,你明天中午還可以到這裡來。」蘭斯洛笑道︰「我看你們研究所的伙食也不怎麼高明,你來這裡,起碼我可以弄點好吃的東西給你喔!」

    「不,這樣太不好意思了……」

    「沒有關係,這也是我對雷因斯人的服務啊!哈哈……」

    最後,兩人相約明日午時在此碰頭,而當蘭斯洛拎著竹藍,踏上歸途時,他心裡已經有了構想,要好好地做一點事。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8:13

第六章 要脅天下

    在宮內,小草正自一個頭兩個大,人家常常說死了就一了百了,毫無牽掛,如果說此話屬實,自己一定是這世上最不得安寧的幽靈了。

    今天,研究院代表由大長老白德昭親自領隊,在通完抗議書之後,除了希望盡快付給賠償金,也要求親王殿下親自向代表們道歉,為了他的破壞行動表示悔過。「我們的要求只有這兩樣,難道說就連這樣也做不到嗎?」

    要求是只有兩樣,但這兩樣都是小草難以草率答應的。三萬金幣的鉅款,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變得出來?至於道歉,以丈夫倔強的硬脾氣,不當場痛毆訴求代表就不錯了,要他低頭道歉,這委實困難,何況妮兒肯定與兄長同一陣線,聲勢更漲,對於此事自己壓根就不敢向丈夫多提。

    也幸好妮兒出去參與學宮活動,不然護兄心切的她,可能立刻就和這些代表鬧起來了。

    對方一時間沒有回答,白德昭諸人亦從容靜待,等這位代表親王殿下的機要秘書,給一個確切的答覆。

    說起來很奇怪,來這裡之前,眾人都信誓旦日下要以強硬的鐵腕作風,表達研究院的憤怒與不滿,可是當見到這個名叫蒼月草的女性,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有種敬畏感。

    被垂下來的頭髮,遮住了左半邊面容,又戴了眼鏡,面目難辨,可是當鏡片下的妙目凝視過來,眾人就彷彿為她積威所懾,不敢造次。

    「賠償金的問題,我們已在設法,相信能在約定期間以前,給各位滿意的答覆,但至於道歉問題二……」

    小草緩慢地說著,還未有個結論,卻聽兒有人踏著大步,飛快奔近。豪邁的腳步聲,她一聽就認出了是自己丈夫的聲音,心下亦是錯愕,為河這麼怏就野餐完畢?要是和這些抗議代表發生衝突,那可不妙……

    這個顧慮是正確的,但事情發展的方向卻非小草所能掌握。

    門一打開,蘭斯洛大步跑了進來,原本似乎是要與妻子說話的,但看到一眾外人在場,便轉了方向,來到白德昭的面前。

    「親王殿下,對於您上次在研究院的破壞行為,我們要求您……」

    話還沒講完,蘭斯洛雙手已在老人肩上一拍,正色道︰「大長老,我要為自己以前的無知,向諸位致歉。」

    「這很好……咦?」

    「過去我一直誤解了各位,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各位是何等的偉大。」蘭斯洛說著,在諸位抗議代表的驚愕眼神中,一一與他們握手,說道︰「為了雷因斯與全大陸的未來,諸位辛苦地從事研究工作,沒日沒夜的,吃不好也睡不好,連家裡的親人都放在一邊,沒人體諒這份辛苦……」

    這番話說得極為真誠,本來眾人仍心中存疑,猜想他是不是想用懷柔手段混過去;但聆聽這一段話,平日在研究院的辛酸,全都浮了上來,想起那份不為外人知曉的工作壓力,情不自禁地頻頻點頭。

    「而這份辛苦,我現在已經完全明瞭。我誠心地為之前的過錯道歉,看,我現在向你們鞠躬道歉……希望各位能給我一個補過的機會。」

    比起一眾抗議代表,熟悉丈夫性格的小草,驚訝只有更深。矯揉做作不合蘭斯洛的個性,這樣低姿態的說話,更不是他的作風,何況他此時語出誠摯,顯然每一句都是發自內心,究竟是什麼理由,讓他有這樣大的轉變呢?

    看那些研究院代表,一個個點頭贊同,態度比起之前已大為軟化,甚至還像是對說著這番體諒話語的蘭斯洛,大有好感。不管說這番話的動機是什麼,看來已經贏得了相當的利益。

    「這樣了不起的諸位,應該享有更好的待遇才是啊!我蘭斯洛保證,只要我登上帝位,一定徹底改善研究員的福利……不,這樣還太慢了,緩不濟急……唔,你們要求的賠償金是多少?三萬是嗎?我現在多加一倍,付你們六萬金幣,這個數字不錯吧!」

    當蘭斯洛講到最後幾句話,小草已經意會到不對,想要攔住,卻是晚了一步,被他把這沒可能實現的承諾說出,然後就握著白德昭的手猛搖。

    「大長老,我們一起攜手創造太古魔道的未來吧!」

    灑狗血的濫情對白,在此時卻有不凡效果,那些一原本為著抗議而來的研究院代表,不約而同地瘋狂鼓掌,腦裡亦開始作著加薪後的美夢。

    現場氣氛熱絡,只剩一個呆若木雞的小草,由衷地希望魔導公會早日研究出一種能讓天空下金幣雨的折兩法術。

    這場會面的影響,好壞參半,至少白家研究院一反之前憎惡的態度,覺得這野蠻猴子也還不至於無藥可救,是個可以溝通的對象。要是真的能付出六萬金幣,讓全體研究員加薪、改善福利,那就算宣誓效忠於他,也沒什麼不好啊!

    但真正棘手的部份,仍是如何變出錢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是小草聰明慧黠,卻也沒辦法憑空變出大筆金錢,只好在設法籌措財源的同時,也下令魔導公會,多派人手進行煉金術的研究。

    恪守與愛菱的約定,當妻子問起為何有如此轉變,蘭斯洛僅是微笑著說,因為受到了某件事的激勵。

    這份轉變傳入稷下百姓耳裡,人人嘖嘖稱奇,都不解這死強盜怎麼突然轉了性?絕大多數的人則是認為蘭斯洛在裝模作樣。

    姑已不論呈內的情形,在城外數里處圍城的白天行,已是大大地焦急。雖然已將稷下團團圍住,但卻沒有太大的效果,這是因為白天行的顧慮大多。怕炮火損及稷下建築、古跡,引起輿論指責,不敢放手進攻;怕斷絕城內水糧供應,引起民怨,惹上「不仁」的罪名,不敢把包圍網完全封死,讓稷下仍能保持一定的對外運輸;更怕逼得太緊,讓敵人毀諾以天位力量出擊,打一場勝負難料的硬仗……

    諸多顧慮,使白天行的軍隊包圍在稷下城外,卻難以有什麼實際動作。

    看在小草眼裡,實在是不由得為這與己同宗的族人長聲歎息。圍城之法,以攻城為下策,最好的方法是藉由外部壓力,迫使城內大亂,於焉潰敗,塵言之,白天行應該在圍城之勢甫成時,就徹底封死稷下對外交通,斷絕一切糧秣運輸。為了增加壓力,應該以破壞力不強、卻次數頻繁的疲勞攻擊,不分晝夜地進攻,讓城內籠罩在一片緊繃氣氛中。

    縱然稷下本身的物產,幾乎能自給自足,但老百姓未經歷戰爭,在這重大威脅下,累積的怨氣、恐懼,必然向蘭斯洛爆發,將他趕出稷下,消弭這場戰爭。

    若是這局面真的出現,小草與源五郎必是萬分棘手,那唯一能採取的策略,就是立刻以處導公會的力量,暗殺白天行,讓城外軍隊先行潰散,來解去城內之危。

    只是以長遠利益來看,這方法並非良策,非到沒有選擇,實在不願走上這一步。

    但便是白天行省悟,採取這樣的攻擊策略,卻也晚了一步。在這段時間裡,源五郎、妮兒已經成功籠絡了以稷下學士為主的眾多貴族,在此時受到攻擊,很容易就可以藉由資訊操作,把人民怒氣轉導向城外的白天行。

    再者,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軍列陣城外多日,銳氣已喪,城內百姓亦有了心理準備,就算發動攻擊,也收不到預期效果了……

    小草把情形看得極準,而這份認知,白天行也終於領悟到。察覺圍城多日,一事無成,反而讓自己陷入一個進退不得的窘境,白天行終於下了決心,豁開諸多顧忌,採取正式攻擊。

    首先是徹底封死稷下的對外交通,亦不准任何外援物資進入。仗著軍隊人多,

    這一步封鎖並不困難,但當白天行想要更進一步,連稷下對外通訊都一併斷絕,就立刻遇上了技術難題。

    雷因斯是魔法王國,莉雅女王過世後,魔導公會易主,有部份魔導師因而脫離公會組織,但卻也沒有投向白天行一方。因此,明知城內藉著魔導公會的秘密管道,維持與城外的情報暢通,白天行也無法進行封鎖。

    此外,青樓聯盟的情報管道無孔不入,縱然大軍將城外封死,負責向妮兒傳訊的使者,仍是每兩天定期出現,告知外界的最新消息,同時也把城裡狀況傳回香格里拉總部。

    除了封鎖之外,白天行也發動了正面硬攻,將目標先定於城牆,希望能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

    擔任攻擊的,是當日曾讓蘭斯洛手下騎兵慘敗的那座陽電子炮,隔著數里遙距,藍白色光柱連環射來,單是目睹,都令眼楮一陣灼痛,委實威力非凡。

    只是,既已知道敵人手裡有這樣的武器,小草又怎麼可能不作防備?

    察覺白天行有攻擊的打算,小草立即下令給參與城防的魔導部隊,發動稷下本身的防禦結界,同時要求白家研究院配合,提供反制設備。

    結果,射來的藍白光柱,先是被防禦結界減弱三分,再射中經過特殊處理的城壁上,折射掉五成,而最後的這幾成威力,則是由城牆本身吸收擴散。雖然被光柱射中的城牆部分在被擊中的同時變成炫目的紅色,但隨即在城壁上擴散開來,由整面城壁平均吸收,就算是有幾發威力較強,也僅僅只是在城壁k留下了淡淡的一圈黑影。

    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小草心中頗有所歎。這兩千年來,雷因斯的心血與研究果然沒有白費,縱是人魔大戰再次爆發,以那尊陽電子炮的威力,配合大量生產的渾沌火弩,定然可以對魔族軍隊造成威脅;而像這樣子結合魔法、太古魔道的防禦壁,也是九州大戰時所沒有的技術,要是當時就能做出這樣完美的防壁,又何致一敗塗地?

    這情形看在攻擊一方是相顧愕然,守城軍自是歡聲雷動,為著能克制敵人的武器而欣喜。

    把握住這空檔,守城軍發動反擊,利用投石機,將數粒大石投擲出去,目標是那台在速射之後,必須稍停補充能源的陽電子炮。

    視之為手上的重大籌碼,白天行豈容有失,本想下令防衛,卻隨即發現自己是多慮了,投石機投射的射程,根本就不可能跨越數里遙距,再砸中炮台。瞧著那在大老遠外就墜下的笨重石塊,白天行一方爆起連串轟笑。

    「唉!一邊在用太古魔道兵器,另一邊還在用投石機,這樣子荒唐的仗,你以前看過沒有?」

    亦在城頭觀戰,蘭斯洛為著己方窘境,向身邊的妻子長聲歎息。

    只是,世事難料,有時底局科技武器仍會敗在原始蠻力之下……

    白天行一方正自哄堂大笑,陡然勁風響起,二輛投石車從天而降,以巨山壓頂之勢,連石帶車,正中炮台。轟然巨響聲中,那座陽電子炮已經成了一攤沒用的冒煙廢鐵,破損時的爆炸,還令週遭出現數十名死傷。

    在稷下城頭,眾人仍為著適才見到的東西而呆愣。發現投石車無法發揮功效,妮兒一語不發,走到二輛填裝完畢的投石車旁,兩臂握住,勁道一發,竟將投石車直抬過頂,高高舉起,跟著就在一眾驚呼聲中,將這龐然大物拋擲出去,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準確地命中目標。

    「真……真不愧是人形暴龍啊!」

    「叫做人形投石車會不會更貼切?」

    非同凡響的震撼,守城軍議論紛紛,卻幾乎都是喜悅的呼聲。締造了這份功績,妮兒一腳踏在城頭,一手插腰,綁成馬尾的長髮,順風勁飄腦後,回頭朗聲道︰「只要有我在,誰也別想動我哥哥的城!」

    驕傲又帥氣的俏模樣,換來的是後方一片強烈鼓掌。妮兒展現的武勇與美態,再一次深深烙印進了稷下城民的心內,更把士氣瘋狂提升。

    這正是小草要的東西。就算不理性也無所謂,己方在建軍時,需要一個像旭烈兀那樣的精神指標,只要這個指標人物長在,士兵們就有不敗的鬥志與信心,因此,誇張的演出,有時候是必要的。

    守城這方的勝利,相對地就是白天行一邊的重大打擊。強力武器可以再造,但見識到敵方超乎常理的力量,對士兵們的震撼,卻不是輕易能夠抹滅的;想到以後要和這樣的怪物敵對,有人不禁發起抖來。

    白天行亦心生憂慮,從探子們的資料顯示,那個強盜的妹妹,縱然不使用天位力量,也有著一身恐怖怪力,所以即使她做了這麼荒唐的攻擊,亦不算違反蘭斯洛成王的三個約束。

    要重振士兵們的信心,就只有向他們證明,己方也有同樣強大的力量。念及此處,白天行將目光移向後方,瞥向那名坐在躺椅上,把玩手中金幣的男子。當初與他的約定,是聘請他擔任護衛,負責殺退一切來犯的天位刺客,可是刺客一直未來,總不成就讓他這樣整天干領高額薪水?

    感受到這股視線,韓特啞然失笑。白天行的窘迫,他完全可以理解,只不過不做薪水份外的事,是自己的大原則,既然任務僅是護衛,橫豎刺客沒來,自己樂得清閒。

    然而,自己之所以到雷因斯來,還有另一個目的……

    「喂!僱主大人。」韓特起身,在白天行肩上一拍,笑道︰「就算是跳樓大拍賣吧!我幫你做一次額外服務,不另收費……」

    儘管守城初戰獲勝,但被圍城是不爭的事實,在城內暫時無力反攻的情形下,這樣的封鎖不知河時才能解除?

    物資上是還好,因為在九州大戰時期,魔族曾將稷下圍城數百年之久,所以城內的建築與設施,都有針對這點做出準備,能獨立生產大部分的資源,一時無匱。比較麻煩的是人心。為了證明即使在圍城之下,仍可運進大量物資,妮兒就自告奮勇,要再進行一次運輸工作。

    這次有備在先,所有採買委託青樓聯盟進行,而青樓聯盟神通廣大,雖不便送貨到家,卻也將貨物以船隻裝載,運送到雷因斯近海港口,以妮兒的速度,一來一往不過兩日,快捷得多。

    而自攻城戰開始,蘭斯洛自覺派不上用場,整日讀書、練武,再來就是與小愛菱碰面。

    由於戰事方酣,已不便在城外碰頭,兩人便將兒面地點改在城內的一處茶館。

    蘭斯洛帶著做好的午餐料理,聽少女說一些研究院裡的事,同時也向她請教一些大古魔道的軍武,讓愛菱畫圖解說,理解這些東西的傷敵原理,與防禦之法。缺乏基礎知識,大部分蘭斯洛並不是很懂,不過這麼聽著、學著,他確實是打算往後可以出其不意地嚇所有人一跳。

    與愛菱的談話,蘭斯洛感覺得出她在研究院裡的工作很重,而且做得也不是很開心,除此之外,也經常要寄錢給她那個不曉得是住在哪間醫院裡的小弟。受到這些對話的刺激,蘭斯洛回去之後,認真地與小草討論,要如何改善現行雷因斯的醫療體制,減少病人花費與負擔。小草雖是吃驚,卻也依著丈夫心意,擬定一些草案給他過目,同時在人前發表聲明。

    對於這些動作,有雪直嚷「老大被鬼迷了」。蘭斯洛本身卻是一笑,他有一個想法,就是一直這樣子與小愛菱碰頭,不告訴她自己的身份,如果有一天她對蘭斯洛親王的印象轉變,有了好的評價,那個時候,稷下百姓或許也就能像她一樣,對已改觀……而自己也就算真正的成功了。

    不過這個想法無疑是太天真了,因為口說無憑,在沒有足夠金錢與能力將計劃付諸實現的情形下,企畫案提得再完美,也是無法取信於人,發表這項演說的蘭斯洛,立刻便引得群眾大喝倒采,不少人當眾質疑,如果要展示他的能力,與其說這比湮用的話,不如先逐退城外叛軍。

    稷下城內的各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其中甚至有一家小報,不顧種族歧視,採訪在豐盛酒席後大醉的有雪,詢問他對此事的看法。

    「那有什麼話好講,我老大絕不干沒好處的慈善事業……」

    這句話隨即以頭版形式出現在隔日報紙「,報上甚至質疑,這個以野蠻武力為唯一長處的強盜頭,是否已經失去他蠻橫野心,淪落到以這樣的手法博取同情?這樣的結果自是讓蘭斯洛大受打擊,只能偷偷躲在象牙白塔的角落抽雪茄,喃喃自語。

    「為什麼……為什麼沒人願意相信我?」

    這個問題旁人自然是回答不出來了。

    兩天時間一晃即逝,預知了妮兒歸來的時間,大批擁護者等上了城頭,預備為勝利女神的歸來而喝采,瞧在蘭斯洛眼中,這種崇拜實在有些病態,不過受歡迎的是自己妹妹,也不好說些什麼,頂多眼不見為淨就是了。

    過不多時,預期中的大地晃動準時出琨,一個小黑點快速地自東南方*近,踢起漫天煙塵,聲勢就如前次般駭人,東南方的圍城軍隊哪敢阻攔,紛紛讓出一個缺口,讓闖入者通過。

    當妮兒的身影變得清晰,城頭上甚至大聲鼓掌起來。一切看來是這麼樣地順利,誰也沒料到,就在妮兒闖過圍城軍範圍,距離稷下城牆里許,忽然有一道冷電似的劍光,自白天行的陣營竄起,直射向奔馳中的妮兒。

    「是你!」

    「哈!正是我,臭丫頭,終於有機會報上次的一箭之仇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城頭上驚愣的群眾,只見到一道璀璨電光,恍若破天黃龍,筆直落下,跟著連串霹靂爆響中,妮兒一路背負過重的物資,被劍勁絞成片片,似雪片般狂亂飛舞,遮蔽眾人視線。

    一時反應不過來,妮兒全然落於下風,只有節節後退的份。當初也曾想過,要是這傢伙養好傷、回復天位力量,會不會前來找自己報復?沒想到這預感成真,而且還是在這麼一個惡劣的時候。

    「別想跑,今天不在你身上斬個十七八劍,我們的帳不能算完……」

    韓特大叫著揮劍,回想到當日與妮兒共同逃亡,這沒心沒肺的女人,竟將自己當暗器擲向天草,面對生平未有之險,真是想起來都氣炸了肺,新仇加舊怨,就在此戰一併了結。

    「當初你把我當暗器丟,丟得很爽吧?現在要你知道受害人的憤怒……」

    「挑在這種時候動手,就只是為了報一箭之仇,你這男人也未免太沒度量了吧!」

    「喔,真是抱歉啊,我收了天行老闆的錢,現在是他的金牌打手,除了防範刺客之外,還順便負責消滅你們這些亂黨。」

    「不過就是錢而已嘛!我們也給得起啊,如果我們能付你兩倍酬金,那你是不是可以調轉過來,幫我們幹掉白天行?」

    「有錢?且慢動手。」

    韓特將劍勢一收,凝聲問道︰「真的給得出?一天兩百金幣,當天現付,收現款不收銀票?」要一日付出兩百枚金幣,妮兒登時語塞,兩枚金幣,足夠讓尋常四口之家吃用一個月了,財政吃緊是蘭斯洛一方目前最大的窘狀,哪可能這麼寬裕地說付就付?而這情形看在韓特眼裡,自是一目瞭然。

    「付不出來就是詐欺,你知不知道上一個拖欠我錢的人是什麼下場?吃我一記鳴雷斷空!」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8:27

第七章 韓特出招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稷下

    「……所以,我和我的同事都說,那個偽王真是世上最差勁的男人了,像這樣子的勒索行為,對像還是全大陸,簡直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唔,這種說法也是滿有道理的啦……」

    如往常一樣的午間相會,蘭斯洛正自與愛菱對談,聽到她這樣子批判自己的行為,確實也只有苦笑的份。

    勒索的結果已經慢慢浮現了,七大宗門裡,只有東方世家付上五千金幣,表面上說是為了維持惡魔島駐軍的費用,其實彼此心照不宣,蘭斯洛衷心感謝義兄東方玄龍的獻金。

    不過東方世家本身財政也不見得多寬裕,加上白鹿洞的政治壓力,能給出五千金幣已經是極限了,沒法供給更多的援助。倒是有另外一筆五千金幣的獻金,對方是透過自由都市的錢莊來捐贈,出手相當大方,就是不曉得是何方神聖在贊助。

    能一出手就五千金幣,這份財力縱非是大陸上的主要勢力,那便是富商巨賈。

    由於此事出乎預期,小草特別花心思去調查,費了不少力氣之後,得到了一個讓人錯愕的結論。

    五千金幣來自艾爾鐵諾皇家,有極大可能是經由曹壽授意認可後撥發下來的!實在難以想像有這種可能,小草一時間也呆住了,怎樣也料不到,那個癡肥愚蠢的曹壽,居然也會像自己夫君一樣,偶有驚人之舉啊!而根據魔導公會藏伏在艾爾鐵諾宮廷的眼線,再配合青樓的情報,推出了最接近事實的結論︰聽到惡魔島即將撤軍,曹壽被嚇得屁滾尿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密令宮內省匯錢過去。

    得知此事的蘭斯洛,驚愣處絕不少於妻子,萬難料到自己當初搶劫艾爾鐵諾皇帝的壯舉,竟然在這種情形下得到實現。看來,那個死老胖子是完全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或許是認為遠在雷因斯的戰禍與他無關,反倒是惡魔島的結界若破,大批魔族入侵人界,更有可能威脅到他的帝位,所以忙不迭地付上贖款,期望能保持現狀。

    對於這結論,蘭斯洛只有苦笑,特別是想到自己居然如此給人瞧不起,這苦笑實在是笑得很難看,西對小愛菱的憤怒,也就顯得沒精打彩。

    「當好人沒人相信,做壞人又做得半調子,這年頭作人真是難啊……」

    小愛菱接著也提到日前在報上看到的東西,有關蘭斯洛對醫療體制發表的演說,她就像社論上說的一樣,把批評話語再重複一次。

    這就是兩人多日來相處的過程。有些時候,愛菱會教蘭斯洛一些大古魔道的相關常識,再不然,就是與蘭斯洛談及她在研究院裡的工作,聽得出來,她以自己的天分,在研究院裡備受器重,總是參與此極重要的研究課題。

    不是人類,卻能在研究院裡獨挑大樑,光是這樣,就足以證明她的真材實學,每每念及此處,蘭斯洛就感覺到萬分佩服。

    兩人談話時,那尾小小的機械狗就一直在桌下亂跑,有時候還會坐下來,用腳抓抓耳朵,看那股靈活模樣,幾乎就和真的生物沒有兩樣。

    蘭斯洛眼光一直瞄著這陰險的小動物,從初次碰到至今,不知給它咬了幾口?

    這小東西的智能設計非常地卑鄙,平常總愛偷偷躲在桌下,逮著機會就忽然竄出來,專門咬人腳踝最痛的地方,實在是可惡之至。

    愛菱解釋過,狗狗設計是看到兇惡的人就採取敵對,關於這點,蘭斯洛就常常感歎,自己是不是真的長得像壞人?

    蘭斯洛拾起一根樹枝,往左側一擲,狗狗汪汪叫著跑去拾起,反覆幾次後,手勁大了,樹枝卡在一株小樹上,位置大高,機械狗碰不到,跳了幾下,無功而落,跟著就一口咬上小樹根部,一聲爆響,那株小樹從中炸成兩段,整個燒了起來。樹枝也隨之化為灰燼,狗兒沒東西可咬,只好悲嗚著跑了回來,貼在愛菱腿邊磨蹭。

    蘭斯洛則是看得眼楮也斜了,驚道︰「這狗……」

    愛菱笑著把狗抱起來,捧在懷裡,笑道︰「六十七號是我最新的作品,我常常把一些薪的發現和想法加到裡頭去,希望有一天狗狗可以真的活過來喔!」

    「不是,我是有點好奇……」蘭斯洛道︰「你養條狗弄這麼大殺傷力做什麼?」

    「沒辦法啊!最近在所裡頭研究的、做的幾乎都是這些東西。」愛菱道︰「其實有些時候我真的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人們總是喜歡把新技術用在武器上呢?戰爭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嗎?不然,怎麼所裡在研究武器上頭的經費花得那麼大方,其他時候又好吝嗇?」

    身為掀起戰爭的禍首,蘭斯洛只能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呃……這個……」

    「不過滿多時候真的很難說。人們把新技術應用在武器製造上,可是在開發新武器的時候,又刺激了新技術的誕生,所以,世界上的事很多時候真是難以論斷呢︰」

    對最後一句話深有所感,蘭斯洛連連點頭,才剛想要答話,愛菱發現時間已晚,得要趕回研究院了。

    「喂!小愛菱啊!」蘭斯洛把機械狗拎著脖子提了起來,阻止它再次發動偷襲的企圖。

    「你說希望這小東西有一天能真的活過來,我覺得這想法很好,可是,對於一個真的有生命的生物來說,你整天這樣用編號叫它,我想它一定很難過的。」

    「啊!那該叫什麼名字好呢?」整天忙著工作,愛菱只能利用閒暇時間作自己的研究,忙得都昏了頭,當然沒有閒情逸致去為實驗體取名字。

    「隨便啊,像是……叫卡布其諾就還不壞。」

    「好啊!謝謝大郎先生的命名,卡布其諾,我們走吧!」

    愛菱領著機械狗往研究院方向跑回去,蘭斯洛則是預備回宮去,繼續處理那堆讓人煩悶的問題。

    這時,連串雷聲爆響人耳,天位戰的激烈能源波瀰漫在大氣中,蘭斯洛察覺到事情不對。

    「怎麼搞的?是什麼人打起來了?」

    電光燦閃,轟隆聲大作,一道道金蛇連續晃動問,爆發出強大衝擊波,令佇立在城頭的眾人呼吸維艱,不得不撤足後退。

    豁盡全力,韓特就沒有做任何保留,劍勢夾著雷電,源源不斷地攻擊。僅僅數年之前,一旦使用就會讓身體被吸成乾屍的大耗力招數,現在已經可以運用自如,在天位力量的支援下,急電竄發,不往往敵人身上攻去。

    與上趟在基格魯相比,韓特武功明顯大有長進,嗚雷斷空一式,本是集電於劍上,直劈而下,但他現在隨意揮灑,斬、挑、刺,於強大威力下,做出細密而快速的變招,使得殺傷力更增。

    妮兒暗自咋舌,那天看這傢伙與天草敵對,甫一照面就重傷落敗,委實是滿看不起他的,卻想不到他武功果然有不凡之處,當日之敗,實在只是因為對手太強…在韓特的一輪急攻下,妮兒僅有招架之力,一方面猶自腦筋迷糊,不知能不能使用天位力量與這人放手對拼;另一方面,終究是吃了長途跋涉的虧,手足酸軟,又沒有兵器,只能竭力問躲。

    「對了!這傢伙是傭兵,又是外地人,不能算是雷因斯的一般軍民,用天位力量與他對戰,不算違規!」

    心念一動,妮兒幾下身形變動,迅捷無倫,已用上了九曜極速的部份訣竅,以源五郎與她的關係深厚,自然會將這天下無雙的保命絕技相授,轉眼間自韓特劍網中脫出,斜斜地直往上飛,與他拉開距離。

    「你跑得了便跑吧!」

    急喝聲中,韓特如附骨之蛆,快速追來。位置一高,呼喚雷電的速度更快,層層劍網阻住妮兒退路,慢慢收攏。

    只是一旦與城牆拉遠距離,毋須顧慮波及他人,妮兒就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天位力量發動,周圍的感覺變得陰森凝重,無形的腐蝕異勁慢慢朝敵人捲去。身在空中,韓特忽然覺得氣息不順,手腕衣袖斑駁碎裂,跟著就是肌膚微痛,像是被什麼烈性毒藥給腐蝕了。

    「雲夢古澤的金蠱化龍訣?這野蠻女人從哪裡學會這麼歹毒的功夫?看來似乎比傳說中的威力更強啊!」

    心中一凜,韓特忙收回幾分功力自保,手下劍網勁道登減。把握住這個空檔,妮兒將天魔勁劇烈爆發,如江河倒潰的強猛勢道,瞬間就攻破已力弱的劍網,更直飄射到敵人跟前。

    「以為這樣就行了嗎?你太天真了!」

    韓特手腕一轉,又是一式嗚雷斷空,劍上電光閃爍,近距離朝妮兒當頭劈下。

    九曜極速僅是初窺門徑,妮兒沒法像源五郎一樣,瞬間閃形避過,但之前連對了多記嗚雷斷空,已經大概知曉這招的威力,趁著韓特兩招遠發的空隙,忽地拿出一個早就揣在懷裡的護身鏡符。

    鏡子模樣的小東西,卻是由魔導公會主席蒼月草親自施咒的護身符。當日與韓特聯手戰天草,見到天草以咒術阻止嗚雷劍喚雷,妮兒心裡就暗自記下,因為顧慮到往後可能再遇上這樣的對手,甚至硬拚韓特的嗚雷斷空,所以她便向小草索取一個能令招雷咒術暫緩的法器,卻想不到這麼快便派上用場。

    鏡符一現,嗚雷劍上的電光登時黯然,在這沒有雷電助威的一瞬,妮兒舉臂硬檔寶劍,貼身發動硬攻。

    韓特的嗚雷劍雖非神兵,卻也是一柄難得利劍,又是灌注天位力量,一拼之下,妮兒手臂登時見血,但她卻也如願貼近敵人,一發重拳就往韓特身上轟過去。沒有其餘的招數相輔,僅是平實的一拳,正中對方胸口,之後天魔勁洶湧爆發開來,單憑這樣,已是讓人難以招架,把韓特擊飛了出去。

    下方的呼叫聲不住傳來,那都是妮兒的擁護者,見她戰勝,喜悅地大叫,但妮兒卻累得直喘氣,在長程奔跑後,體力已消耗得七七八八,再經歷這樣一輪交手,幾乎要趴下來了,手臂「的傷尤其痛得厲害。

    「傻瓜!你的嗚雷斷空有致命缺點,天草當初就說過了,你還死都不改……」

    妮兒輕聲說著,扯下另只手的衣袖,包裹臂傷。嗚雷斷空雖然強,但致命缺點卻早就被天草窺破,令自己有法可破,加上使用次數過多,什麼細微奧妙都被人看光,要恃之作為得勝殺著,委實是不夠。

    「是嗎?那就如你所願,大家來看點新東西吧!」

    冷冷的一聲傳入耳內,然後便是閃光驟起,一道厲電猛往妮兒劈來。

    「來不及避開……」

    電光來得太急,要問避已不可能,妮兒一面舉起鏡符,一回運起護身氣勁,預備硬接下這一擊。

    痛楚如預想中的發生,卻不是劍氣產生的衝擊波,而是貨真價實的電擊,全然超乎估算的攻擊,在鏡符爆成粉碎的同時,更幾乎一擊就把妮兒的護身勁摧破。「怎麼搞的?」

    先後兒韓特出手多次,妮兒明白嗚雷斷空這一式,是讓閃電擊在劍身,助長劍之威攻敵,在地界時誠然威力萬鈞,但一日配合天位力量施展,雖然得以連續施用,但雷電的威力卻沒有提升,反而被劍氣蓋過,變成以劍氣為主,以電為副,失去讓兩者合了倍增殺傷力的本意。

    然而,適才挨的那一擊,卻是百分百以天位力量推動的雷電,威力較諸先前的

    嗚雷斷空暴增數倍,一極之下,雖然皮膚沒有發黑,卻明顯聞得出一股焦臭,手腳四肢也全數麻痺,軟弱得提不起勁。

    在下方觀戰的小草同樣吃驚,鏡符會爆碎,那就代表韓特並非以劍中魔咒召喚雷電,而是以自己本身力量發電,他河時練成這等武校了?

    還有一件事妮兒非常在意,韓特剛剛的那一擊,沒有「劍」的感覺,是練了什麼新武學嗎?

    這個念頭在下一刻,以最現實的形式呈現。隨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兇猛霸氣,韓特的第二擊已伴隨電光攻至。

    全然模不清楚敵人的進攻方式,好不容易回復上半身氣血的妮兒,唯有舉臂護頭硬檔,兩力相撞,先是狠惡電流再次轟潰護身勁,緊跟著,在辨認出敵人攻勢是腿招的同時,雙腕彷彿被一管重檢刺中,劇痛難當,勁道更長驅直入,直破心腹要害。

    也虧得妮兒反應機警,在兩腕骨折、腑臟受傷之前,先將天魔勁竭力爆發,自己則趁勢飛退,卻仍不能化去敵勁,整個人從空中墜下,直往稷下城牆撞過去。

    城牆及時發揮作用,在小草的操作下,城牆再次變得柔軟,希望助妮兒化去身上承受的敵勁,只聞得連聲巨響,守衛城牆的結界給紫電勁通得劇烈晃蕩,好不容易才完全定住。

    妮兒整個身體嵌入城壁,嘴角血沫不住流出,神情萎靡,誰也看得出她一時間沒能力再戰了。

    旁觀眾人這時才反應過來,憶及適才看到的東西,有些頗有江湖見識的稷下學士已經驚訝地叫出聲來。

    「紫……紫電功,那是麥第奇家的紫電神功啊!」

    這話登時點醒眾人,而腦裡聯想,另一樣比紫電功更具盛名的麥第奇家絕學,更同聲出現在他們口中。

    「睥世七神絕!」

    此語一出,眾皆大嘩,誰也知道「脾世七神絕」是近五百年內,號稱無敵的第一神功,雖然隨著忽必烈戰死於鵬奮坡,光芒不再,但只要是風之大陸的武者,都會對這絕學充滿敬意,記得其曾代表的輝煌。

    如今,在阿朗巴特魔震後,睥世七神絕終於伴隨紫電功重現人間,那麼照道理推算,莫非是麥第奇家主旭烈兀親臨此地?

    不,並不是的。

    在這時候,韓特才威風凜凜地自雲端現身,彷彿乘風駕雲,緩緩飄降下來,右手拿著嗚雷劍,左手凝扣成爪,五指間紫電飛耀,燦然奪目,氣勢非凡。

    只是當人們認出了他的身份,驚訝卻只有更深,其中白天行最是不解,自己確實是因為確認過韓特有天位力量,這才以高薪禮聘這惡名昭彰的獎金獵人,但為何他會使用麥第奇絕學,這點就委實想不透,特別是,麥第奇家不是已經宣告與韓特反目,並要求各大勢力通緝於他嗎?

    稷下城頭的防衛軍反應過來,對著逼近過來的韓特,真個是萬箭齊飛,更有人開啟小型火炮,對著敵人連轟,尤其是妮兒的親衛隊,人人勇字當頭,賣力護花。

    「明明白家研究院藏了大批強力兵器,城防卻仍在使用這種落後貨色,嘿!或許你們雷因斯人就是這麼鬼頭鬼腦,喜歡對自己人隱藏實力吧!」

    漂浮空中,韓特在身前建起一道堅固氣罩,盡檔射來羽箭,就算是炮彈也輕易接下,內勁一發,反彈回城頭,炸毀發射的炮台。

    外表看來輕鬆之至,卻沒有人察覺,韓特正在爭取時間回氣,平復胸口的氣血沸騰,還有那蝕骨的劇痛。不久前硬挨妮兒的當胸一擊,絕非說笑,殺傷力甚至連妮兒自己都估算不到,要不是護身金絕及時奏功,說不定胸前肌肉已經整片腐爛殆盡了。

    脾世七神絕本是針對紫電功而創,為了讓韓特能發揮七神絕的真正威力,旭烈兀自有另外補送一本紫電功秘定。憑著天心意識的模擬領悟,短短時間,韓特將紫電功、七神絕練熟,自覺武功大進,便想找些敵人來試劍。

    以他此時武功,試招對手自然也得是天位高手。但天草四郎行蹤不明,就是碰上也討不了好;要說上白鹿洞挑戰陸游,卻是打死他都沒有這個膽子,最好辦法就是到內戰中的雷因斯當傭兵,一舉兩得。

    本以為憑著現在的一身神功,該可以在天位戰中逞雄一番,哪想到一個照面便在妮兒手中吃虧。旭烈兀說得沒錯,當前的天位高手都在強烈競爭,不進則退,要不是自己功力驟增,單憑著天亟劍與嗚雷斷空,已經不夠資格在天位戰中爭勝了。

    只是這丫頭也不簡單,與她同行的那段時間,可從不知她有這麼一手,毒皇的金蠱化龍訣果真歹毒,要是配合精妙招數施展,殺傷力絕不止於此。奇怪的是,在妮兒一拳轟來的瞬間,自己心頭赫然有股莫名懼意,以致遲了反應,這真是想不出理由。

    「既然你們這樣喜歡隱藏實力不用,我就讓你們如願以償,今天憑一人之力挑了稷下,算是給我的便宜老闆一點甜頭……」

    韓特慢慢飄近城牆,身上環繞著一層電光,狠惡聲勢完全震懾城頭守軍,令他們停止放箭。

    白天行卻沒有利用這空隙,指揮大軍搶攻。韓特事先曾有警告,天位力量敵我不分,要是在他施展神功的時候揮軍攻城,以兩軍人數來算,他重創友軍的機率更高。

    「你……你這卑鄙小人!」

    人影晃動,妮兒已躍回城頭,護在眾人身前。鬢髮散亂,嘴角溢血,狼狽神情中更有著氣憤。

    「如果不是我用光體力,絕不會輸給你!」雖說韓特梓施突襲,但若非妮兒連續兩天跋涉,耗光體力,讓兩人平手相搏,縱使勝負未知,卻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兩招一過就慘敗。

    「那只好怪你自己蠢了,現在是戰時,你不考慮有強敵在側,做這種耗體力的運輸表演,怪得誰來?」韓特淡淡道︰「我是獎金獵人,出手目的就是殺人,不趁你最弱的時候出手,難道要等你體力日復,與你哥哥聯手,被你們兄妹圍毆嗎?」其實韓特本來確有以一敵二,試試七神絕威力的打算,但與妮兒一交手,發現敵人實力不容小覦。利益為先,還是各個擊破方為上策。

    妮兒運氣鎮傷,心中對於兄長的姍姍來遲勃然大怒,就算沒有天心感應,剛剛雷響得那麼大聲,這豬頭也該聽見,為何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才想要設法拖延,這想法已經被韓特窺破,數道電光盡封退路,強橫重劍當頭劈下。

    「哼!這麼愛放電,你怎麼不去放給天草看!」妮兒勉強閃過,卻令自己陷入絕境,避不過追擊而來的第二劍。

    「這你不用擔心,如果我現在碰上天草,絕對會讓他刮目相看。」感應到有一股天位高手的氣息快速*近,估計是蘭斯洛趕來,韓特下手更不容情,預計三招內將敵人解決,哪知一種令頭皮發麻的冷徹感,忽在後方出現。

    「讓我刮目相看?憑什麼?」

    似曾相識的語調,勾起慘痛回憶,韓特顧不得下殺手,連忙回劍自保,隱約一瞥,更見到天草四郎飄立於後方,一抹劍光直奔眼前,心中大駭,紫電勁盡集於劍刃上,全力出招,要檔下這記攻擊。

    怎料卻擋了個空,而天草四郎的影像亦消失不見,恍如夢幻。

    「幻術?糟!」

    剛想要立刻回防,固守住適才急速變招露出的破綻,腹側要害已傳來痛楚,給妮兒的全力一擊正中,天魔勁像是數十柄銳利小刀,痛擊腹側肌肉,與護身金絕的內勁激烈攻防。

    也是韓特運氣不好,姍姍來遲的蘭斯洛,終於此時趕到,看到有人與妹妹進行天位戰,而妮兒明顯落於下風,心下大驚,再發現這人就是那日基格魯臨陣脫逃的韓特,新仇舊恨齊湧上心頭。

    「鼠輩!吃我一刀!」也不管什麼偷襲不偷襲,風華刀離鞘,蘭斯洛幾乎是全力出刀,朝韓特劈下。

    韓特曾預估過的以一敵二,就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心頭大恨,先以七成內力抵擋腹側攻擊,餘下三成全面發揮紫電功,嗚雷劍疾舞,要同時接下兩邊的攻擊。

    七神絕中由指絕延伸出的劍絕,誠然不凡,但蘭斯洛的鴻翼刀法創自忽必烈與王五兩大刀道奇人,又是全力劈下,瞬間與韓特刀劍交擊數十次,將劍網轟潰,風華刀直劈敵人頸項。

    妮兒力弱不能持久,此時攻勢已老,韓特把頭一偏,希望在刀刀砍中肩膀時,以護身金絕暫阻敵勢,拼著硬挨一刀,轉守為攻,取回主動。

    怎曉得刀刃及肩,韓特驟然發現不對,附在刀上的內勁,赫然是與妮兒相同的吸蝕異勁,兩相夾攻下,殺傷力大大地倍增,就是護身金絕也抵擋不住,稍微僵持之後,護身真氣被破,兩股天魔勁長驅直入,腑臟登時創傷。

    「媽的,雲夢古澤的那些像伙在搞什麼鬼?這金蠱化龍訣怎麼會搞到人人會使呢?」

    韓特心裡大罵聲中,已給蘭斯洛一腳踢中下顎,整個人掠過天際,倒飛撞回白天行陣營。蘭斯洛腳踏城頭,揚起風華刀,提氣對摔落在白天行陣營的韓特喊話。

    「趁圍攻的時候殺你這鼠輩,不算英雄好漢,夠膽的你就再來,本大爺下次定把你斬成十八塊!」

    在展現力量的同時,先前由韓特營造出的氣勢,就盡數轉移到蘭斯洛身上,城頭上一時無聲,雖然沒有鼓掌與喝采,卻有一種另外的震懾,開始在守城軍心頭升起。

    趁著旁人不注意,小草悄然來到妮兒身邊,以自身的聖力幫她把傷勢日復,卻不敢做得太好,不然以妮兒的火爆脾氣,可能傷勢一好,立即衝入白天行陣營技人算帳。

    也是可惜了,如果蘭斯洛能早到一點,那自己便毋須以術法使韓特產生幻覺,可以讓他們兩人正面交手,好好搜集有關睥世七神絕的資料,以備日後敵對所用。

    今次的交手,委實是可惜,妮兒、韓特先後落敗,卻都是非戰之罪,根本沒機會發揮自身實力,以實際狀況來評,確實是打了場沒意義的拙劣戰爭啊!

    不過,至少也證明了一件事,縱使白天行一方也有天位高手加盟,但目前在實力上,己方佔了絕對的人數優勢……

    呵,真是個無聊又無謂的結論……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8:43

第八章 疑雲暗生

   艾爾鐵諾花家總堡之內,現任家主花天邪正自苦練家傳腿法,從最基本的扎根練習,到僅傳當家主的鳳凰神腿,全都反覆練習。

    基格魯招親之役慘敗後,從能夠下床行動的那一刻開始,花天邪把一切俗務屏棄,專心練功,希望能有所突破,憑實力再振雄風。

    精赤上身,胸膛猶自裹著繃帶,花天邪已是汗流浹背。如鳳凰神腿那樣的耗力招數,他不住反覆運使,忽略肉體即將崩潰的痛楚,將自己力量催運到極限,以這樣的形式,去加深對腿法的駕馭。

    地獄式的苦練,短短兩個月時間,他的力量便大有進步,比以前強橫許多,雖說如此,他仍未能突破地界,甚至連如何進天位的訣竅都摸索不透。

    花天邪心中有恨,只是他很清楚自己已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所以把全副精神投注在修練上。

    看在其他花家子弟眼裡,這只不過是一種徒勞無益的努力而已,但驅使花天邪這樣拚命的動力,卻不僅是奪回尊嚴與大權這樣簡單。

    基格魯之役戰敗的羞辱雖然大,但真正的打擊,卻是從醒來那一刻,得知莉雅的死訊後才真正開始。好不容易與天草四郎取得聯絡,當問到「莉雅女王是否死在你手中」,天草在片刻沉默後,淡淡地出言承認。

    對於這名慧黠而高傲的女子,是出自真心地愛慕,希望能與她共結伴侶,當知悉她已不在人世,花天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就和當初呆愣在水晶棺旁的蘭斯洛一樣,悵然失神,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生氣。

    是自己的愚蠢行動,最後逼死了莉雅,這樣的想法不住在腦裡盤旋。寂寞、空洞、懊悔,與一股不願承認的悲傷,連續襲擊僅餘的理智,而唯一他所能做的,就是立刻起身練功,藉由瘋狂苦練來壓下這些令他不知所措的情緒。

    為了要靜心修練,他對屬下宣告閉關,暫時不處理花家俗務。事實上,也沒有什麼俗務好處理了,在基格魯的敗戰後,花字世家的威望如江河日下,門下子弟不約而同地覺得,跟在這當家主旗下毫無前途,甚至可說敗亡之禍就在眼前,因此紛紛力求自保。

    有人試圖自立門戶,但花天邪並不像白無忌那樣好說話,若自身沒有足夠實力,想要高舉叛旗的結果,必然是死得慘不堪言;有人百般努力找上了一直在暗中守護花家的花殘缺,希望推舉他為首,但卻被一口拒絕。最後,大批花家子弟叛逃他去。

    為了躲避世家追捕,不少人離開艾爾鐵諾,躲入武煉或自由都市,不久,石字世家更明目張膽地吸收這些叛離份子,壯大本身勢力。這起了連鎖效應,在花家中央無力遏止的情形下,一批接著一批的子弟兵叛離,當由花天邪一手提拔、代表花家年輕一代菁英的六朵花,有四朵投入石家旗下,所有人都明白,花字世家已經崩潰在即了。

    這些事花天邪全都看在眼裡,卻沒有做出處置,只是下命令給身邊部屬,命他們結集大軍,待他練功出關後,親自指揮,攻入雷因斯領域。

    沒有人反對,部屬們以一種冷漠的眼神看著他,逕自去執行命令。但在這命令下達不久後的晚上,花天邪面前出現了一個人影,那是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兄長,花殘缺。

    「這時候出兵擾民大甚,也未必會佔到便宜,但……我知道我說你也不會聽,這東西或許能幫到你。」

    花殘缺遞來的,是他練習鳳凰神腿的心得、雨花神劍的秘岌,對於苦練花家絕學的弟弟,應該是大有助益的,不過,花天邪則是如往常那樣,以仇視的眼神,將這兩卷手札化為灰燼。

    人們可以寬容敵人,卻無法接納叛徒。在目送兄長背影離去時,花天邪腦裡想起了這以前聽過的句子。

    這本名叫做花天養的男子,是花天邪同父異母的兄長。與自小表現優異、備受世家長輩期許的弟弟相比,花天養就是徹底地平凡,文才武功均不出色,而且由於母親出身卑微,世家中人人瞧他不起,當他是花家垃圾一般地看待。當時,反而是高傲的花天邪存有手足親情,對這名平凡的長兄極好,什麼好處都會排開眾議,分他一份。

    然而,這樣的情形卻在花天邪留學稷下時有了轉變。劍仙李煜復出,劍試天下,在秦淮血戰大殺各方高手,其中花家死傷尤重,後來李煜第三次闖入中都皇城,與五大軍團長及其部眾發生激戰,青蓮劍歌所向披靡。連續兩次戰役,花家年長一輩的高手菁英,幾乎給李煜殺得一乾二淨,就連上任花家當家主都給打得重傷垂死。

    花天邪聞訊自稷下趕回,就僅看到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父,還有滿目瘡痍的花字世家。沒有第二句話好說,花天邪代替父親執掌花家,要把當時風雨飄搖的世家穩定下來,再創舊日榮光。

    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花天邪自然開罪不少人,加上他年輕氣盛、眼高於頂的個性,花家內部遂有了推舉別人為家主的零一曰,其中呼聲頗高的,竟然就是花天邪從沒放在眼裡的長兄!花天養。

    和忙於整頓世家的弟弟不同,花天養僅是侍奉著傷重的父親,日夕不離,這是他純粹孝心的表現,但看在旁人眼裡,自然就覺得他真誠至孝,而花天邪冷血不仁。因為這理由,還有身為花家嫡長子的身份,在上任當家主沒有明確公佈繼承人選之前,花天養也有相當的支持者。

    此事為花天邪所知後,反應是絕對的怒不可抑。在他看來,兄長背叛了自己當初的信任,趁著自己忙於整頓外務的空檔,裝模作樣,以卑鄙手法謀奪家主之位。忍無可忍,在身邊部屬的鼓動下,花天邪正式與兄長反目。

    花天養的母親,僅是個美艷的歌妓,為花家家主強佔後,生下子息,不久便即亡故,因此,一直以來就有謠言,花天養並非花家家主的親生子。利用這個傳聞,花天邪要把它證實,兄弟兩人在眾目睽睽下,於父親病榻前滴血認親,若花天養不具有花家血緣,理所當然就失去繼承資格。

    在盛著父親滴過指血的清水碗中,花天邪滴下血液,將碗推至兄長面前,看著這將決定一生命運的東西,花天養的面色就變得極度難看。出乎眾人預料,他當場把碗打翻,出言承認自己沒有花家血統,更沒資格繼承家主大位。

    按照族規,他應該被廢去武功後,逐出花家,這刑罰由花天邪親自執行,一記直轟胸膛的重腿,花天邪將兄長打成廢人。拖著重傷的身軀,花天養向父親磕頭後辭別而去,自此不見蹤影,眾人一直也以為他已倒斃在某處,成了一具無名屍首,卻萬難料到僅僅數年之後,他以花殘缺的名字重新出現於花家人面前,更練成了一身天位武學。

    對這情形,受打擊最大的,自然也就是花天邪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兄長,尊嚴更不允許自己一直弱下去,他竭力修練,就是希望能改變目前的一切。

    進步的程度仍不滿意,但出關的時間已到,傷勢亦復原八成,花天邪離開閉關的所在,號召仍忠於己的部屬,整頓軍備,預備兵出北門天關。

    只是,在花天邪面前,奉命應召而來的合眾,死氣沉沉地直視著他,對於這些一視線代表的意義,花天邪心裡有數,寒聲道︰「對於目前的世家來說,與其坐以待斃,只有向外征伐才能締造生路,我認為我的作法絕對正確,對此有異議的人可以明白表示出來,或是試著在這裡阻止我!」

    如果要反叛,早就採取行動了,既然奉召至此,自然不會在此時出言反對,然而,在花天邪下令之前,一名花家子弟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向當家主稟告機密消息。

    聞言,花天邪臉上浮現一抹自嘲的笑容,冷笑道︰「是嗎?後山禁地的清華園裡,溢出了檀香氣味啊!」

    在座的花家人,多數都不知道這句話代表什麼意義,只是相顧愕然,知道後山機密的極少數人,則無不面現喜色,想起除了花殘缺之外,後山還有另外一名花家守護神。

    「鬼頭鬼腦的傢伙,挑在這種時候露面啊!」花天邪冷冷一笑,起身往後山行去,也不顧後山的機密性,逕自讓部屬們跟在身後,一同去到後山。

    遍植玫瑰的清華園,內裡小木屋飄出了獨特的香氣,那是隱先生隨身攜帶的「泛玉禪香」,此刻檀香既然出現,也就代表這位與花家大有關係的神秘異人,已經駕臨清華園中了。

    沒有參拜、沒有寒暄,花天邪率眾進入清華園,將小木屋環繞圍住。過去他並不曾和隱先生有過單獨相處的機會,此刻臉上也完全是和尊敬、景仰相反的表情。

    無論知不知道清華園的秘密,眾人看到花天邪明顯的敵意,亦只有配合他的動作,把清華園的各處進口封死,做好圍攻的準備。而屋內之人亦可以感覺到這份殺氣,溫和而低沉的嗓音傳了出來。

    「世佷,你此刻的行為,就如同你莽撞出兵一樣,甚為不智啊!」

    「不智的是我那死人老頭子,引狼入室,弄來你這兒不得人的鼠輩,而我絕不會犯與他相同的錯誤。」

    花天邪的話聲極冷,他深信攘外必先安內,對於自家內部這個扮神扮鬼的無恥騙徒,他早就起了殺意。如果這個叫做隱先生的騙子真有本事,能幫到花家,那怎不直接出手把李煜除掉?花家又怎麼會變成今日這樣子?

    「唔,多年不見,想不到世佷你的狂妄自大,已到了難以救藥的地步,這般敵我不分,我縱有心相助,也已無意義,既是如此,他日你兵敗如山倒,眾叛親離之時,你可再回到清華園……」

    這番詛咒戰敗的不吉話語,令得眾人臉色大變,紛紛望向當家主。花天邪仍是冰著一張臉,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冷冷道︰「你的確是不用再多言了,因為對將慘死在此的你面言,什麼遺言都是多餘的!」

    話聲一畢,花天邪立刻發難,展開快速身法,腿影幻動,他已破窗而入,凌厲殺招跟著就要注敵人身上轟發。

    才破入木屋,卻看到另一側的窗戶搖動,屋內則是敵蹤杳然,顯然已給這鼠輩趁隙溜掉。花天邪怒吼一聲,跟著直追出去,迎面兩記腿招攻來,卻是把守在外的部屬出招攔截。

    憤怒發勁,花天邪將部屬震倒,舉目環視,除了滿面茫然的手下,根本就找不到敵人的蹤跡,稍一查問,人人都說看到窗戶一動,才要攔截,當家主就衝殺了出來,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看到敵人的模樣。

    圍殺行動可以說是徹底失敗了,而敵人能這樣子逃去,自然是憑著遠遠超越他們的輕功身法。花家以腿功身法馳譽江湖,如今卻被人以輕功勝過,在勢力衰弱的此刻,連這最後的尊嚴都不能守住,眾人想起來全都是垂頭喪氣。

    「提起精神,我們沒有浪費時間的餘裕。」花天邪叱喝著手下,道︰「內賊既除,現在便立刻出兵,出北門天關,攻入雷因斯!」

    這聲命令應該是頗能提振士氣的,但幾名花家子弟氣急敗壞跑來的模樣,卻再次給眾人心頭一記重擊,而他們帶來的消息也是絕對糟糕。

    雷因斯方面奇兵突出,不曉得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軍隊,毫沒徵兆地出現,突襲邊境,眨眼功夫就將守軍全滅,佔領了北門天關。

    眾人面固相齦,想不到還未出兵,就已經先敗一陣,這實在是情報漏洩得太早的緣故,以致讓雷因斯有了防備。然而,這支軍隊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偽王蘭斯洛被困守於稷下城內,自顧不暇,難道是白天行背盟,先發制人?

    眾多目光一齊望向當家主,花天邪靜靜地下了命令,大軍仍舊出發,以消滅竊占北門天關的賊軍為第一要務。

    源五郎行兵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佔北門天關的消息,在不久後傳遍整個風之大陸,也傳至稷下。

    憑著九曜極速、高速移動的魔法,源五郎由香格里拉直奔與五色旗的會合地,之後就由計劃好的路線,在十天內穿越雷因斯數個省分,越龍騰山脈,直抵北門天關。

    上趟妮兒、韓特與天草四郎在北門天關遭遇,妮兒發動深藍的判決,用以擺脫天草。深藍判決、鎮靈一曰劍,兩股力道對撞時,合併起來的衝擊波猛往週遭瘋狂肆虐,首當其衝的就是北門天關。

    雖說堅固,卻到底仍是尋常的磚瓦土石,沒有特殊結界守護,瞬間就造成巨量死傷,事後整座關卡成了一片斷垣殘壁。待得基格魯一戰完結,花家連番內訌,修復工作進度緩慢,亦是因此,富源五郎突然率軍出現,發動攻勢,守城軍無險可恃,幾下功夫就被轟得七零八落,戰敗投降。

    在源五郎取得首勝的同時,他所率領的部隊也廣為各方勢力所知。人人都曉得,原本駐守在惡魔島上的五色旗,已經正式撤軍,改為將兵力投注在人間界的實戰上。

    以石家為首,各大勢力多半嚴厲譴責蘭斯洛的行為。因為五色旗的行動能如此神速,固然是領袖統軍有方,但也代表在蘭斯洛發佈勒索告示的時候,五色旗的撤軍行動就已經開始,卑劣度等同於一面發勒索信,一面撕票,是再明白也不過的詐欺行為。

    蘭斯洛沒興趣去回應對這些指控,只是在採訪媒體之前,淡淡說︰「橫豎你們也不肯付錢,那被撕票就是活該,這是必然後果啊!有權指責我的,只有付過錢的人,請他們直接出來講話吧!」

    姑且不論東方世家,蘭斯洛知道曹壽是不可能出面發表譴責的,身為一國之君,卻懦弱地屈服在敵國勒索之下,傳出去不僅舉國嘩然,恐怕那位以個性嚴肅出名的周大元帥,第一個就要上書數落皇帝的愚行。

    「真好,我們國內沒有這種人。」蘭斯洛歎道︰「有這種屬下,皇帝幹起來太辛苦了,我實在是很同情那死老胖子啊!」

    「就是因為我們陣營裡沒有這種人,所以才由得老公你橫行霸道啊!」

    微笑說出反諷的,是以首席幕僚之身,忙到不知今夕是河夕的小草。雖說她百分百支持夫君的作為,並且以不斷地撥亂反正為己任,但有時候確實也覺得很辛苦,倘使集團裡有周公瑾這樣的人,大概就能對夫君那些無法以常理推斷的行為產生批評制肘,最起碼,原本三萬金幣的財政壓力,不會在頃刻間就暴增一倍……

    這個勝仗消息有其他的實質意義。對於圍城在稷下之外的白天行軍隊,他們現在知道,號稱雷因斯最大戰力的五色旗,已經以實際行動表示了效忠的對象,在稷下城裡的那個偽王,麾下並不是完全無兵無將的。

    想到自己大有可能要和這號稱大陸最強的軍隊敵對,白天行底下的士兵不自禁地打起寒顫。

    蘭斯洛或許該覺得汗顏,因為他們的想法與事實有段距離,五色旗宣誓效忠正統王權,但也表明不參與內戰,這一次之所以服從調度,那僅是因為出面抵抗外侮,不讓艾爾鐵諾攻入雷因斯。

    「怎麼搞的?五色旗為什麼會向那個偽王效忠?難道他們認為那個男人才是雷因斯的大義所在嗎?」

    這樣的疑問強烈衝擊著全大陸人民,因為五色旗這三字,對風之大陸面言,就有著魔幻般的懾服力。

    創建於九州大戰初期,以雷因斯御林軍為主幹,統合各種族聯兵而精選成軍,初期號稱五十萬,在九州大戰中,是絕少數尚能與魔族大軍互有勝敗的軍隊,內中培植出眾多傳奇人物,「日賢者」皇太極、「星賢者」卡達爾,還有如今的山中老人西納恩,都曾在五色旗中擔任軍職。

    九州大戰結束,五色旗僅餘二十萬之數,奉命鎮守西西科嘉島上的封魔結界,從此兩千年如一日。在人們心中,五色旗就是曾走過九州大戰的歷史兒證,代表超越現今水準的戰力,因為縱然九州大戰已結束,它仍是風之大陸上唯一一支以魔族為戰鬥對象的軍隊,所受到的訓練,是尋常人間界戰爭無法比擬的。只是有關它的一切,外人卻僅能得到一個模糊的印象。

    在雷因斯宮廷刻意安排下,只有「些誇耀五色旗武勇的傳說,在大陸」流傳,剩下的情報則存藏在神秘中。照理說,兩千年的亢長時間裡,曾參加過九州大戰的兵員早已病故殆盡,五色旗也該進行過不知多少次的世代交替,但就算是雷因斯人本身,也從沒聽說過哪一家的子弟被選為五色旗成員,加入其內。

    換言之,現在的五色旗,兵員究竟由何而來?是些什麼人?外界全然無從得知,甚至一度還有「五色旗早已不存在」的語言傳出。不過謠言很快就被粉碎,因為若非五色旗兩千年來守住惡魔島,魔族早已再次侵入大陸,而自從九百年前惡魔島招募傭兵部隊,歸來的人們也再次證實,五色旗確實是存在的。

    如今五色旗撤守,原本靜觀雷因斯內戰變化的全大陸人民,全都感到一種恐慌。惡魔島結界若破,大批魔族重現人間,重演九州大戰時候的局面,那對整個風之大陸都是一場毀滅性的浩劫。

    然而,與平民百姓的擔心迥異,不少的習武之人卻是認為,兩千年前的傳聞過半失真,記載中的魔族力量誇大不實,未必真有那樣厲害,就算記載屬實,在這兩千年來人間界不斷進步,阿朗巴特魔震後天位高手更再次重現,即便是人魔大戰再次爆發,孰勝孰負仍難說得很,說不定,這一次輪到人間界武者將魔族撕殺得七零八落。

    只是,不管他們怎樣想,對蘭斯洛的憎惡仍是不變,大量指責撻伐交錯而至,激烈的程度,讓象牙白塔中的蘭斯洛歎息連連。

    「這下子當定壞人了……」

    蘭斯洛在有雪的調侃中,重新有了這樣的體悟。另一方面,或許是憂心五色旗迅速回援稷下王都,白天行再次組裝出新的太古魔道兵器,除了之前的陽電子炮,更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武器,或是放電、或是噴火,均能造成強大的殺傷力。不過除了陽電子炮的直接射擊,剩下的東西,蘭斯洛一人已能盡擋。佔了機械裡頭無人操作的便宜,鴻翼刀全力施展,輕易將這些玩物毀滅。

    雖然有些越過防線,但是稷下城防亦非同凡響,更絕非單憑這些武器所能攻破,在妮兒的指揮下,這些東西就被當作煙火似的消遣。

    小草仍在追查,想知道白天行手上太古魔道兵器的來源,為此她頻頻與兄長會面。

    「還是沒有線索嗎?」

    「只知道設計圖是白天行親自拿來,剩下的就不清楚,追蹤仍然失敗啊!」

    「你可以親自去跟啊!」

    「我白無忌好歹也是堂堂自家家主,叫我去幹跟蹤這種任務,大辱沒我了吧!」

    「人家可是要造你反的叛徒啊,!要是被白天行造反成功,你這家主就沒得干了!」

    「無所謂,要是他真的造反成功,我就把白家所有產業的資金吸乾,坐船出海,到別塊大陸」繼續做生意,有專長的人到哪裡都活得下去。「

    看著一副笑吟吟模樣,打定流亡海外當經濟犯主意的兄長,小草也只能歎息了,為何自己身邊的男人都是這麼無賴呢?

    自從那日妮兒與韓特交手後,韓特便沒有再出現過,或許正在暗中等待時機吧︰畢竟在天位高手的人數上,白天行一方處於劣勢,而在傷勢回復力上,韓特更絕對不利,因為對方暗藏了一個可以瞬間治癒天位高手傷患的前雷因斯女王。無意義的攻防行動一直進行著,但在某一天,守在城頭的蘭斯洛,為著白天行使用的攻擊武器變了臉色。

    那是一大堆機械狗。利用白天行大軍列陣之時,悄沒聲息地在地底潛行,直到遭受城防結界阻擋,這才破土而出,然後集結在城壁下,張口吐出超小型的渾沌火弩,直擊城壁,當彈藥發完,再整個撞往城壁,發生強烈爆炸,作著最後的攻擊。有效的攻擊系統,瞬間就讓城防受到極大的壓力,小草連忙指揮應對,而本該躍下城去,以本身力量將這些自爆武器遠遠轟走的蘭斯洛,卻是掉頭就跑,讓妹妹一面叫罵,一面接應下兄長的工作。

    蘭斯洛的去向當然只有一個。認出這些機械狗是什麼東西,曉得了究竟是什麼人在提供白天行武器,蘭斯洛以最快速度直奔太古魔道研究院,要找人問個明白。到了研究院外圍,蘭斯洛躲在旁邊的樹叢裡,想當然而,自己上趟在研究院裡幹了那麼多好事,人家絕沒理由歡迎自己進去,得想一些其他方法。

    時值傍晚,正是晚餐的用餐時間,不少人離開研究院往外走,是摸混進去的好時機,蘭斯洛剛要起身,忽然心念一動,運轉天心意識,施展天位高手的鎖魂異能,登時感應到愛菱的大概位置所在。

    不在研究院裡頭,愛菱正隨著一群離開研究院的人群外出,跟著走向旁邊的一排小木屋裡。

    在自己住處內,愛菱剛剛忙完一天的工作,把制服換下來。桌上的飯盒已涼,只是還考慮不定要先吃飯,還是先去洗個澡,洗去一身疲憊,最近的工作量比較大,身上弄得臭烘烘的,實在不太好受。

    門「呀」的一聲推開,是領班先生,這個時候還會過來,那大概是晚上又有新工作了。

    「喂,垃圾妹,小梁今晚有急事,他的班你來代,記得在八點之前要弄乾淨,最近那些研究員大爺的火氣都很大啊……」

    很顯然地,今晚又有得忙了,下次該考慮製作一個能幫忙收垃圾的機械出來,不過領班前天剛剛警告過,不許再帶莫名其妙的機械進去,否則後果自負,所以這主意大概是不成。

    打開便當,剛剛扒了兩口飯,一片青菜還吊在嘴邊,忽然門被推開,腳步一聽就知道是男人,九成是領班先生又來追加任務了,這樣今晚別說會忙昏頭,連睡的時間都沒有了。

    只是,轉過頭,她卻看到預料之外的訪客。

    面上看不見任何的表情,沉重的腳步完全代表了他此刻心情,蘭斯洛好似很疲憊一樣,緩緩、緩緩地說著。

    「愛菱,你平常對我說的……不是這個樣子的……」

    沒有答話,「噹啷」一聲,鐵飯盒砸落地上,青菜與飯粒就這樣灑了一地。

    昏黃夕陽斜斜地照進黑暗的屋裡,因為極度驚愕,瞬間呆若木像的少女,就這樣望著眼前靜默中帶著黯然的男子身影,無聲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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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8 21:58:59

第十三集  第一章 開門見山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稷下

    爆炸聲轟隆轟隆地響起,煙硝瀰漫,稷下城牆正受到強烈的轟擊,數千頭機械狗,在迫近城牆之後,張口吐出渾沌火弩,一枚接著一枚,快速而集中地轟炸城牆,令稷下城的防衛結界承受巨大壓力。

    稷下城的防衛結界分為數層,主要是針對天位力量直擊、干擾魔法運用,但對於物理性攻擊,也有一定程度的防禦作用,將攻擊威力盡可能地減低後,這才直擊到城牆上,由城牆本身內蘊的結界來負荷。

    在這些機械狗的連續轟擊下,城牆外的無形結界已經不能有效壓制,令渾沌火弩的爆炸力直接擊在城牆上,開始讓稷下城的防禦系統感到壓力,當然要繼續支撐也是做得到,只是為了減輕負荷,防禦一方也得要採取些積極措施。

    連挨百八十枚渾沌火弩仍可生存,沒有天位修為是做不到的,在這些小型渾沌火弩的連續轟擊下,就算是精擅石家金剛身的高手,也會在挨上十多枚後,成為一堆燒焦的排骨。

    在這種情形下,仍要主動出擊的話,那就只能動員城內的天位高手了,只不過這時候……

    「混蛋哥哥!這種時候還一個人跑掉,太不負責任了!」

    妮兒躍下城頭,天魔功凝運,就往地上轟去。爆炸的衝擊波往四面迸散,卻沒法破她的護身真氣,腳一站定,立即就出掌摧毀周圍的機械狗。

    上趟與韓特交手,妮兒領悟到自身招數不足,希望能在這上頭追求改進,但源五郎不在,缺乏明師指導,尋常武學又配不上天魔功的獨特勁道,目前尚在摸索中,對著這些機械狗,只能老老實實地以掌風刮起,出拳摧毀。

    有一招「天魔怒震」是不錯的招數,但這種音波功敵我不分,自已又沒有天草四郎那種讓音波功定向的本事,在城下貿然使用,說不定幹掉的友軍比敵人還多。

    妮兒拳飛掌舞,在機械狗群中開出一條路來,天魔功的吸蝕異勁,所經之處潰鐵蝕鋼,頓時營造出一大片連鎖爆破,遠遠望去,只見塵沙飛揚,火光亂竄,聲勢極是駭人。

    白天行陣營察覺這一次攻擊多半也要無功而返,便有人去催促那有能力改變戰局、卻坐視不理的薪水小偷。

    「韓特大人,請你出面好嗎?只有你去敵住那個小妖女,我們的攻擊才能奏效啊!」

    「閉嘴!不要吵,我現在正忙,要叫我出頭,先拿錢來!」

    坐在帳棚內,韓特把前來催促的人斥回。他躲在帳棚裡不見人已經兩日,面前攤著旭烈兀所贈的紫電功、七神絕秘笈,正自凝神參悟裡頭的奧秘。

    「七神絕的威力竟不如預期,怎麼會這樣……是我還有什麼地方沒參透嗎?雖然說數得出來的不解處就過百處,但是說不過去……」

    修練上乘武學並不簡單,縱然已經會使、能用,但往往還是有些精微轉折處難以參透,只要一個領悟,就可以倍增原本的威力。深信七神絕的威力不僅於此,韓特在那日敗戰後,便一直努力改進目前的缺點……

    也因此,這幾日以來,稷下城外並沒有機會再掀起天位戰,也讓蘭斯洛放心地丟下城防,將所有責任交給辛苦幹活中的妹妹,自己去面對另一場尷尬、不知所措的困局……

    「只有幾個問題。我記得,你前幾天才和我說過,你不喜歡人們總是把新技術用在戰爭上,大家和和氣氣的,為什麼總要發明新武器殺人呢……去!我差點被你感動到流眼淚!」

    在屋內來回踱步,蘭斯洛竭力控制自己的怒氣,盡量用理性一些的態度弄清楚整件事。

    在剛剛得知事實的震驚過後,胸中就充塞一股要爆開的憤怒。他最討厭被人欺騙,除了自己對其負欠良多的妻子蒼月草外,蘭斯洛就不容許任何人再將他當傻瓜耍。而事情擺在眼前,這個自稱是太古魔道高材生的小丫頭不過是個在研究院做雜工的垃圾妹。做打雜的並不可恥,不過說謊話騙人就不可原諒,照自己一貫的脾氣,本來應該揍她兩拳後走人,但想起師兄王五當初說過的話,這才停下動作。

    「好好分清楚什麼是事實,什麼又是事實之後的真實。這樣一來,或許你的人生可以少掉很多遺憾吧!」

    就如師兄所言,在做出決定之前,該給人一個解釋的機會吧!況且,在看到少女落魄狼狽的樣子時,自己心中的難過確實不假,既然彼此有一段友誼,就不該這樣輕易地任它碎裂……

    「提供武器給白天行的人,就是你吧!如果你不是研究院的院生,當然也不可能設計出這些東西,換句話說,是你偷出了研究院裡的設計圖,轉賣給白天行……或者你根本就是他派進來的奸細?直是可惡透頂!」

    另一方沒有說話,蘭斯洛便依自己的推斷進行推算,結果自然與事實有點差別。對於這些控訴,只是默默聆聽的少女,並沒有答辯。太陽已經下山,屋內沒有點燈,僅有從外頭照映進來的一點微光,隱約照出房裡事物。

    才剛結束一天的工作,沒來得及沐浴更衣,身上散發著一種惹人的酸臭,不住飄進鼻端,又是坐在最陰暗的屋角,就是不接觸旁人的眼光,愛菱也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堆正自腐的垃圾……

    撒的謊話忽然被揭穿,過大的心靈衝擊,讓積壓已久的疲憊,忽然佔據整個身軀。或許……早也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此刻,不想說話、不想聽、不想看,只想呆呆地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去管了……

    「簡直混蛋到家了!倒垃圾又不是什麼很可恥的事,用得著這樣講謊話嗎?你是覺得愚弄我這樣的蠢人很好玩?還是說,冒充研究生會讓你有成就感?」

    蘭斯洛滔滔不絕地說著,對方始終保持緘默的態度,更點燃他的怒火,在講了一長串話後,歎道︰「這樣子做人不是很累嗎?我一直以為你和那些腦袋空空、只會用服飾、珠寶來裝飾自己的笨女人不一樣的……」

    終於有了反應,少女從蹲坐的地方站起來,向發怒中的蘭斯洛微微一點頭,逕自往外頭去。

    「等一下!」後頭的蘭斯洛嚷道︰「這樣一聲不吭就想走,現在的小丫頭做錯事都不懂得道歉嗎?還是你覺得沒必要和傻瓜說話?」

    停止腳步,少女慢慢地回身,向蘭斯洛欠身鞠躬。彎著腰,長髮披垂下來,遮住面孔,加上光線昏暗,實在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

    「對……對、不……起……」

    聲音緩慢,拉得很長,但與其說語氣中含著歉意,倒不如說是深深的疲憊,好像整個心靈都被掏空一樣的疲憊感,而在說出這三字後,少女慢慢轉過身,往門外走去。

    「有人道歉這麼沒誠意的嗎?我的心被你傷得血淋淋,就用三個字便想把我打發,你當本大爺是垃圾一樣,可以被你隨便倒啊!」

    蘭斯洛大聲嚷嚷,對方似乎充耳不聞,只是一個勁地往外走。

    「嘩啦」一聲,一張木椅砸爛在少女的去路上,阻住她出門的路。回過頭來,

    蘭斯洛已經坐到卓子上,高高翹起二郎腿,朝這邊瞪視過來。

    「剛才的道歉我不接受,嘿!我可被你騙慘了,每天聽你說些有的沒的,每次聽完都好感動,心裡到現在還刺刺痛!結果我不但花時間準備第二天的午餐料理,還為了你去欠人家一屁股債,現在債主天天上門追債,(缺)可別以為賴在地上哭就可以了事,既然要道歉,你不覺得該做點更有誠意的事嗎?」

    連番趾高氣昂的說話,終於迫得少女再一次打破沉默,顫顫地說道︰「真……真的對不起嘛!人家……人家也不曉得該怎麼道歉,你的損失,我一定會賺錢賠給你的,多少錢都會想辦法賠的,如果你覺得這樣子還不夠,那……我向你磕頭道歉好不好?」

    不僅是彎腰,少女這回屈膝跪了下去,她身形甫動,蘭斯洛已經從桌子上翻落下來,只是另外的第三者動作更快,蘭斯洛腳才著地,腳踝已經傳來劇痛,一直躲在屋角的「卡布其諾」飛身撲了上來,張口便咬住這惡形惡狀的男人。

    「我干……又是你這頭臭狗……」

    在這種情形下被咬,蘭斯洛實在很想歎氣,瞧這傢伙一副死咬不放的樣子,要它鬆口大概是不可能了,要運氣把它彈開當然可以,不過多半也會把這不識好歹的臭狗震成一堆廢鐵就是了……

    搖搖頭,拖著發疼的左腿,還有死咬著左腿的機械狗,蘭斯洛把少女揪起,走到屋子左側一個存水的大水缸,亳不客氣地便把她扔進水缸去。

    「我說過要你磕頭了嗎?搞清楚,你把一個男人的心傷得這麼重,磕頭道歉是擺不平的!」

    水缸雖大,裝的水卻還不深,淹不死人。泡在冷水裡,摔成落湯雞的愛菱,似乎終於對這粗暴的動作有了反應,沒等爬出水缸,就大聲地頂了回去。

    「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啊?人家已經說對不起了,錢我也一定會還給你的,你這樣還不滿意,我也沒辦法啊!」

    「哦!終於捨得說話了嗎?告訴你,錢你是還定了,就算去買身也得還給我。不過,道歉是另外一回事了。」

    再次抓住少女衣領,蘭斯洛將濕淋淋的她拎出水缸,道︰「一個男人最有價值的時刻,是他真心流淚的時候;一個女人最有價值的時刻,則是她全身光溜溜的時刻。要彌補我心裡流的眼淚,辦法只有一個……丫頭,你跳曲裸舞來當賠禮吧!」

    萬分錯愕,難以想像這個一直待己十分和善的男人,會突然露出野獸般的猙獰面孔,少女不自禁後退幾步,又發現全身濕透後,衣衫貼著肌膚,曲線暴露,這男人更露出一副色瞇瞇的模樣,連忙拉緊領口,手遮在胸前,阻擋他的視線。

    「想不到……你原來是這種人?」

    「哈!誰教你不帶眼識人著?當初是看你堂堂一個研究院的高材生,和你弄好交情,以後好處多多,想不到成了錯誤投資,害本大爺損失慘重,只要你跳一次裸舞算是便宜你了!」

    此時才知道這男人原來包藏禍心,一開始就是為了利用自己,那根本就不必對他存有愧疚,只是現在情勢危急,身上又沒有攜帶自衛武器,得要馬上設法溜掉求救才是。有了這想法,心中立刻振作起精神,警戒繃得緊緊的,再不像先前那樣死氣沉沉,只是被這人堵住門口,逃不出去。呼救也未得及,該如何是好?

    情勢越來越愈危急,最後只好鋌而走險,憑著當初學過的一些內功與自衛武術,愛菱強行奪路外闖。

    蘭斯洛著實一驚,沒想到這丫頭會武功,內力還不低。如果是普通的習武者,搞不好就這樣給她出其不意地重創,但面對自己,這卻連搔癢都不夠,隨手一擒一帶,就把她推撞回地上。

    「想跑,你跑得掉嗎?嘿嘿!既然你脫得這麼不乾脆,那就由我來幫你脫好了,保證三兩下就光溜溜了喔!」

    「你!救……」

    呼救聲還沒嚷出來,便已經被摀住嘴巴,發不出聲音。少女竭力掙扎,卻無力阻止對方的手慢慢摸上自己頸子,往下移動,情急之下,眼淚汨汨流了出來。

    「現在你知道了吧!世上的事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說清楚,好人與壞人更不是簡簡單單就可以分清的,在你輕易把一個人定好惡之前,要多花點腦子去想啊!」

    意外地,那只要解自己衣扣的大手停了動作,只是在耳邊輕撫髮梢,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柔和。

    「我家老大曾經說,看事情不只是看事實,也要懂得看真實。你確實是對我撒謊了,不過你說的話,並不完全是謊言吧!」

    蘭斯洛歎息道︰「就算你不是高材生,也沒有重病的小弟,可是你那天說討厭人家總是拿太古魔道來打仗,講出口的這句話、講這句話的心情,那些東西都是真的吧!我願意相信說這些話的你,你是不是也能多相信我一點呢?雖然我長得像壞人,卡布其諾也是一看到我就咬,但並不代表我就是一個不能溝通的人,別老是一個勁地認錯嘛!既然是朋友,就把你的苦處說出來啊!」

    緊繃的神經一時鬆弛下來,少女無法判定眼前這男人,究竟是好是壞?撫摸在耳畔的手掌,本來是那麼恐怖、那麼讓自己恐懼的,但怎麼現在的感覺會那麼溫暖呢?好像回到了數年前,自己剛來到稷下的那個時候……

    晶瑩的眼珠,一點一滴在臉上滑過,最後化作無法扼抑的哭音,大聲地奔流著。??「嗚、嗚……哇!」

    蘭斯洛沒有講話,只是靜靜地聆聽。而自少女口中說出的,是她來到稷下後,在這兩年間所發生的一切……

    「因為想要正式接受太古魔道的教育,被布瑪趕出來以後,我就一個人到稷下來……」

    甫到稷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新鮮,愛菱首次感覺到一個文化大都的藝術氣氛,而在稷下學宮豐富的人文精神,更是讓她一頭就栽進茫茫書海裡。

    太古魔道屬於專門知識,並非人人可修,通常只有極度傑出的白家子弟,才能獲准進入研究院,但是為了對來自各方、希望研究太古魔道的外國留學生有個交代,雷因斯在國際壓力下,亦有開放一兩門太古魔道的基礎課程,不限資格,任何人都可選修。

    縱然僅是基礎,可是太古魔道絕不容易,這些東西已經夠讓普通學生皓首窮經,不過,在去年三月,卻有一名貌不驚人的留學生,拿下了超越兩千名同期學生的優異成績,那就是她,隆。愛因斯坦。

    被師長們視為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在幾次會商之後,他們決定向研究院提出保送,希望能讓這名擁有無限可塑性的天才少女,進入研究院發揮她的專長。

    與這些教授們的看法相反,研究院裡頭則是一開始就抱持著反對的態度,幾乎是清一色的白家子弟的領域,就不充許一個身份不明的外姓子弟進入,而他們壓根兒也不認為,一個非白姓的外國人,在這之前僅有自修自學,程度會好到哪裡去?

    只是在諸位教授聯名保的人情壓力下,白家研究院勉為其難地收下這名外國學生,以研究員助理的名義,聘用她進入太古魔道研究院。??到這裡為止,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愛菱自己雀躍不已,自從在阿朗巴特山認識老爺爺皇太極之後,聽他的描述,對於那些整天穿著白色研究服,從事太古魔道研究工作的學者,她敬慕有加,現在,這個夢想終於近在眼前了。

    只是進入研究所後的情形,卻遠遠不如預期。從踏進研究院開始,愛菱就可以感受到明顯的隔閡與敵意,一雙雙冷淡來的目光,讓少女面上掛著的笑容頓時僵住。??情形已經很明白,自己在此並不受歡迎。這感覺不算陌生,因為自己一直也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人物,過去總是給身邊人添麻煩,早就習慣了挨人白眼的感覺。只不過,當這情形在自己畢生嚮往的研究院內重現,仍是頗受打擊,特別是她明明沒有捅什麼紕漏!

    問題只出在她的姓氏,白字世家把持研究院大權過千年,早把裡頭不屬於白家的研究員驅逐殆盡,怎容得這樣一個非但是外姓,甚至連雷因斯人都不算的外人加入研究院?只是三小姐最近求才若渴,有意積極整頓研究院的人事,眾人為情勢所逼,總是得做做樣子,給這丫頭一個閒差。

    情勢一開始便已不妙,但真正的災厄,卻是在愛菱捧著自己的研究計劃,進入內院見指導教授的那天。

    魔導公會與太古魔道研究院之間,一直有著相當程度的技術合作,為了安全考量,當初在建造研究院時,魔導公會就協助設立結界,佈置在進入內院的那條長廊上,不具攻擊性,卻能讓大多數的偽裝術法失效,令意圖混進研究院的奸徒無所遁形。

    偽裝術法要識破不難,本意是針對一些隱身秘咒,但卻想不到在此時派上用場,自踏入人間界以來,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愛菱配戴一些由父親製成的魔力道具,偽裝外貌,變成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女。她本就有一半的人類血統,與人類朋友相處久了,根本也就忘記自己的外族身份。

    然而,通過長廊的瞬間,愛菱忽然有些頭暈,耳裡跟著就聽見一片驚呼聲,抬起頭來,周圍眾人看自己的目光仍是不友善,但裡頭輕蔑、鄙夷的意味更濃更深,似乎在譏諷、嘲笑些什麼。

    「大家……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句,就連平常本來還有幾分有友善笑意的人,都露出一副嫌惡表情,直瞪著她。

    事情到底是怎麼了呢?愛菱一時間滿心不解,直到有個研究員拎起桌上花瓶,走到她跟前,冷笑道︰「本來是該讓你找泡尿,照照自已醜惡的樣子,不過研究院是神聖的地方,就便宜你,讓你用水吧!」

    粗蠻的話語,配上毫不客氣的動作,手一翻,在一眾哄笑聲中,花瓶裡的水連同花枝,全數澆灑在愛菱腦袋上。

    (醜惡的樣子?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一點、一滴,從慢慢積聚在地上的水灘,少女看見自己容顏的倒影,也得到了解答。那不是普通人類女孩的外貌,尖耳、紅眼,是自己的本來面目,已經許久未曾現於人前的另一張臉。

    雷因斯對人類以外的種族嚴重歧視,愛菱先前僅是聽聞,並未親身感受,但在此時,這項傳聞以最糟的形式,發生在她的身上。不管她是為了什麼理由而隱藏身份,但在這種情形下被揭穿,自然就難逃居心叵測的嫌疑。

    是白家研究員的幸運,也是愛菱的不幸。時值暹羅事件,對外假稱於象牙白塔內閉門祈禱的白家三小姐,偷偷溜到自由都市;白家家主白無忌也行蹤不明,研究院得以全權處理此事,秘密地做出處斷。

    *著先前推薦她的師長擔保,被下獄審問的愛菱,總算在受到嚴刑拷打之前,無罪開釋。但出獄的感覺也不好受,那些本著惜才心理救她一命的教授,仍舊無法擺脫種族歧見,以曾經有過她這樣的學生為恥辱,將愛菱拒諸門外,不肯面見。

    走投無路,成為孤單一人的愛菱並未放棄。堅持自己的理想,她找盡門路,最後謀得一個在研究院打雜的工作,就算整天受盡白眼,也要繼續留在研究院裡頭。

    對愛菱來說,除了太古魔道方面的天份,自己什麼長處也沒有,這間研究院就是她唯一的舞台,只要還能站在檯面上,就算只是陰暗角落的後台,自己終有一日會大放光彩,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之後一年多的見習生涯沒有白費,白天打工,晚上研讀各種相關書籍,純以資源而論,稷下堪稱是作學問的聖地,參考資料遍拾即是,用不著像以前那樣憑空摸索。有了基礎學識後,愛菱的作品更不像以前那樣漏洞百出,用沒幾下就會走火炸毀,漸漸成為一個真正的傑出創師。

    學藝已成,但一直被孤立在後台的她,始終沒有登場的機會。曾在研究院裡鬧出大醜聞,她僅是整日被人指指點點、拿來取笑的題材,沒有人願意給她一個公平的機會。

    過著這樣的生活,少女的心境漸漸有所改變。由於真面目已被揭穿,再改扮成人類女孩已無意義,她索性就此以本來面目示人。一日攬鏡自照,赫然驚覺已進入停滯期的自己,竟又開始發育長大。和以前小女孩的可愛模樣比起來,現在已經完全是個嬌滴滴的少女了,特別是眉目裡有一股說不出的鬱鬱神情,掩去過往的天真純稚,更添幾分成熟氣氛。

    看著鏡中影像,捏捏臉上僵硬的肌肉,愛菱忽然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鏡中這樣的自己……

    精神上仍未放棄,但物質生活卻已開始支撐不住。當初在阿朗巴特山分到的錢財,多數已轉贈給韓特還債,沒有研究院經費支持,一切研究、創作都得自掏腰包,坐吃山空,時日一久,當然支持不住。數著手邊一日少過一日的存款,愛菱開始擔心,錢花光了怎麼辦呢?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

    有心奪取白家家主之位,白天行一直在留意雷因斯境內的奇人異士,希望招攬到自己旗下,增添實力。愛菱受推薦進入研究所之事,實乃難得罕事,雖然事後所有相關人士視之為奇恥大辱,絕口不提此事,但白天行仍在一個偶然機會下知悉此事,好奇心起,秘密親訪這位不得志的小賢才。

    恰好碰到愛菱在試作作品,白天行一見之下,便知道奇貨可居,表明招攬之意,卻被愛菱拒絕。

    沒有放棄,白天行摸準愛菱個性,慈眉善目地與她攀交情,更不時提供研究經費,等待時機。也虧得他謹慎,不願旁人知道自已與一個低賤外族交往,將此事當做最高機密,連身邊心腹都密而不宣,不然早就經由重重眼線,傳八白無忌耳裡。

    白天行的盤算不久後得以實現,當雅各宣言傳遍大陸,預備起事的他來到愛菱面前,巧如簧舌,進行勸說。

    「那個盜賊出身的偽王,是個只懂得用蠻力解決一切的邪惡之徒,如果真讓他登上王位,雷因斯的百姓就很悲慘了。我現在要打一場正義的聖戰!但要與邪惡對抗,目前我方的力量並不足夠,請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

    看過雅各宣言的全文,愛菱認定這位新任親王不是好人,確實是個意欲荼毒雷因斯百姓的奸徒,在白天行的連續勸說下,愛菱終於點頭。

    「好,我幫你設計武器,可是你必須答應,這些武器只用來對付那個強盜,戰爭完結之後,要立刻把武器銷毀,可以嗎?」

    白天行答應了,兩人便開始交易。當愛菱完成武器設計,會去到城外的密林,將設計圖交給白天行,同時按件收取報酬,也就因為如此,那日才會在城外遇到蘭斯洛。

    「遇到大郎先生你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高興。」少女慢慢說道︰「我一開始並沒有打算欺騙你的,可是……和你一起說話,感覺很開朗、很愉快,我好像回到剛來到稷下的那個時候,作著一個才要開始的夢……」

    回憶起兩年前,那個懷抱著夢想踏入稷下的自己,愛菱真的有很多感慨,在每次與蘭斯洛會面回來後,看著鏡子,她總會覺得自己好像陰沉許多,找不太到從前事事樂觀的之境。

    如果所謂的成長,就是這麼悲哀的事,那麼有時候她還寧願去當以前那樣的小傻瓜,雖然笨拙,但身邊總是有著支持自己的朋友,因為他們,每一段人生旅程都成了彌足珍貴的回憶。

    但這想法應該是太苛求了。人生不會總是走在坦途,也不可能總是被人疼愛,還是會有些時候,會陷於孤立無援的處境,所有的冷眼、嘲諷都只能獨自承擔,為了要負荷這種冰冷,所以人才需要成長……

    雖然她一點也不願意……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6:44

第二章 逐魔獵人

夜色已深,遠處傳來的殺伐聲也已停止,今天的攻城戰應該已經到一個段落了。

    給蘭斯洛扔進水缸裡,渾身濕透,愛菱已經重新換過衣服,只是吹著夜風,感到涼意,蘭斯洛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拉過一張椅子,一直聆聽她的說話。

    而現在,該說的已經聽完,蘭斯洛揚揚眉,喃喃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打個呵欠,蘭斯洛踱步到門邊,把門一拉,回頭道︰「肚子好餓,你晚飯的便當不是打翻了嗎?我們去吃好的!我請你喔!」

    講的是很好聽,但由於兩人都是囊中羞澀,結果所謂的「吃好料」,最後也僅能在小店舖裡買兩碗清湯麵,又因為店裡座位已滿了,兩人就只好蹲在路旁吃麵。

    「雖然沒什麼料,不過湯頭很好,這樣的也不錯喔!」將嘴裡的面囫圇吞下,蘭斯洛笑道︰「聽完人家講故事以後,喝個小酒,吃點小菜是最好的。」

    「太沒禮貌了,我才不是講故事呢!」

    愛菱嘟著嘴,慢慢吃著熱燙的湯麵,心裡沒有怒意,反而不時偷偷窺看著身邊這個男人。

    在她講述自己的經歷時,對於他聽完之後的反應,有過許多猜想,會生氣嗎?會不會就此拂袖而去?或著……會不會同情自己的遭遇,而一起感到悲傷呢?

    雖然被他的反覆不定弄得有些糊塗,但他應該不是壞人吧!早先聽他說,他是在象牙白塔裡頭擔任衛兵,現在知道了提供武器設計給白天行的人是自己,該不會把自己當作間諜抓起來吧?那樣的話,就是二度入獄了。

    猜測他可能會有的反應,少女心中惴惴不安,面也不怎麼吃得下,直往旁邊望。象牙

    察覺到愛菱不安的視線,蘭斯洛將麵湯一口氣喝光後,開始說話了。

    「雖然還有些地方不是很懂,不過大慨已經明白了,總歸一句,整件事情錯的是你!」

    「……是我嗎?果然……」

    這句話在預期之內,愛菱黯然低下頭,大郎先生也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她不該隱藏相貌進入研究院,但是,她真的不是存心去欺騙什麼人啊!

    「我不是說你改扮不對,而是說你太天真了。」

    蘭斯洛哂道︰「你在期待什麼?希望那些研究員有一天會向你道歉,說他們不該對你種族歧視,應該重視你的才能,讓你成為他們的一份子?與其說他們無知,你才是最蠢的人咧!」

    「可是……難道這樣不對嗎?」愛菱爭辯道︰「我相信種族歧視是件不好的事,很多書上也說種族歧視不對,而且我並沒有要求特權,只要給我一個公平的競爭機會就好了,難道這樣也算太過份了嗎?」

    「沒有不對,只是你太天真了而已。」蘭斯洛笑道︰「獅子本來就該吃肉,老虎從來也就不是草食動物。種族歧視早就是雷因斯人血液裡的一部份,你希望他們不歧視你,這就像是要求一個餓壞的老虎不吃你,去啃旁邊的草一樣,沒有不對,只是你這天真的傻女人會被老虎一口吃掉。」

    「但那明明就是不對的……」

    「對又怎樣?不對又怎樣?對與不對從來就是不重要,就算你辯了,能改變些什麼嗎?」蘭斯洛道︰「改變事情的關鍵不在口才,在於你的實力,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好好表現出來,讓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好看。既然不能成為他們的一份子,就乾脆成為他們的頭,把這些混蛋傢伙全踩在腳底,這樣這才叫痛快啊!」

    激烈的言詞,好像在閉塞已久的思路裡,打出新的一面,愛菱悠悠神往,好半響,低頭歎道︰「大郎先生,你真是堅強,可是我……」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兩年了,所有的努力仍不見效果,現在真的覺得心灰意懶,要不是此刻放眼天下無處可去,實在好想放棄在此的無謂堅持,到別處去休憩旅行。

    之前幫白天行設計武器,有一部份也是想試試身手,滿足一下被人忽視已久的成就感,但看到那些武器實際用於戰陣,那種感覺不好受,結果心裡愈來愈疲憊,現在也不知道該為什麼堅持下去……??「你已經放棄你剛到稷下時候的夢了嗎?」蘭斯洛道︰「就算這輩子再也不碰太古魔道,那也沒關係嗎?」

    「……我還想堅特下去,但是……」看了身邊人一眼,愛菱低著頭道︰「大郎先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堅強的……」

    「我沒有那麼堅強!人這種東西啊,在只有一個時候,都是很脆弱的,但如果很多人在一起,彼此加油打氣,那樣就會變得很強。」

    在少女肩上重重一拍,蘭斯洛笑道︰「怎麼樣?要不要一起來幹?就算只有我們兩個人,說不定也能讓研究院裡的那些混蛋大吃一驚喔!」

    心亂如麻,愛菱一時間無法回答,但給蘭斯洛拍在肩上,抬頭一看,卻對著那張笑臉,心中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覺。

    長得一點都不像,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給自己的感覺,竟有些像是皇太極老爺爺,一直鼓勵自己,給著自己勇氣,讓自己有繼續前行的動力。

    是不是就真的像他所說,有同伴支持的人,心裡最堅強的,那麼,或許自己就是個需要同伴支持,才曉得該怎麼走下去的人吧!

    「我……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整個人覺得好累,就算能進研究院,也不知道該為了什麼而繼續下去。」

    偷偷瞥了身邊人一眼,急忙低下頭去,愛菱怯聲道︰「不過如果大郎先生希望我繼續下去,那我……我就再試試看吧!我會停止與白天行聯絡,以後不會再幫他設計武器,至於先前交給他的那些,殺傷力只能算中等,我也可以去設計克制用的機關,應該……」

    「不用幫他設計武器?那這齣戲可就唱不下去了。」

    一手按放在愛菱肩頭,蘭斯洛道︰「我要你繼續幫白天行的忙,還要把你最厲害、最具殺傷力的武器都交他。」

    「咦?」

    「相信我吧!小丫頭。」

    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蘭斯洛低聲道︰「從現在起,我們兩個裡應外合,聯手篡奪白家的太古魔道研究院,三個月之內,我要你當上研究院院長,把這些瞧你不起的傢伙一個個踩在腳底吃黃泥!」

    這天晚上,實在是個多事的夜晚,城外的戰火好不容易停歇,人們也準備就寢休憩,但卻仍是有些畫伏夜出的特殊份子,選在此刻忙碌有加。

    還差幾天就要過年了,對稷下城內的百姓來說,這個新年的滋味實在很特別,在大軍圍城、戰火隆隆的情境下渡過新年,這是他們去年此時完全想像不到的事。

    最近的稷下城實在是很不安寧,內憂外患頻仍,外患指的是城外大軍;而內憂,則是一個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據說前一陣子因為風聲太緊,被迫遠走他方的「第一淫賊」柳一刀,已經重新潛回稷下,意欲大展身手了。

    這消息傳出來,有人暗自竊喜,也有人發怒欲狂,但至於(缺)發狂的總是男士,偷偷竊喜的卻是女性,這點就很難解釋了。

    總之,為了嚴防淫賊,稷下城內的貴族名門,紛紛加強警戒,希望能雪長久以來的侮辱,將這號稱無花不採的淫賊抽筋剝皮,永弭綠帽之憂。

    名門貴族未必個個都武功高強,自然少不了眾多保鏢護院之類的,負起宅院警戒,然而,在有心人的眼中,他們所謂固若金湯的防衛,其實處處都是漏洞。

    就好比此刻,雷因斯宮廷派大老白德昭的宅院,在屋頂上就有兩道黑影,快速而詭秘地朝著內院前進,動作靈巧,下方擔任警戒的護衛根本沒法察覺,任由這兩名不速之客長驅朝入。

    內院是女眷們的住所,守衛自然更加嚴密,兩人在抵達內院前,先在屋瓦隱蔽處趴下,確認目前情形。

    「阿貓,你真的確定沒有問題?」

    「放心吧!阿狗,這宅院裡的巡邏路線、警衛分配,我全都瞭若指掌,就連養的狗裡頭有幾頭母的,我都查得一清二楚,絕對是萬無一失。」

    以黑布蒙面,低聲說話的,是平表流連在酒店街中,化名「阿貓」的男子,他和新結識的好友「阿狗」,連續多日攜手合作後,今晚選擇了最具挑戰性的所在,預備犯案。

    白德昭家族中美貌女眷不少,特別是曾孫女白牡丹,是個挺出名的標緻閨女,追求者眾,這兩人既然自命色中之雄,當然不會放過此處。??「但是我們不能太過大意,因為這些警衛只是個幌子,真正厲害的是周圍機關。別看這庭院普普通通,空無一物,其實有太古魔道的機關暗藏,你看那個角落,看起來好像很安全,但是半年前我趴在那裡偷窺白牡丹洗澡,還沒有看到什麼,就觸發了電擊,把我電得七葷八素,還給人追殺了十幾條街,真是好危險啊!」

    「我明白。三百年前我也趴在那裡過,不過那時候他們是用魔導公會的結界,我也同樣是沒來得及看到什麼,就觸發了結界,給人狂追了十幾條街,真是好丟臉啊!」

    「什麼!三百年前你也在這裡偷看過白牡丹?」

    「喔,那倒不是,我當初看的是白牡丹她娘,唉……真是光陰似箭,往事不堪回首啊!」

    兩人一陣交談,講的話非獨是不堪回首,聽在道德心重的人正裡,簡直就是猥褻得不堪入耳,可是,如果把他們面上的黑布揭下,讓這兩人在這種情形下暴露身份,那卻肯定是超越雅名宣言的政治大醜聞。

    「阿貓,既然機關重重,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當然不會是回家睡覺啦!既然來了,我早有準備。」

    說著,他從懷內取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機關,戴在頭上。

    「這個東西本來叫夜視鏡,我命令研究院秘密改良,加強功能,現在不但能視黑夜如白畫,還具有放大功能,十五丈內連一片葉子的脈絡都看得清清楚楚,拿來偷窺……嘿嘿!連那些黑黑的……」

    「好厲害!?好東西不該一個人獨享,拿來借我也爽一下。」

    「才不要咧!你們東方家前陣子一直派奸細到研究院來刺探機密,這麼有本事的話,自己去做一組出來啊!」

    「好小子,臨陣翻舊帳,別以為只有機械才是唯一出路,老夫多年苦練,早就有了解決之道,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用天位力量配合我東方家神功的厲害!」

    說話同時,天位力量已然運集,一旁的阿貓也停止動作,驚訝地看著這位戰友,不知他將展露何等驚人神技?

    「戰友,你運氣不壞,見到老夫首次施展此神功。配合著天位力量,別說區區十五丈,百丈之內,連一根毛也別想逃出老夫的視線。」

    「這麼強?難道是你們家的六陽尊訣?」

    「錯,是老夫自創的六陽第七訣,火眼金晴!」

    話聲一落,這強力絕招已同時發揮效果,是不是真如同創招者所言,目視百丈,一時間是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他雙眼忽然爆綻出強光,恍如千萬盞燈光同時點燃的亮度,頓時令他們趴伏處大亮,暴露了藏身所在。

    「去你的,想自首也不必這樣吧!你眼楮是人工太陽啊?沒事點那麼亮!」

    「怎麼會那麼亮?難道我不該把真氣全集中在眼楮?估計錯誤,喂,戰友,出師不利,趕快閃人,我們明天再來窺吧。」

    「怎麼窺都不要緊,麻煩你帶我一起跑,剛剛被你一照,我眼楮整個睜不開了……」

    「沒問題,老夫有天位力量,我們兩個一定能……」

    「別天位力量了,這次就是被你該死的天位眼楮給害了!」

    「這次開溜是不是又要報柳一刀的名?」

    「隨便啦!先溜就是了。」

    兩個人嘴裡猶自爭議不休,想要趁警衛從四面八方圍過來之前逃跑,卻忽然聽到人聲喧嘩,大批人馬調動、磚石粉碎爆炸的聲音,而且正往這邊*近,兩人同感愕然,怎麼這樣快就給團團包圍了呢?

    答案很快就出現,轟然巨響中,進入內院的牌樓給炸成粉碎,眾多護院踉蹌跌退,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顯然都已經受了內傷。

    一眾驚呼聲裡,造成這些破壞的禍首緩緩現身。

    一套黑衣勁裝,黑色套頭蒙面,完全隱蔽了自己身份,只是整條手臂給繃帶密密麻麻地裹住,讓人不禁產生聯想。

    「大家聽好,本大爺……本逐魔獵人到此只為求財,什麼廢話也別說,男左女右趴在牆上,把金幣通通拿出來,別逼我放電,讓你們好看!」

    再清楚不過的宣告,這人赫然是來搶劫的,礙於他展露的駭人神功,受恐嚇的一方自然僅有照辦的份。

    只是,在接受贖款之前,這名劫匪微帶詫異地朝東首屋頂上瞥了一瞥,與忙著隱匿行藏的兩人互相交換了個錯愕眼色。

    「簡直是太荒唐了,堂堂稷下王都,竟然任由敵人來去自如,還在城內行搶!真是我雷因斯的恥辱啊!」

    宮廷派首席大老白德昭家中遇搶的消息,項刻間便傳遍稷下,更上了第二天早報的頭條,由於搶匪留下的種種跡象,右臂纏繃帶、具有天位力量、自稱逐魔獵人……線索直指白天行身邊的金牌護衛,「逐魔獵人」。

    白德昭昨夜原本是接到當家主的密令,請他在稷下學宮等候,有要事相商,因而外出等候,哪想到一夜過去,發函邀約的人始終沒現身,知道中了調虎離山計的老人才悻悻回家,卻沒想到出了如此大事。

    這一氣非同小可,立即夥同數名宮廷派大老,一同進宮,希望主事者給一個交待。

    宮廷方面的回應是,蘭斯洛親王一夜未歸,才剛剛回來睡下,不容打擾,接待、調查的工作,由首席幕僚長蒼月草代理。

    這正符合幾位大老的期望。與蘭斯洛一方交涉至今,他們已完全理解,也許這集團裡真正能作主的是蘭斯洛,但是有能力幫到他們的,肯定是這位自稱僅是侍女之身的首席幕僚蒼月草。

    關於劫匪是韓特一事,幾位大老嘴上頻頻稱是,表下氣憤,心裡可未完全信服。只要有點智商,誰也都看得出來,昨晚的劫案疑點重重,只是現在兩軍對壘,蘭斯洛一方既然要把這筆帳算在敵人頭上,他們自然難說什麼。

    再者,不久蘭斯洛曾經透露,當日莉雅女王之所以亡故於天草四郎手裡,韓特的陣前脫逃難辭其就,更辜負了女王施聖力救愈他的一片恩德,不太清楚實際情況究竟如何,但這番話傳出去之後,稷下百姓對韓特無不氣憤填膺,視他為雷因斯國敵,恨不得立即將他千刀萬剮,現在聽說劫匪就是他,當下人人唾罵。

    民氣激憤若此,看得出情形不單純的明眼人,也只好保持緘默,不說不該說的話。

    整個劫案中,沒有人員傷亡,這劫匪下手不重,對待侍女也極持重有禮,沒有半點輕侮,雖然說也有人報告,當時另外還有兩個採花淫賊,只不過逃的速度好快,眾人追之不及。

    會有採花賊出現,白德昭倒是不意外,知道自己昨晚空等是被人刻意調離,對方的企圖是什麼,用大腿想也想得出來,除了哀歎如此不肖的晚輩,(缺)是自己世家的當家主,老人倒是有些納悶,過去一直獨來獨往的當家主,究竟是與何方神聖一起行動。

    為了協助調查、確認損失,小草不得不親自到這位九叔公的府上探勘。雖然在名義上,她僅不過是個小小幕僚,沒資格做什麼決定,但對著她,眾位宮廷大老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總感到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願意尊重她做出的一切裁示。

    在滿目瘡痍的犯案現場勘查過一遍,小草大概掌握到整件事的輪廓,再向一眾目擊者詢問後,心裡已經有底了。

    韓特是不可能跑到這裡來作案的,更何況昨晚協助城防的魔導部隊,並沒有發現有任何高手進入稷下。這樣拙劣的計謀,與其說是嫁禍,還不如說是單純洩憤,同時找個理由推托。

    幸好是賴在韓特頭上,要是當時老公直接報上「柳一刀」的大名,事情還很難處理呢!

    老公最近也不曉得在忙什麼,這麼需要錢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說呢?用這樣的方法撈錢,總不會是過去當強盜當上癮,一段時間不作案,職業病犯了吧?

    搖頭歎氣,小草將目光斜瞥向東首屋頂,眾人指稱兩名淫賊被發現行蹤的所在。

    「宮務尚書大人,我不得不說,你實在是非常的榮幸……」

    沒頭沒腦地向九叔公說了這一句,小草心裡微感莞爾。能讓當今七大宗門裡的兩位當家主,聯袂蒙面到府上偷香竊玉,這份榮幸確實不是人人都有啊!

    宣稱自己極度疲憊,要在象牙白塔裡呼呼大睡的蘭斯洛,並沒有如他所說的一樣,反而在確認妻子離宮後,立刻傳令把正在稷下學宮辦事的妮兒召來。

    昨晚一番忙碌,扮賊行劫,弄到了大概一千金幣左右,全交給小愛菱當採買材料的經費,預備實行計劃,不過在那之前,要先把幾個礙事的傢伙給調開……??妮兒幾乎是以最快速度回奔進宮,對於兄長最近神秘兮兮的動作,她早感不滿,想要與兄長(缺)談,只是這次她還沒來得及說話,蘭斯洛就丟下了一個命令。

    「我們家老三不停地傳訊過來,說是敵軍勢大,他一個人守不太住,要我們加派援兵,我剛剛決定,派你為援兵的統帥,趕赴北門天關助陣,三天內啟程。」

    這段命令讓妮兒一時間無法理解,直過好半響才明白裡頭的意思,跟著就十分正常地發起脾氣。

    「你瘋啦!在這種時候把我調走,那誰來守城啊?」

    「守城沒有你也辦得到,城外那群雜碎還沒有實力威脅到我,北門天關那邊的戰線比較重要,你不去(缺)我看老三會每天寫告急信寫到手斷。」

    這話倒不算離譜,在源五郎以正式書面報告佔領北門天關的消息時,也一同遞上了告急求援的申請,雖然說佔據北門天關,會面臨敵人的奪還進攻,這是必然常識,但如今敵人連個影都還沒有,告急書信已雪片般飛來,憂患意識之強,委實駭人聽聞。

    只是,誰都明白這些告急書信的真正意義。稷下的人力極度吃緊,哪有可能派得出援軍?況且整個城都給人包圍了,援軍又怎出得去?

    由妻子協助,蘭斯洛透過水鏡問源五郎,需要多少援兵,對方的回答十分直接。

    「多少都行,重要的是由妮兒小姐統兵,有了優秀的統帥,就可以彌補數量上的不足了。」

    這段話有兩個意義,其一就如源五郎所說,軍隊在一名優秀將領的指揮下,確實可以發揮超越本身實力的戰力,其二則是即使沒有援軍也無所謂,快點把妮兒調派過來就行了。

    在蘭斯洛回答之前,一顆本來當作假山佈景的大石頭,被妮兒拋擲進水池裡,強行中斷通訊。

    源五郎大概也沒指望妮兒真的能來,因為眼前的稷下城,妮兒的存在雖非絕對必要,但卻是重要的保險因素,少了她的確不便,之所以發出這些無謂的告急,主要也只是讓伊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別因為兩地分隔就把人拋諸腦後。但現在蘭斯洛卻很義氣地決定派出援軍,讓這整日擔憂的義弟得償所望,不再牽掛。

    「外頭的那些傢伙還不至於威脅到我,韓特那個膽小鬼我一個人也能擺平,並不是非你不可。」

    蘭斯洛道︰「老三那裡的壓力比較重,所以調你過去是正確的。」

    也許這話說得沒錯,可是聽到兄長說「並不是非你不可」,少女的心登時受到傷害,好半響,她才道︰「那個女人……嫂嫂知道這件事嗎?」

    不是懷疑有人陰謀陷害,因為比起兄長的不按牌理出牌,小草嫂嫂反而比較算常識派,妮兒不相信她會同意兄長的命令,在這時候把自己調離稷下,而從妮兒會用小草來當抗命的擋箭牌,就可以看出她有多不想離開。

    「何必問這個?下達指令的人是我,你又什麼時候在意她的竟見了?」

    蘭斯洛道︰「問題只有一個,是你要盡自己的職責,奉命出援北門天關?還是憑著你是我妹妹的身份,繼續在這裡撒嬌耍賴?」

    蘭斯洛的話直指問題重心,妮兒目前並沒有正式職稱,在雷因斯也無官餃,僅被授與一個騎士稱號,以皇家親衛的身份在執行種種公務,就形式而言,當蘭斯洛以命令的口吻向她下令,她就沒有抗辯的餘地。

    當然妮兒可以理都不理,直接把這些命令當作沒聽到,可是就如兄長所說,那就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在大人面前耍賴抗命……妮兒並不喜歡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待。

    兄妹兩人無言地對望一會兒,最後妮兒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兩肩鬆軟下來,低聲道︰「知道了,我會去的,如果哥哥你真是這樣希望的話……」

    拍拍妹妹肩頭,示意嘉許,蘭斯洛溫言勸慰了幾句,在心裡,他其實也希望有這機會讓妮兒在外磨練一下,不然,自己太過依賴妮兒,妮兒也太過倚*自己,長久來看,這並非一件好事。

    「可是,關於援軍……」

    「只能號召義勇軍了,你在稷下學宮的人際關係不是不錯嗎?就去號召看看,能招募多少就算多少了吧!」

    蘭斯洛道︰「我會找小草商量一下,她應該有辦法讓你們平安離開的。」

    不是很甘願,妮兒幾乎是垂頭喪氣地離開,而看著妹妹的背影,蘭斯洛確認實行計劃的障礙又少了一個。

    「錢也弄到了,礙事的人也走了……接下來就該開始篡奪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大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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