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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6:55

第三章 北門天關

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北門天關

    北門天關這個地方,在過往的數百年裡,一直是隸屬於風之大陸西北方的勢力,從最早石氏王朝的大石帝國,到現在曹氏王朝的艾爾鐵諾,始終座落在龍騰山脈的隘口,居高臨下地俯視東方的雷因斯。蒂倫。

    照當初建築關卡的大石國創師估計,想要自外圍攻下北門天關,非有百萬雄兵不能做到,而縱有百萬強兵攻至,北門天關也能憑地利與駐兵暫阻一時。

    這個自我評斷中肯與否不得而知,但卻在不久之前被打破,失敗的理由有三︰防禦結界的操作法失傳、建築年久失修與天位高手的重現。

    當時,妮兒的深藍判決與天草四郎的鎮魂音劍激烈對撞,以力量面言,僅以地界推動的深藍判決,怎麼也不可能敵得過強天位力量,只是,天草四郎漏算了一件事,耶路撒冷的教廷武學有一定程度是向神明祈願,倍增本身威力,就如同武煉的引神入體術。

    一般情形下,這種實功甚至可以發揮出超越使用者本身的實力,但在那時,卻出現了一個創招之人未曾料到的局面。從古至今,便是魔族本身也從未有人能與深藍魔王締結契約,創出鎮魂音劍的先人,自然也無從估計深藍判決的威力。

    雙方神明級數相差懸殊,結果,當兩力相碰,妮兒的力量雖然遠遠不及,可是蘊含在招數里的深藍魔力,卻在瞬間壓倒了鎮魂音劍裡的神聖氣息。非戰之罪,兩股威力齊往天草四郎倒捲而歸,在將他轟退的同時,爆發出的衝擊波橫掃整座北門天關。

    天崩地裂,威力絕不亞於十數道龍捲風同時逞威,駐守北門天關的部隊死傷慘重,巡防城頭的士兵瞬間就屍骨無存,堅固石材在衝擊波狂掃下,比麵粉做的還要脆弱,摧枯拉朽般化作碎礫、石粉,消失在暴風強光之中。

    當一切歸於平靜,這座屹立數百年不搖的名關,幾乎成了一個血流成河的廢墟。目睹這一切的發生,倖存的士兵相顧愕然,僅能慶幸自己的劫後餘生。

    事後,駐軍代表向花家總堡提出申請,希望能撥款重修北門天關,同時調派別批人馬來此駐守。無奈,花家內部大亂特亂,這些申請無人受理,更無人能處理,重修進度極度緩慢。

    一個多月過去,正當北門天關守軍個個垂頭喪氣,沒精打彩地駐守這座破落廢墟的時候,北門天關落成以來的首批敵人,終於發動攻擊。悄沒聲息地出現,精確迅速的效率,完整的規劃,幾乎只是一瞬間,他們就憑壓倒性實力控制了大局。

    守軍九成以上都不抵抗投降了,而在知道敵人的身份後,他們甚至有一種戰慄感,慶幸自己選擇正確。雷因斯的五色旗,兩千年來號稱大陸第一的強兵,名聲遠播魔界,縱是關卡完好,也未必能與之一敵,更河況是淒慘的現在。

    反抗者全數活埋,一個不留,投降的守軍則受到保障,除了提供食物與醫療,也立即將他們重新編組,成為新的守關力量。因為誰也看得出來,不管五色旗在傳說中怎麼強也好,這支僅有一萬五千人不到的部隊,確實是人手不足啊!

    看著飄揚在城頭的雷因斯軍旗,這些原本領取艾爾鐵諾薪俸的士兵,心情很是複雜,特別是看到那個抱了一把五絃琴,獨坐新蓋好的城樓上,緩緩彈奏的俊美男子。

    這個人就是他們目前的新主帥。和舊領導人花天邪相比,這個秀氣得幾近纖弱的男子,看起來實在很*不住,然而,事實證明,看起來很*得住的花天邪,在面臨大事時,表現委實令人失望,那麼,這個叫做天野源五郎的男人,會不會有一些比較值得期待的表現呢?

    獨自坐在城樓飛簷,源五郎放眼遠眺眼前的蒼鬱崇山,心中頗感舒暢,再回看自己腳下已經快完成一半的新建築,不由得啞然失笑。

    不愧是白字世家的菁英,能以這麼高的效率在短時間內重建北門天關,除了白字世家的技工,風之大陸上恐怕沒有別支工兵部隊能夠做到。遠自十多年之前,由白家創師群組成的侍者隊,其名聲就響遍大陸。

    當時,各大世家均有比誇富豪的習慣,但相較於其他世家誇耀財寶的俗氣舉動,白無忌以更大手筆的動作,奠定風之大陸首富的地位。

    白家攜帶用展示室、白家攜帶用庭園、白家攜帶用美術館、白家攜帶用神殿……地點是香格里拉,在麥第奇、石家兩家家主的面前,白無忌一聲令下,由眾多巧匠、創師組成的侍者隊,平地起高樓,隨著當家主的命令,變換拼組出不同的房舍建築。

    當一間金碧輝煌、裝飾滿無數高價珠寶的「白家攜帶用精舍」,於一刻鐘內矗立在眾人眼前,瑰麗生光,在白無忌的開朗大笑中,縱然是一向光彩奪目、搶盡群眾目光的旭烈兀,剎那間也不得不黯淡下來,俯首認輸。

    這樣的壯舉,在尋常民眾的眼中,只看見白字世家的無比財富,但在明眼人看來,卻同時也暗示了沒有高手坐鎮的白字世家,仍有著不容忽視的組織力與實力,非獨是麥第奇與石家,就連青樓聯盟高層也為之震動,成功地暫時嚇阻了外來勢力對雷因斯的進逼。

    此事之後,雖然白無忌沒有再參加任何誇耀富豪的比賽,但全大陸人都將這整天穿著白袍、木屐,在稷下城裡「踢踏踢踏」漫步的悠閒男子尊為風之大陸首富,而未曾再現的白家侍者隊,也為民眾津津樂道,讓雷因斯人大感面上生光。

    當源五郎知道北門天關的概況,便明白要奪取這個已經沒有防衛力量的廢墟並不困難,麻煩處是如何據地而守,那麼與其需要強兵,更需要一支效率奇高的工兵部隊,之後,向小草查詢手邊資源,這才驚訝地曉得,所謂的侍者隊,便是五色旗的一部份。

    這對於源五郎來說,當然是意外之喜。要如何防守北門天關,他心中已有腹案。時代已經不同,現在的攻城戰,不僅是要防敵人大軍,更要與萬夫莫敵的天位高手對抗,如果不在這上頭下功夫,那麼區區一道城牆根本毫無意義,為此,源五郎需要一支高效率的工兵部隊。

    很幸運地,雖然做不到「白家攜帶用北門天關」這麼誇張,但這支侍者隊確實是以驚人的高速,把北門天關依照源五郎的新設計重建起來。如此一來,當敵人攻至,爆發天位戰時,源五郎就很好奇對方的臉色。

    對於自己現在所統率的這支五色旗,和兩千年前的資料相比,也有不少地方讓源五郎感到驚奇。當雙方終於碰頭,他的第一個感想就是︰旗分五色,姓氏倒是清一色啊!

    打開名冊,五色旗的士兵九成以上都是同一個姓︰白。換言之,這支駐紮在西西科嘉島上的部隊,經過兩千年的重組、排除異己,已經完全變成白字世家的私人部隊,之所以會在內戰爆發時,宣誓效忠正統王權,與其說是遵從女王遺命,不如說是現任家主的授意吧。

    --原來如此,連青樓聯盟也不敢確定的所謂裡白家,是真正存在的……

    這點源五郎很清楚,因為他交付給五色旗代表的命令書上,只有寥寥五個大字︰「他、是、自、己、人」。那個字跡不像蒼月草的手筆,恐怕就是當家主的直接授命。

    在人數上,五色旗號稱二十餘萬,但是根據源五郎的觀察,實際人數應該不只如此,這次奉命自惡魔島撤軍的,僅有一萬五千人,據他們表示的理由,是因為既然目標是北門天關,兵貴神速,為求以第一時間抵達,一萬五千人是五色旗目前最大戰速所能運輸的極限人數。

    這句話源五郎明白,他事先也規劃好一條路線,讓一萬五千騎兵翻山越嶺,循山路小徑急速前進,沿途行蹤保密,該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給敵人一個意想不到的奇襲。然而,不久之後,他才明白五色旗那句話的真正意義。

    「我沒有看見馬匹,該不會……你們都是步兵吧?」

    「如果要求最大行進速度,騎兵隊會造成阻礙,所以我們都是步兵。」

    「步兵隊要比騎兵隊還快,又要能長途跋涉,你們該不會……」

    聆聽對方的說話,源五郎腦裡出現許多念頭。在正常情形下,一支全是武學好手的部隊,全力施展輕功奔馳,在崎嶇山路上,確實有可能比馬匹更快。但是一萬五千人的部隊,不可能每個人輕功修為一致,跋涉起來會有先後之分,造成脫隊;另外,若在奔馳中用盡體力,沒法上陣作戰,那也是毫無意義,以五色旗的素質,沒可能犯下這種錯誤,那麼,他們的計劃是……

    想到白字世家一直以來給予外界的印象,源五郎就有些發毛,開始猜測他們的運輸工具。

    北門天關一戰,以高度神速震驚於世,各大勢力都認為,能製造如此戰果,除了五色旗本身的快速移動外,肯定是蘭斯洛甫至稷下時,就已經對五色旗下了命令,不然再快也不可能如此快法。

    這個結論並不正確,因為蘭斯洛自己也暗自納悶。照時間來算,從源五郎與五色旗會合,到他正式拿下北門天關,時間短得嚇人,算起來,倒是很像以天位力量飛行趕路的速度,然而,如果僅是源五郎一人那還有話說,總不可能整支五色旗部隊都有天位力量吧?

    這個推想只對一半。整支部隊裡頭,擁有天位力量的僅有源五郎一人,但他們確實是用飛的抵達北門天關。

    行軍時,望著後頭的飛行大軍,源五郎喃喃自語︰「飛毯、飛船、個人飛行器……你們兩千年前的資料,好像沒這麼誇張?」

    「因為時代在進步。」回答的是紫旗統領,負責協助源五郎統帥全軍的青年軍官,白千浪。

    「兩千年來,我白字世家記取當日九州大戰的教訓,不斷開發新技術、挖掘太古遺跡,再將研究心得與魔導之術結合,締造如今的成績,當人魔大戰再次爆發,這次吃虧的可就不是人類了。」

    源五郎回頭審視後方大軍,那裡頭包含了許多不同的飛行方法。有些人是乘坐飛毯,這種流傳在別塊大陸上的魔導器物,風之大陸的魔導公會尚未開發成功,白家經營航運,竟從別塊大陸秘密引進。

    有十來艘大鐵鳥一樣的飛行物,是太古魔道的飛船,以機械力量推動,速度比氣球、滑翔翼快得太多。還有少數人背後背了一個噴火的鐵塊,叫做個人飛行器,據說還沒有到實用階段,這次是順便進行測試。

    為了這次奇襲,五色旗確實是集結手上所有的空運設備,將一萬五千人的部隊橫越雷因斯領地,飛天運到目標。

    但最奇怪的,還是自己身邊的這個白千浪,他頭頂戴了一個不住旋轉的小道具,就這樣飛在自己身旁。

    「你頭上這東西,是不是叫做竹蜻蜓啊?奇怪……我之前也曾經向人問過,白家研究院好像還沒有開發成功吧?」

    「負責五色旗裝備的,是設置在西西科嘉島上的白家長老院,以技術而論,領先稷下分部一百年。挖掘遺跡得到的成果,多半也直接送到長老院,先天上的優勢,稷下分部是沒法比的。」

    「唔,這就是所謂的裡之白家吧!你把這些秘密告訴我沒有關係嗎?」

    「按照家主的指示,五郎大人是自己人,讓您清楚這些資訊並無不妥。」

    「太大意了吧!雖然是當家主的命令,但是也可能……」

    「不服從當家主命令的白家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白千浪道︰「五郎大人是代替當家主來指揮,所以對於您的命令,我們也會絕對配合。」

    簡單而冷淡的應答,讓源五郎有如坐針氈的感覺。與外界的印象不同,五色旗效忠的對象,已經不是雷因斯女王,而是白家當家主,很明顯地,這支已經變成白字世家私人部隊的五色旗,絕對是不好帶啊!

    也難怪白無忌完全不將白天行的叛亂放在眼裡,駐守在惡魔島上的五色旗,才是白字世家真正的實力所在,而當這個事實漸漸為人所知,大陸上各方勢力想必會對白家重新評價吧!

    不是勢力中衰,而是數百年來隱藏實力,等待發難的一日啊……

    「唔,我好像接下了一支很危險的部隊啊……」

    結束回憶,源五郎環視北門天關。顧慮敵人可能在重建完成前,便已殺到,源五郎將工兵部隊分成兩邊,其中一組在艾爾鐵諾通往北門天關的山道上,廣設陷阱,阻慢敵人的行進速度,另一組則率領新歸降的士兵,加快工程進度,橫豎是半俘虜的地位,最適合派去做苦工。

    想著想著,副手白千浪來到身旁,遞上一封由魔導公會緊急傳來的秘密書信。「這是由稷下傳來,蘭斯洛親王殿下的緊急軍令,請五郎大人過目。」

    接過書信,在拆開閱讀之前,源五郎有些納悶。蘭斯洛不擅軍務,照理說不太可能下什麼重要命令,但假如這封信真的是由他所發,那……希望不是什麼荒唐指令吧!

    「唔……真的派援軍來了啊?是由妮兒小姐領軍耶!有這種夠義氣的老大還不錯嘛!咦?」

    本來滿面笑容的源五郎,在看完整封信件後,忽然臉色大變,呆了好一會兒後,肩膀無力地垂垮下來,低頭歎氣。

    「唉……老大你果然還是干了……」

    接受了兄長命令的妮兒,憑著她在稷下學宮裡不遜於冷夢雪的人氣,很快就招募了兩萬人的義勇軍,除了本身是學生的年輕貴族們,也包括服侍這些貴族的雜役、僕廝,林林總總,編織成了一支四不像的隊伍。

    維持這支隊伍士氣的,是抵抗外侮的愛國心、在長腿美人面前力求表現的男性尊嚴,就蘭斯洛看來,實在是一支不值得信賴的隊伍,但是在這種時候,人力就是人力,不能苛求太多。

    要如何將這支隊伍送出城外,是小草的工作。對丈夫的命令感到不解,但在他絕對堅持下,小草並沒有反對,默默地執行命令。請動宮務尚書白德昭,讓他出面與白天行談判,以國家大義為理由,要求讓這支援軍出城,援助北門天關。

    對白天行而言,這是個百利而無一害的提案。那個偽王竟然如此輕敵,將最令自己顧忌的兩名天位高手先後調走,這下子,雙方天位高手的數目是一比一,對自己大大有利。

    表面上看來,若花家軍隊被阻於北門天關外,不能入關援助自己,似乎是件很可惜的事。但事實上,誰也都知道花家所謂的「援助」根本不懷好意,白天行巴不得花家與駐守在北門天關的五色旗同歸於盡,這樣子他就徹底高枕無憂了。

    以這些(缺)為大前提,雙方達成協議,在約定好離城的這支援軍不會調轉過頭,反攻白天行陣營後,白天行讓出了道路,讓妮兒率軍離城。

    值得顧忌的天位高手少了一名,白天行急忙重組攻勢,預備發動攻擊,而在這些攻擊計劃實行之前,他更得到了一個天大喜訊︰稷下城裡的那個蠢笨女人傳來訊息,要將最具威力的新武器交給他使用。

    沒帶任何隨從,展開光電腿的身法,他獨自來到與愛菱約定的地點。除了設計圖,還有一輛馬車,裝著二十多口裝著半成品設備的大箱子,光看外表,實在瞧不出那是什麼樣的利害武器。

    「等會兒你找人把這些東西運回去,依圖組裝,最晚三天之內可以完工,相信能幫到你的攻城戰。」

    「能夠得到你的幫助,實在是太好了,前幾次要與你聯絡都聯絡不上,我還以為你不肯幫我設計武器了呢!」白天行道︰「不過,這次的武器夠強嗎?前幾次的設計雖然優秀,但似乎拿那個偽王沒辦法呢!你……」

    「你要用我,就得信我。既然不相信我的能力,那又何必找我?」愛菱冷冷道︰「這次的武器不比前次,是專門針對天位高手設計,就算力量再強,也得忌憚三分。」

    「當真?那實在是太好了!」

    聞言(缺),但愛菱強硬的高姿態,令白天行暗中一驚。和過去的印象相比,今夜的愛菱似乎有所轉變,不但說話變得世故成熟,更讓人感到一股特別的……冷。

    「我明白了,那麼就多謝你的幫助了,我會立刻將這些東西運回去,在此謹代表全雷因斯的人民,感謝你在解放戰爭中所立下的功績……」

    「我不需要感謝,也別再拿那些無聊理由來哄騙我。」愛菱道︰「這次你如果想要使用我的作品,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要你發表聲明,保障稷下城內百姓的生命安全,還有……」

    「還有要我在戰後銷毀這些武器嗎?沒問題啊,你……」

    「我才不管你銷不銷毀,我要你答應我的是,在使用這樣武器取得勝利的當天,立刻發表宣告,城破之後,你會毀掉白家研究院,殺盡裡頭一切的人,雞犬不留。這是我對他們不帶眼識人的報復。」愛菱道︰「你別想要毀約啊!這些設備裡我設了自毀系統,如果你說話不算話,我隨時都可以從稷下城內引爆的。」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白天行為之一愣,心中開始盤算。取得強力武器是當務之急,白家研究院始終也不肯表態支持自己,那這個女人就是自己務必要掌握的資源。

    以能力而論,這女人在太古魔道上的天才,似乎還領先整個白家研究院,又會設計對付天位高手的武器,掌握她一個,似乎比取得整個研究院的支持更有益處。

    不過,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要脅自己,那也未免太天真了,現在答應她又何妨,到時候依她所願發表宣告,先用這樣強力武器掃平敵人,攻破稷下城後再反口不認,向白家長輩道歉認錯,事情便可圓滿結束。

    就政治意義來看,整個白家研究院的人脈比一個天才重要得多了。狡兔死、走狗烹,當內戰結束,她的武器就失去利用價值,而自己折節與一個矮人女子交往,那只會給各大媒體逮到醜聞題材,就算不殺她滅口,也得與她斷絕往來。

    心內在瞬間做出決定,但為著交涉技巧,白天行裝出為難的表情,反覆思索後,這才給了愛菱承諾。

    「你是在解放戰役中建立重大功績的功臣,有資格做出這樣的要求,如果這就是你的期望,那我就答應你,為你復仇吧!」

    雙方一言為定,白天行留下資助愛菱購買材料的金幣後,駕車離去。當確認他已遠去,愛菱就像是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渾身乏力,癱軟坐在地上。

    饒是事前已經排練過很多次,可是冷冷地繃著臉,說著不合自己個性的話語,裝出一副冷酷高傲的模樣,愛菱就怎麼樣也不習慣。好不容易把這場戲做完,沒有穿幫,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最激烈的運動,耗光了心力與體力。

    「可是,這樣子做真的可以嗎?真的會成功嗎?大郎先生?」

    發問的對象,是一直隱匿在旁、窺看整個交易過程的蘭斯洛。為了擔心交易破裂,白天行會對愛菱不利,他躲起來擔任保鏢。感覺上有點可惜,因為只要他一出手,立刻就可以把白天行宰掉,不過,為了放長線釣大魚,也只好把他放過了。

    「放心啦!一定會成功的。」蘭斯洛微笑道︰「這一次,我很有自信喔!」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7:04

第四章 軌道光炮

行動隱密,白天行這次與愛菱的會固,就沒有被不相干的人發現,而為了配合這樣強大武器,他停止了所有攻擊行動,讓軍隊養精蓄銳,以配合武器整備完成後的攻擊。

    稷下城外因此而風平浪靜,不少人在猜測白天行是否已然技窮,但是在明眼人看來,總有一種不尋常的感覺。

    小草透過白無忌,去探聽白天行目前的計劃,但是除了知道他得到了新的太古魔道武器,並無法得知更進一步的詳情,只能加緊戒備,通知丈夫小心。

    直到妮兒離去後的第三天深夜,一道火光劃破夜空,自白天行的陣營飛昇,以驚人高速直衝天際,眨眼間就突破雲端,不知去向。

    在稷下城頭巡防的守軍,目睹了這幕奇異光景,急忙想往上呈報,但是在這同時,象牙白塔裡的小草有所感應,匆匆奔出室外,剛好看到了那道橘紅色的璀璨火光,在雲端隱沒。

    擁有太古魔道的知識,小草知道自己看到了什麼,只是一時間難以置信,心內更是錯愕難當。

    「不是吧?能夠做這種事,那代表他們已經擁有長程彈道的技術了,白天行從哪裡找來這種高手?還是……還是二哥說話不算話,動用了惡魔島長老院的資源?」

    感到不安,小草在隔天向丈夫發出警告,點醒他白天行可能使用極強力的太古魔道兵器。

    「哈哈哈,什麼太古魔道兵器,玩具而已!」蘭斯洛大笑道︰「憑我的天位力量和鴻翼刀,雷因斯境內沒人是我對手,小小的太古魔道玩具,奈何得了我嗎?」

    「唔……很可疑喔!」

    丈夫滿不在乎的態度,立刻引起小草的疑心。聰慧的頭腦、對丈夫的瞭解,她立刻就感覺到,丈夫好像在故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該不會背著我在策劃什麼事吧?」小草道︰「做什麼事情之前最好先告訴我一聲,不然每次都讓我措手不及,很難收尾啊!」

    早就曉得沒有可能完全把妻子瞞過,蘭斯洛僅是笑一笑,沒有更多表示,更不會說一些「我和某人不同,是絕對不會背著配偶暗中策劃」的無聊廢話,這就是他的個性。

    小草對丈夫最近的行徑早有疑心,然而,蘭斯洛是一個不喜歡多問旁人隱私的人,同樣地,他也不太喜歡別人對他干涉太多,這點小草很清楚,所以在不是絕對必要的情形下,她也讓丈夫保有這份自由。

    「嗯……真的是很可疑唷!」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就算我在外頭和女人鬼混,也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什麼?你真的在外頭有女人?」

    大意之下說溜了嘴,面對妻子陡然提高八度的音調,蘭斯洛一時間難以應對,剛剛想要解釋,有雪衝進來報告,白天行發動攻城戰了。

    「哎呀!老四,看到你真是高興,會在這種時候適時出現,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

    打著應付白天行的名義,蘭斯洛得以開溜,反倒是有雪一臉愕然,全然搞不懂自己何時這樣受歡迎,讓老大一看見自己就來個熱烈擁抱。

    由象牙白塔奔出,匆匆趕至稷下城頭,蘭斯洛看見白天行陣營動作頻頻,調集兵馬,似乎在做進攻準備,當然,他心中明白這不過是假象,要運用愛菱新完成的那樣武器,進攻的方式就不會是這樣。

    負責城防的士兵看到主帥出現,並沒有多興奮的表情。從城防隊正式組成開始,負責叱喝眾人、提振士氣的人就是妮兒,指揮各種應變、穩定軍心的則是首席幕僚蒼月草,相較之下,以打天位戰為存在意義的蘭斯洛,在士兵心中雖然有若幹份量,卻總沒有身為全軍主帥的感覺。

    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蘭斯洛自己要付上相當責任。他並非沒有指揮能力,當初四十大盜由他一手草創,在把指揮權交給妮兒之前,他帶領四十大盜立下無數實績,如果他有那個意思,應該是可以在妮兒離去的此刻,填補空缺,建立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形象。

    不過,或許是沉思之後的自覺吧!蘭斯洛總覺得以現在的自己而言,並不適合成為全軍的信仰中心,無論是能力與個性,他並不敢大聲說出要士兵們放心地把性命、信仰交付在他身上的豪語。當然,很多比他更沒資格的人,一樣把豪語說得很大聲,但蘭斯洛就是沒法躍過這個心結,甘於目前的狀況。

    「嘿!這樣下去要拖到什麼時候,簡直是浪費本大爺的時間嘛!」對敵人的動作不耐煩起來,蘭斯洛一腳跨在城頭,對著白天行的陣營大聲喊話,對像不是敵軍總帥,而是數十萬敵軍中唯一有能力與自己正面過招的敵人。

    「喂!那個死要錢的,你聽得到我的話吧!」蘭斯洛提聲振氣,話音遠遠傳出去,「跟了個沒種的主人,整天吃他喂的軟飯,你終於變成一個狗娘養的東西了嗎?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勇氣,就出來和本大爺單挑,要是接得了我十招,就輸給你一條金子打的內褲如何?」

    話語粗魯不堪,更是極盡侮辱,不過看在稷下這邊的士兵眼裡,主帥的狂態,無疑是種信心滿滿的保障,有時候確實很能刺激士氣。

    但聽在白天行一方耳裡,許多人當場變了臉色,紛紛回罵;就連正在與白天行討價還價的韓特,似乎也受到刺激,霍然站起。

    「好傢伙!竟然這樣侮辱我!」韓特道︰「剛才答應我的價錢,沒有問題吧!」

    「沒有問題!」

    「好,那就由我出陣,把這自大的野蠻人斬下。」將嗚雷劍一提,韓特大步出陣。

    旁人都有些驚異,暗歎那野蠻人罵人的功夫果然高明,能將這守財奴給激怒,一名與韓特錯身而過的小勤務兵,卻聽到他正在喃喃自語,「……真的才好,接十招就有一套金內褲,拆個一百招這趟就不虧了……」

    儘管雙方作戰目的都有些問題,可是既然上了戰場,那便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對蘭斯洛來說,當日基格魯與天草一戰,韓特的臨陣脫逃,令他憤恨不已,一直想找機會討回這筆帳;就韓特而言,上趟與妮兒交手,被這野蠻人打橫殺入,狼狽擊敗,也是一筆非算不可的帳,除此之外,身為武者,他很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

    相較於站在城頭的蘭斯洛,位於城牆下的韓特氣勢就輸了一些,為此,他運起天位力量,身體緩緩上飄,到了與蘭斯洛差不多的高度,朗聲說話。

    「唷!死強盜,在稷下城裡好像過得還不錯嘛!死掉一個便宜老婆,可以換一場大富貴,這筆買賣作得好成功啊!」

    韓特的冷言挑撥,登時引起了城頭雷因斯守軍的憤怒,人人出聲喝罵,這些韓特渾不在意,只是聚精會神地盯著蘭斯洛,看他有否因為自己的挑撥而發怒,露出破綻?

    蘭斯洛表情平靜,並沒有什麼明顯動作,只是在聽見一句話之後,神情頓緊。

    「無恥的韓特狗賊,竟然敢明目張膽進城搶劫!被你搶走的一千金幣,他日必定要你十倍奉還。」

    不知是哪個受害者喊了這一句,正在對峙中的雙方均是神色大變,韓特失聲叫道︰「什麼?一千金幣?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一點!」

    話剛出口,對方沒來得及回答,凜冽刀光瞬間就問晃至韓特面前。

    「廢話少說!韓特,納命來吧!」

    氣勢萬鈞,蘭斯洛的風華刀筆直斬向韓特面門,激憤的模樣,似乎恨不得與這敵人拚個你死我活,只有在不遠處觀戰的小草,才真正明白丈夫的心情。

    「唉!老公,你是急著想要殺人滅口吧!」

    自信本身實力在敵人之上,但對於他的一手紫電功有所顧忌,蘭斯洛一開始就主動搶攻,希望能一舉將敵人壓倒,令他未夠時間發動威力強大的紫電。

    不過,這個戰術構想才剛實施,就無疾而終。紫電功能享如此大名,自然不會有那麼明顯的破綻,韓特手腕一翻,紫色疾電交織成網,立刻就封住了蘭斯洛的攻勢。

    但隨著雙方內勁震盪,一股陰寒的腐蝕異勁,沿著韓特腕脈直上,整條手臂隱然生疼。

    「好傢伙!兄妹兩個都練成金蠱化龍訣,毒皇一脈已經正式介入大陸鬥爭了嗎?」

    不敢怠慢,韓特連忙將入體異勁驅出,抽出腰間嗚雷劍,急往敵人靳去,喝道︰「練這等陰毒武學,你也配當一國親王嗎?」

    「武功陰毒總好過人格下流,你這蒙面搶劫的惡賊沒資格教訓我!」完全看不出半點心虛,蘭斯洛揮動神兵,刀風夾帶光影,就往韓特劍刃迎去。

    難以取巧,兩人正面硬碰硬,走得全是以快打快的路子,刀劍互擊,星火四濺,每一記夾帶天位力量的斬擊對撞,都爆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只讓下方的稷下守軍人人掩耳,更需要張開防護結界,抵禦暴亂迸散的紫電、天魔勁,否則單是觀戰,城頭上便已死傷慘重。

    蘭斯洛尚未施展鴻翼刀,韓特的天亟劍使到三分之上,雙方已快速對拚了兩千多記,一時間難分勝負,這時蘭斯洛勁蓄雙腕,握住風華刀,一記重劈就往韓特攻去。

    「要蠻幹嗎?怕你不成!」鳴雷劍旋動,韓特再次與蘭斯洛刀劍互撞,只是這一次,卻爆出了這趟交手以來的第一聲慘叫。

    「哎呀︰我的劍!我的劍啊!」叫得像殺豬一樣淒慘,韓特跟跆後退,要拉開距離,手中嗚雷劍赫然出現了缺口。

    這就是蘭斯洛的目的。在適才一輪交手中,從刀劍交擊的狀態、反震回來的力道,他就已經肯定,風華刀的材質強過對方兵器。既然紫電功強橫難破,那不如先廢其兵器,再恃強凌弱,這樣取勝的機會就高得多。照這樣的計劃去實施,此刻果然奏功。

    「身為武者,應該重視本身的鍛煉,你這樣依賴兵器,那就注定你今天要死在此地!」得勢更不饒人,蘭斯洛窮追猛打,帶著天位力量的斬擊,將韓特籠罩住。

    「去你的!寶劍一把那麼貴,弄斷了你賠我嗎?我重視兵器有什麼不對?風涼話講得那麼痛快,帶種的話就不用兵器,大家在拳腳上見真章!」韓特怒喝著,為了彰顯說這話的氣魄,他更索性將劍回插腰間,擺出一副空手對敵的姿態。

    「兩軍對敵,誰跟你見什麼真章?見你娘親去吧!」渾沒把韓特的挑釁聽進耳裡,蘭斯洛斬破已弱的防禦電網,刀勢展開,殺著步步進逼。

    空手對付鋒銳神兵,韓特似乎顯得應付維艱,幾招一過,險象環生,臉上明顯露出懼意,好不容易逮著空隙,立即全力撤退,卻給蘭斯洛搶先擋著,一式「大江東去」,便往韓特頸項斬去

    「死要錢的,到地獄去繼續你的惡名吧!」

    「嘿!死猴子這還不上當?」

    當蘭斯洛一刀已迫至頸項,韓特慌張的表情,忽然轉為鎮定,兩手一收,連變了幾個姿勢後,雙掌合什,身軀放軟,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鴻翼刀的殺著。和世上其餘掌法絕學相比,睥世七神絕中的掌絕,結印而後發掌,就是一種別開門徑的神功。當日忽必烈參考各派掌法,始終覺得有所缺憾,沒法製造出自己所希望的效果與威力,最後在一個偶然機會下,他見到魔界皇族絕技「皇璽劍印」的相關記載,再參考一個千多年前便自武煉滅絕的宗教,以其意境推動神功,創出掌絕。

    自交手以來,蘭斯洛對韓特抱有幾分戒心,因為既有傳聞他練成七神絕,自己就不該太過大意。只是,連續對戰了多個回合,自己始終佔著上風,將韓特壓制住,便覺得他定是學藝未精,武功有限,哪想到在這決定性一刻,他忽然有這樣的奇招。

    在韓特合掌的瞬間,蘭斯洛心頭一震,有一種被冰冷波浪迅速淹沒的感覺,那個合掌動作的完成,似乎也張開了某種領域,去影響周圍的敵人。像這時的蘭斯洛,就覺得週遭一切、連同手中的刀,全都慢了下來。

    這僅是他心靈上的感覺,事實上,他的刀勢並未受到影響,然而,就像是用刀揮斬一片柳葉,韓特身體突然發揮驚人的柔軟度,順著刀風翻滾,徜徉自在,輕輕巧巧地飄開了去,使這凌厲一刀非但落空,更因為招數使老,蘭斯洛的身形露出了老大破綻。

    「好機會!」

    七神絕中的掌絕,甫一使出便得到了絕佳戰果。把握住機會,韓特飛身掠近,逕自一掌,印向敵人心坎要穴。

    來勢太快,迅速後退已然不及,蘭斯洛急變「赤壁故壘」式,硬生生將韓特攻勢截住,如若他強行搶攻,風華刀的鋒利立刻便將他雙腕斬下。

    「哈!傻瓜,拿刀子就穩贏,世上還會有人練拳腳嗎?」

    韓特大笑聲中,雙掌翻動後合什,難以形容的「領域」,影響蘭斯洛的判斷,令渾然無瑕的赤壁故壘,出現了極短暫的小破綻。破綻雖小,對韓特已然足夠,靈巧之至的擒拿,握住蘭斯洛雙腕,截停他的護身刀網。

    「糟糕!」

    手腕不能動彈,蘭斯洛立即運勁要掙脫,卻也知道晚了一步。只見韓特哈哈一笑,腰間的嗚雷劍彈飛出來,被巧勁轉了一個圈後,竟直往蘭斯洛後腦刺去。

    縱有乙太不滅體護身,被這柄夾帶天位力量的利劍破腦,那仍是死路一條。劍鋒來得好快,頃刻間寒意便已令頭皮發麻,意欲閃避,雙腕仍給韓特扣住,避無可避,眼看生死一瞬就在眼前,蘭斯洛的狂性整個被激發出來。

    「死要錢的,你要本大爺的命是嗎?我就和你同歸於盡!」

    雙手被鎖,出腿距離不夠,蘭斯洛索性一仰身,在劍鋒刺痛後腦的剎那,憑籍強烈痛楚,爆發出最強力道,頭對頭往韓特撞去。

    「頭錘?死猴子用這種笨蛋伎倆來拚命嗎?嘿!他腦袋難道還能硬過我的金絕嗎?」

    佔盡上風,韓特方自慶喜,忽然驚覺對方攻勢未如想像中簡單,一股狠惡之至的凌厲刀氣,夾雜在這記頭錘裡,往自己額上撞來。

    鴻翼刀的演化用法「破顱斬」,在蘭斯洛極限催運下,不遜於以風華刀全力斬下的威力,若然擊實,縱有天位力量護體,也得腦袋開花。

    然而,韓特的護身勁並非僅憑天位力量,還有號稱當世第一護身硬功的睥世金絕。

    千鈞一髮,韓特將護身金絕催至最高,渾身隱約泛起一層淡淡金芒,在額頭劇痛的同時,已經與蘭斯洛硬碰拼上。亦在雙方額頭對撞的同時,鴻翼破顱斬赫然再生變化,四重刀勁先後爆發,逐浪似的往敵人攻去。

    一刀四勁,比起上趟對決天草時又有精進。在金絕勁道交替的空檔侵入,就是攻破護身硬功的最佳技巧,換做其餘的小天位高手易地而處,這一記便足以將他們從中剖開,分屍殺斃。

    可惜,蘭斯洛此刻所進行的,是一場近乎同門對決的戰鬥。七神絕號稱涵蓋七大宗門武學精華於其內,鴻翼刀更是由王五、忽必烈所合創,既是如此,七神絕又怎會沒有針對王家刀法的應對措施了?

    一種連韓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變化,本來含勁內罩的金絕勁道,忽然爆發外破,勁分三重,先後抵銷蘭斯洛的三道攻擊,解去分屍之厄,卻仍是遜之一籌,被鴻翼刀勁轟入腦內,頭痛欲裂。

    這樣一番內力對拼,最後激烈地迸炸開來,讓相互牽制的兩人得以分開,而失去韓特的內力操控,嗚雷劍亦力盡墜下,險死還生的蘭斯洛,顧不得後腦仍痛,揮手一記劈空掌,將嗚雷劍遠遠轟飛,橫豎單單一擊無法傷及韓特,那就先繼續確保兵刃上頭的優勢。

    饒是金絕護體,韓特雖然沒有像蘭斯洛那樣鮮血流了一頭臉,腦袋卻也疼得要命。既然失去掌握兵器的先機,他唯有採身撲近,要以七神絕再分勝負。

    眼看戰鬥要再次爆發,驀地一道金黃色閃光,劃破雲層,直擊而下,目標是正在回氣的蘭斯洛。

    「混蛋!居然挑在這種時候!」

    早已等著此刻,蘭斯洛心中暗罵,揮臂便擋。震天巨響中,他赫然被狼狽轟退,雖說是在與韓特一輪比拚劇烈耗損後,回氣未足,但他挨著的這一記,威力絕對不亞於一枚中型渾沌火弩的近身爆發,兩力一震,非獨是手腕劇痛,連胸口也是一陣氣悶。

    驚訝於這樣武器的威力,比預期中更強,蘭斯洛不禁後悔自己太過托大,以致此刻陷身夾攻之內。在下方城頭觀戰的小草,心中也是劇震。

    「軌道光炮!果然是衛星兵器!」

    白家研究院針對天位高手研發的克制武器中,就有這一個大項的存在。自從數百年前的白家大災變後,這樣東西的研發轉移到惡魔島上進行,稷下分部並沒有製造、使用它的技術,這樣東西的出現,就代表戰況演變再一次脫出了自己的掌握,而從它製造的效果來看,果然是很強啊!

    每一發攻擊,均來自肉眼所無法捕捉的虛空盡頭,光影一閃,炮擊就已經及身,奇快無比的速度,蘭斯洛應付得相當吃力,完全沒辦法反攻或間躲,僅能催起護身勁道、乙太不滅體,強擋那連環炮擊。

    此刻,場上除了極少數能明瞭這武器原理的人,大多數都看得傻眼,不明白這一道道強光究竟如何而來?在形象上,這彷彿是天神打下來的轟罰,來自地面人類無法反抗的所在,威力萬鈞,懲罰這個偽王。

    這種想法,令白天行一方士氣大升,熱烈瘋狂;稷下守軍則是面面相覷,慌亂了起來。

    無暇理會士兵們的想法,蘭斯洛僅是全神貫注來面對危機。準頭奇佳,每一發光炮都正中目標,在短時間內連挨多記之後,蘭斯洛也有些吃不消,手臂、肩頭的癒合回復速度減慢,濃烈焦臭溢滿鼻端。

    「看不出這小丫頭還真有兩手,如果九州大戰時候就有這種兵器,戰果說不定就會改寫了啊!」

    忙著運功抵抗,蘭斯洛心中暗讚愛菱的武器厲害,雖然之前已蒙她警告,但自恃功力了得,總是不相信那堆破銅爛鐵真有如斯威力,現在親身體驗,不得不佩服太古魔道果然神奇。

    只是,縱然這些光炮威力強橫,卻仍無法對蘭斯洛造成致命威脅,因此僅憑這樣,確實還不具有克制天位高手的力量。然而這樣的武器被使用在天位戰,另一邊就佔盡便宜。

    見到蘭斯洛處境不妙,韓特稍稍一愣,便再不遲疑,飛身掠去,要配合光炮的壓制,取敵性命。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在下方城頭觀戰的小草,呼喝部屬,預備要發動掩護攻擊。

    「死強盜!這就是你小看我的代價,到陰間去懺悔自己的愚蠢吧!」

    尚未能擺脫光炮攻擊的牽制,韓特已經貼近攻來,情形對蘭斯洛極為惡劣。幸好,個性粗豪的他並非蠢蛋,既然料想得到今日之戰會出現這等局面,雖說對自己武功有信心,但他仍然是做了預防。

    「愛菱啊!如果你的武器能夠把那個偽王打得抬不起頭,當然是很好,不過如果威力太強,把人殺掉,那我們的計劃就難以實現,所以……你另外再幫我做個小東西吧!」

    那個小東西,就是此刻放在蘭斯洛懷中的一個按鍵,當他將按鍵掣開,本來認位極準、鎖死敵人的光炮,忽然間鎖定系統大亂,更不再接受白天行的操控,連續發炮,密密麻麻的光雨,將蘭斯洛籠罩住,敵我不分地亂射一通。

    沒料到會有此演變的韓特,自然是倒足大楣,倉促問忙轉攻為守,以睥世金絕守住全身要穴,免得給密集炮火轟得稀巴爛。說也奇怪,雖然講說是不分敵我,但總和來看,仍是韓特挨的多了一些,當連續數記都給轟中後腦勺,儘管有金絕罩身,他還是給轟得噴了點鼻血,當然,如果換做是旁人,流出來的肯定不只是鼻血。

    光炮連擊百餘記後,忽然停了下來,蘭斯洛與韓特對望,還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繼續對拼,光炮又再度發動。這一次敵我不分得更厲害,猛烈炮火瘋狂掃射敵我兩方陣營。

    稷下城頭,小草開動防禦結界,暫時阻往光炮襲擊,但轟向白天行陣營的就沒那麼簡單,若非韓特閃電回奔,竭力攔截,肯定釀成重大傷亡。

    場面大亂特亂,這場仗自然打不下去,在白天行好不容易關掉開關,令光炮停止發射後,今日的攻城戰無疾而終,每個人都需要回歸自家陣營,休憩一番。

    只是,在韓特找回嗚雷劍,回營休息時,他忽然有一個很奇怪的感覺。

    「真是怪了!剛才那一陣子光炮亂轟,為什麼讓我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呢?」

    結束戰役,回到象牙白塔的蘭斯洛,在眾人之前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狂怒,責問為何白天行陣營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太古魔道兵器?

    論及責任歸屬,該為此事負責的單位當然只有一個。於是,帶著沒人敢阻擋的怒氣,蘭斯洛直奔太古魔道研究院,與那邊的代表發生激烈爭執。

    「除了白家研究院,還有別的地方能製造太古魔道兵器嗎?聽說艾爾鐵諾、東方家都有成立相關的研究單位,他們的技術有可能在你們之上嗎?」

    這是蘭斯洛對研究院代表提出的問題。以白家研究員的自傲、身為太古魔道技術頂峰的自尊,他們是不可能否定這個問題,惡魔島上研究院本部的存在,稷下分部僅有少數長老知道,而他們自然也不會把這機密對蘭斯洛明說。

    結果,一個更糟糕的結論就出來了。

    「既然那種武器只有這裡做得出來,那你們就脫不了干係了。」蘭斯洛道,「不是已經表明要中立了嗎?為何你們的武器會流到白天行手上,是不是你們暗中在給予他支持,想要背後捅我幾下子?」

    「絕對沒有這樣的事。研究院在這場內戰中,肯定會嚴守中立的立場,我們懷疑是研究院內部出了叛徒,將技術外流,現在正在追查中,一有消息,立刻就會……」

    「哈!講得好聽,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從上次事情到現在,已經有多久了?你們一直也給不出交代,堂堂白家研究院會這樣沒用嗎?是不是你們存心想要包庇誰啊?」

    雙方的對談氣氛極為緊繃,由於蘭斯洛採用高壓姿態,彼此間溢滿了濃厚的火藥味,最後,是由蘭斯洛自己做出了這次面談的結論。

    「攘外必先安內,這就是我的主張。也許我是個不懂太古魔道的傻瓜,但也絕不會任你們愚弄。」蘭斯洛道︰「一個月之內,揪出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內奸,或是給我想辦法造出(缺)更好的武器去把敵人轟下,否則別怪我掃平你們的研究院。」

    「親王殿下這是在威脅我們嗎?我們可不是唬……」

    「我知道,你們全都不是唬大的。」蘭斯洛冷笑道︰「不過你們也務必要相信……我不是在唬你們的!」

    在說這話的同時,一種形諸於外的冷冽殺氣,無聲籠罩住整個房間,令眾人噤聲無言,而沒等研究院代表有所回應,蘭斯洛已經拂袖而去,徒留下他們相顧愣然。

    對於這份威脅,研究院上下氣憤難平,包括整個稷下學宮在內,無不對像牙白塔大加撻伐,聲討這次的野蠻行為。

    只可惜了一點。稷下學宮裡武藝優秀的學生,有不少人都參加了妮兒的義勇軍,離城而去。不然此時群情鼓蕩,說不定就組織起來,殺進城去,將蘭斯洛推翻。

    對於蘭斯洛突然表示出的蠻橫,眾人著實氣憤不已,然而在憤怒之餘,他們也不得不認真的考慮,要是蘭斯洛一個月之後,真的到研究院大開殺戒,那麼他們該如何是好了?

    無疑,蘭斯洛會面對非常沉重的反擊,縱是以他的天位力量,也難保不受傷。這份力量應該可以造成阻嚇,但若不能、但若蘭斯洛豁了出去,拼著受輕傷,也要實現自己的威脅,那研究院確實是沒有與他正面相抗的力量,血腥屠殺的後果必然淒慘。

    更何況他還有乙太不滅體護身……

    光是想像那份光景,眾人就感到一種本能的顫慄,儘管嘴上喊得響亮,心裡卻不期然泛起一份怯意。

    受到(缺)的脅迫,苦無對策之餘,有人想到了一個辦法。

    「不如我們改投向白天行吧!」

    比起那粗鄙無文的死強盜,白天行怎樣也算是自家人,之前他不知道多少次希望研究院站在他的陣營,助長聲勢,當時研究院沒有答應,除了不想涉入內戰,多少也有些待價而沽的心態。

    但現在情況演變成這樣,結合白天行的力量來對付蘭斯洛,似乎是上上之策,而夢寐以求的太古魔道研究院與他同一陣線,白天行想必會卑躬屈膝地來迎接吧!這個想法迅速在眾人耳語間傳播,正當他們打算付諸行動時,卻被搶先狠狠打了一耳光。

    時間是蘭斯洛與韓特決戰的次日傍晚,白天行登台發表演說,內容由各大媒體傳入稷下城內。

    演說的言詞溫和,但意義卻非常辛辣。白天行認為這場戰爭不該牽涉百姓,稷下城內的子民非常無辜,他入城後必會善待民眾。只是,對於始終高傲自大的太古魔道研究院,居然罔顧民眾期望,私下倒向人民之敵,他非常地無法原諒,因此在破城之後,必將血洗研究院。

    「怎……怎麼會這個樣子?」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一眾研究員們目瞪口呆。本來擁有雄厚實力的他們,應該是兩邊陣營相爭拉攏的對象,但現在卻被蘭斯洛、白天行聯手給壓迫,地位一文不直。

    蘭斯洛這莽夫的思考方式,是可以理解的。憑著天位力量,他壓根兒就不把太古魔道放在眼裡,也不覺得那些東西能幫到自己什麼。

    白天行那邊,既然他能製造出超越研究院技術的兵器,自然也就不需要研究院的輔助。

    檢視目前的處境,眾研究員赫然驚覺,他們一直自以為是的實力基礎,其實並不穩固,當利用價值不再,旁人一改之前的討好笑臉,他們竟是全然處於劣勢,無力反擊。

    「我……我們不是人類菁英中最頂尖的一群嗎?為什麼會被那群低智商的笨蛋逼到現在(缺)呢?」

    一名研究員癱瘓在椅子上,抱頭喃喃說著。四周的同僚,沒話可以安慰,僅是用一種很疲憊的眼光望著他。

    一個月之後,太古魔道研究院的未來會在哪裡呢?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7:14

第五章 計劃將成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研究所裡頭的狀況怎麼樣?那些傢伙有沒有很慌張?如果他們不慌張的話,計劃就有問題了。」

    「大家都被嚇到了,雖然沒有明說,但還是看得出來,他們都很擔心一個月以後,研究所不知道會怎麼樣?」

    對於愛菱的敘述感到滿意,蘭斯洛點頭道︰「這樣最好。那些傢伙一向眼高於頂,該是時候給他們一些教訓了。不讓他們吃點苦頭,他們永遠也都自以為是,不把別人放在眼裡。」

    為了慶祝計劃成功,兩人在半夜相約聚餐。自從上次從白德昭府裡劫掠了一票,兩人的經濟狀況大為改善,該可以吃一些昂貴料理,不過,在討論之後,他們仍然是決定到巷口的小麵攤,蹲坐在街邊,吃著熱呼呼的麵條。

    「不過,大郎先生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呢!計劃能夠成功,都是你的功勞。」愛菱皺眉道︰「可是,那個偽王……蘭斯洛親王那邊,大郎先生不是他的護衛嗎?如果他因此而受傷了,那不是很糟糕嗎?」

    前兩天硬接光炮,手臂給打得發麻,為此蘭斯洛確實感到惱怒,但此時自然不能明說,僅是含糊道︰「不用擔心這個啦!那個人狂妄自大慣了,就連我這個當護衛的也看不過眼,難得有機會讓他受受教訓也好,你不是討厭他嗎?現在就正好讓你出氣啊!」

    聆聽這個解釋,愛菱點點頭,從大碗裡喝了口熱湯。她的吃法並不會特別含蓄,但和身邊蘭斯洛大口、快手的粗魯效率相比,她總覺得自己吃得好慢。

    依照計劃,太古魔道研究院受迫於雙方壓力,必須要盡速找出內奸,或是盡速設計出足以抗衡的兵器。愛菱在研究院內從未有過表現機會,根本也就沒人知道她的天賦與實力,研究院的調查始終也沒有想到這方面,換言之,要找出內奸應該是不可能的。

    當情形陷入膠著,只要找個機會讓愛菱脫穎而出,以她的實力去解決這個問題,就可以建立她在研究院的實績與形象,一躍而成為領導者,這樣計劃也就大功告成。

    計劃本身尚稱完美,但細部實施還有些問題,因為蘭斯洛和愛菱都不是那種善於籌謀、施計的細心人物,事實上,光是能順利走到目前,蘭斯洛就已經覺得真是老天保佑。

    如果和妻子商量,藉助她的智慧,應該可以更安全一些了。但不知怎地,蘭斯洛這次很是有種衝動,想要一切*自己來試試看……

    「大郎先生。」

    「嗯?」

    「為什麼作人得要這樣呢?」低頭看著麵碗,愛菱道︰「我只是想在研究院裡做研究而已,並不想要當頭,也不想要在誰之上,為什麼非得要像現在這樣子呢?」

    簡單卻困難的問題,蘭斯洛一時為之語塞,直思索了好半晌,才緩緩回話。

    「這問題不好回答啊!丫頭,因為作人就是這麼樣的麻煩。好比每個人都想要和平,但到頭來,和平這東西卻非弱者所能擁有。」蘭斯洛道︰「當你所處的環境一開始就不給你公平,不管你怎麼付出善意、忍耐,旁人也只會嘲笑你。除非你能展示出自己的實力,讓他們震驚和佩服,這時候,尊重才會在彼此間出現。」

    「可是,這樣子好累喔!為什麼不能和和氣氣的相處呢?那樣不是比較舒服嗎?」

    「因為生命的本身,打從一開始就不給我們太多的選擇,像你的出身、我的個性,都只能依照弱肉強食這個規律走下去。」

    在愛菱肩上一拍,蘭斯洛笑道︰「但最起碼,我們還有二選一的機會。既然別人不接受我們的和平共處,那麼我們就雄霸天下,他媽的去騎在這些傢伙頭頂上吧!」

    給這股豪氣、霸意感染,愛菱呆呆地點了點頭,然而,承受她信賴視線的蘭斯洛,自己心中卻仍在迷惘……

    制訂計劃的兩人正在密談,但於此同時,另外一場密談也在稷下城內發生。既然那擁有天位力量的強人宣稱在一月後要血洗研究院,研究院高層又怎會不做準備,任由這狂徒恣意胡為了?

    除了備妥各項武器,他們也需要更直接的武力。眾研究員雖有修習白家神功,但多數沒有戰鬥經驗,雖然修為不弱,卻未必能在廝殺中派上用場,為此,幾名研究院的首腦人物,費了不少辛苦,終於在今夜聯絡上匿跡多日的當家主,共商大計。

    對著裸著上半身、躺坐在皮椅上、旁邊有上空婢女倒酒伺候的白無忌,幾位大老報告目前研究院的準備與對策。以當家主的堂叔白軍澤為首,席上三人都是高當家主一輩的長者,知道白家在西西科嘉島上的真正實力,希望當家主能夠表態,守護白家的利益。

    「之前我們已一直在隱忍,但是這個蘭斯洛今次實在鬧得太過份,直接欺侮到我們頭上來了。若不是我們白家的忍讓,他能在雷因斯這樣囂張嗎?如果不在此時給他一些教訓,讓他明白誰才是雷因斯真正的主人,恐怕他以後無法無天,再也不把我們白家放在眼裡了!」

    「是啊,家主,這場鬧劇鬧得也夠久了。天行小子的這場騷動,鬧到這裡也該結束了。既然三小姐過世,雷因斯不再需要女王,不如由您正式出面,將雷因斯正式置於我白家的統治,結束世家三百年來的等待吧!」

    你一言、我一語,眾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希望當家主拿定主意。在整個過程中,白無忌任由這些長輩說話,自己和旁邊的美婢打情罵俏,對那些報告恍若無聞。

    明顯的不受尊重,眾人自然深感屈辱與怒意,但卻沒有形諸於外,仍是態度恭謹的述發己見。

    他們太清楚一個事實︰不管人格、(缺)有多荒唐,白家當家主的位置上從未坐過庸才,若有人對這事實存有懷疑、對那看起來像一件廢物的當家主、心存不屑,他的生命就像風中殘燭一樣危險。

    正因為他們瞭解此事,所以他們才得以長命至今,成為白家上一代碩果僅存的幾名長輩之一

    話說了許久,而當終於聽夠了建言,白無忌有了動作。他從躺椅上坐起身,拎過熱毛巾敷臉,之後,他熱烈的鼓掌起來。

    「呵……好主意啊!橫豎我妹妹死了,又何必讓那個便宜妹夫佔便宜?現在把他給幹掉,再發動白家的所有實力,席捲雷因斯,最後再繼承金星祖先的遺志,讓白家一舉雄霸天下,這樣我就是白家史上最了不起的當家主了!」

    說話同時,白無忌大笑起來,聲音似乎極度開懷,而受到這股歡愉氣氛感染,三名白家長輩也跟著笑起來,只是越笑越感到心虛,因為像這樣幾乎把眼淚笑出來的狂笑,完全不合白無忌平時的形象。

    「為了慶祝這個了不起的好點子,咱們就好好幹一杯吧!」

    在笑聲中,白無忌拎起桌上的酒瓶,倒轉過來,毫不客氣地將冰涼的葡萄酒澆灑在三位長輩的頭上。

    美酒的味道雖然芬芳馥郁,但在這種情形下,相信沒人能夠好好品嚐。冰涼酒液與心內沸騰的怒火成為極端對比,若不是仍存一絲的理智竭力克制,他們都有出手的衝動,以壓元功將這不識好歹的後輩轟殺。

    只是在這時候,一把比酒液更冰涼的聲音,再次凍結了他們的怒火。

    「真是一群又老又沒用的醜陋東西,說話顛三倒四,做事也亂七八糟,也許當年我就不該勸大哥留你們活命,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白家人膽敢質疑當家主的決定了?」

    白無忌在三人因前坐了下來,面上表情與其說是凝若寒霜,不如說是一無所有。饒是如此,他此刻散發出來的壓迫氣勢,卻比之前的每一刻更強大百倍。久遠的畏懼感覺,讓他們想起了上一任白家主人的絕對威嚴,三人噤若寒蟬,進一步在心理上被壓倒。

    「口口聲聲為著白家,結果你們到底為白家作了什麼?近百年來,研究院既沒有重大的技術突破,也沒有培育出宗匠級的人物。我辛苦賺來的錢,就只是為了養一群抬著鼻子看人、與現實脫節的廢物嗎?」

    「那、那是因為……」

    三人都想要辯解,和設置在西西科嘉島上的總部相比,稷下分部掌握的資源和技術都不足,會落後也是理所當然,這不該是他們的錯啊!

    「嘿!想拿惡魔島的本部來當借口嗎?但如果你們真的有能力,為何不可以反過來,讓分部的成就超越本部?你們好像忘了,白家人憎惡無能的同志,更勝於強力的敵人啊!」

    白無忌的武功深淺,一直以來眾人都不清楚,但從未有人見他展露或修習武功,感覺上應該不會太高。論實力,在座三人聯手,要殺他應該不是難事,可是在這一連串說話中,一種冷澈的壓迫感,慢慢壓倒了他們,連句話也講不出來。

    「既然知道我那便宜妹夫能在雷因斯橫行,是因為我的縱容,那你們還來多問什麼?他要血洗研究院,我並不反對,因為你們這些幾乎已經變成瘀血的東西,是該好好被清洗一下了。如果想要生存下去的話,一個月後就*自己的力量把敵人打退吧!」

    白無忌冷冷道︰「至於有一點我很好奇。遇到了這樣的事,你們不先設法去對付我那便宜妹夫,卻跑來我這邊哭訴,該不會……你們是認為我沒有他可怕吧?」

    威力十足的一句話,眾人根本無法應答。相較於來時的趾高氣昂,他們幾乎是以踉蹌竄逃的姿態離開,而把自己態度表明的白無忌,看著這三名長輩的背影,喃喃自語。

    「除了九叔公還懂得進退之外,白家實在沒剩什麼值得期望的長者了。大哥,或許你說得對,讓該死的人留下來,總是很麻煩啊!」

    同時為白天行、蘭斯洛兩大陣營所排斥,當家主又擺出了這樣的冰冷姿態,太古魔道研究院可以說是完全給當權者拋棄了。

    一直以來,不管外界發生什麼事,研究院始終保持超然態度,不干涉俗事,或許亦因為如此,研究員們都養成了一種高人一等的心態,但現在,強烈風暴終於吹進研究院內部,瘋狂地席捲一切。

    在三名長者將當家主的回答告知所有高層人員後,最後一張可以依恃的底牌也已失去,那感覺就好比直接被宣判了死刑。中下階層的研究員,雖然不清楚這些內幕,但看到本來自信滿滿、一副高深莫測模樣的長老們,忽然間垂首喪志,像是受到重大打擊的樣子,當然對前途更加悲觀。

    各項武器的開發,全部加緊步伐,希望能派上用場。努力的目標一共有三個︰找出內奸、造出可以摧毀軌道光炮的武器,還有……能夠擊殺蘭斯洛親王的武器。

    三項目標一時間都沒有進展。研究員們本來就不是偵探的人才,調查範圍也僅限於研究員之間。如果僅是器材流出那還好,但白天行一方既然能掌握更勝研究院的技術,又有誰會想到,罪魁禍首僅是個在研究院打雜的垃圾小妹?

    特別是,當連續調查沒有得到結果,眾長老早就把嫌疑犯的來處,直指惡魔島本部,因而放棄了持續追查。

    在擊毀白天行武器的製作進度上,眾人知道,那台軌道光炮如今是位於肉眼難見、人類難以到達的虛渺高空。即使是使用最強力的渾沌火弩,要將之擊毀,那就要擁有將渾沌火弩送至該處的技術,然而……

    「怎麼可能說有就有?那是長程彈道的技術啊!能做到這種事的話,就可以直接用渾沌火弩攻擊白鹿洞或是大雪山了啊!」

    這件事的困難,每個研究員都知道,而越是深入檢討,他們越是驚於白天行背後那位智囊的絕高技術!

    不需要數十丈高的巨大建築,也不用分節脫落的推進器,單憑一座簡易搭造的發射台,就把一尊軌道光炮準確送到目標地。

    同樣是渾沌火弩,對方卻已經掌握到以微生物自動清理放射能的技術,那已經不單單是器物的設計組裝,牽涉到的層面之廣,簡直駭人聽聞。

    如若對方是一個組織、團體,有極大的可能,對方在挖掘太古遺跡的成績上,遠遠超過白家,所以才能有此全方位的超越,如果對方僅是一個人,那與其說是天才,無疑更像是個全能神了。

    現在,存在研究員心中的共同疑問就是︰對方的技術到底領先研究院幾個世紀?

    焦躁、茫然,直接導致了判斷錯誤,一直以來深信自己站在太古魔道的頂端,更是最優秀的人類,這份精英自信忽然間破滅,並不是那麼容易可以鎮定下來的,眾研究員們如今就像走入一個無底迷宮,渾然找不到出路。

    值得慶幸的一點,自那日的攻城戰後,雖然白天行持續進行攻擊,但至少沒有再爆發天位戰。請韓特出動一次所需的軍費,讓白天行不得不將這位兼差護衛當作最後武器使用,另外一方面,由於軌道光炮上趟胡亂射擊,波及韓特,致使他借口養傷,討了一筆醫藥費之餘,更藉機調漲了每次出擊的索價。

    沒有天位高手的配合,白天行只得以大軍配合軌道光炮來攻擊。然而,每使用一刻鐘,軌道光炮就會出現失控亂射的情況,耗去儲存了一整天的能源。在其失控的同時,有強力結界守護、防禦設施充分的稷下守軍,得以將傷害減到最低;但全軍暴露在光炮攻擊範圍內的白天行一方,就倒足大楣。

    到最後,為了避免讓士兵們對主帥產生不信任,白天行也只有暫緩攻擊行動。

    無疑他是有著強力武器與天位高手,可是要如何將這兩樣東西配合使用,在戰場上發揮到最大效果,這件事卻充分考驗著他的將才。

    稷下城內,居民們整日自我調侃,在稷下城住了那麼多年,風風雨雨也見了不少,卻從沒像這個月一般精彩,天天被雷劈。

    由虛空高處直擊而下的光炮,看來確實有雷電聲威,要不是因為稷下學宮宣傳妥當,讓老百姓知道這是白天行所使用的武器,真會有人錯以為是神明降下的天罰,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戰況持續僵持,蘭斯洛亦藉機向研究院施壓,兩邊氣氛緊繃,隨著一月之期越來越近,蘭斯洛顯得極為火爆,儘管這份怒氣九成以上都是演技,但顯諸於外的破壞力委實不同凡響,旁人猜不透他內心想法,自然就深深為其震懾。

    「一個月的期限,你們該不會以為我在開玩笑吧!到時候還沒辦法給出我答覆,我就他媽的把你這爛研究所夷為平地!」

    伴隨著這句話,蘭斯洛將研究院大門斬為兩段。這個舉動,讓蘭斯洛與研究員之間的關係幾乎是徹底破裂,但也無人敢再懷疑,他會對研究院血腥報復的決心。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蘭斯洛在稷下城內迎接了他來到雷因斯後的第一個新年。

    氣氛不算壞,儘管外部情形不穩,老百姓仍是能過個尚算平安開心的新年,這有相當大的因素,要歸功於稷下城內的物資充足、小草也想盡辦法不讓百姓感受到戰爭影響的緣故。

    不過,由於雷因斯政局混亂,象牙白塔也未能像往年一樣,擔任眾多祭祀儀式的主辦,這年的新春活動不可免地被取消許多,象牙白塔內更是前所未有的冷清。

    「新年新氣象,值得幹上一杯啊!」

    蘭斯洛坐在象牙白塔宮門的台階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家家戶戶點亮的燈火,微笑舉壺自飲。

    在象牙白塔如今資金、人手都不足的情形下,當然不可能舉辦什麼盛大慶祝活動,有雪曾經提案,要不要找來一些雜耍藝人,來辦個小型的慶祝宴會?這個提案被蘭斯洛否決。因為明明是沒錢,就不用作這種多餘的花費,要辦奢華宴會,掌握雷因斯大權之後有得是機會。小草明白丈夫心意,也就從善如流,在新年夜晚讓所有僕役、護衛放假回家,結果,象牙白塔就變成了一座冷冰冰的空虛宮殿。

    「唔……感覺好怪,好像又回到我剛來雷因斯時候的那樣……」

    拎著酒壺,蘭斯洛緩緩說道。還記得剛進稷下城時,由於自己的形象不良,象牙白塔內的所有僕從一哄而散,饒是擁有親王的稱號,卻連半個侍者都沒有,堪稱野心家的最大笑話。

    現在的感覺也差不多,然而,那時候妮兒、源五郎都還在自己身邊,相較之下,此刻的感覺孤獨多了。

    新春佳節,會一個人躺坐在宮門台階上喝酒,看著路人來去,自己肯定是雷因斯王者史上的第一人,那種感覺非怛孤單,而且有種強烈的落魄感。

    這種感覺……很冷。

    但這種冷卻不是壞事,因為可以讓自己從忙得昏頭轉向的日常事物中抽離出來,好好讓腦袋清醒一下。想清楚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想一下這些日子自己到底作了什麼?又該作些什麼?

    師兄王五喜歡在三更半夜漂浮到高空,枕著雲海、映著月色睡覺,不曉得是不是為了感受這種冷意?

    想著這些念頭,蘭斯洛微微一笑,仰喉再飲一口。這時,應該出現的人亦已出現。踩著全然無聲的步伐,小草翩然出現,提著乘裝食物的竹籃,坐在丈夫的身旁。

    「有雪拿了錢以後就跑出去喝酒了,現在象牙白塔就只剩下我們兩個羅!」仍是作著平時的套裝打扮,小草在把手邊工作告一段落後,便來此與丈夫共同慶賀新年。

    雖然未正式成王,但像蘭斯洛這樣,在新年夜晚淪落到坐在宮門喝問酒的王者,肯定是前所未有;而應該分別以國王、前任女王身份戴上至尊之冠的兩夫妻,會一起像乞討般的坐在台階上,若記載於史冊,這非但是難以想像,簡直就是……雷因斯的國恥了!

    事實上,由於他們兩個蹲坐在台階上的樣子太過寒酸,還真有路人搞不清楚狀況,經過時不經意地擲了一兩枚銅幣。

    不過,這對夫妻卻並未對自己的處境感到窘迫,而是相當怡然自得地在街邊野餐起來。

    「(缺)這壺梅酒嗎?這是地下酒窖裡頭的珍藏喔!」

    「啊……那就麻煩你幫我倒一杯吧!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的,我的舌頭沒有那麼靈敏,分不出那麼細的好壞啊!」

    天氣極涼,空中飄落著雪花,沒有運功抵禦,白色的雪片慢慢覆蓋在兩人身上,蘭斯洛與妻子調笑著,將梅酒倒在杯裡,兩人各分一半。

    「杯子是給你用的,我這樣子喝就可以了……」

    牽著丈夫渾厚的手掌,食指點沾梅酒,小草輕啜蘭斯洛指尖,舔去上頭的酒液,親暱的動作,看在彼此眼中,都是一陣讓心頭舒暢的暖意。

    「嘿!鬼也會喝醉酒嗎?」

    「嗯……只要我想醉就可以……」

    頗為取巧的回答,小草轉移了視線,蘭斯洛順著她的目光,瞥向街角。那是一個賣麵點的小攤子,長相很憨厚的店老闆,正在把一個個剛做好的點心放進蒸籠;看起來很慈祥的老闆娘,忙著用油紙包起熱呼呼的麵點,交給客人們。

    兩人都已經有相當歲數了。花白的頭髮、眉毛,這時又因為麵粉而鍍上另一層雪白;工作不算輕鬆,由於勞累、蒸籠的熱氣,兩人的額上都有汗珠,不過一直掛著微笑的面容,顯示了他們此刻的喜悅心情,而且,兩人雖然忙於工作,但在空閒時偶爾目光相對,總會露出和煦的笑意。

    凝視這對老公公、老婆婆,小草微微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很幸福的笑容,看在蘭斯洛眼裡,他多少也能明白妻子想的東西,隨即伸手過去,握住妻子的手。

    「喂!不用太羨慕人家啦!我們有一天也可以這樣喔!」

    「我才沒有羨慕呢!我們現在不就已經是這樣了嗎?」斜斜倚*在丈夫懷裡,小草微笑道︰「我啊,能夠和老公你這樣在一起,幹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傻事,就已經很滿足了喔!」

    說「亂七八糟的傻事」時,小草的語氣有異,蘭斯洛心中一動,朝妻子看去,接觸到那隱蘊著笑意的眼神,就曉得妻子已經知道自己最近有所謀畫了。

    「幹什麼這樣笑?你知道了什麼?」

    「雖然我還不大確定老公你現在想作些什麼,但多少也感覺得出來,你正在進行一些自己的計劃。」小草道︰「你真是很不夠意思喔,我們是兩夫妻,你有什麼計劃都不告訴我,我會很擔心的……唔,該不會你真的在外頭藏女人,想娶進門來當第二房小妾吧?好過份唷!你元配夫人還屍骨未寒呢!」

    給這樣一講,蘭斯洛頓感難以回答。事實上,每次與妻子對話,他總是落盡下風,不曉得該怎麼樣站穩陣腳。

    「(缺),我是打算……」

    「你不用特別向我解釋啊!我相信你的選擇,也想支持你的決定。」小草笑道︰「更何況,我們現在的確是遇到了瓶頸,如果老公你有突破它的辦法,那也好得很啊!」

    小草說的是實話。自從雷因斯內戰爆發以來,蘭斯洛也好、白天行也好,雙方都等若陷入了僵局。以實力來算,雙方都有一張壓倒性的王牌,白天行擁有五十萬大軍,蘭斯洛則依恃著自己這一方的天位高手。

    純粹以戰局來審視,五十萬大軍、天位高手群都是相當強力的資本,可是當兩個因素孤立起來、彼此敵對,卻缺乏了決定性的致勝因素。

    白天行一方始終苦於缺乏天位高手壓陣,縱算成功攻破稷下,若蘭斯洛堅持不退位,那戰勝也沒多大意義。說得極端一點,若把蘭斯洛逼得急了,讓他放棄對宮廷派大老們的承諾,以天位力量大開殺戒,雖然未必能單挑五十萬大軍,但至少幹掉白天行不成問題。

    蘭斯洛則是限於除了天位力量之外,什麼資源都沒有的困境。假如沒有辦法建立自己的家臣集團,即使殺掉白天行,驅退敵軍,他仍然是只能枯坐空無一人的象牙白塔,而馬上就會有另外一個反對派領袖統合雷因斯人叛亂,無濟於事。

    要打破這樣的僵局,一是讓白天行掌握更多的天位高手,在攻破稷下之後,以實力將蘭斯洛徹底壓倒;二是蘭斯洛一方建立自我勢力,在打倒白天行後,能組織化地接管他的權力。

    小草對這情況是有一些計劃的,不過,難得丈夫有主動搶事作的想法,但不妨把手邊工作暫緩一緩,看看他有什麼驚人大計吧,老這樣自己一頭熱,不是好辦法啊!

    「不過,我很高興喔︰因為最起碼你沒有想過要把我也調走……」

    小草指的意思,自然是蘭斯洛在這一次作戰前,故意先將妮兒調走的動作。若是妮兒還在,有兩名天位高手坐鎮稷下,縱然韓特配合軌道光炮攻擊,也沒法造成這樣大的威脅;再者,如果妮兒沒有把稷下學宮內武藝較高的學員、貴族帶走,現在說不定就爆發難以收拾的動亂。

    除了這些,蘭斯洛似乎還有些其他的打算,小草打算靜觀其變,看看丈夫究竟有何妙策。

    「讓你留下,是因為老婆要負責操心她老公的事。」蘭斯洛道︰「至於我老妹的問題,就交給別的男人去操心吧!對了,妮兒的隊伍大概還有多久會和五郎他們接觸?」

    「嗯……大概還有個十天吧!」

    「唔……研究院的那票死鬼是不是又來要錢了?」

    為了應付蘭斯洛的壓力,太古魔道研究院這兩天採用了一個滑頭的借口︰要製造出足以匹敵軌道光炮的武器,技術上不成問題,只是需要極為龐大的資金,如果蘭斯洛親王能夠將曾經允諾的六萬金幣盡速繳來,相信就能夠如期製作出反制武器。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只是一個拖延的借口,但如果蘭斯洛給不出錢來,那責任就只在他自己。

    「是啊,這次要我怎麼樣去回答他們呢?」

    「告訴他們,十一天以後我會把錢交給他們,到時候可別賴帳啊!」

    看見丈夫自信滿滿的笑容,小草曉得他必然又有驚人之舉,只不過這一趟倒楣的除了眾研究員,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呢?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7:24

第六章 奉命行事

帶著一票嬌生慣養的貴族子弟跋山涉水,對任何將領來說,都是一件頭痛的事。光是看許多人甚至帶著家裡的僕傭一同上路,就曉得這是一支怎麼樣的隊伍。

    體能勞動上還不成問題,畢竟這些人原本就有相當的武術根基,只是平時過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優渥日子,忽然間要萬事自立,心理上極度難以調適而已。

    要駕馭這樣的軍隊,即使是像王五、周公瑾那樣的一流名將,勢必也會大傷腦筋,相形之下,聲望、統御技術都遠遠不如他們的妮兒,能將這支隊伍整治得服服貼貼,那委實是一件讓人嘖嘖稱奇的事。

    其實,也並沒有那麼難理解,因為蘭斯洛在任命妹妹為義勇軍指揮官時,就多少預見了這種情形的出現。別的將領要三申五令、嚴刑峻法才能控制住的惡劣情況,妮兒只要叉著小蠻腰,秀眉緊蹙,嬌叱一聲︰「連這種小事都作不到,你們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而為了展現男子氣概,在佳人面前表示自己是男人中的男人,這些本已對烈陽、山路叫苦連篇的貴族子弟,只好一個個挺起胸膛,裝出一副「這種小場面算得了什麼」的傲然模樣。

    嚴格說來,妮兒是憑著個人魅力在帶兵,只不過這種魅力與其說是人格、能力方面的感召,不如說是雄性動物被美麗雌性同類吸引,無法抗拒。

    儘管這種帶兵法是兵學上的邪道,但是妮兒卻將自己的影響力發揮得淋漓盡致,除了將這批貴族少爺慢慢鍛煉得比較像樣,也把那些隨行的僕從一併編入體制內,彼此一視同仁,無論是主是僕,此刻都僅只是一名新兵。如果那些貴族少爺不想被原本服侍自己的僕傭騎在頭上,那麼就要加倍的表現傑出。

    妮兒認為,要加快速度,那就只得把全軍變成騎兵隊,但雖然這些貴族少爺是乘馬參軍,他們的僕傭卻是徒步,為了要買新的馬匹,就需要籌措軍費,稷下城內是不可能送錢來的,自己唯一所知道的生財方式就是掠奪,那該怎麼辦才好呢?

    那些貴族少爺們攜帶的豪奢器物,諸如金飯碗、精繡絨毯、孔雀羽扇之類的東西,在妮兒眼中全是拖慢行軍速度的主凶,根本沒有保留的必要,所以在離開稷下的第三天,就被她以強迫手腕全數沒收,轉賣給附近的商人變換糧食、馬匹。

    倉促間要把這麼多的豪奢器物販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在青樓聯盟的協助下,妮兒成功換取了大筆現金,再轉購馬匹與糧食。驚人的效率,讓身在稷下的蘭斯洛著實吃了一驚。之所以能夠做到這個程度,主要是因為源五郎離開稷下時,委託青樓聯盟將本來要傳遞給他的情報,轉傳給妮兒,然後在屢次的接觸碰頭裡,青樓聯盟對這逐漸在大陸上打響名聲的怪力少女,感到值得結納,雙邊有了一定往來,於是順水推舟成就了這次交易。

    當然,這樣強硬的舉動,也引起了貴族們一定程度的不滿,可是妮兒理直氣壯地說著︰「你們都幾歲的人了?還需要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嗎?既然嬌生慣養到這種程度,那就龜縮在稷下城裡,由我來保護你們就好了,從什麼軍?有誰敢說自己沒抱著薰香絲被就睡不著覺的,現在就給我站出來!我讓他見識我天位力量的厲害,一腳踢他回稷下見媽媽!」

    姑且不論後面半截的威脅,妮兒的前半段話,充分刺激了這群年輕貴族的矜持與自尊,讓他們的怒氣與不滿轉朝其他方向發展,一方面覺得妮兒小姐真是嚴格,一方面也覺得千萬不能在妮兒小姐眼前丟人。

    「真是差勁,反應這麼遲鈍,如果當初我是率領你們這樣一群人去搶劫,早就被石家、花家給消滅了。」

    說著這樣的諷刺話語,妮兒卻不會過份刺激部屬們的反感,有很大一部份和她的作為有關。雖然嘴巴毒辣了一點,但妮兒的動作沒有半點嬌氣,誠然她要求嚴格、標準極高,但在部屬們感到懷疑的同時,她親身將這些要求一一做到,以身作則,而對於自己作不到的事,也不會拿來苛求屬下,這點就讓人能夠服氣。

    就這樣,妮兒克服了許多難關,成功地帶領著這支二路援軍,盡可能地快速的到北門天關,整個過程可圈可點,成員也都維持一定的士氣,如果與她易地而處又要達到同樣的效果,這種事恐怕只有四鐵衛之中以性感艷姬形象聞名於敵我雙方的郝可蓮才能做到。

    匆匆趕到北門天關,人瘦馬困,妮兒的警戒並未鬆懈,反而更加繃緊神經。和先前的行軍相比,即將掀起的大戰才是重頭戲,她不至於連這點都搞不清楚。感應到妮兒的氣息,部隊尚未*近關下,在城樓上眺望的源五郎就已經展開九曜極速飛奔過來。

    「哦!親親的妮兒小姐,你知道我有多麼的想……」

    啪!

    一隻沾滿污泥的鞋底,正中絕世美男的俊逸帥臉,結結實實的一記踹腳,阻止了他的熱情擁抱。

    「妮……妮兒小姐的美腿還是一樣有力啊……」由於大半張臉都被鞋面覆蓋,這位可憐仰慕者的苦笑聲顯得不太清楚。

    目睹這一幕的眾人都為之一笑,覺得非常地熟悉,因為當初在稷下學宮內,這樣的情形就反覆上演,源五郎死命追趕著妮兒,又是鮮花、又是情詩,不時還夾雜眼淚攻勢,希望能獲得佳人一眼青睞,但每次不是一拳正中眼窩,就是給一腳踹在臉上。

    說來也真是了不起,每天飽受拳腳鬥毆,那張俊臉不青不腫,連鼻樑都還又美又挺,看在旁人眼裡,均是爭相請教究竟要修練何等護身神功,才能有此鐵臉皮的奇效。

    「喂!不要廢話,趕快把門打開,讓我們進去。」妮兒催促著源五郎,長程跋涉之後,如果不讓將兵們盡速休息,是沒辦法派上場作戰的,同時,也得讓這些新兵早些熟悉北門天關的地理環境才行。

    「是啊!快點讓我們進關去吧!我們已經等不及要上陣殺敵了!」

    年輕貴族們大聲鼓噪著,雖然疲憊,但聲音裡卻有掩不住的興奮。對這些不明白戰場險惡的世家子弟們來說,與枯燥乏味的行軍相比,實戰當然是比較刺激的。

    另外,知道如今駐守在北門天關裡的,是號稱雷因斯最強軍隊的五色旗,此刻城牆上沒見到人影,但是充斥在周圍的凝重氣氛,就充分顯出五色旗的不平凡。對於這建軍久遠的傳奇部隊,他們感到緊張與敬畏,但同時也有強烈的表現慾望,希望證明自己是不遜於五色旗的強人。

    「知道了,城門馬上就會開了。」摸了摸被踢到的臉,源五郎朝周圍環視一眼,目光中著實有訝異之色,他的確是想不到,妮兒能把這支部隊整頓得這麼成功,這是一件可喜的事。

    「五色旗聽令!作你們該作的事吧!」

    源五郎一聲令下,五色旗立刻有所反應,現身出來,但卻不是打開城門。北門天關的城頭、周圍的山壁上,驟然湧現出大批人馬,佔據各個制高點,手裡拿著許多前所未見的稀奇火器,看樣子都是太古魔道的厲害兵器。

    完美的合圍,猶如甕中捉鱉,將這近兩萬人的支援部隊團團包圍。搞不清楚狀況,貴族們除了呆愣在原地,渾然作不出任何應有的反應。五色旗士兵們散發的氣勢非比尋常,每一個也是武學好手,就算不倚仗太古魔道兵器,眾人也是萬萬難敵,只是,這支奉命抵禦外侮的神話部隊,為何要將槍口指向來赴援的他們了?

    「等一下!你們這是作什麼?」

    妮兒何嘗不是大吃一驚,只是她的應變速度遠高過手下貴族,立即運起天位力量,要作眾人的屏障,將可能爆發的攻擊擋下。

    只可惜,這反應全落在一人眼裡,而他的速度比妮兒更快百倍,妮兒的天位力量尚未凝運,本來就貼近在妮兒背後的源五郎,驟然出指,小天星指的妙著疊出,眨眼間連封妮兒背後十多處穴位,將真氣截斷、封死,力量凝聚不上來。

    「你……」

    遭受偷襲,妮兒再笨也知道下手的人是誰。轉過頭來,憤怒的一拳才揮到半途,一雙劍指就戳中她眉心,只覺眼前一片模糊,昏昏沉沉,整個人就軟倒進源五郎的懷裡。

    而她所聽見的最後一句話,則是源五郎的高聲喝令︰「五色旗聽命,奉蘭斯洛親王殿下的軍令,二路援軍自主帥山本五十六以下,全體收押,不得擅離北門天關,違者……」

    在北門天關所發生的事,以最快速度傳到象牙白塔,形式上當然是完全保密,甚至連首席幕僚蒼月草,都不曉得這封魔法密函的內容是什麼。

    當然,以她的能力,要透視這封密函只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然而,小草卻不願意這樣做。假如有些事丈夫不想讓自己知道,那麼自己最好還是別知道……人生就是這樣,不該自找太多的煩惱啊!

    閱讀完密函,蘭斯洛笑了笑,要小草請來研究院的代表們,他將要在象牙白塔的演說台上發表宣告。

    獲邀而來的眾代表,心內可說是七上八下。蘭斯洛成為雷因斯親王后,只公開上台過兩次,撇開女王告別式的致詞不算,那就是震驚國際的雅各宣言,現在他又要上台宣告,自己一方被要求到場,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

    戰戰兢兢,眾人被安排在講台的一側,滿心擔憂著今日的發展。懷抱著同樣心情的,還有下方的大群聽眾,對他們面言,自從這男人成為本國親王之後,雷因斯政局便為之驚濤駭浪,一夕數變,現在他擺明要大幹一場的樣子,任誰都會感到不安。

    而蘭斯洛果然沒有令他們失望。

    像這類以全體人民為對象的演講,開頭都是頗為制式的,像曹壽每年的新年演說,都是以「我親愛的艾爾鐵諾子民」作為開頭稱呼,雖然虛偽,但怎麼也好過蘭斯洛此刻的開頭。

    「嘿!你們這群愚民,給我張大耳朵,仔細聽好本大爺現在講的話。」

    艾爾鐵諾的貴族,有許多人在演說時也是以「無知的賤民們」作為開頭,兩相比較,蘭斯洛的稱謂倒也不算別出心裁,何況台下眾人早有心理準備,當下也沒有過大的反應,靜靜聆聽這頭山猴親王究竟弄什麼玄虛。

    「唔,大家都沒什麼反應嗎?非常好,因為本大爺現在要的,就是你們的服從與金錢。現在白天行的賊軍佔據城外,封鎖稷下的對外交通,時間長了,大家都要倒楣。」

    蘭斯洛朗聲道︰「如果不是顧慮多傷人命,本大爺可以輕易把他們趕走,不過現在卻出了一點問題,白天行那廝招聘了我雷因斯的國敵韓特,又與太古魔道研究院勾結,以他們提供的武器來攻擊稷下……呃,雖然這些奈何不了我,但對於城內的你們卻是重大威脅。」

    被指稱與白天行勾結,眾研究員代表怎肯心服,只是蘭斯洛繼續把話講下去,沒給他們發言機會。

    「太古魔道兵器威力強大,波及甚廣,明知道這樣會傷及無辜,卻仍把武器交給白天行,在我眼裡這就是一樣不可饒恕的罪行。本來我應該立即剷平他們的老巢,不過念在他們有悔改的誠意上,我決定給他們一次機會,在一個月之內造出能匹敵白天行的武器,而這些傢伙也沒有辜負稷下百姓的期望,已經把東西設計出來了,但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們的資金不夠!」

    蘭斯洛道︰「象牙白塔已經沒錢了,既然保家衛國人人有責,那現在就是各位奉獻的時候。為了支付太古魔道研究院的經費,我已經擬定了一張表單,稍後公佈,每一位稷下百姓都必須按照表單繳納國防稅……」

    弄清了這場演說的真正意義,台下群眾開始有了反應。喧嘩鼓噪都是免不了的,性急一點的已經指著蘭斯洛鼻子高聲叫罵。

    「我們平常都有按時繳稅,為什麼現在還要多付什麼國防稅?」

    「你去問研究院的那些傢伙啊!他們開的價那麼高,我又有什麼辦法?不爽的話叫他們減價啊!」蘭斯洛回吼道︰「按時繳稅?騙誰啊!本大爺進城以後從沒拿過你們半毛錢,現在只是要討回本金,沒有另外向你們收利息,你們這群愚民該偷笑了.」

    「就算你是親王,也不能隨便徵稅,你以為你還在艾爾鐵諾幹強盜,什麼錢都可以用搶的嗎?」

    「哦!你們既然知道我是在搶劫,那還這麼多廢話!給我乖乖的把錢掏出來!」

    場面整個失控,台上台下彼此對吼,鬧作一團,最後當然直接走向武力壓制的破局,蘭斯洛抽出風華刀,凌空一記斬出,爆出響亮鳴聲,利用這聲音將吵雜壓下,同時揚聲道︰「少說廢話,乖乖把錢拿出來,別逼本大爺翻臉啊!」

    「翻臉就翻臉,你以為血腥大屠殺我們就怕了嗎?稷下不是雅各城那樣的二流都市,你想蠻幹,沒那麼容易!」

    「你想蠻幹就來吧︰要不是看在五郎先生、妮兒小姐的份上,誰願意支持你啊?我們現在就開城歡迎白天行進來!」

    各式各樣的聲音,一一傳入耳內,蘭斯洛忽地仰天長笑,道︰「哈!本大爺腦子不笨,又怎會只得一技傍身?明搶不成,你們以為我連勒索也不會嗎?告訴你們,你們的父兄子弟,凡是日前參加義勇軍的人,現在已經全部被扣押在北門天關,變成人質,如果我兩天後還收不到國防稅,那就開始撕票殺人質,每一時辰殺一百人!要是想向白天行哭訴就儘管去吧!我看看誰第一個踏出城門,就從他家的親戚殺起!」

    猶如晴天霹靂,當這番話傳入所有群眾耳內,剎時間整個場面靜了下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事實。

    近兩萬名肉票的大型勒贖案件,這已經為風之大陸的犯罪史寫下最新一頁,而*著這種形式來進行統治,那簡直就是恐怖政治嘛!這個男人真的想把雷因斯變成煉獄嗎?

    在群眾們的怒瞪中,蘭斯洛轉向研究員代表們,開始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此刻,卻能清楚地傳入眾人耳內。

    「各位老兄,現在研究經費有著落了,你們滿意了吧?」

    對於這問話,一名代表蒼白著臉,顫聲道︰「你……你作了這種事,以為自己可以沒事嗎?」

    蘭斯洛聳聳肩,淡笑道︰「我有沒有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認為你們現在會不會有事?」

    對於稷下百姓而言,太古魔道研究院現在等若與蘭斯洛共謀,在他們為著稅金咬牙切齒的同時,絕對不會忘記為這些勒索犯印上詛咒之名。

    在政治立場上為兩大陣營所排斥後,又進一步成為民眾之敵……想到那其中代表的意義,所有代表全癱在椅子上,連起身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唉!我實在不想誇獎你啊!」

    對著在演說中再次令群眾震駭莫名,凱旋歸來的丈夫,小草雖然仍是微笑以待,卻禁不住地這樣說道。

    「哦?有什麼問題嗎?」

    「很久以前我就說過了,將無信不立,信用對一名領導者而言,是再重要也不過的東西了。」小草道︰「這次招募的義勇軍,至少在名義上,他們是為著守護自己國家、對抗外敵而參軍,離開稷下去駐防北門天關,老公你如今這樣對待他們,在義理上很難站得住腳啊!」

    蘭斯洛點頭道︰「這個我曉得,還有嗎?」

    「有。」小草搖頭道︰「受你招募而來的士兵,現在變成人質,在行為上這是一種詐騙,甚至可以說是背叛。有了這樣的例子在前,你要怎麼向人民交代?往後又要怎樣取信於人呢?你整個形象都可能毀於一旦喔!」

    不是斥責、也不是強硬的質問,小草僅是用一種感到惋惜的語氣,溫和地對丈夫說話,也因為如此,一向作風強硬的蘭斯洛,甚少反對妻子的諫言,不過,一旦他已決定要去作某事,那是誰也擋不住的。

    「事情已經作了,現在講有什麼用呢?」

    「我可以無條件接受老公你所做的一切,但如果你要用這樣的說法來封住我,我是沒法服氣的。」小草道︰「你決定這樣做之前,有仔細考慮過嗎?」

    「沒有啊。」

    「有沒有想過如果事情演變失去控制,要如何收拾呢?」

    「擔心那種東西幹什麼?」

    「老公啊!事情不能這樣做的,你事先什麼都不想,這樣子要是……」

    「要是怎麼樣?」蘭斯洛道︰「思前顧後想那麼多,最後還是什麼事也作不成,結果只是讓自己後海為何當初沒有果斷去作,既然無論作與不作都會後悔,那我就豁出去,先作再說。」

    「可是,這個樣子…?」

    「小草,我有一個問題?」蘭斯洛搔搔頭髮,皺眉道︰「如果我今天沒有這樣做,稷下的百姓會對我有好印象?我的形象會越來越好嗎?」

    明知道這個答案會對自己不利,小草仍是答道︰「不會。」

    「那又有什麼差別?不管我作什麼,在雷因斯人的眼裡,我都還是個一步登天的強盜頭,永遠都不會變成他們的同類,那我又何需在意他們怎麼想我?」

    當蘭斯洛正著神色說出這番話,小草一時間也無言以對。丈夫在適應他的新身份、新任務上,確實是下了不少苦功,只是成績始終未見理想而已。除此之外,不少雷因斯人將他當作是一名攀龍附鳳、一步登天的投機之徒,對自尊心極強的蘭斯洛來說,這種形象比身為強盜頭更屈辱百倍,小草明白丈夫的心情,所以也一直避免在這方面給他刺激。

    「你不用露出這種表情啦。我沒有那麼容易受到刺激的。」見到妻子露出自責的表情,蘭斯洛收斂適才劍拔弩張的態度,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莉雅耳畔的髮絲。

    「我確實是沒有多想,但是,我還是計算過的喔!」

    「咦?」

    「小草,以我個人和白天行相比,你認為我有什麼絕對優勢呢?」

    「那當然是老公你的武功啦!」

    「還有呢?」

    要給一個答案不難,但是小草看著丈夫高深莫測的表情,心中亦推測他的想法,跟著,一種了悟閃過她心頭。

    「沒錯,就是我的定位。從零到負號其實沒有多大差別。」蘭斯洛道︰「雷因斯人對我沒有抱半點期望,不管我作什麼,頂多也不過是從討人厭變成更討人厭,既然什麼包袱都沒有,你不認為這是我大展身手的機會嗎?」

    說著這些話,蘭斯洛的表情亦十分奇特,雖然說不上自信,但卻讓人有一種奇妙的安心感,見到這一幕,小草也只有認輸投降的份了。

    「嗯,我知道了,那你要好好加油喔!」微笑著與丈夫雙手相握,小草卻給他奇襲成功,在額上敲了一記。

    「嘿!你剛才的表情很可愛喔!」蘭斯洛笑道︰「平常你總是冷靜鎮定,什麼事都嚇不到你,不過偶爾看看你生氣、擔心的臉,我覺得……這樣的你也不錯,好像以前四十大盜在石家領地作案,你經常偷偷來探我的那時候一樣。」

    「喔,所以你就整天作一些奇怪的事來氣我嗎?」嘴上這樣講,小草心中著實是感到一陣暖意,與丈夫相視而笑,才要再說話,卻忽然想起了一件嚴重的事。

    「對了,妮兒呢?你這樣做她一定會很生氣的,到時候你打算怎麼對她交代呢?」

    被提到妹妹,蘭斯洛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歎氣道︰「我叫五郎先把她給關起來……我想那個丫頭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至於她會不會諒解,或是還有什麼其他的作法,那都是更以後的事了,現在……」

    「你有準備就好,小心別讓一切玩得太過火啊!」

    「放心啦!目前一切也都還在我的掌握中。」蘭斯洛道︰「就像你說的,力量就是我的本錢,即使有了什麼變故,我還是可以憑力量去壓倒不利條件,除非白天行能得到其他的天位高手助陣,不然僅憑韓特一個,我有信心去應付這些變局的……」

    聽蘭斯洛說得肯定,小草一笑,剛要說話,一聲轟然巨響,震擾了兩人的注意力。聲音來自上方,抬頭一看,象牙白塔中央的祈願塔最高端,濃煙四散,發生了原因不明的大爆炸。

    祈願塔是歷代女王修練術法的重要聖地,也是整座像牙白塔的最高禁地,除了女王,一切外人不得擅入,就連蘭斯洛本人,也被小草要求「尊重前代女王遺跡」,始終未曾涉足。此刻,唯一有資格進入祈願塔的小草就在此處,祈願塔會莫名其妙的爆炸,這毫無道理啊︰

    而且,這個爆破並非尋常,除了固守住祈願塔的強力結界被轟開一個大洞,在那陣煙霧中,蘭斯洛更感應到天位高手的氣息,有人正發動天位力量,流星般往稷下城外飄射而去。

    是韓特嗎?那個感覺不像,何況韓特應該沒能力穿越層層結界、悄然貼近自己到這種程度。

    似乎也不是義兄東方玄龍。雖然自己一直知道他在城內,但這感覺與他相差許多,武學的波動也不相同。

    那麼,稷下城裡還有其他天位高手嗎?還有其他不為自己所知的天位高手?假如自己不曉得,那麼有誰或許會知道呢?

    腦內數個念頭急速變化,蘭斯洛緩緩轉過頭,將目光瞥向嫌疑最大的祈願塔主人。

    「嗯……別這樣看嘛……我保證,這一切都有合理解釋的。」小草吐了吐舌頭,尷尬笑道︰「或許……老公你不介意自己忽然多了一個新親戚也說不定喔!」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7:46

第七章 神秘高手

    「現在的情形已經很明白,沒有你的掩護,單單憑我們的實力,是攻不破稷下城的。」

    夜已頗深,白天行與一眾高階將領開會商議,在一輪冗長而沒有結果的討論後,白天行繼續進行他這幾天以來一直努力的工作,說服己方唯一能影響戰局的高手自願參戰。

    「我要說的話只有一句。我的工作只是當保鏢,要我超值勞動,就付我加班費,莫名其妙就要我上陣打天位戰,我腦子有問題嗎?」

    韓特一口否決白天行的鼓動,他這堅持沒錢不辦事的原則,令白天行苦惱不已。當初是擔心蘭斯洛一方憑藉天位實力,於萬軍中進行刺殺,所以才聘韓特做為護衛,但根據這些時日來的觀察,蘭斯洛一方應該已經完全放棄刺殺的計劃,那聘來這個備而不用的護衛,簡直是經濟上的大錢坑,沒法使用在戰場上,卻每日要付他大筆金錢……

    可恨的是,縱然相信蘭斯洛等人不會採取暗殺手段,但為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白天行終究不敢將韓特解雇,只能任他開價。

    但是戰局總不能這樣一直拖下去,雖然評估起來,最後稷下城一定會被攻破,卻絕非一年半載之內能夠見功,事長生變,對於白天行是絕對的不利,因此他只好費盡心思,說服韓特免費出擊。

    「那個偽王這樣侮辱你,你能夠忍受嗎?身為一名武者,你怎麼能夠讓他這樣地侮辱你?」

    「在戰場上用言語刺激對手,這是很平常的戰術吧!這麼在乎別人的辱罵,我很懷疑你身為一軍之帥的氣量啊。」韓特搖頭道︰「與其說那是侮辱,你不給錢就想叫我做事,這才是對我職業精神的重大侮辱咧!」

    「不用分得這麼清楚吧!我們現在同處一條船上,是利益共同體,就應該同舟共濟,我如果戰敗了,你也沒好處啊!」

    「唷!真是抱歉喔,我一直認為我們只是單純的契約關係,你付錢我辦事。」韓特哂道「誰和你是利益共同體啊?你的船沉了,我拍拍屁股就走人,關我什麼事?」

    對於韓特擺明「老子只是愛錢,其他什麼都不管」的傲慢姿態,白天行幾乎氣得臉色發青,卻只恨偏偏拿他沒辦法,如果己方陣營中有武力等同於韓特的人,就不至於任他如此囂張了……

    這點韓特又怎會不明白,所以他才把握獨家生意的機會,盡量地訛詐撈錢。對他來說,此次來到雷因斯,只是為了找一個能好好修練七神絕的地方,有理想的對手、優厚的薪水,來進修自身武功。和蘭斯洛對戰,主要是實測自己進步的程度,若有機會可以殺死對方,他不會放過,可是要正面對拼,以自身的極度重傷,甚至是同歸於盡來換取對方生命,這是他打死都不幹的。

    雙方的交談沒有共識,這場會議多半又要開個通宵,旁邊的將領們也幫不上忙,一個個面露尷尬神色,看著白天行賣力交涉,而韓特一副困得要睡的模樣,自顧自地掏著耳朵。

    「叩!叩!叩!」

    三聲敲門的輕響,傳入眾人耳內,起初沒有什麼,但當他們想起自己處身之地是駐紮草地上的大帳棚,並非尋常木屋時,這陣敲門聲就成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謎題。

    韓特面色一變,挺身站在白天行身前,不容這出錢的大金主分毫有失,嗚雷劍雖未出鞘,但他此刻所給人的感覺,就是絕對地慎重。

    「來者何人?」

    儘管感覺不到來人的氣勢,帳棚裡諸多將官卻從韓特緊繃的臉色,察覺事情不對,為了避免給帳棚外的高手忽然一招轟殺,眾人迅速地移躲至韓特身後。也在此時,造成這場騷動的主角才緩緩現身。

    沒有散發殺氣,也沒有作著任何威脅性的動作,他僅是掀開門簾,緩步走了進來,向著眾人欠身一禮,慢慢道︰「打擾了,諸位,聽說這裡在應徵天位武者是嗎?」

    說話同時,眾人看清了他的相貌。個頭不算高,身材也未算壯碩,整體上給人一種瘦小精幹的感覺,黑色眼瞳、黑色短髮,與白晰膚色成了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對比;面目稱得上清秀,只是動作非常地拘謹,看來就像一個參加應徵、在眾人環視下不知所措的少年。

    外貌上沒有危機感,眾人很自然地舒了一口氣,但韓特卻本能地將手移放到劍柄上。無疑自己對這少年感覺不到絲毫警訊,在感應不到他天位力量的同時,也感應不到他有任何強敵的威脅性,可是……

    打從第一眼看到他起,自己就有著強烈的作嘔感。不能說是噁心,但很像是初履惡魔島的那一兩個月,血腥殺伐從沒間斷,幾乎是枕著血海睡覺,一清醒過來就給血腥味弄得反胃想吐,不住作嘔,此刻這少年就給自己這樣的感受,更奇怪的是,這人的身上……沒有半點氣味。

    韓特悄悄運起天位力量,刻意加強嗅覺,去確認這個事實。沒錯!什麼氣味也沒有,一般人該有的汗味、發味、體味……全都沒有,就只是一種純屬心靈上的血腥味,強烈衝擊自己的第六感。

    「睥世七神絕是以空手對敵為基礎而開發的武技,在全然領悟之前,使用兵器並不能幫到你什麼,反而會減弱七神絕的威力,所以你遇到危機就預備拔劍的這個習慣,最好改一改。」

    瞥見韓特按放在劍柄上的手掌,少年淡淡地說了這句話,跟著在韓特驚訝縮手的同時,他開始自我介紹。

    「和在座的大多數人一樣,我姓白,是世家的一份子。白起就是我的名字,請多指教。」

    這個名字一入耳,包括白天行在內的多數人,僅是茫然不解地互望,怛韓特卻瞬間變了臉色。

    白起……是那個白起嗎?在惡魔島傭兵之間口耳相傳、記載於青樓聯盟極機密宗卷裡的那個名字……真的就是那個白起嗎?他的模樣可比自己之前所預估的要年少許多啊!

    這個想法應該是沒有錯的,因為有十多名白天行的「心腹」將領,在聽見他自報姓名後,驚得白了臉色,手裡的宗卷掉落在地,就差沒有瞳孔放大、口吐白沫了。

    有些反應快一些的,似乎仍猶豫要繼續呆站著,或是躬身參拜,但在他們有所行動之前,白起已經筆直走到白天行身前。

    韓特沒有阻攔,他覺得對方之所以出現在此,應該不是為了刺殺這種無聊事。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是真的想奪家主之位嗎?」

    簡單明瞭的問題,白天行卻感到應答維艱。論身高,眼前這個小個子不過才到自己胸口,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又憑什麼到這裡來囂張地問話?但隨著那問題一同而來的壓迫感,卻幾乎令自己呼吸困難……

    儘管如此,白天行還是回答了。

    「不錯!我要成為白家家主,改革白……」

    冷淡打斷白天行的長篇抱負宣告,質問者只是再提出第二個問題。

    「有心成為雷因斯帝皇嗎?」

    「是……是這樣沒錯……」

    白天行似乎還想說什麼,然而對方卻是一個除了主要答案之外,對一切附加解說都沒興趣的人,在得到答覆後,立刻開始動作。

    「稷下城的防禦結界,是魔導公會的最高傑作,主門的防禦力量堪稱大陸第二,但總體來說,遠在中都的城防系統之上,如果照現在這樣子進攻,再花一百年時間也打不下來。」

    白起走到議會桌旁,看著桌上的稷下城圍城軍隊的模型,淡淡道︰「要真正想破城,必須使用手上的所有資源,把太古魔道兵器、天位高手、攻城人力三方面結合,才能在短期內見效。所以明天的攻擊,使用渾沌火弩為第一陣,跟著……」

    渾然沒管其他人的感受,白起逕自發號施令,開始調派明日的攻城戰。也在此時,白天行才經由手下的告知,約略瞭解這個自稱白家人的怪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而那實在是一個叫人詫異的答案……

    「但……這個白起到底是什麼人?是世家的旁系子弟嗎?」

    「不……如果沒有弄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前任家主的長公子,現任家主的兄長……」

    「什、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有這樣一號人物?」

    白天行嚇了一大跳,腦裡的極度混亂,令他沒有去注意到,為何手下會知道這個連自己都未曾聽聞的白家長公子。

    仔細回想,似乎是有一點印象。自己幼時曾經聽說,在白無忌這二王子出生之前,雷因斯女王另外生有一名大王子,只是在幼時就不曉得是夭折病故還是怎樣的,沒有長大成人。

    可是,前任女王唯一的夫婿,就是第十二代白家家主白軍皇,因為雷因斯的皇位傳女不傳男,王子沒有繼承權,但卻相反過來可以繼承白字世家,所以這位大王子肯定是備受矚目、非同小可的大人物,即使幼年夭折,其資料也該廣為人知。

    但在白天行向世家長輩打聽時,卻得到這樣的回答︰除了白無忌,家主沒有其他的子息。當時莉雅尚未出生,所以這話的意思,就是白軍皇僅有白無忌一個兒子。只是……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雷因斯王廷曾經有一名大王子,而這樣的一個子息卻不為白家所承認……

    不用太花想像力,白天行也能嗅到那藏在層層內幕之後的古怪氣味,可惜當時他年紀太輕,沒有資格去打聽這些東西,等到資格夠了,卻又找不著洞悉內幕的長輩查詢,只好將這件事擱置下來,卻想不到在這戰況激烈的節骨眼,這個早該不存在的「死人」,會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光看外表,恐怕比莉雅女王還年輕,怎樣都不像白無忌的兄長,大概很早就進入停滯期了吧!過早進入停滯期,對修練武功極為不利,要說他有多高強的武功,實在讓人頗難相信。

    (該不會……這人是個騙子吧!又或者是個胡言亂語的瘋子?)

    白天行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缺),確實是很像,這人莫名其妙地跑了進來,問了兩句不相干的話,跟著就自以為是兵馬大元帥一樣,理所當然地對各將領發號施令,全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這種動作,狂妄已不足以形容,任何正常人都會懷疑,是不是從哪裡跑來了個神經病,在這邊將眾人嚇一跳後,跟著就口吐白沫地痙攣倒地,如果真是這樣,那傻傻地被他唬住的自己,就真的是大笑話了。

    白天行出聲欲言,終究是顧慮對方高深莫測,說不定還真有天位力量,不敢造次,剛要設法摸清這人底細,機會便自動送上門來。

    「……以上,這就是明天的攻擊策略,希望各位配合,如果沒有異議,現在就解散休息,我要你們明天在戰場上發揮最佳狀態。」

    說來也真是氣煞白天行,在他適才分心思考的時候,手下的將官群已經貼近會議桌,聆聽明日戰局,人人的表情都是十分慎重,之後亦毫不反對地接下自己被分配到的任務,好像渾然忘了這人根本沒有對他們下令的資格。

    不過,至少有一個人還記得。雖然懍於白起的出現,但韓特仍未忘記自己的堅持。白起在解說戰局時,反覆提到天位高手要如何配合太古魔道攻擊,製造強大殺傷力,整個講述的過程,雖然沒有向自己這邊看來一眼,但聽那個意思,擺明就是要自己上陣對敵。

    「喂!我不知道你在說此汗麼,也懶得知道;倘若是盤算要我上陣幫忙打仗,那就先過來和我把價錢談好,要我無薪出擊……他媽的,你想也不要想啊!」

    始終記得這項最高堅持,韓特擺出了極高傲的態度。周圍的將領們,八成以上都是在暗地裡聽命於白無忌的忠誠手下,當然會對這白家大少服從,但自己只是個受雇的傭兵,在真正僱主沒給付加班酬薪之前,沒必要作多餘的事。嗯,

    更何況,這個叫白起的死矮子,打從見面起就讓自己有不悅的感覺,假如他要幫助白天行,與蘭斯洛敵對,那應該不至於蠢到招惹自己,同時和兩名天位高手正面作戰吧!

    韓特出言反對,氣氛一時間緊繃起來,有幾名將領想要出言勸解,但白起已經轉過身來,看著韓特。自他現身此地以後,這是他第一次正眼打量韓特。

    「是逐魔獵人的韓特嗎?很榮幸認識閣下……」

    在說話的同時,九十度鞠躬地彎身一禮。沒料到對方會突然變得如此彬彬有禮,韓特為之一呆,正在猶豫是否要彎腰還禮,白起的下半截話已經傳入耳內。??「請多指教,然後……永別了!」

    沒有發出任何殺氣,當韓特聽聞那最後三字而有所警覺,一記重拳已經結結實實地轟在他小脹上。

    速度好快,而那力道亦絕不簡單,轟然一聲爆響,韓特穿破帳棚頂端,遠遠地飛了出去。

    夾著一擊退敵的聲威,白起轉過頭,冷冷地說道︰「我是一個不喜歡無謂殺戮的人,但是希望各位明白,在白家,反抗領導者指令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

    話聲說完,白起已經不見,除了白天行依稀看出他在使用光電腿的身法,餘人沒有一個能掌握他的行蹤。而白天行此刻的心情自是絕不好受,雖然看起來那個白起似乎是為了助已而來,但是…………他所謂的領導者究竟是指誰啊?

    這群武功僅有地界級數的將官,沒法掌握白起與韓特的動作,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經在數百尺高空上對戰起來。

    為了避免天位戰的威力波及旁人,在給白起一拳轟出帳棚之後,韓特刻意上飛,同時也藉著倒飛,散去那道古怪拳勁。

    (好厲害︰這就是白家的核融拳嗎?)

    那股拳勁著實奇特,自己過去曾經挨過更重的拳頭,但痛楚卻不及此刻,只恨適才挨拳的接觸時間太短,自己未夠時間將這股拳勁分析瞭解,明白敵人的威力所在。

    當下韓特不敢怠慢,提運紫電神功,睥世金絕以天位力量發動,運遍全身。他相信白起不會這樣罷休,而對方果然也就沒有令他失望。

    (好快!)

    雖然仍不及源五郎的九曜極速,但也已經是肉眼難以捕捉的迅捷,當韓特感應到對方氣息時,人已經來到身前,一拳轟發過來。

    「還想偷襲嗎?你太小看我的七神絕了!」

    沒有像掌絕那樣別創捷徑,七神絕中的腿絕平實得多,但也在速度上提供了相當保障,讓韓特將拳勢卸去三成,剩餘的以金絕氣勁硬接,換取第一時間的反擊機會。

    「死矮子!接我一掌!」

    由掌絕延伸出的掌刀,斬中對方的肩頭,清脆的骨碎聲響了起來,但同時自己小腹也給敵人一拳轟中,兩股天位巨力迸發,雙方都被震得老遠。

    金絕氣勁迅速把敵勁壓下,韓特半空一個觔斗,硬生生止住跌勢,左腳虛空一蹬,朝仍在飛墜中的敵人趕奔過去。

    適才一下交手,他發現敵人沒留半分護身勁,全力放在進攻上,因此對拼之下,受的傷也遠較自己為重。雖然覺得對方傾盡全力而發的一拳,拳力不過爾爾,頗為奇怪,但韓特仍是把握這個反攻良機,要討回先前的恥辱。

    *得近了,發現白起受的傷比預估中更重,整個肩頭也給掌刀斬開,鮮血飛濺,隱約露出白骨。韓特(缺),隨即面色沉了下來,因為隨著距離拉近,他發現白起肩頭血肉蠕動,以血筋串連,跟著快速地癒合過來。

    (白字世家的乙太不滅體!)

    韓特暗吃一驚。早該想到了,白無忌不修武藝,那世上最精通白家絕學的高手,除了得到白家六藝秘笈的魏素勇,不就正是眼前這名白老大嗎?看他的癒合速度甚至還快過蘭斯洛,可以想見功力的高明,跟這種具有無限回復力的敵人對戰,就必須趕在他完全回復之前,先將他斬至不成人形。

    一念及此,韓特加速飛馳,但在他預備發出蓄勁已久的一發掌刀之前,某種警訊問過他心頭。

    (照他的復原速度,如果在受傷同時就催運不滅體,現在早該回復,那為何他要給我這個機會……他想要誘我作什麼?)

    想到這一點,韓特登時把動作放慢,不敢過份貪功。白起眼中流露一絲欣賞之情,口中則輕輕吐出一句話。

    「核融拳……爆吧!」

    有所警覺,卻已經太遲,韓特小腹劇痛,好像給一枚渾沌火弩在肚腹間爆破的痛楚,猛烈衝上腦門。爆發的勁道竟是由內向外,這種奇特的傷害方式,令護身金絕效果減半,亦在大口鮮血噴發出去的瞬間,他明白了白家核融拳發勁的奧秘所在︰蓄勁於敵人體內,伺機爆發。

    大意確實如此,但細節卻不像韓特想的那樣簡單。白家先人一直懷有稱霸天下的企圖,所以在創設武學時,不斷鑽研典籍中各項強力武學。他們發現,除了魔族至寶天魔功之外,最具有破壞性的發勁,莫過於龍族神功,每一記都帶有爆破毀物的力量,比什麼冰凍、焚化更具殺傷力。

    但這種爆破效果卻屬龍族秘傳,典籍中沒有記載,白家在多次試圖偷盜龍族武學秘籍失敗後,終於在第七任當家主白末日手裡,研究出了造成類似效果的方法。利用壓元功的特性,將一擊發出的氣勁分為陰陽兩段,前段陰勁注入敵人體內,由後段陽勁引發,藉由陰陽兩勁的互拼,產生爆炸力。

    這種設計的爆炸力,比龍族神功小得多,但因為陰陽兩勁在互拼的同時,也有互吸的妙用,當使用者修練至相當程度,便可以藉由這些細微變化,控制爆破的時間、方向,使得核融拳成為一門難防的絕學。

    此刻,韓特就徹底嘗到這項苦果,在核融拳勁的爆發下立即受了內傷。然而,敵人的攻勢卻未就此停止,趁著他氣血大亂,睥世金絕出現破綻的剎那,白起閃電出拳,密集轟在韓特胸腹之間。

    核融拳的機槍連環勢,短短接觸瞬間,百多拳一次轟發出去,將正自爆炸的拳威更進一步地打進肺腑深處,形成更進一步的破壞。

    白家武學多半是從太古魔道的研究得到啟發,韓特現在完全可以領悟這一句話的意義,因為自己就覺得好像有數枚渾沌火弩在體內引爆,將五臟六腑轟得一塌糊塗,黑色瘀血止不住地從口鼻噴發出來。

    趁勝追擊,白起更不饒人,機槍勢連發,要在韓特重組金絕之前,將他徹底攻潰。戰局一面倒地進行,失了先機、只能挨打的韓特,一時間也不知身中多少拳擊。

    只是,時間一拉長,七神絕的威力顯露出來,白起不由得暗暗心驚。白家六藝中並無強橫內功,而得到了紫電神功的輔助,睥世金絕號稱當今大陸第一護身硬功的優勢,更是表露無遺。挨了千多記拳擊,韓特的內傷不住加劇,但護身氣勁卻絲毫沒有潰散的跡象,將重要穴位護住,令韓特保有作戰能力。

    到了後來,摻雜電勁的金絕剛勁,隱約在反震白起的拳力,勢道更逐漸增強,顯然睥世金絕已慢慢地適應了核融拳的爆發勁道,正憑著本身的內力強勢,將這些異勁壓下,而韓特雖然一直在挨打,但呼吸漸漸日復平穩,只待回氣過來,就要反攻。

    若在這種情形下被韓特反攻,白起定然要吃上大虧,因此趁著還佔上風,核融拳中更強的導彈勢,驟然轟出,將所有潛勁一次引爆。在這奇招的傷害下,韓特就像是一串給點著的鞭炮,身體各處連連爆響,慘被炸上半空。

    (唔!江山代有才人出,末日祖先的核融拳,如今已經不能當作雄霸天下的底牌資本了……)

    給敵人的熱血灑在面上,白起無動於衷,運氣回復給電得微麻的手臂,心內著實有著感歎。白家六藝神功隱世數百年,固然少了被人看穿奧秘的危險,但也缺乏與新世代絕學交鋒、改進的機會,適才一輪交手,自己利用韓特的大意,營造出一個讓他還不出手的挨打局面,千多記拳擊之後,雖然將他創傷,卻仍無法把他殺敗,純以武學而論,核融拳已是不如七神絕了……

    (而這一點……妹夫你已經看見了吧……)

    單憑天心探測,自起已知道在自己的下方,蘭斯洛和小草已經到了象牙白塔的高處,正在注意這場戰鬥,蘭斯洛更是全神貫注,要把這不久後將和自己對戰的大舅子看得清楚,找出所有的破綻。

    雖說距離遙遠,但是一直用天心思識在留意這場戰鬥的蘭斯洛,已該把核融拳的奧秘掌握,再打下去,蘭斯洛將白家神功理解得更多,想出破解之法,對白起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點,在雲端回氣完畢,強行壓下所有傷勢,殺氣騰騰地再度現身的韓特,自然也是非常明白的。

    飄在高空,白起感應得到身後韓特的殺意,剛剛被打得淒慘落魄,已讓他怒不可抑,認真地要大開殺戒;下方蘭斯洛也躍躍欲試,大概是洞悉了韓特的狀態後,要把握這難得機會,與敵人聯手,先剪除更強力的敵人。

    (既已注定要死戰,就不管什麼規矩或原則,用每一分機會去毀滅敵人,這種作戰態度……唔,妹夫,我開始欣賞你了啊!)

    將所有敵人的心態全數掌握,白起知道自己只有短暫的時間,若十招內不能把戰局結束,立刻就要面對兩名天位高手的搏命夾擊。

    「我只給你一個機會,接我十招……」背對著韓特,白起淡淡道︰「若你接不下來,在白天行攻破稷下之前,你就聽命於我,隨我辦事……要是你拒絕這項提案,現在就享受你生命中最後的幾口空氣吧︰」

    冷淡語氣裡,似有著無比的狂傲與信心,白起就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敗陣的可能,以那凜然威勢壓迫著敵人。

    「十招?就憑你這死矮子嗎?」韓特的回答簡單之至,紫電功加七神絕,勢道狠惡之至地奔殺過來。

    「矮鬼,核融拳確實是很強,但卻還不及我的七神絕,如果你沒有別的絕招墊底,十招之內,我就把你轟得不成人形!」

    戰意如宏,純以氣勢而論,韓特所言並非沒可能,而對著這份猛烈攻勢,白起冷淡道︰「你想看新招嗎?那就瞪大眼楮好好看吧……」

    兩人在一輪交手後,俱已置身於雲上,當白起話聲一落,韓特就忽然失去了他的蹤影,緊跟著,腳下雲朵化作碧波千頃,像是怒濤狂湧一樣地急旋起來。

    韓特大吃一驚,雖然說是雲海,可是此刻飛濺在自己面上的水珠,是如此的真實,甚至還帶有海的鹹味,整個人置身於一片汪洋大海中,險惡浪頭自四面八方疊崩而至。

    (幻覺嗎?不像啊……)

    日前與妮兒交手,也曾在稷下城頭中過幻術,那時的感覺就與眼下類似,難道這片逼真得嚇人的狂濤汪洋,也是虛幻的把戲?

    不管是不是,一時間是沒有破它的能力了。韓特抱元守一,在運功全身的同時,也將警戒心提到最高。這片海洋給他很不安全的感覺,彷彿有成千上萬的兇惡獸類潛藏其中,等待噬咬敵人血肉。

    被人虎視耽耽的感覺絕不好受,韓特迫出天位力量,希望將這些浪頭驅退,無奈卻徒勞無功,迫離體外的力量盡數被無窮浪濤所吞噬,全然發揮不了作用。渾身已經淋得濕透,當最高的一個浪頭,如同海嘯直擊般迎面而來,韓特感應到了他敵人的氣息,內力一提,飛身搶上,發出了他蓄勢已久的一記重擊。

    (但……這種感覺是……)

    當韓特重掌轟中波浪,一股熟悉的感覺,驚得他魂飛魄散,在波浪之後,他看到了一雙極為古怪的眼瞳︰左眼金黃,右眼紫紅……

    這是他最後的印象了……

    「好個大舅子,還真是不能小看你啊……」

    蘭斯洛將已經出鞘的風華刀收了回去,心中有著驚異,韓特的氣息已經消失,最合理的解釋就是被擊得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與韓特交手數次,他的修為深淺,蘭斯洛大概知曉。平手相搏,勝算不過五五波上下,雖然蘭斯洛有自信,到了最後絕對可以戰勝韓特,但勝負卻非五千招內所能分曉。

    而剛才……一招嗎?最多不會超過兩招,韓特已經被轟下,淒慘落敗,這是自己絕對作不到的事。不過,整個戰鬥過程太短,又受到干擾,無法清晰感應,唯一肯定的,就是從頭到尾,白起使用的力量都未超過小天位。

    彼此都是小天位,沒可能有這樣懸殊的勝負差距,比較可能的解釋,應該是韓特在戰鬥中中了某些幻術,在心神失守下,無法運功抵禦,這才會一招敗戰。既然知道對方有這一手,自己就得在這方面多加留意了。

    (核融拳確實是厲害,不過既然我已經知道奧秘,下一次就是我的鴻翼刀斬破他的拳了……)

    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蘭斯洛繼續向妻子查詢適才被打斷的話題,去瞭解一段隱藏三百年的白家歷史。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7:57

第八章 白家密辛

突然之間暴增了大批囚犯,北門天關的的監獄並沒有因此人滿為患。連帶投降的花家部隊在內,北門天開守軍總數也不滿三萬人,要完全監禁這支兩萬人的部隊,那是不可能的。

    源五郎也無意全然照著蘭斯洛的吩咐去辦,反正基本目的是取得人質,那只要讓人不離開北門天關就行了,因此,身為俘虜之身的眾官兵,在分配過住處之後,僅僅受到不能離開北門天關的命令,剩餘一切自由。

    雷因斯境內最大的貴族名門,當然就是白字世家,眾貴族子弟多數與白家有血緣關係,在明白五色旗全是由本家子弟組成後,親厚感大增,彼此間並沒有發生什麼摩擦。

    結果,真正在這次事件中被捕下獄的,只有身為指揮官的妮兒一人。

    堅持與麾下將兵同甘共苦,妮兒拒絕了源五郎安排好的廂房,怎樣都要進到牢房裡去,源五郎無奈,只得由她。

    在某一方面,妮兒也覺得沒臉去面對眾人。自己統率軍隊,長程跋涉而來,結果卻被兄長設計,演變成這樣的情況,對全體將兵來說,這都是一種無法饒恕的背叛。夾在兩邊難以作人,妮兒真的覺得非常苦惱,因此寧願被關在牢裡,也好過出去面對這無解的難題。

    不過,在妮兒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人在廂房中時,還發生了一段惹人發噱的小插曲。

    驚訝於自己所在之處,再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妮兒爆發著狂怒,要打衝出去。全身內力被源五郎以特殊手法封鎖,半分武功也施不出來,但憑著天生神力,人形暴龍的破壞力依然沒人敢小覦。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源五郎。被一腳踢中要害的他,俊俊的美臉皺成一團,悲慘跪倒在地;妮兒奪門而出,撞著把守在外頭的白家好手,以一敵三之下,數招內便失手被擒。

    在對付兇惡魔獸方面經驗十足,身為五色旗軍官的他們,絕沒有憐香惜玉的觀念,在制服妮兒的同時,也卸脫了她的右腕關節。正確的處斷,讓妮兒全然沒有翻本機會,只是這樣一來,事情卻非常嚴重。

    幾乎是妮兒的痛哼聲才出口,凜冽劍氣就從房內射飛出來。那已不僅是小天星指,而是更進一步演化的小天星劍,雖說沒打算傷人,將威力抑制到最低,可是強光一現,正反扭住妮兒雙臂的那兩人,立刻就被遠遠地轟飛出去。

    一場沒法形容的混戰,最後所有人袖手旁觀,看著源五郎幾乎是聲淚俱下地讓妮兒冷靜下來,聽完所有解釋,並且放棄武力反抗。在這之前,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打腳踢。

    「在魏大統領之後,要來接管五色旗的到底是什麼人啊?該不會就是這位女王陛下吧?」

    五色旗成員有著這樣的疑慮。魏大統領指的是前任五色旗統領魏素勇,在蘭斯洛發表雅各宣言後,這個人就行蹤不明,不曉得到哪裡去了,本來以為接任者會是這個比女子更加俊美的源五郎,但看他現在全然被人騎在頭上的饃樣,那個黃毛丫頭接任的可能性似乎更高。

    而對於妮兒到目前為止的表現,五色旗的將兵給她起了「女王陛下」這樣的外號。不是個壞人,也並非沒有能力,只是似乎有些……不值得信賴。

    重建北門天關的工作,並非由旭烈兀監製,不然妮兒的牢房可能富麗堂皇得讓人刺眼。儘管是這樣,但也經過起碼的打掃,乾乾淨淨,四面都由金屬鑄封,堅固難破,室內除了一張鐵床、一個便桶外毫無所有,門口本來是開放式的柵欄,但在源五郎的命令下,由工兵隊改裝成密閉式的鐵門。

    這並非妮兒的要求,既然進監獄是自己的要求,如果嫌牢房環境不好,還命人改裝,那也未免太過矯揉造作,然而,倘若妮兒打算在裡頭呆上十天半個月,縱然是美女,也難免拉撒便溺,單是想像妮兒在牢房裡如廁,而開放式的柵欄牢門毫無遮掩作用,讓外頭巡察的衛兵大飽眼福,源五郎就感到一陣歇斯底里的惡寒。

    身上戴了手銬、腳鏈,這些沉重的囚鎖,對於天生神力的妮兒,只是單純的裝飾品,沒有什麼牽制作用。在她進入牢房後沒有多久,源五郎就以十倍於平時的速度,處理完所有雜務,趕來監獄探房。

    「這是書,這是水果,還有這個是工兵隊作的小音樂盒,可以播放二十首以上的樂曲,有這些東西,你就不會無聊了……」

    禮物準備得十分充足,但妮兒沒有開門的打算,直到源五郎取出一個金屬圓球,那是白家研究院的傑作,能夠播放立體投影的影像,裡頭所記錄的,是基格魯招親一戰的實錄,從蘭斯洛與天草激戰,到後來的魔變,全都清楚記錄。

    這是妮兒所未曾目睹的一戰,此番得以親見,雖然比不上實地觀戰的效果,但以她對天魔功的領悟力,相信仍是會大有助益。果然,一直試圖在天魔功上力求突破的妮兒,欣喜非常,忙不迭地將人歡迎進來。

    「你啊!真是無聊,居然和我哥哥一起合謀作這種事……」收下禮物,妮兒對源五郎輕聲埋怨。沒有再動手,因為當怒氣得到發洩,平息下來之後,妮兒對他是有著一份愧疚的。

    源五郎沒有答腔,只是從竹籃中取出一個小炭爐,生火點燃,為著冰冷的囚室驅寒。面上雖然有多處瘀青,左眼也腫了起來,不過與妮兒對望的眼神,始終是那麼柔和。

    這份眼神已經回答了一切。妮兒不會忘記,那天晚上,是在自己的請求之下,源五郎歎息著改變了原本的方向,傾全力助蘭斯洛完成霸業,自己若在這方面怪罪於他,是怎樣都說不過去的。

    「喂……會不會很痛啊?」妮兒心虛地問道。

    「痛多少是有一點的……」源五郎笑道︰「不過如果這些病能讓妮兒小姐覺得高興,我也會很高興的喔。」

    「胡說,我哪有那麼殘暴?」想要抗辯,但看見對方一頭臉的傷,妮兒也沒辦法抵賴,低下頭去。

    「你……你那時候為什麼不反抗啊?你武功比我強,我根本就沒可能傷到你的……」

    「運功抵抗很容易,但是萬一把妮兒小姐的手震傷,那我就很心痛了。不過,如果以後都要這樣子被打下去,我想我還是去練乙太不滅體比較保險一點……」源五郎歎道︰「本來我還一直期望,妮兒小姐在痛扁我之後會心裡不忍,然後給我香吻呢!」

    「誰……誰會吻你啊!」妮兒向後娜了挪身子,道︰「你老實給我說,為什麼你這次會答應我哥,幹出這種無聊事?以你過去的作風,應該主動勸阻他的不是嗎!」

    「我也很想啊!不過這次被老大他抓到弱點,老大的密旨裡頭說,如果我不照著他的話去作,他就馬上收你當二房……」

    「真的?」

    「看!你那是什麼表情?根本就是一副高興到快要飛上天的樣子,幸好我答應老大,不然你現在可能已經丟下軍隊,跑回稷下結婚去了!」

    「哪……哪有,我才不會這樣做呢!我……人家也是有起碼的自尊啊!再怎麼樣,我也應該……」

    想要爭辯,無奈這些軟弱無力的話語,卻把事情越描越黑,最後在源五郎越益陰沉的目光中,妮兒訕訕地停了說話,很不好意思地把頭別過去。

    「我說,妮兒小姐啊……」源五郎歎氣說著,此刻他是真的很想歎氣,「我知道在你心裡,我和老大差個幾千倍,但是我對你是完全真心的喔!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奉獻我作得到的一切……我們彼此是同伴,也一起出生入死許多次了,難道對你來說,我還是一直那麼惹你討厭,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你也不考慮我嗎?」

    「才不是那個樣子呢!五郎你的人也不錯啊,再說人和人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的,否則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和你講話?」

    「真……真的嗎?」一如妮兒先前的表情,源五郎此刻看來,也是一副高興得快要飛上天的模樣。

    「當然啊︰如果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我第一個就考慮你!」

    妮兒正經的說話,造成無比沉重的一擊,源五郎剎時就像是一朵被抽乾水分的花瓣,表情一片呆滯,就差沒有輕飄飄地飄飛出去。

    就如同自己眼中只有妮兒一樣,她心底大概也只有兄長一人,其餘所有的男性,都處於絕不考慮的範圍,所以算來自己已經很特別了。從完全不考慮,到些微考慮,這條情路里程總算是有了進步,可是難道真要自己殺光全世界的男人,才能獲得佳人青睞?

    唉!自己的人生,被這對沒血沒淚的惡魔兄妹蹂躪得一塌糊塗啊……

    不過,這次蘭斯洛的動作確實很奇怪,他其實可以不必這樣蠻幹,只需下令給北門天關,斷絕一切傳往稷下的訊息,同樣是可以在城內發表綁票宣言,事後也不必得罪這麼多人。

    雖然說以蘭斯洛的個性,要當壞人就當到底,自己的這個想法,他就算想到也不會採用,寧願蠻幹到底。不過,除了這樣之外,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呢……

    最後讓源五郎清醒過來的,仍然是妮兒。對於自己所見到的五色旗大感驚訝,她向源五郎查詢這支部隊的相關資料。

    在幾下子劇烈拉扯之後,這位絕世美男終於回魂,回答妮兒的問題。

    「嗯,說起來也應該要讓你知道了……」源五郎道︰「聽過白家的大災變嗎?」

    妮兒當然知道,就是這場真相不明的大災變,讓原本如日方中的白字世家一夕衰敗,高手強人死傷殆盡,退出了大陸爭霸的舞台。不過,看到這麼一支人強馬壯、清一色白家子弟的五色旗,任誰也知道那場大災變並不單純了。

    「整件事情要回溯到三百年前,白家大災變發生之前。當時,執掌白字世家的當家主,是第十代的白金星……」

    在江湖上,這位白家主人以一句「白家雖稱六藝,但僅憑核融拳、光電腿、乙太不滅體,加修無相訣,就足以傲視大地,與白鹿洞三十六絕技一爭長短」的豪語,廣為人知,但卻鮮少有人知道,他同時也是一名憑著自我力量、意志,突破地界,擁有天位修為的不世高手。

    說著那樣的豪語,白金星野心勃勃,絕不甘只作一名白家主人。他要奪取雷因斯王位,揮軍出北門天關,滅艾爾鐵諾、佔領武煉與自由都市,將整個大陸統一。

    這樣的野心不算誇張,因為在他之前,甚至還有其他的白家主人意圖征服魔界,完全統治風之大陸。不過白金星的才幹、武功,超越歷代祖先,以這份實力作為基礎,他要把自己的野心付諸實現。

    當時,忽必烈、王五都仍在牙牙學語,劍仙李煜尚未出世,環視整個風之大陸,擁有天位修為的白金星,全然看不到有何人堪與自己匹敵,要將野心實現,似乎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在他要實現這份雄心之時,一封邀請函令他來到艾爾鐵諾,造訪白鹿洞,而出現在他面前的,則是風之大陸第一高手,已成為傳說神人的劍聖陸游。

    「雖然說那是場一面倒的戰鬥,但仍不失為一場燦爛之戰。白金星盡展絕學,核融拳、乙太不滅體,發揮到極至,最後在第十招上落敗,*著光電腿逃得性命,狼狽回到雷因斯……」

    說不上全身而退,回到雷因斯的白金星,斷了右手,瞎了右眼,雖然保得性命,但是極度嚴重的創傷,加上陸游以強天位力量下的鎖縛,將他打落天位,水遠僅能停留在地界。

    想盡所有辦法療傷、破鎖,但每一次也只是令傷勢更重,在多次的失敗之後,白金星曉得自己永遠沒法回復顛峰力量。不甘心就此消沉,卻也知道若白家想要雄霸大陸,勢必會再碰上那天下無敵的月賢者,白金星於是將心願放在後代子孫。

    命令世家裡九成以上的高手,隨他遠赴海外,對外號稱亡故,白金星要把世家實力一分為二。主要的資源、高手、技術,全部移到西西科嘉島與附近島嶼上,繼續發展;留在大陸上的,只是一個軟弱無力的空殼,在退出大陸爭霸之後,不會引起任何強權的注意。

    白金星本人亦藉死引退,但鬱鬱寡歡的心情,令他的傷勢一再惡化。遷居海外一年,白金星傳功於其長子後,亡故於西西科嘉島上,將他的心願與遺產留給往後的白家家主繼承。

    這就是名為大災變的事件真相。化暗為明的手法,無論是陸游或是青樓聯盟都心裡有數,但是對於海外情報的掌握困難,卻讓他們弄不清楚白家在海外究竟藏了多少實力,時間一久,就連裡之白家是否真的存在,也變成了一個謎題,直至如今……

    「為什麼白鹿洞會出面干涉?這位月賢者大人管得也太多了吧?這麼愛管閒事,瑾花之亂怎麼又不見他出手?」身為武者,妮兒對陸游自然敬畏三分,只是在枯耳山事件後,明白彼此是敵非友,態度也就有所改變。

    「白家從建立到茁壯,包括其武學創建在內,完全沒有藉助三賢者的力量,對某人而言,自然就很礙眼,如果讓這樣的一支家族統一大陸,最後的演變多半難以掌握,所以即使要挑選傳人來統一大陸,也不會是以瘋狂和天才而著稱的白家……」源五郎的話語中,蘊藏著明顯的譏嘲,所謂的某人是指誰,已是再明顯不過。

    「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一直隱藏在惡魔島上的白家勢力?」

    「這個嘛……其實還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裡白家的勢力,自金星曾祖父手上建立,在爺爺手裡確定規模,不過,在我爹任內出了問題……」

    說著,小草的表情有些奇怪。蘭斯洛也覺得好奇,雖然兩人的關係親密,但他從來不知道妻子娘家的事,沒見過二舅子白無忌,不清楚還有一個神秘的大舅子白起,更完全不曉得有關岳父的一切。

    只是,能生出妻子這樣的女兒,做為父親的,想必也不是簡單人物吧!

    「我爹……個性有一點怪,說怪也不是啦!其實就是典型的白家人,急躁了點、想的東西簡單了點,某些方面和老公你還滿像的呢……」

    從事實來看,這個說法無疑是過度含蓄了。小草的父親,上代白家家主白軍皇,無論才華、武學天賦,直追祖父白金星,弒父奪位,成為白家家主,習武六十年內得到天位力量,以武學成就面言,更在其祖之上。

    在外界默默無聞,這是刻意掩飾的後果。白軍皇心裡有著重拾祖父當年宏願的志向,不過他的企圖心更為旺盛,憑著自己的修為與才華,他要統率白家,征服整個鯤侖。

    不耐煩遵循祖先的老路,以風之大陸為第一目標,白軍皇反其道而行,決意組成艦隊,跨海先征服炎之大陸,再回師拿下風之大陸,完成白家從所未有的功業。

    在這之前,他已經完成了歷代白家主人的重大理想之一,迎娶雷因斯女王為妻,讓兩家血脈融合為一,白家徹底掌控雷因斯。有了滿意的婚姻,也有了得意的子息,雖然因為些許失誤,而誕生了一個失敗品,不過之後的次子卻是個足以繼承家主位的優秀人才,白軍皇遂得以全心進行自己征服世界的大計。

    計劃緊鑼密鼓地進行,外界全然想像不到,看來已經弱體化的白家,竟然在海外籌畫如此駭人的大計。就在白軍皇預備發兵的前夕,一場巨變令他的夢想功虧一簣。

    反對白軍皇過度膨脹的野心,更不願為此引來炎之大陸的強兵犯境,反對派的白家人開始行動。首先是一封來自稷下的急報,能繼承雷因斯王權的小公主已經出世,請身為人父的他回到稷下議事,而在白軍皇不疑有他,隻身來到稷下之時,由他兩個兒子所率領的反對派勢力,卻開始在惡魔島上進行大屠殺,要一舉拔掉父親的勢力,從此取而代之。

    結果,當白軍皇返回惡魔島,見到屍骸遍地,自己的忠心部屬死傷殆盡,剩餘的人都已向白家新主宣示效忠。而勉力撐著傷疲不堪的身體,站著與自己對峙的,則是渾身浴血的兩個兒子。

    起初,白軍皇感到憤怒,極度的憤怒。但在凝視眼前種種良久後,他忽地仰首大笑,滿心歡愉地狂笑著。

    多年心血毀於一日了夢想瞬間成空,這確實是非常的痛,但是……這又如何呢?

    看看自己的兩個兒子……

    一個向來被自己視為瑕疵品、鄙夷忽視的大兒子,不但出乎意料地修練至天位,更練成了連自己都修練失敗的武中無相。

    另一個冷靜多智,策劃著這整個行動,成功地一舉拔去自己的所有勢力,堪稱完美的政變。

    從許多年前,自己就一直感歎世間對手難得,何其寂寥,現在的這個情形,不就正是自己一直所渴望的嗎?能夠擁有這麼出色的兩個兒子,就將自己前半生建立的一切送給他們,又有何妨?

    仰天大笑,白軍皇就此揚長而去,踏波漂浮,直踱向藍天碧海盡頭,再也沒有回到風之大陸過……

    相較於當日的藉死引退,對白家來說,這一次的事件才真是大災變,但在舊人死傷慘重的同時,瘀血也被清除殆盡,為往後的新方向掃除障礙。因為某些理由,白起放棄繼承權,閉關於象牙白塔內,家主之位遂由白無忌擔任。

    「我沒有見過爹,但是小時候二哥向我提過爹的為人。」小草道︰「雖然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在作些什麼?不過以他那樣的為人,大概也是在某個地方,努力地想要征服世界吧!所以,老公你也不用太擔心,和我爹比起來,你的胡作非為還算小兒科呢!」

    蘭斯洛真的是說不出話了,儘管早就聽說瘋狂的白家,但是征服世界這種事,自己可真是連想都沒有想過呢!

    綜合妻子剛剛說的資料,明天肯定是極不安寧的一天,與愛菱商議的計劃必須要提早進行,現在得趕著去通知她才行。

    匆匆與妻子告別,蘭斯洛趕往愛菱的住處,亦在他離去後不久,一封來自魔導公會的最新情報,緊急送到小草手裡。

    將這份簡報看過一遍,小草面上露出微笑。

    「呵……終於查到小公館的位置了,現在過去的話,會不會有好戲看呢?」

    遠遠凝望著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大門,愛菱心裡七上八下,感到強烈的不安。穿越這道大門也不知多少次了,會像現在這樣緊張,只有初次進入研究院的那一趟,這次會重蹈那一趟失敗的覆轍嗎?

    昨晚大郎先生深夜來訪,說要把篡奪研究院大權的計劃提早進行,雖然不知道理由是什麼,但就是因為相信大郎先生的安排,自己現在才會站在這裡。

    遠方隱約傳來轟隆炮響,城外又開始炮擊進攻了,如果大郎先生的計劃成功,戰爭可以早點結束,也就不會給旁人帶來這麼多麻煩了。

    想起自己的責任,愛菱歎了一口氣,跟著深深呼吸,緊摟著手中的資料夾,要自己提起勇氣,去面對這一趟沒法再逃避的挑戰。

    (好,我要去了……)

    一步才要踏出,後頭忽然傳來叫喚,這本來沒什麼,但是對方的稱呼卻讓愛菱大吃一驚。

    「請問……是隆.貝多芬大師的千金,愛菱小姐嗎?」

    從沒向任何人提過自己的家世背景,稷下城內就不該有人曉得,愛菱大驚回頭,卻只看見一名作著學士打扮的俊俏男子,輕搖折扇,風采翩翩地站在身後。

    「你……你是誰啊?」

    「愛菱小姐你好,我是大郎先生的朋友,特別來給你幫助的。我姓白,在家裡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白三公子……」

    俊美的臉龐,洋溢著溫和的笑容,愛菱覺得對方似乎不是個壞人,只不過,為什麼自己最近遇到的人,名字都那麼怪啊?

    第十四卷座談會

    源五郎︰這次的座談會,仍然是由我源五郎與天地有雪為各位服務。

    有雪︰冷場一集後給我這個機會我是很高興啦!可是讓兩個大男人來主持座談會,不怕讀者反感嗎?

    源五郎︰唉--你以為我想嗎?可是妮兒小姐忙著練功,理都不理我。對了,老大上次不是說他很久沒在座談會露臉了,現在人呢?

    有雪︰聽說老大和女王陛下正為了*外頭的女人*在忙著,所以沒空來。真是的,同樣都是雄性生物,為什麼老大老是遇到美人,我卻只能坐冷板凳?

    源五郎︰樂觀一點嘛︰聽說作者在之後的故事中,會讓我們這邊多幾個女性角色,說不定你也有機會喔!

    有雪︰真的嗎?

    源五郎︰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有雪拜*︰嗯……這個……我已經數不清了……

    源五郎︰言歸正傳,各位對這次的劇情滿意嗎?

    有雪,五色旗的實力、裡白家的秘密、天位決戰、還有白家老大破關而出,……作者這次可是卯足了本事,把這一集弄得轟轟烈烈的。

    源五郎︰因為雷因斯內戰已經白熱化,是時候讓之前的佈局逐一浮現了。

    有雪︰唔….!我還以為作者是因為前幾集被批評劇情沉悶,所以才想辦法在這集多加點料。

    源五郎︰說到這點,作者也很無奈,劇情平淡有人不滿,太過緊湊也有讀者抗議,像第九集出版時,就被抗議劇情進展太急躁,讓他們沒辦法好好體會女王去世的哀傷氣氛。

    有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每位讀者都有他們喜歡的類型,作者當然無法滿足所有人的要求。

    源五郎︰其實風姿的故事,是按照作者的大綱在進行的,在精采的劇情出現前,當然要有一段時間來佈局、醞釀,如果每一章都來場天位大戰、每一集都來個生離死別,讀者們也看不下去吧?

    有雪︰就像我們雪特人遇到美女一樣,直接帶上床當然過癮,可是整天待在床上也沒意思,要偶爾下床聊聊天、散散步,培養氣氛,這樣上床時才比較有味道啊-.源五郎︰呃……你們雪特人只舉的出這種例子嗎?算了。之前的佈局開始進入收線階段,因此,接下來幾集將是雷因斯內戰的重頭戲了。

    有雪︰那接下來的劇情有什麼重點呢?

    源五郎︰下一集,就是老大能不能拉攏到太古魔道研究院的關鍵。至於白家老大既然登場,接下來幾集當然少不了他的戲份,老大要面對他這輩子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次考驗了……

    有雪︰等等,有讀者詢問,既然琨在情況不怎麼樂觀,那楓兒小姐為什麼不日來幫忙?

    源五郎︰這個啊,這是有原因的。因為財政吃緊,所以楓兒小姐暫時被抵押在香格里拉,畢竟比起她的天位力量,我們現在更需要她賺的錢。

    有雪︰是這樣嗎?可是我聽說楓兒小姐是因為被你偷偷賣掉,所以才回不來,她的一些士持者正打算聯手教訓你呢!

    源五郎︰唉……這筆帳又算到我的頭上,難道人長得美真的是一種罪惡嗎?有雪︰罪惡的是你這個人吧!不過你也該覺悟了,作者似乎打算讓你背上所有的黑鍋。嘿嘿……你距離被讀者唾棄的日子不遠了……你想幹嗎?

    源五郎︰星野天河劍……

    有雪︰嗚哇哇哇啊啊-.-.---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8:08

第十四集  第一章 破門而入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雖然在史冊上語焉不詳,但是對於這場僵持許久的雷因斯內戰而言,白家第一公子白起的出關,實在是一項重大變因。

    在此之前,蘭斯洛、白天行兩方陣營,都因為自身資源與實力方面的匱乏,沒能力突破這令人焦慮不已的困局。蘭斯洛身邊的首席幕僚蒼月草曾說過,要打破如今的僵局,只有兩個辦法︰蘭斯洛陣營擁有充足資源、白天行陣營擁有兩名以上的天位高手。

    雖然局面走向對蘭斯洛不利,但比起讓內戰無止境地拖下去,這樣的變化未嘗不是好事,也因此,蘭斯洛不敢大意地做好準備,預備迎接隔日將會發生的天位大戰。

    只是,事情的發展卻讓敵對雙方俱皆失望。白起出關後的第二天,並沒有爆發先前預期的慘烈激戰,白天行一方雖然發動攻擊,但也不過是往常那樣的規模,沒有動用太古魔道兵器,而應該擔任攻擊主力的韓特,更是連人影都沒見著。

    「親王大人,您真的確定今天會有大戰嗎?看這樣子不像啊!」

    一直待在城頭督戰的蘭斯洛,對於守城兵將的問題答不太上來,僅是遠眺白天行陣營。

    儘管還懷疑對方是不是佯攻,暗中策劃什麼奇謀,但直覺上敵人今天似乎是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了。

    (去!早晚都要打,怎麼還不現身?不乾脆的傢伙。)

    頗感納悶,蘭斯洛搔搔頭髮,鬆開了緊握在刀柄上的手,卻仍在心中維持警戒。凝望白天行陣營的方向,儘管感覺不到天位敵手的濃烈殺氣與戰意,但卻另有一種山雨欲來的鬱悶感,積壓在胸口,令他不快。

    在確認今日不會有什麼大型戰事後,蘭斯洛離開了城頭,秘密趕往太古魔道研究院,要與愛菱碰面。照他們兩人昨夜的協定,愛菱今天應該前往研究院,執行他們準備許久的行動。

    只是,步入稷下學宮後,蘭斯洛豎起耳朵傾聽,卻聽不見什麼特別的消息,顯然愛菱今天並沒有將計劃付諸行動。而當蘭斯洛來到愛菱的住處,見到的是大門深鎖,不見人影,如果不是門上貼的字條,暗示原本的行動延遲一天舉行,蘭斯洛幾乎就要以為愛菱臨陣退縮,開溜逃出稷下了。

    結果,當這一天結束,滿肚子悶氣的蘭斯洛,獨自來到酒店街,悶頭痛飲。他應該沒有什麼生氣理由,但是所有預期的事都沒發生,這卻讓他有一種摸不著頭腦的忙亂感。

    (該不會是在準備什麼陰謀詭計吧……)

    對謀略不擅長,蘭斯洛猜測著敵人可能使用的戰術,但卻總得不到答案,雖不至於憂心忡忡,可是仍免不了一定的心理壓力。

    就在蘭斯洛把時間花在喝悶酒的時候,隸屬於他陣營的兩大幕僚,正以水鏡術法跨越萬里遙距,進行溝通。

    「唔……這樣看來,你們那邊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羅?」

    「這是可以想見的,是我也會作同樣的事。在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貿然攻擊,是不智之舉。」小草輕聲道︰「更何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是兵法正道,用這方法對付我家老公,倒不失為一計良方。」

    隔著波紋蕩漾的水鏡,小草打量著遠地同伴的身影。

    衣衫不整、鬢髮散亂,狼狽的模樣,看起來與其說是剛和人交過手,更像是挨了一頓揍,左眼眶上的一個黑眼圈,更是再明顯也不過的證據。饒是如此,源五郎卻是笑容滿面,輕鬆地聳著肩說話。

    「呵,看來你家那口子很難伺候啊!」

    「這個嘛……彼此彼此啦!」源五郎笑道︰「妮兒小姐忙著練功,要找些對手來配合,我如果不下場,北門天關裡頭可沒人能配合得上,總不能每次讓她一練功,這裡就死傷慘重吧!我可是有準備要和妮兒小姐共度一生的人啊,只要天魔勁沒有全面爆發,一些拳腳總還是挨得住的……」

    「我看你是欠揍。」小草搖頭淺笑,沒再多言。不管聽起來有多怪異,既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便是人家兩公婆的私事,自己只要負責微笑就可以了。

    「閒話不提,那位天才小妹的下落,已經找到了嗎?」

    「這個……」小草微笑道︰「事情有點出乎意料的進展,我家老公的手腳,這次是出奇的快呢!」

    當初小草將另有太古魔道奇人加入白天行一方的消息,告知源五郎之後,幾個可能的人選,立即浮現在這位美貌青年的腦海裡,其中位居榜首的,就是魔界名匠隆。貝多芬之女,得到日賢者皇太極傳授太古魔道知識,以「愛菱」之名在人間行走的那名少女。

    雖然說自從阿朗巴特山分別後,雙方沒有再見過面,但既然有了明確的對象,只要人還在人間界,青樓聯盟的情報網就不難找到。比預期中多花了點時間,青樓聯盟最後查到了愛菱的下落,將情報傳給源五郎,再從他手中轉給小草。

    得知稷下城內有如此奇人,小草著實吃了一驚。閱讀報告書,知道了發生在研究院的醜聞,她為之氣結。早就知道研究院的長輩極重門戶之見,對於種族歧見更是嚴重,只是自己分身乏術,沒法好好整頓研究院,哪想到竟鬧出這等事來,將一個難得的大好人才,白白送到敵人那邊,幸好白天行是個蠢蛋,要是與周公瑾敵對,讓這少女投奔去艾爾鐵諾,這就是一個無法彌補的重大損失。

    然而,世事真是讓人難以預料,這個應該盡早籠絡住的奇人,竟然被蘭斯洛發現,兩人似乎有什麼計劃。

    小草不禁莞爾,難怪青樓使者送來資料時,表情是那麼的怪。之後她趕去愛菱的住處,發現愛菱正與蘭斯洛密談。不敢打草驚蛇,她隱身一旁,聆聽兩人談話,以她的絕頂聰明,三言兩語間就弄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她以別種面貌,出現在要前往研究院實施計劃的愛菱身前……

    「呵,老大真是有本事啊!看起來好像在一直搞砸事情,可是一出手就把握住了最關鍵的人才。」有著些微的錯愕,源五郎怎也沒想到,蘭斯洛會有這樣的好運道,歎氣道︰「可是,你這樣做好嗎?這樣子的插手干涉,讓老大知道,說不定又要不高興了?」

    似是關心,但小草卻聽得出其中嘲弄的意味,更清楚源五郎一直不滿自己太過縱容與袒護丈夫的作法,關於這點,她並不想多作解釋。

    「我的確是打算成也由他,敗也由他,以他的決策為大前提,自己只作輔佐的工作,所以這一次,我也一切照著他的計劃進行,只是稍微作一點補強,提升計劃的可行性而已。」

    小草說得含蓄,但源五郎又怎會料想不到,若非蘭斯洛的計劃沒有可能成功,素來把丈夫意願擺在第一位的小草,又怎會橫加插手?偏生還得在不更動原計劃的大前提下做出輔助,煞費苦心,真是辛苦了。

    「而且……我大哥已經出關,為了避免此戰拖長,變因過多,我必須早點把戰爭結束掉……」

    終於談到正題,源五郎正起神色,道︰「白大公子嗎?能令白家千年一見的瘋狂天才白軍皇也恐懼三分,那真的是不容小覷啊!」

    在當前的風之大陸,白大公子還只是個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但所有閱讀過青樓聯盟高機密檔案的高手,卻無不對這大半資料都以「不詳」兩字帶過的白起,聞名已久,想見識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以實力來說,大哥雖已將白家六藝的前三藝融會貫通,但平手相搏,仍未必勝的過老公的鴻翼刀,只是……」

    「只是你家大哥的真正威脅性,並不在於前三藝,而在於他的武中無相。」源五郎歎道︰

    「直到現在,我也仍然不理解,怎麼會有人能練成這門古怪功夫?看來老大這次是真的有難了。」

    「現在大哥已經與白天行同一陣線,他的作法、想法,都不是我能憑空臆測,最糟糕的情形,這次的內戰會完全脫出我的掌控之外,我如今所能作的,就是設法在那之前先把內戰結束掉。」

    水鏡裡,小草秀麗面容泛上一層憂色。光是一個蘭斯洛,就足以令所有計劃安排差錯連連,再加上敵方有那麼一個棘手人物,這場戰爭的盡頭到底是什麼,源五郎可真是答不上來了。

    「聽起來似乎不太妙,那麼,老大的近況如何呢?」

    「不怎麼好。」小草搖頭道︰「他似乎仍在迷惘,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讓人很擔心呢!」

    對蘭斯洛的情形感到擔憂,小草之前曾與源五郎有過討論,得到了一個共通結論︰蘭斯洛正迷惑著自己的定位問題。

    自從離開基格魯之後,蘭斯洛就對自己的人生地位感到懷疑。他是有心要成為領導者的,因為在個性上,蘭斯洛天生就是個憎惡聽命於人的倔脾氣,然而,當他被周圍的部屬拱為領導者,成為一國之主,潛藏的問題隨即浮上表面。

    在蘭斯洛陣營中,源五郎的心態有些可議,但大體上也是服從蘭斯洛命令,其餘像小草、妮兒、楓兒,就更不用說,全然是以蘭斯洛為主體,這才得以聚合為組織。只是,面對著一眾親友,蘭斯洛不禁納悶,自己憑什麼領導這些人呢?

    論智謀,他遠遠不及小草和源五郎;要講博學才幹,連那個白天行也遠勝於他。唯一擅長的該是武功,但雖說有著天位修為,卻也還沒到出類拔萃的地步,和眾人相比,是稍勝妮兒、楓兒一籌,不過若生死相搏,勝負猶自難料;如果論起未來的發展性,儘管他是公認的練武材料,卻怎也比不上妮兒那樣的恐怖天分。

    幾相比較,蘭斯洛根本就沒有穩立於眾人之上的權力基礎。認真來講,在隸屬於他的這個小集團中,他或許只有資格統率雪特人。同時,成了領導者的自己,能為屬下作些什麼?

    又該作些什麼?這也是煞費思量的問題,深深令他苦惱。

    如果蘭斯洛能像有雪一樣,完全不思慮自己的存在意義,旁若無人地生活著,那一切就容易的多,偏偏他無法漠視這些想法,麻煩也就因此而生。

    雅各宣言的誕生,就是蘭斯洛矛盾心情的代表。在眾多市民之前的怒吼,正是他想要以一己之力突破困局的奮鬥,倘使一切照那方向發展,雖然會開闢出一條艱辛的毀壞之路,但或許蘭斯洛反而能找到適合自己的途徑。

    然而,雷因斯宮廷派的一眾大老卻採取了巧妙手段,用懷柔約束困住了蘭斯洛的野性。

    當不必採取強勢手段也能解決問題,蘭斯洛自然不願在妻子的國度大開殺戒,因此與長老們定下三個約定。

    用著自己不擅長的遊戲規則,蘭斯洛的心情等若被上了一層無形枷鎖,隨著戰事演進,心頭困惑日深。為了要找出答案,蘭斯洛作了許多努力。向來不喜作深度思考的他,之所以會一頭栽進圖書館裡,拚命地閱讀,就讓人感到他希望改變自己的急切心情。

    「動機是很好,但方法用錯了。」源五郎搖頭道︰「猴子有猴子的思考方式,勉強想套用人類模式,最後也只會畫虎成犬,變成一頭四不像的東西。」

    「哦?話說得好漂亮啊!那你前陣子又為什麼一直想要逼猴子變成人呢?」一語戳破對方的矛盾,看著源五郎張口結舌的模樣,小草苦笑道︰「我認為,現在這個困惑階段,是老公他遲早都會走過的人生歷程,能夠早點面對,未必就不是好事,只希望他能盡早有所領悟,不然以這種狀態面對我大哥,是很危險的。」

    「………………」

    「別光說我,你那邊的情形如何呢?五色旗還好用嗎?」

    「很好用,都很聽話啊,現在正在訓練那票貴族公子哥,多增加一點幫手,不然等到戰事開打,這點人可能不夠用呢!」

    「戰事嗎?你覺不覺得花家的動作有點奇怪,好像……太慢了。」

    「受到北門天關失陷的意外打擊,大軍調度難免受影響,以此而論,些許遲到並不值得意外,照估計,如果花天邪仍想要進攻北門天關,最遲在一個月之內,軍隊便會來到此地。」

    「如果過了一個月,花家大軍仍然沒出現呢?」

    「那樣子的話……」源五郎緩緩道︰「我們兩個就真的要很擔心了。」

    在所知者不多的情形下,事態正照著小草與源五郎預測的方向進行,而最直接的影響,正在太古魔道研究院之前發生。

    站立片刻,少女一如昨日早上那樣,仰望研究院的建築設施,深深吸了幾口氣,讓緊張的心情鎮定下來。

    (冷靜……我要冷靜……機會只有這一次,能不能把一切扭轉過來,就看這一次了……)

    為了今天的表演,昨天已進行了一整天的特訓,那位好心的白三公子,除了提供許多道具,還教了自己如何克服膽怯的秘訣。這是自己最後的機會,再也沒有別的退路了。

    和上趟在白天行面前作戲相比,這次的戲碼難度更高、時間也更長,自己是不是能撐得下去呢?光是想都覺得可怕。

    (下巴要抬得高高的,千萬不可以講「對不起」、「這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這三句是絕對禁語……還有沒有忘記什麼?)

    腳下一緊,是跟著自己前來的愛犬,似乎因為不耐主人的膽怯,作著催促。

    「是啊!我可不能讓你看不起呢!好……卡布其諾,我們上吧!」

    再次把呼吸調勻,少女自藏身的樹叢中走出,踩著迅捷腳步,伴隨著愛犬,筆直往研究院而去。

    由於白天行、蘭斯洛兩方的強勢排斥,使得研究院的未來堪慮,加上日前蘭斯洛的宣言,讓稷下百姓把研究院視為暴行的共犯,幾件事產生連鎖效應,研究院的聲譽跌至前所未有的低點。

    蘭斯洛的冷淡態度就不用說了,依照白天行的宣告,當他破城而入,搞不好立刻就會到研究院展開大屠殺;走出研究院外,整個稷下學宮都對研究生投以怪異眼神,原本該位於稷下學術頂峰位置的他們,等若一下跌若谷底,心理上的沉重壓力,讓許多研究員急掛病號,各種胃藥、頭痛藥的消耗量直線上升。

    就某些方面來說,他們和蘭斯洛有著相同的困擾︰有著優秀的專業才能,但一般性處事能力不足,都意識到了自己目前所處的困境,卻也都不明白應該怎樣去突破,只能茫無頭緒地亂找出路。

    然而,對於研究院的眾多院生而言,今天實在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那種令人不快的沉悶感,有了被打破的契機。

    身為太古魔道的最高學術單位,動用人力來看門,實在有失研究院的顏面,所以研究院的各個出入口,都有精密的電子系統,隨時掃瞄出入者身份,一旦核對錯誤,就會採取應對措施,將可疑份子捕獲、殺傷,或是當場格斃。

    一直以來,這套系統都有效地運作,為研究院提供安全保障,只不過,今天似乎有些特別,首先發現有入侵者的,並不是負責監控出入口的警戒系統,而是在研究院外庭灑掃的雜工們。

    一群正專心剪草的園丁,瞥見大門口出現一道窈窕身影,快步走來,後頭還跟著一頭機械狗。她身上穿的並不是研究員的白色制服,也不是尋常雜工的打扮,這點令他們略微一奇。

    通過門口檢查裝置時,對方並不像平常研究生過門那樣,將眼楮湊近掃瞄孔,雖然揚起了手,卻也沒有放到指紋辨識器上,僅是隔空輕輕揮過。

    距離頗遠,看不清楚她究竟作了什麼,但當她通過大門口,一聲古怪的金屬噪音忽地響起,整個系統像是失去了動力,瞬間癱瘓了下來。

    「怎……怎麼搞的?」

    異常的怪事,眾人都看傻了眼楮,還沒想到要怎麼應對,那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已經來到眾人之前,凝視著研究院的主樓。由於警戒系統開始運作,三道厚重的合金護閘,迅速落下,將大門封住。

    「嘖!別的不會,關門的動作倒是挺快……」

    注意到她凝望合金護閘的眼神有些奇怪,一名旁觀的園丁好心勸道︰「這……這位小姐,你別亂來啊!除非是那些天位怪物,不然單單一個人是沒可能打開這道門的,要是觸動了……」

    勸告聲化成驚叫,理由是瞥見了十多架來勢洶洶的機械兵,那是研究員們考慮到近月內可能發生的武裝衝突,特別增設的防衛武器。

    「天位力量嗎?那種蠻力我是沒有啦!」對方的回答簡潔,同時蹲下來,在那頭機械犬的背上迅速操作起來。

    「幾位大叔,請退後一點吧!」

    操作完畢,機械犬張開了嘴巴,一團雪白奪目的光芒,在它口中璀璨亮起……

    「等會兒的噪音……會有點吵。」

    「注意!各單位注意!正門入口的保全系統,因為不明原因癱瘓,懷疑有可疑份子強行侵入……」

    透過廣播,電子語音的警告,迅速傳遍研究院內,立刻引起了研究員的騷動,眾人趕忙放下手邊工作,慌忙趕去探視情形。平素修習白家武學健身,研究員中不乏武學好手,整體的武術水準堪居稷下首位,此時機械失效,自有由研究員組成的警備團,趕去戶外攔截來人。

    「正門的系統怎麼了?為什麼會忽然癱瘓?」

    「弄不清楚,懷疑是受到強力的電磁波干擾,整個當掉了。」

    「飯桶!主樓的防禦系統啟動了嗎?」

    「已經啟動,合金閘門放下,機械兵出動,進行武裝防衛。」

    「武裝機械兵?如果來的是一流高手,那種玩具有用嗎?」

    趕往主樓正門的警備團,與操作系統的控制室交換訊息。機械兵是研究院開發的產品,在研究員眼中,當作工具的價值遠高於武器,價格昂貴,在地界作戰時可以產生作用,但面對一流高手,甚至是天位強者,這些跟不上時代的金屬玩具,就只有被秒殺的份。

    不過,合金閘門還是可以信賴的,除非是天位高手到來,否則在眾人的預想中,以特殊合金鍛造的三層厚閘,是沒可能以人力破壞的。

    照常理而言,眾人的推斷沒有錯,然而這天卻是一個所有常理都被顛覆的壞日子。

    奔趕到長廊,已經可以看到主樓大門,正要趕去,陡然間眼前大亮,一股氣流熱浪激烈襲來,巨響轟隆,掀天震地,倉促間眾人抵受不住,全給轟得倒飛起來,跌撞作一團。

    等到好不容易站直起身,前方一片明亮,那三層合金護閘連帶主樓大門,已經被來人一擊摧毀,門口幾乎成了一片斷轅殘壁,飄散著裊裊白煙,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機械殘肢,想來便是那群被一擊毀掉的機械兵。

    「究……究竟是怎麼搞的?是哪一邊的敵人入侵?」

    「不……不會是白天行的大軍殺來了吧?」

    「哪可能啊!如果是那個白癡親王殺過來,可能性還高一點……」

    突如其來的驚變,眾人在緊張之餘,也有一種「該來的終於來了」的安心感,彼此交換幾句後,一同往門口趕去。

    「什麼人膽敢擅闖太研院?報出身份!」

    能夠硬闖、破壞掉門口的系統,眾人原本預期會看到一位殺氣騰騰的天位高手,或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由於被破壞的閘門出現融化痕跡,來者若非是東方世家的絕頂高手,便可能配備極犀利的太古魔道設備。哪知道,出門瞥見的景象,卻令他們傻了眼。

    「啊!這麼多人出來迎接嗎?真是辛苦大家了……」

    與軍隊無關,似乎也沒什麼威脅性,站在門外的只是名人類女孩……不,雖然身高有些矮小,但整體的比例讓人一眼明瞭,她已經是一名少女,而且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嬌俏少女。

    兩手帶著厚重黑手套,火亮的紅髮,梳成一條長辮直垂腰際;嫩綠色無袖背心,淺棕色短褲的輕便打扮,暴露出雪肩、粉腿的玲瓏曲線,雖然還說不上性感誘人,卻也能充分發揮令眾人呼吸一窒的作用。

    戴著墨鏡,表情有些難辨,但當她一手插腰,緊抿著嘴唇,高抬下巴,斜斜睨視過來的時候,一種似曾相識的壓迫感,瞬間震懾住眾人的心頭。並不討厭,甚至帶著一點溫馨,彷彿許久之前也曾感受過……一時間眾人忘了追究來者的無禮,只是呆呆地看著,直到幾聲狗吠驚醒他們。

    一頭機械狗繞在少女腳邊直打轉,樣式平平無奇,但是動作靈活、舉態擬真的程度,卻教眾研究員吃驚,他們可沒見過這麼有靈性的機械產品。

    「如果各位是來歡迎我,現在可以讓開了,別阻著路。」少女淡淡道︰「附帶一提,被你們這些無能的廢物歡迎,我可是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初見時的好感,被這段話激成怒氣衝天,眾人剛要發作,少女已經快步走來,看樣子,是要強行突破封鎖,進入研究院。

    「丫頭,你別亂來,不想受傷的話……」

    面對的一方是人類時,這些研究員都能抱以相當的善意與禮節,又見這小姑娘嬌滴滴的模樣,也忘了她剛才製造的破壞,下意識地都不想傷到她,因此當她踱近過來,當先一人只是伸手要將她推開。

    「汪!」

    機械狗忽然吠叫一聲,眾人一驚,跟著就是那伸手出去的人發出痛叫,也不知是怎地,竟給摔了出去。這時眾人才有警覺,散開來將她包圍住。

    「好傢伙!你到底是……」

    話只能講到這裡,就給人拿住胸口要穴,倒摔了出去。以武學修為而論,能夠擔任太研院的警備員,他們都有相當的水準,更通曉一些上乘白家神功,哪知道比拚起來全不濟事,給那少女一抓一推,摔倒在地,半天起不了身。

    雖然認位頗差,但少女的手法卻極為巧妙,有意無意間,更發揮克制白家武學的作用,專門攻向眾人的破綻,加上透打而來的內力,竟是驚人地渾厚強橫,結果沒人能接她一招,頃刻間全給打倒在地。

    有這結果並不稀奇,當日在阿朗巴特山,少女曾蒙日賢者皇太極傳輸內力,雖然不多,卻也獲益匪淺,又從該處學得大日功口訣,依法修練,頗有進展,雖然不能與天位高手相比,但也是地界中少有的內力強人,再經小草傳授專為克制白家武學而設計的招數,輕而易舉,便將這些警備員摔得東倒西歪。

    沒有受傷,但給強橫勁力侵入經脈,眾人起不了身,只能癱軟在地。當打倒最後一個對手,少女口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念及自己的角色,說出口的卻是與本意全然相反的話語。

    「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不但太古魔道學得一塌糊塗,連武功都練成這德行,難怪太研院會被人看扁,如果我不趕來,接下來你們還不知道要出多少丑……卡布其諾,我們走。」

    少女轉頭步進主樓,後頭愛犬蹦蹦跳跳的跟隨著,更彷彿是存心侮辱,卡布其諾在跨越障礙物時,毫不客氣地從眾人面上踩過。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8:21

第二章 裝腔作勢

外頭發生的一切,透過監視熒屏,被內裡的研究員看得一清二楚。

    估計一月內白天行、蘭斯洛兩方面,都有可能對研究院發動攻擊,眾人這幾日本就無心研究,一聽說外頭有意外事故發生,馬上放下手中工作,趕來一探究竟。

    也因此,當少女進到寬敞的主樓大廳,隸屬於太古魔道研究院的人員,已經有八成聚集在此,看看已近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武力入侵者,究竟是何方神聖。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入此地的情景,雖說同樣是緊張,但心情上卻是天壤之別,今次自己以完全不同的面貌,重新踏入此地,是不是就能如願得到一個好的結果呢?

    相較於發動內戰的那些野心家,自己所期盼的其實不多,但為何爭取起來就是那麼難呢?

    仙得法歌大神啊!請你保佑我,賜給我勇氣與幸運吧……

    「這位小姐擅闖我太研院,究竟有何目的?」

    身為研究院大老的白軍澤首先喝問,若照他們以往趾高氣昂的作風,現在本該一擁而上,將這少女亂刀斬了;但近來太研院正逢多事之秋,有鑒於對方來歷不明,展露出的武藝異常精強,在摸清她底細之前,不敢貿然動手。

    只是,看這少女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多半是來意不善……

    也就是正如幾位大老的預料,她開口撂下的第一句話,就充滿了火藥意味。

    「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是來嘲弄……不,是來恥笑你們的無能,老實說吧!你們這群無能廢物的表現,我實在看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堂堂太古魔道的菁英,卻被兩個低能的猿猴鬧得走投無路,為了不讓你們繼續使太古魔道之名蒙羞,糟蹋我師父留下的基業,從此刻起,太古魔道研究院由我統轄……」

    太過清楚的表白,反而令眾研究員一時間難以適從,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俏麗少女,孤身來到太研院,要不是最近怪人怪事太多,增加了眾人的抵抗力,他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把這丫頭擒下,送到地下十三層的研究室作精神治療。

    少女的話並不只如此,在接下來的近半刻鐘的發言,極盡挑撥、侮罵之能事,每一個字句都嚴重刺激眾人的自尊與矜持,結果沒等她罵完,在眾人的怒叱叫喊中,十多名給氣得兩眼發暈的研究員,怒吼著揮拳奔上前去。

    「大膽的丫頭!看我打爛你的嘴!」

    「用拳頭與蠻力嗎?你們真是有辱太古魔道之名啊!卡布其諾!」

    少女在下命令同時,將藏在手套暗袋裡的耳塞放入耳內,下一刻,以機械狗為中心,幾乎可以將人腦子貫穿的尖銳爆音,瘋狂襲擊所有在場者的聽覺。

    猝不及防,當這陣尖嘯音爆掃過,除了十餘名內力修為出眾的幹部人物,多數研究員甚至蹲在地上,頭暈目眩,沒力站起。

    音爆雖然有效,但卻不可能壓制住所有人,當包括白軍澤在內的幾名大老,預備出手擒下敵人,卻被對方搶先一步宣告。

    「剛才的是警告,再有人衝上來,發的就是光束炮了,如果有哪個傢伙認為自己的身體比三層合金護閘更硬,就儘管來試試!」

    弄清楚了少女是如何突破合金護閘,眾人無不心驚,卻也大感好奇,太研院是風之大陸研究太古魔道的大本營,現在沒有半名成員認得這少女,她究竟是從何處學到這般高深的太古魔道技術?又與太研院有無淵源?

    「這位小姐,你的太古魔道知識從何處學來?」

    「當然不是向你們這些故步自封的研究狂學來,你們的低能腦袋,教得出我這樣的天才嗎?」

    少女將頭一抬,傲然道︰「我家師父,就是你們到現在還拿來當神拜的偉人,紅袍魔法師皇太極!」

    雖然許多人耳裡仍嗡嗡作響,但這句話造成的心靈震撼,可絕對非同小可。或許沒有對方說的那麼誇張,可是日賢者皇太極對於太研院而言,幾乎是用來膜拜的指標性人物。

    九州大戰時進入太研院,參加草創工作,因為當時的同期團體排擠擁有魔族血統的皇太極,令他並未在院中擔任高位,然而,展現出的才華卻已無人能及。九州戰後,以誅魔英雄身份廣受人們愛戴的皇太極,在太研院待了兩百年,擬定多項方針,奠定今日太研院的規模,之後飄然而去,再沒有回過稷下學宮。為了紀念這位偉人的功績,太研院追贈了包括名譽院長在內的眾多頭餃;當新人入院,更自豪地介紹「現在介紹的這個技術,就是當年日賢者皇太極開發出來的」。

    在眾多研究員心中,這位迄今仍讓眾人受惠良多的日賢者,是個無比崇高的存在,每一名研究員都以身為他的再傳弟子為榮,卻想不到今日會真的跑出一個自稱是他弟子的神秘少女。

    「大家的眼神為什麼這樣奇怪?該不是有人不相信我的話吧!唉,和智商低的傢伙說話就是麻煩,有人認得這兩樣東西嗎?」

    少女掏出了垂掛在胸口的項鏈,上頭有兩樣金屬綴飾,一個是五芒星形狀的護符、一個是鑄刻上奇異花紋的半面鐵牌。

    弄不清楚這兩樣東西是何物的研究員,僅是傻傻地盯著看,但幾名高輩分的大老卻同時驚叫出聲,雖說他們立刻察覺,止住驚叫,但已足以讓所有人知道,這丫頭手裡的信物真是大有來頭,說不定還真是皇太極的信物。

    以白軍澤為首的幾位大老,認出了這兩件信物。他們曾在典籍圖片裡看過,曉得這看來平平無奇的護符、鐵牌,各有妙用,在太古魔道上更有重大作用,是皇太極當年隨身帶著的信物。

    問題是,三賢者中,日、星兩位賢者行蹤不明已久,就連是否仍生存在人間都屬未知,這丫頭隨便亂拿點東西,說是皇太極信物,就想拿下太研院,甭說她的身份還不肯定,就算真是皇太極弟子,也還不夠格在此興風作浪。

    白軍澤與幾位大老迅速交換目光,在確認對方主要武器是那頭機械犬後,眾人慢慢找好位置,只等一聲令下,就要暴起發難,在那丫頭發動太古魔道武器之前,將她先行拿下。

    「這位小姐,你手裡的那兩件,真的是日賢者大人的信物嗎?口說無憑,你能證明嗎?」

    這番話的用意,是分散敵人注意,預備發動攻擊,奈何敵人也早就料到有此一著,在適才進門之前,已經先做好了幾樣準備。

    「何必在意這種小事呢?就算我能證明,你們又真的在乎嗎?統轄太研院要的是能力,既然大家都不喜歡賣弄出身,那就用實力一決勝負吧!」

    挑釁的意味再明顯不過,彼此間的火藥味頓時轉濃,當研究員一方腦裡浮現「果然還是要一戰」的念頭,預備要動手時,少女將手一揚,能夠發放強烈電磁訊息的手套,啟動了來此之前設好的暗著,接著,一聲日前曾經響徹整個研究院的電子語音,再次令所有人魂飛魄散。

    「自毀程式已經啟動,將於五分鐘後爆破十里內的相關建築,請所有人員盡速撤離,現在開始倒數計時……」

    「什、什∼∼∼∼∼∼∼∼麼!!!」

    為了防止基地被敵人侵佔,重要資料落入敵手,像太研院這一類重要設施,都會設有自爆裝置。這一類的裝置若是啟動,後果當然是一場大災難,因此都有很嚴密的安全鎖碼,特別是上趟蘭斯洛大鬧太研院,差點將整個研究院轟上天後,研究員們又著意加強了安全措施,哪想到在眼下這個關鍵時刻,那個白癡系統居然自行運作起來。

    事出非是無因,既然對方同樣是精通太古魔道的高手,那事情變成這樣的理由,自然就是她不知何時已侵入主系統,啟動了自毀程式。

    儘管仍好奇對方是何時做出了這樣的手腳,無奈此時並不適合追究。不管武功怎麼高,除非擁有天位力量護身,不然當那場足以把整個研究院轟上天的巨爆來臨,什麼地界高手都只有粉身碎骨的份。

    從某方面來看,這或許是一個能考驗乙太不滅體修為的好機會,可惜自白軍澤以下,所有人員頓時成了無頭蒼蠅,高階幹部們趕著奔赴主控室,要緊急輸入停止密碼。

    情形是出乎意料的棘手,因為當白軍澤將啟動鑰匙插入,輸入緊急終止密碼後,本來應該應聲而停的自爆系統,竟不受影響,繼續倒數時間下去,連續試了幾次都是如此,可見原本的停止設定已經被篡改,當倒數數字進入六十,幹部們全都蒼白了臉。

    「該……該怎麼辦……對了!趕快把那個女人找來!」

    「各位是要找我嗎?」

    整個研究院亂成一團,慌忙中也忘了留人監視這危險分子,給她*著機械犬開路,長驅直入到主控室來。

    「解除密碼是什麼?快點把自爆系統停下來!」

    「哎呀呀!真是難看啊!不過是解除自爆裝置而已,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要求教外人嗎?

    現在的太研院連半個成器的傢伙都沒有了嗎?「

    「你胡說什麼?要不是你用這種卑鄙手段,只要用再給我們幾分鐘,解除密碼有什麼了不起的……」

    雙方爭執的同時,倒數已經進入最後十五秒,意識到沒有時間做口水之爭,卻又想不出來該怎樣讓這女孩說出密碼,結果人人呆站原地,什麼動作都來不及做,在一片醜態中任倒數歸零。

    出奇地,應該發生的巨大爆炸沒有到來,倒數歸零後,整個系統驀地停頓了下來……

    「唉,真是沒用,上次那個偽王大鬧太研院,如果不是我解除系統,你們早給炸上半空了;這次事情重演,你們仍是毫無長進……罷了,就輩分來說,我確實是不該以大欺小,就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吧……」

    話才說完,本已停頓的系統,重新開始運作,電子語音再次宣告︰「自毀程式已經啟動,將於半個時辰後爆破十里內的相關建築,請所有人員盡速撤離,現在開始倒數計時……」

    連串震驚的打擊,讓這些原本精明幹練的研究員渾渾噩噩,反映速度全跟不上事態變化,而當他們在數秒聲中回過神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出手擒下這危險分子,逼她說出密碼……

    「想也不要想啊!不遵守遊戲規則的代價是很嚴重的……」

    少女的輕笑聲中,白軍澤揮手制止了低輩子弟的蠢動。在少女腳邊的那頭機械狗,為了捍衛主人,趴伏下來,兇惡地發出低咆……這些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在那頭機械狗張大的口中,逐漸泛起了耀目的雪亮白光……每個人都知道那代表了什麼。

    「碰」的一聲,卻是一人躲在角落,猝然出手偷襲,結果被少女反手擒拿,倒摔了出去。

    「遊戲開始了。」少女傲然笑道︰「堂堂一整個太研院,有半個時辰的充裕時間,不會連破解密碼這樣的小任務都做不到吧!當然……如果這半個時辰內,你們體認到自己自己能力不夠,只要向我鞠躬,求我救救你們,我就會幫你們解除系統。」

    時間充裕,白軍澤一面示意眾人進行工作,一面也想試著與這個女娃兒溝通,進行心戰談判,只是,對方所回贈的強硬答案,一舉粉碎了所有交涉伎倆。

    沉悶、巨大的聲響,籠罩住整個太研院,當所有的陽光被遮蔽,眾研究員只能驚愣不已地瞪著所發生的事實。

    為了防禦外敵進攻,研究院的各處出口、門窗,都有裝設護閘,一遇戰事,立刻放下阻擋外敵侵入。這項從來沒有啟動過的設計,第一次的使用,卻是在沒有任何外敵的情形下,阻斷所有研究員的逃生之路。

    「為了讓大家感覺得到遊戲的逼真,我加了點小戲碼。現在不必花時間疏散了,也不用花時間拆除炸彈,即使你們在半個時辰內拆光研究院內的炸彈,分佈在研究院周圍的炸彈份量,仍足夠把這裡夷為平地。」

    少女仍在輕笑,在這樣緊繃的情形下,那種笑意就像是個小惡魔一樣,充滿了邪惡美感。

    「我奉勸大家不要低估我的決心。時間只有半個時辰,如果屆時你們仍不能體認到自己的處境繼續做著不知所謂的事,我就把你們這些丟盡我師父顏面的無能廢物,連帶這座蠢建築一起消滅,回歸原點!」

    少女冷漠的宣告,象徵太研院成立以來的最大危機到來。

    雖說主樓這門的三層護閘之前已被轟破,但通往正門的要道,卻給各自的安全護閘封死,令整個研究院全然封閉,無路可逃。

    生路閉絕,眾人不是沒有想過拚死一博,冒險將敵人擒殺,但少女淡淡的宣告讓所有人為之卻步。

    「卡布其諾的身體裡,藏有一枚混沌火弩,只要我一句話就可以引爆,屆時觸發研究院裡的炸彈,大家肯定可以更早聞到烤肉香……怎麼樣?還要上嗎?」

    一句話成功喝阻住眾人,好在太研院中不乏破解密碼的專才,正常估計,只要一刻鐘多,就可以成功破除密碼,將自爆系統解除,眾人於是分工合作,開始進行破除密碼、拆除各處隱藏炸彈的工作。

    這其中也有挽回顏面的意味,從頭到尾,整個研究院一直被這自稱日賢者傳人的少女所玩弄,如果不能*自己力量把威脅接觸,那真是尊嚴掃地,什麼太古魔道菁英的自尊都沒有了。

    眾人在恐慌中忙成一團,但整體行動仍維持著相當秩序,這點或許正代表著他們的價值所在,相較之下,挑起這整串騷動的當事人,則是好整以暇地拉過一張凳子坐下,將跑串在腳邊的愛犬摟起,冷眼旁觀眾人的忙碌。

    從外表看來,她非常的鎮定,臉上那抹嘲弄似的冷笑,讓所有觀者火冒三丈高,卻沒有人曉得,她緊繃的心情不在任何人之下,無形的冷汗更在心底奔流。

    好累,扮演與自己不同的個性、帶上一張虛偽的面具來作人,真的是好累,然而自己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原本大郎先生與自己的計劃,是在太古魔道院處境孤立的時候,自己去面見高級幹部,呈上足以克制軌道光炮的新武器設計圖,就可以重新獲得眾人矚目,進而被重用。不過昨天那位長得好俊的白三公子,卻直接否定了這項計劃。

    「太低估研究院裡頭的那些老傢伙了。當你把設計圖呈上去,他們立刻就會用間諜罪名將你逮捕,嚴刑拷打之後,你全身若還能找到一塊完整的骨頭就是好運,你呈上的設計圖會被他們當成自己作品。最後你什麼也改變不了,反而做了最無謂的犧牲。」

    蘭斯洛也好,愛菱也罷,兩人都不是工於心計之人,當聽到這樣的剖析,愛菱才發現計劃中實有老大破綻,於是接受這名陌生人的建議。

    「這聽起來也許讓你覺得不舒服,不過在人世間,很多時候頭餃與後台是超乎你想像的有用……」

    要以日賢者弟子的身份出現在眾人之前,愛菱委實老大不願,這種依仗師父榮光來成就自己的做法,她很不喜歡,所以當初僅用「愛菱」這樣單純的名字,進入稷下。

    「借用長輩的光環之所以罪惡,是因為本身沒有相符的實力。愛菱,難道你對自己沒有信心?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做日賢者的傳人?」

    這番說詞成功打動了愛菱,讓她頂著日賢者傳人的頭餃,重入太古魔道研究院,以顯赫名聲來震懾住眾人。既然要偽裝,就偽裝到底,在白三公子的幫忙下,愛菱重新又偽裝成人類的外型,稍事打扮,一個足以給人好感的外表就出來了。

    「看,很漂亮呢!只要你好好打扮,就算不展露你的本事,也能讓研究院裡的男人對你唯命是從呢……」

    幫愛菱整裝完畢,白三公子在她耳邊悄聲說話,而看著鏡中的自己,愛菱也還真是給嚇了一跳,她從來沒想過,梳妝之後,自己也可以變得……這麼好看。

    因為變得漂亮,穿這種露出多處肌膚的衣服,讓愛菱覺得很不好意思,但這已經是竭力抗爭之後的結果,如果照對方的推薦,嘴唇要塗成紫紅,背心會露出整個腹部,褲子也是極度性感的高叉三角形。當把白三公子預備好的衣服拿在手中,想像自己穿上之後的景象,愛菱幾乎要昏死過去。

    「變裝是女人的武器,身為女人,你要好好善用你的優勢啊!」這是白三公子的交待,老實說,雖然他是個男人,但許多時候愛菱覺得,他比自己更像個女人呢!

    外表的變裝很容易,但真正困難的部分,從現在才開始。

    「你和大郎先生的計劃之所以失敗,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關節。他也好,你也好,你們都不瞭解所謂的白家人。」

    「咦?」

    「正統的白家人,吃硬不吃軟……不,普通的強勢還不行,你必須展現出壓倒性的強勢,徘徊在生死之間的壓迫感,這樣才能讓他們正視你的存在,把你當作能與他們平起平坐的對象。」

    白三公子解釋了新的計劃,愛菱則是聽的傻眼。這份計劃的技術部分,她都有辦法解決,但是要在那麼多人之前裝腔作勢,用無比強硬的氣魄、手腕去嚇唬人,將整個研究院擺弄,這種事她根本就做不到啊!

    「那麼……你要放棄嗎?」白三公子的話音裡沒有責備,甚至連表情也沒變,認識那樣淡淡地說到︰「生物為了適應環境的改變,自身也必須改變,才能活下去,這個過程我們稱為進化。進化的過程可能非常嚴苛,但是只要能撐到最後,生物就可以得到蛻變。愛菱,你什麼都不想付出,就希望能得到蛻變嗎?」

    「……」

    「請你相信我吧!不只是你,大郎先生也為著你的成長,付出了許多東西。你不想退回原點,也不想讓他難過吧!」

    在來此之前,小草已經將愛菱的個性摸得七七八八,曉得日賢者的這兩個傳人都有著相同特質,如果是為了自己在意的人,會激發出比平時更強的潛力,果然,這句話一說,愛菱像是忽然得到了動力。

    「好,我來作吧!可是……你覺得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愛菱。我知道你有過好幾次很艱難的旅行,在那些旅行裡,你認識了很多了不起的人,如果你覺得自己有什麼不足,就請他們借你力量,幫你度過難關。你也是這麼相信著吧!只要有他們與你同在,沒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到的。」

    聽著這番話,愛菱忽然有種異樣感動。這位親切的白三先生,自己是第一次見到,為什麼他好像很瞭解自己,連自己的隱秘心事他都一清二楚呢?是啊!只要有那些同伴,自己就該是無所不能的……

    「最後再告訴你一個秘訣。如果你不希望別人看見你臉紅,那就把下巴抬的高高的,當你膽怯、害羞,只要插著腰、斜眼看人,裝出一副很高傲的樣子,就不會有人發現了。」

    幫愛菱紮好辮子,白三公子笑道︰「這是白字世家的祖傳秘方,是專治害羞的特效藥,我小時候都是這麼做的……」

    膽怯的時候,就裝作高傲嗎?

    這方法……確實是很有效的。

    當踏進主樓,面對一眾研究員,其中還有好一些是曾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雖然變裝,但仍然好怕被他們看出來,這時候,很自然而然地高抬下巴,裝出一副高傲冷然的樣子,同時,更有一個人的形象浮現在腦裡。

    披散著銀月長髮,孤高、驕傲,如絕崖般冷冽,又似雪花般溫柔的莫問先生,如果是他在這裡,他會有什麼樣的動作呢?

    「來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我是來嘲弄……不,是來恥笑你們的無能,老實說吧!你們這群無能廢物的表現……」

    如果是莫問先生在這裡,他一定會這麼說的。

    好奇怪喲!這種話不是很傷人、會讓人很難過,不應該隨便講不是嗎?

    可是,假如是莫問先生,他一定會以他獨一無二的倨傲表情,旁若無人地說出來,而只要是出自他的口中,這些話聽起來就不會覺得討厭,反而讓人有些莞爾呢!

    把自己當作是莫問先生,假裝現在是莫問先生在說話就好了。

    緊跟著……

    以自爆來嚇唬眾人,這麼大的場面,自己心裡也是膽怯得直顫抖,腦裡一片空白。嘴裡說的話,外人聽起來是越來越狂、越來越大膽,只有自己才知道那是語無倫次,好擔心會不會這麼說著說著,就白眼一翻,站在那裡被嚇暈了過去。

    可是,想起韓特、白飛對敵時,那種滿不在乎、輕鬆揮灑的樣子,如果自己能夠像他們一樣,好像就有辦法從容度過這次的難關。

    於是就向他們借力了。學習他們那時候的神態和語調,因此成功的過關,這是十分可喜的事。只不過當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自己也累到癱掉了,裝出一副酷酷的表情,坐在角落,旁觀眾人的忙碌。

    儘管愛菱只是強撐著坐在那邊休息,但看在眾人眼中,她的存在實是無比刺眼。很奇怪的是,儘管是因為她的關係,令得眾人陷入這樣危急的險境,但眾人卻難以對她產生厭惡感。

    其實,以瘋狂才情聞名於世的白家家主,向來是不把人當人看,過去不知道有多少次,因為當家主一己的任性,令得整個世家陷入生死一瞬的險境,聽慣這些事跡長大的白家子弟,對於此刻的險況反而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小草料對了,當展現出非同凡響的實力與膽識,就會獲得白家人的認同,此刻,聽著破解密碼的一再失敗,眾人對這位神秘少女的認同感也越益高昇。

    仍是帶著墨鏡,頭也低了下來,但猶自掛在嘴角的一抹笑,像是嘲弄,像是把眾人的忙亂當作遊戲似的旁觀,隱隱散發著一種睥睨整個研究院的威嚴,但襯著那張嬌美容顏,整體感覺卻如同一個小惡魔一樣的可愛。

    儘管腦裡空白的當事人沒這個意思,但忙碌中的眾人卻是以這樣的眼光,幾乎是欣賞的打量著她。

    而且……

    一個不帶惡意的耳語,由較為年長一輩的研究員開始,在眾人之間快速傳開。

    「注意到了嗎?那個表情、打扮,還有說話的神態……」

    「真的是好像啊!」

    「是啊!就像是多年前三小姐第一次駕臨研究院,鬧得大家雞飛狗跳的那個樣子,真的是好懷念啊……」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8:31

本文最後由 紫冰心 於 2010-9-16 23:47 編輯

第三章 成敗之數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一片忙亂中,倒數的時間逐漸逼近,破解密碼的工作卻是毫無進展。

    本來,以眾人對研究院系統的熟悉,加上各部菁英分工合作,要破除密碼禁制,應該不困難,雖然說過程中遇到的陷阱、障礙,讓他們多花了點時間,但最後仍是在一刻鐘之內進入系統中樞,破解了三十二位數的密碼。

    高喊成功的喜悅呼叫,還沒出口就化作無聲的歎息。當率領小組的主程式員,按下「停止自爆」的按鈕之時,整個系統立刻當掉,重新開機,同時把嘗試入侵的電腦的硬碟格式化。

    當手忙腳亂的研究員,從另一台備用的電腦再度連上主控制台時,卻發現系統剛剛已經自動跳掉,自行切換成另一組新的密碼,眾人前一刻鐘的努力盡付流水,只得重頭再來。

    只是,所有人也猜到,即使他們再次破解密碼,已經被動過手腳的自爆系統,(缺)

    視線最多的焦點,自然就是目前眾大老之首的白軍澤。

    「怎麼樣?沒有打算認輸嗎?解決事情的方法很簡單,只要你們承認,整個太研院沒有人能解決眼前的問題,求我為你們解除系統,這樣就行了,如何?說這樣的一句話很困難嗎?」

    少女的冷言冷語,無疑說中了事實。誠然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解決問題,但說出這句話,卻像征兩千年來太研院至高無上的尊嚴,就此被人踩在腳底,再沒有翻身機會了。

    「誰……誰要向你低頭!」已進入最後三分鐘,白軍澤的態度仍是十分強硬,「我太研院兩千年來執掌稷下學宮牛耳,這是我們的驕傲,絕不容許外人踐踏,你死心吧!」

    「想誓死守護名譽嗎?這樣的精神值得讚賞啊!可是你們真的有這種決心嗎?為了維護太研院的名聲,不惜賠上所有人的性命,你們都已經有這樣的覺悟了嗎?」

    少女的語調越益強硬,這句話幾乎是以喝問的口吻喊出。在心底,她亦是如坐針氈,急得不得了。有備而來,她確實有把握,即使爆炸發生,自己也能全身而退,但是解除系統至少需要三秒,如果解除時發生一兩秒的誤算、如果這些傢伙拖到最後一秒才認輸,就算自己願意為他們解除系統也來不及了。

    但是……

    「那些老頭子看起來很強硬,但面對生死關頭,他們一定會有所妥協,關鍵就在最後十秒,只要你比他們更沉得住氣,你就會贏得勝利。愛菱,你要記得,如果不逼那些老傢伙向你徹底認輸,就算你坐上了院長寶座,他們仍然不會服你的,這點很重要……」

    白三公子對此一再叮嚀過,但少女此刻的心情真是很焦急。嚇唬人也就罷了,如果真為了自己,傷害那麼多的生命,這是她怎樣都無法接受的事。

    生死關頭,不可能每個人都立場如一,一道道隱帶著祈求的目光,集中在白軍澤的身上。

    接觸到這些眼神,老人強硬的姿態出現了些微動搖。

    然而,子弟們的性命固然是很重要,但若向這少女哀求,此事又傳入家主白無忌耳內,以他重視才能勝過一切的個性,必然有所動作,屆時,難道真的讓這不具有白家血統的外人,成為太研院的主人?

    想到此事的嚴重性,白軍澤躊躇不已,無法做出這艱難之至的決定。

    「最後二十秒……所有人員請盡速撤離,如果您此時仍在地下三層以下,請準備超生……

    十、九……

    最後的系統警告已經發出,少女暍道:「隨便哪個人都可以!不想死的決來!尊嚴有那麼重要嗎?」

    進入倒數十秒,本性溫柔的她再也忍不住了。原本的計劃,是要讓當權的大老們認輸,這樣才有意義,但她已經顧不得了,就算是一個擦地的也好,快點出個聲讓事情了結吧!

    「八、七……」

    強大的心理壓力,已經讓人有些承受不住,有十多名研究員表情扭曲,看得出來是在強忍,但讓人驚奇的是,儘管心裡已經動搖,但到最後他們仍是服從團體秩序,未有排眾而出,看在外人眼中,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只是,當看到後輩子弟們的表現,白軍澤似乎也受到不少衝擊。他口唇微動,手也微微揚起,似乎就要打算放棄本來的堅持,向少女投降認輸。可惜,在那之前……

    「六…」

    「卡布其諾!」

    擔心解除自爆時發生誤算,當倒數進入最後六秒,少女再也忍耐不下,搶先出聲喝令。

    收到指令,機械狗嘴巴張開,曾經一舉轟穿三層合金護閘的光束炮,在調節威力後對準主控制台,跟著在轟然巨響中,整座主控台化作一堆焦黑的廢鐵。

    「五、四、三……」

    接下來的三秒倒數,電子語音在越拉越長後,嘎然而止,本來愛菱就把自爆系統改寫成在收不到主控台傳來的電訊後,自動中止,這件事也有研究員猜到,但是破解密碼的工作,有很重要的一部份要用主控台來操作,如果毀了主控台,自爆系統仍然無法止住,那眾人就真的只能束手待斃了,因此想歸想,終究沒人敢把這個想法付諸實施。

    當自爆系統解除,機括運作聲疾響,封住各處出入口的合金護閘紛紛撤去,回復了對外交通,讓一切也告一段落……

    「哦嗚……」

    似是感應到主人失落的心情,機械狗在腳邊低聲嗚叫。少女俯身拍拍愛犬,心中沮喪不已。

    ……就差那麼關鍵的一兩秒,結果自己還是沉不住氣,讓一切努力功虧一簣,大郎先生和白三先生知道了,一定會覺得自己很不成熟吧!

    沒有辦法了,現在計劃已經失敗,那麼大的陣仗成了鬧劇一場,還給整個研究院都添了麻煩……最難堪的部份,此刻得要由自己來一肩承擔了。

    整件事演變成這樣,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等會兒會如何收尾。先前一副盛氣凌人、以踢館姿態前來的少女,忽然間氣勢盡失,兩肩垂了下來,活像只鬥敗公雞。

    但眾人又無法將她當成失敗者,畢竟從頭至尾,她將一切掌握在手中,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剛剛白軍澤大老差一點就要開口認輸了……

    「失敗的人是我。對於研究院的各位,能夠守護本院的尊嚴直至最後一刻,我要致上我的謝意。這間研究院,是我恩師皇太極協助創建的,各位這麼樣地重視它、為它付出,身為弟子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樣表達我的謝意。」

    不再去模仿誰,此刻的愛菱,真心地說著她想說的話,儘管毫無氣勢可言,但言談間自然有一股動人情感,當她俯身向眾人鞠躬時,甚至有人不自禁地鞠躬還禮。

    「因為我恩師的關係,我希望能把太研院當作自己的家,也因此,我有些話想對各位說。

    尊嚴確實是很重要的東西,但如果堅持尊嚴就可以解決問題,太研院不會變成今天的處境,剛才的情形,可能也只要一步之差,整個太研院就毀於一旦了。「

    ??好奇怪啊……

    這一年多來渾身沾滿垃圾酸臭、在小燈下沮喪生氣的時候,都會想說有一天揚眉吐氣時,要對這些不把其他種族放在眼裡的人類還以顏色︰但此時實際立在眾人之前,想到大家都是有志於太古魔道研究的同志,心裡的怒氣半點也提不起來,說出口的,儘是溫和的話語。

    一口氣將要說的話講出來,少女緩聲道︰「我相信,如果各位能把剛才所展現的決心與能力,用在其他方面,太研院的未來應該會更有發展的。」

    再沒有什麼好多講的了,機械狗跑在前頭開路,少女緩步離開。一時間不知道該當她是友是敵,眾研究員很自然地讓出了一條路,沒有任何阻攔,就這樣任她離開。

    要出門之前,眾人忽然想起來,鬧了半天,還不知道這位神秘少女的姓名,一名研究員喚住她,請她留下姓名。

    回首說話的剎那,少女的紅髮像是珊瑚般耀眼生光,襯著略帶歉意的微笑,在眾人心底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愛因斯坦。我的名字是隆。愛因斯坦。」

    這時,太研院的大老們仍打算將今日發生的事封鎖消息,但僅僅十天之後,這個名字便轟傳整個風之大陸,而在當天,太研院過半的年輕人,就幾乎都為這名字的主人瘋狂。

    研究院鬧翻天的同時,稷下城頭也正進行戰事,規模只是一般,對於已經逐漸習慣攻防戰的守城軍來說,這種缺少實質威脅的作戰,與其說是攻城戰,倒下如說是攻城演習。

    將風華刀配戴在腰間的蘭斯洛,在城頭走來踱去,連續多日指揮戰事,他也多少摸到一些指揮訣竅,發起命令來有模有樣。而對守城部隊來說,有一名天位高手壓陣,大家就如同吃廠一顆定心丸,放心地以為不會有什麼重大傷亡。

    但對蘭斯洛自己,這種沒有結果的戰爭,讓他感到很煩悶。敵人並沒有出動太古魔道兵器攻擊,韓特也躲個沒影,任自己怎樣挑釁都不現身,而那最令自己在意的大舅子……別說交手了,就連那傢伙到底長什麼樣子,自己都一無所知。

    很傷腦筋啊!如果幾個天位高手直接碰頭,打一場痛快淋漓的仗,怎樣也比現在這種悶著頭的僵局要好多了,在一月天整日枯守城頭,雖然說這兩天沒下雪,但吹著冷風還是很難受啊!而且,為什麼自己非得要和未曾謀面的大舅子敵對呢?

    無父無母,在蘭斯洛的成長過程中,沒有親人的存在,養父常常將他獨自丟在山中求生,十天半個月之後才出現。縱然是活得下去,但鮮少看到同類,那份孤獨是很難受的。

    認回妮兒之後,身邊終於有了親人,這種感覺讓蘭斯洛覺得很開心,再來是與小草的成婚,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這也是十分值得高興的事,但在喜悅中有著傷悲,由於天草四郎的關係,他們永遠失去了增加家庭人數的機會。

    照理說,妻子娘家的親人,也該是自己的親戚,蘭斯洛甚至是抱著有點惶恐的心情,想要獲得這些人的認同。只是,實行上好像有點困難,二舅子白無忌一直到現在都避不見面,那個「從不存在」的大舅子白起,更是一出關就跑到敵人陣營去。自己是作了什麼很討人厭的事,讓他們這樣鄙夷自己嗎?

    聽小草說,兩名舅子都不是那種對權力有高度慾望的人,所以白家老大投身白天行陣營,為的應該不是奪取雷因斯王位,那麼,究竟是為什麼呢?在沒法避免地要與親友敵對死戰之前,蘭斯洛希望能先弄清楚理由。

    另外,好奇怪啊!如果這位白家老大的存在,一出生就被抹煞,那為什麼白家的人稱白無忌「二少爺」,莉雅「三小姐」呢?他們難道不會奇怪誰是老大嗎?

    傷神的問題,一時無解,眼見今天的戰事已經告一段落,不會再有什麼大動作,再度空等一日的蘭斯洛,懊惱地預備離去。

    「嘿!你聽說了嗎?研究院今天出了好大的事……」

    「什麼?到底是什麼事?」

    「長老們已經發佈禁口令,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我告訴你,今天早上有個漂亮女孩,隻身來到研究院,她……」

    因為考慮到敵人有可能以太古魔道兵器進攻,研究院有派幾名院生參與城防,從他們身邊經過時,蘭斯洛聽到了這樣的談論。不動聲色,他將幾個人的對談都聽在耳裡︰心裡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算搞定了嗎?搞是搞了,可是沒有定啊!不管了,先把人找到再說!)

    匆匆離開,蘭斯洛趕著在城內尋找愛菱的蹤跡,但是她並沒有回去,住處的門鎖著,周圍也不見有人回來過的痕跡,顯然她在研究院鬧得驚天動地之後,並沒有再回來。

    (…這丫頭跑到哪裡去了……)

    「真是的,我真是太笨、太失敗了,好端端的機會,又弄砸了……」

    坐在河邊,看著凝結成冰的河面,愛菱長聲歎息,從嘴裡呼出熱熱的白氣,讓掌心感到些許的暖意。

    感受不到寒氣,機械狗仍是在主人身邊打轉,跑來跑去,不時吠叫兩聲,希望喚醒進入失神狀態的少女。

    離開研究院時,說了很帥氣的話,可是離開之後越想越懊惱,奸不容易有個逆轉一切的機會,結果因為自己的關係,又弄砸了。

    而這一次的失敗,沒有理由可找,純粹是因為自己的定力不足,沒有辦法撐到最後,這才使得計劃付諸流水。既然是因為這樣,那就不能埋怨別人,而連最後機會都在自己的選擇下被放棄,繼續賴在太研院也沒有意義了,往後的自己,該何去何從呢?是該好好考慮這問題了。

    但是,有另外一件很糗的事。離開太研院之後,本來打算回住所休息的,畢竟今天大郎先生會來,應該和他見一面,作個交代。然而,這時候自己才想起來,變裝的時候,居然忘記問白三先生要怎麼變回原樣!

    嗚嗚……這下事情大條了啦!沒有變回去的方法,也不曉得去哪裡找人,難道這輩子就這麼頂著一頭紅髮,用這副外表過活嗎?雖然說以前自己也使用過變裝道具,不過這樣子的打扮,太怪了啦……

    越想越是不妙,而且,自己在研究院鬧得那麼大,等那些人定下神來,一定會到處找人。

    自己沒有地方好躲,又沒法變回原來的外表,肯定三兩下就被逮著,那時候事情就麻煩了。

    因此,愛菱連住處也不敢回去,匆匆進了街旁的舊衣店,用身上剩下的銅幣,買了一件灰撲撲的厚斗篷穿上,用套頭遮住頭臉。果然,才換好衣服,把卡布其諾藏在斗篷暗袋裡,出去走了一段路,後頭就跑過一群太研院的研究員,氣急敗壞地問著周圍行人,有沒有看到一名長相俏美、穿著淺綠背心的紅髮少女。

    所幸,太研院是秘密主義的信奉者,這件事又是奇恥大辱,眾人不願過度張揚,詢問時便語焉不詳。太研院是學宮的首席單位,院生平時眼高於頂,在常人眼中自然蒙上一層很深的神秘色彩,這時看到一堆研究員如沒頭蒼蠅似的四處亂問,都是嘖嘖稱奇,回答的同時也試著探問因由,結果雙方纏七夾八,說不清楚,待得研究員們查到少女已變裝改扮,人早已走得遠了。

    雷因斯號稱魔法王國,穿著灰斗篷行走的路人,放眼望去真是成百近千,要追查目標到底往哪個方向去了,一時間根本不可能,眾人只得放棄。

    事情已經鬧開,愛菱不敢回位於研究院範圍內的住處,自投羅網,也不知道該怎樣聯絡上大郎先生,苦思無計之下,只有孤身潛出城外,來到與大郎先生初識的河畔。

    「好冷喔,卡布其諾,好像要下雪了呢!你也會冷嗎?應該不會吧,因為我有專門為你設計防寒的裝備啊!」摸摸湊近過來的愛犬,少女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親暱地將它摟人懷內,因為在天氣嚴寒的此時,摟一團沁涼的金屬入懷,那已經構成耐力比賽的條件了。

    「下雪的話就糟糕了,這套衣服沒法防寒,手邊沒工具,也沒法作些防寒設備,唉!卡布其諾,如果我當初把你設計成會自動砍柴生火就好了……咦?你說你不喜歡那樣……嗯,大郎先生為什麼還不來啊?」

    雪漸漸飄了下來,冷得有點發暈了,也在這時,等待已久的叫喚才傳進耳裡。

    「喂!你這死丫頭一個人躲在這裡幹什麼啊!我找你找了老半天了!」

    蘭斯洛是真的找了一段時間。在愛菱的住所找不到人之後,發現稷下學宮內到處都有人在找尋今日鬧翻太研院的紅髮少女,對於這點,他先足一愣,愛菱不是金髮嗎?難道這些研究員找的是別人?

    幾處常碰面的地方,包括一起吃麵的麵攤都跑過了,還是找不到人,最後想到可運起天心意識鎖魂搜尋,才訝然發現她居然躲到城外去了。想想自己實在夠呆了,要躲避太研院的搜查,最佳所在本來就是城外,自己居然在城內浪費這麼多時間。

    「大郎先生!」

    「哎!你等人起碼也要起來動一動啊,雪積在你身上都這麼厚一層了,會感冒的啊!」

    蘭斯洛動手幫少女拂去積在頭上的雪花,當潔白盡去,這才驚訝於映入眼底的顏色。

    「紅……紅色的……你的頭髮怎麼會變成這種顏色?該不會也是去染的吧?最近很流行染這種不良少女的顏色嗎?」

    在蘭斯洛身邊的親友中,並沒有紅髮美女。對這髮色感到新奇,剎那間他甚至聯想到妮兒在使用深藍判決之後,一頭詭異的藍色長髮。

    簡單的問題,要解釋起來卻大費唇舌,愛菱先講述自己今天在太研院的所作所為,聽得蘭斯洛時而點頭,時而拍手讚歎,也對最後的結果表示歎息,只是當他問到,為何愛菱會忽然改良原本的計劃,變成今天這樣漂亮的行動,少女的回答無疑是晴天霹靂。

    「大郎先生不知道嗎?是有一位白三先生,說是大郎先生你的朋友,幫我策劃這些東西的。他教我怎麼變裝,還幫了我很多忙……咦?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奇怪?難道……難道大郎先生你不認識他嗎?」

    不認識?廢話,蘭斯洛怎樣都想不起來,自己有一個名叫白三的男性友人,全然沒有印象的人名,這算得上是哪門子朋友?

    可是……

    (白三嗎……為什麼整件事越聽越像是某人的做事風格?那大概是……不,肯定是,除了這以外根本就沒有別的可能,唉……)

    對上愛菱憂心忡忡的眼神,蘭斯洛唯有長歎道︰「不,我……我認識他啦!我們兩個……

    算得上是朋友,由他來幫你,我沒有意見,他想的計劃比我周全,有他作後盾,我也比較放心,不過……唉……「

    對蘭斯洛長吁短歎的古怪神情感到不解,愛菱也不曉得問題何在,驀地一陣冷風吹來,拂落松間雪花片片,灑白了兩人一身。

    蘭斯洛護身內力精純,自然不覺得這有什麼了不起,愛菱卻抵寒不住,連打了幾個哆嗦。

    蘭斯洛一驚,也不管別的,逕自把少女的一雙纖柔手掌捧握住,傳送內力過去助其驅寒。

    「哎呀……」

    手掌突然被握住,愛菱嚇了一跳,想要抽回,又覺得陣陣熱力從手掌傳遍全身,暖洋洋地甚是舒服,抬望眼偷瞄蘭斯洛的表情,只見他又是迷惘、又是慎重,像是在思考什麼……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8:47

本文最後由 紫冰心 於 2010-9-17 09:35 編輯

第四章 鐵牌認親

蘭斯洛確實是感到錯愕,因為在他傳輸內力幫愛菱暖身的剎那,與愛菱本身的內力接觸,這才發現這女孩非但有內力,修為還自不淺,以地界來說,擁有這樣修為的還真是不多見。

    不過,明明內功修為不俗,卻不懂得運功御寒,這可真是莫名其妙。

    對望半晌,愛菱笑道︰「好了,謝謝大郎先生,我……要走了。」

    「走?」蘭斯洛一凜,忙問道︰「你要回去嗎?就這樣一個人走太危險了,我送你回去吧!」

    愛菱搖頭道︰「不是。這一次能夠在太研院揚眉吐氣,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我已經很滿足了。現在,我再回去當垃圾妹打雜,也沒有什麼意義,儘管有點捨不得,但我打算離開稷下,到別的地方走走看看,如果有機會,我會再回到這裡,試著重新發展。」

    聽來雖然有點奇怪,但從頭至尾,少女的笑容十分開朗,感受不到半分陰霾心情,顯然這一切是她經過考慮的決定,並非是頹喪的自暴自棄。

    「現在我打算重新充實自己,身為一個創師,除了專業知識之外,人文素養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我預備去各地旅行,第一個目的地是武煉……」

    帶著微笑,蘭斯洛聆聽愛菱的說話,心中卻叫苦不迭。

    愛菱能夠走出陰霾,積極地再定人生方向,這當然是件好事,但若讓她就此離去,事情可就真的麻煩了。首先,用來掌握太研院動向的一個樁腳沒了;再來,對於目前戰爭中層出不窮的太古魔道兵器,有愛菱在身邊,無疑是手擁一張王牌,有見招拆招的本錢。

    糟糕!怎麼最近旅遊業盛行嗎?為什麼一堆人都喜歡去環遊大陸?先是一個李老二,現在又來了小愛菱,這兩個傢伙是不是有過一腿啊?要是她就這麼樣跑了,欠太研院的那些金幣該怎麼辦?這下子本大爺豈不是成了債王了嗎?

    越想越是不妙,看愛菱預備要動身,蘭斯洛只得想辦法拖延。

    「呃,去旅行當然是很好,不過,你有足夠的路費嗎?旅行裝備呢?」

    愛菱露出窘迫的表情,搖了搖頭。身邊的錢、裝備,全都放在住處,這趟離開得太匆忙,什麼準備都沒有,是該多準備點東西再上路的。

    「雪下得那麼大,外面又有軍隊包圍,你一個人這樣走,太危險了。」蘭斯洛道︰「這樣吧!我們先回去,吃點東西,暖一暖手腳,然後再一起商量一下,看看你怎樣出發比較妥當。」

    雪一旦下大了,沒有裝備確實不好出發,而愛菱自己也想再和那位長得很好看的白三先生說聲謝謝,因此也並不排斥這個提案。

    雙方商議確定,蘭斯洛就帶著愛菱預備重新潛回城內,然而,有一個問題,他實在是很好奇。

    「喂!*頭,你這頭紅髮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蘭斯洛輕撩起少女的一絡髮絲,笑道︰

    「呵!摸起來挺軟的,髮質不錯嘛!」

    「當然是假的,白三先生說,要改變外表,主要就是膚色和髮色,所以幫我染了這頭紅髮,怎麼樣?不會太難看吧!」

    「唔!皮膚也變白了,這也是假的吧?」蘭斯洛將手按放在愛菱頸子上,雪白肌膚幼滑細緻,「碰起來挺嫩的,用染的可以染成這樣?」

    「當然是假的,我是矮人族與人類的混血兒啊!這個膚色是白三先生用魔法變的,他說這是他特別研究出來的美容魔法……大郎先生你別一直摸,好癢喔!」

    「那……這邊怎麼忽然變大了?該不會也是假的吧!」終於問到問題中心,蘭斯洛略微試探,失聲道︰「捏……捏起來為什麼這麼有彈性?什麼魔法這麼厲害?」

    啪!

    啪!啪!

    清脆的巴掌聲,剎那間連續響起,其中更夾雜著少女又羞又氣的叫罵︰「……這是真的啦!大郎先生,你……你怎麼可以對女孩子做出這麼……這麼沒有禮貌的動作?!」

    「不過就是兩塊肉而已,摸一下又不會死,我也只是單純地好奇為什麼你瘦不拉嘰的身材忽然變得有料了?所以才小心求證一下啊!」

    「平常要工作,晃來晃去不方便,當然要找東西綁住……不和你說這個啦!總之你這樣做就是不對,隨隨便便捏人家女孩子的胸部,你……你這條大淫蟲!」

    「淫蟲?你從哪學來這種字眼?哈,你以為我很稀罕嗎?告訴你,這種尺寸我在我眼裡只能算是還沒發育的小女生啦!」

    身為已婚男士,蘭斯洛是比較有資格裝作閱歷豐富的,他比手劃腳道︰「想要誘惑男人,就得要有這樣的尺碼……晤,上次在自由都市碰到的那個郝可蓮,就有這種資格。她的胸部有……這麼大……不,奸像不只,我看有這麼大!」

    蘭斯洛比出來的尺碼,讓少女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喃喃道︰「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那根本不是人,是……是胸部妖怪了……」

    「會對這種事感到吃驚,證明你不過是個黃毛丫頭而已啊!」蘭斯洛兩手環抱,點頭道︰

    「不過,我們都稱那個毒辣女人叫爆乳大妖姬,說她不是人類,倒也沒錯啦!只是,愛菱啊!

    幫個忙行不行?「

    「……如果目的和色情有關,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不……你可不可以叫卡布其諾把嘴巴鬆開?每次都咬我的腳後跟,好痛啊!」

    「誰叫你對女孩子毛手毛腳的,我對卡布其諾的設定,是看到採花淫蟲就自動攻擊,它沒有對你發射光束炮,你已經應該偷笑了!」

    「……」

    雖然這樣的拌嘴實在很沒營養,不過雙方都沒有什麼猥褻的意味,說著說著更笑了起來,只是給卡布其諾死咬住腳跟不放的蘭斯洛,笑起來十分尷尬就是了。

    另外,他們兩人也絕對想不到,這番談話正對數千里外的某處發生影響。

    「有刺客!」

    「捉拿刺客!」

    「什麼人如此大膽,竟敢來犯我花家總堡?留下命來!」

    花家總堡之內,被驚動趕來的眾子弟兵大呼小叫,想要追截兩名行蹤敗露的神秘客,只是雙方武功實在相距太遠,縱然已動員千人之數,仍是給那兩名黑衣神秘客破空而去,無法攔截。

    只不過,雖然換上了黑色夜行衣,花家子弟仍可以辨識出,其中一人是女子之身。事實上,倒不如說是正因為穿著黑色緊身衣,將那具豐滿胴體勾出令男性屏息的火辣曲線,眾子弟才輕易判斷了來人性別。

    「……可蓮,怎麼搞的?不過是到總堡來偵察一下,你怎麼忽然噴嚏打得那麼厲害?」

    「誰知道你家是怎麼搞的……哈啾……一定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哈啾……一定有……

    哈啾!「

    要帶愛菱找個暫時落腳的地方,這著實是一件難事。本來的住處在太研院範圍內,自然是不能回去了,隨便找個旅店把她放下,那也不妥,要是被太研院的研究員找到,可麻煩得緊。

    沒人膽敢進來搜查的象牙白塔,原本是個好地方,可是如果蘭斯洛就這樣攜美而歸,真實身份一定會被拆穿,畢竟現在在愛菱眼中,自己只是個叫做源大郎的普通軍人,蘭斯洛並不希望太早被拆穿。更何況,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帶個女人回自己家,倘使妻子喝起飛醋來,自己豈非自尋死路?

    這樣一想,那可處處都是麻煩,稷下城內根本沒地方可去。自己好歹也是親王殿下,除了愛菱這個不關心時事的研究狂,見過自己長相的人著實不少,任是哪個地方都有危險,被人指著鼻子大叫親王殿下。

    苦思無計,最後只好鋌而走險,帶著愛菱來到平日喜歡逗留的酒店街,到自己最熟的那一家「阿里布達」酒吧,先讓她把斗篷套頭戴上,掩飾容貌,在外稍待,自己先進去探看有無可疑人物。

    才推開門,聽到裡頭的大笑聲,蘭斯洛就心裡有數,某人因為最近太閒,每天晚上都到這裡來打工騙酒錢。

    果不其然,才一進去,就看到已經? .............

    「別笑……告訴你們,不是我在臭屁,我和那李小子是過命的交情啊!當年他在艾爾鐵諾落難,我萬里迢迢地趕了過去,為他殺進死牢,與數百禁衛高手血戰七天,把他救了出來,再傳給他絕世武功,他才有今天的……」

    「咦?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應該也是天位高手了,為什麼我們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呢?」

    「去,我已經說過了嘛!為了道義,我把絕世武功傳給李小子了啊!就因為這樣,我才功力全失,若非如此,當今大陸上什麼劍聖、劍爵,哪個人敵得過我的一條腿啊?我神腿一出,他們個個都飛出八丈。」

    這話一出,全場自然又是一陣哄然大笑,只有蘭斯洛聽得心驚肉跳,幸好李老二的天心意識是出了名的爛,不然若是他感應到這番說話,說不定立刻由海外回奔,揮劍幹掉這雪特胖子,順手再宰光這裡所有人。

    「咦?老大,你怎麼會來的?」

    看見蘭斯洛站在門邊,有雪大呼大叫跑了過來,人還沒到,濃濃酒氣已經薰得蘭斯洛一陣反胃。

    「廢話少說,有一件事你立刻給我辦。我今天帶了一個女孩來,暫時要在店裡躲一下,你馬上回宮去把小草找來,還有幫我傳話給大家,我現在叫做源大郎……總之干萬別讓那女孩知道我是雷因斯親王,明白嗎?」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聽到這項命令,有雪本來醉意濃厚的眼神,忽然靈活起來,蘭斯洛正想要多補充一些,有雪已經扯開喉嚨大嚷。

    「喂!大家聽好,我家老大今天要帶馬子開心,等一下他就叫源大郎,誰敢拆穿他本來身份的,那就是妨礙親王殿下泡妞,全部依叛國罪滿門抄斬。」

    蘭斯洛平時在此與一眾酒友笑鬧慣了,這番話當然沒有什麼恫嚇效果,反而掀起一陣大笑。

    「喂!蘭老大,今天終於想開啦!值得幹一杯喔!」

    「莉雅陛下過世還沒多久,這麼快就想找續絃,會上報紙頭條喔!」

    「那有什麼關係,難道死過老婆的人就不能追求人生第二春嗎?蘭老大,你放心的去泡吧,誰走漏消息,我們一起給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各方鼓噪不斷,眾酒客本就是市井粗人,這一下叫鬧起來,差沒將屋頂掀翻過去,蘭斯洛連開口解釋誤會的機會都沒有,懊惱不已,剛想要換個地方,在外頭久候的愛菱已經推門進來。

    「少說廢話,快走。」蘭斯洛在有雪肩頭一推,讓他從後門離開。在這酒店先混過今晚,只要小草來到,就有辦法解去愛菱身上的變裝法術,那時至少不用擔心太研院那邊的追查。

    愛菱自己是覺得有些奇怪,平常閒暇的時候,她都是躲在住處工作,較少外出,再加上自己是女孩子,不適合跑去一些出入份子複雜的地方,自然更沒來過這樣三教九流彙集的酒店街。現在雖是跟著大郎先生一起來,但感覺總是很怪,特別是這間酒吧裡的每一個人,好像都用一種很曖昧的眼神在看著自己。

    對於男性世界所知不多的愛菱,並沒有聯想到,雖然斗篷在雷因斯是常見的服裝,不過通常都會加上一些花紋、繡飾,會像她一樣就這麼穿著樸素灰黑斗篷,如果不是魔導師,就是內裡穿著暴露的酒街女。當她進門時,眾人瞥見她光裸的小腿,加上有雪先前的介紹,會有什麼樣的想像也就不難理解了。

    蘭斯洛將她領到吧台,為她點上一杯蛋酒,心中思索該怎麼樣才能把她挽留下來。可恨的就是自己囊裡欠金,不然直接撥錢成立一個太古魔道研究單位,直隸於象牙白塔,讓愛菱在裡頭盡情發揮就成了。

    當初要在愛菱面前隱藏身份,主要是因為自己這個親王的形象太壞,不想給她惡劣的第一印象,但以現在兩人的交情,之所以還隱藏身份,只是因為找不到機會說出真相而已。

    想著該如何說服愛菱,讓她留下來,腦裡卻想不出點子,這種思考非己所長,既然小草已經牽涉進來,等會兒她來了之後,把這惱人的問題扔給她吧!

    (等等……那我現在起碼也得要想辦法拖延,什麼方法拖延最好?喝酒?)

    一個念頭閃過,恰好愛菱已經將杯中酒液飲乾,蘭斯洛便朝調酒的酒保打了個手勢。這手勢以前自己看阿貓常作,每次打這個手勢,酒保就會調一些看起來很清淡,喝下去卻極為醉人的烈酒,這是常常在酒吧裡廝混的人都曉得的小伎倆。

    不過,這兩天都沒看到阿貓,也下知道他……算了,還會上哪裡去,肯定是與他的新拍檔一起去偷香竊玉。唉,也辛苦他們了,如果不是都喜歡這個調調,他們一老一少如何相處得來?

    愛菱將酒杯接過,淺嘗一口,覺得甜甜的很是好暍,不假思索地便一口飲盡,再要一杯。

    一面淺酌,兩人再次聊起白日在研究院發生的事。旁人知道親王殿下今晚志在必得,當然誰也不會過來打擾,離他們遠遠,兩人又是壓低聲音,倒也不怕別人聽見。

    起初,蘭斯洛只是納悶,矮人族的身體真和人類有差那麼多?連續幾杯了,沒有絲毫醉意,少女的精神還越來越好,這樣下去,酒錢的數目就傷腦筋了,但是當聽到愛菱在太研院內威脅自爆的那一段,心裡忽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奸像在哪裡聽過類似的事,只是一時想下起來。

    「不過,丫頭啊!你真的甘心嗎?」蘭斯洛道︰「在太研院做事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雖然行動失敗,但我們還是可以想別的辦法啊!」

    「不,我覺得這樣就夠了。人生是很廣闊的,不一定非要受到單一夢想的限制,即使改變了方向,只要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在逃避,那樣子就很夠了。而且……」

    連續喝了幾杯,少女雪白的面頰,泛上一層艷紅,看上去粉撲撲的甚是動人,她細聲道︰

    「當我在太研院嚇唬人,學習我朋友的氣勢時,看到那些平時欺侮我的傢伙,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樣子,心裡實在覺得很痛快,那種痛快的感覺,奸像這些時間以來受的氣,全部都發洩了……」

    蘭斯洛心中搖頭,這笨丫頭未免太易妥協,光看人家目瞪口呆的樣子就算出氣,換作是自己,起碼也得砍上個十刀八刀。

    「可是,慢慢地,我覺得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大會講,但我真的是不喜歡那種感覺,也不喜歡沉浸在那種感覺裡的自己。所以,我向進行蛻變中的自己反抗。」在模擬的過程中,少女的心情也逐漸改變,而她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儘管她由衷地喜愛各位友人,但卻抗拒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每種生物,都有適合其存在的生存方式。莫問先生、華扁鵲姊姊的生存方式,正是因為與他們的個性、才情相輝映,所以才能迸射出獨一無二的驚世鋒芒,如果旁人強要模仿,最後也只會慘淡收場。

    迷糊而擇善固執,這就是愛菱︰水遠也沒可能變成李煜或是華扁鵲。儘管曾經為他們的炫目光彩所惑,可是在最後關頭,她仍然發現自己與他們的差別,進而做出抉擇。

    「在那之後,我就想,如果那時候我沒有下這決定,我以後一定會迷失掉的。所以,我覺得現在這樣子比較好,知道以後該怎麼樣活下去。」愛菱吐吐舌頭,笑道︰「話是這樣講,但我到底還是個失敗者……大概,像我這樣沒用的傢伙,就注定該頂著這樣的頭餃吧!」

    「你……並沒有失敗啊!」凝視少女認真的表情,蘭斯洛的心情確實受到衝擊。他自己也還不知道理由,但愛菱剛才的話語中,某個部分正令他胸口掀起激越熱浪。

    忘記了挽留的最初目的,蘭斯洛正色道︰「人生是很多元化的,一個目標沒完成,並不見得就是失敗……不,或許在你乍看失敗的時候,你其實已經獲得更大的成功。在我看來,你這次真的是很成功,綻放出來的光彩,讓我眼楮都睜不開了呢!」

    「那……大郎先生。」愛菱紅著臉道︰「你可以摸摸我的頭,告訴我說我做得不錯嗎?」

    很是孩子氣,卻是很符合愛菱個性的要求,蘭斯洛不以為怪,更沒想過要避什麼嫌,伸手到少女頭上親熱地摸摸,朗聲道︰「嗯!這次幹得不錯,不過不可以自滿,以後還要繼續努力,知道嗎?」

    「是!我知道了。」

    蘭斯洛點點頭,對於少女的喜形於色︰心中也覺得莞爾,想找點話來說說,便問道︰

    「不過啊,有一件事情我滿好奇的。當你騙太研院那些傢伙說自己是什麼日賢者的徒弟,究竟是用什麼方法讓他們相信的呢?」

    「第一,我有信物;第二,我並不是騙……」沒等愛菱講清楚,蘭斯洛奇道︰「能證明日賢者耶!什麼信物這麼了不起,讓我瞧瞧?」

    「就是這個鐵之星,還有這面鐵牌。」將掛在頸項的護身物取下,遞給蘭斯洛,愛菱才剛想說明自己並非是騙人,蘭斯洛已經哈哈大笑。

    「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原來是這樣兩個難看的舊東西,那個什麼鐵之星也就算了,這種鐵牌我也有啊!」蘭斯洛從懷裡掏摸出一面黑黝黝的金屬牌,順手扔在桌上,笑道︰「我五歲那年,逼我家死老頭送我禮物,鬧了老半天,他拿了這東西出來,強逼我戴上去,唬我說這是幸運符,戴上去可以保平安,結果我戴了以後每天都被虎豹追到快斷腿,更糟的時候連猩猩也在後頭追,還一隻比一隻更大只,真不知道被追上了會有什麼後果……」

    自顧自說著,蘭斯洛並沒有發現到,身旁少女的臉色剎那間變成雪白。

    「我去找死老頭算帳,他又騙我說這玩意兒可以開啟一個地底寶藏,我纏了他十多年,問寶藏的地點,他被逼不過,最後才說了老實話……嘿!這屁玩意兒根本就是他在雷因斯隨便買的地攤貨,什麼用都沒有,我以為我已經夠呆了,沒想到太研院那些傢伙比我還呆,這個地攤貨可以當成賢者信物,哪天我撿一條狗大便說是聖王寶藏,不知道他們信是不信?咦?

    怎麼這兩面牌子長得這麼像?活像是一對似的,該不會是在同一個地攤買的吧?哈哈哈……

    蘭斯洛笑著側頭,訝然道:「你……你怎麼啦?臉色這麼壞?酒暍太多了嗎?還是不喜歡我的笑話?」

    「我……我沒事。」忍住快要爆發的激動,愛菱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低聲道︰「我的頭有點暈,我想到窗口吹吹風,等會兒再回來。」

    也不等蘭斯洛回答,她快步跑開吧台,到了沒人的窗邊,藉著吹進來的冷風,讓腦子冷靜下來,而一個令她懷念不已的蒼老聲音,也開始在腦海裡迴響。

    「師父的衣缽,就由你傳承下去,而這鐵牌的另外半邊,則在一個與師父大有關係的人身上,你日後若是遇著,就協助那笨蛋一下吧!」

    兩年前在阿朗巴特山,與自己的恩師「日賢者」皇太極相逢,蒙他傳授太古魔道、武藝等多門技藝,而那和藹的態度,更給了自己一種自小便期盼的親情,雖然最後這段旅程以悲傷的死別作為結束,但恩師臨終前的交代,卻是自己一直放在心頭的承諾。

    那半面鐵牌看來普通,實際上卻暗藏玄機,以強大魔力施了數個咒術在上頭,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作用。除此之外,那裡頭也封藏了電子訊息,憑著它,可以啟動當年皇太極離開太研院前,留在系統裡的隱藏指令,自己之所以能如此輕易掌握太研院的系統,確實有部分得歸因於恩師的遺產。

    恩師已經過世,只有在撫摸他的幾樣遺物時,自己才能感到那懷念的溫暖。

    兩年前,自己就在想,假如師父還有其他的親人或傳人,自己找到那個人,那麼他是不是也能給自己像師父那樣的感覺呢?

    僅有半面鐵牌,要找另外半面鐵牌的持有人,難度不啻大海撈針,愛菱坐困稷下,根本沒可能出外找尋,哪曉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

    那面鐵牌,舉世間獨一無二,絕不可能有人偽造,更別說兩個半面拼湊起來的時候,是這樣地吻合。這也就是說,大郎先生……是師父的傳人或是親人了。

    說起來還真是很像呢!自己應該更早一點察覺到的。畢竟這兩個人在氣質上有許多相似之處,而且,都是在自己失意彷徨的時候,用力地拉了自己一把,讓自己重新找到方向……

    自己已經預備再次振翅高飛,不過,在離開雷因斯之前,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忙大郎先生的呢?

    想著想著,愛菱轉頭望向後方的蘭斯洛,卻忽然有一道身影攔在前方。氣質與昨天見到的白三公子相似,懶慢笑意中帶著疏狂,更有一雙令女兒家心跳的好看眼神。

    「嘿!漂亮的小姑娘,想不想來試一次上天堂的機會啊?」(可能缺)

    嗯……頭好昏,昨天到底怎麼了?

    頭疼欲裂,平生第一次嘗到宿醉的滋味,果然很難受。只是,自己到底身在哪裡呢?

    瞪著上方的木製床板,愛菱慢慢回想起來,昨晚發生的種種。

    首先是遇到一個長得很帥的男人,不過雖然長得很英俊,但是開口講的卻是一堆不莊重的話語,早在自己有所回應之前,趴伏在吧台下的卡布其諾就率先有了動作,冷不防地衝出來,咬著那人的腳踝,緊跟著,就聽見他一路哼哼哈哈地慘叫著,跌撞出門外。

    當然,卡布其諾自始至終都未曾鬆口,給那人一路拖出了門外。

    之後,或許是先前喝下去的酒終於起了作用,意識慢慢模糊了起來,恍惚中,好像還隨著旁邊人的鼓噪而起哄,和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跑來的老頭在酒桌上熱舞……

    呃!腦裡有點模糊記憶,跳的好像是大腿舞,希望這是記錯了……

    喝醉了之後,要找個地方歇息,大郎先生就向酒吧老闆借了店面後頭的小木屋,暫時安置自己。一切記憶只到這裡……眼見日上三竿,該是起來離開的時候了。

    才在想,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請問是哪一位?」

    會到這裡來的人屈指可數,如果不是店老闆,應該就是大郎先生了。可是訪客並沒有回答,仍只是一個勁地敲著門。

    「請稍微等一下好嗎?我馬上就來開門。」

    匆匆披上那件斗篷,愛菱確認身上衣衫大致完整後,趕著走過去開門,手裡還拿了幾枚銀幣,預備付給店老闆,作為暫歇一晚的謝金。

    只是,門一打開,原本準備好的話全都派下上用場,吞了回去。在門外,十多名穿著太研院制服的年輕研究員,雙方恰好打了個照面。他們個個神色嚴肅,不知道已在那邊等了多久,看他們將走廊退路給堵死,顯然來意不善。

    (糟糕!卡布其諾!)

    驚覺情形不對,愛菱忙想喚來愛犬護身,卻險些哭喪著臉想起,昨晚卡布其諾追咬人出去之後,好像就沒有回來了。(懷疑缺)

    (怎麼辦?昨天學的擒拿手還有用嗎?非打架不可嗎?為什麼這種時候大郎先生和卡布其諾都不在呢?)

    陷入了一個麻煩的僵局,愛菱盡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神色冷清,不敢讓人看出自己心內的緊張。

    對方似乎沒有要先動手的意思,兩邊就這樣對望半晌,最後是愛菱先行開口。

    「你們……」

    這句話引起了對方的反應,而這個反應更是愛菱想破頭也難以理解。十多名研究員,忽然一字排開地跪下,向少女拱手執敬禮,講話的聲音裡,更是聽得出真心的敬重。

    「愛因斯坦博士大人,請您領導我們,領導太研院吧!我們願意從此刻起,追隨您的統帥!」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8:59

第五章 賣唱償債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魔都」香格里拉著名的演藝場地之一,以表演歌舞劇為主要賣點的天河森榭,是一個全用不去皮樹幹、連帶枝葉搭成的露天廣場。每當夏天來臨,帶著沁涼的晚風,吹散悶熱的濕氣,還將松樹、籐蔓特有的芬芳放送各處,總是令來到廣場的觀眾精神一振。

    特別是,只要當日天候良好,此地也是香格里拉中最適合仰望星辰的數個所在之一,人們穿著涼爽麻衣,結伴來到此地,在夜風中凝望閃耀於頂上的星宿,等候今晚上演的節目。

    和其他像鳳香樓之類的高價場所相比,天河森榭的價位相當平民化,而且每年都有數周至十周不等,統治香格里拉的商人聯會,會請來當紅的演藝人員或是團體,為民眾獻唱,屆時,民眾可以憑自己的市民證,依著輪到的日期入場欣賞,完全免費,這是商會給香格里拉市民的回饋。

    當然,入場之後,所有的冰飲、扇子、鮮花,都是要另外收費的,不然豈不是有辱香格里拉商會的名譽。

    由於天河森榭給人一種處身於森林中的寧靜氣氛,自然地將身心放鬆,因此當藝人們獻上能夠與之相符的高水準表演,造成的心靈撼動也就非比尋常,特別是最近這十四天,商會憑著本身的面子、暗地裡的高額酬金,邀請到眼下紅透半邊天的巨星歌者,冷夢雪。

    在此獻聲,聆聽她的演唱,已經不只是撼動,幾乎是一種心靈洗滌了。雖然說,場內數千名聽眾,沒有一個人知道,夢雪小姐究竟在唱些什麼;更有五成以上的聽眾,在歌聲入耳的瞬間就失去意識,只覺得整個人飄飄如在仙境,全然不知道聽見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不過場內仍是群情激昂,演唱前、演唱後的掌聲與叫好,震天價地響遍整個天河森榭。

    香格里拉是風之大陸上最繁榮的都市,雖然位於內陸,但由於水陸交通彙集,各色種族都在裡頭活動,受此影響,此地流通的語言、文化亦是多采多姿,冷夢雪唱的歌沒有人懂,這並不稀奇,反正只要好聽就行了,這就是香格里拉人的高接受力。

    曲終人散,已經是深夜,清潔人員開始整理場地,為著明天傍晚的演出進行準備。許多心存盼望的歌迷,守候在場外不肯離去,希望能一睹冷大小姐的芳容。

    打從出道起,冷夢雪就一直保持神秘形象,除了在台上演唱之外,從未曾出現在別的地方,許多有心人甚至守候在後台,卻也仍然撲個空,沒能見到。而當冷夢雪之名一日紅過一日,私人休息室外多了大批警衛巡邏之後,外人就更難*近窺視了。

    事實上,就連負責巡邏的警衛也不知道,他們奉命戒護的那個房間裡,其實空無一人,冷夢雪本人並不怎麼欣賞香格里拉人習以為常的奢華風格,因此在演出之後,都是卸下偽裝和假髮,到走廊或是普通休息室去歇息。

    死盯著專用休息室不放的媒體與歌迷,自然也想不到,那個戴著一頂鴨舌帽,用帽尖、瀏海遮住秀麗容顏,手裡捧著一本言情小說,翹腿坐在走廊座椅上的女郎,就是不久前在台上顛倒眾多聽眾的冷夢雪。

    不過,要是有人特別留心,就會發現不管冷夢雪在何處表演,這位女郎都會出現在後台,而她手上的書,從原本「人間相思不曾閒」、「為誰獨自倚樓台」之類的言情小說,最近變成了像是「抓住丈夫的一百道好菜」、「你也能成為藥膳仙女」這類的食譜秘方。

    在阿里巴巴四十大盜被滅,蘭斯洛倉皇逃亡的那段時間,楓兒隨侍於左右。

    儘管她的武藝、膽識與忠誠,在戰鬥上幫了很大的忙,但每當野地用餐,蘭斯洛對著她端去的食物,一面苦笑一面吃下去,責任感強烈的楓兒就覺得自己有虧職守。

    如果自己能燒得一手奸菜,蘭斯洛大人想必會很高興,另外,要是自己學會烹調食補,當蘭斯洛大人在戰鬥中受傷,就可以在進食中調補元氣。為此,拼上東方家六陽神功傳人的尊嚴,她怎樣都要把燒菜手藝學好。

    因為想要鑽研藥理食補之道,日前她曾專程去信,向同樣身在自由都市的師姐請教烹調秘方,以前曾在大雪山聽人說過,師姐曾在雲夢古澤學了一手好廚藝,相信是個好教師。師姐回信的很快,也展現了難得的善意,只不過送來的這篇手寫稿有點奇怪,「超必殺!一口毒斃飛龍的究極料理」,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看起來實在不太像是給人吃的東西。

    「嘟!嘟!嘟!」

    急促的三聲短笛響,打斷了正全神貫注在五更腸旺圖片上的楓兒,(懷疑錯或缺)這是有遠方通訊的信號。收起書,幾下閃身,她已經進到旁邊的一間休息室,確認無人後,用魔法器具張開保密用的遮斷結界,再打開水鏡設備,跟著,蘭斯洛手下首席幕僚的倩兮笑靨,活力十足地呈現在水面上。

    「姊,你好嗎?今天的演唱會怎麼樣,還是很成功吧!有沒有又看到曹壽老頭呢?可別氣不過衝去一劍斬了他喔,少了一個他這樣的人,艾爾鐵諾會變得很難對付呢!」

    如同四天前的慣例通訊,小草向楓兒問好,確認彼此的平安,同時把自己新編好的歌曲稿交給她。

    冷夢雪的演唱,之所以能有這樣效果,除了楓兒本身的高超歌藝、天賦的澄澈音質,小草以古代的魔力語言,編寫出的歌詞,亦是一個重大原因。撇開魔力言靈不談,由這一代才女精心編寫的歌詞,本身倒是相當地具有文學性,只不過每隔五句,就會出現「聽我聽我聽我」這樣的反覆暗示,令得聽眾如癡如狂,不能自拔。

    「小姐,稷下城裡的情形還好嗎?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累?哈哈哈,怎麼可能的事,姊姊你別忘了,我現在是幽靈、幽靈啊!單純魂魄體的我,是不睡也不會累的。」

    笑是笑得很容易,但楓兒仍可輕易窺見小草面容上透出的疲憊,這並不算太難,因為在某些方面,楓兒甚至比蘭斯洛更要瞭解小草。魂魄體不必像擁有肉體的生物那樣,藉著飲食、睡眠來補充能源,負擔也比正常生物要小,但並不代表完全不會疲累。

    即使是天位高手,連續十幾天的通宵忙碌,消耗足以抵得上一次劇烈打鬥,而在這方面,蘭斯洛旗下的幕僚,可以說每天都在與疲憊為友,和那無邊無際的公文奮戰。源五郎就曾經抱怨︰「說來還真是有點羨慕周大元帥,他忙進忙出,起碼還得到一個昏君,我們呢?一頭山猴子!」

    嚴守自我份際的小草,不曾對丈夫發表過任何批評與抱怨,每天都是笑著讓自己被埋在公文堆中,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佩服丈夫製造事端的能力,讓一個接著一個的麻煩永無止境。

    (好像比以前當女王的時候更慘啊……嗯,不過事情總是要解決。好,今天也給它卯起來熬夜到三更半夜……)

    就如眾所皆知的,在蘭斯洛親王整日無所事事,到處閒逛的同時,他手下的首席幕僚蒼月草,就成了新政府中最忙碌的一人。這些事,楓兒雖然不在稷下,卻每日都從青樓的情報管道中得知,心中自然也是擔憂不已。

    「小姐,你一個人忙得過來嗎?要不要我回去幫忙……」

    在楓兒還以東方為姓的那段時間裡,除了習武,她也研習文事,還曾經到白鹿洞留學。

    儘管不敢像源五郎那樣自號文武雙全,但如果有她在身邊,多少也是能減輕一些小草的工作。

    只是,對於這已經提出多次的請求,小草的回答始終一致。

    雙掌合什,面帶歉疚地苦笑著,小草道︰「對不起啦!姊姊,拜託你再多忍一下好嗎?

    我們現在很需要和青樓打好關係,所以只能把你放在那邊做外交……「

    青樓聯盟背後的那位大老闆娘,對楓兒極之器重,也看在她的面子上,對蘭斯洛一方給予了不少運輸、情報傳達上的方便,如果不是這樣,內戰進行至今,稷下城內的狀況肯定比現在糟許多。

    還有一件事必須要隱藏起來,自己曾對楓兒提過不少雷因斯機密,若她得知白起大哥出關,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趕回來,以她那樣護主心切的激烈性子,撞上大哥後果目定很慘……

    「……而且,姊姊你在那邊,比待在這裡更幫得上忙。」小草歎道︰「說得難聽一點,我們現在根本是*姊姊你賺錢來養,沒有你在外頭辛苦賺錢,我們可能早就餓死了……」對於冷夢雪的演唱會,青樓聯盟注重其背後的利益,卻對門票收入不怎麼在意,更恰好拿來當餌,誘使歸心似箭、卻極度需要錢的楓兒,被迫留在香格里拉一場又一場的表演。

    不明究裡的人肯定會十分錯愕,饒是每天賺進大筆金錢,冷夢雪本人的生活卻是樸素得近乎乏味,只差一步就變成清苦了。

    「我應該已經寄了很多錢回去啦!怎麼還是不夠嗎?還要多少呢?有一個確切目標,我也比較有努力方向……」

    聽得出來,楓兒一直努力地想要賺夠錢,趕回雷因斯去,不然在這邊苦讀食譜不是毫無意義嗎?另外,儘管不可能和七大宗門那樣的勢力相比,但純以個人收入來論,冷夢雪應該也是風之大陸上的小富婆了。

    然而……

    「抱歉!姊姊,你寄來的錢主要拿去支付目前各項開銷,我們家老公太會花錢,扣除別的欠款不算,單是欠太研院的款項,就有六萬金幣呢……」

    「六……六萬金幣?!」

    就像是被一顆沉重的大石頭砸中,以楓兒一向的冷靜自若,此刻聲音中也出現了動搖。

    「這…這個有點難……我再努力一段時間吧……」

    不只是難,即使是以冷夢雪的高薪,六萬金幣仍然是像天文數字一樣地遙遠。

    正如同那句耳熱能詳的俗語︰每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名傑出女性。

    在蘭斯洛揮霍無度,讓妻子被公文堆掩埋的同時,也有這麼一位女性,在香格里拉被債款壓得喘不過氣,努力朝著遙不可及的目標邁進……

    當蘭斯洛在酒吧狂歡,愛菱與阿狗老頭在桌上跳舞,楓兒與小草相對淚千行的時候,有一個男人,正處於無邊地獄之中……

    「核融拳,導彈勢!」

    「睥世金絕,頂關護身!」

    怒吼一聲,韓特將睥世金絕的護身勁提至頂峰,在紫電勁全力支援下,電光如萬道金蛇繞體飛竄,護身金絕硬度倍增,通體鍍上一層金屬亮光,聲勢驚人。

    「喝!」

    憑著這一下極限催鼓,韓特擋住了轟擊過來的核融拳,更瞬間轉剛為柔,張開掌絕的獨特領域,拖慢敵人後撤的動作,破綻大露。

    「你個死矮子!給我下地獄去吧!」

    逮著破綻,將這機會發揮至極限,由掌絕延伸出的鴻翼刀絕再度奏功,韓特揮手發出鴻翼斷頭刀,將面前白起的頭顱遠遠砍飛出去。

    敵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還想要做什麼掙扎,然而身首分離,就算是以小天位頂峰力量催運乙太不滅體,也只是徒勞無功。最後只聽見白起一聲怒吼,就此煙消雲散。

    「哼!猖狂的死矮子,這次總算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激戰多時,對體力消耗頗大,韓特在自滿自得之餘,也不禁露出疲態。只是這樣的心情並不長久,幾乎是在白起消失的同一刻,韓特後頭就響起急速掠風聲。

    (糟糕!)

    全然來不及回應,猝現後方的蘭斯洛已經出招,施展著魔族絕學魔龍皇拳,天魔功帶起一團黑氣,在護身金絕最弱的瞬間,由背後打穿了韓特的胸膛,吸蝕異勁源源而發。

    「畜、畜生!我才不會這樣敗戰……」

    縱然不甘,虛弱的韓特只能坐視自己胸膛逐漸乾癟下去,而帶著生命能源的血肉精華,全數被蘭斯洛吸納殆盡。獲得巨大勝利的敵人,嘴角出現一抹邪異之至的嘲笑,緊跟著,就是一個串頭轟在腦門上……(懷疑錯或缺)

    眼前一黑後,出現「GAME?OVER!YOU?LOSER!」的太古文字,但瀕死般的淒厲慘叫,卻是現在才發生。

    「哇啊啊啊啊∼∼∼∼」

    叫痛的源頭並非是天魔功,而是超強電力的一次電擊。對於修煉紫電功的韓特來說,電擊本是對他最沒影響的攻擊,只是,若這些電擊是從他身上汲取能量然後發出,等若是他以紫電功全力攻擊自己,效果自然又不同……

    「他XX的,老子不幹了!」

    又是一聲怒吼,隨著大堆太古魔道設備給電殛成了廢鐵,韓特破關而出,頭盔、眼罩與厚重的手腕把(懷疑錯或缺),全給他砸落在地。緊繃的臉上寫滿怒意,似乎是要怒氣沖沖地去找某人算帳,但是一步跨出,面上五官扭曲作一團,兩腿一軟就跪趴在地上。

    會有這樣的情形,並不奇怪,因為剛才系統所做的電擊,有百分之六十集中在鼠蹊部,又是以己之強攻己之弱,猛力一殛之下,縱然是擁有天位力量的高手,也是承受不住,韓特沒有呼天搶地,忍痛功夫已經算是一流了。

    湊近過來的幾名技術人員,看著韓特狼狽的模樣不禁偷偷發笑,卻仍然不忘傳達剛收到的訊息。

    「韓特大人,我家大少爺有請,說您從模擬機出關後,立刻去見他!」

    「開……開什麼玩笑,他說去見我就去見,沒錢可拿的事我可不幹!」說話說得軟弱無力,表情扭曲成一團的臉上,皺紋多得如同千歲老樹,讓人可以想見他的痛楚。

    「這 恐怕由不得您,大少爺說,您體內的毒素撐不了太久,如果不去見他,很危險的。」

    痛處給捏在別人手上,雖然不願,韓特也只有屈服,悻悻然地往召集地點而去。那是在白天行陣營的一角,搭起了一個完全密閉的廠房,由近百名臨時點召的技師,在召集人的指揮下組裝太古魔道設備。

    這也是數日以來未有大規模攻擊的主因之一︰要配合戰鬥計劃,就需要太古魔道武器,但是白天行陣營裡的庫存量根本不足。正確來說,白天行陣營裡沒有太古魔道的創師級人物,無法自行創組兵器,之前與愛菱合作,但每次運來的設備都只夠一次用量,攻擊完畢後,剩下都只是些沒人會用的零件,雖然有技術人員,卻沒人懂得該怎麼將這些零件再利用,這也是愛菱刻意保留的後著。

    直至白起出關,狀況終於有了改變。出乎眾人意料,這名白家大少非但是個擁有天位修為的高手,在太古魔道上亦有相當的成就,他召來技工小組,查問目前手邊資源狀況後,當晚立刻交下幾張設計草圖,命令眾人開始組裝,並親身擔任指揮。

    欠缺的材料部分,橫豎軍需經費充裕,便直接向青樓聯盟購買他們挖掘太古遺跡得到的設備,以最快速度運來。原本缺乏的人手,在白起表示要徵調自願者之後,有約莫四十人的技師報到,他們本來都是太研院的成員,因為不滿新任親王的作風而離開,現在得到了貢獻己力的機會,在指導者嚴厲督促下辛勤工作。

    和日前趾高氣昂的態度相比,韓特現在無疑就是落魄,當他拖著因為過度特訓而疲累不堪的身體,進入廠房中央,看到的是數十名技工忙碌於組裝物件,而指揮者則坐在一張桌子上。

    在稷下,當人們想起白家家主白無忌,腦內總是會浮現他穿著白衣、腳踩木屐,嘴角一抹閒逸微笑,在學宮內踢踏踢踏散步的景象--而此刻,韓特所見到的情景,往後則以最鮮明的一幕活躍於他的記憶中。

    未算端坐,白起盤膝坐在一張四腳木桌上,頭上反戴著一頂帽子,左手拿著一包飲料,用吸管啜飲著內裡的冰飲,同時不住發出各種指令,膝蓋上放著一組特製的高速鍵盤,右手在上頭運使如飛,將許多資料輸入系統,再修訂各種偏差掉的數值。

    白起手裡拿著的那包方形飲料,是由快遞運來,一種叫做「鋁箔包」的怪東西,全大陸恐怕只有西西科嘉島在生產,據他本人解釋,是五色旗運輸補給品到北門天關的同時,順便空投一份到這裡來的。

    個子瘦小,這樣的他坐在桌上,就格外地不起眼,韓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數日前就是敗給了這樣一個貌不驚人的死矮鬼……呃!當然對方用了不光明的手段,這才是自己敗戰的主因。

    白起單槍匹馬直闖白天行陣營的當天,韓特曾與他交過手。雖然一開始處於劣勢,但後來已經逐漸扳平,正要一口氣扭轉局面的時候,自己就被打得人事不知,昏了過去。

    記得當時景物茫茫,如同置身無邊大海,而自己最後的意識,就是在那片茫茫大海中,忽然感應到睥世七神絕的氣息,威力之強橫霸絕,較諸自己所修習尤有過之,極度震駭之下,防禦失守,就這麼給敵人一招打昏。

    當自己再度醒來,身上沒什麼顯著傷勢,就是胸口隱隱作痛,而這死矮子淡淡地宣告,他已經在自己體內下了毒,若是不服從他的命令,得不到解藥,屆時傷發而死,慘不堪言。

    自己一生見慣大風大浪,豈會把這種恫嚇放在心上,無奈這毒素確有不凡之處,試過了各種方法,都找不到這毒素的位置與解法,每當運起天位力量試圖驅毒,瞬間更是痛入骨髓,大口鮮血筆直噴出。

    唉!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毒藥,這樣地霸道厲害,總之,既然命懸人手,看在他還上月照付每日薪水的份上,暫時向他屈服也無所謂,只不過心內很不甘心,因為自己後來檢查發現,身上的傷痕多是來自核融拳,沒有睥世七神絕的痕跡,換言之,這個死矮子僅不過是用了某種詐術或是幻術,讓自己錯以為他正施展七神絕攻來,震駭之下,才會失手落敗,給他逮著趁機下毒的機會。

    (等著吧!只要我有機會,總有一天把你這死矮子給碎屍萬段!)

    滿心不忿,暫且屈服的韓特,心裡什麼狠毒話語都罵盡了,而對方毫不在意他的情緒,些許考慮之後,朗聲說話。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奴隸甲,好好賣力工作吧!」

    隱居多年,這人似乎養成了省略本名、直接叫人代號的習慣,不由分說,便給韓特起了這個刺耳的稱謂,就如此刻,當察覺到韓特的到來,他僅是淡淡地說話。

    「動作好慢啊!奴隸甲!」

    「不要隨便給人起這種爛代號!」

    每聽一次,就覺得心頭冒火,韓特大聲吼了回去,而對方則是一副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的表情,冷淡道︰「被打敗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被人這樣子叫有什麼不對嗎?」

    「那是因為你用了卑鄙的手段,如果不是這樣,我早就把你的狗頭給斬下來了。」想到失敗,韓特猶自心有未甘。

    「但是不管我用了什麼手段,你失敗了就是失敗了。生死存亡只在一瞬,如果你那時候就死了,你這些話就只能去向深藍魔王抱怨了。」白起道︰「由惡魔島出身的你,不該說這麼無知的話,何況雖然我用幻術,但你至今也找不出破解之法不是嗎?若是你我再戰,你有把握能不受幻術影響嗎?」

    一番話連續說下來,就像給一桶冷水當頭澆下,韓特為之沉默,表情也變得嚴肅沉重。

    白起沒有說錯,事關生死存亡的決鬥,是沒有抱怨餘裕的,不管敵人用的是什麼手法,勝負就是勝負。

    過去自己就是體認到這一點,才能屢屢戰勝、殺掉比自己更強的對手,可是從什麼時候起,自己把這種時時緊繃的精神給忘記了呢?在阿朗巴特山功力大進後,自己就好像鬆懈許多,而當進入天位,擁有傳說中的驚天力量之後,自己是不是給那不可一世的滿足感沖昏頭了呢?

    回思日前與白起的戰鬥,他的幻術是那麼樣地真實,即使自己將天心意識推到極限,仍無法識破他的幻象,反而更加為其所惑,倘使兩人再戰一次,自己並沒有把握能夠破解,那麼結果就是舊事重演。

    真是好奇怪,眼前這傢伙明明武功只與自己在伯仲之間,個子又矮小,為什麼自己在他面前總給壓得抬不起頭來呢?而且,他剛才的話講得很奇怪,「去向深藍魔王抱怨吧」,這不是一般的慣用說法,通常人們是說「去向死神抱怨吧」、「去向閻羅王抱怨吧」,深藍魔王之名在一般對話裡是個禁語,平常除了魔導師之流,也不會有什麼人去提,那為什麼……

    「你剛才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事關重大,韓特的表情嚴肅到幾乎是陰沉了。

    旁觀者或許不曉得韓特在問什麼,但是當事人是極為明白的。向韓特瞥了一眼,白起道︰

    「外表的假象,只能蒙蔽耳目,對於能夠掌握一切的我來說,這些東西沒有秘密可言。」

    雖然表情沒變,韓特心裡的震駭可不是簡單能形容,在聽清楚白起回答的剎那,他險些跳了起來。自己最大的隱私,怎麼可能就這樣簡單地給人一眼窺破?!

    心慌意亂,也顧不得什麼尊嚴,急忙轉開話題,韓特道︰「對了,不是說要出戰嗎?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動作,我已經迫不及待要上陣,把那頭山猴子千刀萬剮了呢!」

    白起的眼光從韓將身上掠過,似是在嘲弄他被窺破秘密後的膽怯,道︰「還未足夠,這邊的生產線要上進度,還要再兩天半,以你現在的程度,要派上陣去也還不夠,我要你再多練個兩天。」打從日前敗在白起手下,被迫俯首聽命後,韓特便被安排接受訓練,用太古魔道設備模擬出敵人影像,將他關在那座模擬訓練機中,不斷特訓。用這樣的模擬器做訓練,是五色旗子弟兵在惡魔島上的通用設備,但要製造出適用於天位高手的模擬器,則是一件高難度的工作,特別是目前系統的水準,還跟不上天位高手運轉天心意識的效率,白起因而親自操作軟體,一面指揮技工組裝,一面藉著虛擬模式與韓特對戰。

    在決戰中,摸熟了敵人的武功路數,韓特漸漸勝多敗少,連續好幾次將這死矮子的腦袋一劍斬下,也因此而自信滿滿,只要找到解除體內毒素的方法,立刻就要宰他洩憤。白起好像也並不在乎,仍是嚴厲督促韓特進行特訓。

    「你要打倒的最終目標,是我那短命的妹夫,我會幫你設定好訓練模式,你再試著多練幾次。」

    「更正一點,我要打倒的最終目標,是你這死矮子。」韓特聳肩道︰「不過我也討厭那只山猴子,在打倒你之前先幹掉他也不錯。而且……只要你我聯手,難道還怕殺他不了?」

    「像我這麼有地位的人,和那種山猴子交手有失我的身份,所以我才收你當奴隸。對付猴子的事情,交給奴隸去做就可以了。」白起道︰「但奴隸甲你不該輕敵,那頭山猴子沒有這樣好對付,他還有許多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潛能未曾發揮。潛藏於他體內的日賢者半生修為,只要他能完全吸納使用,足可小天位內無敵,單憑現在的你……打他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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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9:08

第六章 殘酷特訓

「日……日賢者的一半修為?」震撼人心的消息連接傳來,韓特嘴張得老大,「那只山猴子是日賢者的傳人嗎?」

    「什麼樣的主人養出什麼樣的狗,三賢者那樣的調調,養出這種貨色的傳人正合適。」

    白起道︰「你起步差了一點,但七神絕是忽必烈以超越三賢者為目標而創出的武學,雖然你沒能學全,不過這麼再練上個幾天,要殺猴屠狗是足夠了。」

    沒有馬上答話,韓特只是心中暗驚,當初旭烈兀交託的七神絕秘笈,內中確實缺漏了第七絕的存在,此事除了自己和旭烈兀之外,不該再有其他人知曉,那這死矮子又是怎麼知道的?

    越是談話,越感到此人的高深莫測,如果再講下去,就是素來以「壓箱底」絕技眾多的自己,恐怕也會被這人將秘密發掘得一個不剩,韓特全然不敢抗辯,只有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站在這死矮子身旁,總覺得他其實也沒多強,就是愛講一些狂妄的大話。饒是如此,每一句大話可以讓人聽得頭皮發麻,這就是不得了的本事了。

    「等到特訓結束,我只要負責去宰掉臭猴子就好了嗎?」韓特道︰「你們這些惡魔島畢業的傢伙,不是最喜歡玩一些心理戰,在戰前擾亂敵人的嗎?該不會要我冒用他的名字去殺人放火,或者先潛進去奸掉死猴子的妻女……咦?那猴子現在好像是單身……啊!」

    話只說到這裡,小腹下的一記重踢,觸動早先傷處,金絕今日催運過度,反應速度變慢,讓韓特差沒口吐白沫的跪下來。奇怪,他不是沒多強嗎?為什麼每次挨拳都是這麼重呢?

    「要奸什麼人我不管,就算你要把我妹夫奸掉也是你的自由,不過只要你再提到那女的一次,無論你說的是什麼,你就準備嘗嘗我的手段。」即使是這樣的威脅,白起亦是淡淡說來,不帶一絲起伏,「少做無聊的事吧!對付大猴子還輕鬆些,如果真的要和她動手,你沒勝算的。休息夠了就回模擬器那邊去,你的時間所剩無多了。」

    天知道他們兄妹生前有過什麼深仇大恨,悲歎自己比雜工還不如的處境,韓特只有努力做最後的抗辯。

    「要回去再練我是沒什麼意見啦!不過,修練結束之後的那個電擊,可不可以改一下啊!」

    「七神絕以紫電功為基礎,提升你自己的抗電擊能力,施展紫電功時肉體的負荷可以減輕,對金絕的抗擊力也有幫助,我認為這是很合理的訓練要求。」

    「話是這樣講啦!可是每次訓練失敗都給我那樣子電擊,又專門電在那種地方,真的是很痛說……我好害怕哪一天還會聞到焦味,改一改懲罰方法吧!這樣子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身為奴隸,沒有資格向主人抗辯。」白起道︰「不過現在是用人之際,就先照你的意思,把懲罰方式改了吧!那……你希望這次電哪裡?」

    「電哪裡都不要,你想想看,我是要上陣作戰的人,如果在特訓中受傷,導致我無法使出全力,因而敗在死猴子手上,這樣不是很糟糕嗎?所以別用那些會讓肉體受傷的懲罰了。」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這人怎麼這麼麻煩!」白起皺眉道︰「痛楚是激勵進步的原動力,你什麼痛都不想要,那怎麼會進步?算了,我有主意了,休息時間結束,你回去再練吧!」

    一再確定這次不會碰到電擊,韓特幾乎是歡天喜地跑了回去,進入模擬器,戴上全套裝備,開始模擬作戰。

    只是,如果把討價還價當成是交易的一部份,韓特很快就學習到和白起交易的不智。三刻鐘後,當模擬器裡再次出現「GAMEOVER」的音樂時,在周圍工作的幾名技師,就聽到模擬器中韓特呼天搶地的慘叫。

    在一旁工作的技師們,長輩不忘趁機向低輩子弟作機會教育,說︰「明白了嗎?與大少爺作對就是這個下場。」低輩子弟忙不迭地點頭,更不時向被困在那座模擬器中的犧牲者投以憐憫目光,只聽見悲慘的哀叫不絕於耳。

    「你……為什麼笑得這麼邪惡!啊!為什麼我不能動彈……死猴子,你想幹什麼?你想把什麼東西塞進我嘴裡……我告訴你,要是你真的敢……唔……唔……九咪!九咪啊!」

    人生的漲跌總是起起落落,當韓特陷身於地獄般的苦練,與他有結拜姊弟之誼的愛菱,則是萬分驚訝於自己的處境。

    由於在太研院的行動失敗,她本來已經打算收拾行囊,離開稷下,前往別處旅行了,哪想得到第二天早上居然會有一票隸屬太研院的研究員找上門來,誠懇地請求著她。

    「您的出現,還有在太研院的所作所為,給了我們很大的震驚,讓我們體驗到自己的無能。」

    對於習慣自傲自大的研究員們,要這樣坦率地承認無能兩字,是要有相當覺悟與勇氣的,而當他們有了自我批判的勇氣後,很快就有所決定。

    「由太古魔道衍生的問題,就必須用太古魔道解決,我們相信您一定可以理解的。要帶領太研院走出目前的困境,我們需要超越一切的實力,為此,我們希望您成為我們的領導者,帶領我們找到方向吧!」

    當聽到那十餘名研究員說出這樣的話,愛菱驚得呆了。更令她錯愕不已的是,這並非僅是區區十餘人的單獨行為,而是太研院裡年輕一輩秘密磋商過後,共同達成的決議。

    「現在已經顧不得長老們的意思了,要挽救研究院的未來,就只有*我們年輕一輩的自立自強。愛因斯坦大人,請您成為我們的首領,有了您這樣的領導者,我們有信心去爭取一切。」

    聽著眾人的說話,愛菱察覺了自己的責任。白天行陣營的武器是出於己手,自己有責任要將之銷毀,在還有辦法為此出力的時候,不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假如知道白天行陣營裡,忽然出現了一位太古魔道的行家,愛菱或許會考慮得仔細些,但目前她則是為眾研究員的熱誠所打動,答應與他們一起行動。

    「首領兩個字對我太沉重了,我們別分什麼彼此,一起努力吧!太研院的未來,我們一起把它扛下。」

    溫和有禮的態度,愛菱瞬間就取得了眾研究員的支持。一行人來到太研院,從進門那一刻開始,越來越多的人不約而同地聚集在少女身後,組成了一條長長隊伍。雖然沒有半句說話或標語,但大家的目標只有一個,希望從大老們手中,取得太研院的主導權,合眾人之力,開闢生天。

    當然,這樣的行為近乎是逼宮政變,太研院的大老們沒理由默不作聲,而若雙方真的因此激烈對峙,則肯定是一場難以消弭的大災難,令整個太研院元氣大傷。

    只是,連愛菱自己都在驚歎,幸運女神這次實在是太照顧自己了。當一行人來到主樓,預備去拜謁太研院的眾位大老,說明他們的打算,以白軍澤為首的眾位大老,竟然親自出來迎接。

    「太研院確實是需要新的人才與力量,我們老了,你們就放手做做看吧!愛因斯坦大人,礙於規矩,我們暫時不能給你名分,不過太研院的資源你可以隨便使用,好好幹吧!」

    相較於原本可能會發生激烈衝突的覺悟,現在事情能夠這樣解決,已經是天大幸運了,當旁邊眾人歡聲雷動,簇擁著愛菱歡呼時,少女剎那間只覺得自己飄飄在雲端,感動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這件事在不久之後,傳進了蘭斯洛耳裡,正預備前往酒店街探視愛菱的他,也為此事吃了一驚。年輕一輩研究員有這樣的動作,並不算太意外,但是那些死老頑固會這樣開通,這就實在讓人難以理解,曾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是妻子背後運作的結果。

    「奇怪了,今天是不是世界善良日啊?你們家的老鬼一個個都轉性了嗎?」

    「我想……大概不是。」回答的是小草,因為要解除愛菱身上的偽裝法術,她給蘭斯洛拉來預備一同出發。原本昨夜有雪就回到宮中找她,但因為忙著與楓兒通訊,時間就因此耽擱,到了酒店外,看見裡頭亂成一團,正在大開狂歡宴會,想想就還是不進去了。

    「老傢伙們不可能這樣好心,之所以會這樣決定,我想是有些別的理由。」小草道︰

    「大概就是想找個替死鬼吧!太研院始終是白家的勢力範圍,想要收回權力隨時都做得到,在這之前,就推一個才能卓越,但是沒有奪權可能的人來當人頭,讓她去解決現在的困境,成功了只要說聲謝謝就了事,失敗了就把所有責任歸諸她身上,把她交給宮裡的那頭猴子去處置,換得太研院的平安。」

    「你所謂宮裡的那隻猴子,指的是我嗎?」對於這個比喻,蘭斯洛似乎有些悻悻然。

    「應該沒有其他人吧,還是老公你喜歡用一些別的動物當代表形象?」微微一笑,小草預備要回宮去了,現在沒有必要解除偽裝術法,想要與太研院的研究員相處,愛菱還得要維持現在這模樣一陣子。

    「嗯,關於這次的事……」蘭斯洛起了頭,他知道妻子也在等他主動提起,「我要謝謝你的關心,不過,這次你做得實在是不漂亮啊!在使用一項策略之前,應該要計算到對方的個性,才算考慮周到嘛。這一次你好像太過大意了,愛菱那丫頭一看就知道不適合這種戰術,要她去做這樣的事,誰看都知道會失敗嘛!」

    「我也只是個人啊……呃,曾經是。」小草側著頭,微帶著苦笑道︰「我希望老公你能明白這一點。並不是由我所規劃的事,就一定能當作成功的保障,很多時候我也只能擬定好計劃,然後就開始祈禱老天保佑。好比這一次,倉促間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就只好用這辦法去試試看,然而最後仍然是失敗了……」

    難得聽見妻子這麼說話,蘭斯洛一時間也沉默下來。原本在他心中,妻子就像是一個無所不能的魔法師,以其卓越的手腕與智謀,輕鬆掌握住一切,總是在大家開始行進之前,就把安全路徑整理好。平常他之所以能肆無忌憚地蠻幹,也是因為相信,不論自己做了什麼,妻子都有能力把爛攤子收拾掉。

    但是聽了這番話,蘭斯洛忽然發覺到,一直以來在後頭掌舵的她,能力也是有限,而且始終是憑著她有限的能力與精力,在處理近乎無盡的工作。這樣想來,每個晚上自己與有雪在酒店街狂歡的同時,妻子都是一個人被埋在公文堆裡,挑燈夜戰到天亮,然後接到酒店街送進宮去的帳單。

    雖然她總是把「幽靈是不睡也不會累的唷」這句話掛在嘴邊,但就算真是如此,精神上的操勞,也仍是非常辛苦的。

    「嗯,真是不好意思啊……」蘭斯洛握住妻子白嫩如玉的纖手,在掌中輕柔搓揉,溫言道︰「這段時間以來,我好像真的是虧待你了。」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小草嗔道︰「雖然我們還沒有過結婚紀念日,我的生日也還沒到,不過你這當老公的也太差勁了,好歹也該送我一些什麼東西啊,哪有當人丈夫從來不送東西給老婆的。」

    「哎呀!男人忙嘛,忙有時候就會忘了啊!」

    「借口,再用同樣理由搪塞,下次就不讓你回來睡。」

    「我說過對不起啦!別那麼小心眼嘛,我等一下就去買,牧場啦、馬車啦、房子啦,還有金銀財寶和戒指,看看你想要什麼,等會兒我一次全部燒給你。」

    「討厭,我不是要這種禮物啦!」

    抓住妻子捶在胸膛上的手,蘭斯洛道︰「不要打我啦,你想想看,你一個幽靈要那麼貴的東西做什麼?用燒的就可以了。」

    打打鬧鬧,存在於這對夫婦之間的氣氛,總是這樣溫馨宜人,這是蘭斯洛很珍惜的事。

    然而,妻子還是有些深層心思,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如果連蘭斯洛都可以看出,那項計劃並不適用於愛菱,小草又怎麼會不知道了?

    事情發展至今,都還算是在掌握內。當初與愛菱一陣長談,在明白她的困惑後,小草大概也掌握到了這名少女的潛力範圍。比起那事事不依常理而行的丈夫,這名少女並沒有那麼難以預測,之後小草將計劃擬定修改,在愛菱闖進太研院的時候,期盼她能發現某些東西。

    (有些東西你必須要自己找出來,如果由我來告訴你,那效果就沒有了。好好想想吧!

    你目前面對的困局,並沒有到非改變自己不能適應的地步,就算只維持現在的你,也是可以的……)

    結果計劃算是相當地成功,愛菱在找到自己方向的同時,也掌握到了研究院的人心,能夠像現在這樣獲得低輩子弟的擁戴,是比原先計劃更好的結果。然而,這並不是說那個計劃就沒有必要性,因為愛菱現在之所以獲得支持,主要還是建築在「她是人類」的大前提上。

    與什麼樣的人交涉,必須用什麼樣的方法。太研院的研究員們,多少年來都是絕頂自傲,要他們承認一個血統不良的雜種,有比自己更強的能力,這無疑是癡人說夢,做事不能這樣地理想化。

    但是從另一面來說,太研院的學生其實也像其餘稷下師生一樣,長久以來期盼一個偶像的誕生。妮兒和源五郎當初曾在學宮內煥發萬丈光芒,可是對太研院的人而言,這兩個與太古魔道毫無關係的人,令他們缺少認同感,因此在日前整個稷下學宮為著妮兒和源五郎瘋狂的時候,太研院冷淡地無動於衷。

    因此,這次就用同樣的道理,塑造一個精通太古魔道的偶像就行了。造神運動其實很簡單,日賢者傳人的顯赫頭餃、亮麗而迷人的女性外表,加上個人的傑出實力,瞬間就有撼動人心的條件。情緒是很微妙的,強烈的憎惡感,只要運用得當,立刻就可以轉變為瘋狂的喜愛,當這幾個條件彙集在一起,一個可以擄獲所有研究員好感的偶像就誕生了。

    一切都進展得很順利,朝著皆大歡喜的方向行進,不過,小草自己卻極不喜歡這樣的做法。

    善用計謀之人,自然難免要計算人的情緒、潛力,把種種變因包括在內,才能有完美計劃。但是,對小草本身來說,把自己當作一台機器,冷漠地去把週遭人的喜怒哀樂一一計算,那種感覺並不好受,甚至常常讓她對自我有種強烈的憎惡感。

    (沒辦法了,我不做,又要叫誰去做呢?)

    以能力、以責任,小草都無法推卸,只能繼續作著這令她不快的工作,也因此,小草要適度地向丈夫表達自己的情緒,不然如果在自我厭惡的同時,還被丈夫用一種「你是冷血動物」的眼光看待,精神上真的會受不了的。

    除此之外,讓丈夫知道「其實我也只是個軟弱的女人,我也有想要軟弱的一面,在你需要我的同時,我也非常地需要你」,這也是維持夫妻協調的一個秘訣,如果不這樣,往往男性對於能力卓越的女性都會起反感,在事業成功的同時,家庭因而破碎的例子比比皆是。

    然而,當想到連這種事都要計算維護,小草就實在覺得很討厭自己……

    難得事情進展到這裡了,該有幾句話要對丈夫說了。

    「老公啊!那女孩這次的表現,你有沒有覺得很熟悉呢?」

    「嗯,是有……」在愛菱敘述她獨闖太研院,說著那些迫人話語時,蘭斯洛一直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不明白這感覺的源頭。

    「你是當局者迷啊!」小草搖頭笑道︰「愛菱在太研院說的那些話,你不覺得和你的雅各宣言如出一轍嗎?」

    聞言剎那,蘭斯洛為之一呆,跟著就像是給五雷轟頂般愣在當場。

    是啊!愛菱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動作,不是很像自己在雅各城裡做過的事嗎?

    只是,為何結果有那麼大的不同呢?在愛菱得到領悟,再一次認清自己、選擇該走道路的時候,自己卻反而越來越迷惘,渾然不知道未來方向。難道自己就連一個小愛菱都比不過嗎?

    自己的路究竟是該走什麼方向呢……

    在大老們放手不管的情形下,愛菱被太研院的低輩子弟奉為領袖。儘管大老們在口頭上授與她使用各種資源的權限,但愛菱並沒有正式職稱,這多少造成了一點阻礙。

    解決此事的,是來自象牙白塔的一紙命令書,宣佈由於情形特殊,必須籌組一個特殊小組,將太研院置於其管轄下,任命隆。愛因斯坦為特別小組的召集人,並正式贈與其「博士」

    稱號,此命令即日生效。

    當然,象牙白塔是無權命令太研院的,但打動諸位大老的原因,是那張命令書上蒼月草三字的簽名。白家大長老白德昭曾經說過,親王殿下身邊的首席幕僚蒼月草,是名做任何事都有其道理的聰慧女子,由她確認過的命令,比親王殿下本身的發言要保險一百倍。

    為此,白軍澤等數位長老尊重這項命令書,給了象牙白塔面子,也授與愛菱實際名分,但也同時通告象牙白塔,由此刻起,特別小組召集人將擔起一切成敗責任。這個動作將他們的想法暴露無遺。

    愛菱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初次掌握太研院大權的她,試著去做一些事,一些與太古魔道研究無關的改變。

    首先是選擇住處。愛菱拒絕了位於太研院內獨棟的高級宿舍,在日前喝得大醉的酒店街裡,向兼作住宿買賣的「阿里布達」酒吧租了一間空房,作為棲身之所。

    「愛因斯坦博士,這樣不好吧!您如果每日工作得很晚,一往一來不是很不方面嗎?更何況這種低三下四的地方,未免太不合您的身份了。」

    對於七嘴八舌的反對意見,少女撥弄著亮麗紅髮,笑道︰「往來的問題不用擔心,我記得太研院裡還有幾輛轎車,是上次和麥第奇家交易的剩貨,我可以搭車上下班。每日由院裡輪班調撥出一百人負責接送我。」

    相較於獨闖太研院時候的氣勢,這樣的排場要求並不算什麼,更何況以當今大陸上權貴們爭誇富豪的風氣,一百人跟班毫不稀奇,石家家主每趟在中都出巡,隨從都是數百,沿途飄灑花瓣,而那位以奢豪品味著稱的麥地奇家主,出巡時隨從更在五百以上。

    這個排場不是問題,令眾人難以接受的是,身為稷下學宮最頂點的太研院一員,怎麼可以涉足這些低賤的場所,自貶身份。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愛菱斬釘截鐵地說著。這八個字是她確定要出任特別小組成員後,白三先生秘密到訪,傳授幾個統馭秘訣時說的。

    對於素來將「肆無忌憚」當作人生座右銘的白家家主,眾多想法荒謬怪誕都不足為奇,底下的人自然有所反彈,這時家主們最慣用的一句就是這八個字,讓手下們乖乖住嘴。當然,若這八個字仍無法有效抑止反彈,那麼白家人就必須準備在「殺主奪位」、「血腥鎮壓」中選擇其一了。

    愛菱希望自己能夠好好說,而不用採取命令式的口吻,但是已得到成長的她也明白,世上有很多事不是單方面付出耐心與善意,就能有理想回應,如果由內而外的方式不行,那就試試看由外而內吧。

    造成隔閡與偏見的首要因素,是因為雙方的缺乏瞭解,如果能夠和平地密集接觸,應該能有效化解歧見。以前,她看了很多書,發現不管雷因斯遇到什麼天災人禍,都是女王領導神職系統擔任救災,稷下學宮罕有出力,而擁有最大實力的太研院,更是默不關心,顯示他們與民間的嚴重脫節。因此,自己上任後的第一樣工作,就是要把這些研究員重新帶回民間。

    對於愛菱這個想法,小草微笑著不置可否。聽命於白家而非女王的太研院,與雷因斯的關係自然沒有愛菱想像得那麼簡單,不過目前也無須在意這許多,就讓她放手去闖一闖吧!

    另外一方面,儘管愛菱對蘭斯洛親王仍是沒有好感,但身為太研院的負責人,她必須要想出辦法來,有效地終止目前這場拖延太久的內戰。

    破解白天行的武器與軍隊,對於殺傷力強大的太古魔道兵器而言,並非是難事,眾人傷腦筋的目標只有一個,如何在最少殺傷的大前提下,達到克敵制勝的目的。

    對於白天行,愛菱已知道他僅是在利用自己,但感覺上這人似乎也很可憐,如果可能,自己連他都不想要傷害。

    難解的問題,在一陣討論後有了答案,有人提出了一個感歎。

    「白天行幕後的那個太古魔道黑手,似乎是個不遜於愛因斯坦大人的天才啊!那枚能夠自清輻射效果的渾沌火弩,真是不曉得怎樣做出來的?」

    這話讓愛菱靈機一動。要自清輻射效果,以現在的技術是做不到的,而太研院的研究員也本能地朝「對方開發出了某種清輻射的細菌」去想,但事實的真相是,那枚渾沌火弩是太古魔道與魔法高度結合下的產物。

    在渾沌火弩爆炸之後,其所發出的能量,會生產出一種精靈,他們會在短短數小時的生命裡,吞噬掉周圍剩餘的輻射能,讓一切歸回原狀。這種牽涉到生物改造、復合性召喚的魔法技術,即使在魔導公會裡,也是超越當前技術的艱難,愛菱自然更不可能學會,之所以能夠完成,是與某位黑袍魔女合作之後的結果。

    (華姊姊那次寄來的秘方,好像還有一個東西我沒有用到……)

    在腦裡的記憶中翻找,愛菱很快地有了主意。猛力一拍桌子,身為特別小組負責人的她,決定了本次的戰術。

    「決定了,下一次的戰役中,我們將使用無殺傷力的生化兵器!這項武器命名為仙得法歌"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9:16

本文最後由 紫冰心 於 2010-9-18 13:32 編輯

第七章 魔法跳彈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

    又是一場盛大的演唱會成功落幕,這次是冷夢雪本季在香格里拉的最終獻唱,期間,各方的富商都送來鮮花禮品表示祝賀,就連艾爾鐵諾的皇帝陛下,也遣人送來黃金花環。

    這場演唱會結束之後,冷夢雪的行程表,就要看天香苑的安排,也許是在香格里拉參與舞台劇的演出,也許是和巡迴演出的天香苑劇團一起,受各方權貴的邀請,到艾爾鐵諾或是武煉去表演。當然,目前雪片般寄來的邀請函,已經疊得如小山高,其中甚至有雷因斯眼下的大紅人白天行,希望邀請冷夢雪蒞臨演唱,為其將兵激勵士氣。

    還沒有宣佈演唱會結束後的動向,冷夢雪的行蹤因而備受矚目,演唱會才一結束,就有大批媒體守候,預備探聽相關消息。只是,儘管人們擠破頭似的,希望能突破守衛,見到應該在個人休息室中卸妝的冷夢雪,但卻沒什麼人留意到在他們身後的角落長椅上,冷夢雪本人剛剛站起身,闔上了手裡的言情小說,壓低帽沿,往外頭走去。

    以閱讀這些膚淺、缺乏思想深度的東西為嗜好,那是刻意培養的習慣。在這之前,有許多人都提出同樣的建議︰「你的表情太嚴肅了,一個可以用臉嚇哭小孩子的人,是當不了好藝人與好殺手的,就算是假裝也好,平常要練習把笑容掛在臉上。」講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委實棘手,結果最後想到的,就是搬了一堆小說來看。

    膚淺的東西比較好學,如果說每一部小說裡都藏著數個人生,那麼把這些人生閱歷過一遍,自己的心境也可以輕鬆一點吧。

    華師姐對這種行為是嗤之以鼻的,記得前兩天自己為了她寄贈食譜一事登門拜謝時,她就明顯露出不欣賞的眼神,至於表情……會被她嚇哭的小孩子,肯定比自己從前更多。

    「當前天位武者中最沒尊嚴的大概就是你這蠢貨了。」華師姐其實不是真的非常冷漠,如果彼此是熟人,她偶爾也會邀人留下,共享那些不知道是由什麼材料煎煮成的苦茶。

    「聽人使喚這麼有意思嗎?你不是做婊子做上癮了吧。武功練成這樣,人卻一點尊嚴也沒有,你主子要你上床舔腳指,你也乖乖照辦嗎?」一向以自由自在、不對任何人屈膝為生存目標的華師姐,自是看不慣自己這樣的作為。然而,這問題的答案,對自己是再簡單也不過了。

    所謂的幸福,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東西呢?

    捨棄女子之身,將一己的武功與才能發揮到極限,創出令所有男兒低首的霸業。這是自己一度追尋的夢,也是當時所相信的幸福。

    只是,人生的變化,總在意料不到的地方出現。當時怎樣也想不到,自己數年後會在一間破爛木屋裡,聽著手上鐵鐐叮叮噹噹,疲憊地仰望著窄小天窗透入的月光,期盼著第二天早上不必再呼吸、不必再睜開眼楮。

    在那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自己都是沒有什麼生存意志的,之所以沒有付諸行動,也只是因為心中有所羈絆,沒法這樣乾脆地撒手就走。

    但這個想法在後來慢慢地有所改變。認識了一些人,與他們有所交流,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原本「死了比較輕鬆」的想法,變成了「這樣活著好像也不壞」。

    當站在台上演唱,聆聽台下呼喊,感受到自己仍被需要時,活著的感覺確實在體內充盈。

    只要能掌握住眼前這小小的幸福,尊嚴這種東西是毫無意義的。華師姐的醫術誠然大陸無雙,但她並不是一個優秀的心理治療師……

    「算了,懶得與你這死人面孔說話……」對於師妹毫不猶豫的回答,華扁鵲似乎領悟到,自己是挑了個沒意義的問題。對於師妹心裡在想些什麼,她沒興趣也不想瞭解,個人的幸福只要自己能確信就可以了。

    「師姐有遠行?」注意到華扁鵲正在收拾東西,楓兒這樣問著。

    力量級數未明,但憑著精通醫藥與巫蠱之道,華扁鵲確實是個夠資格被各方豪強相爭攏絡的人,然而她對這些全無興趣,只是低調地在大陸各地行走,作著自己想作的實驗。

    目前落腳的這個城市,華扁鵲以義診的名義開設一個暫時藥堂,免費幫本地居民看病,當真是著手回春。然而,當楓兒聞訊來訪,卻驚愕地發現,師姐正藉著義診的機會,以邪術汲取病患的生命力與小半魂魄,似乎打算煉製什麼法器……

    「吸取的東西不礙事,休養三五個月就可以回復,比起來生病還比較慘。」

    這是華扁鵲輕描淡寫的解釋,對於這名把自我需要放在首位的惡德大夫,醫德是毫無意義的,楓兒甚至懷疑,師姐可能在這城市散佈病毒,讓大量病患去她的診所求診。

    「我要去雷因斯出診一趟。」華扁鵲淡淡地說著,卻讓楓兒將一顆心幾乎懸在胸口,「有個以前認識的白癡,求我去幫他看診,說是中了一種我一定會感興趣的毒。左右無事,實驗體也採集得差不多了,就去一趟也好。」沒有再多交代,華扁鵲只說了這些,卻讓楓兒感到極度不安。雷因斯正是多事之秋,對峙的雙方正處於一種微妙局勢內,師姐到那邊去,究竟是要幫誰啊?如果幫的是蘭斯洛大人一方,小姐又怎麼會不告訴自己?那就代表……

    這下很棘手啊!如果要和師姐敵對,要碰上她在武功之外的一堆奇門雜技,自己可是連三成勝算都沒有。

    越想越是頭疼,楓兒私下委託青樓聯盟,送來雷因斯目前概況的情報,心中的擔憂,讓她沒辦法再遵守小姐「你在香格里拉好好玩,什麼都別擔心」的囑咐。

    青樓動作很快,情報立即送來,而瞪著手裡的紙片,楓兒大吃一驚。直至數天前,戰況與雙方條件仍然是僵持不下的,但現在卻有了重大的改變。

    「白家長公子白起出關,現已加人白天行陣營……」白起?小姐以前曾經提過這名字,他……

    強烈的不安,猛然攫住了整個胸口,楓兒知道自己沒法再安心地待下去了。

    幾名在天香苑中擔任貼身侍女的美貌少女,一面興高采烈地談論適才演唱會的種種,一面來到了後台。她們受命於隨侍冷夢雪身邊,所以接到命令後,便匆匆趕了過來。

    「楓兒姊姊,老闆娘要我們告訴您,您明天……咦?」角落裡,書和鴨舌帽都留在原處,但那張楓兒常常使用的角落長凳上,已經芳蹤杳然……

    「糟了!趕快通知老闆娘,楓兒姊姊不見了,明天安排的演唱會……」

    來自象牙白塔的命令書,讓太研院組成特別小組負責指揮一切的消息,在稷下學宮自是掀起一陣議論浪潮。而不久後,太研院本身發表聲明,雖然身為稷下學宮的指標,應該在內戰中保持中立,但有鑒於內戰曠時費日,騷擾民生甚鉅,故而決定協助蘭斯洛親王,消弭叛亂。

    多少年來,由於許多因素,女王陛下與稷下學宮並為雷因斯人的精神指標,而稷下學宮又以太研院馬首是瞻,所以當太研院宣佈這項消息時,確實是引人萬分矚目。

    得知此事的白天行,著實吃了一驚。當初在宣佈將對太研院進行責任追究時,確實曾預料到這後果,卻想不到那個信誓旦旦說會提供技術支援的小賤人,現在會跑得不見人影,聯絡不上。幸好老天還是站在自己這邊,跑了個矮人賤民,卻來了個白家嫡系的硬手,武功強橫不說,又精擅太古魔道,這才是真正的人才。

    看著大堆的太古魔道兵器,一一裝設完成,白天行忍不住自滿地笑起來︰相較於那個偽王,自己身邊是如此的人才彙集,大事怎能不成?

    沉浸在這些想法中的白天行,並沒有發現到,自己的想法在旁人眼中,根本就已經是妄想了,他甚至沒有發現到,身邊部屬的忠誠心,已經慢慢地轉移了方向,從本來就不抱什麼指望,變成全然放棄了。

    姑且不論白天行的狀況,重新獲得蓬勃生氣的太研院,動作是十分迅速的。

    在愛菱的指揮下,特別小組的成員們,以超越過往水準的技術,在賣力工作學習著。

    而首次進入決策中心,愛菱理解到許多新東西,疑惑也更深。

    因為知道白天行一方也有太古魔道的技術小組,愛菱向大老們詢問,對方大概能夠做到什麼程度時,身為太研院首席長老的白軍澤,得意的說著回答。

    「我們太研院從數千年前就極度重視保密,決不讓機密外流,白天行那邊雖然有我方若干叛徒,但是他們所學極為偏頗,只專精自己的本門,沒辦法成什麼氣候的。」

    「可是,萬一流走出去的人才很多,他們把自己所知的加在一起,那也不容小視啊!」

    「絕對不可能的,祖先們有鑒於此,所以研究員們修習的方向都特別設計,一旦離開了太研院,不能使用院裡資源,他們是什麼也做不出來的。」

    「……我實在很懷疑,你們真的是教育單位嗎?」愛菱委實驚訝。相較於注重道統傳承的白鹿洞,稷下學宮一直是以自由奔放為教育宗旨,可是身為稷下頂點的太研院,卻為了保密而扼殺教育,什麼重要關節都秘而不傳,這樣子要是能教好學生,那就真正見鬼了,難怪當初恩師皇太極會拂袖而去,提到太研院時又總露出不屑神情。

    無論如何,現在既然自己扛下這責任,那就試著來做做看,多少也努力去改變一些現況吧!

    在愛菱的指揮下,新武器「仙得法歌嘓嘓叫滑溜溜跳彈」的製作進展迅速。

    基本構想很簡單,只是把強力的魔法咒文藏封在渾沌火弩中,爆炸同時,由魔法的運作取代原本的爆炸殺傷力。

    簡單的構想,卻使用著過去太研院未曾見過的技術,許多地方的困難度,令研究員認真地考慮,是否應該向魔導公會借將,請一兩名魔導師坐鎮指揮。

    特殊小組成員的名額有限,未能入選的研究員,扼腕之餘,紛紛自請加入支援特殊小組的眾多實務部門,希望能離特殊小組的辦公處越近越好。

    能夠造成這樣的吸引力,*的當然不只是人格感召,愛菱的實力更是主要關鍵。越是跟隨在愛菱的身邊,眾人越是為著愛因斯坦博士神乎其技的手藝而驚歎。

    她不愧是日賢者的唯一傳人,展現出來的許多技術,遠遠超乎現今太研院的水平,跟隨她左右,聆聽她的一二自語,研究她的作品,每一刻都有新的收穫。

    皇太極不愧是研究太古魔道的第一人,根據其之設計圖而製造的器物,很多地方牽涉到數種能量的鉅量轉換,即使是以太研院如今的設備與技術,還是常常拼湊出錯,或是因為一個小數點以下許多位的數值計算偏差,而連連引發爆炸失火,為此,太研院連日來火警不斷,而眾人好奇地對領導者詢問著。

    「愛因斯坦大人,我們知道這些都是日賢者大人留下的設計,不過,這些東西真的可行嗎?我們的意思是……您以前曾經試做過嗎?」

    「放心吧!這些東西我以前都做過的。」將紅髮結成長辮,手裡拿著鉗子,忙著工作的愛菱,已成為週遭研究員視線的焦點。

    「怎麼做呢?您以前的實驗室,有足夠的設備嗎?」

    「啊!沒有那麼麻煩啦,以前窮得要命,根本沒有那麼多設備,就是鉗子、螺絲起子、鋸刀,就硬是把東西拼出來了。」

    「就……就這些嗎?」

    「其實是不止啦,還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接過旁邊遞來的毛巾,抹去額上汗水,愛菱笑著說出傳承自名匠父親的格言,「但總之就是一句話,雙手萬能!」

    「您……您真是天才啊!這簡直太神了。」面對眾人競相投來的崇拜目光,愛菱其實有點心虛。自從拿到恩師的手札,照著上頭的設計去組裝,失敗的次數實是難以計數,而伴隨而來的爆破與走火,真是數也數不清了,倘使不是每次試做之前,都從父親工作室裡偷了一堆魔法器具當防身物,又把武功高強的師兄拖在身邊當保險,自己早就不曉得死上千百次了。

    此刻能活著在眾人面前耀武揚威,那可是眾多犧牲者流血流淚才累積出來的成果呢。

    把什麼重要技術都扣在手上,秘而不宣,這點不是愛菱的個性,如果可以,她其實很想把師父的手札公諸於太研院,讓大家有和她一樣的學習基礎,可惜因為一個理由,愛菱始終不敢將這本手札和人分享。

    以日賢者之名博於後世的皇太極,在其研究題材上,卻與其賢者名號大相迥異,專攻一些被視為禁忌的黑暗題材,其中最擅長的,則是融合太古魔道和魔法兩門技術的生體創造。

    手札中對此有極為仔細的敘述,詳盡的程度,令翻閱手札的愛菱不止一次地瞪大眼楮,說不出話來。這部手札中所記載的,絕非空泛學理,而是有著充分臨床實驗確認後的成品。

    對於體內有著一半魔族血統的皇太極,九州大戰時之所以站在人類這一邊,也只是因為其時他恰好身在人間界。凡是天位高手都有的輕視人命傾向,在皇太極身上更為嚴重,本來在他看來,這些飽食終日、不知所謂的人類,活久活短都是一樣,與其花時間找老鼠、猴子來作實驗,直接抓人還比較快。

    手札中不止一次透露出「為了區區十幾萬條人命大呼小叫,有欠身為名科學家的器量」

    這樣的訊息,支持這訊息的理由,皇太極並沒有採用稷下學者常說的「我們的研究將有益於千秋萬代,所以為了全人類的未來,此刻必須忍痛犧牲小小的數目」,而是直接表示「為了一己的成功,旁人再大的犧牲都不值一提」。

    這樣旁若無人的自私,常常讓愛菱看得頭皮發麻。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種不同的面孔呢?在阿朗巴特山的時候,自己所認識的老爺爺,是非常慈祥和藹的,當他教授自己太古魔道知識時,曾不曉得有多少次,強調研究學術不能偏離人性,否則越成功的作品越是害人害己。

    這樣的老爺爺,愛菱實在很難想像他和這本手札的作者是同一個人。聽華姊姊說,老爺爺與自己一行人相遇時,身上已經罹患重病,很多時候沒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與行為,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撰寫手札時的心態才會與後來判若兩人呢?亦或者,他只是沒有對自己展露出個性上灰暗的那一面?

    答案究竟是什麼,愛菱自己也不瞭解,不過想想還真是奇怪,人類究竟是用什麼標準去衡量?居然把這種人封為賢者?這問題自己大概再過一千年都難以理解。

    手札中那些偏向黑暗面、與魔法有涉的部分,愛菱自知沒有能力去鑽研,因此全數抄了一份,送給乾姊姊華扁鵲。一向冷漠的她,在翻閱那份手抄本時,眼神整個發亮了起來,顯是心情激動,之後連連與自己握手表示感謝……呃,自己這樣做,會不會有點像是送一把鋒利的凶刀給一位殺人魔啊?

    (可是……說不給也來不及了,華姊姊那時候的表情好恐怖喔,嗚嗚嗚,仙得法歌大神,你要保佑小愛菱啊……)

    腦裡想得出神,空洞的兩眼,讓所有部屬都明白她心不在焉,但驚人的卻是她手裡仍動作飛快,螺絲起子、鉗子、無線小鍵盤交錯運用間,將繁複的工作一一完成,看得旁邊的部屬是目瞪口呆。

    「喔喔!太厲害了,愛因斯坦大人簡直是神乎其技啊。」對於領導者的神奇手段,眾人讚歎不已,但她的本事並不只是在手上,有時候當一些細小的聲音,夾雜在諸多機械運轉聲中響起,愛菱便渾身一震,從思索中清醒過來,跟著連頭也不抬起來,一面工作一面說話。

    「你們哪個人去把第十六區的機械手給按停,順便告訴青團一下,他剛才連接部位的計算作錯了,如果不快點停止的話……」

    「那……那會怎麼樣?」

    「會爆。」

    「……」

    數分鐘後,幾個小規模的火警,再次敲響了太研院的火警鐘聲。

    「大家不要這麼臭著一張臉嘛,本過是一場火警而已,這種事我可是很習慣喔,不如這樣吧,如果火警鐘再響一次,我們就休息去吃飯吧……呃,怎這麼快?!」

    與大小火災不斷、快要將警報器拿來當報時鐘的太研院相比,白天行陣營的技術小組可以說是安靜許多,標榜著「計算零誤差」的白家大少,指揮態度一絲不苟,務必令整個小組在最高效率下完成所有工作,有這樣的上司,對整個小組而言是一件喜事,但他們很快就理解到,計算零誤差和工作零缺點之間,是存在著一段頗大差距的。

    不知道是少根筋或是怎樣,白家大少一旦專心在某樣工作,就會在其他方面顯得漫不經心,最明顯的例子,就是韓特在某次特訓結束後,疲憊至極地來到工作現場,預備向那萬惡的死矮子報告訓練狀況,當時,白起正把半個身體探進渾沌火弩的機殼中,察覺到有人到來,隨即問道︰「是奴隸甲嗎?」

    「是啊,老大,我剛剛結束訓……」

    「先別說那麼多,你來幫我一個忙。下頭有四條粗管子看到了嗎?你現在把其中兩條連接起來。」

    「連接好了,然後呢?」

    「連接好了就不要放手,小心,另外兩條是很危險的超高壓電纜,倘使給電到,治起來很麻煩的。」

    「……」

    因為幸運而暫時逃過一劫的韓特,只能在心底悲歎不已,肯定是自己壞事做太多,上天才派這個怪胎來懲罰自己,真是報應啊。

    不過,這也就難怪最近很多工作人員急掛病號,有些甚至是直挺挺地站著,兩眼圓睜,就這麼口吐白沫地失去意識,給擔架抬了出去。和這死矮子一起工作,每一分一秒都是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啊!

    兩邊的工作小組都在趕工,儘管氣氛不同,但努力的程度卻是一致,而其成果則在兩天後展現於對方眼前。

    首先發動的是太研院一方,或許是對這樣武器大有信心,他們甚至直接挑在青天白日下進攻。當時,明日橫空,白天行陣營的士兵們剛剛用過午飯,打算稍事歇憩,卻聽見奇異的尖嘯聲橫空而過。

    「渾……渾沌火弩?」

    到底是雷因斯人,對太古魔道器物多少也聽過一些傳聞,看到空中那些尖錐型的物體,登時認出這是太古魔道兵器中極厲害的渾沌火弩,紛紛大驚失色。

    白天行陣營的技術小組,當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與一眾驚惶失措的組員不同,穩坐桌上指揮的白家大少,幾乎是在渾沌火弩離開太研院發射台的剎那,就已經感應到敵人的攻擊。

    凝視眾多幾乎急成熱鍋上螞蟻的組員,他緩緩地站起身來。

    與硬體設備齊全的太研院不同,面對破空而來的數十枚渾沌火弩,白天行這邊的技術小組,並沒有辦法以太古魔道軍火組成攔截網。渾沌火弩威力萬鈞,若直接讓它在軍隊中爆炸,肯定死傷慘重,如果這些渾沌火弩上還裝載核能量,屆時就是一場毀滅性大災難。

    「他……他們瘋了嗎?這麼近距離之下使用核彈頭,稷下自己也不可能沒事的……」想像到渾沌火弩爆炸後的慘狀,一名技術員臉色慘白地說著。

    與他的反應不同,白起只是仰首凝望,沒有表情的面孔,任誰也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終於下定決心了嗎?這樣很好,正是我所期待的……咦?裡頭裝載的是……」透過敏銳到幾乎讓人難以置信的天心意識,白起在瞬間已經探知了渾沌火弩裡頭裝載的東西,此時,他面上一絲怒氣瞬間即逝。

    「奴隸甲呢?」

    隨侍在旁的技術員,呆了一下才聽出他問的是韓特,囁嚅道︰「大公子,韓特先生應該還在訓練機座裡,早幾分鐘前大夥兒還聽見他慘叫的……」

    猜不透這位長公子要做什麼,下一刻,這位研究員只覺得手中一沉,一頂帽子給扔在手上,而白家大少已經蹤跡渺然。

    (魔法飛彈嗎?想用這種兒戲東西獲勝,太小看這場戰爭了!)

    腦裡念頭閃過,白起已飛躍至數百尺高空,正對著襲擊而來的數十枚渾沌火弩。而這些渾沌火弩感應到前方出現攔截物,隨即分散開來,每一枚渾沌火弩的行徑都違反一般物理慣性,以青蛙跳躍式的弧型跳躍前進,避免攔截。

    本來這設計是用以避免敵人的軍火攔截網,但在白天行一方並無力組出攔截網的情形下,這就是一種多餘的設計,看在某人眼裡更成了發笑的源頭。

    「真是荒唐透頂……」幾個應付目前攻擊的辦法,在腦中閃過,最省力的一個,自然是以神功將這些渾沌火弩一次吸過來,集中處理,但因為某些理由,白起否決了這個念頭,改採比較費力的辦法。

    於是,在白天行陣營的連連驚呼聲中,士兵們就看著一個瘦小的身影,以超高速度移動,剎那間彷彿分身數百,無處不在,搶先攔截在所有渾沌火弩之前,一拳擊打在火弩前端。

    「好……好厲害啊。」

    「這不是我們白家傳說中的光電腿嗎?這人到底是誰啊?!」

    士兵們為著眼前的景象而驚歎不已。被白起打中的渾沌火弩,並沒有爆開,而是在稍稍停頓之後,掉轉過頭,以同樣的彈跳方式,直往稷下城內射去。而見識到己方強人的超卓手段,在下方看得目瞪口呆的士兵,更是震天價地爆出喝采。

    只是,若韓特、蘭斯洛等天位高手在此,必定會對白起的手法驚詫萬分。誠然天心意識妙用無窮,他們也知道日後當天心意識修練到一定程度,可以憑此去窺視、改變旁人的思想,但那到底還是針對活物,要以此改變這些渾沌火弩的內設方向,那是他們怎也想不透的難關。

    「一群不像話的傢伙,本來還對他們有點期待的,現在看來不給點警告是不行了……」

    非出於本願,白起在萬軍之前展露了實力,而他所發下的挑戰書,則是毫不留情地直擊稷下城內,其中將近有過半的渾沌火弩,是朝太研院的位置飛射而去。

    「愛因斯坦大人!不好了,我們的仙得法歌嘓嘓叫滑溜溜跳彈,全給敵人打回來了,現在正射向太研院呢為了把這武器亢長而怪異的名字記住,這名本來臉色就很不好的研究員,在說完之後,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了。

    「有這樣的事?敵人究竟是採用什麼防禦網?居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萬萬想不到敵方僅是採用「手動」防禦,愛菱皺著眉頭下令啟動防禦系統。

    兩邊陣營比較,太研院本身就有很完善的空防攔截系統,要把這些渾沌火弩摧毀,本來不是一件難事,無奈,眾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行啊!愛因斯坦大人,這個跳彈當初是針對太研院的攔截系統發展出來的,我們的攔截網根本打它不著啊!」

   「啊……我把這點給忘掉了。好,我們明天就來考慮一下,如何更新太研院的防禦系統吧!」愛菱拍了一下手,笑道:「不過,仙得法歌嘓嘓叫滑溜溜跳彈能夠完全破解防禦系統,這也是我們的一種成功,不是嗎?」

    顯然不是,因為眾研究員都是一副「現在不該為了這種事情高興吧」的表情,而一名為首者則大膽地問道︰「防禦系統沒用了,如果直接被跳彈擊中,是很沒面子的,愛因斯坦大人,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呢?」

    「這個嘛……既然電子系統無效,那我們只好改採手動了。」愛菱點頭道︰「該是你們上場的時候了,用你們最得意的武功和輕功,把這些跳彈擊落吧!」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渾沌火弩的行進速度與衝擊力,豈是尋常暗器可比,要在不引爆它的大前提下出手攔截,需要的巧勁,即使是天位高手也並非人人可以做到,就算是蘭斯洛,當初首遇渾沌火弩時也惹得一身腥,更別提這些修為未及地界頂峰的研究員了。

    一時之間難以解釋,對著少女充滿期盼的眼神,眾人只好小聲慚愧地說道︰「愛因斯坦大人,要把渾沌火弩不引爆地接下,恐怕只有天位高手才能作到。」

    「嗯!那就派天位高手去啊,我們太研院不是一向標榜文武兼修嗎?這麼多人修練白家神功,派七八個天位高手出去應該夠了吧!」

    「……我們這裡……好像沒有那種人……」

    這段尷尬的對話,倒是沒有進行很久,因為當所有攔截手段失敗,二十六枚渾沌火弩就毫不偏差地擊在太研院爆開,濃濃的白煙,遮天覆地般整個瀰漫開來。

    「大家不用擔心,啟動鋼門鋼閘,打開抽風機,我們會平安無事的。」

    「……愛因斯坦大人,當初製作跳彈的時候,您說因為敵人地處空曠,所以特別加了風吹不散、門牆難擋的特殊藥劑……」

    「哎呀。人家怎麼把這件事也給忘了呢?這麼說,連抽風機也不管用了,我們的作品真是無比強悍啊!」

    「現在……呱……好像不是……呱呱……為這種事得意的……呱呱呱……」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9:29

本文最後由 紫冰心 於 2010-9-18 13:39 編輯

第八章 血灑酒街

由於敵人比預期中強悍太多,太研院的首次攻擊行動,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影響所及,甚至還波及稷下城中的一般百姓。

    為了要掩飾醜聞,太研院曾試圖發佈文件稿,說明這些攻擊是來自城外的敵人,並非是太研院的自我失敗,但因為愛菱強烈主張「輸也要輸得光明磊落」,所以整件事的始末,不久後就為稷下百姓所知曉。

    或許該說是好心有好報,由於這項武器的特殊性,此次攻擊事件中並沒有出現死傷,然而,卻仍是製造了大量的犧牲者。「仙得法歌嘓嘓叫滑溜溜跳彈」的主要功能,顧名思義,就是在爆炸後散出魔法煙霧,凡是聞到的人,都會受其影響而變形,成為……一隻青蛙。

    本意是希望這些魔法煙霧在白天行陣營爆開後,兵不血刃地解決大軍,就可以輕而易舉擺平這場內戰,不過因為些許的失算,一時間稷下城內青蛙滿地爬,呱呱聲響得震天價地,倘使哪個不知情的旅人聽見,或許還會以為稷下城正在舉辦某種自然音樂會,而聽在城外白天行一方士兵的耳裡,自然是笑破了肚皮。

    太研院本身則是連出面道歉的餘裕都奉欠,超過半數的渾沌火弩直接擊中此地,內裡的災情當然是無比嚴重,一下子失去數百名研究員,卻多了數百隻青蛙滿地蹦跳的大研院,進入了創建以來前所未有的紅色警戒。

    在內戰中表現平平,沒有什麼出頭機會的魔導師們,終於等到了被派上用場的機會。那些魔法煙霧的性質,應該是一種詛咒,而擅長解咒的他們,則要設法破除這項詛咒的效力,使受害者回復原狀。

    然而,救災工作的進度卻是出奇地緩慢,這項詛咒使用了一種失傳千年以上的古代秘語為核心,另外混摻了多種復合性咒文,相互影響之下的結果,使得魔導師們難以著力,只得憑著自身魔力強行破除,那等若要多花十多倍的力氣,進度自然快不起來。

    「解鈴還需繫鈴人,除非得到施咒者的咒文,不然我們也沒有辦法……」

    魔導公會做出的結論,使得事情壓力重回太研院,只是,愛菱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全然不通魔法的她,甚至搞不清楚解咒方法究竟是「得到公主的香吻」還是「捕食一百隻蚊子」,最後只好領導組員,向全城百姓鞠躬致歉。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吸入了魔法煙霧,但愛菱自己並沒有受到影響。

    當初華扁鵲在與她合作設計魔法兵器時,就已經料到這*頭的生事本領,因此特別在她佩帶的鐵之星護符上,另行施咒,作為那些魔法兵器的解方。這件事愛菱並不知道,否則倒是一件有利線索。

    捅了這樣大的麻煩,愛菱本來勢必難免挨大老們的一頓斥罵,不幸中的大幸是,有五枚渾沌火弩正中大老們休憩的研究室,結果,自白軍澤以下,眾位太研院大老們現在仍不知在哪個角落高唱自然之歌,愛菱暫時逃過了一劫。

    面對如此窘狀,稷下百姓們自然會懷念從前,若是莉雅女王仍在,以她消除一切魔法運行的特殊靈力,要化解這個難題只是舉手之事,相較之下,現在的領導者實在是很沒用。為此,百姓們紛紛向女王聖靈祝禱,期盼神跡出現。

    就算不用禱告,百姓們的心聲,小草也是聽得清清楚楚,然而,自己的存在是己方一項重要底牌,現在似乎還不到揭露的時候,再暗自檢查「傷患」,發現詛咒效果將在三天後自動解除,這位前任女王決定捂起耳朵,沒良心地袖手不管。

    最後仍為此而頭大的,就剩下蘭斯洛了。當知道城裡頭出了這樣的事,他為之氣結,愛菱這幾天在太研院忙碌,雙方並沒有機會碰面,也因此他並不知道這項攻擊行動。只是,若這項攻擊行動真的成功,最終也是需要自己派兵出去,掃蕩殘局,那太研院攻擊之前就該向象牙白塔知會一聲,雙方配合。

    倘使有了自己的援護,事情就會比較有保障,最起碼,當這些渾沌火弩飛進城來的時候,自己也就可以幫著攔截,使城內災情不至於如此嚴重。

    不過,多少也是可以想像到愛菱的心情。她對自己這個蘭斯洛親王實在沒好感,就算身在太研院,也不願意為自己出力,連面都不想見一次,本來自己還以為這樣也不錯,哪想到竟然會出了這樣的問題。

    多言無益,蘭斯洛匆匆結束手上工作後,便打算與愛菱去見個面,問一下她目前的狀況,看看有什麼能幫到忙的。

    這兩天太研院忙到顛峰,愛菱未必會回到酒店街的住處,如果是這樣,自己想要見人就得要潛進太研院,但是那裡稀奇古怪的儀器一堆,不以輕功為強項的自己可沒把握潛入成功,倘使給人發現愛菱和自己的關係,對愛菱可不是一件好事。

    在酒店街上繞來繞去走了幾圈,沒見到愛菱回來,最後到了她暫住的小屋,遠遠瞥見屋裡一片黑暗,恐怕主人已有兩日未歸,蘭斯洛搔搔頭髮,正考慮是否要設法進入太研院,忽然看見有人從愛菱屋後走出來。

    「好大膽,偷東西居然偷到這裡來!」蘭斯洛一怒,便要奔上前去,卻瞥見那人衣衫單薄,絕對不像偷藏了什麼東西的模樣,多半只是單純路過,緊握的拳頭便鬆了下來。哪知,那人卻筆直往他這邊走了過來。

    「咦?有什麼事嗎?」心中存疑,蘭斯洛打量著那人。面孔還滿清秀的,個子乾枯,瘦(懷疑錯或缺)瘦小小,站直身頂多到自己胸口,以身材而論,倒與愛菱挺配,是愛菱的家人嗎?該不會是她的小男朋友吧?哈哈哈……

    想到這些急頭,蘭斯洛不禁莞爾,渾然沒有察覺危險的到來,笑道︰「喂,小朋友,你來找愛菱是嗎?她現在不在,你要找她的話,我……」

    「請問是蘭斯洛先生嗎?」

    忽然間給這一問,蘭斯洛還真是呆了一下。酒店街的朋友,都是很熟稔地喊他「蘭老大」,而多數雷因斯人則是叫自己「蘭斯洛親王」或是「親王殿下」,會這樣禮貌而生疏地叫自己蘭斯洛先生,這倒真是少見。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不僅是問話禮貌,對方甚至還行了一個四十五度的欠身禮,蘭斯洛一時間反應不過來,腦裡思考是不是要欠身還禮,或是去和這位仰慕者握手……嘿!他該不會向自己要簽名吧?

    會的話,如果是個女孩就好,怎麼偏偏是個男的……

    「然後……下輩子再見吧!」

    倘使韓特在此,在聽見這人的問候語時,就會開始全心戒備,不過,初次遭遇白家大少特別問候方式的蘭斯洛,一如先前的韓特,全無招架之力,小腹上著了一記重拳,給轟飛出去,撞塌了後頭的一堵土牆。

    (這拳勁……是核融拳嗎?那這死矮子豈不就是……大舅子!!)乙太不滅體運轉療傷的同時,蘭斯洛已經認出對方身份,腦裡更是亂成一團。

    他有很多話想說,想掙扎起來,先喝止這場戰鬥,和白起大舅子談一談,他們雙方應該是沒有戰鬥理由的,為什麼應該是親戚的兩人,要處身不同陣營而決一死戰呢?如果談得投機,那大可直接挑家酒店,痛快地喝上幾杯,交上朋友……

    只是,當他睜開眼楮,迎面而來的是一隻巨大的拳頭。敵人的手並不粗壯,但連同那發拳的氣勢與強勁,這記拳頭看來就比一根渾圓巨木更為龐大,以萬鈞之勢正中蘭斯洛鼻樑。

    骨碎聲立即響起,同時更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銳」勁,刺破護身真氣,將拳勁整個轟入蘭斯洛頭部。

    「要本大爺的命,你還不夠格!」

    劇痛難當,蘭斯洛情知生死一瞬,兩手急施鴻翼刀護身,迫退敵人,體內天魔功全力壓制入體異勁,乙太不滅體迅速治癒傷處。兩招之間,他已經試出對方內力不如自己,這種內力拚鬥自己當可佔到上風。

    敵人給迫退了,正確來說,早在蘭斯洛鼓勁護身之前,敵人就已經遠遠退後,令這些奪命刀招全數落空。然而,所謂攻擊,並不一定要近身才能發動。

    「爆吧!」

    乙太不滅體在強大內力支援下,迅速催愈了腦內傷勢,只是,就在快要痊癒的前一刻,一股埋藏在拳勁中的潛力,如山洪潰流般爆發開來,蘭斯洛只覺得腦內一轟,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數股血漿自後腦如箭射出。

    (可惡!乙太不滅體,給我治好它!)

    縱然是天位高手,頭部受到重創,仍然是有很大的致命危險,此刻,蘭斯洛已經完全明白,對方是為了奪走自己性命而來,雖然內心某處他仍想與這位初蒙面的大舅子握手言和,但是一股被逼到生死絕境的怒氣與狂意,令他像一頭受傷的猛獸般咆叫出聲。

    「矮鬼!要本大爺的性命是嗎?拿你的命來換!」

    怒極而吼,氣勢無匹,蘭斯洛全力出擊,僅留三成餘力醫治腦後傷勢,鴻翼刀勢若瘋虎,狂風暴雨般往面前敵人攻去,天位力量催運下,兩旁破碎的砂石、瓦礫,全給夾帶起來,綿密刀網,直往中央的白起斬去。

    「換命?你留得住命再說不遲。」

    嘴上嘲諷,白起卻被逼得改採守勢。得到日賢者一半修為,縱然無法全然發揮,蘭斯洛的內力卻已是眾多小天位高手之冠,而當他將鴻翼刀以拚命打法施展,儘管亂無章法,但瘋狂揮斬下的鴻翼刀,卻別生一股霸絕天下的大氣勢,虛虛渺渺間,竟讓白起胸口為之一窒,不欲硬拚。

    「矮鬼!你不是要我的命嗎?為什麼被我斬得像狗一樣逃跑!給我滾過來!」

    沒有持風華刀在手,純以掌刀攻敵的蘭斯洛,氣勢竟是越來越強,刀網逐步收束,斷去敵人所有退路。然而,早先受的重傷一直未癒,此刻便漸漸影響他的戰力,令得內力難以為繼,腦內的暈眩感也越來越重。

    「怎麼了,猴子,蠻力使完了嗎?」

    明明被逼在劣勢,白起卻沒有任何慌亂的跡象,反而好整以暇地發出嘲笑。蘭斯洛心中怒意更熾,要不是自己一上來就給暗算受傷,發揮不出應有實力,又怎麼會斬不下這矮鬼,現在體力漸漸不支,要是被他窺破空隙出擊,那就棘手了。

    (趁著佔上風,和這矮鬼一招定勝負!)

    蘭斯洛拿定主意,趁著本身氣勢到達最高峰的一刻,腰間風華刀自然躍出,握在手中,跟著就是鴻翼刀的集中殺著「強虜灰飛煙滅」,朝已經給刀網重重困住的敵人斬去,姿勢流暢如水,全然不受體內傷勢拖累,將這一式的威力整個集中。

    「背水一戰,哀兵未然必勝啊,妹夫。」

    這句話傳入耳內時,蘭斯洛已經把握不住對方的身影,明明是給困在刀網中心,這人居然說走就走。倘使是以絕世內力強行將刀勁震潰脫身,那倒也罷了,偏生他一騰身,整個人如同白鶴掠空,一頓一旋,姿勢巧妙到顛峰,腳下連飛,足尖每一下都剛好點在刀勁的鈍脊,自身幾乎毫不使力,卻能制止刀勁爆發,同時藉力外躍,輕輕巧巧地躍離脫出。

    (這是什麼武功?什麼身法可以靈活成這樣?)

    首次見識到這樣的神妙身法,蘭斯洛幾乎看傻了眼,當知道自己無法再困住敵人,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迅速後退。

    (不好!要拉開距離!)

    「強虜灰飛煙滅」是匯聚本身精、氣、神於一招而發的拚命絕招,若是不勝,則全身破綻大露,損耗的真氣更非一時三刻能復。為防敵人進擊,蘭斯洛一退就是十數尺,身子還沒穩住,卻駭然見到前方白起的身影冉冉消褪色彩,而猛烈殺氣卻自身後爆發。

    (分身化影?是白家六藝的光電腿?可是……他怎麼能在運使光電腿的同時發出攻擊?)

    讀過秘笈,知道光電腿的限制,蘭斯洛腦裡困惑一片之際,已給對方重拳轟在背心。除卻核融拳威,另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銳厲勁道,兩者互補,威力更是難當,又正值蘭斯洛疲乏虛弱的此刻,狠狠地爆發,險些將他胸腹臟器轟得稀爛,大口鮮血狂噴間,整個人已經朝外飛了出去,一路上爆響連連,人馬悲鳴,也不知損毀了多少牆壁屋舍,這才穩住身形,倒在一堆碎磚破瓦中。

    (可恨,如果不是因為受了暗算,我怎麼會輸得這麼難看……)

    心有不甘,蘭斯洛仍試圖凝力再戰,奈何自身傷勢太重,在無法驅出入體核融拳勁之前,連運起乙太不滅體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癱坐在碎磚瓦裡。

    慘敗之後,還要難堪之至地昏倒過去,這麼難看的光景,是蘭斯洛的自尊心所難以允許。

    然而,腦裡暈眩的感覺確實是越來越重了,刺鼻的血腥味,更不住刺激著他嘔吐的慾望。

    起初,蘭斯洛只以為,血腥味的源頭,是自己猶自淌血不止的五官,但當一連串呻吟、哭泣聲傳入耳內,他才發現身旁不單是破碎屋瓦,還有一些不知來自何處的殘肢血肉,定楮一看,前方被自己撞出的長長一道破碎深溝裡,木石瓦礫之外,真個是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兩人對戰之地並非曠野,雖然愛菱落腳的木屋地處僻靜,但土牆之外不遠就是市街,白起全力一擊將人轟飛,撞擊力猶勝一枚渾沌火弩,自是一路上毀物傷人,縱然蘭斯洛的肉體承受得住,被他撞毀的民房商家卻是死傷狼藉。

    火光四處竄起,不少傷者仍像蘭斯洛一般倒在瓦礫堆中呻吟;有些傷者在衝擊中失了神,不敢相信剛剛還與自己笑著舉杯的親友,就活生生在眼前被砸掉半邊身體,驚駭地悲叫著……

    這些東西全數反映在蘭斯洛眼裡。累及無辜的感覺很難受,恍惚中有點像是回到當日在枯耳山上,那種傷亡慘重的慘烈感。而當他看到一個哭著叫爸爸的男孩,使勁地試圖從瓦礫堆中拉扯一隻血手時,憤怒、不甘、難過,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罪惡感,剎那間全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候,那個帶著譏嘲冷笑的少年,再次出現到他的面前。乘著天位力量緩緩而降,落在他身前,先朝四周掃視一眼,跟著笑道︰「不錯的效果。好歹也是兩名天位武者的對決,如果沒有足夠的紅色打底,視覺上就很無趣啊,你說是嗎?妹夫。」

    極度不甘,蘭斯洛想要反擊,但疲憊無力的身體,卻僅能揮出軟弱無力的一拳,輕而易舉就被敵人接下。

    「知道嗎?小妹夫,我喜歡你現在的眼神,血腥、凶狠、仇恨,很有狼的氣味……本來我該把你這無能的東西殺掉,但衝著這副眼神,這次我只要帶走它就足夠。」

    伴隨這句說話,蘭斯洛左眼劇痛,在一抹驚心動魄的厲紅閃過後,變成一片深刻的黑暗。

    或許是因為昏迷前的麻痺感,傷者沒有痛叫,僅是用看得見的右眼,死命地瞪著眼前的敵人。

    和蘭斯洛的拳頭相比,白起的手掌顯得很纖細,饒是這樣,此刻由這手掌上傳來的,卻是絕對的壓迫感。而當他彈去右手食指上的鮮血,臉上更泛起一種如妖似魅的詭異笑容。

    「一、二……謎底數字是四,現在只是一個開始,從此刻起,我會一點一點奪去你的所有……期待下次的再會啊,妹夫。」

    又是一記核融拳擊在肚腹,滿天血雨飛灑中,蘭斯洛給轟得破空而去。

    他很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敵人實力還略遜自己一籌,要不是先前被他暗算得手,又怎麼會這樣地慘敗?

    但再不甘心又如何,已將暈去的他,只能讓一聲憤怒已極的怒吼,劃破稷下城的夜空……

    一場破壞騷動,死傷人數將近五百,全數是平民百姓,自內戰爆發以來,從沒有這樣慘重的損失,對於一直能維持和平安定狀態的稷下城,無疑是一件最沉重的打擊。

    小半時辰之後,在象牙白塔裡,小草看著由災難現場傳來的報告書,輕聲歎息。不幸中的大幸是,當知道兄長親臨稷下,與夫君不期而遇並爆發戰鬥後,自己立刻曉得,以大哥的個性必是有所為而來,從此而推,果然在愛菱屋裡發現幾顆觸發式炸彈,威力足以夷平週遭五十里。

    經過聖力的救治,蘭斯洛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只是受到嚴重傷害的左眼,因為受到上頭天位力量的干擾,並非單純肉體傷害,聖力無從冶起,僅能暫時維持這樣。

    「大哥,你這次做得太過分了,再怎麼樣,這裡也是我們的都城、我的丈夫啊……」

    凝望已經熟睡的丈夫,小草輕聲自語。她無法判斷大哥出關的動機是什麼,還有究竟想做些什麼,儘管她之前一直努力,想在事態擴大之前,將內戰結束掉,但整件事又確實漸漸超乎她所能掌握的範圍……

    明明是自己的血親,為什麼都與自己站在不同的立場呢?在心內某處,小草開始感到彷徨,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個值得信賴的親人。

    「姊姊,現在真的需要你了,你感覺得到嗎?」

    彷彿回應小草的期盼,此時在香格里拉的某問古老屋子裡,正上演著一場已經持續兩天之久的冗長戰爭……

    「放手,別拉著我。」

    「不行啦,我一放手,你就跑掉了,你接下來連續三個月的檔期,我都已經排好了,你就這樣跑了,我要怎麼和廠商交代啊。」

    「我有很重要的事,如果我不趕回去,我的主人就會遭遇危險,乾姊,請您放我回去吧!」

    「哎呀,不能放啊!要是讓你這樣跑走了,演唱會開了天窗,那我不是更加危險。說什麼也不能放你走,你是對酬金不滿意嗎?明白說出來沒關係,我可以再加你薪水的……」

    「乾姊,我已經說過,那不是錢的問題。」

    「不是?那你為什麼前兩天一直要我幫你加薪?缺錢並不可恥,何況我也沒有要推你下海,如果加薪可以留住你,那你儘管開口吧……」

    在隨侍一旁的眾婢女眼前,這場拉鋸戰仍然沒有結束徵兆地上演著。

    看得出來,其中的一位始終努力想往外走,另一方則是威逼利誘,甚至是捨棄尊嚴,連拖帶爬的竭力慰留著。

    「乾姊,算我求您了,放我走吧。」

    「不行,你連賣身契都簽了,說走就想走嗎?就這樣放你跑了,我還能繼續當媽媽桑嗎?

    想要離開這裡,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哎呀,你還真的給我跨啊。「

    已然身在魔屋之中,倘使發動內裡的機關陣局,是有能力將天位高手囚在裡頭,但這樣一來,她肯定全心在裡頭試圖破陣,絕不肯上台演出,於事無補,倘使觸動了這丫頭的自殘傾向,事情更糟,還不如採用她最怕的人情攻勢,使她難以抵抗。

    目睹了這一幕,婢女們轉過頭去,不是偷笑,而是以很理解的心情,為那仍脫身不得的冷大美人垂淚三滴。

    (嗚……既然要走,為什麼還要回來道別呢?楓兒姊姊,你還是放棄吧!老闆娘黏人、纏人用的八爪章魚攻勢,實在是太厲害了……)

    「你別這麼倔強嘛,不喜歡錢的話,我們還可以換別的啊……啊,武功秘笈怎麼樣?我還有很多套功夫,你聽了之後一定會感興趣的……」

    (小姐、蘭斯洛大人,請再多等我一下吧,我……一定會盡快回到你們身邊的,等我……)

    結果,楓兒今日還是無法離開香格里拉……

    第十四卷座談會

    源五郎︰「因為大夥兒各忙各的,所以這次的座談會,再次由我源五郎和沒事幹的天地有雪為各位主持。」

    有雪︰「最近我的戲份越來越少了,怎麼作者不怕引起我的支持者的不滿嗎?」

    源五郎︰「你也有支持者嗎?作者這是為你著想,現在動不動就是天位戰,如果你不躲起來,早被打成肉醬了。還是你也想變青蛙?」

    有雪︰「……不想。說到青蛙,這一集中的太古魔道可真神奇,不但能把人變青蛙,還可以進行天位高手的模擬對戰,比真正的天位高手還神奇。」

    源五郎︰「其實太古魔道沒你想的那麼厲害,否則白家早統一風之大陸了。那個青蛙飛彈的煙霧根本沒辦法突破天位高手的護身氣勁,至於韓特用的模擬機器,是因為有白家老大在幫忙運算與控制,不然怎麼可能模擬天位高手的招式變化跟組合。」

    有雪︰「那個模擬機器…死要錢的這次可真慘,先被電擊那裡,然後又被老大給……」

    源五郎︰「作者這是藉機平息民怨。韓特最近表現越來越差,不但詐騙小姑娘,還打傷我的妮兒小姐,不趁機整整他怎麼行?」

    有雪︰「這是民怨還是你的私怨?」

    源五郎︰「…………」

    (冷笑)有雪︰「不過,白家老大好像沒有預料中那麼厲害嘛!每次都是用偷襲手段獲勝,老大和那個死要錢的輸得還真冤枉。」

    源五郎︰「這個是不能這麼看的。老大他們習慣以武者身份,堂堂正正的對敵,但白家老大卻是個一流殺手和領導者,對這種人而言,注重的只有如何以最小付出換取最大利益,手段並不重要。而且,其實到目前為止,白家老大還沒發揮真正實力。白家守護神;瘋子白家數千年歷史中最恐怖的一號人物,絕對不是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有雪︰「啊?這樣的話,老大豈不是很危險?現在都已經成了獨眼龍了,再下去的話…」

    源五郎︰「這是沒辦法的事,老大現在正在迷惘中,無法發揮應有的實力,所以當然會吃點虧。」

    有雪︰「難怪有人說老大是史上最悲慘的主角了,根本是為了襯托配角而存在的。」

    源五郎︰「嗯…也不能這樣說。身為主角,老大肯定可以存活到故事最後,這中間多的是給他發光發熱的機會,所以偶爾要禮讓一下不知道有沒有明天可言的配角們。其實,光彩太奪目也不是什麼好事,還記得作者那喪盡天良的養豬理論嗎?」

    有雪︰「……我開始覺得白家老大很可憐。」

    源五郎︰「至於期待老大發威的讀者,請有點耐心,大概再等個兩三集,老大就準備脫胎換骨了。」

    有雪︰「真的?」

    源五郎︰「呃…這我們以後就知道了。」

    後台--

    妮兒︰「嫂嫂,你怎麼會想到要發明美白魔法的?」

    小草︰「沒辦法啊!前幾年逃家的時候,整天日曬雨淋,又不懂得作保養,皮膚變得有夠糟糕,加上你大哥又喜歡女人肌膚白皙無暇,所以只好努力點發明美白魔法了。」

    妮兒先看看自己的蜜色肌膚,再看看小草那雪嫩玉膚,然後比對一下蘭斯洛對待楓兒、愛菱、華扁鵲的不同態度,立刻有了決定。

    妮兒︰「嫂嫂,你也幫我施一下美白魔法吧!」

    小草︰「………」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9:39

第十五集  第一章 冬蟲夏草

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二月艾爾鐵諾邊境銀海公路

    時間是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年底,雷因斯王都所發生的內戰,仍處於局勢未明的混亂狀態,蘭斯洛身邊的幕僚人員,在面對白天行大軍的同時,也擔憂即將進攻過來的花家大軍,特別是那名為花家撐腰的強絕劍爵,他的一人一劍,比十萬大軍更具威脅性。這時,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故事,在銀海公路上發生。

    所謂的銀海公路,是艾爾鐵諾用以與武煉劃分疆界的分割線,一條混合水陸的交通線總稱。在一大片遼闊的平原地形上,有數條大江蜿蜒漫流,供給兩岸豐足水量,青草長綠,到處都可以見到水車轉動,汲水農耕。

    碼頭亦是此處最常見的標誌景物,*著江河之便,此地的航運十分發達,搭乘小型的扁舟,可以隨支流往西直入武煉,但若乘上大型的風帆航艦,便可沿著銀海公路的主線,順流直入自由都市,途中甚至會經過現今大陸上最繁榮的都市,香格里拉。

    由於交通方便,大量旅客往返其間,而在江面上過百艘大小船隻中,正有一艘揚起風帆的車輪貨船,緩緩地向西而行,早晨的陽光灑在甲板上,鍍上一層耀眼的金色。本是運貨的船隻,也順路用便宜的價錢,載了幾名客人,其中有一對擁有武煉獸人血統的姊妹,趁著一早空氣正好的時候,到甲板上活動筋骨。

    「叮、叮、叮!」

    隨著姊妹兩人身形幻動,手上的匕首也不住交擊,儘管她們一招一式都是攻往對方要害,動作迅速,但兩名妙齡少女在晨光中舞劍較勁,乍分乍合之際,裙裾飛揚的美麗姿態,只會讓旁觀者以為這是一場精湛的舞蹈表演。

    一會兒之後,勝負分了出來,棕髮黑瞳的姊姊,將匕首斜斜地穿過對方防禦,抵在她藍色眼瞳的妹妹頸上,雖然說是勝利,但妹妹的匕首尖也幾乎快碰到她小腹,倘使是實戰,多半就會發展成同歸於盡的局面。

    「姊姊,和一個月前相比,我們……好像一點進步都沒有。」

    「夏草,你別灰心,你的速度已經有點進步了,只要多花點時間練習,我們一定可以成功的。總有一天,我們姊妹會成為山裡的金牌殺手。」

    這對分別以冬蟲、夏草為名的姊妹,是來自殺手之鄉大雪山的低輩子弟。兩年前,她們好不容易在阿朗巴特山傷到了目標敵手,通過期末考,成為大雪山的正式員工,但這兩年來表現不佳、業績慘澹,雖然她們在大雪山甚得人緣,沒有因此而受人白眼,但是當教務長嚴正親自召見她們,詢問有關未來的轉業打算,兩人頓時有晴天霹靂的感覺。

    「姊姊,其實教務長大人說得也沒錯,殺手這份工作,又危險又不安定,朝不保夕的。

    往後的世界都是天位高手當道,像我們這樣的三腳貓功夫,未來很沒前途的。「

    「那也不能隨便改行啊!當初我們是抱著要成為金牌殺手的夢想離開家鄉,如果這麼容易就放棄理想,天上的爹娘會看我們不起的。」

    「可是,我覺得教務長大人的建議也不錯啊!去香格里拉那邊受訓,青樓聯盟的福利比較好,要是結訓成績優秀,還可以安排我們出道,登台表演。」

    「那樣更糟,你有聽過金牌殺手變成金牌歌手的嗎?對一個優秀的殺手來說,這樣是恥辱、恥辱啊!」冬蟲義正辭嚴地向妹妹辯白,然而,她並不知道自己所講的例子,其實是存在的,在這之前,已經有一位同樣出身於大雪山的師姊,在這上頭成功轉業。

    「嗯,不過,要是能穿得漂漂亮亮,在舞台上唱歌給人聽,接受獻花,那也不錯啊!姊,我好羨慕冷夢雪啊!說不定我們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樣,紅遍整個風之大陸,訂單接不完,那時候我們就是……」

    「就是冬蟲夏草傻瓜姊妹花了啦!少發白日夢了,練劍吧!這次生意如果再失手,又不知道要坐多久冷板凳了。」

    推醒猶自在夢想中傻笑的妹妹,冬蟲再次舞動匕首,這次比鬥的時間較長,但感覺上仍有一種茫無頭緒的感覺,不知道怎樣才能突破。在這天位化的時代,倘若有地界頂峰的修為,或許有資格討口飯吃,但姊妹倆現在的武功……搞不好只是地界底端呢!

    「啪!啪!啪!」

    姊妹倆比鬥到氣喘吁吁,動作也減漫下來,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不該存在的鼓掌聲。兩人停下動作,往旁邊看去,只見有一名年輕男子站在一旁,臉上笑得好燦爛,正不知死活地大聲鼓掌。

    面孔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兩人上船時,他就已經在船上了,是旅客之一,相貌挺清秀的,黑色長髮,舉止相當地有貴族氣息,但要說是某處的王侯,他卻又沒有任何隨從,就這樣孤身一人作著旅行,十分奇怪。

    「感謝主的恩賜,能夠在旅程中見到漂亮姑娘,這實在太好了,獨自養傷可是悶得很呢!」男子閉目祈禱了兩句,卻又皺眉道︰「人是長得挺漂亮的,但是為什麼武功那麼差勁呢?嗯……身材是還不錯,但怎麼看都不像是練武的材料……」

    說著批評的話語,對方更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兩人,態度無理之至,冬蟲、夏草不約而同地握緊匕首,正要衝上前去,哪知手上忽地一輕,兩人的匕首已給那人隨手奪去,跟著就比畫了起來。

    「喂!藍眼楮的姑娘,你那叫做……我管它叫做什麼的一招,不該是那樣使的。假如你伸出手臂的速度慢一點,身子低一點,那,就像這樣,不一下子就置你姊姊死命了嗎?還有,大姑娘,你剛才閃避你妹妹的那一……」

    接下來的一刻鐘,這名笑得十分開朗的年輕男子,口中述說,手上比劃,把兩姊妹早先施展過的招數,作了徹底的修改,每一著應變,都是她們生平未窺的顛峰之作。

    作夢都想不到這人有這樣高的武功,莫說山中的師長遠遠不及,就算是教務長大人,恐怕也是勝他不得,而因為這人滿嘴的「主啊」、「阿門」,兩姊妹更有了一個難以置信的想法。

    「姊,真的就是這個人嗎?他和校長大人不是年紀相仿嗎?你看,兩個人的皮膚簡直就……」

    「天知道,我看多半是校長大人不會保養。」

    竊竊私語,恰好對方講述完畢,收勢問道︰「就是這樣,懂了嗎?」兩姊妹互望一眼,知道這可能是一輩子最難得的機會,一齊大搖其頭。

    「什麼?我講得這樣明白了,你們還不懂?難道我真的那麼沒有教育才能?沒可能啊!

    西納恩作得到的事,我怎麼可能做不到。「

    「可能是你講的道理太深奧了,我們程度不好,所以聽不懂,能不能請您說得簡單一點呢?」

    對方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但在兩姊妹連聲嬌嗔下,終於搔搔頭髮,開始詳細地解說。

    往後一連七八天的時間,直至船隻卸貨,所有客人依序下船,冬蟲、夏草姊妹倆珍惜這一生一次的最大幸運,拚命學習,竭力去背下每一樣沒能領悟的東西,而當她們感激流淚地想說謝謝,完成下錨手續的船主人高聲叫道︰「客人,到終站了,請下船吧!」

    週遭連綿青山,碧水飛濺,山中猿聲此起彼落,交相而鳴,怎麼看都是一個深藏山中的偏遠荒地,當確認了這個事實,這一路上神色輕鬆的他,赫然變了臉色。

    「等、等一下,船家,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猴子叫得這麼大聲,你不會沒聽見吧!這是猿猴山啊!」

    「猿猴山?猿猴山在什麼地方?我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猿猴山在武煉,客人你現在當然是在武煉啊!」

    對於這個回答,他露出了一如早先冬蟲夏草接到轉業約談書時,恍若晴天霹靂般的表情,驚駭道︰「我、我是要去北門天關啊!為什麼會到武煉來呢?北門天關在南,武煉在北,船家你方向整個弄錯了嘛!」

    「客人,北門天關在北,武煉在南,還有,你如果要去北門天關,那根本就不該走銀海公路,應該穿越龍騰山脈才對啊!」

    「我本來也想這樣做的啊,但是因為我正在養傷,想選舒服一點的路線,然後你們又說坐船比騎馬舒服,所以我……」

    「你那時候沒說你是要去北門天關啊!」

    看著雙方爭辯,冬蟲、夏草更幾乎要口吐白沫了。儘管曾經聽說過這人的毛病,但怎樣都沒想到,會嚴重到這等地步。而當她們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姊妹倆悲傷地對看後,一齊轉過頭去,裝作從來不認識這個神話級的大路癡。

    爆發在稷下城內的傷害事件,責任全數被歸在白天行的頭上,根據象牙白塔發佈的新聞稿,是白天行派遣特工人員入城進行破壞,擾亂軍心,因而有了昨晚的死傷。

    新聞稿中並沒有提及對方破壞人員的人數,也沒有讓百姓知道,應該是此刻稷下城內第一高手的蘭斯洛親王,已在昨晚的事件中傷在敵人手裡,無論如何,這是一件足以動搖軍心的大事。

    被指責為破壞者的一方,白天行陣營的將官在知悉此事後,都感到驚訝,沒想到主帥終於採取了行動,然而,白天行自己也大吃一驚,在起床梳洗、用著早飯的時候,從部下口中聽聞此事,一瞬間他還以為這又是敵人嫁禍的技倆,但隨即想起最有可能的一名嫌疑者。

    「主公,韓特大人求見。」

    「真是沒有禮節的傢伙,居然挑在用餐時間來訪,就不能選別的時間嗎?」

    享用早飯的程序被打斷,白天行明顯不悅,但仍是耐著性子,宣示接見這已有數日未見蹤影的天位高手。

    「韓特嗎?你……咦?你怎麼變成這副德性?」

    「這個嘛!哼!大概是這兩天吃的不錯,瘦身成功了……」

    像是發牢騷一樣的語氣,卻有著明顯的疲憊,任誰也聽得出他這幾天的日子並不好受,白天行更是露出一副嘲弄似的表情,這傢伙以往仗著天位力量,囂張跋扈,動手一次就要求高額報酬,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現在惡人終有惡人磨,往後可會聽話一點了吧!

    這番心思,全給韓特看在眼裡,若是以往,就算不把那張可憎的笑臉打成大餅,起碼也得砍他個幾十枚金幣撫慰心靈創傷,不過現在身心俱疲,懶得和這個沒有自覺的過場小人物追究。

    透過青樓聯盟的情報網,昨晚終於和那座會走路的金山,白家家主白無忌取得聯絡,在稷下城內秘密約見,向他抗議。

    「喂!當初你僱用我當白天行保鏢的時候,可沒說還會有你大哥這樣的辣手人物,如果不另外加錢的話,老子就不幹了,你另請高明吧!」

    「嗯……好啊!」不像以往那樣輕易受威脅,白無忌微笑道︰「反正如果你現在說不幹,第一個被幹掉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怕的?我們的交易到此為止,如果你有膽子跑的話,我現在就把尾款給你,看看你有沒有本事花吧!」

    笑話,自己這「逐魔獵人」見過多少腥風血雨的大場面,講這樣兩句話就想把人嚇倒,難道自己會害怕嗎……還真是會咧!

    拿了尾款,本來應該有多遠就跑多遠,但離開稷下城後,不知怎地還是回到白天行陣營,雖然理智上不住告訴自己,如果就這樣跑掉,那就是膽怯的證明,一輩子都會抬不起頭來,所以必須留下來,證明自己根本不把那個死矮子放在眼裡;然而,心裡卻很明白,假如可以選擇,自己絕不想與那個死矮子再次為敵。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倒不是說害怕這人比自己要強,若是認真拼起來,這死矮子應該是略遜自己一籌,甚至也不如蘭斯洛,而經過幾天特訓之後,這份自信又更強了一些,所以只要把身上的毒給解掉,和白起硬拚,自己有近七成的勝算。

    但是,和這人為敵,很麻煩啊!這是一個已經超乎武功之外的問題,過去也曾遇過一個散發這樣感覺的人,就是那個陰冷深沉、渾身藏著毒物與邪術的華鬼婆,但那鬼婆之所以難對付的理由,自己很清楚,而白起的威脅性所在,自己卻說不太上來。

    越是相處,越是覺得這人很不簡單,講起來很荒唐,然而,他確實給自己一種傳說中白家人的感覺。這種特質以前自己在摯友白飛的身上見過,精於計算,把一切事物化為數據,憑而作出最妥善的決定,假如說這是白飛所散發的感覺,那白起此刻給自己的感覺,就是他正將一切掌握在手中。

    無論大小事,鉅細靡遺,這個身材瘦小的死矮子,似乎像個不可摧毀的大巨人,將一切操縱在手裡,沒有任何事能脫出他的掌握。與他面對面時,這感覺尤其強烈,自己的每一步動作、壓箱底技巧,乃至於深藏於心中的秘密,全部被他一眼窺破,在沒有別的選擇下,不得不對他俯首聽命,倘若他背後有個像青樓聯盟那樣龐大的組織撐腰,能做到這地步不足為奇,但他卻只有一個人,為何能……

    帶著滿腹牢騷與困惑,韓特回去面見新任僱主,沒有任何薪資,本次工作的酬金只是一句「沒有解藥,你七日之後毒發身亡,但如果辭職不幹,我立刻就宰了你」,這堪稱是出道以來最賠本的買賣,要不是因為在那地獄式訓練中獲益頗多,自己肯定會心理狀態不平衡。

    對方仍然是盤腿坐在桌子上,腿上橫放特殊鍵盤,手裡拿著鋁箔包飲料,見他到來,皺眉道︰「好慢啊!奴隸甲,問個話也要這樣久,欠缺效率啊!」

    (你這個死矮子,昨晚跑到稷下城裡殺人放火,今早倒像是沒事人一樣。)

    看著僱主的神閒氣定,韓特心中惱火。適才他之所以面見白天行,就是受命而去,要在發動攻勢前,向全軍主帥作最後確認︰不惜一切,務必攻下稷下城。

    「沒問題,你們放手去做吧!我早就和白先生說過了,什麼都不要顧慮,一切由我負責,錢、軍糧、資材、士兵,要多少有多少。」為了要表示自己是個寬大能容的統帥,白天行顯得很大方,不加思索便承諾一切,看得出來,長久以來的戰事僵局,已經讓他的耐性到了極限。

    這也正是白起所在等待的答案,聞言,他沒說什麼,只是在鍵盤上輕敲幾下,讓代表集合的號角聲,在下一刻響徹全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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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49:51

第二章 渾沌火弩

在蘭斯洛窮於苦戰的當口,敵軍也將大車上的遮蓋厚布取下,搭起渾沌火弩的發射台,開始朝城牆上發射。

    瞥見這此一危險物體,蘭斯洛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衝下去,將之盡數銷毀,卻給韓特逼在半空,全然沒有出手的餘裕。

    「城牆上的傢伙們聽好,自行防禦,把下頭那些鬼東西給摧毀掉!」

    「天位對戰,你還有心思管別的,你下地獄去吧!」

    目睹這樣的戰況,守城軍也知道不能再倚賴蘭斯洛,試著在渾沌火弩射上來之前,將那些危險武器先摧毀掉。然而,無論是弓箭也好,魔導師的火焰球也好,在射程上都沒辦法觸及那樣的距離,當他們想要使用長型巨弩、投石機一類的重武器,卻又碰上了另一個問題︰

    射出去的巨箭、投出去的大石,全給敵方半空攔截掉。

    沒有親自動手,白起僅是端坐著,敏銳地目測出每一發攻擊的落點,心中糾正計算誤差,隨著一個個數據的報出,屬下士兵同樣操作巨弩,將敵人的攻擊準確攔截,不失分毫。

    「第一波渾沌火弩,發射。」

    一聲令下,渾沌火弩噴發著白煙,以計算過的弧形曲線,朝稷下城頭飛射而去。

    對於稷下守軍而言,這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因為這樣武器既不可能用弓箭射落,也無法用火焰球攔截,至於笨重的巨型武器,速度上根本就比不上,更何況如果真的將之擊中,也只是提前引發爆炸而已。

    在魔法中,冰系咒文的使用,應該是可以在這時候派上用場,除此之外,也還有一些攻擊以外的變化咒文,可以在不引爆渾沌火弩的前提下,將之擊落。然而,就如昨日太研院成員對愛菱攤手搖頭的窘狀,能用魔法擋住高速行進中的渾沌火弩,這種事尋常魔法師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沒辦法了,結界壁全開,先擋住再說。」

    這是經過考慮之後的最佳決定,在魔導師們的協助下,城防軍再次打開稷下城的防禦結界,預備使用這先前幾次抵禦太古魔道兵器成功的強力防禦網,硬接渾沌火弩的爆炸力。

    然而,這一次敵人的攻擊,卻與之前略有不同。太清楚稷下城防禦系統的底細,白起自然會做出最有效的進攻,第一波的渾沌火弩,在將要與防衛結界接觸之前,忽然整個慢了下來,這時,第二波渾沌火弩射至,兩波在空中撞擊,引發威力倍增逾前的強橫爆炸。

    稷下城的防禦結界,是魔導公會的精心傑作,能自行計算敵人攻擊落點,將能量集中抵禦的設計,但是面對這樣的攻擊,結界本身根本就無法計算敵方攻擊威力最強處,進而集中能量防禦。結果,當爆炸的熱力與衝擊波,狠狠地硬撼結界壁,稷下守軍只能瞪著能量急遽衰退的燈號,全體臉色瞬間蒼白掉。

    「不行啊!能量消減的速度太快了,這樣下去,我們撐不了多久的。」

    「沒關係,這樣的攻擊法太耗費彈藥了,在我們支撐不住之前,他們的彈藥一定會先……

    咦?「

    自信滿滿的說話,在看見對方陣營又推出十數輛大車後,頓時變成了顫抖的語音。白起出關後,直拖延至今才發動攻擊,為的就是製造、囤積充足彈藥,現在實際上陣,補給速度幾乎是源源不絕,看得稷下守軍全部傻眼,而在他們的驚愣中,第三波、第四波的渾沌火弩攻勢,毫不停歇地攻了上來。

    「結界壁的能量補給,進入警戒標準,估計再三波之後,無力供給巨量消耗,核心魔力石碎裂。請減緩使用頻率,讓能量補給有充足時間回復。」

    「『減緩使用頻率』,這種事你去哀求敵人吧!我們管得到才怪。」

    戰事吃緊,守城軍的心情處於緊繃狀態,當魔導公會方面傳來結界壁不堪負荷,必須縮短使用時間的要求,雙方甚至惡劣地對吼起來。

    在這樣的情形下,一直沒做出什麼指示的小草,也不能再把全副精神放在苦戰中的丈夫身上,開始考慮一個對歷代雷因斯女王而言,都非常艱辛的抉擇︰當手上籌碼已不足夠應付困境,那麼是要坐視犧牲者的出現?還是要把本來不該用的秘密底牌,提前打出,造成往後的不利?

    「第八波火弩攻勢逼近了,結界壁……能源不足,估計在硬接這一擊後碎裂,仍有六成威力會直接衝擊城頭。」

    「天殺的!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火力?」

    「這種事你去問太研院吧,他們最近保安不良,什麼東西都有可能失竊。」

    對吼聲中,這一波的渾沌火弩已然迫近,眾人唯有就地找掩護,預備迎接這第一次的渾沌火弩直擊城頭,並且暗自期盼,希望這一波火弩沒有裝載傳說中毀天滅地的核能彈頭。

    「準備承受衝擊……進入倒數。」

    千鈞一髮之際,一個聲音先渾沌火弩的爆炸聲響起。

    「大家莫慌,太研院駕到。」

    十多個背著重型儀器的太研院研究員,匆忙趕上城頭,打開了背後的儀器,然後組出一道無形力場,幫助已經將近崩潰的結界壁,擋下了這一波火弩攻擊。

    「抱歉,遲到了,我們接到消息,已經立刻趕來了……」

    「辛苦你們了。」小草道︰「把儀器就地組裝,動作要快,敵人不會給我們大多時間的。」

    在小草的指揮下,研究員們將背上儀器卸下,與魔法結界壁的裝置結合,組出雙重的防禦結界,交互遞補,縮短能量補給時間,可以將結界壁的防禦時效拉長。

    率領特別小組成員,在百忙中趕製出這些器具的愛菱,並沒有親臨現場,主要理由,除了不願見到那討人厭的親王殿下,不想親眼目睹戰爭進行,也佔了很大因素,所以,此時的她正身在太研院內,操作一連串的儀器,把本來供給太研院使用的能源,盡速轉移到供給防禦結界的補給。

    (老公,我們這邊暫時還可以控制一下,就看你那邊的情形了……)

    只要蘭斯洛能擺脫韓特,以他的力量,這是唯一搶攻下去,摧毀發射炮台的方法。不過,小草也知道,兄長白起的後著仍未盡出,即使蘭斯洛真的搶攻下去,所要面對的,搞不好就是被兩名天位高手夾擊的窘狀……

    (如果情況也變到最糟,我是不是應該動手呢?但是這樣一來……)

    空中的蘭斯洛,也正處於一個難以脫身的激戰。狂怒中的韓特,不僅是氣勢增強而已,全然不顧自身安危的拚命打法,因為他的沉著,份外多添了一股狠勁,使得蘭斯洛毫無空隙可趁,始終落於下風。

    (好奇怪,為什麼……我的攻擊方向,他全部都知道?)

    又拆了幾招,當蘭斯洛力圖扳回上風,卻徒勞無功後這份感覺更加強烈。儘管兩人還算有攻有守,但自己的攻擊連番落空,長時間下來,令自己漸漸變得煩躁,更有一絲不安的感覺。

    「猴子,不要這麼吃驚啊!我被苦苦折磨了幾天,可不是白白浪費的,你這個在稷下城裡享福的傢伙,怎麼可能還是我的對手?」

    嗚雷劍一橫一拖,準確的控制,赫然正點在風華刀的刀脊上,破解了敵方攻招,韓特冷笑道︰「猴子,老實告訴你吧,我們的實力差距已經拉開了。」

    久戰無功,又聽到敵人這番狂傲宣告,蘭斯洛登時大怒,連續數刀重手,要把這稍佔了點上風,就以為自己不可一世的狂徒斬下。

    (太差勁了吧!我前一陣子就是和這頭土猴子不相上下嗎?和模擬器的動作一模一樣,這麼慢的速度只配去切豬肉啊!)

    動念間,韓特的劍勢出現了一個細小破綻,儘管一現即逝,卻仍是被蘭斯洛所掌握,鴻翼刀橫劈,立刻將嗚雷劍砸飛出手,只是,在嗚雷劍脫手剎那,一股奇異的勁道,帶動蘭斯洛手裡風華刀,險些就脫手而出,儘管他加力握住,卻被韓特趁勢一腿踢中手臂,兩者合一,正是睥世腿絕中專奪兵器的妙著,蘭斯洛再也把持不住,一雙刀劍先後朝天上直射而去。

    (兵器脫手了,沒有了鴻翼刀法的守護,我看你怎麼接我的殺著!)

    驟然空手,蘭斯洛驚怒交集,卻立即以手刀展開鴻翼刀法護身。即使沒有兵刀助威,鴻翼刀法亦是非常厲害,但對上睥世七神絕,就顯得略遜一籌了,而這正是韓特在數十次模擬戰中屢試不爽的戰術,輕巧的幾下旋身,貼近蘭斯洛身前,一記重拳就轟了出去。

    拳勢雖強,感覺上卻也沒什麼大不了,蘭斯洛側頭閃過,同時間一記手刀斬中韓特左肩,給護身金絕接住,爆出金屬聲響。

    (這人的護身金絕比上次更強了,之前反震的力道可沒這麼大啊?他、他真的變強了?)

    驚訝的事情不只這一件,當韓特的拳擦過身邊,蘭斯洛驟然感到一種銳氣,之前曾在白起核融拳中感受到的氣息,此刻更鋒銳十數倍地呈現出來,而帶來的影響,則是在一下裂帛似的脆繃聲後,蘭斯洛的頸子如血泉噴發,大量鮮血驟噴出來。

    (該死,乙太不滅體,給我治好它!)

    蘭斯洛全力催愈傷勢,但面對韓特這樣的攻擊,顯得有些應付維艱。實在是很難想像,即使是面頰這樣的部位,竟也能噴出如此多的鮮血,連續十多下之後,登時覺得心跳氣喘,乙太不滅體的催愈效果仍在運作,但體能卻開始下降。

    「很奇怪吧,猴子,不用那麼訝異,我第一次護身金絕被破的時候,灑得比你還厲害。

    哼!白家人確實是很有一套,為了破解龍體聖甲,居然創出『核融劍拳』這種怪功夫,可別小看它啊,因為白末日就是用它轟下上代龍族族主的……你死掉的老婆不是白家人嗎?怎麼沒把這功夫傳你,是不是你們夫妻感情欠佳啊?「

    韓特將五指放鬆,稍稍活動之後,併攏為掌,但身上散出的感覺卻是凜冽刀氣。

    「和真正齋天位的自愈功能相比,乙太不滅體其實是有弱點的,儘管能在很快時間內催愈肉體,但造血的速度卻沒那麼快,所以只要讓你受小小的傷,卻放干你全身血液,你的乙太不滅體就沒用了,哼!聽說是還有更快的方法啦……」

    「這……這些東西,都是那個死矮子教你的?他有這麼大方?」一面努力用乙太不滅體療傷,蘭斯洛委實詫異,假使說小草是因為夫妻情深,這才把白家絕學外傳,那白起的想法又是什麼?就這樣隨隨便便把白家神功傳給不相干的外人,他就不怕韓特有一天變強了,第一個就掉轉槍頭回去對付他嗎?

    還沒碰著面,蘭斯洛心頭已充滿挫敗感,越來越覺得這位大舅子行事的難以預測,一如他昨夜天馬行空的那一踢,又開始在眼前旋轉盤繞。

    「也不完全啦!不過白家的太古魔道確實有一套。猴子,鴻翼刀真的是很厲害,在我和你的一百次交手中,我雖然用了金絕,但還是被鴻翼刀重創三十五次,殺過十二次,其中有一次是被你的第六式攔腰斬斷,嘿!那可真是痛,只是,和模擬時候的你比起來,現在的你實在太沒用了……反正,就像我說過的一樣,我們兩人的實力差距已經拉開了。」

    「荒謬!才短短幾天,天位之間的差距有那麼容易被拉開嗎?不過稍微佔了點上風,你別猖狂得過頭了!」

    「那你呢?不過是稍微被我佔了一下上風,用得著那麼氣急敗壞嗎?說什麼不會這樣輕易拉開,那也只是你自己不願去相信而已。」韓特道︰「這幾天裡,當你在稷下城裡享受的時候,我可是活在生死之間的地獄裡,因為我的苦練、我的奮鬥,還有我敢於去面對挑戰,所以現在的我比你強多了!」

    「哼!你面對了什麼挑戰?」

    這一句話本來是蘭斯洛沒好氣地順口一問,然而,韓特卻在瞬間瞼色大變。傳說中,睥世金絕修練到極高境界,身上會泛著金色光芒,但他此刻卻是整張臉幾乎變成慘青色。

    「哇!死猴子,我宰了你!」

    像是被問到姓名的妮兒,韓特再次爆發了狂怒,而這一次,讓蘭斯洛感到極度震驚的是,敵人使用的武功,竟然是自己熟之又熟的鴻翼刀。並非單純以天心意識模擬,而是經過了相當鍛煉的刀招,迎面斬來……

    與蘭斯洛相同,稷下守軍那方面,亦是個個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眼見親王殿下連番不利,對方彈藥又似源源不絕,任誰都會感到心慌。

    「不行啊!這樣下去,結界壁撐不了多久的。」

    「怎麼樣都要撐下去,假如結界壁撐不住,給渾沌火弩射進城去,百姓會死傷慘重的。」

    「只有期待親王殿下了,只要他能下去摧毀那些渾沌火弩,我們這邊就沒問題了。」

    在這趟攻擊的數天前,韓特與白起曾有過一段對話。當時,好不容易從特訓地獄中逃出,藉著報告進度的機會,喘一口氣休息的韓特,被白起問了一個問題。

    「對你而言,守一個城池最值得畏懼的是什麼?」

    相處下來,韓特漸漸瞭解這人的說話習慣。當咨詢問題時,他從來不會直接說「守一個城最怕什麼」,而總是會加上「對你而言」、「以你的角度來看」之類的開頭語。這個男人不相信世上有絕對唯一的真理,所有的道理都會隨著不同情形、不同對像而變化,因此無論接受與否,他仔細聆聽每一種答案。

    「嗯,大概是斷糧吧!每一次被人攻破,都是從沒飯吃開始的。」韓特沒指揮過守城戰,但在惡魔島上當傭兵的日子,卻使他有著極為豐富的兵學常識,回思以前遇過的情形,最怕的就是資源方面彈盡援絕,尤其是糧食。

    「以物質方面來說,確實是如此,但假如是心理方面……」白起淡然道︰「我會很小心,不讓我的土兵以為,他們正置身於一座永不陷落的堡壘裡。」

    多年之前,在前任女王的秘密授意下,仍於塔內閉關的白起,曾參與稷下城防禦系統的改良工作。當他精心構思,將魔法、太古魔道技術合而為一,看著自己手中堪稱完美的設計圖,白起著實欣慰,為著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而滿意。

    然而,另一個問題立即浮上心頭。任何設計都不能背離操作者而獨立存在,儘管自己的設計堪稱完美,但實際使用自己設計的那些人卻又如何?當這些防禦措施屢次將敵人攻擊消於無形,他們會不會為此而驕傲?忽略了任何系統都不可能沒有的破綻,只為著稷下城的難攻不落而沾沾自喜?

    驕傲自大,會導致疏失,而這些疏失累積起來,足以變成一個致命缺陷,直接引導向失敗,當原本對某樣事物的絕對信任崩潰,心理上的無比衝擊,對土氣的打擊將是難以彌補,瞬間就可以決定整個戰局。這是白起最擅長的幾個技巧之一,所以他更不允許敵人用這樣的技巧來攻擊自己。

    而他當日的顧慮,就完全出現在此刻的稷下守軍身上。擁有超越現今戰爭技術的城防設備,將太古魔道、魔法巧妙結合,城內補給近乎自給自足,縱然被五十萬大軍包圍,稷下城亦是固若金湯,半點動搖跡象也沒有,加上又有天位高手坐鎮,守城的任務沒有半點困難性,士兵們甚至是用一種看馬戲的心態,俯視著城外的白天行大軍。

    有意無意間,蘭斯洛與妮兒都在士兵們、心中建立了一種形象︰只要我還在,不管是怎樣的困境,我都有辦法帶你們突破。這無疑是當前每一位領袖人物,都試圖在下屬心中建立的形象,隨著戰事的一再勝利,土兵們也漸漸開始將蘭斯洛、妮兒當成守護神,深信只要有他們存在,自己就是安全的。然而,他們卻忽略掉這想法並非顛撲不破,甚至曾經被打破過一次︰當初在枯耳山上,蘭斯洛與妮兒並未能保護四十大盜的戰友。

    想要建立這樣形象的領袖人物是何其之多,但是除了麥第奇家主旭烈兀,從沒有別人成功過。不敗形象不能偏離智慧而單獨存在,更不會只憑單純武力來支撐,蘭斯洛與妮兒的不敗形象,是奠基於以天位力量強行排除一切困難的基礎上,但是當敵人也出現天位高手,雙方優勢抵銷時,這個不敗形象很容易就被破滅,而這一次,白起把這個道理,以最殘酷的方式展現在眾人面前。

    (兩個傢伙的勝負一時之間還分不出來,結界壁的能量也耗得七七八八,再等下去沒有意義,動手吧!)

    將眼前戰局的每個小細節都看在眼底,當這樣的意識在腦海閃過,白起慢慢地站起身來,揮手示意身旁的所有技師後退,下一刻,他已經飛身在空,朝稷下城急掠而去。

    「啊︰死矮子!」

    見到敵人橫空掠過,蘭斯洛驚怒交集,想撇開敵人去追截,卻給韓特纏住,沒法分身。

    敵人鴻翼刀的造詣不如自己,只是加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用法後,一招一式和過去所知大相逕異,反而讓自己拙於應付,而他在手刀中夾雜著劍拳,只要被碰到,立刻便最大量出血,遮蔽視線,越打越是疲憊。

    (糟!這已經不是討回勝仗的問題,要是給他跑上稷下城頭……嗯!他好歹也是雷因斯人,應該不會對自己的同胞出手吧!可是……)

    無視於蘭斯洛的苦惱,白起停留在半空,凝望稷下城壁一會兒之後,右手五指彈動蓄勁,腦海裡亦將一連串意識命令下達,讓地面上十數輛大車的發射台,一齊高舉了起來。

    「敵、敵人要發動總攻擊了,結界壁出最大力,一定要接下這一陣。」

    城頭的守軍大聲叫喊著,之前已經通令城內,百姓找掩體避難,慎防渾沌火弩的轟炸,而現在,他們拼了命也要保家衛國。然而,正忙著操作儀器的兩名太研院成員,卻瞪著下方渾沌火弩中最大的三枚,口唇輕顫,像是見著了什麼極可怕的東西。

    「是……是核子導彈啊!結界壁不可能全部擋住的!」

    「擋不住也要擋,就算我們全部犧牲,也要保衛稷下城!」

    除了小草,多數的守城軍並不瞭解那三枚東西究竟有多可怕,只是發誓要保家衛國,可惜,敵人並沒有給他們上場的機會。

    距離稷下城半里的空中,白起揚起了右臂,食、拇指分開,遙遙指著被一層朦朧結界壁所守護的稷下城壁,當他以天心意識檢測出結界壁的單薄之處,就是動手的時刻。

    「核融拳機槍勢,鐳光連射,」

    揚聲吐氣,十二道有形氣勁凝結成彈,閃爍燦爛鐳光,分作不同角度,全部擊在結界壁上,剎那間只聽到如同大屏水晶碎裂散落的脆響,融合兩類能源,支撐多時的結界壁,就這樣被他一擊而毀。

    「這……這不可能啊!太研院所有能源都用上了,就算是天位高手,也不可能一擊就……」

    結界壁潰散,整個設備爆成一團火球,然而,在一片哀嚎聲中,所有人更擔心那些直射而來的渾沌火弩,特別是讓那些研究員都面色慘白的三枚大型火弩,要是被擊中,那真是不敢想像,到底會有多慘重的傷亡情形。

    已無力阻擋,所有人這時除了向神明祈禱外,腦裡只剩下一個想法。

    (蘭斯洛親王殿下,這次真的只能*你了,請你保護稷下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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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50:02

第三章 滿目創痍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稷下王都

    (這死矮子玩真的?我不能在這裡再浪費時間了!)

    蘭斯洛心中早已叫苦連天,只是,在戰局中一直落於下風的人,根本沒有停戰的資格,事實上,被韓特斬得傷痕纍纍,忙著用乙太不滅體催愈的他,不得不承認,照這情形下去,對方可能不出半個時辰便能斬自己於掌下。

    儘管天位高手能以天心意識,模擬世上武學達到七成,但韓特此時展開的鴻翼刀,威力絕對不僅是七成,蘭斯洛實在想不通,對方到底從哪裡學來鴻翼刀真傳。事實上,忽必烈創七神絕時,本就有把鴻翼刀的精華融會其中,韓特這幾日在過百場實戰中漸有領悟,儘管其中還有許多誤謬之處,但考慮到使用時對敵人的打擊效果,便大膽採用,果然一舉成功。

    (難道……就像那死要錢說的一樣,我們的實力差距,已經徹底拉開了嗎?)

    想突圍,但是對方的刀網從四面八方籠罩過來,根本沒有脫逃餘裕,以自己對鴻翼刀的瞭解,又怎會不知,想在這片鋒銳刀網中硬闖出去,那連四肢都保不住,何況敵人還混雜了劍拳的技巧,拚命闖出去,肯定死多活少。

    可是,真的不可能嗎?儘管自己是這樣相信著,但昨晚就有人實際破解過這個想法。

    (我能做到嗎?不,不成的,再怎麼樣,我需要一點空隙,一點空隙就好……)

    一念既動,蘭斯洛招架住韓特攻來的一刀,吼道︰「死要錢的,我認輸了!」

    「認輸?留下命來!」

    「你還不懂嗎?要是讓你後頭那三枚東西射進城去,事情就嚴重了!」

    「我又不是雷因斯人,關我屁事?」

    「但你終究也還是個人吧!那三枚東西在城裡炸開,平民百姓死傷無數的畫面,你也不想看到吧!」

    蘭斯洛的吼叫,讓韓特動作為之一頓,不管他接下來的決定是什麼,刀網確實因此而出現空隙,而這也正是蘭斯洛想要的東西。

    (好機會!)

    聚精會神,心無旁騖,整個心靈如同靜止水面,蘭斯洛一騰身,整個人如同白鶴掠空,一頓一旋,輕飄飄地躍離刀網,足尖恰好點在韓特手臂上,這正是昨夜白起破他拚命刀招的一式。

    這時,昨晚白起旋身時的動作在腦內越來越清晰,隱約間更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蘭斯洛知道自己剛才施展的,僅是這一招的上半式,那麼,下半式該是如何呢?

    當這念頭一起,彷彿在腦裡開了一個高速運轉的漩渦,天心意識隨之運轉到顛峰,下意識地,再度旋身發勁,在這剎那,蘭斯洛有種感覺,好像週遭的陽光、大氣、風與水,全部都跟著自己這一下而旋轉起舞,只有這一刻,自己真的擁有了師兄王五曾說過,與天地自然同樂共存的感覺。

    看在韓特眼裡,則是一幕驚駭欲絕的景象。本來幾乎要束手待斃的敵人,忽然間便了一下怪招,脫出了自己以為十拿九穩的刀網,站在自己手臂上,跟著,一種近乎睥世掌絕那樣的力場,無聲地鎖住了自己的行動,瞬息間彷彿整個天地都靜了下來,除了自己與眼前的蘭斯洛,一切再不存在。

    跟著,蘭斯洛旋身動了起來。這一下,由至靜心境中猝然生動的無上大力,恍若是平靜不動的深沉潭水,驟然間爆出一條怒嘯白龍,擺尾掀浪,筆直衝上天際,韓特覺得呼吸困難,眼前景象仿似化作一片驚濤駭浪的汪洋,而在重重浪花中,一記重腿橫踢出來,正中韓特的頸項。

    無力無劍,單憑一腿之力,正面硬撼號稱當世第一護身硬功的睥世金絕,不管怎麼看,韓特都是穩佔上風,但事實卻沒有如此簡單。如果說天位高手的力量,是源於自身內力與天地元氣組合後所產生的天位力量,此刻的蘭斯洛,就達到了小天位裡元氣融合的最高點。

    在中腿的一刻,韓特想起來一段對話,那是發生在前兩天特訓中的歇息時間,白起講解白家絕學時,提到了光電腿中的一式殺箸。

    「正統的光電腿沒有攻招,但在我父親任內,他為了打破這個傳統,特別創了三招,你剛才遇到的就是其中一招。如果使用成功,不只是身法神妙,還有出奇不意的大威力。」

    「在我把你砍成兩載之後還講這種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啊!」

    「那是因為剛才的模擬賽是在夜裡進行。只有在有陽光的環境,下半式才能發揮作用。」

    「哦?還得有日曬啊?白家果然是變態的家族,世上有什麼武功是這樣練的?」

    當時,韓特確實有些好奇。模擬測試中,自己在第七次連續接招時,僥倖破解了白起的那一下騰身,將他肢解,但如果有下半招,那會是什麼樣子?這招叫做「光合作用踢」的詭異招數,一旦有了陽光的支援,那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他知道了。超乎想像的大力,瞬間狂湧了過來,如同數十發雷擊般重砸在頸子與側臉,倘若不是紫電功與護身金絕及時作用,他的頭顱肯定斷裂脫離,遠遠地飛出去,饒是如此,仍然是險惡之至,先前佔著的所有優勢瞬間失去,口鼻耳朵皆血噴如湧,整個人如斷線風箏,朝後方倒飛出去,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這麼遲鈍?不中用的東西!奴隸甲也是,這麼容易就被逆轉,以後要好好訓練他才行!)

    將一切看在眼裡,白起毫不動容,只是看著那三枚分不同方向自蘭斯洛上方掠過,往稷下城射去的渾沌火弩。

    (我……我怎麼這麼厲害?那個死要錢的又為何如此不堪一擊了?他不是有睥世金絕嗎?

    啊!不是想這東西的時候……)

    蘭斯洛心中連叫不妙,轉過頭去,卻看見白起在大老遠的前方,對自己揚起了左臂,依稀就是核融拳機槍勢的前招。

    (來不及了,拼著受他一擊,也要把這三樣東西打到高空去引爆……)

    念頭甫動,對方的核融拳已然發出鐳光,蘭斯洛運勁護身,整個人正要往上全力衝去,擊毀那三枚渾沌火弩,卻見到敵人的鐳光先己而至,將末尾的一枚渾沌火弩以巧勁擊下,朝自己迎面落來。

    (咦?他該不會是想要…)

    當蘭斯洛蓄勁待發,預備同樣也以巧勁將這枚火弩打向高空,卻聽見火弩內部輕響兩聲,跟著就在眼前爆炸開來。

    巨大暴風聲響傳入耳內,看著丈夫被燎天火雲所吞噬,絲毫不受強烈衝擊波影響,飄然站立在稷下城頭的小草,不由得捏緊掌心。

    沒有辦法了,再這樣下去,稷下城內的傷亡將會空前慘重,縱然自己不願,但現在已不能再多做隱藏,得要啟動稷下城的最後防禦系統了。

    右手慢慢揚起,剛要動用法力,小草卻忽然感到一絲駭然,自在基格魯擂台血戰,目睹丈夫浴血垂危後,她就未曾再有這種感覺,而此刻,這久違的感覺,隨著一種奇異的麻痺感一起出現。

    (我……我不能動了?為什麼?就算是最強的不動咒縛,也不可能對天魄的抗魔性產生制肘,那為什麼我的身體……難、難道是萬物元氣鎖?這不可能啊!萬物元氣鎖是……)

    腦裡閃過這個念頭,而眼前亦出現了兄長漂浮在空中的身影,臉上表情依舊是如記憶中冷漠,森寒得令人心怯,輕輕開合的口唇,似乎在說著什麼。

    「男人之間的戰鬥,你不要多管閒事,」

    (大哥,你這次做得太……)

    身體無法動彈,小草集中意識,想以心語向兄長談話,然而,對方卻冷冷地轉過身,高速飛離而去,連越過城牆,筆直射往象牙白塔的兩枚渾沌火弩,都不再稍作一眼確認。

    於是,當已有挨炸經驗的蘭斯洛,好不容易從熾熱火雲中鑽逸出來,迎接他的,是撲面而來的高溫風暴,還有稷下城內筆直往上衝去的兩朵巨型蕈狀火雲。

    (這……這太過分了……)

    這一日的攻城戰,時間上堪稱是自圍城以來最短的一次,但傷亡程度卻是無與倫比。

    撤退到老遠的大後方,目睹到這一切的白天行,儘管看不見城內的傷亡,卻瞥見雷因斯王權的象徵建築物,象牙白塔,在火雲繚繞中,先是主塔折成兩段,跟著整座建築物爆成一團粉碎。

    還來不及大驚小怪地呼叫,前方已驟亮起奪目強光,耀眼的程度,在見著的剎那就令眼楮疼得要命,假使不是白起事先有通令全軍,撤退後以黑布蒙眼,蹲下捂耳,避免傷害,光只是這一下,就足以讓五十萬大軍傷亡慘重,絕不僅是區區三千餘人身體不適。

    退得老遠,中間又被白起以天位力量、太古魔道儀器設下數層護障,大軍尚且受到這樣的衝擊,那被直接轟擊命中的稷下城……眾人不禁面面相覦,誰也都知道,絕不可能只有象牙白塔被擊毀,而城內毫無死傷。

    瞧那火雲的規模與威力,僅遠遠眺望,便明顯可以看見,堅固的合成城壁現在已經變成千瘡百孔的斷垣殘壁,城內處處是火頭、濃煙,任誰也知道,此刻稷下城內定然是人間地獄。

    後續的發展則很怪異,當白起孤身歸來,向主帥報告︰「完成使命,請派大軍進佔稷下城」的時候,本來一心想要在稷下城頭高掛自己旗幟的白天行,嚇得臉色發白,連連搖手,表示此事關係重大,還是從長計議再做決定吧!

    白天行的顧忌不無道理,現在稷下城內傷亡慘重,貿然進軍城內,可能會被全國以人道之名譴責,名聲一落千丈,除此之外,在這種時候進入城內,整個稷下城內的傷亡醫療責任,全部要落在他頭上,聽說這種核能武器含有劇毒,倘若讓自己的大軍受到感染,那豈不是大大不妙了。

    「白將軍,這次你做得不錯,但代價會不會……」

    「出戰之前我曾經確認過,為了攻破稷下,我方不惜一切代價。」

    「話是這樣沒錯,但我以為你的意思是……」

    自然,白天行心中有著不滿。象牙白塔被炸毀,自己會以文化破壞者的名義,在雷因斯史上受人非難的。同時,隨著象牙白塔的崩潰,裡頭許多價值連城的藝術品與文物,也全部毀於一旦,即使獲勝,不能坐在象牙白塔的華麗王座上接受加冕,這將是生平的頭號憾事啊!

    對這個白家大少,也必須提防了,他今日下手如此之辣,擺明是個危險人物,天曉得會不會哪天調轉過頭來,將自己殺得措手不及,說不定還會幹掉自己,取而代之地成為雷因斯新主。現下大半兵權為他掌握,連韓特都受他驅使,得想個辦法開始防範了……

    這些心思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卻在眼神中表露無遺,事實上,此刻帥營裡的大多數人,都是用同樣的眼神,既慎且懼地看著這名初次上陣,就攻破稷下城,並且令城中死傷無數的恐怖人物。一將功成萬骨枯,假如說有人將這句話發揮得淋漓盡致,那麼一定就是眼前這名矮個子的男子。

    清楚感應到眾人所想的東西,白起淡然道︰「我軍氣勢方盛,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機,那麼,是不是要準備第二次攻擊?」

    「還攻擊?」白天行嚇了一跳,懷疑這人是否嗜殺成狂,一個勁地想要發動戰爭。

    「不,不必了,基於人道立場,我決定停戰三天,不,五天好了,停戰五天,然後讓稷下城自動出降。」

    「人道嗎?那麼,是不是要站在人道立場,送部分的糧食與醫療物品進去城內,幫忙救助難民呢?」

    對於白起的這個問題,白天行則是很奇怪地反問,「對方不是敵人嗎?為什麼我們要送東西給敵人呢?」講話的同時,眼神中更露出「你這樣的辣手殺人魔,居然也有資格來談人道」這樣的明顯訊息。

    白起倒是沒有說什麼,面上也看不見厭惡之情,點點頭之後,便離開了此地,回到太古魔道技師們休憩的專區。

    「大公子,歡迎歸來。」

    所有技師排成兩列,謹慎地恭迎白起。這些人多半都是白起出關後,由西西科嘉島上調來的人手,不管他們是否認同這位白家大少的做法,至少在忠誠度上不會改變。

    「大公子,失落的目標物已經尋獲了。」

    技師們所指的,是被浸泡在蘇生水槽中,全力療傷的韓特,以及不久前尋獲的風華刀、嗚雷劍。

    「我要遠行,三天之內,一切由你們自行打理。」

    或許該說幸運,這一次稷下城內的死亡人數,初步估計,約莫是三萬五千人。在稷下城這樣人口密集的區域,連續被兩枚渾沌火弩轟炸,僅僅三萬多人的死亡,已算是相當輕微了。

    能把傷亡人數壓到這樣低,最基於一些人為因素。多少年來始終藏於黑幕之後,不露面人前的魔導公會,再一次展露了其不為人知的實力。在象牙白塔崩毀的前一刻,五道黑影以極快高速,分五芒星的角位,圍繞住象牙白塔,並且發動隱藏在象牙白塔下方的防護裝置。

    要阻止象牙白塔的毀滅,已經來不及了,但仍然可以藉著防護結界的魔力,將核爆威力封鎖在五芒星之內,不造成更大的傷害。

    在城南爆炸的另一枚渾沌火弩,也是同樣情況,魔導公會十名聖導師中的五名,各自率領數百名弟子,分五個方位壓制核爆。沒有大規模地氣結界的協助,要做到這一點根本不可能,勉力支撐一會兒後,在眾人合力的壓制網崩潰前,一股突然出現的大力,令得壓制網重新擴大,將核爆效果壓制下來。

    而當眾人抬頭望向上方,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飄然傲立於空中,凝望著那隨著眾人引導,沖天而起的遼闊火雲,面上全然不見往常的戲譴笑意,而是極為嚴肅的神情。

    「哎呀呀呀……和百年前的白軍皇比起來,白家這些後生小鬼做事是越來越沒有節制了啊!」皺著眉頭,這位在年紀與閱歷上堪為眾人長輩的東方家主,語氣中有著確實的擔憂。

    由於兩邊的及時壓制,因此直接受到爆炸威力傷害的,只有壓制網裡頭的區域。自然,因為將核爆威力集中,這兩個區域等若是受到雙重轟炸,直接導致的效果,就是內裡寸草不生,雞犬不留。

    核能武器的威力,有很大一部份是在爆炸後才真正展開。受其輻射塵影響,本來整個稷下城都應該受到嚴重感染,立即產生各種病變的。不過,繼魔導公會後,太研院也主動挺身而出,在愛菱的指揮下,所有人員分為兩邊,一邊忙著以生產線製作機械,另一邊使用趕製出的機械,隨著愛菱在整個稷下城內清除輻射。

    儘管沒有直接受到爆炸衝擊,但與核爆同時迸放出的強光、暴風,仍然是席捲了整個王城。擁有兩千年傲人歷史,一磚一瓦都蘊含精緻文化於其內的稷下城,受到了嚴重的破壞,數百座大型樓房,或是被掀掉屋頂,或是直接被毀去半邊,壓制網外圍方圓十五里內,甚至找不到一間完整的建築,至於龜裂、頹圮、樑柱外露的情形,整個稷下隨處可見。

    這些是硬體上的損失,只要有時間,可以在兩年內逐步恢復。無法彌補的,是在這次戰爭中傷害最重的稷下人民。不分貧富貴賤?暴風席捲過來的威力一視同仁,除非躲避在特殊的防禦結界中,不然就與絕大多數人一樣,成為這次核爆威力的直接見證者。

    渾沌火弩射進來之前,守城士兵的疏散警告,發揮了不少作用。躲避到地窖裡頭的民眾,成功避免了強光的傷害,但接下來的暴風襲擊,形成強力衝擊波,吹毀了房屋,飛石走礫,擊打在人身,大量死傷就在這時出現,之後輻射塵的影響,更是讓許多人痛苦地倒在地上瀕死哀嚎。

    忙著操作儀器,在城裡到處清除輻射的太研院成員,也實際見證了這次爆炸後,稷下城的種種慘況。

    以焦黑的手臂,捂著不住流出紅黃血水的眼楮,人們哭叫著手被粘住,拔不起來。

    給風暴吹斷的屋瓦削過,或是肚皮上裂開一條長縫,或是被削去手足,比起那些直接被打爛腦袋的死者,距死不遠,而必須在死前飽受驚嚇、懼怕的他們,並不會幸運到哪裡去。

    當工作人員在已成廢墟的瓦礫堆中,看見摟著已經不見首級的孩童,大聲哭泣的母親,顫抖著手掌,在地上拾起血淋淋的肚腸,卻不知該怎樣塞回原處的老人家,拿著斷臂殘肢,不住往身上接回,徒勞無功後,瘋狂地大笑起來的人們……

    一幕幕的景象,他們簡直無法相信,這就是自己所熟悉的稷下城,明明今天早上所有的一切還與平時無異,為什麼頃刻間全改變了呢?

    肉體上無傷,心理上的衝擊卻是極大,諸多太研院成員工作到最後,沒給累倒,卻是忍不住地拋開儀器,狂呼大叫,跟著發出哭泣似的瘋笑,遠遠地跑開。

    這樣的情形一再發生,其餘仍「正常」的人、心中自是不好過。他們甚至有些擔心,看來嬌怯怯模樣的愛因斯坦博士,沒能力承受這些血腥畫面,要是連她都不支倒下,整個救援工作就要癱瘓了,畢竟,沒有了她的技術,眾人根本不知道該怎樣用這些臨時做出的克難機械清除輻射,因此紛紛請求她回去坐鎮生產線,別繼續穿著防護裝,在第一線冒險。

    「不要說那種無聊話,倒在這裡的都是你們的同胞,你們應該比我更心急才對啊!」擺出了罕見的嚴厲表情,少女沉聲道︰「和這些人相比,我們沒有叫苦的權利,明白嗎?」

    沉重的眼神,令所有人為之一怯,假如之前有人曾懷疑這位新任指導者沒有領袖威望,那麼在此刻,他們確實感受到了某種不容反抗的威嚴,還有更深刻的感動。

    這無疑是適時地給了他們一劑強心針。要在這樣的環境下持續工作,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當胃裡的東西全部吐光,心理上反覆湧現的嘔吐感,快要把他們逼瘋了,這時候唯一能支持他們精神的支柱,就是對愛因斯坦博士的個人信仰。

    背負著眾人期望,愛菱的心情又何嘗好過?每多走過一區,想掉眼淚、想大聲哭叫的衝動,就在胸口不斷堆積。

    這就是戰爭嗎?製造出眼前這幕地獄繪圖的,就是戰爭這個東西嗎?

    為什麼戰爭非得要弄成這樣呢?為什麼人類這麼喜歡發動戰爭呢?傷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們,讓這麼多的人痛苦哭嚎,發動戰爭的人到底得到了什麼好處呢?

    想不通啊……

    沒敢給旁人看見自己的表情,少女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端,淚水早已無聲地滑下面頰,而當他們把稷下城大致上清理過一遍,接下來就必須面對兩處無法逃避的區域,被壓制網包圍的核爆中心。

    「這裡是散發輻射的源頭,不把這邊清除乾淨,輻射塵還會再飄出來的。我知道大家已經很累了,想要休息的人可以回太研院去,沒有人會笑你是膽小鬼的……沒有這樣的人嗎?

    那麼全都跟著我進去。「

    少女的領導,肯定是相當成功的,因為在這樣的環境,眾人都覺得和她走在一起心裡會比較安寧,這是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然而,當看到一無所有,化作慘灰色的泥白大地、變形成黑色雜質玻璃的物體、受到高溫直擊,瞬間被融化蒸發,只在原處留下一道黑影的生物遺跡,少女拿在手中的儀器險些脫手,大量淚水無聲地在心中奔流著。

    (對不起啊……都是因為我能力不足的關係……)

    同樣抱持這心情的還有一人,就是漂浮在半空,凝望著稷下城的蘭斯洛。當他好不容易從核爆的強溫風暴中掙脫,回到稷下城時,已來不及阻止剩下兩枚渾沌火弩的爆炸,之後,他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投入了救災工作。

    倖存的守城軍,對他是十分感謝的。因為蘭斯洛確實是用自己的身體,去引發了一枚渾沌火弩,倘若三枚渾沌火弩全都在稷下城內引爆,傷亡人數或許還要再多個一、兩萬人……

    不,肯定更多吧!因為魔導公會已經沒有能力再布下第三道壓制網了。

    當看見蘭斯洛不顧自身傷勢的投入救災行動,人們確實對他產生了好感,覺得他到底也是條漢子。但蘭斯洛本身卻沒有半點想要誇耀的心情,對他來說,這些全都是自己應該做的,既然有親王的稱號,自然有責任要保護稷下的一切。

    而且,和自己的努力相比,所獲得的回收是那麼地稀少,自己是一名武者,不是醫生、也不是會使回復咒文的神官們,強大的天位力量,在這時頂多用來搬移重物,協尋傷者,當個好用的挖掘工,卻無法實際幫到什麼。

    似乎已經對死亡感到麻木,看著眼前一切,自己心中沒有昨晚見到無辜百姓死傷時的激憤,有的只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無力感……稷下城內的魔導師在妻子號令下全面動員了,以神職人員為主,擅長回復咒文的白魔法師組成小隊,投入了救災工作,他們都表示,幸虧太研院決斷迅速,在第一時間派出隊伍清除輻射,不然醫療小隊根本無從施其技,且還得擔心自己可能會被輻射感染。

    倘若小草的聖力一如從前,現在或許是她大派用場的時候,然而,現在一天僅能使用三次聖力的她,只能以指揮整個救災系統、調派各處資源,來貢獻一己之力。受著那莫名拘束殘餘效力的影響,加上長期以來的疲勞,當不分晝夜地工作一日後,魂魄體的小草也感到不支,被迫覓處休憩。

    發覺自己已幫不上什麼忙,眼前亂糟糟的一片,更是救不勝救,蘭斯洛長聲歎了一口氣。

    想要找個地方歇息,但成為新家的象牙白塔,還沒住滿三個月,就已經帶著這些時間的回憶,共同化作塵埃。比較起來,妻子一定比自己心痛許多,過去每一次嚷著說要變賣皇宮裡的物品時,小草都以兒時回憶為由,哀聲歎氣地阻攔,現在這此東西一朝盡毀,她嘴上沒提,心下想必黯然。

    唉!這個死矮子下手果真毒辣,就算不看在大家親戚一場,他好歹也是雷因斯人,這是他的國度,稷下城是他生長的故鄉,真不理解他為何如此辣手?難道就為了爭權奪利,便可以這樣狠毒?

    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幸好日前派了有雪外出,離開稷下,不然此番給火弩一轟,哪裡還有命在?但此刻環顧,妹妹、妻子、兄弟、朋友都不在身邊,孤寂的感覺,委實是很難受啊!

    「好吧!如果真的要打,我也不會這樣挨打不還手的,既然已經打跑了你的走狗,下一步就是摘下你的狗頭了!」

    蘭斯洛摩拳擦掌,思索著這日與白起的對戰。今日能打垮韓特,實在贏得有點意外,他的實力較諸數日前大為增進,再次碰上,是不是還能再將他打敗呢?畢竟此次戰局的前半場,自己險些就敗亡在他手裡了!而能夠在短短數日內協助韓特自我提升,這死矮子看來沒有預估中簡單啊!

    (別人都在進步,那我該做些什麼呢……)

    這是一個苦惱的問題,而要找到答案,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思索片刻後,蘭斯洛決定向妻子查詢。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50:14

第四章 人肉沙包

在與丈夫相遇之前的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小草最近偶然會想到這個問題。莉雅。迪斯。拉普他。蒼月,是個從稚齡起,就以天才兒童之名,倍受稷下學宮重視的儲君,即將在成長後,繼承雷因斯的王位,而因為兄長白無忌的游手好閒,甚至有人預期將由女帝執掌白字世家大權。

    但在自己以才學、聰慧屢屢嶄露頭角,令長輩不住稱道的同時,也是出了名的頑劣不堪,號稱「集合天使才情與惡魔性格於一身」的麻煩人物,藉著手上資源眾多,惡作劇起來真是無法無天,反正事後都會有人去收爛攤子,同時湮滅醜聞。

    其實,那時候的自己,只是想讓母親多關心自己一點,讓她那水遠停留在百姓與國事之上的目光,也能為自己稍稍停留。

    父親的形象,根本就不記得了,根據二哥的說法,在自己出生的時候,父親就已經遠逸海外,父女兩人從沒見過面,他現在可能也在鯤侖的某角落,計劃要征服世界吧!

    從小就沒有父母的關懷,儘管繼承了世上無人能及的權貴榮華,但心裡是很寂寞的。受此影響,有一段時間是很叛逆……呃!回想起那一段滿口粗話的日子,還真是使人汗顏呢!

    不過在當時,看著別人因為自己的粗口而面色大變,心裡確實感到很快慰就是了。

    與丈夫在西湖相遇時怯憐憐的樣子,大概是這輩子唯一的一次了,在那之後的自己,才慢慢開始改變,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對於這一點,自己是充滿感謝的,但回思過往的種種,很多事還是令自己尷尬地苦笑。

    本代西王母與雷因斯女王的初次碰面,居然是以雷因斯女王一腳把西王母踹下池塘而告結,若讓史官記載於紙上,那可是足以流傳千古的大醜聞。

    在這之外,倘若他們將自己當初講過的粗話編成語錄,那也是很不得了的,而在那麼多污言穢語中,最讓自己印象深刻的是哪一句呢?

    是九叔公擔任講師時,自己指罵他的那一句「屍居餘氣的老不死」?還是對花天邪說的那一句「全家死絕的小賤種」?還是……

    是那一句「你這頭性無能的噁心怪物」吧!那一年的生日,母親又爽了約,沒辦法親自出席,氣憤之下,自己講話也就特別難聽,希望藉著刺激別人,來消弭自己的不快。結果雖然周圍的人因此而變了臉色,但凝望對方的表情,自己卻沒有任何的快慰,胸中散發的,是一股血肉相連的痛楚,而當自己有能力去判斷一切,這更是最令自己後悔莫及的一次發言。

    為什麼沒有讓時光倒流的魔法呢?如果有這種魔法的話,人生裡頭的很多事,就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人們就可以用這種魔法,去彌補曾經犯過的錯……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吧!就是因為已發生的事不可能再重來一遍,所以人們下決定時才要更小心、更謹慎,別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不是嗎?可惜啊!這些東西領悟得太晚了。

    (二哥,你說得沒錯,我真是一個笨小孩啊……)

    當蘭斯洛推門進來,所見到的,就是妻子斜*在床畔,兩手托面,雙目低垂,似乎在為某事神傷的模樣,這令他大吃一驚,平時笑語盈盈的小草,是很難得露出這種表情的。

    「別那麼傷心嘛,這次稷下城裡的死傷,又不是你的錯,看,你連眼淚都掉出來了,別這樣嘛,我會很心痛的……」

    輕擁妻子入懷,蘭斯洛柔聲安慰。唉!其實自己才應該是最想落淚的人,今天稷下城發生這樣的事,罪魁禍首不就是自己嗎?如果小草覺得難過,自己更是該自責到地獄去了,而且,戴眼罩當獨眼龍的感覺真是糟糕,乙太不滅體怎麼就不能快點把眼楮給治好啊!

    一直到妻子的情緒平復,蘭斯洛才慢慢道︰「小草,有一件事我想要與你商量,嗯,要是你覺得不方便講,那也沒關係……但是今天稷下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人,我覺得我們不能太自……」

    「太自私是嗎?也許老公你說得沒錯吧!」似乎還有一點猶豫,但小草最後仍是依照理性而做出決定。

    「象牙白塔已經毀掉了,但是單憑一枚核能火弩,還沒有能力突破防禦結界,傷及下頭的秘窖,我把這根鑰匙交給老公你,在秘窖的資料室裡頭,有你想要知道的東西。」

    「小草,你……」

    「請原諒我吧!這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就算老公你可能因此而討厭我,但有些東西,要我自己親口說出來……」小草搖著頭,面上表情竟有一絲淒然,「我實在是做不到啊!」

    「這樣子啊!真是對不起,因為我自己的沒用,所以要一直麻煩你啊!」收下那枚魔法鑰匙,蘭斯洛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要借助你的智慧。我和那個死矮子交手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謎底是四』,以你對他的瞭解,這句話會是什麼意思?」

    「謎底是四?那謎題會是什麼?」本能地感到一陣不安,小草皺著眉頭,試著去破解兄長留下的難題,而在片刻思索後,她有了答案,一個令她幾乎要顫慄起來的答案。

    「雪特人不算,那就是老公你、楓兒姊姊、北門天關的妮兒和源五郎,是了,肯定就是這樣……」

    「什麼意思?」聽見妻子的數數,蘭斯洛隱約猜到了謎題,臉色顯得極度難看。

    「一……一家四口。」小草幾乎是用呻吟的聲音說出這四字,依照兄長一貫的辣手作風,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聽二哥說,以前的某一個時期,兄長為了守護白家利益而出手殲敵,那是出了名的滿門老小,雞犬不留,事先調查好確切人數,事後絕對沒有半個倖存者。

    倘若現在也是這個情形,那麼他的第一個目標,會是什麼人呢?

    不會是老公蘭斯洛。要殺早就動手了,既然明白點出人數,就是要給他造成壓力,如果下殺手,那就沒意義了。

    不該是源五郎和妮兒。這兩人在北門天關,又是朝夕相伴,若是挑上他們,那等於要同時與兩名天位高手作戰,源五郎尤其深藏不露,難度太高。

    殺雪特人,想來兄長還不屑為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在自由都市的楓兒姊姊了。這麼多年來,稷下對外的通訊,從來沒能瞞過兄長耳目,他肯定知道楓兒便裝的身份還有落腳處,尤其在聽到稷下出事,楓兒會馬上回奔,旅途匆匆,最是利於下手。

    (姊姊,你自己要保重啊!因為就算是我,也無法預料到大哥究竟會做到什麼程度……)

    相較於混亂狀態中的稷下,北門天關的狀態安定得多。在源五郎巧妙的安排下,從稷下招募來的貴族兵、花家的降卒,與五色旗部隊混編在一起,以舊有的五色旗為主幹,協助訓練這些無論技巧與心態都有欠成熟的新丁。

    北門天關的防禦工事,已經完成了九成,看來應當可以趕在敵人攻擊之前,把一切完成,這並不是說明建築的工作很快,而是敵人動作太慢了,對於迄今仍看不見敵人蹤影的這個異象,源五郎著實感到擔憂。

    (傷腦筋,什麼麻煩的事都掉到我頭上來,我也不過就是會考慮得多一點,自己可不想當軍師這麼麻煩的工作啊!)

    想著想著,源五郎自己不禁埋怨起來。在訓練、整編軍隊的事務工作外,他還有其他的責任要負,比較起來,雖然這項工作辛苦得多,卻反而是他最樂於接受的一項。

    「天光雲影共徘徊!」

    「哎呀!好癘害!」

    被一記劍指轟中胸膛,源五郎踉蹌後退,但沒退幾步,就給妮兒從旁追上,一下踢腿擊中背後,整個人像一顆被踢起的皮球,高高地飛起,當然妮兒沒有就此停手,再次貼身追了上去。

    由於悶得發慌,要尋找練功對手的妮兒,想尋求五色旗的協助,但卻遇上一堆慌忙亂搖的手掌,還有一張張發白的臉龐,誰也知道自己的斤兩,更清楚這丫頭的出手沒輕重,自然不願成為「人形暴龍」口中的餌食。

    氣悶之下,妮兒只能以周圍的山石土地發洩,當防禦工事進行得如火如荼,妮兒的這些舉動確實給大家帶來方便。有一尾人形暴龍來幫忙,比任何建築工具都有用,但隨著建築目標漸漸完工,妮兒這種破壞性工具就不再受到歡迎,眾人意見一致,將她交由源五郎負責。

    本來嘛!目前北門天關裡頭,能與妮兒動手較量的,也就只有他了。源五郎也不推辭,甚至可以說是歡天喜地的接下這項工作,開始為妮兒排定課程。

    天位級數的武者,訓練方法和一般人自有不同。本來小天位的妮兒,就可以善用自我的天心意識,去模擬世上大多數的武校,發揮出原有真髓的七成威力,但要將那些武技的威力完全發揮,還是得要實際花時間去練習。

    當前風之大陸上的武學千門萬派,但唯有白鹿洞一脈,自九州大戰前便已存在,迄今仍屹立不搖,堪為武學正宗,自有其道理,源五郎整理出白鹿洞的三十六絕技,讓妮兒擇項練習,希望能為她扎根。

    諸如青蓮劍歌這一類,縱有天心意識也難以模擬出五成的高深武學,研究起來需得窮年累月之功,並不適合使用,但三十六絕技中,還是有一些上手頗易,以妮兒的天份與功力,不需要多少時間便可熟練的武術。

    而當將一切練熟後,妮兒對咬著筆桿、構思下一步訓練計劃的源五郎提出要求。

    「喂!男人,光是這樣練,太無聊了。」

    「嗯,你這樣說,我也很傷腦筋啊!聽說太研院有一種專門讓天位高手使用的戰鬥模擬器,不過還沒研究成功,何況我們又不在稷下,我變不出東西來啊!」

    「誰要那種東西!要增強功力,最好的辦法還是實戰吧!有這麼好的對手可以用,要什麼模擬器,喂!男人,帶種的話就來干一架吧!」

    「你……你越來越不像女人了啊!」

    「不要像老媽子一樣囉囉嗦嗦的!」

    面對叉著腰,擺出一副流氓表情的妮兒,早已無力抗拒的源五郎,只能呆呆地點頭接受。

    而在兩人動手之前,妮兒又提出附加要求。

    「光是這樣對打,太無趣了,還是來點新花樣吧!」

    「是沒錯,通常人家小倆口做久了,女方是會想要玩一點新花樣,那麼,妮兒小姐要什麼樣的花樣呢?」

    語帶雙關的調侃,妮兒沒理由聽不出來,但是,當人形暴龍並未如預期中那般露出獠牙,憤怒地揮拳、踐踏過來,而是和煦地露出笑靨,源五郎心中不禁大叫不妙。

    (糟、糟糕!肉食性猛獸擒殺獵物之前,就是這樣笑的啊!)

    「以前就和你對打過,不慍不火的,一點也不來勁,所以這次你別還手,當個沙包就好了。」

    「沙包?」

    「對啊!有天位修為的沙包,只要閉嘴挨揍,記得別還手就行了,很簡單吧!」對著源五郎目瞪口杲的模樣,妮兒則是越笑越開心,「反正你做了那麼多壞事,為平民怨,被我打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胡說!根本只是平你個人的私怨吧!」想想自己背著妮兒做的許多事,是有挨揍的理由,但還是很冤枉,源五郎搖頭道︰「這個要求恕難照辦,妮兒小姐出手一向沒輕沒重,要是打得太開心,把我拆皮煎骨就完蛋了。」

    「一個大男人為什麼那麼小氣?我又不是要你無償勞動,是有獎品的喔!」早料到有這樣的結果,妮兒努力實踐自己的目標,「這樣吧!你挨我十下攻擊,我就親你一下,怎麼樣?

    這可是清純少女的香吻喔!「

    根據在老遠工作的五色旗副指揮白千浪,事後所說的證言,原本靜坐在妮兒身側的源五郎,瞬間嘴巴張大,叼著的鉛筆落了地,表情像是抽中了高價彩券的第一特獎,跟著,只見他握住妮兒的手,大力地搖晃。

    「女、女王陛下,請您盡量地使用我吧!」

    不用說,在發怒的妮兒將他一腳踹開後,就是一連串毆打踢踹的開始。而當大批人馬被噪音騷動,圍*過來,白千浪淡然對屬下解釋道︰「果然就如軍皇家主所言,情之為物,使人盲目,大家千萬要引以為戒。」

    對於在稷下參軍的眾貴族而言,早已見怪不怪了。從妮兒與源五郎來到稷下學宮開始,這樣的戲碼就反覆上演,他們甚至還覺得「啊!可能是因為今早天氣不錯,妮兒小姐心情好,拳頭也特別重呢」。

    不諱言,當最初與妮兒相處,深深迷上她的活力與風采,他們大多數的人都曾動過追求念頭,希望能與這位充滿活力的少女共結連理,但一來因為源五郎頻頻扯情敵後腿,二來是見到妮兒痛毆源五郎時候的狠樣,驚覺自己無能承受,最後就變成「這兩人果然是天生一對」

    的衷心祝福。

    儘管看起來很呆,但即使是以理性要求治軍的五色旗成員,對眼前的這幕景象,也不敢心存輕侮。

    刻意壓制了自身功力,妮兒的一招一式仍是充滿威力。絕不是傳統印象中女性的花拳繡腿,而是盡展剛練成的白鹿洞絕學,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地簡潔有力,速度與力量兼備,像一頭發威的美麗雌豹,一面捕殺獵物,一面散發著無人能及的驕傲美姿。

    在這場博擊中,白千浪那類級數的高級幹部,凝神注意源五郎的動作,雖然說,他一面挨揍,一面吃吃傻笑的模樣,實在是蠢到讓人不敢看下去。從頭到尾,妮兒是以內斂的天位力量出擊,打得興性發了之後,更是毫無顧忌,咽喉、小腹、胸口等要害全成了攻擊目標,攻勢之凌厲,讓眾人暗暗心驚。

    相較於觀眾的反應,源五郎則是一聲不吭,努力扮演好沙包的角色,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幸福笑意,只有在主動配合妮兒使用一式熊抱勒殺時,笑意濃得有些寄怪。但一直到最後,縱然只是挨打不還手,妮兒的種種殺著仍是無法對他產生作用,挨揍時的大聲討饒,聽來也是毫無誠意,純粹博佳人一燦而已。

    (好厲害!源五郎大人果真深藏不露!)

    只要是明眼人,幾乎人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就連妮兒也是心中佩服。自己轟出去的每一擊,可說是拳拳到肉,打在源五郎身上的感覺,並沒有尋常卸勁氣功那樣軟綿綿的感覺,而他看來非但沒有任何不適,神情還很輕鬆自在,顯然另有自己不知道的秘訣,在散化入體的天位力量,換言之,他要擊倒自己,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好傢伙!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果然有一手啊!)

    到後來,主動喊停的是妮兒。不是打累了,只是算一算,欠下的親吻太多了,倘若一次讓這傢伙佔了太多便宜,就輪到自己要噁心了。

    妮兒並不是一個會說話要賴的人,這點大家都很清楚,但或許是耳濡目染的關係,她也學會了玩弄文字遊戲。因此,當源五郎驚訝地發現,原本承諾的香吻,居然變成了飛吻,那一副因為受騙上當而委屈扁嘴的表情,著實讓眾人印象深刻。

    往後三天,源五郎就像是要向公主索吻的青蛙,不停地追在妮兒身後。在白千浪往稷下的通訊中,報告這樣的訊息︰「除了訓練娃娃兵很煩人,一切都很好,生活比西西科嘉島輕鬆,每天還有滑稽秀可以看,弟兄們都很開心。」

    假如敵人一直沒有出現,這樣的情形確實很理想,不過在這一天上午,源五郎仍是收到了一個令他色變的消息。

    當知道了發生在稷下的戰爭,象牙白塔崩毀,百姓死傷數萬,看著手中的報告,源五郎緊緊地握起了拳頭。

    (這些傢伙啊,到底把人命當作什麼?)

    曾在妮兒面前,大聲地宣誓「為了你,我就讓千千萬萬的人都去死吧」,這樣的自己,做出這種感歎,是不是很偽善呢?

    在目前處身的這個團體中,自己的角色是參謀,當處理的事務觸及戰事,那麼負責起來的工作,與其說是如何保住所有人民,不如說是如何犧牲小部份的生命,贏得整個戰局。講起來是很冠冕堂皇,但是被犧牲的人可不會這樣想,而非得要用「決定犧牲對像」的方式來思考,自己也是非常地厭惡。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想要不付出任何東西,又要贏得勝利,這是自己早八百年前就放棄的過度理想。當執著不要犧牲任何東西的時候,最後的損失卻是更大,長此以往,便練就了一副善於取捨的思考模式。

    當然這些願考也不是那麼順利。源五郎怎樣也無法忘記,當那些被犧牲者指著自己與友人,大聲怒吼︰「這麼愛犧牲,為什麼不從你們自己犧牲起?」

    那時,自己是啞口無言的,而解決這問題的是身旁友人,他隨手便將控訴者全數轟殺,跟著便以一種挑釁似的冷笑,對自己道︰「因為我們要留著有用之身,因為我們還有活下去的利用價值……嘿!其實這些都是狗屁不通的廢話,之所以犧牲這些傢伙,是因為我們夠強,有能力決定他們的生死,而說到底,我們也只不過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傢伙。」

    行事風格無比豪邁,又帶著三分邪氣的友人,以這樣的方式,輕易解決了使用天位力量的責任,得以毫無罪惡感地放手大殺。自己難以接受,卻又找不出能有力反駁的立論點,只能一直在心裡矛盾著。

    (真是個懦弱無能的人生啊!一點長進也沒有……)

    營造出神秘的形象,給人精明幹練的感覺,但自己並不適合做軍師的。就連當幕僚,也有太多的顧慮,只不過,既然是會弄髒手的黑色決定,總是有人得要出面,與其多拖個人下水,還是自己全部扛了吧。

    (傷腦筋,就沒有別人能代替我了嗎……)

    這是一個無聊且無謂的想法,源五郎自己也很清楚……

    「源五郎大人,要把這消息通知妮兒小姐嗎?」白千浪這樣問著。儘管處理大小事務的人是源五郎,但在形式上,身為親王之妹的妮兒,是目前北門天關部隊的最高首長,像這類重大消息應該要讓她知道。

    「先等一下吧!妮兒小姐現在大概在沐浴休息,隨隨便便去打擾,會死無葬身之地呢!」

    源五郎笑道︰「我有另一個問題要問你,青樓聯盟的辦事速度算是很快了,稷下城昨天發生的事,今天一早就把情報送來了,但是,如果使用五色旗的太古魔道設備,應該昨天中午之前就收到消息了吧。」

    本著白家人的冷淡精神,源五郎對面的白千浪並沒有答話。五色旗來此,確實是攜帶了太古魔道的通訊設備,稷下城被核爆轟炸的情形,昨天中午他們就知道了,不過,基於某些理由,五色旗並沒有將這消息轉給源五郎。

    「有兩件事值得考慮。第一,是誰傳達這訊息給你們的?聽說太研院也給炸得一塌糊塗,而且我並不認為太研院與五色旗有聯繫,那麼有能力架設通訊設備的,除了惡魔島的本部,就只剩白天行那邊的技術小組,第二,雖然你們並不效忠妮兒小姐和我,但同舟共濟之下,相信五色旗不會耍無聊的小動作。」

    源五郎道︰「所以你們隱瞞情報的理由只有一個,接受了比我更高層的命令。下令的是誰?是現任家主白二公子嗎?隱瞞情報的目的是什……」說到此處,源五即登時醒悟,心叫不好的同時,以最快速度閃身出門。

    清早練武之後,洗個熱水澡,擦去一身熱汗,回復精神,這是妮兒每日的習慣。

    以女子之身統軍,妮兒沒有任何嬌生慣養的壞毛病,饒是這樣,在北門天關這樣女性稀少的環境,她的沐浴、洗衣、晾乾,仍是很麻煩的問題,幸好她不拘小節的個性化解了大部分的尷尬,不然肯定困擾多多。

    和兄長一樣,九成以上的公務,妮兒丟給源五郎去擺平,也因此,在她沐浴之後,可以考慮補一下美容覺,或是躺在床上翹腿讀書。

    到北門天關之後,清楚心上人生活習慣的源五郎,會讓勤務兵把早餐送到妮兒房門口,若是有時間,他會親自送去,這些妮兒都很習以為常了,也因此,當聽到門口響起敲門聲,她並不覺得奇怪。

    「啊!門沒鎖,請直接進來吧!」拿著毛巾,擦拭著烏亮的長髮,剛沐浴出來的妮兒,身上衣衫並不整齊,不過她顯然也不是很在意,一面穿衣,一面發出入門許可。

    門推開了,除了早餐托盤,旁邊還站著一名個頭不高的男生,陌生面孔,但看來還挺順眼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危險氣氛,武功……稀鬆平常吧!

    「請問,是山本妮兒小姐嗎?」

    「啊!我就是,盤子直接放在桌上吧,謝謝了。」

    倘若是吃過大虧的韓特與蘭斯洛,必定會對這已成某人招牌的話語驚懼有加,但全然不曉得此事的妮兒,在隨口答應後,便背轉過身,一面輕哼冷夢雪的新歌,一面在桌上找著梳子。

    在女孩子的背後出拳,實在不是白起的嗜好,可是,他也沒有等待對方回頭的耐性,橫豎都要背負偷襲的不名譽,那就沒有什麼差別了。

    「初次見面,幸會了!」

    說話的同時,核融拳已迅雷不及掩耳地發了出去,頃刻間便接觸到對方肉體,無堅不摧的拳勁驟然爆放。

    先前的兩次經驗,當核融拳發勁,對方早給七葷八素地遠遠轟飛,但這次顯然有所不同,核融拳撞上了一隻白皙秀氣的拳頭,在導彈勢勁道迸發時,一股歹毒之至的吸蝕異勁源源而發,雙方一時間僵持不下。

    「哼!白起,可別以為我西優潔蘭。妮好欺負啊!」

    說著自己取的本名,妮兒的剛拳連連催勁,與這只曾耳聞的敵人硬拚天位力量。自信與傲氣在少女眼眸中,燦發著熊熊的鬥志之焰,俏麗耀眼的風采,令對面的敵人眼中閃過一絲異芒。

    「好。」

    「好不好打過就知道了。」

    嬌叱聲中,天魔勁再次硬撼白家絕學。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50:26

第五章 金剛壓元

艾爾鐵諾歷五六八年一月?雷因斯?北門天關

    強迫源五郎架設水鏡設備,妮兒一直與稷下的兄長保持聯繫。想到這樣做無異是在幫助頭號情敵,源五郎其實做得有點不甘不願,但是如果不聽命行事,天曉得妮兒會不會沒待上兩天,就直接回奔稷下,反正已經把補充兵員帶到,對她面言,責任算是了了。

    交談中,蘭斯洛會將身邊的大小瑣事簡單提一下,其中自然有提到,妻子的兄長白起已經破關而出,近期內可能有交手機會,屆時便可一窺白家絕學的奧秘。

    「真是奇怪了,既然是她哥哥,為什麼她不出面叫她哥哥停手?還要我們這麼辛苦地去打一場。」理所當然,聽到白起的身份,妮兒立刻把責任歸屬放在小草身上。

    「你錯了,要打的是我,不是我們。而且啊……」蘭斯洛歎道︰「我覺得,在做一些重要決定的時候,男人是不可以拿女人來當理由的,對方或許也明白這一點吧!五十六,哥哥當然很疼你,不過有些很重要的事,即使你攔阻,我也是不會聽的。」

    兄長的固執個性與自己如出一轍,這點妮兒自是曉得,因此就不再多言,然而,她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根據兄長所言,敵人在一個暗不見天日的塔裡閉關,倘若自己易地而處,那種感覺其實更像是被監禁。這麼惡劣的環境,對方能一待就是十數年,若不是那種追求武道極至的武癡,就是一個適合生活在黑暗世界的怪物。

    這種怪物心裡想的是什麼呢?可以想見,比起光明正大的交鋒,暗地裡的刺殺、陰謀,才是他的專長吧!這是很合乎白家血統的推測。

    假如是真心為敵,那麼勢孤力軍的蘭斯洛一方,夠格被列上暗殺名單的人根本就屈指可數,也就因為這樣,在幾個因素一推,妮兒自己就已經有了預感,自己會與此人有交手機會。

    支持這預感的理由並不足夠,所以她並沒有向源五郎提起,但私下卻每日開始假設,會在什麼樣的情形下遇到刺客?又該如何應對?

    討厭做多餘的動作,更自恃本身武功,白起並沒有做什麼暗殺偽裝,大剌剌地進門,順手把食物托盤帶了進來,身上的衣服並不是五色旗軍服,稱呼更是一開口就露了底。

    領教過暴龍狂嘯的威力之後,北門天關沒有人膽敢用「山本妮兒」這名字,去刺激妮兒對兄長低劣命名的怒氣。未能弄清這點的敵人,一開始就犯了錯誤,讓少女高度戒備,而當他出手襲擊,已經蓄勁完畢的妮兒立即回身接拳。

    「背後對女性出手,白家人的格調都這麼低嗎?」

    「對於不算女人的雌性生物,請求格調並沒有什麼意義。」

    當拳上勁力相互碰撞,難分軒輊,白起立即變招,連轟三記重拳,卻給妮兒在近距離下化拳為掌,一一接住,彼此內力對激,均是身形一晃。

    不動聲色,白起心中委實感到訝異,自從他出關以來,首次碰到一人能與己有一拼之力。

    雖說之前的對手輸得有點冤枉,但連續數招下來,妮兒分毫不露敗象,這點也是事實,要盡快分出勝負,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核融拳。機槍勢!)

    主意一定,白起再度搶攻。密集的拳勢,如同驟雨,狂亂地將妮兒籠罩住,天位力量運行的結果,尚未接觸,便將週遭的大小擺設摧毀,而蘊含著爆破勁道的核融拳,更是直接襲往妮兒週身要穴。

    「嘿!來得好啊!」

    面對核融拳這樣利於近身搏鬥的技巧,大開大闔的天魔功,本不適用於狹窄斗室,但妮兒以女子之身修習天魔功,自然有做些許改變。面對強招,少女長長呼出一口氣,掌勢帶柔,如水瀲波,將核融拳一一接下。

    這些動作蘭斯洛與韓特都能做到,只是核融拳的殺著所在,爆破潛勁卻是在接觸後才產生作用。

    (怎、怎會?這丫頭……)

    當白起運起陽勁,要引爆之前趁雙方接觸輸入進去的陰柔拳勁,卻赫然發現對方體內空蕩蕩的一片,早先侵進去的潛勁,已是蕩然無存,打自己藝成以來,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而一股股腐筋蝕肉的天魔勁,則開始讓手上肌肉萎縮,釀成刮骨似的劇痛。

    對於白起的驚異,妮兒本身絲毫未覺,僅是如先前韓特那般,暗道核融拳名不符實,枉費了偌大名號。

    白起瞬間已明白真相。天魔功能挫敗魔族諸般妖法邪術,獨稱至尊,果非無因,當妮兒將天魔勁運遍全身,核融拳勁甫一人體,便給她吸蝕殆盡,化做己用,根本沒有發揮精微殺著的機會,而她本人甚至全未察覺。

    對上這樣詭異的護身功法,核融拳的效果,就遠遠不及直接震爆物體的龍族武學,雖然仍可以起作用,但那卻是得在交手已久,護身天魔勁減弱之後,才有可能施其技,現在是不可能立即派上用場了。

    一著佔先,妮兒精神大振,攻招源源而發,提腕回手,再次攻出來,已經是白鹿洞的天光雲影神劍,儘管手中無劍,但在天魔勁的吸蝕效果配合下,對肉體殺傷力絕不遜於寶劍利刃。

    戰場素來是男性的天下,但此刻,白起再次為眼前的女子深深驚奇。等級數的天位戰,每一發力量運用都很重要,明明打的是近身戰,卻仍然把自身力量斬天劈地的發出去,運轉之間,就會給人可趁之機,一招落敗。雖說天光雲影的路子偏向陰柔,但妮兒卻能將之隨手改良,利於室內搏鬥,這是很難得的悟性。

    (不會錯,這丫頭的資質更在她兄長之上,天魔功的運用,也比她兄長要純熟很多,是因為專心一志?還是因為有明師指導呢?)

    白起的戰鬥習性,是絕對的謀定而後動。既然對手比預估中要強得多,那他就收斂實力,採取守勢,先要窺清對方的所有資料,重新擬定一擊決勝的策略。

    從未遇過這樣的敵人,單從對手氣勢來判斷的妮兒,只覺得這人遠沒有預期中厲害,趁著自己佔優勢,將這些日子修練的絕技,毫無保留地盡展開來。

    儘管有過於輕敵的可能,但妮兒這樣全不行險、*實力逐步壓倒對手的做法,就是白起也找不到空隙,一時間整個被壓制在下風,難以突破困局。

    (這樣打不是辦法,先拉遠距離看看……)

    主意一定,白起腳下展開光電腿身法,剎那間分身化影,脫出妮兒攻擊網,來到門邊。

    「嘿!別走得那麼快啊!」

    這是白起今日的第二樣誤算,假使說,能超越光電腿速度的,只有九曜極速,那麼妮兒在此多日,以源五郎對心上人的重視,自然會將這保命絕學傳授予她,雖說修為與源五郎相差甚遠,但短距離內追上敵人仍是綽綽有餘,幾乎只是一眨眼,她就趕到敵人身惻,封住退路,重腿連接轟出。

    配合著天魔勁,這式尚未擊中就已腐蝕掉大片牆壁的腿招,白起不欲硬接,身往後退,雙臂一接一封,轟然巨響中,已經給轟出屋外。

    「才從地牢搬上來沒多久,又被你害得要搬家,矮子,你這次的罪過大了!」妮兒嬌叱道︰「要我的命?你接得下這一招再說!」

    叱喝聲中,妮兒雙腕纏繞起兩團黑芒,當邪惡的魔氣積聚到頂峰,她苦練多時的招數整個爆發出來。

    「左核融、右魔龍,有本事你就給我接下來!」

    以天魔功為主幹,左手使著逼兄長偷傳的一招核融拳,力量最為集中的導彈式,右手則運出魔界皇族的神功,魔龍皇拳,兩式並發,力敵千軍,威猛之至地朝敵人重轟而下。

    這記重手,顯然出乎了白起意料,面對兩式絕學交擊而下,無路可退的他,只得選擇硬接。同樣也是兩發導彈式,與妮兒雙拳對撼,彼此內勁一接觸,天魔功立刻取得壓倒性上風,侵蝕破白起護身罡氣,斷其腕骨,餘力未止,把他轟飛到天上,直直沒入雲端。

    剛猛之至的一著,耗力也是極大,妮兒額上滲著香汗,大口呼出濁氣,心頭泛起了源五郎正在趕來的訊息。

    就此罷手,與源五郎會合,向他誇耀自己的戰績,這想必是一件不錯的美事,但是當自己敘述如何挫敗敵人時,拿不出實際證據,說不定會被這傢伙恥笑……

    存著這樣的想法,妮兒決定把敵人徹底打垮,就算不可以取其首級,至少也要把他擒下,讓王都的哥哥高枕無憂,反正敵人腕骨已斷,現在只剩一些收拾功夫,倘若讓他遁走,豈不是好可惜?

    存著這樣的打算,妮兒稍一提氣,運起天位力量,全速往上飛去,朝著適才白起不見的方向,直入雲端。

    進入雲層的瞬間,心頭有種奇異的不快感,妮兒不多做理會,只是尋找敵人的蹤跡。

    「喂!矮子,出來吧!想趁看不清楚偷襲我是行不通的。」

    回應這句話的反應,是雲層的高速流動,妮兒不敢怠慢,凝神練氣,再次將天魔功運遍全身。

    「好個天魔功,無怪九州大戰時縱橫於天下,今朝後繼有人,真是大幸。」

    出奇地,敵人沒有偷襲,只是從雲裡頭緩緩走出來,兩臂仍軟軟垂下,顯然受傷未癒,然而冷淡的眼神中,仍有著鬥志,顯然他並未放棄。

    「矮子,接我得意的必殺技還沒死,有點本事啊!我不會讓你回去給我哥添麻煩的,要是你不肯投降,那就死在這裡吧!」妮兒一手叉腰道︰「核融拳是門不錯的拳法,雖然我只偷學了一招,但我敢說,在我手裡的核融拳,肯定是比你要強多了。」

    「唔……既然你這麼想,那就試試看吧!」

    「還用得著你說,等一下我就把你這矮子扁成肉餅。」

    妮兒再次出擊,但本來以為是手到擒來的一仗,卻被對方的悍然還擊所打破,而她居然笨到直至此時才想起,敵人既然是修練白家武學,又怎麼可能不會兄長恃之保命的「乙太不滅體」?

    這次拳掌相碰,除卻核融拳本身勁道,更有一種鋒利無匹的銳勁,混雜於核融拳中,土起襲來。妮兒的天魔功如往常般發揮作用,腐蝕敵人血肉筋脈,大佔優勢,但與平時不同的最,這次在吸蝕對方血肉的同時,自身手上亦是一陣涼颼颼的感覺,跟著便是強烈劇痛。

    「哎……」

    妮兒病哼了一聲,驚見手上護腕已碎,小片皮肉在剛才的對撞中被削下,更迸散出不符合傷口面積的大量出血。從未見過這樣的技巧,甫一動手便吃了大虧,大大影響戰力,心中更明白若非天魔勁抵銷了對方大半勁道,可能手臂上大塊肌肉會整個被扯開撕裂,露出一個見骨的猙獰血口,饒是妮兒膽大,一時間也不禁花容變色。

    (好痛啊……但是很奇怪,他這武功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曾在什麼地方和類似的技巧交手過嗎?或是聽誰說過?到底是……啊!是了,傷口如遭猛獸噬咬,這是龍的感覺!)

    一個念頭在腦裡閃過,妮兒驚叫道︰「你、你這是龍族武學?」

    「本來是吧!但可別和那個紫衣姑娘的三腳貓功夫混為一談,這才是龍族已失傳的真正奧秘,現在成為我白家的絕學。」

    「哼!偷學人武功還講得這麼大言不慚,不要臉!」

    不可能有時間止血療傷,妮兒再次與敵人對拼,天魔勁反攻下,對方應該也很不好受,但他毫不回氣,也不逼出入體天魔勁,立刻又是一拳直轟過來。當雙方目光接觸,妮兒更瞧見對方眼中有一絲嘲弄。

    (開玩笑,不過就是流血而已,這樣子就要嚇倒我嗎?可別以為女人都是沒用的愛哭鬼!)

    意識到自身性別,妮兒胸中一股傲氣頓生,毫不退縮,立刻就是一拳還擊過去。

    轟電似的爆響,在雲端不住發出刺耳聲音,兩人各自運起生平絕學,以天位力量交錯對轟。無疑地,妮兒的天魔功佔了很大優勢,若非她以極純的陰森內勁,一再抵銷核融拳的潛勁,早已敗在白起的拳招下,但隨著手上慢慢感到麻木,心裡也漸漸急躁起來。

    交手又過十數回合,白起心中詫異,看不出這樣一個丫頭,竟能在自己手裡撐上那麼久,還有一身猶勝男子漢的骨氣,她兩條手臂受自己劍勁所侵,又沒有乙太不滅體催愈,早該疼痛難當,跪地不起,偏偏能咬牙忍住,強行還擊,這是很值得讚許的戰鬥精神。

    已經不好再拖下去,雖然放出了干擾,但下頭的人也該發現雲層中的戰鬥了,布在雲層外緣的萬物元氣鎖,只能阻敵片刻,若將戰鬥拉長,同時與兩名天位高手為敵的情形是免不了了。

    妮兒感到對方拳上勁道更增,自是心急於早點分出勝負,不由暗喜,顯然在這種兩敗俱傷式的對轟中,這死矮子也給天魔勁傷得不輕,自己只要別操之太急,支撐到源五郎趕來,兩人合力,還怕宰不掉這死矮子嗎?

    思索間,忽然覺得對方拳勁大弱,跟著便見到他面上閃過一絲驚惶之色,腳下也踉蹌後退,把握機會猛力一擊,竟然便成功將他轟退,再次隱沒雲中。

    (糟糕,原來他是故意露出破綻,想躲起來偷襲……)這是妮兒的想法,然而,她也有點好奇,剛才見到的那一絲驚惶,並不像是假裝,難道敵人真的有什麼不妥之處?

    「丫頭,你真的是不錯,我從來沒把女人當作對手過,不過,你是個好對手……」

    「哼!這是恭維還是求饒?這種話等你打輸了再說不遲。」

    「不用太過心急。丫頭,麥第奇家的七神絕,要有紫電神功的配合,威力方顯,同樣的,你知道有了壓元功的輔助之後,核融拳的真面目嗎?」

    「壓、壓元功?」

    妮兒當然也聽過,白字世家有一門金剛壓元功,作為六藝神功的根本,但真實面貌為何,卻是從來未曾見過,更由於白字世家已退出大陸爭霸多年,相關資料是一點也沒有。

    「那你就好好看看吧,目前為止,你那傻哥哥連看到這招數的資格都沒有。現在開始的,就是金剛壓元功。兩倍增壓。」

    沒有再答話的機會了,因為幾乎只是一瞬間,對方就已閃到她跟前,儘管她已經特別留心,但卻仍然把握不住對手的速度。與早先相比,白起的速度簡直暴增了一倍。

    不單只是速度,當妮兒錯愕地擋下敵人左拳,這才驚覺其拳上力量也激增了一倍,怒濤似的洶湧而來,在交鋒後立刻壓倒了妮兒的勁道,直接侵入經脈。

    (不好!天魔功,把它擋下!)

    若讓敵人內勁入侵體內,後果肯定不堪設想,妮兒催起天魔勁,並且被迫使用她不熟悉的用法,主動吸納入體勁道,化為己用,歸並之後,還擊向對方。

    兩力合一,超越本身極限的大力,震破手上原本就血跡斑斑的傷口,但也成功地趁敵人力弱之際,整個轟入對方體內,只見白起嘴角噴出血沫,人也倒飛了出去。

    (成功了!)

    妮兒大樂,但喜悅的表情立即變成惶恐不安,因為對方飛退出去的身影,一瞬間由眼前消失,自己的天心意識竟全然感受不到敵人所在。

    天魔功再度舞動,氣流帶起雲層,席捲四方,強烈的不安感覺,讓妮兒冷靜下來,急速想要退出雲層,而當她退至雲層邊,敵人的攻擊也發動了。

    (哼︰要拼就拼,裝神弄鬼有什麼了不起!)

    *著雲氣流動,妮兒掌握到敵人位置,得意殺著隨即改出。

    「左核融、右魔龍,給我把這矮子撕殺開來!」

    核融拳、魔龍皇拳再次並力擊出,只是,先前成功挫敗白起的絕招,此次卻沒法取得相同戰果。

    「核融拳不是像你這樣使的。」

    壓元功的奧秘,是在體內自成渦輪氣旋,於短時間內倍增功力,這次的增壓已經到達三倍,在四拳對擊的那一刻,妮兒只感到一股大力輕易彈開自己雙拳,撕心裂肺地直逼自己內臟。

    倘若只有如此還好,憑著天魔功優異的抗擊力,未必抵擋不住,但是當內息運轉、回氣增力的效率也提高三倍,核融劍勁就形成了一樣無堅不摧的旋動利器,非獨是妮兒手腕整個爆開,險些就被卸離身體。

    (可恨!如果再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把天魔金錐給完成,我一定、一定就不會……)

    帶著悔恨與不甘,妮兒耳邊聽到這樣的聲音。

    「核融拳。飛翼零勢。」

    手上的壓力大輕,恍惚中,敵人好像化作太古魔道的神奇武器,以一個奧妙的弧形,旋繞到自己身後,比原先導彈勢更強的重拳,一起轟在自己後心,整個身體好像成為爆炸中心點,當一股灼熱洪流由胸口直衝腦門,妮兒就此失去了意識。
引言 使用道具
紫冰心
王子 | 2010-9-9 12:50:44

第六章 梅琳格林

喝!」

    一聲長嘯,源五郎的小天星劍如雨驟發,連同封住雲氣的元氣鎖,將整片濃密雲層轟開退散。

    又是遲來了一步,儘管料到敵人有可能已趕至北門天關,卻又哪料得到他來得如此迅速?

    從稷下到北門天關,迢迢長路,縱是妮兒以天位力量全速趕路,也得花上六、七天時光,這人昨日中午還在稷下大戰,今日清晨便已趕至北門天關,不足一日夜的光景,這樣的腳程,委實是駭人聽聞。

    而他封住雲層內所有氣息,讓自己費了老大功夫才發現,又得多花些手腳才能破封而入的技巧,更是讓自己連聲長歎。

    (萬物元氣鎖!他到底是怎麼使出來的?連這東西都用得出來,武中無相實在是不得了啊……)

    表情已經完全緊繃,源五郎舉目橫視,找著敵人蹤跡。妮兒失蹤已有好一會兒,照情理來推,遇害該是不至於,但遇上那人,這時間已足夠分出勝負,理所當然,妮兒要勝的機會十分渺茫……

    (嗯,這感覺……在下頭。)

    雲層上不見人影,源五即收束心神,登時發現了敵人所在,一提真氣,往下方急掠而去。

    輕輕落下,已然立足於北門天關城壁之上,對方沒有躲避,反倒像是在這裡等待著自己。

    妮兒被他抓在手裡,似乎已經失去意識,不過仍尚存一息,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還有氣嗎?這樣就好了。那麼,這位白大公子接下來想要做什麼?)

    這問題的答案應該只有一個。以妮兒現在的修為,任何小天位高手要勝她,都必須付出很慘痛的代價,縱是眼前這個戰鬥機器亦不例外,這點,身為指導教練的自己敢打包票,而他在一場激戰後仍不離去,目的大概就是徹底剪除蘭斯洛羽翼,把自己也給打倒。

    他不是沒有勝算的,即使與妮兒一戰消耗頗鉅,但一來手裡扣著人質,二來他尚未使出真正實力,打起來仍然佔著贏面。

    個頭不高,看起來像是一個初出江湖的少年新手,感覺不到半分氣勢,也沒有任何殺氣,但根據過去經驗,自己便曉得此人極不好鬥,若是小覷於他,自己隨時會吃上大虧。照情形看來,這一類的虧,蘭斯洛、妮兒,還有那死要錢的韓特,都已經飽嘗個中經驗了。

    白家的頭號守護神,果真是有些門道,可是,身為天位高手的最大心障,他是不是也已經突破了呢?對於這樣的一個人,自己必須要弄清楚這方面的答案。

    不發一言,兩人就這樣冷淡對視,時間一長,自有人發現此處的異狀,更發現主帥妮兒落入人手,大呼小叫,幾十個人拔劍攻了過來。

    白起身形不動,左手五指揚起,核融拳的散彈勢向四面爆發而去,以壓元功逼成的氣彈,高速飄過週遭,打在光劍劍柄上,光劍為之碎裂,碰著人體,則變成一個鮮血淋漓的紅色窟窿。

    (縱是自家子弟,動手也沒有半分猶豫,全然不把人命當命看,毫無顧忌,他已經突破了人類人天位的首關心障了,唉……)

    源五郎心中暗歎。趕來此處的軍官,全是妮兒由稷下領來的青年貴族,雖然挫敗於敵手,但見主帥情形危急,仍是個個奮不顧身地再撲上去,這一點,讓源五郎自歎弗如,以自己的人望,絕不可能獲得這樣的擁戴。

    不過,既然曉得了敵人的辣手,那這一次他就不會坐視事情的發生,當氣彈如驟雨飛射,源五郎高喝一聲︰「住手,全給我退下。」同時,小天星指輪轉發出,在敵人每一發氣彈將要擊中人體之前,搶先以指勁將之截下,無論遠近,不失分毫。

    無比精準的計算,憑著這手功夫,終於換得敵人的側目,白起兩眼盯著源五郎,雖然未有出手,一股壓力卻先行迫至,讓人氣息不順。

    「源五郎大人,妮兒小姐她……」

    「閉嘴,我眼楮沒瞎,難道會看不到嗎?」

    「可是……」

    「別囉唆了,全都給我離開這裡,你們應該看得出來,事情不是你們所能處理的。」

    被源五郎這樣一講,眾人也曉得情形不妙。妮兒小姐傷重,命懸人手,而最應該感到擔心的源五郎,卻大異平時的斯文作風,疾言厲色地叱喝著眾人,看來情形果真不對勁,但是,作為仰慕者的一份子,他們還是希望能出一點力啊!

    對了,五色旗呢?雖然自己幫不上忙,但五色旗成員個個都是武學好手,又擁有強力火器,即使與天位高手敵對,多少也能發揮一點牽制作用吧……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立即便聽見一陣聲響,過千名五色旗的成員,手執重型火器,頃刻間據守住所有制高點,將此地包圍得水洩不通,架設好機槍,掣開保險樞紐,完成狙擊準備。

    「五色旗報到,由此刻起,聽從最高領導的指揮。」

    強大援兵趕到,威猛氣勢震懾全場,眾人正要拍手歡呼,卻見到白千浪揮手一指,所有機槍、火器的槍口,全部瞄準源五郎與己方人眾,只要一聲令下,馬上便是血肉橫飛的慘烈局面。

    「怎、怎麼搞的?」

    「為什麼會這樣?到底誰才是敵人?」

    突來的變局,把眾人全都弄得呆若木雞,對於眼前難以索解的情況,個個都是摸不著頭腦。

    源五郎卻是毫不意外。他原本就料想到,對於裡之白家而言,這位白家大少可能是比現任家主更崇高的存在,因為,當白軍皇遠逸海外,白無忌忙於商務,全心打理大小企業,外兼吃喝玩樂,吸引各大強權注意的時候,唯一能在惡魔島上訓練將兵、整頓五色旗實力的最高領袖,也就只有這位白老大了。

    他們對白起的稱呼是「最高領導」,看來是某個比現任家主更高的地位。接手五色旗以來,知道這支部隊非獨戰力強橫,更難得的是一絲不苟的向心力與忠誠心,白千浪曾說過︰

    「不服從當家主指示的白家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可見其對於白家首腦的絕對服從,會把槍頭指向自己,可說理所當然。倘若沒有使用洗腦技術,卻能夠達到這樣的統馭效果,那眼前這人的練兵手段,實在不是自己能及。

    源五郎搖搖手,示意身旁的閒雜人等全部退開,而五色旗並沒有攔阻他們的離去,當清場完畢後,他要設法解決眼下的問題。

    五色旗尚不夠資格對自己造成威脅,白起雖然厲害,自己也有辦法應付,正面相搏,未必會輸,但是他手中的人質,則是自己的恐懼之源,根本就不曉得該如何面對。

    「嘿!我們兩個人像傻瓜一樣呆站著,總不是辦法,趕快把事情了結吧!」

    白起沒有回答,逕自揚起了右臂,手中掐握著妮兒的雪頸,向源五郎展示人質的狀況,意思好像在說「傳聞九曜極速天下無雙,你可想要一試?」

    人質的情形真是很糟糕,傷痕纍纍姑且不論,一雙白皙的手臂,皮肉破裂,手掌上還有好幾處是整塊被削去,隱約露出淒慘白骨。

    源五郎笑意未滅,心中卻在強忍閉眼的衝動。他也曉得,在這樣的對手之前,故作不在乎的交易技巧,是肯定沒用的,但是如果毫不偽裝,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惡寒,會讓他的精神提前崩潰掉,再沒有冷靜判斷的優勢。

    他當然也沒有蠢到指著敵人大罵。倘若叱喝「欺凌女流,挾持人質,卑鄙無恥」,會讓對方發怒欲狂,他一定馬上付諸實現,如果以武者尊嚴為名,能挑釁對方放棄人質來決鬥,那也有一試的價值。但眼前之人卻是個絕對冷靜,比自己更懂得以最小耗損獲得最大戰果的天生戰士,名譽或是尊嚴這種東西,是不可能影響到他的。

    「我明白了,先別急著傷害人質,我付出一點東西,來當談判的誠意吧!」

    先是吸上一口氣,源五郎把自身的護體罡氣降至最低,跟著揚臂就是一記重拳,自轟胸口,「哇」的一聲,大口鮮血噴出,已然受創。

    (不行,這樣子大概還不夠……)

    又是一記重拳,直接轟向腦門,這一趟受創更劇,口鼻之間血沫飛濺,而對於他這樣精擅天心意識高過力量的高手,頭部受創更是一件高度危險的事,既然做到了這一步,談判的誠意應該已經夠了。

    「不管內戰怎麼進行,勝負歸屬何方,我們現在是把守北門天關,對你有益無害。若我和妮兒小姐都倒下,沒人抵擋來自艾爾鐵諾的攻擊,對白家、對女王陛下都很不利。」揮手抹去鼻端的血沫,源五郎沉聲道︰「今天的戰果,你成功重創北門天關兩大天位高手,刺激我家老大的效果已然做到,可以罷手了吧!」

    激烈的動作,便是素來嚴謹的五色旗,也看得面面相覦,但白起仍一聲不吭,抓住人質的手掌未有鬆開,反而漸漸加緊,讓少女咽喉發出嚇人的咯咯聲響。

    「你還沒有拿出真正實力,和妮兒小姐的交手,耗不了你多少功力,認真一拼,你我兩人鹿死誰手,仍是未知之數,要是兩敗俱傷,那只會徒然令旁觀者訕笑,所以我寧願退讓,讓你能保有完整實力,這一點,我想你不會不明白。」

    把該說的話都說完,源五郎再次抹去鼻端滲出的血沫,右手扔起小天星指的起手式,深吸一口氣,冷冷道︰「我言盡於此,白起,你可不要把我給惹火了。」

    以源五郎對敵時一貫嘻皮笑臉的風格,這可以說是他極為難得的一次威脅。或許正是為此所懾,白起冷哼一聲,將手裡的妮兒放開,任其倒地昏睡。

    (呼,還好,這傢伙雖然不講理,但是起碼還講利害關係……)

    以現實狀況來說,源五郎實在是放心得太早了,因為放棄人質,並不代表就打算放棄作戰。白起才把人質拋下,就立刻變動身形,朝源五郎急攻了過來,核融拳夾帶劍勁,一式機槍勢,分襲敵人七處要害。

    (好傢伙,真的要卯起來對幹嗎?)

    源五郎心中叫罵,稍一回氣,已然預備接招還擊,但思及對方武功,這一拼究竟勝負如何,委實是沒有把握。

    正當兩人要短兵相接,數抹黃光、一道黑影,驀地出現在兩人之間,奇異的是,來人雖是由地底飛出,但地面土壤卻毫無被翻開的痕跡,注意到這一點,源五郎已然心裡有數。

    (奇門遁甲?)

    待得瞥清那數抹黃光是一張張的符紙,源五郎立即收手撤招,但對面的白起卻無此意,核融拳依然轟發過來。

    「喂!後生小子,別太給老人家添麻煩啊!」

    和緩的語氣中,來人出手如電,連續七指戳在符紙之上,以咒法增力後,硬生生碰往白起的核融拳。當拳上的天位力量爆發,符紙登時碎裂,但勁道卻也為之一緩,來人便藉著這短暫空隙,飄身飛退。

    「漂亮啊!老師,能把東方仙術使得這麼棒,我看白鹿洞裡那堆牛鼻子道士肯定沒人及得上你啊!」

    事不關己,源五郎在後頭大聲拍手叫好,而能夠憑著咒法力量,強接天位高手一擊的,舉世間自然就只有雷因斯的首席魔導師,稷下學宮的宮主,梅琳。格林。

    「老師……」

    出手一招,既然無功而返,白起並沒有再行改擊的打算,冷冷目光直視源五郎,但對於這位與白家和雷因斯都有深厚淵源的長者,他並沒有失去敬意,緩緩地低頭致意。

    並不只是白起。見到梅琳現身,整個五色旗立即放下槍械,向之致敬。在這名一直以來對五色旗、白字世家幫助甚多的長者之前,他們毫不吝惜地表示著尊敬,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正是最高領袖的心意。

    「嘿!看來我的老面子還有些吃得開啊!」踱步過去,拍著白起的肩頭,梅琳道︰「不要給老人家添太多麻煩,看在我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白起的個子不高,即使是比起妮兒,也是稍矮了一點,但在女童形貌的梅琳之前,確實是一副大哥哥的模樣,特別是當梅琳拍著他的肩頭,微笑勸慰的時候,旁觀者中有人甚至忍不住笑了出來,而笑得最大聲的一個,自然是肯定今天不用再動手的源五郎。

    「我知道你討厭麻煩,所以一次動手,就想把所有事情解決,不過再打下去,你以一敵二,終究是吃力了點啊!」

    「你指的是在後頭裝暈的那個嗎?強弩之末,已經沒有威脅性,勉強動手,只會給同伴製造破綻,幫不上忙的。」

    被敵人明白點破,趴伏在地上的妮兒只有勉力站起。她傷勢不輕,但是轉醒過來有好一會兒了,只是見到情形不妙,佯作昏迷,想要在激戰時,發出雷霆一擊,哪想到早就被敵人看穿了。

    這個小女孩使用符紙的手段,自己曾經見過,那是與韓特第一次聯手,拚命從天草四郎手裡逃脫的時候,曾有高人從旁協助,以符法攔截天草,當時自己百思不解,想不出有哪名擅使東方仙術的白鹿洞友人會協助自己,難道就是眼前這小鬼?

    「嗯!那還是賣一次老人家的情面吧,聽說你昨天差點就剷平了我的稷下學宮,這筆帳我還沒找你算呢!」

    梅琳溫言微笑,盡量地動之以情,對著眼前這名看著他長大的孩子,就像看著白無忌和莉雅一樣,如果可能,她並不想動手。

    而在現實情形考量下,最終白起也只得罷手,其中一個理由,是他並不想在自己內心殺意大幅減退的此刻作戰。

    「五色旗聽令,由此刻起,聽從代理丫頭的指令,守住北門天關。」

    撂下了這一句,白起更不多看一眼,運起光電腿的身法,頃刻間分身化影,直往西方急掠而去。

    望著敵人背影,妮兒惡狠狠地瞪著,雖然因為傷重乏力,不能破口大罵或是扔石頭過去,卻在心中發誓,下次相逢時定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源五郎心中卻另有一番計較。白起臨去前的那一句吩咐,把五色旗的指揮權正式委託,也就代表他不會再回到北門天關來殺人放火了。但為何他不說「代理人」而說「代理丫頭」

    呢?那自然是因為在剛才的戰鬥中,他認可了妮兒的資質與能力,將五色旗交付,而另外一個理由,則是他不相信這個叫做源五郎的男人。

    會有這樣的判斷……嗯!他真是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啊……

    「渾蛋,真是討厭,到底東西擺到哪裡去了?」

    在昏暗的地窖密室裡,蘭斯洛翻箱倒櫃,找著自己需要的東西。這經驗並非首次,前一陣子他在雷因斯皇家圖書館里長時間閱讀的時候,也曾試過被書堆埋起來的感覺,但這次是在大堆宗卷文件中找資料,自然也就額外費上些力氣。

    這處位於象牙白塔下的秘密地窖,只是一所大地宮的一小部份,儘管核能火弩的威力將象牙白塔夷為平地,但受到多重結界守護的地宮,卻分毫無損。而瞧著這不為人知的地宮,如此龐大的規模,就無法想像在雷因斯輝煌外表的背後,有多少真實被埋藏在暗影裡。

    師兄王五曾說過,要分清事實與真實的差別。牽涉到國家利益這種事,必然有許多的謊言和欺騙,假使自己平常看到的東西是事實,那麼現在是否就逐漸接近真實了呢?

    地宮的許多資料室裡,自己選擇了與太古魔道相關的那一間,因為與白家最息息相關的,應該就是這裡。遠方隱隱傳來人聲,聽小草說,這處地宮的東半部,是魔導公會的大本營,不過她已經打過招呼,不會有人來干擾自己。

    不過,白家的那些傢伙,到底在研究些什麼啊?

    放眼看過去,一個個的檔案夾,儘是寫著些讓自己看了莫名其妙,卻又心頭發毛的字句,特別是一個叫做皇太極的傢伙,看著名字,好像就是那個日賢者,單看他寫的論調、研究的項目就可以知道,他絕對不是人類,十有九成就是沒血沒淚的魔族……對!肯定就是魔族。

    「去你的,真要像是你說的那麼容易,那本大爺也去注射魔族的……這字怎麼念……魔族的基因,看看是不是又能增強力量,又能延年益壽……」

    蘭斯洛沒好氣地把檔案扔回原處,心頭卻掠過一個想法。以前的雷因斯女王把這檔案收在這裡,是因為這東西荒謬無稽,堪為太古魔道之恥?還是因為想要私底下偷偷研究?這答案真是讓人不解啊!

    想著想著,蘭斯洛露出苦笑,繼續在檔案堆裡大海撈針,渾然不知道對己有用的資料究竟存放在何處?

    這樣的工作,一進行就是幾個時辰,直到蘭斯洛疲憊不堪,這才在如山高的檔案堆裡,發現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與白起無關,有趣的理由,是因為記敘的體裁。與其他一連串看不懂的公式、專有名詞不同,這份檔案裡頭,記載著一眾研究員的閒事手札,用的是記事體,對於已給大堆太古魔道專有名詞弄昏頭的蘭斯洛,剛好可以拿來當故事看。

    起先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在中段之後,開始出現了「白軍皇」這個名字,讓蘭斯洛為之一奇,坐起身子,凝神觀看。

    檔案中,記載著當時西西科嘉島上,太研院本部遇到的重大困境。自九州大戰以來,太研院便將研究各式太古遺跡、日賢者的手札資料,並列為兩大重點方向。在白金星慘敗於月賢者聖劍之下,成立裡之白家後,便讓稷下分部從事一般性的普通研究,西西科嘉本部則懷著雄霸天下的野心,專門研究能夠用於戰場上的技術與兵器。

    機槍、導彈、光束炮,這些武器威力無儔,對戰起來可以大佔上風,但是對於真正決定一切的天位戰,卻產生不了什麼影響,所以白家主要的研究,仍然是放在如何增強自家高手的體能,甚至憑空造出一個最優秀的超級戰士。

    有著傳說中天命勇者的超絕天賦,他要聰明絕頂,過目不忘,練武一年抵得過旁人十年,體質上要有萬中無一的抗魔性,讓世上的魔法對之不能產生作用,還要百毒不侵,一切毒素都不能傷之於他,擁有這些強絕條件,他會是白家有史以來的最強者。

    這項研究,當年連皇太極都已經放棄,認為這項目不可能被完成,但白家先祖卻始終投注大量心力,想要藉著完成這項研究,證明自己已經超越日賢者的境界。

    眾人一致認為,由於研究範圍牽涉得太廣,要將人體改造到符合期望目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人工方法製造一枚胚胎,改造基因,將魔族、獸人、精靈等種族的優點,全數改入其內,另外再修改不夠完美的地方,誕生成長之後,就可以成為理想中的完美戰士。

    遠在白金星突破天位之前,這個計劃便被視為最有可能製造出天位高手的幾個主項之一,而一個甫出生便擁有天位力量的嬰兒,對於沉迷於這項禁忌研究的白氏研究員來說,比一片黃金之海更有價值。

    只是,這項研究卻始終擱淺在一項重大的技術難關上。儘管眾人的構想在理論上可以行得通,但要付諸實行,卻難得有哪個胚胎,能夠承受如此天翻地覆的基因改變,即使成功,當胚胎植入母體,在孕育過程中,也是問題連連,到最後,沒有哪一個母體能夠活過三個月,連同腹中胎兒一起化灰而亡。

    「又失敗了……」

    這樣的歎息,遠自近千年前,便不斷地在白家研究室裡低徊。究竟要怎麼樣的條件配合,才能誕育出理想中的完美戰士?這是太研院連續三個世代都未能解決的難題。他們也曾試過體外培養,打算完全排除母體的變因,但改造完畢的胚胎,最多也僅能支撐到七天,便崩潰壞死。

    難以索解的困難,終於在第十二任白家家主任內得到了重大突破。

    當時,甫得到天位力量的白軍皇,於西西科嘉島上弒父奪位,掃平所有不平勢力,成為白家家主。對內,他積極整頓,增強白家實力,意欲重拾祖父白金星的遺志。對外,他完成了歷代白家家主一直努力,卻未能完成的目標,迎娶雷因斯女王,將整個雷因斯。蒂倫掌握在手中。

    「像我這麼優秀的男人,女王陛下不嫁給我,實在是整個雷因斯的損失,更是女王陛下一生的遺憾。」

    在甄選會上,白軍皇就這樣旁若無人地大言不慚。當時,由於刻意的掩飾,外界對這名因為父親與其他兄弟急病暴斃,繼承白家大權的年輕家主並沒有正確認識,將他當作一個喜好航海、游手好閒、私生活又極為糜爛的浪蕩子弟。

    事實上,出現在甄選會上的白軍皇,衣衫不整,渾身酒氣,兩手甚至環抱著一對半裸美女,一副老大不耐煩的表情,全然沒有對雷因斯王家的尊重,讓一眾宮廷派大老、甚至白家長老們都變了臉色。

    和其他品學兼優、文武雙全的傑出青年,白軍皇唯一所長者,只有自己的家主頭餃,然而只要有這一點也就夠了。

    「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呢!好啊,就嫁你吧,往後的生活,請多多指教啦,」

    以溫婉微笑的表情,坦率說出這些話的,是當時的雷因斯女王,妮坦。迪斯。拉普他。蒼月。雖然說,籠絡白字世家,是穩定雷因斯的必備條件,但也不至於非得接受這項求親,前兩代女王都是以招贅的方式,招家主以外的白家嫡系為夫,因為宮廷派群臣始終擔心,若是女王與白家家主正式結合,白家的勢力可能膨脹得太過頭。

    儘管知道遲早會有此事的發生,但真的發生,還是讓人感到吃驚,特別是……對方還是這麼樣一個糟糕透頂的男人,這聲許婚,頓時讓一眾旁觀者滿地找眼鏡碎片。

    當時,妮坦女王微笑著,與那名嚴肅起表情、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相互對望的景象,讓眾人印象深刻。

    這是一樁不被看好的婚姻,但相較於激烈反對的群臣,妮姐女王卻異常地認真,完全不帶一絲身為女王的嬌氣,放棄過去招贅的形式,純粹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嫁入白家,對丈夫表示相當的尊重與誠意。

    或許是受其所感召,婚後,新任親王收斂起一切浪蕩行為,沒有做出任何讓雷因斯宮廷蒙羞的行為,一如其平庸的形象,僅是整日繪畫、出海釣魚,直到莉雅公主出世,白軍皇親王「染恙暴卒」為止,與其妻子過著夫唱婦隨的恬淡日子。

    也許說不上甜蜜,不過當白軍皇親王過世,宮廷大臣與雷因斯百姓都感慨著自己當初的不長眼,因為這實在是一樁完美的婚姻,個性溫和純厚的夫妻兩人,好比是天使的結合。

    這是外界的印象,但是在真正熟知內情的裡之白家成員眼中,這對夫妻的結合,非但與天使扯不上什麼關係,簡直就是兩個惡魔合作起來大跳貼面舞。

    婚後不久,一反過去「人類聖母」的聖潔形象,妮妲女王對於裡之白家的存在,表示了高度的興趣,並且在許多方面,向丈夫展現自己並非是一名愚蠢無知的平凡女子,對他野心勃勃的諸多企圖,表示全面支持。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互猜疑、鬥智,這兩名有著惡魔心性與高度智慧的男女,決定握手言和,以對手兼盟友的關係,結合雙方資源,合作逐鹿天下。

    不久,白軍皇帶領妻子秘密來到西西科嘉島,參觀島上的五色旗、太研院,由各部門首長報告目前進行中的一切。而當太研院的生化小組,面有懼色地向家主報告又一次失敗的消息,一直微笑聆聽的妮坦女王,說出了震驚當場的話語。

    「似乎是個很有意思的計劃案呢!這麼辦吧,由我來成為實驗母體,十個月後,一定能生出一個很可愛的孩子的。」

    帶著幾分孩子氣的要求,全場白家人聞之變色。畢竟過去母體從來沒有存活案例,要是失敗,葬送掉女王陛下的責任,可沒有人承擔得起。然而,妮姐女王表示了不容反抗的堅持。

    「我的父親與祖父,都是白家人,我體內也流著白家的血,對於本家的天下大計,我有資格參與其中。」環視全場,妮妲女王緩聲道︰「別忘了,我是個被稱為人類母親的女人。

    能夠孕育全人類的母親,難道會連一個孩子都生不下來嗎?「

    縱然是以瘋狂著稱的白家人,也給這番話嚇呆了。軍皇家主無疑是白金星之後,白字世家最優秀的一人,但他究竟娶了個什麼樣的妻子進門啊?

    而在眾人呆若木雞的同時,一串熱烈的掌聲打破了寂靜,對這項駭人提案表示支持。當眾人尋找掌聲源頭,發現軍皇家主在一旁激烈鼓掌兼大吹口哨,過半的與會者幾乎要口吐白沫,送醫急救。

    掌聲之後,這對夫婦甚至當場激烈擁吻,再次考驗著剩餘倖存者的心臟負荷力,當有人大著膽子,詢問家主對此事的意見時,白軍皇大笑道︰「那有什麼話說,就做吧,這點子實在是太HIGH了。」

    眾人最後只得依命而行,因為若不照辦,這對沒什麼事做不出來的惡魔夫婦,不曉得又會有什麼驚人之舉。駭然瞧著熱吻中的這對夫婦,眾人甚至覺得,他們很可能隨時會下令引爆惡魔島,讓魔族重現風之大陸,而他們兩人則立即搭船環遊世界。

    在當事人強力堅持下,計劃如火如荼地進行。提供胚胎父系基因的,是白軍皇本人,他高傲地認為「整個白家不可能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對於這點,餘人自無異議。而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十個月後,一個備受矚目的孩子誕生了,白軍皇以一位強絕先祖為名,滿心歡喜地將自己的長子命名為「起」。

    「這孩子將會是我最好的助手,協助我征服世界,之後,如果他有本事取我而代之,那他就是你們的帝皇了!你們這群愚昧的蠢材,為我兒子歡呼,預祝他的霸業吧!」

    將襁褓中的嬰兒高高舉起,群眾的歡呼聲,掩沒了整個白家本部。

    檔案中的記敘,只寫到這裡,後頭似乎還有,但蘭斯洛找來找去,卻是一無所獲。不過,光是有這前半卷資料,便已經足夠瞭解敵人的出身了。

    雖然之前也曾想過,能生出妻子這樣優秀人物的父母,一定非同小可,不過自己的岳父岳母……也實在誇張得太離譜了……

    (小草,幸好我娶的是你,不是你娘,要不然啊……)

    看完整個檔案,蘭斯洛有著這樣的感歎。

    (搞了半天,原來是個人造的怪物,難怪強得不像人類……哼哼!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曉得這怪物是用太古魔道做出來的,那就從那方面去下手,而且,既然只是個人造怪物,那就不用顧慮小草,放手宰了便成……)

    拿定主意,蘭斯洛將櫃子裡頭的相關資料全部打包,飛奔出門,直往愛菱所在的太研院趕去。

    距離白起離開稷下,已經將近兩日兩夜,白天行陣營中的太古魔道技師們,仍在忙著整理數據、調整機械,等待著領導者的歸來。

    韓特在那一戰中傷得不輕。即使是天位高手,也是禁不起頭部的重擊,要不是有睥世金絕護體,這條命肯定當場掛點,但他的底子也是極厚,短短一日光景,便離開加速痊癒的蘇生水槽,自行運氣療養。

    眾人忙碌中,一台通訊儀器自行運作,片刻之後,一張命令書傳送完畢,那是來自最高領導的指令。

    「白起大人有新的命令嗎?嘿!該不會要我們直接調動五色旗,把稷下城踏平吧!」

    幾個代理負責人談笑聲中,接過命令書,卻對上頭文意不甚理解。根據命令書的指示,他們要將一個消息傳給各大媒體︰現在執掌稷下太研院的特別小組負責人,是個經過偽裝的異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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