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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hoiowwe
王爵 | 2010-10-8 12:23:25

戴越閣是最早趕到還潮閣的。按照現代的說法,戴越閣就是那種有著豐富施工經驗和工程管理經驗的工程隊的老板,而他這幾年的意氣風發,和葉家的興起是分不開的。戴越閣原先就住在青云巷,和葉家是鄰居,這個沒什麼架子的戴老板很快就和脾氣很好的葉勞耿成了勾肩搭背一起喝酒的好朋友,後來更是結拜了兄弟。在葉勞耿成親,妻子王玨懷孕之後,戴越閣就吵著要和葉家結成親家,可那個時候戴越閣偏偏只有兩個年歲已然不小的兒子。後來葉韜出生,戴越閣就更想要個女兒來實踐自己的諾言,結果多年“努力”似乎都沒什麼結果,直到葉韜7歲的時候,戴越閣的小女兒戴秋妍才出生。        本來戴越閣沒有女兒的時候,葉勞耿不免調侃他,而現在有了女兒,又是粉搓玉琢十分漂亮可愛的樣子,自然這親事就定了下來。當時葉韜滿腦門子都是“蘿莉”“養成”之類的字眼。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出現了後來葉韜幫未婚妻換尿布之類的聽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和戴越閣那粗豪的樣子不同,和戴家那說話滿嘴跑馬收不住的個性不同。現在才7歲的戴秋妍卻是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極是耐得住性子。常常到葉家院子和葉氏工坊去玩的戴秋妍,經常在葉韜忙著手里的活脫不開身的時候,就那麼坐在邊上托著下巴靜靜看著,經常是一兩個時辰也不怎麼動,也絕不抱怨。葉勞耿夫婦都對這樣的兒媳婦滿意得很,雖然至少要再過個七八年才能正式過門,而在葉韜眼里,這樣的妻子恐怕要再過十年才能“用”。        從瞻園開始,一直到春暖居,幾乎葉韜前後設計的幾個園子都是戴越閣的施工隊營建的,葉氏工坊的那些廠房也是。為了保證施工的質量和速度,為了能夠讓最終效果達到設計要求,戴越閣的施工隊可是被葉韜用各種新鮮的施工機械武裝到牙齒,可能是這個時代最現代化的施工隊了。而借著這些新鮮的設計,戴越閣在給其他人造院子造房子的時候,施工的速度和質量無人能敵。前些日子他還自己買下了一片土地,問自己的女婿要來一批設計圖,一連造了12個小型的院子出售,獲利一倍有余。這個包工頭,正有向房地產開發商轉型的趨勢。        戴越閣走進葉韜定下的包間就很不滿地說:“葉韜,這些日子你不夠意思哦。”        葉韜奇怪道:“啊?我怎麼了?”        “人家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追著人家京城來的大小姐屁股後面跑,我女兒怎麼辦?”戴越閣並不生氣,而更像是在開玩笑,“好歹,給我女兒一個說法吧。秋妍還小,被你看也看過了,玩也玩過了,隨手撂開可不行。”        葉韜連忙辯解道:“戴伯伯,不要亂說啊,什麼叫做看也看過了玩也玩過了啊?這傳出去誤會可就大了?再說了,我和那位卓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戴越閣哼了一聲說,“當初我說濃翠樓的茵如姑娘是普通朋友的時候你說了什麼?你說男女之間怎麼可能有普通朋友這種事情?連讓我跪搓衣板這種事情居然都想得出來。”        原來是想找回這個場子……葉韜翻了翻白眼,無力道:“戴伯伯,別搗亂了好不好?找你來可是有正事的。”說著,葉韜拿出那張卷了起來,放在一個竹筒里的圖紙,遞給了戴越閣。        一看到葉韜拿出圖紙,戴越閣也就不再打岔了。他展開圖紙,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說:“這是做什麼用的?幾幢樓加起來,好大地界啊。”        葉韜說:“這是准備在京中起的樓,當作行軍棋業務,也就是弈戰樓之後的總部,旗艦店。”        旗艦店這個說法還是以前在和杜風池討論那些酒館客棧方面的事情的時候無意中從嘴里溜出來的。宜城在海邊,他們和超級大海商齊鎮濤的關系又不錯,這旗艦的意思是明白的。仔細琢磨之下,覺得旗艦店這個提法很有道理,也就成為了他們約定俗成的一個說法。戴越閣聽葉韜這麼說,問道:“你真的准備進京了?”        “進京?又不是去考試……把店開到京城去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戴越閣沒有搭話,埋著頭繼續看了會兒圖紙後問:“這只是大略的規劃圖吧,有沒有詳細的圖?”        葉韜點了點頭,說:“有,一套圖紙我都做好了。看了這樣的圖,戴伯伯,這樣的樓,您蓋得出來嗎?”        這就像是當初造葉氏工坊的廠房,造瞻園和春暖居的時候一樣,雖然乍看之下沒什麼,可每次都有許許多多的很有難度的施工。葉氏工坊的那些廠房,弄得他心力交瘁,頭發白了好多,可也從此掌握了許多新的施工方法。那些很有意思的施工機械,更是讓他的施工隊在承攬一般的建造的時候無往不利。        “沒問題吧,又不是光讓我去琢磨,你小子又跑不掉。”戴越閣想了想,問:“這一片地不便宜吧。京城的地價,可是很難說啊。”        “不巧的是,那位卓小姐剛好在京城很有些勢力。不要說是地,其他的方方面面也都會鋪好路。不然,戴伯伯你覺得我有什麼本事去趟京城的渾水呢?”葉韜說。        戴越閣放下圖紙,說:“如果是小富即安,大概宜家加上弈戰樓,已經很可以了吧?宜城那麼多富商,你可是很搶風頭的。可想要真的成為東平有數的豪門,還真的不得不去京城闖蕩一番。那些豪門多是經過幾十年乃至幾百年的發展才有今天,要地產有地產,要商鋪有商鋪哪怕商場上一時挫敗,靠著他們遍布全國的農莊之類的,也不會太傷元氣。也有幾年里就忽然發達起來的,那看的,一個是膽略,另一個就是眼光了。”戴越閣侃侃而談,很有些指點天下的味道。        “戴伯伯?難道你在這些什麼豪門身上還專門下過心思不成?”葉韜暗自點頭,嘴上卻略帶些調侃地說。        “哪里說的,做生意都是這樣的吧。你小子,說不定這一生之內,就能把葉家帶到豪門的境地吧。這幾年里,你戴伯伯可是有些看走眼了,當初絕沒想到就在這麼些年里,居然我戴越閣就變成看著你臉色在做生意的人了。造化弄人啊。”        葉韜被戴越閣說得有些尷尬,連忙說:“戴伯伯,感慨得有點早了吧?將產業拓展到京城去可不是玩的,我可是想著,能夠迅速在京城紮下根來。在那里起樓造房子的事情,還是少不得戴伯伯你啊,只是這一去,沒有個一年兩年功夫怕是停不下來。今天找戴伯伯,還有等一下杜風池,就是為了大家將現在宜城的事業整理清楚。”        不一會,葉勞耿,杜風池還有葉韜的師兄們紛紛到來。還潮閣的包間是很適合談事情的地方,在港口末端,臨著海邊。海風送爽,一點也不覺得熱。稍稍吃了點東西之後,葉韜就將去京城發展的想法和計劃又說了一遍。        “去京城發展?為什麼呢?我們就這麼在宜城不是也很好嗎?“葉韜的三師兄趙大柱有些不解,在宜城現在葉氏是順風順水。他們師兄弟幾個也都在清泉村有了獨立的院子,雖然比不得春暖居,相差也有限,都是他們照著各自性子和家里人的脾性愛好弄出來的。趙大柱是個比較純粹的手藝人,現在的這種有房子有妻子,有孩子有馬,閑來有錢喝酒的日子,已經是很知足了。        葉韜想了想說:“我們也不說什麼別的空話,就照著咱手藝人的話來說。大柱哥,你也知道,單單以一個木匠來說,一輩子能值得自誇的,也就是手里的活計別人喜歡,別人信得過了。一個木匠,或者隨便一個陶匠,鐵匠,一輩子能做多少東西出來賣?造房子弄園子,已經不算是木匠活了,我們就說木匠活吧,一個木匠,就算手藝再高,這全套的家具一輩子能打幾套出來?20 套?30套?大多數時候,還是在那里修修補補做些零碎的活糊口罷了。可是,咱可是靠著賣家具賣成了富戶,這當初大家想得到嗎?”        不僅僅是趙大柱,在座的人都搖了搖頭。        葉韜繼續說:“從葉氏工坊草創,到現在,一共制成各類木器將近40萬件,去除為宜城駐軍和水師做的那些東西之外,家具就有26萬件。其他諸如行軍棋之類的小東西還都不算。可宜城有多少戶人家呢?16萬戶。實際上,攤下來,每家每戶都算是有咱們動手做的東西了。最初第一年,大家觀望著不知道東西好不好,生意還比較清淡。但後來幾年,生意可是相當不錯吧。不過,家具之類的東西,賣到這個地步,基本上也就到頭了。我仔細看過過去半年的帳目,每個月的營業額增長不到一成。而且,從銷售出去的東西的去向看,至少有4成流向了外地,乃至東平國之外。扣去這部分,實際上宜家的銷售是在逐步回落的。可是,咱宜家的東西,在外地賣成什麼價格?一張鏡面漆的矮幾,不低于5兩黃金。描金大衣櫥——大伙都知道,只有那兩扇門是鏡面漆描金的,邊上頂上是亮漆,背後只上清漆而已——20兩黃金還有價無市。京城,就是這種價格。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東西,掙錢的大頭都讓別人占了。這個,多少有些不甘心吧?而且,這也說明了,宜家家居的發展遇到了一個關卡,如果我們不向外發展,光守著宜城本地的這片市場,能做多久呢?家具又不是衣服,會經常壞經常換,就算以後家家戶戶所有家具都是宜家的了,那又怎麼樣呢?”        看著大家若有所思的樣子,葉韜停了停,說:“宜家開到京城去,只是葉氏工坊也分拆成宜城部分和京城部分。將產能分配開來。基本上,兩邊還都是能滿足的。進京之後,宜家家居的牌子不必太響,咱現在已經是東平國內最大的木器和家具的生產和銷售機構了,保證品質的情況下,不擔心銷路。在京城,只要能平穩銷售,逐步把口碑做起來就行。而去京城,似乎更要緊的,是行軍棋、弈戰樓那檔子事情。”        大家都看過了葉韜為弈戰樓京城旗艦點繪制的建築規劃圖,那已經不是一個建築而是一個建築群了。一棟三層樓的建築進行行軍棋普通規則,3副棋子的大搏殺規則的比賽,將來還會在其中開辟出區域進行幻靈棋。一棟兩層的建築用來進行現在逐步成熟的被稱為“大戰略”規則的棋賽。另一棟樓也高兩層,但其中卻只是一個隔音的對局室和一個極為類似現代的音樂廳劇院構造的可以同時容納600多人的無柱大廳,用來進行棋局講解。最後那幢樓,則是單獨劃給弈戰小鋪,用于銷售行軍棋等等棋類產品和周邊產品。四棟建築中間的空間,則可以容納一排排桌子椅子,撐起巨大的布的遮陽傘,就可以讓人喝茶聊天。        這種極有氣魄的建築群,的確是讓大家極為贊歎,尤其是那個棋局講解大廳,不單單會創下這個時代的建築史上的一系列記錄,成為一代經典,還可能是這個時代第一個考慮了諸多聲學原理的大廳。但大家的顧忌在于,為了一個售價低廉的行軍棋,弄出那麼大規模的建築群來,是不是有些過了?扔下去那麼多錢,是不是收得回來?        當大家提出這個疑問的時候,葉韜詭異地笑了笑,說:“宜城有多少人口?有多少人喜歡下棋?弈戰樓總共接待過其中的多少人?有多少人在弈戰樓花過錢?你們心里有數嗎?”        說到這里,杜風池恍然大悟:“原來你那個什麼會員卡制度,可以派這個用場啊?”        葉韜點了點頭說:“宜城人口不滿百萬,實際上才70萬。倒是常來常往的各路商隊,船隊,最多的時候會有好幾萬人。但就這70萬常駐人口里,弈戰樓有17000會員,17000會員里,在弈戰樓花過錢的有11200人。其中經常來的有9000余人。這制度還不完善,或許是注冊會員好處不大吧,其他來買過東西,租過棋子棋盤的人也不少。而且,弈戰樓實際上前幾個月,盈利就超過宜家家居了。”        葉韜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個時空里,大家還沒有游戲產業的概念吧,弈戰樓和弈戰小鋪牽涉到的各類商品有幾百種,還有逐步擴展的趨勢。做這些小東西的,多數都是葉氏工坊的學徒和剛剛升上來的學工,像葉韜的師兄們是不屑于碰這些“沒技術含量”的東西的。而且,每種貨物的數量都不太多,除了棋子棋盤,其他東西都是要過好久才重新制作一批,大家都沒放在心上。但是,就是弈戰小鋪里那林林總總的各種東西,將涓滴的利潤彙聚成了滔滔江水,居然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了。雖然每一件東西售出,利潤上比起宜家家居里的那些家具,尤其是很高級的那幾個系列的家具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擋不住數量多啊。而且,越是喜愛行軍棋,這些周邊的東西就越是有吸引力。最後,則是恨不得將整個店搬回去。        葉韜呵呵笑著,說:“沒想到吧?想象一下,京城有多少人口?要是好好經營,有多少人會在這上面花錢?要知道,買個一件兩件東西的,壓根不覺得花了多少錢。等到一屋子堆滿了看了不對了,才覺得在上面花錢花多了呢。而且,咱葉氏工坊做的東西還都是質量上乘,花了這樣的錢還不覺得冤枉,你們說呢?”        葉韜的一番解釋逐漸打消了大家的疑慮。大家開始認可了弈戰樓實在是很有發展前景的。置地和建房,對于在座的這些人來說,都不算什麼難題,而且由于土地成本和建設成本低,雖然建這樣一個建築群的花費仍然相當可觀,卻不是葉韜所的那個時代動不動就是天文數字了。大家想通了這一節,討論立刻就熱烈了起來,最後決定了暫時讓葉勞耿和大師兄關海山,四師兄錢順繼續留在宜城打理葉氏工坊,宜家家居和弈戰樓的事情。二師兄索庸,三師兄趙大柱,則帶一批學工和一些願意出去闖闖的學徒一起去京城建立工坊、宜家家居和弈戰樓的分支機構。原來,叫來杜風池是為了讓杜風池對于這麼大批去京城的人給些照應。畢竟杜家在京城也有客棧和酒店,人面要熟的多。可杜風池聽了葉韜的話,卻最後拍板說,他要將杜家的酒樓客棧的旗艦店開在弈戰樓旗艦店對面!        葉韜不聲不響,看了看杜風池。好家伙,真是有膽色。這年頭還沒看見什麼能稱得上星級的酒店,要不,攛掇著讓杜家成為這方面的大亨?惡意地這樣想著,葉韜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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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hoiowwe
王爵 | 2010-10-8 12:23:35

葉韜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太子爺會來到宜城催著談瑋馨回京了。原來是掌握著內幣的談瑋馨用經濟手段狠狠發泄了一下自己的不滿。        的確,談瑋馨無力阻止一個極為討人厭的家伙嫁給自己的父親成為王妃,那畢竟是兩國之間的大事,代表著兩國之間的親密關系,雖然人選不怎麼樣,也只好將就了。但是她卻可以抒發一下自己對于此事的意見。        春南國是富庶,奢華得有些奢靡的。當春南國的使臣信誓旦旦地開列出大堆的陪嫁之後,的確,東平國主需要做出相應的表態來表示自己對于這件事情的重視。陪嫁百蓮郡主而來的除了各種物品和特產之外,還有諸多的宮女,女官,乃至于戲班子,歌姬舞姬等等多達數百人。隨行而來的侍衛隊,將在東平駐留一年之後回國。還有那些代表著春南國的鼎盛文治的讀書人和學者,也將在東平國逗留一年到數年不等。雖然東平國的各類工匠水平甲于天下,但春南國還派出了一些頂級的工匠來炫耀一番,也表示自己不圖東平國的這個,至于是不是真的圖這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為了成就這件事情,東平國不得不花錢修建宮室,興建供春南國來的人居住的夠檔次的行館等等。而且,這也算是面子工程,還必須要能充分展示東平國的風貌,花錢那是少不了的。        東平國雖然國庫充盈,財政結余仍然是不夠做那麼多的工程的。商討之下,終于決定,國庫和內庫各負擔一半。得到這個決定,談瑋馨叫來了戶部工部官員定出了大致的預算,轉眼間就把所有的費用一下子撥付到位,爽快得不得了。好像對于她先前提出的量入為出,不必過分鋪張的意見被駁斥毫無芥蒂似的。正在國主覺得這樣好像有些對不住女兒為自己打算的一番苦心的時候,談瑋馨就扔下所有事情,來了宜城。她將手里的所有事情交給了大內總管李思殊李公公。原本李公公以為賬面上剩下的那麼多銀子足夠讓公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回來再處理了。沒想到各種費用接踵而來。初夏季節本來就是王宮里進行一年一度的防火處置和防備夏季暴雨等等工程進行的時候,而恰好這一年原本就要進行一些宮室的維修和改建。        當初談瑋馨建議不要太奢侈,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手里的確沒有可以奢侈得起來的錢。而這樣以來,陸續到來的請款單幾乎形成了擠兌風潮。如果談瑋馨在,哪怕手里沒足夠的錢,她也會想方設法挪。應付必要的款項,砍去不必要的開支或者將一部分的款項延後支付,她知道其中的輕重緩急。而李公公是個很單純的人,開始到來的幾個請款單他都一一付了,而後當他意識到不好的時候,他索性什麼都不付,而將這攤子事情全都交還給了國主。        這下子可就叫苦連天了。談文佩長于軍略和法治,經濟上的事情幾乎是不懂的,而內庫的事務又不能假手大臣。將這攤子事情交給王後卓秀,似乎也沒起到多好的效果。卓秀以前打理內庫也不過是把著一個穩字,盡量減少開支而已。何況,她面對的還是為了增加透明度,減少貪瀆的可能性,已經被談瑋馨狠狠折過兩次,經過細化了的項目請款。一時之間她都分不清楚到底什麼是什麼。于是,國主和王後,後來還拖上太子,和另外兩位王子,每天晚飯後開始算帳,將大家都覺得比較要緊,不能拖延的款項支付掉。這樣的日子幾天還好,當談瑋馨經過了差不多10天慢悠悠的旅程抵達宜城的時候,他們徹底崩潰了。        對于談瑋馨,大家都是極為寵愛的,身體不好,當年用身體為太子擋下一掌,還有她很好地維持管理著王宮的氣氛,始終讓這東平第一家庭保持著溫馨和諧的氣氛,沒有讓權謀滲入到家人之間,更是很好的教育幾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讓大家和睦相處,互相明白自己的追求,自己的生活,將為了王位兄弟手足相殘的情況基本扼殺在了萌芽之中。她偶爾這麼發發脾氣,大家反而覺得她更可愛,不是那個除了身體之外一切都是完美的公主,而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著的少女。        國主和王後開始的時候還勉力堅持著,後來,當手里的錢越來越少,請款越來越急,而談瑋馨卻在宜城交上了朋友過得極為愜意,似乎一點也沒有想回來的意思的時候,他們實在忍不住了。太子只好千里迢迢來促駕回宮,解救內庫財政的危局。        “嗯,好吧。反正我氣也消了,這些日子過得也不錯。再說,那個傻女人不來,對著你們發脾氣也不是辦法。等那傻女人來了,看我怎麼收拾她。”談瑋馨在答應回京的時候,是這樣說的。父母和弟弟妹妹的低姿態給足了她面子了,再鬧下去以後就不好辦了。要是在宜城多待10天,新一批的關于皇莊的除蟲,修補農具等等的請款一到,恐怕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要考慮節衣縮食了。想到這些,談瑋馨就覺得很是好笑。        太子爺終于松了口氣,但卻也通過這件事情好好上了一課。一個內庫就有那麼多事情,一個城市呢?一個國家呢?一筆筆的開支如何調度條配,實在是門高深的學問,絕不是戶部報出幾個數字來就可以算數的了。        送行的人群中自然少不了葉韜的。奉上給公主的禮物之後,卻發生了極為好笑的事情。        談瑋馨拆開了精美的綢緞,里面包裹著的一個方方的楠木盒子。她橫了葉韜一眼,對思思說:“去,沖著這個混蛋的屁股踢一腳。”        果然不愧是公主呀,這種事情也能代勞的?葉韜無奈被踢了一腳之後冤枉道:“馨兒,怎麼了啊?”        “馨兒”的稱呼讓太子爺和閔越、彭德田眉頭一皺,但當事人卻好像什麼感覺都沒。        “送行,你居然送個骨灰盒給我?”指著那個體積相當大的木頭盒子,極為不滿地說。這個時空還不興火葬,大家聽了公主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骨灰盒?”葉韜皺著眉頭說,“那是我千辛萬苦弄出來的16和弦音樂盒好不好?16和弦,4種音色,你以為這些機構不要體積啊?”        “哦?什麼曲子?”談瑋馨問道。        葉韜聳了聳肩,擠了擠眼睛。那意思分明是,你聽了就知道了。公主這才樂呵呵地將盒子收進了馬車。        直到馬車離開宜城相當距離,再也看不見送行的人群的時候,太子忽地跳進馬車,說:“葉韜送你那東西呢?我看看?”        說是骨灰盒的確有道理,盒子的體積有些大,外面密布的都是各種花鳥蟲魚的雕刻,極為精細。在盒子底下的右下角,則以銀線勾勒出兩個字:“滄懷”。        打開了盒子,里面還是標准的首飾盒的布局,只是在里面有一個發條。談瑋馨熟練地上滿發條,憧憬著松開了手,盒子立刻發出悠揚的旋律來。        果然是16和弦4音色啊,音質的確不錯。只是不知道,管樂和弦樂音色是怎麼做在這個盒子里的。        要幾個月後再見了吧?談瑋馨這樣想著。        公主驅走遐思,看了看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小的太子,呵呵笑著,說:“好玩吧?這是個很好聽的曲子呢……有了,我想到了歌詞。”        太子說:“你以為你是誰啊,七步成詩?”一副我等著看好戲的樣子。而後,他聽見了這個從來沒有那麼開心過的姐姐以輕柔的聲音唱道:        紅塵多可笑        時事多無聊        目空一切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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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hoiowwe
王爵 | 2010-10-8 12:23:46

下定決心要去京城和真的能夠抽身出來之間到底有多遠的距離呢?昭華公主談瑋馨返回京城已經一個多月了,葉韜卻仍然陷在宜城這邊的紛繁蕪雜之中。想要抽身,談何容易呢?        決定一同前往京城建設葉氏工坊京城分部的二師兄索庸和三師兄趙大柱都是成了家的人。固然,這個時代,當家的男人決定了的事情,家里妻子孩子都只能跟從,但要將家遷到從來沒有去過的城市,需要准備的方方面面卻是細致瑣碎的。相比于那些志願去京城成為工坊創立者的學工和學徒們,有著更多羈絆的他們需要關心更多的事情。        而更大的問題則是到底能夠抽調多少資金過去,又應該如何將大筆資金安全運送到京城。葉家的幾個產業雖然都挺掙錢的,但是,建造起清泉村美輪美奐舒適溫馨的9座庭院,甚至還有春暖居這種在這個時代少有的以舒適為最高追求的庭院,還是花費了葉氏大量的資金。到了真的要用錢的時候,將資金流的調動弄得如齒輪一般精准咬合的葉氏的幾個企業,帳面上的資金加起來居然總共也沒20萬兩白銀。碰上了這種尷尬的問題,弄得葉韜真的不得不考慮將春暖居出兌給齊家老爺子了。偏偏,齊家老爺子對于葉韜設計建造的新院子,他最終定名為鎮海山莊的地方非常滿意,對于春暖居反而沒了興趣。而齊家老爺子的說法也很干脆,葉韜想要借錢,沒問題,大家都是老交情了,但他絕不會在葉韜缺錢的時候兌下任何東西,免得別人說他乘人之危。        齊家老爺子是干脆了,可現在葉韜卻尷尬得很。他雖然于某個將借貸不當回事的時代,在原來那個時空各種各樣的企業貸款個人貸款滿天飛。但是這個時代卻不是。借錢?利息算得高了自己未必還得起,畢竟他是要用這筆資金來搞基礎建設的,周期很長。可利息算得低,甚至像是齊老爺子所說的不用算利息,那可是就要欠下好大一個人情。人情債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最可怕的東西。        在談瑋馨離開20天之後,公主殿下派來負責豐裕生煎的掌櫃來了。拜訪了葉韜之後,這位名叫孫興的滿面油光的男子開始正式打理起宜城的豐裕生煎連鎖店,不到半個月,宜城2好店和3好店開張,這個一時興起弄出來的合資的小店,真正成為了連鎖店。按照孫興的說法,大概很快京城也要有豐裕生煎的連鎖店了。但孫興的到來也沒有改變豐裕生煎的食譜單一的問題,似乎孫興根本不將這個當作一個問題,折了一段日子之後,唯一一種被加在菜單上的食物就是“紫菜蛋皮湯”。        而孫興,似乎並不是能夠成為和談瑋馨溝通橋梁的人物,因為孫興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是赫赫有名的昭華公主,只以為是京城一個“卓”姓人家的公子。能夠攀上這樣的貴人,已經是孫興想象不到的事情,雖說打理豐裕生煎看起來是個太小的生意,但熟知生意經的孫興很快就發現了連鎖食品企業巨大的發展前景。別的不說,只有兩種食物的豐裕生煎每天的盈利居然能抵得過一家生意不算很差的一般的酒樓。以前在京城就是負責經營一家酒樓的孫興除了每隔幾天會來騷擾葉韜一次來向這個大老板的合伙人彙報一下近日的營業狀況,順便送上海量諛詞之外,幾乎將全副精神都投在了發展這個時代唯一的一家連鎖餐飲企業上。那認真而審慎的姿態,著實讓葉韜斗爭了好一陣,要不要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連鎖餐飲企業的特點介紹給孫興知道,仔細想了想之後,他覺得,暫時還是不要為自己找麻煩比較好。        等師兄們安排好家里的事情,等宜家家居和弈戰樓的銷售利潤彙聚起來……或許還要等那位有趣的公主終于耐不住性子來催自己進京,現在,葉韜能夠做的也唯有等而已。        但戴越閣可沒有葉韜那麼沉得住氣,他知道只要到時候資金一到,等葉韜他們一到京城,那龐大的建築群可就是要立刻開工的,雖然他一樣要面對手底下的工程隊員工們要安頓家里決定是不是跟去京城的問題,但是,這個年頭不同地域的建築施工方法可是有很大區別的,戴越閣將一干雜事全都交給了副手,自己帶著幾個工頭先跑去了京城調查地質水文情況,順便去想方設法挖同行的牆角。        戴越閣的妻子身體不好,一直臥床休息,于是,照顧“未婚妻”戴秋妍的職責居然當仁不讓地落在了葉韜的頭上。剛剛完成了音樂盒的設計制作,葉韜的腦子里又在考慮著再要弄出什麼東西來,考慮弄出什麼東西來是這個時代的技術水平,或者說是目前葉氏工坊的技術水平能夠弄出來卻又不會太驚世駭俗。這個當口,有戴秋妍這樣一個安靜溫順的小女孩在身邊,不單不影響他的思緒,那平安喜樂的情緒反而讓葉韜的思維極為活躍。為了酬答“未婚妻”對自己的思考做出的貢獻,每天葉韜都要給戴秋妍講上一個多時辰的故事。        而每天吃了午飯,聽完葉韜的故事,戴秋妍都會帶著滿腦子美麗的幻想進入夢鄉。而現在,在春暖居那涼風習習,似乎感覺不到夏天的炎熱的靜室里,拿葉韜的大腿當作枕頭午睡,實在是相當舒適的事情。        “唉”,當又一天即將這樣過去,當葉韜等著戴秋妍睡飽了醒來好一起去吃晚飯的時候,一聲輕歎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靜室。“要是你們兩個都大個10歲,或許15歲。或者光是你比現在大個10歲15歲,這可就都是天倫之樂的美妙場景啊。但現在為什麼怎麼看怎麼別扭呢?”        “關歡!”聽到這個聲音,葉韜高興地叫著來客的名字,“你怎麼來了?又沒盤纏了?”        一個大約20歲的青年從粗壯的柱子的陰影里走了出來,不滿道:“我花錢哪里有那麼厲害?再說了,你的那些東西還真的挺值錢的。”關歡穿著一身深藍色的粗布勁裝,腰上懸著一並大刀,一副英姿勃勃的少俠姿態。        關歡這個名字在江湖上很是叫得響,他的一手漂亮的刀法在年輕一代里數一數二,更讓他出名的則是他放蕩不羈的性子。一年里他倒是有10 個月在外邊奔波游曆,從南到北,縱橫東西,到處留下了他的足跡。用光了盤纏,他也不介意偶爾去一些鏢局打上一兩個月的短工或者去一些軍人世家當上一陣刀法教習甚至是護院,但更經常的做法是找那些貪官汙吏或者是盤剝佃戶的士紳,來一番劫富濟貧。        葉韜會認識關歡,卻是個意外。葉韜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大師兄關海山,居然是關歡的堂兄。關歡來到宜城,和自己的堂兄見了面之後意外地被葉氏工坊里的各類小東西吸引,不時來問葉韜各種東西的原理和用法,居然讓兩人成了莫逆之交。當關歡終于要走的時候,葉韜原本想送上一筆盤纏,關歡卻不好意思要了。最後,關歡卻拿走了那批為齊老爺子齊鎮濤的宅子的石雕做的木刻樣:十里煙波圖。將這套木刻弄成窗格帶去京城兜售,最後還弄了個相當好的價錢,那就是關歡的手筆了。        “我從齊老爺子那里來,老爺子讓你過去吃晚飯呢。像是有什麼事情。怎麼?要不要帶上你的小妻子?”關歡對于光潔明亮的鏡面漆地板顯然也極為喜愛,學著葉韜,就那麼大剌剌地坐在了地板上,連墊子也不要一個。        “老爺子說是什麼事情了嗎?”葉韜最近還真的有些怕見到齊老爺子。當得知葉韜准備去京城發展,齊鎮濤的態度似乎就變得有些奇怪。他從不說一句支持的話,卻也絕不說什麼前途險惡之類掃興的話,更不懷疑葉韜到了京城是不是能夠在一眾權貴中間站穩腳跟,但卻表現出了一副想要和葉韜合伙做些什麼的意思。        以葉韜,以葉氏的資本能夠和齊鎮濤合伙做什麼?葉韜心里沒底,他知道齊鎮濤對于自己的器重,但越是這樣,不想占l別人什麼便宜的葉韜就越是忐忑不安。在沒有想明白之前,他覺得,還是和齊老爺子保持一定距離好。        關歡聳了聳肩,說:“天知道。齊老爺子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去吃他一頓就是了。至少今天有新鮮的鯊魚可以熬湯吃肉。”        如果關歡不是提到了新鮮鯊魚,那葉韜說不定就要百般推搪一番,可美食當前,葉韜也就沒那麼拘謹了。齊老爺子又不是要吃了自己,最多問明白怎麼回事就是了。而新鮮鯊魚,那可不是一年到頭有的吃的東西,齊老爺子縱橫海上數十年,他自己記得吃過的新鮮鯊魚都沒多少回。要知道,現在可是沒有可以養活鯊魚很久的水槽,抓到的大一點的鯊魚幾乎分分鍾就死了,而海上分食鯊魚,一沒有調料二沒有能夠將肉調理得夠味道的大廚,實在是有些暴殮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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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3:57

鎮海山莊,凌云閣頂層的小宴席上,除了齊鎮濤和他的長子齊逐之外,只有葉韜,戴秋妍和關歡三人。戴秋妍雖然前後見過齊鎮濤幾次,但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見到這個宜城的傳奇人物,更是第一次隨同葉韜一起出席這類比較正式和高級的宴會。可戴秋妍沉靜的性子讓她雖然是那麼好奇,卻還是表現地十分沉穩。但是,和能夠被當作大人,能夠一起討論事情的葉韜不同,戴秋妍在這樣的宴會上更像是被葉韜這個“家長”帶著的孩子。        “如果不是這條鯊魚,葉韜你是不是還要繼續躲著老夫啊?”齊鎮濤自然是知道葉韜最近為什麼要躲著自己,甚至于在這個缺錢的節骨眼上,連鎮海山莊的尾款都沒讓人來結。如果是別人,要是齊鎮濤露出了想要合伙的意思,恐怕早就諂媚地湊上來了,哪里還管是不是占到了齊鎮濤的便宜,卻偏偏有葉韜這種人,擺著便宜都不占。        葉韜微微一笑,為戴秋妍舀了一碗鯊魚羹,說:“老爺子,你上次說的那個要合伙的事情,可是把我嚇得不輕。我總要好好想想,到底能拿出什麼來和您合伙啊。您照顧我,這我知道,可要我平白無故拿您的錢做不了事情,這我可不干。”        齊逐笑了出來,說:“葉韜,還真沒見過多少你這樣的?難道我齊家的錢燙手嗎?”        葉韜搖了搖頭,說:“可不是這樣說的。如果是逢年過節的,老爺子壓歲錢扔個10萬兩黃金給我,我也只當是老爺子照顧我,給的錢豐厚。那也是師出有名。但既然牽涉到生意,那該怎麼往來還是怎麼往來,我能有怎麼樣的能力,就做多大的生意。合伙雖然是個機會,但如果是自己做不到的,到時候半上不下,被生意吊在半空,那感覺可就不好了。”        齊逐點了點頭,說:“小葉,真不知道你這個腦袋怎麼長的,多少人要吃夠了虧才能想到這一點。到死也不悔改的也不少。”        葉韜連忙謙虛道:“哪里哪里,葉家現在掙得不少了,我也就事事求穩而已。”        齊鎮濤拈著胡須,說:“有你這說法,我倒是更能放下心來和你合伙了。還真別說,現在,除了你,我還真的找不到可以合伙做這個買賣的人。”        稍稍一愣之後,葉韜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名聲和特長,試探地問:“可是有什麼新奇的東西要造?那又是怎麼樣的生意?”        齊鎮濤和齊逐相視一笑,父子兩個極為高興葉韜能夠明白了意思。齊逐說:“先吃飯,別讓這好湯好菜都涼了,吃完了飯咱一起去看個好玩的物事。”        一頓酣暢的宴席之後,齊鎮濤和齊逐就領著他們三人一起來到了書房。看著14歲的葉韜拉著7歲的戴秋妍的手,齊鎮濤和齊逐也有些想笑,這幅場景實在是很有些古怪。正像是關歡先前所說,假如兩人都大那麼10歲,或許是神仙眷屬,光是葉韜大個10歲,一副父女相得的天倫場景也會很是動人,偏偏兩個人這不尷不尬的年齡,而葉韜的成熟穩重和沉靜卻依然爛漫的戴秋妍之間的對比,甚至比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更為顯著。        走進了書房,葉韜居然看到在兩排書架中間,放著一台外表堆砌著眾多黃金裝飾的座鍾。難道齊老爺子說的生意就是這個?再一看,那座鍾的鍾擺是停著的,座鍾也沒有發出滴答運轉的聲音。        “你能修好這東西嗎?”齊老爺子問。        葉韜這才知道,原來齊老爺子為了裝飾書房,不遠萬里,斥巨資弄來了這台座鍾。一人多高的座鍾光是裝飾上用掉的黃金就有足足5 斤。偏生這麼多黃金堆在一起,由于造鍾的匠師或者是專門負責外觀的雕塑家的精心設計,居然一點都不顯得奢靡。雖然是富貴耀眼,卻又是一派雍容大度的氣派。齊老爺子是見過場面的,他自然只要要將黃金裝飾用到這般地步是怎麼樣一個境界,能夠設計出這樣的裝飾的,絕非泛泛之輩,雖然沒有心思去萬里之外尋找這位設計者,卻讓他對于座鍾更為喜愛了。但是,座鍾擺在書房里幾天,居然停擺罷工了。齊老爺子搜遍了整個南洋,問了好多外國客商都沒有找到一個能夠修理座鍾的人,卻知道了一件事情:這座鍾,哪怕在遙遠的極西之地,現在也只有法蘭克一個國家能夠制造,一台像樣的座鍾,價格都在幾萬金幣。而得到了這樣的消息,齊鎮濤這才想起,可以讓葉韜來試試,隨即又想到要是葉韜能夠修好座鍾,那能不能制作呢?葉氏工坊的工藝水平是超卓的,出類拔萃的,哪怕在技術平均水准最高的東平國,葉氏工坊都領先其他任何小工坊至少10年。如果葉韜能夠仿制出座鍾,那絕對會是一筆大得驚人的好買賣。        是不是能修好?對于葉韜來說這可不算是個問題。記得原先那個時代,他10歲的時候就可以把鬧鍾拆開了再裝起來,不會發生多出幾個零件或者少了幾個零件之類的尷尬事情,絕對能繼續工作。而之後在大學里某門制作課程的作業,他就是用一堆日常用品來制作零件,造出了一台擺鍾。當時既然可以讓那個用灌了蠟的馬克杯當作擺錘的鍾轉起來,現在沒道理連一個現成的擺鍾都修不好。        葉韜極為自信地反問:“難道齊老爺子來就是為了讓我修好這東西嗎?這要求是不是低了點?”        齊鎮濤哈哈大笑,說:“難不倒你嗎?你先修好了再說,既然和我合伙,斷斷沒有做小買賣的道理。”        葉韜想要辯解說這才是答應你修好這鍾,我可沒答應和你合伙,轉念一想就算了。齊老爺子認定了的事情,怎麼勸都是沒有用的,不如到時候擺事實講道理,或許能說服齊老爺子別太低估了生產座鍾的難度。        “來人,空書房,把這家伙擺中間來。”齊老爺子一聲吩咐,門口候著的仆人們立刻進入書房,賣弄起力氣來。齊老爺子和他的兩個兒子都是海上討生活的,做買賣和殺人放火都拿手,這年頭的大海商,為了能夠在海上立足,多少是要兼顧一些海盜的業務的,家里的書房作為擺設和炫耀的成分遠多于實際功用,齊鎮濤和兩個兒子平時討論事情,怎麼也不會來這個文縐縐的地方,多數就在餐桌上一邊大口喝著酒一邊就說了。齊鎮濤的幾個女兒早就嫁了出去,現在雖然知道鎮海山莊已經落成,可還沒機會來看看呢。就算到時候回來,來到這書房,參觀的成分也遠多于來讀書賞畫。要知道據說那幾個女兒,可都是潑辣的性子,齊老爺子當年還沒洗脫海匪的本色,自然教養不出能歸類到淑女的女兒來。一色的酸枝木造的書架書桌和桌椅,大概最經常使用的,應該是齊鎮濤的次子齊淵的小女兒齊瑩吧。一眾退役海員轉職而成的家仆大大咧咧地搬動這些上好家具的場景讓葉韜搖頭不已。        “老爺子,要不您差人將秋妍先送回去如何?秋妍應該有些困了,這修鍾,估計幾個時辰還不一定打得住。”戴秋妍輕輕扯了扯葉韜的衣袖讓沉浸在座鍾構造上的葉韜有些警醒,他趕忙對齊鎮濤說。        “沒事,”齊鎮濤吩咐道:“逐兒,你帶秋妍去司南居休息吧,讓小蓮負責照顧她。老夫要好好看看這大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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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4:09

既然齊鎮濤那麼客氣,葉韜也不多推辭,在戴秋妍耳朵邊上囑咐了幾句之後,慈愛地撫摩了一下戴秋妍的腦袋之後就讓齊逐帶著小女孩走了。“老爺子,您這里應該還有一套我留著的工具吧?勞煩差人取來如何?”        當工具在手,葉韜徹底進入了狀態。拆開了座鍾背板,整個座鍾的結構映入眼簾。讓葉韜有些詫異,這台外表華貴而不奢靡,處處顯露著貴族氣質的座鍾,內部結構有些讓人哭笑不得。上發條的機構上同時裝著兩個發條,一個是讓鍾擺來擺動,而另一個,才是驅動座鍾上的表盤進行計時用的。難怪齊鎮濤描述的這個鍾的毛病里不包含走時不准呢,原來這個鍾壓根不是用鍾擺的等時原理來驅動的,下面那漂亮的擺錘,純粹是唬人的。而且,那個發條驅動的鍾雖然結構精巧,但那機芯似乎不是用來驅動那麼大的表盤和指針來設計的,大了一圈的指針為原本就精巧細致的機芯結構造成了很大的負擔。估計,這鍾就是某些有品味的,稍稍懂一些機械原理的雕塑家故意弄出來糊弄人的吧。而現在出的問題也不算嚴重,上發條的機頭出了問題而已,估計是長途的海運中的晃蕩,或者是搬運過程中的不當造成的吧。幾下就弄好了發條機構,擰上了發條,龐大的座鍾又滴滴答答地開始走時了。整個過程比起葉韜預料的幾個時辰短得太多,連一刻鍾都沒有用到。        齊鎮濤興奮的圍著座鍾走了幾圈,用力拍了拍葉韜的肩膀,說:“小子你果然有本事啊。既然你修的好,但能造嗎?”        葉韜撇了撇嘴,問:“這個先不忙說,老爺子,買鍾的是誰,賣家是怎麼和你們說的?”        齊鎮濤一愣,問: “這我可不知道,跑西洋的是老況的船隊,現在不知道在那個旮旯呢。怎麼了,有問題?這擺鍾不是現下走時最准的鍾嗎?那賣家這麼說有錯?”        果然是欺負外行人啊。葉韜搖了搖頭說:“擺鍾是最准的鍾沒錯,可問題是,這鍾可不是擺鍾。”稍稍解釋了一下里面幾個齒輪,發條的連接,解釋了這個鍾里面是怎麼分配發條的驅動力,齊鎮濤怒了:“媽拉個巴子的,騙人居然騙到老夫頭上來了。回頭就讓老況去找那家伙算帳,這東西可要了我2萬兩黃金呢。”        葉韜想了一想,說:“老爺子,其實,要說2萬兩黃金,這鍾未必不值。其實,擺鍾的賣家或許有苦衷。擺鍾的確是現下最准的鍾,沒錯,但是,座鍾卻不是能夠到處挪著用的東西,從南到北,或許差個幾百里地,鍾就有誤差了,可能一天兩天不覺得什麼,但日積月累,這誤差可是相當可觀的。難道人家賣鍾的還能跟您解釋這個?恐怕說上三天兩夜也說不清楚呢。倒是這上發條的鍾,不管到哪里,原來該有多准就還是多准,區別不大。如果是您的船上要用,擺鍾是只能當擺設的,但這上發條的東西,卻可以用。所以我才要問,老爺子你究竟想造哪種?”        齊鎮濤想了一想,卻先有了一個疑問:“你小子又沒離開過宜城,怎麼知道這擺鍾的道理的?”        葉韜胸有成竹地說:“您這台鍾可是宜城的頭一台吧,小子我怎麼可能見過?您知道我和那個穆罕默德混得熟,我讓他每次來都給我帶些西方的書籍,您知道這事情吧?那書里就有這說法呢。”葉韜好幾次拿穆罕默德當擋箭牌了。反正那家伙一年也不見得能來宜城一次,等他來了說不定齊鎮濤早就忘了這個事情了。而且,就算到時候齊鎮濤找穆罕默德去核實也核實不出什麼結果來,穆罕默德那厮除了算帳和航海,幾乎就是個文盲,他絕不會記得到底給葉韜折來了些什麼書的。        齊鎮濤顯然是接受了葉韜的這個說法,點了點頭,說:“能不能兩個鍾都造?既然你知道擺鍾的道理,應該能造出來吧?我原本是想,手下那麼多個船隊,現在的事務是越來越繁忙了,原來那種粗略說個上午中午下午來安排碼頭和裝卸,還有安排航海行程,實在是太操蛋了。上次4個船隊擠在碼頭幾乎堵了一天,讓彭德田那厮好生笑話了我一陣。船上可是真的越來越需要一個准確的計時的玩意了。既然擺鍾用不上,那那個啥彈簧鍾也行,就算有誤差,宜城港校對一次,泉州港校對一次,也就湊合過去了。但這擺鍾,還是個好買賣啊。擺在家里氣派,做事情有個准確的時間,不管是家事還是公事,也就都有個章程,怎麼看都是個好買賣。而且,既然擺鍾准,那在港口什麼的地方弄一個,用來當時間校對也好啊。”        齊鎮濤樸素的生意經卻是無比敏銳。准確的時間概念只有在經濟發展和管理水平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才會普及開來。宜城港現在每隔半里就有一個日晷,就是這個道理。但宜城港現在的繁忙程度,以日晷來確定時間段來進行分段入港,裝卸等等工作的指揮也有些吃不住勁。像是齊鎮濤等等手底下有幾十上百艘大船,又是以宜城為經營核心的大海商,碰上幾個船隊擠在一起沒頭蒼蠅一樣亂做一團的烏龍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是,葉韜還真的沒把握說一定就能在多少多少時間里將擺鍾和發條鍾都弄出來。那對材料的要求,對加工精度的要求,哪怕是現在的葉氏工坊,也的確是力有所不逮。如果是弄出一台兩台來擺譜,那是沒問題,但要批量生產,估計光是發條鍾里那個“均力圓錐輪”就可以把他折磨死。        “老爺子……”想要訴苦,卻被齊鎮濤攔住了。        “我只問你,你是造得出來,還是造不出來?至于造出來有什麼困難,那又是個說法。”齊鎮濤說。        “能造,可造一台和造一百台,那是一回事嗎?”葉韜苦笑著說:“現在,葉氏工坊的車床,可以將木質構件的精度做到五分之一毫之內。但要想做出足夠准的鍾,要想方設法讓所有的零件精度都在10分之一毫,乃至20分之一毫之內,現在我是做不到的。而且,加工金屬零件,又是另外一回事。”        齊鎮濤並不奇怪,反而是點了點頭,說:“這不奇怪,老況當初就誇口說哪怕那法蘭克那幾家家能造擺鍾的工坊,都差不多,一個月也未必拿得出一台來。你要是說馬上可以鋪天蓋地地造出來,那我還真不信。”        葉韜一聽,連忙說:“老爺子,那這事情要不先擱著,回頭再說吧。興許過個幾年,就水到渠成了。”        齊鎮濤饒有興味地看了看葉韜,說:“幾年?沒門。我知道你小子的本事,你要是專心弄下去,用不了那麼久。你不是就想著去京城折那個弈戰樓嘛?人家小姑娘和你厮混了不到一個月的交情你就肯拿出那麼好的生意和人家合伙,我這檔子事情也不賴,偏生推三阻四的,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又不是要你明天就能在工坊里可勁地造,要說造任何東西,萬變不離其宗,都是技術,工具,材料,缺一不可。你既然有這個技術,工具和材料也就是時間和錢的問題,放你在那弈戰樓那些你手底下的學工就能輕松應付的事情上,這可不行,大好時光啊。你出時間,我出錢,我們這個伙是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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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4:20

齊鎮濤拋出的合伙方案讓葉韜無法拒絕。齊鎮濤出20萬兩黃金,作為和葉韜合伙“研發”和生產擺鍾和發條鍾的本金,他占據一半的股份,但在開始10年,他要從制造銷售兩種鍾的分紅里拿6成半。作為合伙另一方的葉韜,則要在一個月內拿出計劃,三個月內為產品定型,6個月內正式投入生產——這幾乎就是船廠的標准時間流程。葉氏除了生產和研發,不用拿出一兩銀子的本金,而且,還有個附加條款,齊鎮濤將無息借貸給葉氏白銀60萬兩,從第二年開始以每年10萬兩的額度還款,持續6年。至于這筆錢怎麼用,齊鎮濤和齊家任何人都不過問。黃金和白銀的比價,現在大約是1比6,相當于10萬兩黃金,相當于賣出春暖居的價值,足夠葉韜在京城調開頭寸了。        更為有趣的是,齊鎮濤很有先見之明的在這合股協議里寫明了從座鍾買賣開始盈利之後,每年利潤的百分之五十用于繼續投入研發更精確的計時產品和用于網點的擴張,其余百分之五十才是雙方分紅,更是規定了雙方之中任何一方如果要轉移股權,另一方有優先收購權。        齊鎮濤簡直是個天生的風險投資者。在這個時代,鍾表生產是毫無疑問的高科技產業,當齊鎮濤考慮的不僅僅是盈利還有今後的研發發展等等方面,葉韜只能說一個服字。要知道,相比于他,齊鎮濤幾乎完全不了解擺鍾和發條鍾的原理,他幾乎是憑著本能提出了這一系列的想法。而且,也是齊鎮濤提出了那個幾乎可以解決他的一切困擾的附加條款。        沒有合同法的約束,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協議最多也就是讓當地官府留個備份,以免以後有了爭議了說不清楚。而當彭德田為這份協議抄錄了備份,在兩份正本和保存在總督府的副本上都蓋上了自己的總督大印之後,他也唏噓不已。這氣魄和決心可不是誰都有的,難怪現在齊鎮濤雖然說不上是富可敵國,但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強了。而在之後,他幾乎立刻又抄了一遍這份協議,用400里加急送往京城。葉韜的一舉一動,現在都是被東平國主關注著的,彭德田自然不敢怠慢。        實際上,齊鎮濤甚至解決了葉韜所擔心的如何將大筆銀子運去京城的問題。沒有銀行,沒有票號沒問題,那些最大的商家們早就用約定成俗的互相之間的合作來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現在葉韜所領銜的葉氏還沒有資格進入那個圈子而已。那60萬兩白銀,葉韜可以憑著齊鎮濤的手書,在任何時候到京城左家去支取。        而葉韜,在合同的壓力下,則鑽進了現在搬遷到春暖居的創作室,開始了新一輪的鑽研。        主要的問題並不是設計,而是工藝,而要提升工藝水准,最基礎的就是測量器具。葉韜無比懷念那個可以跑到一家什麼店里就能買到游標卡尺和螺旋測微器的時代了,甚至于那一直放在筆袋里最基礎的不鏽鋼尺,在這個時代恐怕都精密得奢侈到死了。而現在,這些問題都堆在了自己身上,著實讓人有些煩惱。        在沒有軍械修配工作的情況下,軍械工坊開張了,技術最好的學工和葉韜的師兄們全體集中起來,終于在第一個月里做出了一整套的游標卡尺和螺旋測微器。將測量精度提升到了25分之一毫的水准。        隨之而來的則是產品定型。齊鎮濤沒有要求一次要把兩種鍾都做出來,于是葉韜決定從擺鍾入手。這時候,一台正經的擺鍾而不是用來糊弄遠方海商的西貝貨也來到了葉韜的創作室。法蘭克能夠生產的擺鍾使用的擒縱機構是針齒式的,在葉韜的印象里,似乎原先那個時代,擺鍾就是從這個結構起步的。但是,既然自己的腦子里有更成熟和先進的結構可以使用,那似乎也就沒有必要學習這種針齒式擒縱機構,最後還要擔著一個仿制的名聲了。在幾乎無磨損的蝗蟲爪式擒縱機構和比被更廣泛采用的錨式擒縱機構之中,葉韜選擇了後者,正是錨式擒縱機構讓長框型擺鍾風靡一時,在這個時空,應該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吧?而葉韜定型的第一種擺鍾,比起任何法蘭克生產的擺鍾都強的是,它不單單有計時的功能。葉韜給擺鍾添加了定點報時,整點報時的功能。報時甚至是可以選擇到底是使用渾厚傳統的鍾聲,還是選擇葉韜特制的16和弦4音色音樂盒的悠揚的樂曲。當然,暫時不提供樂曲定制,那是肯定的。而後續的開發計劃則包括將月相圖和年度潮汐表做在鍾里。這些輔助的功能都需要單獨上發條,內部都是用輕巧的擒縱機構和計時的中樞機構相連。其實,當計時的核心部分定型之後,葉韜腦子里對于這個鍾的外延擴展遠遠不止這些,只是,那些還是陸陸續續放出來比較好。光是為了這個毫無疑問的這個時代的高科技產品,原本就清瘦的葉韜又足足瘦了一圈。        “葉小子,老夫還是小看了你啊?”將第一台擺鍾搬運到鎮海山莊之後,興奮的齊鎮濤邀來了總督彭德田,水師提督閔越和葉韜的好友杜風池,讓那些這兩個多月來一直在鑽研這座鍾的原理和制造工藝的葉氏工坊所有參與其中的人員都邀來一起參與這個“會暨慶功大會”類型的奢華宴席。當擺鍾以沉郁悠揚的鍾聲敲開引來一片贊歎,之後,齊鎮濤顧不得葉韜年紀還小,滿滿地敬了他一杯。這時候,也管不得小未婚妻戴秋妍關切勸慰地一個勁地扯他的袖子,葉韜惟有滿飲此杯。        “老爺子,這玩意你可滿意嗎?”葉韜的笑容顯得有些憔悴,但他的精神頭卻是非常高的。將全身心都放在一件事情上,而最終獲得成功,那樣的成就感難以言喻。        “當然滿意了。這玩意比我書房里那個東西可強多了。”齊鎮濤一時之間挑不出任何毛病。當然了,在這個時代,這幾乎是可以當作技術成就來膜拜的東西,當這種擺鍾能夠正式生產,能夠“返銷”歐洲的時候,當那些鍾表匠人發現了其中的機構和他們沾沾自喜保存著秘密的針齒式擒縱機構很不一樣卻精度更高可靠性更好,不知道會怎麼震驚呢。但是,這兩個多月,花錢也真是夠狠,2萬兩黃金就那麼扔下去了。最好的匠人,最優質的材料,最慎密的制作工序,甚至于在邊上記錄工序的書記都是學工中間的佼佼者。雖然制作工藝是絕對機密,但哪怕是葉韜自己,都在其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老爺子,這些日子我可是拼了命的,總算是按照時間給你弄出來了。讓我休息幾天成不?剩下的事情就是繼續造量具,車床,還有就是再教一批會造這東西的人來。不然,現在弄明白了這玩意的,只有我和師兄弟那麼幾個,可實在有些少了。”葉韜乘著這個機會告饒。        齊鎮濤呵呵笑著說:“協議那玩意是個說法,但老夫我豈是不通人情的人?別說你真的3個月里弄了出來,就算你沒造出來,看你這陣子拼命的樣子,難道我還能責難你不成?你嘴里將老夫當長輩,心里沒把我當自己人吧?”        葉韜說:“當然當是自己人啊。合伙都合了,怎麼還能不是自己人?……不過,這鍾要真的能夠批量生產,還真的至少需要三個月。哪怕到時候延誤一些,也說不得了。”        哪怕在葉氏工坊有體系的技術培養下,現在能夠勝任擺鍾制作的學工數量都極為有限。當然,光是參與研發的這些原班人馬來主要負責制造,再一邊來帶學徒也不是不行,但產量可就成問題了。按照葉韜的估計,這樣弄法,產量不會超過一個月2台,這樣的產量別說對外銷售,大概半年里連滿足兩家的關系戶都成問題。        齊鎮濤很理解地說: “沒事。既然你這麼說,一切你來安排就是。我又不懂這個。”        當天,大家都沒把葉韜再當個少年,連著灌了他幾杯之後,不勝酒力的葉韜醉倒了。當他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在春暖居自己的臥室里。戴秋妍小巧的身體就藏在自己懷里,小女孩一點都沒有避嫌的覺悟,而在這張寬大的床上,在他的背後,則是蘇菲沉沉睡著。        “公子,”葉韜輕微的動作已經足以讓敏感的蘇菲驚醒,她輕聲喚道。        “蘇菲,繼續睡吧,沒事的。”經過兩年的相處,葉韜也知道蘇菲並不是那種以不斷地做事情來顯示自己存在的女子,聰明的她也無需如此,的確如蘇菲自己所想的,實際上葉韜是在將她當作一個秘書來使用的。而蘇菲也知道,這個年輕的公子並不希望自己整天忙著瑣碎的事情。        “昨天晚上有個京城來的人來找公子,就是那位卓小姐的屬下,那時你還在齊老爺子那里,我就讓他先在後面院子里住下了。”頓了一頓之後,蘇菲繼續說道:“那個人,帶著一只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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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4:32

來的是談瑋馨的信使,葉韜見過,就是那位沉迷于行軍棋的侍衛,魯丹。        魯丹帶來的是公主的一封信,也帶來了以後用來兩地溝通的信使,那只經過精心馴養,千里挑一的金雕。        “葉韜:        當日一別,忽忽已有三月有余,非是彭總督三日一報,曾不知君沉迷擺鍾如此。”        來信是這樣開頭的。從宜城到京城丹陽,四百里快馬也要走上3到4天,到達京城的,絕對稱不上新聞了。葉韜或許能理解談瑋馨焦急等待的心情,因為他自己也渴盼著在不遠的將來,和談瑋馨的再次見面。當他們都以為自己孤獨地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時候,將各自的秘密藏在心里,將所有的故事,委屈和幸福自己吃進那是不得已,但是,當他們互相知道了對方的存在,當傾訴變成一種可能,那這樣的感覺是很容易攫奪住一個人的心想的。        已然習慣了文言文的談瑋馨沒有刻意地用更現代的語法和行文來敘述這些天來所經曆的事情,但字里行間,仍然是她那副淡淡的,卻又始終是平安喜樂的樣子。        他的音樂盒在京城紅得發紫,在上書房露面一次,在一次宴會上又露面之後,被公主藏著不再示人的音樂盒有了越來越多的傳說了。鬼斧神工?或許葉韜是當得起這個形容的。但當一個玩意變得神化了,變得充滿玄奇的色彩,那就有些……有趣了。或許更為有趣的,則是被關歡帶去京城,現在被司徒黃序平收藏的那套木刻“十里煙波”。當得知打制出這套木刻的居然是個14歲的少年,而這個少年現在即將來京城發展產業,黃序平甚至比談瑋馨更激動。        “弈戰樓之事,落址已定。余屬下執事田某已與令岳相晤,何時奠基,但憑君一言而決。君所摹高樓廣廈之影,驚甚豔絕,然飛梁一架,能成此穹者,唯君而已。”        談瑋馨為弈戰樓京城旗艦店選址,實在是費了不少心思,最後在敲定了橫穿京城丹陽的永定河邊的一處。這個地方,距離繁華的商業街僅有幾步之遙,更是處于兵部,太學,禁軍在城內的大營中間的地方,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都算是上乘了。由于地皮本身是談瑋馨入股弈戰樓的資本,而他們商定的股份比例不會因為地皮的價值而變化,談瑋馨並沒有提這片地皮到底花了多少錢,但從她之後抱怨拆遷安置花了的時間來推斷,應該也不會便宜吧。        豐裕生煎在京城同樣也生根發芽,已經有了4家店,和預料的一樣,生意也都相當不錯。但比較讓人郁悶的是,似乎是被生煎的事情激發了靈感,談瑋馨似乎想要成為餐飲連鎖企業的超級大亨,她居然在京城開出了第二個連鎖店“味千拉面”,從食譜到店鋪裝飾店員服飾的風格,都像極了葉韜印象中的 “味千拉面”。將盜版進行到底?或許也只能這樣說了。可談瑋馨的語氣中分明還有幾絲不滿。        “余所願之深者,以一店之名而遍布丹陽,蒼平,漢甯,成安,余杭,命名為‘伍京堂’。雖天下曾不在手中,亦可謂之壯舉。”        伍京堂?要是連這個連鎖店都開出來,將來可就真的成為連鎖餐飲大亨了。談瑋馨的奇思妙想,實在是讓葉韜贊歎不已。然而,談瑋馨並不因為自己的這些事業的拓展而滿意。在將她故意留下的帳面上的問題抹平之後,她不得不專心致志地將資金、將人力物力傾斜到正在為那位即將到來的白蓮公主建造的園林——金谷園,畢竟這是關系到兩國邦交的大事,輕忽不得。春南國的園林設計者和工匠們已經有一些來到了東平國都丹陽,來到了金谷園的落址所在,並且對原先東平國幾位資曆深厚的園林工匠指手畫腳。在談瑋馨的意思里,如果葉韜能夠有空來丹陽一次,壓住那些狂妄的家伙的威風,那可是再好不過。但是,要是事情繁忙,也不必勉強。曆來東平國造城、造要塞關隘、造營壘、造那些雄偉壯麗的實用型的建築那是很拿手的,在營造園林這種小巧細致的方面,的確有所不足。        在信中,談瑋馨又寫下了她的另一個期望,期望葉韜能夠精心准備。等到東平國主和白蓮公主成婚,春南國的大批工匠和文人來耀武揚威,炫耀春南國所謂的鼎盛文化和繁茂的道德文治,乃至于宣揚他們在那些精美器皿上的超卓工藝的時候能夠切實地表現一把,好好壓制住春南國的囂張氣焰。管理金谷園工程的進度,分期給予適當撥款,現在已經是談瑋馨的職責之一,少不得要和那些先期來到東平的工匠、造園師,和那幾個帶隊的官吏打交道。從字里行間,不難看出和這些人打交道,似乎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葉韜提筆想要寫一封回信,但躊躇再三,卻又放下了筆。他原本就不指望在這個時空里以什麼詩詞文章顯揚于世,也就壓根沒有在詩書方面下過功夫,但一手毛筆字還是過得去的,要寫什麼信件,哪怕用文言文,詞能達意還是能做到的,但他卻一時想不出,要和談瑋馨交流的那麼多事情,要從哪個方面談起。        “魯大人,”對于公主身邊的侍衛,葉韜從來不敢怠慢,這些人雖然大大咧咧並不起眼,但不少都有著不低的品秩。這個魯丹,以他的侍衛級別折算成官員,也有六品了。一聲“大人”,對于葉韜這樣的平民百姓來說,叫得毫不做作。“公主殿下還有些別的什麼吩咐嗎?”        魯丹卻嚇了一跳。葉韜有多受公主青睞,他們這些能夠被選中來回數千里隨行,還在宜城住了差不多有足足一個月的侍衛們哪里能不知道。被葉韜稱呼為“大人”,魯丹很是有些不自在。而葉韜之前和他們相處,一直十分相得,大家都稱他一聲“葉小兄弟”了。        “葉小兄弟,”魯丹笑著回答道,“你可別管我叫大人。要說我要了這份差事,可不是為了來逞這個身份,而是來向你討教來的。公主回程的時候就給我們講了你在弄的那個行軍棋的‘大戰略’玩法,弄得我們一幫兄弟都有些耐不住。這次有這差事,我就討了來了。我管你叫一聲葉小兄弟,你就叫我名字得了。大家爽快點,別講那麼多虛的。”沉吟了一下,魯丹說:“公主殿下除了讓我把信和這只鷹兒帶來,倒是沒有什麼別的吩咐了。我這里有一份用于行軍之間豢養傳遞信件的鷹兒的馬車的圖樣,之外,公主再沒別的吩咐。不過,葉小兄弟,殿下常常提起你,如果你早一點去京城,殿下一定會十分高興。”        葉韜想了一下,說:“稍微過幾天吧,讓我為公主准備一份禮物就去,只是事務繁忙,這次可能在京城留不了多久。倒是煩勞魯大哥您了,休息不了幾天就又要辛苦一趟。”        魯丹一聽,倒是不以為意,呵呵樂道:“沒事。咱辦差的不怕來回趕路,不怕沒事干,就怕整天窩著,人都生鏽了。”        葉韜從書桌里翻出一張厚卡紙和一張銀票,交給魯丹,說:“魯大哥,知道您喜歡玩棋。這是弈戰樓的貴賓會員卡,拿著這個,弈戰樓里自然會有伙計為你安排對局。要是你想要再上樓看看大戰略玩法的規則,盡管和店長說就是。現在大戰略玩法的試驗棋盤用的仍然是宜城和周邊地界的沙盤地圖,多少也算是涉及了軍機,但你憑著禁衛腰牌,自可自由出入。”        魯丹是個爽快人,而葉韜的禮物又恰恰是他喜歡的,也就沒推辭,直接接了過去。他高興地說:“成,那就這麼著了。我把鷹兒,飼料和圖樣交給你家的下人,這就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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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5:07

將父親葉勞耿和齊鎮濤叫到一起,葉韜表達了想要在近期先去京城一次的願望。        “現在,去做什麼呢?”齊鎮濤覺得,座鍾研發正在穩定推進,有了定型的樣品,葉韜這個時候要離開一陣不會沒有影響,卻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葉韜到底要做什麼去?按齊鎮濤的想法,那個什麼弈戰樓,比起座鍾的生意來太沒有氣魄了,為了那事情去京城督造弈戰樓的那幾幢建築,實在是不值得。        而葉勞耿卻又是另外一種想法。知道那位“卓小姐”派來了人送信,還帶來一只鷹來作為信使,葉勞耿對于那位小姐的身份愈加好奇。僅僅能夠馴養鷹來送信,恐怕東平國內的豪門大戶里10個也有八個是辦不到的。葉勞耿知道,做生意要做得大,自己的本事要有,但後台也要有。以前,葉家還沒起來的時候,那是誰都靠不上,唯有手藝最打緊。可葉家的生意做到這個地步,那就不是錢和手藝的問題了,能夠在關鍵時刻幫扶自己一把的靠山,那是多一個好一個。哪怕僅僅是去給那位“卓小姐”造院子,葉勞耿也覺得,理所應當。        齊鎮濤已經60多歲了,但葉勞耿才40出頭。可以說,葉勞耿是聽著齊鎮濤的傳奇長大的,雖說現在齊鎮濤對于葉家,是當作了合伙人來看待,但面對著齊鎮濤,葉勞耿仍然有些戰戰兢兢。齊鎮濤詢問葉韜的時候,葉勞耿硬是沒有說話。        “齊老爺子,估摸著明天後天,第二台第三台鍾就要出來了吧?其實,有了幾台鍾的樣子,有我沒我,區別也不是那麼大了。可是,您難道不覺得,這時候讓這座鍾到京城去亮個相,是個好機會嗎?”葉韜說道, “到了京城,尋個機會,在達官貴人們的酒宴上露上一臉,讓他們來個競價,價高者得。即是一筆買賣,又給座鍾的生意壯了聲威,不好嗎?”        “你不怕京城里那幫達官貴人們巧取豪奪?”齊鎮濤對于葉韜的說法是有些心動的,但同樣有著顧慮。        “進京之後,先拜訪左家提了錢,然後去見那位卓小姐,將弈戰樓的事情起了頭。既然小子我的那些木刻樣子在司徒黃大人手里,去拜訪一下黃大人也是理所應當。老爺子,您覺得,這一路走下來,可還有人敢巧取豪奪嗎?如果真的有,那恐怕還真是沒辦法對付的人物了。”葉韜毫不在乎地說。        齊鎮濤哼了一聲,問:“你小子究竟還在打什麼鬼主意?”        葉韜聳了聳肩,說:“其實,卓小姐派來了信使,甚至還送來一只送信的鷹,並不急于弈戰樓的事情。可她也說了,現在的確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能夠這個時候出把力,怎麼也比以後不咸不淡地做生意來的得人心吧?我知道老爺子看不上弈戰樓那小家子氣的生意,可葉家家底薄,比不過那些豪門大戶,弈戰樓和行軍棋,未嘗不是另辟蹊徑的財路,我也實在不敢小看。而卓小姐的面子,也實在是抹不開啊。”        齊鎮濤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葉勞耿,問:“葉小子,你照實說,那卓小姐究竟是什麼來頭?”        葉韜想了想,如實說道:“那卓小姐,真名叫談瑋馨,當今國主最寵愛的女兒,昭華公主是也。至于後來來找姐姐回京城的那個……不巧,正好是太子爺。”        葉韜的神色和語氣絕無一分一毫作偽,這幾年和葉韜打交道,齊鎮濤也知道葉韜的脾氣。如果不想說,他盡可以藏到底,但他不會編出沒邊的謊話來搪塞他。正是因為這樣,太子和公主居然先後微服來到宜城,並且昭華公主還成了葉韜的生意合伙人,才更顯得不可思議。而齊鎮濤也明白了,最好還是放葉韜去京城,不然,要是將來昭華公主和葉韜合伙的這弈戰樓出了什麼亂子,指不定要遷怒到誰頭上呢。雖說當今國主一家都是有名的通情達理,但是,在那樣的地位的人,通情達理的標准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葉勞耿則是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當然,當知道自己的孩子和公主相處得不錯,到了京城必定能得公主照拂生意,葉勞耿除了歡欣,也沒太多的想法。在邀上齊鎮濤一起吃了頓飯之後,葉韜這一次的進京也就那麼敲定了。        幾天之後,葉韜帶著葉氏工坊的十名學工20名學徒,帶上了兩台座鍾,在閔越和齊鎮濤各派出的10名家丁的護衛下,在禁衛魯丹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奔赴京城。        對于葉韜,魯丹是越來越好奇。在宜城雖然只停留了幾天,但能夠親身進入弈戰樓頂層,參與行軍棋大戰略玩法的研究開發,親身體驗在巨大的沙盤上縱橫開闔指揮大軍厮殺的感覺,對于魯丹是個很好的經曆。他這樣的禁衛,雖說再過幾年,很有可能就會去戍邊的軍中擔任一個軍官,但他不認為憑著自己的資質將來能夠當到將軍,當到統帥。可是,他又隱隱覺得,在沙盤上指揮代表軍隊的棋子移動,看著仲裁官在棋子碰撞的時候按照雙方實力計算損失,將對手一步步逼入絕境或者被對手逼入絕境的感覺,和真實的指揮大軍作戰必然是有某些相同之處的。不然,這桌面上的游戲也就不會將魯丹迷得茶飯不思,幾乎所有的念頭都在如何擊敗對手上了。可是,小小年紀的葉韜,又是如何能知道大軍作戰是怎麼一回事的呢?        而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過宜城的葉韜,出行時准備的各種物事卻十分周到。同樣讓人很是好奇,難道真的有生而知之者嗎?        行停非止一日,有魯丹這麼個禁衛領頭,一路上倒也順利,至少那些會打打秋風想要從行旅商人身上刮些錢財的小吏們的騷擾少了很多。在東平國,宜城雖然人口不算很多,但富麗繁華卻是數一數二的,忙碌與悠閑交織的極為適宜的城市風格,更是讓人沉迷。一路上路過的大小城鎮,帶給大家的新鮮感著實有限,不緊不慢地走了10天,就來到了東平國的國都,丹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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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5:31

城市是可以有性格的,更是可以有性別的。宜城,就像是能干卻又不時要偷懶的老板娘,既有伶俐的手段,又有亮麗的身姿,讓人流連忘返。而丹陽城的美,則是雄性的,雄壯的。整個城市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經曆了厮殺之後,將刀放回了刀鞘,將箭矢放回了箭囊,在河邊沉下了心思釣魚的老軍士,同樣是那麼享受生活,享受幸福,但到了緊要關頭,那刀子和弓箭,仍然是犀利的,可以殺人的。        丹陽座落于洛江與清水江之間的洛中平原上,稱得上是一塊平靜豐茂的好地方。但這座古老的,從最初的一座軍塞開始,不斷增築擴展直到有今天規模的城市似乎有著許多個可以讓人鑒賞的地方。高聳的城牆,獵獵作響的軍旗讓人感到嚴峻肅殺,但進入了城市,一派繁華熱鬧的市井圖卷又讓人覺得仿佛這內外根本不是一個城市。這個城市的氣質,是豐厚而複雜的。        在葉韜一行安頓在了杜家在京城開辦的清洛行舍之後,魯丹就去找公主複命了。閔越派來的家丁客氣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他們要先去京城的閔家報到,然後再回宜城。齊鎮濤派來的那幾個人卻不緊不慢地,他們要一直等到葉韜從左家提出了錢,並且將一切安頓好,才會離開。兩個機靈的學工被派去找戴越閣,而葉韜則一邊指揮著那些學徒學工們清掃包下的兩個大院,為大家分派房間,雜事也是一堆呢。        說起來,讓葉韜很奇怪的就是,在丹陽,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各個級別的旅社的名字是絲毫錯亂不得的。比如,最低級的,條件很一般的就叫做客棧;舒適一些,裝潢也稍微富麗一些的成為行舍;更高檔一些的則可以用賓館的名字。看這樣的定位分級,很有些現代社會經濟型旅館——普通星級賓館——豪華五星級賓館的分級的架勢。但這個年代沒有星級評定機構,甚至沒有一個同業之間互相約束的行會,愛起什麼名字,自己到底怎麼定位,全都看各個老板自己的心情。故意將自己開設的旅社的名稱和級別錯亂,來彰顯身份或者來表示平易親和的都有,但絕大部分行商,旅者來到丹陽,卻還是會根據自己的需要和財力,來選擇不同等級的旅社。        杜家的這個清洛行舍,原本是安置不下他們那麼多人,幸好杜家原本就准備在京城擴張,買下了原來行舍後的兩個院子,給了他們住。        就在大家還在忙碌著的時候,魯丹已經帶來了公主的口信:明天中午,寶文館,一邊吃午飯一邊聊。中午的約定雖然粗疏了一點,但也沒辦法,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點啊。其實,隨著經濟發展,和一些大型商號,產業的拓展,現在已經有了一個一個時辰幾千兩上下的階層,有了一個日常的精確計時有了需要的階層,存在了這樣一個市場,但是,卻沒有能夠滿足這個市場的產品。現在這個時代,那些富商名流,那些達官顯族身邊必定要帶的跟班,有一個很重要的職能就是跑到最近的日晷,去看時間然後來回報。那些機靈聰明的,如果能學會看一眼天景,或者看看陰影的長度比例就能准確道出時間的,可就省力了很多啊。        然而,這個市場,卻是葉韜暫時也沒辦法滿足的。座鍾只是證明精確計時是可以做到的,但如何將精確的計時器能夠帶在身邊,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葉韜記得,在原來那個時空,在歐洲,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在用9寸表盤的手提鍾來承擔這個功能。在這個時空,在葉韜的努力下,這個場景很有可能會首先在東平國出現。        戴越閣不久之後也來了。然而談了沒幾句,又匆匆走了。葉韜這才知道,和談瑋馨派來的掌櫃接觸了幾次之後,落實了土地,談瑋馨已經將第一期的工程款劃撥了出來,弈戰樓的基本建設工作已經開始了。由于這一次的施工隊里只有一半是從宜城帶來這里的老伙計,雖然全套施工機械都帶了過來,但戴越閣還是很不放心,非要一直在現場看著才行。雖說是經過了“培訓”,但要掌握相當複雜的施工機械,要能夠按照非常嚴格的施工規范和施工要求來建造圖紙上那樣雄壯富麗的建築物,那可是出不得一點問題。        第二天中午,寶文堂的午宴顯然不是臨時召集的,而葉韜,才是這次午宴上的突如其來的客人。        “葉公子,”再次看到葉韜,談瑋馨的眼里閃動著已經極力壓制了的熱切,卻是以淡淡地語氣為葉韜介紹著參與這次小型午宴的客人。“這幾位都是東平國名門貴胄,和執政大臣們的公子、千金,堪稱是東平下一代中的翹楚。這位就是司徒黃大人的千金,這位是溧陽總督桂大人的公子……而這位,是赫赫有名的閔家小少爺閔言年……還有這個嘛,是我的妹妹。”        “這就是姐姐你時常提起的宜城的葉家小少爺?”一個看起來只比戴秋妍大那麼一點點的小女孩好奇地瞪著葉韜。        葉韜卻不敢怠慢,談瑋馨的妹妹只有一個,那就是談瑋蒔,國主的小女兒,毓秀公主。葉韜看了看談瑋馨,談瑋馨會意地擺了擺手,說:“千萬別把禮行出來,這只是大家一起宴飲一番,拿著身份,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        除了談瑋蒔,對葉韜最好奇的就是司徒黃序平的女兒黃婉了。昨天晚上談瑋馨就派人去問過她,今天中午的宴飲多來一個男子是不是可以。雖說談瑋馨身份高,但這種基本的禮數卻一直非常注意。但知道了今天要來的是葉韜葉滄懷,知道了葉滄懷就是黃序平懸在書房里的那一組木刻的作者之後,黃婉沒忍住就告訴了父親,結果,司徒黃序平對于見到葉韜,居然都有莫大的興趣,要不是今天中午是早就預定好的國主宴請幾位大臣,說不定黃序平就要來這里湊熱鬧了。對于能夠引起父親如此關注的年輕人,黃婉無法不好奇。        葉韜溫和地說:“小子出身匠人,原來也不懂得什麼禮數,在座諸位都是東平少年一代的翹楚,想來也不會和我這樣的野人一般見識。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諸位寬宥則個,小子我心里,對大家都是極為敬重的。”        “別那麼客氣,要說才能,我可是不如你。那個音樂盒,現在都傳得神了。要不是我們幾個和殿下還算熟,還能賴著多去聽幾遍,還真不知道居然能有如此神奇的技藝呢。” 桂咎爽朗地說。        “不敢當,那音樂盒也就是個玩意,除了聽個聲音,實在是沒什麼用場的。”葉韜謙虛道。        “能愉人悅己,不就是個大用場了?那些精致漂亮的玩物,還不是沒半點用場?不一樣大堆大堆人趕著往家里買?”閔言年不在乎地說。        已經知道座鍾已經制造成功,並且還帶了兩台樣品來到丹陽的談瑋馨焉能猜想不到葉韜准備借機宣傳的念頭呢?此刻,她就很湊趣地說:“現在可不是玩物了,葉公子這次可帶了很有用的新東西來的呢?”        “哦?是什麼呀?可否一觀”都是年輕人,都有著同樣的好奇心,對于新生事物的好奇心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小子不敢藏拙,這東西就在樓下呢。”葉韜為難地說:“東西沉重,大家是不是……?”        一直站在談瑋馨身後的劉勇連忙制止了大家就要站起來下樓的動作,說:“各位稍坐,讓我來吧。”        幾乎就是個下樓上樓的功夫,劉勇就好像毫不費力的將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巨大的木箱提上了樓。他一聲吩咐,兩個侍衛就拆去了外面的包裝,露出了座鍾的真容?        “鍾?”閔越是閔言年的伯父,有著這麼個戍守海疆的伯父,閔言年的眼界早就被閔越每年要弄回京城閔家大宅的東西打開了,看著那個碩大的表盤,和上面標注著的“子丑寅卯晨巳午未申酉戌亥”的刻度,也愣了那麼下。        “正是,”葉韜自豪地說,“這鍾,雖然准不過日晷以天地造化為衡,但勝在隨時隨地能知曉時刻,現在這鍾,每天的誤差不會超過七千二百分之一個時辰,比起西人制造的擺鍾,精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眾人贊歎聲中,葉韜接著說:“小子還在里面裝了些小玩意,正好午時馬上就到。”        葉韜語音剛落,座鍾敲響了中午12點的鍾聲。這座鍾里,現在的報時是調節在音樂盒一檔的,敲擊了一下之後,悠揚靈動的樂曲就響了起來,聽那音色,赫然是現在名滿京城的音樂盒的聲音。音樂盒,已經是巧奪天工了,而鍾,更是這個時代的極高的工藝成就,當連著合在一起,造成的聚合效應遠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麼簡單。        隨著這幾個很有能量的少年的口述,葉韜,座鍾,音樂盒立刻成為整個城市的關鍵詞。        出名了……徹底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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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5:47

為了提出六十萬兩白銀交給談瑋馨手下那個賬房投入到弈戰樓的建設中去,葉韜在應付左家的當家人左賀平喋喋不休的關于座鍾和音樂盒的探問上足足花去了一個時辰。而在應黃婉的直接邀請造訪司徒大人府邸的過程中,司徒大人固然更醉心于為什麼葉韜一個少年能夠有雕琢出十里煙波那樣的心胸和見識,但那並不代表黃婉和他的兩個哥哥就沒有好奇心。痛定思痛,葉韜索性將一台座鍾贈送給了談瑋馨,另一台放在了清洛行舍的大堂里。        一時之間,清洛行舍這家在丹陽充其量算是二線靠後的行舍,變得赫赫有名了起來。清洛行舍原本條件和服務質量就不錯,倒也由于這個契機,招徠了許多的生意。好幾個本地富翁都在清洛行舍開了房間,似乎很滿足于每個時辰的准點報時。而在眾目睽睽之下,鍾的准確性也得到了充分的驗證。        葉韜就在等這樣的機會,幾乎就在一次算不上什麼大場面的午宴上,他就完成了對齊鎮濤所說的造勢的目標。雖然有些僥幸,但也不得不說,在京城里,在那次午宴上,這幾個年輕人的能量是很大的。而這一點,或許正是他們能夠成為談瑋馨的座上賓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在丹陽城,驟然掀起那麼大風浪的葉韜卻有些無所適從了。那些來清洛行舍觀賞座鍾,紛紛向他提出詢價的各方來人,幾乎沒有一個是現在的他得罪得起的。而且,恰如當初齊鎮濤所憂慮的,其中不少人的確是打著巧取豪奪的念頭來的。一直到談瑋馨居然讓魯丹等人負責保護葉韜在丹陽的安全,也作為他在丹陽四處奔走時候的向導,那些打著巧取豪奪念頭的家伙們才悻悻收手,畢竟,那是東平國最受寵愛的公主寵信的人,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        葉韜知道,京城這里的水,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深了些。原先所構想的拍賣會,他自己是無力操持的,哪怕加上杜家也一樣。杜家如果吃得開,也就不會在京城只是委委屈屈地設立了一個清洛行舍加上幾家酒店就算了的。最終,葉韜投桃報李地將主持拍賣會的事情委托給了左家,與左家約定,左家能夠從拍賣所得中抽取一成半作為組織費用。如果不是齊鎮濤在座鍾的買賣里占據了很大一塊,在商言商的左家未必就會那麼客氣。        葉韜是有些沮喪地,京城的商業圈,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打入的。他就像是個從外地挑擔來賣貨的小販,只能看著高樓廣廈里的眾人叫賣自己的貨物,而自己,居然連旁觀的資格都沒有。        “理那些人做什麼?丹陽的商業圈的確沒那麼好進,哪怕是我,當年在沒辦法表露身份,只能靠手下幾個人掛著名來代理的時候,我又是費了多大的精神才進入這個圈子的?掙錢是容易的,但要進入這麼個圈落的確麻煩。等你我合資的弈戰樓起來了,你還怕他們排斥你?恐怕巴結你都來不及呢。”談瑋馨如是說。        葉韜知道,談瑋馨所說的是事實。財富積聚和地位積累絕非一蹴而就,那是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已經在宜城經曆過一次這樣的過程的葉韜,並不會為了一時受阻而退卻,只是……心里有些憋屈而已。        “弈戰樓起來了,無論生意好壞,畢竟賣的是玩物。這麼一來,我一個百般討好公主殿下的弄臣形象,也就根深蒂固了吧?”葉韜自我揶揄道。但口氣已經輕松了很多。        談瑋馨的眼睛一亮,說:“那又怎麼樣?”        “不怎麼樣。”看出談瑋馨似乎有些抬杠的意思,葉韜連忙說:“弄臣就弄臣吧,回頭造點投石車弩車什麼的出來,應該就能扭轉形象了,無所謂。這大概就是當手藝人的好處。”        談瑋馨好奇道:“你造的投石車弩車什麼的能比東平軍隊用的那些好?”        葉韜做出一副備受侮辱的樣子,說:“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葉韜刻意做出來的委屈的神色極為好玩,惹得談瑋馨輕笑了起來。“東平國的工藝水平的確很高,但是,在物理,數學,幾何學等等方面的研究都不夠。以傳統帶學徒的方法來教授技藝,除非師傅的表達能力特別好或者學生比較天才,不然,總的傾向是總體技術水平的下降。我知道兵部的作坊里的教學比較嚴謹慎密,但工匠歸根到底是工匠,沒有一個基礎,你讓工匠怎麼領悟數學和物理?沒有這些基本工具,你又怎麼讓工匠們能夠造出宏偉的建築物來?怎麼在更廣闊的地面上進行並行施工?”        談瑋馨想了一想,忽然問道:“你准備造什麼東西?”        葉韜得意地一笑,卻沉默了下來。        “不說就不說,等你造出來了我去看就是了。”談瑋馨不生氣,這並不是她的自控能力真的那麼強,而是因為,她相信,恐怕會有新的驚喜了。這驚喜不是生煎包,不是音樂盒,也不是能奏出一首拉德斯基進行曲的座鍾。或許,給于葉韜足夠的時間,他能夠將他們所熟悉的城市重新打造一遍,如果必要的話。        就在談瑋馨和葉韜正在聊著些有的沒的的同時,拍賣會已經將一筆巨大的金額缺席審判給了他,足足15萬兩白銀。不得不說,丹陽城里的有錢人,的確是富裕得讓人發指。早在拍賣會之前,很有職業道德的葉韜沒有給進行拍賣的這台座鍾安上任何獨一無二或者相類似的名號,而是簡簡單單老老實實地說了這是第一批試制的座鍾,大約再過幾個月,京城丹陽一定能夠有貨,雖然限于產量到時候也絕對不可能敞開了供應,但大家在拍賣里還是應該理智一些,但當北城譚家和談瑋馨最喜愛的甯城云窯瓷器的全球獨家設計生產銷售聯合體韓家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斗出了火氣,這座鍾的價格就蹭蹭地朝上冒。而最後收在15萬兩的時候,並不是韓家不想繼續喊價斗下去而是因為他們畢竟不是本地商人,調集銀子麻煩,而他們畢竟還要做生意,留足做生意的本錢之後,實在是湊不出更多閑錢了。        “15萬兩啊……”葉韜默默想著,“開張了。”那表情就像是某個剛剛打劫了一批紅貨的山賊頭子……身邊的軍師。        “扣去給左家的還有多少?”談瑋馨笑著問道。        “扣去一成半,你說還有多少?”葉韜反問。        “嗯……零頭拿出來再去買份禮物,我妹妹要。”談瑋馨說,“你把座鍾送了給我,我那個不安分的小妹妹羨慕死了,她還真沒什麼東西好玩的呢。”        “玩?”葉韜樂呵呵地說:“那麼小的小姑娘,長毛絨玩具要不要?”        談瑋馨撇了撇嘴,說:“你的那個小未婚妻,比我妹妹還小呢。再說了,長毛絨玩具?你做得出來?”        葉韜沒吭聲,他在盤算到底要做出長毛絨玩具意味著什麼,想了半天之後,他投降地搖了搖頭,說:“算了,太麻煩了。外面的那層東西,稍稍改變一下織法就行,不難。雖然沒有機器,但做一套簡單的半自動機械來,讓人操作來織這種東西也不是做不到。而問題是在顏色上啊。”        談瑋馨喪氣地歎了口氣,說:“是啊,顏色。現在弄點染料,弄點顏色漂亮的漆水,實在是難極了啊。連你葉氏工坊這天下漆工第一,也就那幾種花樣吧。好懷念啊,那些漂亮的顏色。”        如果是旁人,或許會更喜歡徜徉于自然的顏色里,而在這個時空,保存得極為完好的自然有充分的條件。但是,談瑋馨不行,她有自己花錢造的花圃,但一年也就那幾個花季,要到處跑,去看那些鮮亮的顏色,談瑋馨估計就被折死了。還沒有弄出能夠當作減震器來使用的金屬,葉韜也不想弄出半調子的四輪馬車來小小改進一下談瑋馨的出行條件,就算造出了四輪馬車,在這個時代距離發達還有極為遙遠的距離的公路系統上,發揮的地方也有限。要讓談瑋馨能夠欣賞那些美麗的顏色,難道還要先學習羅馬弄出一套能夠橫越千年依然留存著痕跡,幾乎已經可以稱為不朽的道路系統?那未免花費有些大了。但是,做出一些顏色鮮亮的東西,對于他來說,可能也不算什麼。只是……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 呃……其實,哪怕是熒光色,我也能弄出來,可是呢,現在沒有可靠的媒染劑,洗洗就要褪色的。要保持色彩持久鮮亮,就要開發奧妙、汰漬、碧浪什麼的。那個東西我可鼓搗不出來。”葉韜訕訕說道。的確很麻煩啊,幾乎是一個初步的化工產業鏈了。        “你耍我?”談瑋馨斜睨著葉韜,口氣已經有些硬了。        “我哪里敢……我一向是公主殿下的忠犬。”知道談瑋馨不會真的生氣,葉韜玩笑道。        “忠犬!……哼!”談瑋馨別過了頭去,趾高氣揚地說:“叫兩聲來聽聽?”        這可難住了葉韜,如果說自己是忠犬是一種略有些誇張的表達,只是表示自己沒有惡意,那麼真的學兩聲狗叫可就真的是有些……軟弱了。雖然葉韜知道談瑋馨只是有些撒嬌意味的隨口那麼一說,但也多少有些尷尬。        “對不起。”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的談瑋馨連忙道歉。        “沒什麼沒什麼,”葉韜連忙揭過這檔子事情。“那些春南國的園林工匠們最近干得如何?”        “花著我的錢,找著我的麻煩?還能怎麼樣?”談瑋馨顯得有些苦惱,“我去看過好幾次了,拿來春南國的工匠的圖紙也看過,不過他們的圖紙我看不太懂,看著整個園林,總覺得哪里不舒服,就是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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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5:58

就在談瑋馨講到金谷園那些讓她煩心的事情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侍女思思敲了敲門,隨後露出了半張小臉,一臉郁悶地輕聲報告道:“公主殿下,春南國使臣羅勤求見。”        談瑋馨無奈地揮了揮手,說:“讓那家伙到雋思堂等著吧。”思思離去之後,談瑋馨沖著葉韜歎道:“唉,真是烏鴉嘴啊,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就是這厮,要這筆花木方面的增加撥款要得很緊,實在是沒辦法了。父親也怕麻煩,躲著不肯給個主意,我實在是煩死這個人了。”        葉韜聳了聳肩,說:“要不,讓我去看看?”        談瑋馨無奈地點了點頭,說:“和使臣打交道好歹要有個名份……別笑!你就暫時當我的這個公主府邸的校書郎吧。”        “校書郎?什麼職位來著?”葉韜愣了一下。        “大概是介于秘書和教習之間的某個職位吧,天知道。反正有個名義你就有理由代表我說話了。”        葉韜無奈地點了點頭,說:“好吧,我去為你出氣。”        春南國使臣羅勤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指揮金谷園的建造工程的園藝設計師,也不像是個負責現場指揮的施工隊指揮,羅勤溫文爾雅,一派南方士子的做派。從羅勤作為春南國派來東平國,一些探子就被派去春南國調查這個羅勤的事情。這個羅勤出身倒是很貧寒,自從在春南國的科舉中嶄露頭角,羅勤就一路升遷,仕途極為順利。雖然現在品秩並不很高,但一直打交道的都是春南國權力頂層,被派來東平國的他絕不可能是一個來指揮金谷園建造的簡簡單單的職責,必然是擔負著更複雜的工作,單單從羅勤腰間佩帶著的金色的小香囊——這個通常是春南國國主賜給近臣的東西——就足以說明他在春南國的臣子體系中的地位了。        向談瑋馨行禮之後,羅勤說:“公主殿下,下官把金谷園西苑的花圃改建的折子和請款交給了您已經好久了,這金谷園的建設工程日程甚是緊迫,這款項是不是能夠盡快撥下來。”        談瑋馨剛剛坐下,侍女思思和巧兒就在她面前放下了一組茶水和點心。談瑋馨淺淺飲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的葉韜,面向羅勤說:“羅大人,這金谷園的圖樣最早就是你送來的,當時我審核整個金谷園的建設和成本用了幾乎半個月。金谷園既然是讓你們春南國來做主,雖然覺得造價高昂,但我也沒說什麼。父王的大事,也是國家的大事,我不方便說什麼,也惟有全力支持而已。可是,我東平國雖然富庶,但花錢也是需要章程的。您說忽然有了新的主意,忽然想要修改整個西苑,然後交一份修改計劃的圖樣,給一份請款單,難不成我就一定要給這筆錢嗎?”        羅勤心里一緊,從交來那份修改西苑的圖樣,他其實一直沒有能面見到談瑋馨。他不會不知道談瑋馨在這些問題上,尤其是牽涉到內幣撥付方面的絕對權利,幾次派人來催問這件事情,甚至自己幾次來求見公主,談瑋馨也只是找各種理由搪塞推脫,而現在,當談瑋馨這樣接見了他,還說出這番話來,顯然是准備在這件事情上有個了結了。        羅勤對此也有所准備,恭敬地說道:“兩國的聯姻無論對于東平國還是對于春南國來說,都是件大事。下官在這樣的大事里無法置喙,惟有將攤到自己頭上的工作做得精益求精。這金谷園既然是由下官來負責,實在是不敢不認真努力。東平和春南南北相距上千里,天候和地氣相差太遠,很多花卉林木下官,和很多參與金谷園建造的工匠都是到了近期才知道,春南國帶來的一些種子,這里是種不活的,花卉林木很多都要在東平國內籌措。而配合著不同樣貌的花卉,造園的工人們和在下才重新設計了整個西苑。也惟有這樣的西苑,才配得上兩國聯姻的重要性,還請公主殿下成全。”        “思思,把圖去拿來,擺開。”談瑋馨吩咐道。侍女思思應了聲,很快就取來了圖樣。兩位侍衛在雋思堂中間拼起兩張長桌,擺開了整套圖樣和所有的文案。這時候,談瑋馨面向葉韜,微微一笑,說:“葉公子,請。”        羅勤一愣,他向著葉韜一拱手,問道:“敢問這位是……?”        談瑋馨替代了葉韜回答道:“這是我國年輕一代最優秀的造園師,建築師,也是我府上延請的校書郎。這一次,是不是把款子給你撥出去,我可是交給葉公子來決斷了。”        葉韜心里苦笑著,既然要靠著他來打擊羅勤,看來這個梁子是不能不結了。葉韜仔細地看了一遍整個金谷園的設計圖樣,又特別認真地看了西苑的新的設計圖樣和里面包含的所有項目的文字說明。看完之後,葉韜閉目想了一會之後,睜開了眼睛,問道:“羅大人,請問,您覺得造園最重要的是什麼?”        羅勤想了想之後,說:“這造園,在下認為,最重要的莫過于借物生景。無論是建築,竹石,花木,都是造園者手里的珠玉。將這些珠玉點綴在自然景致之中,讓自然景致更加美麗細膩的同時又能適宜于游憩,讓人能夠居住其中而樂而忘返,才算是造園的真意吧。”        葉韜微笑著,說:“羅大人的確精于園林景致的營造,可是……羅大人是不是太想討巧了一點?”        羅勤一愣,說道:“討巧,這話是如何說來?”        “這些花木這樣組合起來,在國主與百蓮公主成婚的時候,景致的確是很漂亮的,但之後呢?羅大人是真的不知道這些花木的生長規律,還是故意的?這些東平國東西南北不同種類的花木,生長規律相差極大,而西苑以花圃為主,這些花木遍植之後,幾年一過,生長上的差異表現出來之後,這樣子……可就很讓人有些難堪了吧?”葉韜毫不留情地說。        羅勤臉色煞白。葉韜所說已經是很嚴重的指控了,這指控他為了討好雙方,為了自己將來的升遷而不擇手段,根本不管之後的事情,將整個金谷園變成了他羅勤的面子工程、政績工程。羅勤冷冷說:“葉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葉韜冷冷一哼,小小年紀的他居然很是有幾分睥睨權貴的姿態。他向著談瑋馨一躬,說:“還請殿下准備畫案。”        談瑋馨正趴在案幾上看一本書,微微點了點頭。思思和巧兒立刻就從房間里取出精致的筆墨紙硯,在另一張案幾上擺了開來。葉韜走到畫案邊上,提起了筆,毫不猶豫地在一張紙上畫了6張草圖,在邊上端正地寫下了“第一年”。隨後又在第二張紙上畫了略有區別,但卻是同樣6個地點的草圖,在紙邊寫下“第3年”。之後,葉韜又極為迅速地畫了根據大致的植物生長規律推測的第五年,第十年的草圖。雖然是草圖,但是葉韜在這些草圖中已經充分表現出來了自己的筆力。就形式來說,這些只是根據想象來繪制的速寫,但是,這些速寫里對于林木花卉的勾勒,用筆用線極為老到,線條柔和堅挺,很有風格。        但羅勤的臉色卻愈發蒼白,葉韜的這幾幅速寫和這些話像是一柄巨大的錘子砸在了他的胸前,讓他胸口悶得說不出話來。他畢竟只是一個負責組織工作的官員而已,對于這些園藝方面的事情沒有什麼涉及,他只是根據那些老造園師的想法來進行這些事情的操作而已。葉韜的這些草圖,絕不會是無的放矢。葉韜曾經設計過好幾個庭院,甚至為宜城的濃翠園設計過花園,對于這些常常出現在園林中的植物卻極為熟悉,身為東平人,這方面要比春南國來的羅勤和那些造園師們有優勢得多。        看到羅勤的臉色不太對,談瑋馨微微笑著,說:“羅大人,冒昧了。葉公子剛剛進入我的府內,恐怕也有些急于表現了。羅大人是不是回去重新考慮一下,然後再將這西苑的圖樣重新送來呢?花些時間仔細斟酌一下,我想,時間上還是來得及的。”        看似批評葉韜,為羅勤找台階下,實際上卻又打擊了羅勤一把。羅勤深深一禮,沉默著退了出去。        侍女思思很好奇的看著葉韜。葉韜這一手可是很高調的,而能夠高調壓倒春南國的才子,對于現在才14歲和公主同齡的葉韜,則是非常不容易的。羅勤現在在丹陽的社交圈子,在那些文人里,算得上是有些小名氣的。        “嗯……干得漂亮,這下子羅勤應該有好久不會來煩我了。”談瑋馨樂呵呵地說,葉韜怎麼打擊羅勤,那才不是她關心的,反正她只是想減少麻煩減少費用而已。        “以後怎麼辦?這樣得罪他,我以後會不會有麻煩?”葉韜的語氣里卻沒有絲毫的恐慌。        談瑋馨斜斜瞄了葉韜一眼,說:“你會怕這樣的人?除了當一個寵臣,這種人什麼都不是。再說了,你是東平的人,不管是真是假,擔著這個公主府邸校書郎,你覺得有人敢惹你嗎?”        葉韜看了一眼攤開在桌子上的圖樣,又看了看自己的那幾張草圖,說:“其實這個西苑的設計還是很有意思的。要不是這次在齊家老爺子院子里用過這幾種樹木,我還真怕會出丑。”        談瑋馨說:“那麼……然後呢?這次在丹陽的事情結束了?你這就准備回宜城嗎?”        葉韜想了一想,說:“應該是的,到了明年弈戰樓落成前,我會再來的。葉氏工坊的廠房和水力設施都開始建造安裝了,弈戰樓的工程進程現在也還算是順利,本來我還擔心那麼複雜的工程,木材等等方面的成本太高,沒想到你居然動用王室建造宮殿的木料。那個大廳的施工方案我也看過了,應該是沒問題了。我得回去好好研究怎麼制作座鍾才好,那東西畢竟是很掙錢的。”        談瑋馨的語氣里有些依依不舍,但她所說的卻不是這樣:“嗯,那幾個月之後再見吧。再來丹陽的時候,應該能留下來了吧。”        葉韜知道,談瑋馨的確是很缺少人可以交流。承受著重大壓力的她,身體又是那麼脆弱,她簡直是隨時可能倒下的。葉韜想了想之後,說:“會的,再來的時候我就在丹陽置地買房子,在丹陽常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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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6:07

葉韜是滿載著聲譽離開丹陽的。雖然僅僅在丹陽停留了不多的幾天,但拜訪了黃序平和談瑋馨並且得到了極高的評價,秀了一把座鍾,加上震懾了一下春南國的才子羅勤,這些事情已經足以讓葉韜這個名字在很多人的嘴里津津樂道了。回程的時候,談瑋馨沒有來送別,但卻又給葉韜派來了三個侍衛來保護他的安全,也是為了加強自己和葉韜之間的聯系,為了讓葉韜在葉氏的經營過程中遇到什麼麻煩的時候,可以靠著這些權力不大品秩不低的侍衛來擺脫麻煩。        回到宜城的時候,距離葉韜當初離開宜城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本來葉韜還擔心座鍾的生產遇到困難,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個月里,專門為了生產座鍾而制造的系列工具已經逐步產生,能夠制作和校驗精確的齒輪的學徒已經有不少個,雖然距離能夠批量生產座鍾的需要還有一段距離,但在這些時間里能夠做到這些,已經是很讓人吃驚。擒縱機構的制作加工,似乎問題也不是很大,至少葉韜的幾個師兄都能很好地進行這項精度要求很高的工作。反正葉韜從來沒指望過在這個時代能夠像另一個時空里那樣機械化地大生產這些齒輪,能夠以機床和手工結合起來生產出這樣精度的零件,已經讓他很有成就感。        葉韜立刻就開始劃分鍾表制作的部門,分成了零配件制作,校驗和總裝三個部門。一邊培養這個時代東方世界的第一批鍾表技工,一邊開始進行試生產。以葉氏工坊的技術水平,已經能夠做到每兩天到三天生產一台座鍾了。最後定型生產的座鍾沒有采用使用音樂來報時的機構,而是僅僅采用了沉郁明亮的鍾聲,而葉韜索性將他已經做得比較成熟的音樂盒的資料整理了出來,傳授給了自己的那些師兄們,而他們又開始籌備建立一個專門的音樂盒廠房。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相比于座鍾廠房,音樂盒廠房似乎更受到學徒和學工們的青睞,希望能夠進入音樂盒廠房的學徒和學工,遠比想進入座鍾工廠的人多。兩個工廠里的報酬算下來,實際上還是座鍾工廠的報酬更好,因為除了原來的那些工錢之外,為了能夠保證座鍾的技術秘密,對于每個進入座鍾工廠的學徒學工,齊老爺子還會另外發一筆津貼。但葉氏工坊一直以來崇尚的,通過幾年的學習培養來滲入每個學徒學工骨子里的對技術的追求這個時候就發揮了作用,相比于看起來有些呆板的座鍾,顯然是能夠以各種音色演奏出音樂的音樂盒在絕大部分人的眼里,更加神奇一點。        葉韜意識到一點,葉氏工坊的技術積累已經到了一定程度,開始呈現出厚積薄發的態勢,在感覺到自己這些年的孜孜鑽研收獲到的豐碩成果的同時,葉韜卻又一次感覺到極為郁悶。因為,當技術問題解決之後,銷售問題、建立渠道的問題就被擺在了第一位。當齊鎮濤得到京城丹陽里的消息,意識到葉韜已經成為一個頗有名氣的人物,他立刻就開始催促葉韜去京城。        從上一次要去京城的時候齊鎮濤怎麼都不想放人到現在這一次催促著他什麼時候啟程,兩次去京城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待遇,其中的區別著實讓葉韜很是郁悶。        在宜城停留了不到一個月,葉韜重新啟程前往丹陽。        早就知道葉韜這一次肯定是准備長期逗留在丹陽,談瑋馨已經為葉韜准備好了宅第。那是一個距離公主府邸只有幾分鍾步程的園子。幾十年前建造,在幾年前翻修的這個園子處處透露著一種溫馨雅致的氣韻。雖然這幾年來沒有人住這個園子,但卻一直打理得很好。在這之前,這個園子是談瑋馨用來存放別人贈送的各種禮物和書畫之類的,也算是公主殿下極為喜歡的地方,能夠被擺放出來或者懸掛在牆上的那些,無一不是珍品。公主將這樣一個園子贈送給葉韜,也著實引起了一番議論。        “你敢不收?”葉韜對這個園子的推辭讓談瑋馨覺得很奇怪。        “……你難道不知道現在丹陽對我的評論是怎麼樣的嗎?”葉韜苦笑著說,“本來以為這一次來丹陽還能好好借著上次攢下的名聲,好好做些事情,可是,似乎情況不太對啊。覺得,好像現在雖然名氣是有了,但是負面的說法好像很多。怎麼我忽然就變成靠著你的寵幸,沽名釣譽的家伙了?”        談瑋馨撇了撇嘴說:“還是春南國的那幫人弄出來的事情。春南國拉不下這個面子,一定是要打壓你的。羅勤沒有這本事,但有人有。你聽說過余杭宋氏嗎?”        “宋家不是春南國最大的商業世家嗎?難道這個事情和宋家有關?”葉韜奇怪道。        “在東平,大商人都不太想和官方有什麼聯系,春南國可不是……沒有朝中的大員包著,宋家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宋家的四公子宋玉現在來了東平,來給羅勤支招了。”談瑋馨說。        摸了摸頭,葉韜說:“……聽起來怎麼有點危機公關的味道呢?”        談瑋馨呵呵笑著說:“就是這樣啊,所以覺得很有趣。把你說成是弄臣、諂臣、幸臣,那又怎麼樣?不如就那樣做出一副弄臣的樣子如何?弄臣嘛,不是一樣可以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葉韜沉默了一會,說:“你的意思是,玩把有趣的?”        談瑋馨樂呵呵地說:“那是啊,弄的緊張兮兮的做什麼?傳聞永遠只是傳聞而已,你既不是沒有能力,又不是沒有對于這種亂七八糟的傳聞的抵抗力,而且,畢竟有我這個後台嘛,怕什麼呢?”        葉韜忽然覺得有些不好,試探地問:“沒那麼簡單吧?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看那些春南國的家伙很不地道。我絕不可能讓春南國那幫家伙得逞,必須讓父親和白蓮公主成婚的時候,春南國的家伙們要夾著尾巴。”談瑋馨說,“至于怎麼干,那就是你的事情了,需要什麼,你盡管問我要,反正把春南國的家伙們打壓下去就行。”        “你這不是為難我嗎?”葉韜撓了撓頭,說:“我手里也沒錢玩這個了。不然,要是能用錢砸死宋家,應該是很爽的事情吧?那個宋玉什麼的,搞什麼危機公關都不用怕。”        “你有什麼主意?”談瑋馨眼睛一亮。        “你說我在金谷園對面造個園子怎麼樣?不用那麼大的預算,但是應該會有比金谷園更好的景觀效果吧。金谷園的園林設計實在是比較廢柴啊。很多元素都沒有好好利用,從裝飾上看起來也不算是很精致。”        談瑋馨的神情瞬息之間變化了幾次,歎道:“你知道金谷園的周圍都是些什麼地方?”        葉韜愣了一下,說:“還真的沒注意過,我來丹陽畢竟才那麼點時間。”        “對門的那塊地是卓大將軍府邸,我舅舅家;左邊是老司徒航海平家,航海平也是你見到過的我的那個叫航天齊的侍衛的父親,他家我也不好意思動啊;右邊嘛,想弄下地塊也很難,那塊地倒是絲綢等等產品的庫房,不過,就算是我,恐怕也沒本事從源新昌的東家手里拿下這塊地吧。”談瑋馨說:“我很欣賞你的想法,可是,這個操作性實在是不好說。有別的辦法沒有?”        “要不你把你的公主府邸拆平了讓我來重建一遍?”葉韜說。        “呸!”談瑋馨唾道:“這可是東平王室上百年傳承的園子,就算我能決定,也絕不會讓這個園子毀在我的手里。再說了,我這個園子經過那麼多年增置,我還是很滿意的。”        葉韜聳了聳肩,說:“那算了吧。”        談瑋馨仔細考慮著,她覺得這實在是個很好的主意。當然,葉韜作為一個已經進入了丹陽的高層社交圈的人,肯定是有很多機會和羅勤、宋玉他們碰面,交鋒。就算葉韜想要回避,春南國那兩個賤人恐怕也不會放過葉韜,現在,恐怕也只有打壓住葉韜才能讓春南國在東平平的上層爭取地位的行動合理化。但是,一個景致優美的園林,就像是一個豐碑,起到的作用是在言語上打擊春南國的家伙們一百次都無法達到的。東平與春南,誰的文化鼎盛,誰的技藝精巧,而誰又是在沽名釣譽,等到成果一出來,一切觀望著和爭論者都要閉嘴。更何況,在這個年代,只要資金有保證,技術手段過硬,實際上建造一個園林需要的時間並不是很多。也就是幾個月。        一個園林之所以成為一個園林,有大半的時間倒是花在讓那些樹木花卉長成樣子。而這些,只要合理運作一番,移栽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        想了半天之後,談瑋馨問道:“不是園林的話,你有沒有興趣呢?”        談瑋馨提到了一個機會,現在丹陽正在向外擴展,城市的空間有些不太夠用了。東平王室和兵部正在商討,將原本駐紮在城里的兩萬四千士兵駐紮到城外去,正在想要在距離丹陽不到五里的丹青山修築一個巨大的兵營。        談瑋馨對于這個事情倒是有一定發言權,因為在遷出城市的兩萬四千士兵中,有四千人是由王室內幣供養的禁軍,而整個巨大的兵營的建設費用,有三分之一是由內幣撥付,而現在兵部就在和談瑋馨扯皮,到底整個兵營的建設方案是怎麼樣的。談瑋馨的意見是甯可在前期多付出一點,也要保證這個兵營有至少四萬到五萬人的容量,但兵部卻不願意承擔這些多出來的費用。如果按照談瑋馨的想法,整個大營的建設費用將高達一百四十萬兩白銀,而無論怎麼扯皮,兵部最多只願意承擔六十萬兩,讓談瑋馨負擔下剩余的全部資金,談瑋馨也覺得不太舒服。        但是,如果這個兵營的建設能夠被賦予另外一個功能,那讓談瑋馨多掏出幾十萬兩銀子來,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而建設這個兵營,可以動用軍隊來參與建設,軍隊的大量工匠也可以參與到建設中,可能建設這樣一個宏偉的兵營,需要使用的時間會比建設一個秀麗的園林更短。如果能夠立刻確定建造方案,甚至可能在金谷園全面完工之前建造完成。        聽了談瑋馨的建議,葉韜很是有些動心。對于葉韜來說,建設一個個園林,建設一個個宏偉的建築的意義,大概是相當于在原先那個時空里建造一個個模型。只是,時空不同了,能力也不同了,原先絕對沒有能力完成的事情,在這里卻不是什麼大問題。葉韜的腦子里開始盤旋起各種各樣的堡壘,兵營,城堡,城池的造型,能夠參與,乃至主持這樣的工程,實在是很讓她心動。        “怎麼樣?有點心動嗎?”談瑋馨看出了葉韜表情的變化,葉韜臉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個看到了好玩的玩具的大男孩。        “好!我接下了。”葉韜斬釘截鐵地說。        “那就好咯,回頭我就讓工部和兵部的官員來找你協商,你的名義,仍然是昭華公主府的校書郎。”談瑋馨再一次強調了她能夠給于葉韜的這個身份。並非不知道這個官場到底是多麼複雜,但是,很多時候,想要做些什麼事情,卻不得不讓自己涉足那條激烈汙穢的河流。這個校書郎的身份,只能算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的稱號,甚至算不上是官職。但是,一方面這樣可以避免官場的傾軋直接加到葉韜的身上,卻的確是一個可以和那些共事的官員們相處的身份。考慮到公主府對于整個東平國官場的影響力,這個身份基本上是足夠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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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6:25

一直到回到那個談瑋馨為他准備的園子,葉韜才恍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參與這個工程雖然算是有了個可以和那些兵部和工部的官員商討事情的身份,但自己到底准備在這個宏偉的工程項目中扮演什麼角色呢?算是設計者,還是合伙人?抑或是承包商?在一個工程里這種層級關系是極為複雜的,而顯然沒有工程管理經驗的談瑋馨似乎沒有想到這一點。        然而,還沒等他叫個人去給談瑋馨帶個口信或者帶封短信來說明此時,現在幾乎成為這個名為留園的地方的總管的侍衛魯丹湊了上來,遞上了一個扁扁的精美的木匣。葉韜狐疑地打開木匣,發現里面裝著的是一張裝幀精美的請柬,上面寫著邀請他參加三天後在明玉樓舉行的酒會,而最後的落款,赫然是羅勤和宋玉。        “這是……?”葉韜問道。        “就是剛才,羅勤讓手下的人送來的。春南國那幾個家伙蹦達得歡,每個月都有兩次這樣的酒會,總是邀請一些有些聲望的文人和奇人異士,雖然並不是招攬收攏人才,但他們這樣一來,至少是讓人討厭不起來吧。”魯丹顯得很是不以為然。        葉韜嘟噥了一句:“文人和奇人異士……關我什麼事情?”        魯丹嘿嘿笑著:“你現在可比一般的文人和奇人異士風頭強多了。比起上一次酒會,羅勤和宋玉居然連青樓里的畫師都請去了湊數,你算是級別高得太多了。似乎,在羅勤面前,露一點才華還能全身而退的,還是地位比羅勤略低那麼點的,你應該是第一個。不在你身上找回場子,他們以後還怎麼在丹陽收攏人心?還怎麼有底氣誇贊他們春南國的文治武功和俊才風物?”        葉韜有些哭笑不得。這魯丹的性子和他的主子談瑋馨,實在是有幾分相似,一樣是攆著一份勁頭不肯讓別人壓在自己頭上。魯丹是個實在人,他並不將自己看得比葉韜重要,卻也不會因為葉韜現在受到公主的寵信而對葉韜點頭哈腰。葉韜的地位的提高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讓兩人朋友一般的關系變得更自然了而已。        看到葉韜有些躊躇,魯丹不滿地問:“葉小哥兒,你到底去不去啊?”魯丹還以為葉韜瞻前顧後,怕在這種聚會上失了面子。畢竟,葉韜雖然很有才能,但說到底也只是個商人。在這樣的聚會上,才能固然會受到欣賞,但在有心人的操縱下,身份卻更有可能成為被輕視的原因。        “還真是提不起什麼興趣啊,你看看這種場合,除了去陪人磨嘴皮子,做不了任何事情。顯山露水只會惹來麻煩,隱忍不言卻又要被春南國那兩個家伙看輕了。你覺得我是應該去還是不去?”葉韜為難地反問。        魯丹直著嗓子說:“去,誰讓你隱忍了?你是公主府的人,你什麼時候見過咱公主府的人對人低三下四的?有人上來吵架,憑你還罵不回去?要是有人敢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你當我和我那幾個伙伴是假的?挑明了說吧,在丹陽,只有公主府的人欺負人的,還沒人敢欺負公主府的人呢。當然,公主約束得嚴,咱也就給別人個面子,大家相安無事也就算了。”        魯丹的話的確是豪氣十足,著實讓葉韜擦了把額頭上冒出的汗。他當然相信談瑋馨的那種脾氣,和她執掌著的權力能夠讓她做到這些,但驟然被魯丹挑明,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魯丹既然都已經這麼說了,要是再推脫那個酒會,未免就有些露怯了。恐怕要被魯丹等等對他很是有信心有期望的家伙們鄙視到死了。        葉韜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去就是了。”        魯丹拍了拍葉韜的肩,說:“這才對嘛。其他的事情你別管了,到時候保你出風頭。”        天曉得,葉韜其實一點都不想出風頭,而且,葉韜也對魯丹所說的保證出風頭的保證有些不知所謂,似乎是為葉韜置備出行的排場的事情。在這幾天里,葉韜要反複和談瑋馨溝通那個軍營的事情,確立了自己在這個巨大的工程里的設計師和合伙人的身份,確立了戴越閣的工程隊能夠被認可參與這個工程,還要和談瑋馨這個對于工程測繪一竅不通的人溝通軍營選址和建築風格的問題,要落實到時候到底有多少人力物力會被投入到這個軍營的建造,有多少軍隊會臨時充任建築工人來加快工程進展。只有這些事情全部落實了,才能夠根據這些可靠的消息來組織施工計劃。加上原本就已經鋪開了的弈戰樓的工程,還有葉氏工坊進入丹陽,要落實從生產場地、原料供給、宜家家居的店鋪選址和裝修,以及即將到來的一系列的營銷的問題,葉韜著實是忙的連歇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只覺得時間不夠,竟然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魯丹到底在折些什麼。        當葉韜最終看到魯丹為他准備的車駕和前呼後擁的隨從隊伍的時候,他心里更多的不是驚訝,而是擔心,他心里嘀咕著:“東平該沒有僭越到什麼地步要砍頭的定罪吧?”        這種擔心可是多余了。魯丹雖然有些冒失,但他也是出自官宦世家的子弟,如果不是本身喜歡武藝,到他這個年齡恐怕已經是一任不小的官了。禮制上的問題,魯丹絕不會犯,但也僅僅是不犯而已。在公主府邸,東平王室的幾位喜歡折喜歡熱鬧的女官的協助下,在談瑋馨悄悄開銷出一筆錢來為車駕和隨從的花費買單就是為了不讓葉韜有察覺的機會的惡搞精神的促進下,葉韜莫名其妙就擁有了丹陽所有商人中間最宏偉的車駕。四匹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北遼駿馬委委屈屈地拉著一色上好青桐打制的馬車,的確是威風凜凜。馬車完全是以前戰車還是戰爭主流的時候,東平國特色的長車款式的民用改良型。簡單實用,易于維護,卻從任何一個角度都透露出一份威勢。知道葉氏工坊在漆工方面獨步天下,魯丹倒是沒有在這方面找人來班門弄斧,簡簡單單的清漆一遍而已。然而,這種透著木紋的韻致卻讓這輛介于兵器與用具之間的馬車別有一份味道在。        “馬車就夠招搖了,那些護衛和隨從就算了吧?”葉韜試探性地問。        “門都沒有,”魯丹大剌剌地回答:“還真沒見過你這號人。你現在也算是半只腳踏進官場圈子的人,你是可以低調不招搖,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就憑你上次在公主府羞辱羅勤,要是他氣量不夠大,你就該擔心自己出門被弄死了。放心好了,4個仆從,6個護衛不算過分,真的。”        真的不算?據葉韜所知,公主自己出門,只要不是出城,多數也就跟這麼些人而已,只是公主的幾個侍女的待遇好些,還有另外一輛馬車。看起來其實比現在葉韜的這幅樣子更加低調。        “這些人雖然是公主讓劉總管從退役的侍衛中挑選出來的,不過,以後可就要拿你發的薪水了哦?” 魯丹嬉皮笑臉地說,“事先和你說清楚這個,免得還以為是公主要安插人在你身邊。這些人從此和公主府和什麼什麼的都沒了關系,專心聽你的命令。還有小生我,從今天開始,也就是你葉府的專職管家了。你可有什麼意見?”        “你發什麼瘋啊?”葉韜吃了一驚。魯丹家里自從入宦以來已經有一百多年,這一百多年里,官職到三卿的就有五人,門生故吏遍及天下,雖然魯家一直低調再低調,但作為魯家這一輩里的長子,魯丹也算得上是丹陽好數數的紈绔級別的人物了。平時打趣的時候,稱魯丹一聲“魯衙內”,他也坦然而受,一點沒有不好意思。雖然魯丹因為好武而在公主府當了侍衛,但這本來也算是晉身武官的一條道路。要是現在魯丹忽然到了自己家里當一個總管,那葉韜可就有些吃不消了。        “沒什麼……我和公主打賭輸了,至少三年里,這個總管是不當也得當。”魯丹一點沒有不好意思。        談瑋馨雖然並不准備在自己身邊安插什麼人,而是真的關注著自己的安全,關注著自己是不是能夠在丹陽這個圈子里混出頭來,為了達到這一點,她將能夠做的所有事情都做了。這份用心,也只有葉韜明白為什麼。于同一個時代的他們,互相之間對于對方的考慮都是周全的,畢竟這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理解自己的奇思妙想,可以幫助自己將奇思妙想變成現實的人。談瑋馨除了不斷地用心機,以她的那副糟糕透頂的身體,也實在是做不了什麼。        葉韜歎了口氣,說:“隨便你吧,那什麼酒會好像也快到時候了,這就出發?”        魯丹嘿嘿賊笑著,一點沒有作為一家的總管的嚴肅,說:“那是自然,准備了那麼多不就為了這個嗎?少爺,請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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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6:33

宋玉和羅勤准備的酒會堪稱盛大,或許是為了達到某種效果,這一次的酒會可沒有什麼湊數的人,實打實的都是丹陽和附近幾個城市里有些名號的人物。至于原本就借著這類酒會結交各色人等的丹陽的那些貴介公子,貴淑名媛更是從來沒有到得如此齊整過。        原本應該感到一絲欣喜的宋玉和羅勤卻有些忐忑,顯然這些曆來都受到邀請的家伙們不見得是沖著自己的面子,也不是因為春南國在東平國的影響力的逐步擴張,而是因為這次酒會的特殊。葉韜應邀參加這次酒會的消息,作為邀請方的宋玉和羅勤與作為被邀請方的葉韜以及葉韜“手下”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比如魯丹這樣的家伙都沒有隱瞞,甚至還都有意無意之間將消息散布了出去。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這個年紀輕輕,甚至可以說是幼小的葉韜,在丹陽城里引起的好奇實在是不小。        也難怪,畢竟葉韜受到當朝司徒黃序平的好評,而現在有了公主府校書郎的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身份,在眾人眼里,也就算是公主的心腹幕客,僅僅這兩重身份就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視。再加上之前的音樂盒和座鍾的超凡工藝和震懾春南國使臣羅勤的軼事,籠罩在葉韜身上的光環著實是不小。        羅勤雖然是個很懂做官,很懂得揣摩他人意思的人,但他在春南國出仕,受到青睞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這樣的資曆還不足以讓他在任何場合表現得寵辱不驚。稍微一點點的緊張和憂慮就直接在他的臉上和眼神里反映了出來。當葉韜到來的時候,寒暄問候的幾句話說得都不太自然。        但宋玉卻又不同。作為宋家的長子,將來的繼承人,又是頗負盛名的俊美青年,文采卓然的詩詞好手,多才多藝長袖善舞的一代才俊,在羅勤為他介紹了葉韜之後,那幾句問候和景仰的客套說得熱情洋溢,簡直就要讓葉韜感到受寵若驚了。        而更讓葉韜感到壓力的則是那些丹陽的紈绔階級對他的興趣,有過一面之緣的司徒大人的女兒黃婉固然是用一柄折扇掩著偷笑的嘴坐在不遠處,不時拋出幾個讓葉韜需要斟酌一番再回答的問題,丹陽城守鄒應的次子鄒霜文也湊在邊上問這問那,新晉的禦覽書院學士袁懋,呂旭英等等對于葉韜當初怎麼折服羅勤都十分好奇。羅勤可不肯跟他們具體說這些,畢竟這事情上他算是丟人丟到了家。這些人擺明了來羅勤和宋玉主辦的酒會就是為了找個機會湊一起聊自己的,絲毫沒有把兩位主辦者和主辦者身後的春南國放在眼里的意思。或許,這也正是年輕一代人對于東平和春南聯姻乃至于聯盟的不以為然的態度的直接反應吧。        “當時只是氣盛了些,說了些我所知道的事情而已。羅公子初來東平,時日不多,有些事情自然不如我等清楚,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葉韜算是很給主辦者面子,實在是不好意思在這樣的場合說什麼。但周圍那些好奇的家伙對于這樣的說法,失望之情是溢于言表。不知道為什麼,捕捉到了這個小圈子傳出的只言片語之後,他望向葉韜的眼神居然顯露著幾分怨毒。        正當葉韜很巧妙地將那個小圈子的話題轉移到了音樂盒上,正在大略地向著大家講解音樂盒的構造和原理的時候,宋玉清了清嗓子,朗聲向大家宣布道:“各位,今天的酒會,可以說是高朋滿座,勝友如云,丹陽城的青年才俊可以說是云集于此,而今天,我還要向大家介紹兩位敝國來的客人,在春南內外也都算是薄有名氣。不知道大家可聽說過虎云寺圓通大師和尚寶堂的樓慶希樓老板?”        宋玉的介紹頓時引起了一片喧嘩。這兩人可絕不是宋玉所說的薄有名氣那麼簡單。        虎云寺的圓通大師倒也算了,圓通大師雖然是個和尚,專精的卻不是經文而是建築。他以山水入禪,以亭台樓閣入禪的園林理論曾一時激起千層浪。在春南國,圓通大師前後設計建造過大大小小不下三十個園林,其中有四個是皇家園林,從園林建築方面來說,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的資曆比他更加輝煌了。        而尚寶堂的樓慶希樓老板,則更是在座所有人耳熟能詳的知名人物。尚寶堂是春南國首屈一指的珠寶首飾商人,而尚寶堂在這個時代,幾乎可以說是珠寶類奢侈品的第一品牌。由于尚寶堂的珠寶設計新穎,做工精細,又有非常強的根據客戶需要定制產品的能力,幾乎可以說得上是行銷天下了。東平國內,對于珠寶的收藏和鑒賞並沒有一向以富麗繁華著稱的春南國那麼發達,對于尚寶堂出品,少量流入東平,甚至是一些大盜小賊跨國帶進東平銷贓的東西的喜愛卻有些狂熱,在座的這些丹陽城的青年才俊們,家里有一些尚寶堂出品的東西的不在少數。對于很有些傳奇色彩的尚寶堂的第二代主事樓慶希,不少人早就聽說過了。        枯瘦的圓通大師微微一笑,朝著大家團團一揖就算了,算是很有出家人的風范。而那個樓慶希,則滿面春風地和大家打著招呼,還說出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尚寶堂將要在丹陽開個分號,這一次他就是為了這個事情來的。一個名聲在外的本土民族產業,似乎即將變成一個跨國連鎖集團……        大家的驚呼和叫好對于葉韜來說顯得有些遙遠,他對于珠寶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是沒有任何興趣。反而是周圍幾個年輕人注意力的轉移,讓他感覺到一陣輕松。他現在的年紀委實太過于幼小,幼小得讓他被幾個年輕人圍攏在中間的場面像是一幫大人在試探一個有才華的孩子一般,甚至于鄒霜文甚至以逗弄的語氣在勸說葉韜喝酒。而其他幾個人居然笑吟吟地在邊上看著,不置一詞,顯然是一副看笑話的表情。        葉韜有些惱了,一口將端到面前的酒飲盡,豪爽熟練的姿態于原來那個時代,于無數個飯局的磨練。至于小小的身體對于酒精的容忍性?至少現在這個幼小的身體是很不值得一提的。        熱的酒力霎時間就湧了上來,讓葉韜的臉紅撲撲地更顯得有幾分可愛。就在這個時候,虎云寺的圓通大師緩緩走到了邊上,合十道:“葉施主……”        圓通顯然並不是個理想的談客,談鋒不甚健旺的他原本就是為了來解決金谷園的事情來到東平的,出席這樣的酒會實在不是他的願望。樓慶希可以和大家談得熱烈,還能取出幾件樣品來炫耀一下尚寶堂的精湛做工,甚至和幾個對于珠寶很是偏愛的家伙爭論起珠寶的定價准則來了,但圓通就沒有這樣的本領,有能力還有意願造園子的家庭畢竟不多,就算有,也未必是在場這些年輕人可以決策的事情。于是,在樓慶希和大家聊得熱烈的時候,圓通卻忽然閑了下來,索性過來找葉韜,來詢問自己關于金谷園的疑問。        “圓通大師,”葉韜恭敬地還禮。        圓通大師頷首道:“我是想來問問小友,關于金谷園的事情。這金谷園最初正是出自老衲手筆,近期聽聞金谷園碰上了些事情,幾近停工,讓老衲好生擔憂。不知小友何故阻撓金谷園的建造呢?”        戲肉來了。周圍的幾個年輕人擠眉弄眼,立刻安靜了下來,這奇異的安靜立刻引起了越來越多的人的注意。        葉韜一愣,他沒想到,挑釁不是羅勤或者宋玉本人,而是這個看起來很是有些老實,甚至木訥的和尚。他也沒多想,沖口而出地反問道:“羅大人沒向大師轉述當時我所說的話嗎?”        圓通對于葉韜直截了當的反問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慍怒,他認真地說:“雖然名園未必都是巨資打造,但巨資卻的確是可以造就名園。尤其是這金谷園是東平與春南兩國和合之表征,是否應該不必那麼吝嗇呢?”        葉韜一怔,他看了一眼羅勤,顯然這個春南國的狀元沒有將全部的事實說給這位圓通大師聽。對這位認真的和尚,葉韜倒是想不出有什麼可以生氣的地方,他耐心地解釋道:“據我所知,金谷園的花費,無論如何是稱不上吝嗇的。東平的內庫一年用于修葺宮室才有多少花費?而金谷園又花了多少?兩廂比較之下,大師所說的這個吝嗇,絕對是偏頗了。此其一也。修建金谷園,並非要造就什麼名園,造就什麼名垂千古的一代勝景,其實只是國主體恤百蓮公主遠嫁東平,能有一個類似于家鄉的景象,聊以解憂。可為什麼弄到後來,居然要用東平本地的花卉植物了?這金谷園的初衷何在?此其二也。小生指出的那個修改上的問題,確實存在,樹木配合上的不協,讓這本來渾然一體的園林勝景反而出現了瑕疵。或許我指出問題時態度不好,但不說明我指出的問題不在。羅大人不想著怎麼彌補,倒是和我較起勁來。這樣,可是很有趣嗎?此其三也。”        葉韜的詞鋒顯然讓圓通有些驚愕,他愣了一下,看葉韜停頓了一下似乎有組織語言說出第四第五點來反駁,一時之間也覺得假如這樣下去,自己的面子也有些掛不住,乘著葉韜的停頓,圓通接過了話頭,說:“園林中的林木本來就是要事事修剪的,雖然老衲並不熟悉東平國的花木,卻覺得施主所說的問題並不存在。反而是施主刁難羅大人,所說的話未免尖刻。”        葉韜說得爽快了起來,也就不管圓通一個出家人的身份,反駁道:“尖刻?我只是說羅大人為了一時的勝景而犧牲了一個園林長遠的景觀,我沒有說他對園林一竅不通卻承攬了督工金谷園這樣重大的工程,也沒有說他為了從公主那里獲准經費劃撥,多次以兩國關系的話題相要挾,沒有使臣的本分。我哪里尖刻了?如果我東平的使臣在春南國做出這些事情來,讓人報于國主,恐怕直接以破壞兩國邦交的罪責砍頭了事。你們倒是好,弄來個宋家少主撐場面,弄來大批金錢組織酒會收攬人心,還把你找來就是為了找我麻煩。這就是兩國的邦交嗎?那我東平國將漢水艦瀾水艦兩型主力戰船的圖樣交給春南算什麼,與春南相通的六港十四口岸對春南商人少征一成稅算什麼,將巨弩、飛石車售于春南又算什麼?到底什麼才是兩國的交情,到底什麼才是使臣的職責,到底什麼才是有建設性的國與國關系,到底什麼才是顯示國力顯示一國的人文俊才的機會和場合,羅大人到底懂是不懂?這樣的人也算使臣?”        葉韜說著,不知不覺之間聲音就提高了,這一番話全場都能聽見。那些對于羅勤宋玉的種種做法很是有些不以為然的家伙們暗自叫好,但場面上卻顯得平平淡淡,一副萬物不縈于懷的表情。羅勤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反而是那個宋玉,很有興趣地看著葉韜。        圓通被葉韜這番搶白,頓時有些難堪了。是他首先將話題轉移到了羅勤身上,如果被這番話壓住,羅勤不僅僅會記恨葉韜,恐怕對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感。圓通畢竟不是清苦自持,在寺院里苦修的和尚,對于人際之間的關系的拿捏還是很有些想法的。圓通合十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這番話可就說得有些過了。羅大人乃春南國的狀元,文采和人品都是很好的,他不念自己的仕途,來東平國出任使臣,就是念著兩國邦交。施主的指責,實在是沒有道理。”        葉韜說話多了,有些口渴,隨手端起已經重新注滿了酒的杯子,一飲而盡,說: “過?到底我說得過不過,聽到的人自己心中自有分教。還有你,圓通大師,”葉韜的話音里,大師兩個字念得極重,卻是毫不留情地帶上了譏諷的語調,“不好好念佛,倒是來為世俗官員張目,你才是當得好和尚。”        看著杯子里的酒又被斟滿,葉韜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隨手將杯子拍在了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公堂上的驚堂木,立時鎮住全場,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高聲說道:“以建築園林修禪,本來就是扯淡。建築園林的目的是娛人耳目,昭示富貴繁華,這就是您修的禪?按著金主的意思修整方案使得金主同意一筆筆扔錢進來,這就是你修的禪?……建築師就是建築師,不要說你是和尚,哪怕你是佛祖,拿出圖樣,定出方案,也得按照建築和園林的本身規律來辦事。不要覺得你是和尚別人就該讓著你,就不敢和你爭什麼了。今天不但爭,我還偏偏要爭贏。”        圓通的神色中也顯出了幾分慍怒,他強自壓抑著,低沉地說:“施主,你小小年紀敢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葉韜哈哈大笑,說:“怕?我還真不曾怕過。我就讓你這和尚看看,我是怎麼贏的。你不就是弄了三十個大大小小的園子就被說成是當世第一園林大師了?我讓你看看,你是怎麼樣一個井底之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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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6:46

井底之蛙的稱謂是可以直接讓圓通這樣一直以對于園林的見解高深廣博著稱的家伙暴走的。縱然是酒酣之下說話有些沒有遮攔,但葉韜說出這番話來卻也的確有些底子,並不是無的放矢。        在原先那個時代,作為一個愛好旅游、建築與攝影,又是對美術和設計元素有著極為敏銳的把握的工業設計師,葉韜對于園林和建築下過的功夫著實不小,而優渥的生活讓他在走南闖北,在滿世界亂竄的時候能夠盡情觀賞他所喜歡的園林和宮殿,收集各種各樣的資料,來豐富自己的庫藏,豐富自己對于園林和建築的理解,豐富自己對于建築與自然的結合的把握度。也正是因為那樣,小小年紀的他也已經算是有了相當豐富的園林設計和建造管理經驗,在宜城建造的那幾個園林和庭院,個個都是經典之作。        而現代社會喜歡把什麼都上升到文化與理解的高度,從各個細節死摳,將一個個個案研究到透徹,挖掘到徹底的習慣,更是讓葉韜有著極為紮實的積累,讓他對于園林的見解,超越現在他所身處的這個時代不是一點半點。        無論什麼風格的園林,應該說都是于自然,同時也是人類對自然的模仿和提煉。比如園林中的假山,往往是模仿自然山林的某些最精彩的局部,把各個精彩的局部提煉出來,凝結在一起,形成一個整體。又比如園林中開鑿的各種水體都是自然界的河、湖、溪、澗、泉、瀑的藝術概括,他同樣是集中了自然水體的各種精彩的局部。建築與自然的融合,在園林中寄寓詩畫的情趣,蘊含人文精神的意境,幾乎都是可以單獨研究的學問,乃至于假山、石峰、水景、植物、和建築等等,都是要以大量的實例來形成一個綜合的看法,提煉出其中的一般規律和方法。        現在的這個時代、這個時代的人,可沒有條件讓自己身處一個個不同地點的園林,讓自己親眼看到各種各樣的風格和設計。不僅僅是因為交通和資訊的不發達,同樣是因為那些最有特點的園林,往往是隔絕在一個小圈子里的。那些富麗宏大的皇家園林,常人絕無機會涉足,想要進入那些精致細膩的私家園林,必須要和主人有足夠深的交情才行。想來圓通這樣一個最多也就是在春南國實地看過不少園林,對于其他的情況都只能通過文字和書畫來了解,並且還花費了大量時間在園林創作實踐里的和尚,見識的深度和廣度都有限。以葉韜的見識,說圓通一聲井底之蛙,還真不算什麼侮辱。        “取紙筆來!”葉韜沖著站在一邊的小厮爽朗地吩咐道。        小厮一愣,明玉樓只是個宴飲的場合,按照比較現代的說法,提供文化活動所需要的耗材,並不在他們的服務范圍內。雖然最近一陣羅勤和宋玉一直將酒會安排在明玉樓,但那些文人們吟詩作對需要記錄什麼的,所用的紙筆可都是羅勤和宋玉讓人准備的。        一直在邊上好笑地看著的魯丹,反應可快多了。和一般的管家不同,他原本就是丹陽紈绔圈子里的一員,實際上他作為魯家的少爺,自己也是有一份請柬的,哪怕他是作為葉韜的管家的身份來,也沒人管他。他可是現在所有在場的人中間,唯一一個“下人”身份的家伙。魯丹半個身子探出窗戶,沖著樓下在無聊地下行軍棋的那幾位護衛吼道:“把車子後面那個箱子抬上來。”        沒二話,四個護衛很輕松的將一個三尺見方,看起來相當龐大的箱子抬上了酒會會場中間。箱子里裝著的是一張折疊拼合的多功能工作台和兩個工具箱。哪怕到了這個時代,在有條件的時候,葉韜一樣貫徹了移動辦公的理念,設計出了這個移動套裝。折疊拼合的工作台放平了可以輕松安裝台虎鉗之類的工具,安裝的時候按照另一個標度讓台面傾斜一些,裝上夾具,就是很好的繪圖台。而桌面上用黃銅嵌刻而成的標尺,無論是在哪一種形態下都很好用。在箱子里的那兩個工具箱,一個是各種各樣木工、金工等等的工具和量具,而另一個里面,則裝滿了各種這個時代工程制圖方面的最精密的工具和平時寫寫畫畫需要的筆墨和顏料。這個時代,現在顏料的發展還很不充分,而葉韜的這個工具箱里,卻有中國畫、油畫、水彩、水粉四套顏料,每套都是按照二十四色的標准色來制定規范的。僅僅這一套顏料,就足夠引起一大批對于畫有著濃厚興趣的人的瘋狂追逐了。        魯丹的反應讓葉韜很是滿意。葉韜笑著吩咐道:“用我自己的紙吧。你這就找人回去再拿一筒來。”魯丹眼神一亮,連聲應是,轉頭就努了努嘴,讓一個護衛去辦了。他自己,則小心翼翼地從箱子里取出一個木質,外面包著用來防水的牛皮的細長的圓筒,從里面抽出一張紙,小心翼翼地展開,夾在了桌面上。然後他將一系列的繪圖工具取出,拉過一張桌子,整整齊齊的排放開,才躬身退下。        “你不是造三十個園子就敢叫大師了嗎?”葉韜看著圓通,豪氣地說:“我這就畫三十個園子給你看。”        一言既出,全場嘩然。圓通臉上更是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但葉韜卻恍若不聞,取出一支鴨嘴筆,蘸上墨水,拿起沉重的銅尺,開始繪制起了一副斜側四十五度俯瞰的園林示意圖。這種既能展示宏觀規劃,有同時方便展示細節的示意圖,葉韜所的那個時代,是屢屢在樓書和設計示意圖中被使用的,而葉韜對這種形式也是駕輕就熟。        園林,按照基址和開發方式來分類,可以分為人工山水園和天然山水園。人工山水園就是在平地上開鑿水體,堆築假山,人為構造山水地貌,營造建築和配置花木,把天然山水風景縮移摹擬到一個小范圍之內。而天然山水園一般選擇天然山水的局部作為建園基址,在原始地貌上因地制宜做適當的調整、改造、營構建築和配置花木。這類園林的特點就是借助自然風景的天然之美、花費不大而獲得遠勝于人工山水園的天然山水真趣。        而從園林的隸屬關系上來分類,又可以分為皇家園林、私家園林和寺觀園林。皇家園林往往被稱為苑、囿、宮苑、禦苑等等,由于皇室財力雄厚,又往往有著皇權至上的規劃思想,往往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        而私家園林屬于貴族、官僚、縉紳、文人所有,一般稱為園、山莊、別業、草堂等等。由于絕大多數同時是“宅園”,依附于宅邸作為主人休憩、宴樂、會友、讀書的場所,雖然規模不大,卻往往從選址規劃一直到建造和成園之後的維護增築都透露著一種精致,往往留下許多精巧的景致。        寺觀園林指的是佛寺和道觀所附屬的園林。往往保留宗教所特有的形制,有著特殊的宗教氛圍。        對于園林的分類早就了然于胸的葉韜既然已經准備好好打擊圓通,自然選擇了最有效果的第一招:寺觀園林。而他所描摹出來的圖形,則是寺觀園林中的經典之作,他所的那個時代的河南少林寺。        從山門開始,隨著葉韜的筆,一個個經典的景觀陸續出現了。千佛殿、立雪亭、初祖庵、塔林……當一個個有著濃厚的佛教特點的建築群出現在紙上,出現在眾人的眼中,整個明玉樓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驚詫地發現,那些複雜精美的建築,那些精致巧妙的組合方式在葉韜手里出現得是那樣自然,仿佛不用經過任何思考;而那些在這樣的比例尺下能夠顯現的在石碑上在梁柱上的圖紋,葉韜自動自覺地就隨手畫下,沒有猶豫、沒有修改,仿佛如此宏大莊嚴的建築群早就存在于葉韜的胸中,他所做的只是根據現實的圖景描繪下來一般。        少林寺實在是太大了,縱使按照葉韜標准,他的這個示意圖畫得算是很粗疏,而他畫得又確實很快,整張圖也耗費了整整一個時辰才畫完。這還不算完,緊接著,葉韜換上另外一支筆,蘸上紅色的墨水,在圖紙上各處做了數字序列的標記,又在圖紙邊上留出的長條形空白處按照這些數字序列做出了詳細的注解。注解中有對于建築功能和結構的說明,有對于花木種類的說明,也有在不同的建築門前懸掛的不同的楹聯。        一副園林的示意圖,或許並不具有什麼說服力,哪怕再富麗堂皇,哪怕再法度嚴謹,畢竟還是有可能是出自于臆想。但是,這些注解卻非常清晰地表示出,葉韜對于這個龐大的寺廟建築群,對于里面的每個建築,對于具體的細節和可行性,實在是已經有了非常通盤的考慮。而那些楹聯,對于周圍的這些看客來說,無疑是具有極高的原創性的,不僅僅文辭優美雅致,更是顯示出葉韜對于佛學有些不差的體悟,僅僅這一點,就像是狠狠兩個耳光扇在了圓通的臉上。        當他終于完成了整個少林寺示意圖的時候,他長舒了一口氣,挑釁似地看了一眼現在臉色慘白地坐在一邊的圓通,又掃視了一眼周圍開始嘖嘖稱奇的眾人,無視了不遠處羅勤冰冷的目光和宋玉饒有興趣的眼神,隨即吩咐魯丹道:“換紙。才剛開始呢。”        頭大的就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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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6:56

宏大的少林寺給予眾人的是震驚,但這樣龐大的寺院建築群畢竟很少能給人切身的感覺,畢竟那不可能是在座的任何人能夠獨立建造起來的東西。而葉韜選擇第二個呈現出來的,卻是一個非常小巧的園林,一個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些向往,有些心動的小園子。在葉韜所的那個時空,這個園林叫做“網師園”。        之所以選擇這個占地面積僅僅只有八畝的的園林,一樣是為了打擊圓通,打擊羅勤,打擊宋玉乃至整個春南國的氣焰。這可是一個再典型不過的江南園林,一個不曾出自春南國的匠師卻由他來首先呈現的小小的經典。網師園布局緊湊,小巧林瓏,清秀典雅,成功地運用比例陪襯關系和對比手法,在較小的空間里讓人感覺寬綽而不顯得局促。這個再典型不過的文人園林儒雅的氣質讓大家不自覺地想要設身其中。        網師園的氣質並不是一副簡單的示意圖可以描述盡的,在示意圖邊上,除了一樣做出注解,葉韜還用線描稿畫了幾個景觀的草圖。那“藻耀高翔”的磚雕門樓和名為“明軒”的小小庭院(實際名“殿春庚”,1981年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仿造建造了中國式庭院,名為“明軒”。覺得“明軒”的名字簡潔響亮,故取後者)芍藥竹菊絲絲入畫,實在是讓人心向往之。        網師園的規模畢竟比較小,整個示意圖比起少林寺來,簡單得太多,大概半個時辰就畫完了。但畫完了網師園,經過了這兩個園子的示意圖繪制的不斷的時間,剛才被酒精激起的那一股豪氣卻似乎有些平複了下去。        葉韜擦了擦額頭上開始滲出的汗水,呼了口氣。示意魯丹再換上一張圖紙。剛才所說的畫三十個院子徹底壓服圓通,現在看起來,實在不是現在的他的體力能堅持住的。但是,現在大話都放出去了,實在是沒有道理要縮回來,也不能縮回來。        “少爺”,魯丹猶豫了一下。雖然葉韜才十五歲,但言行舉止之間流露出的血氣方剛和他展現出來的才華,實在不能用一個少年的程度來衡量。魯丹雖然好武,不太了解文人的那所謂的高下之分,但好歹也出自大世家,文墨方面的教習受的也不算少,兩個園林的示意圖旁的那些注解里體現出來的文采,卻也好歹領悟得到一些。不要再畫下去,現在的成果壓服那個傻不拉幾的圓通已經毫無問題,只是在這個沒有台階下的節骨眼上,說是累了要休息,可就真的失了面子了。魯丹向著整個樓層里那些還沒有拎清形勢的同是紈绔的家伙們掃視了一眼,還是遵照著葉韜的吩咐展開了又一張圖紙,夾在了桌面上。        “蠡園”在圖紙的抬頭位置,葉韜很自然地寫下了又一個名稱,繪制了兩個人造山水園之後,他很自然地想到了這個建立在五里湖畔的年輕的園林,沒一會,一個園林的大致規劃已經躍然紙上。        忽然之間,樓梯上響起了蹭蹭蹭的登樓聲,然後就聽得“哎呦”“哎呦”兩聲,似乎是在樓梯口負責迎賓同時也負責驅逐無關的閑客的羅勤和宋玉的手下被直接扔了下去。正當眾人在好奇到底是誰這個時候居然鬧上門來的時候,“元凶”已經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見過公主殿下。”大家紛紛行禮,見過這個做起事情來太講心情的小魔星,談瑋蒔。        一樣是公主,談瑋蒔和她的姐姐談瑋馨卻很不一樣,她雖然一樣不太在乎身份地位的區別很喜歡交朋友,也很容易就湊在一個個的朋友圈子里和大家一起玩鬧,但她惡作劇起來卻是很無敵的。一方面,談瑋蒔畢竟年紀幼小,又那麼可愛,就算拋卻了她公主的身份,大家也不會真的很計較。而她確確實實的公主身份更是她最好的保護傘。        “婉婉姐姐,你不是說來找我玩的嗎?等你等那麼久都不來,我只好自己來找你了。”談瑋蒔無視了周圍的一切人,沖到黃婉的面前,熱切地拉著黃婉的手,半是嗔怪半是撒嬌地說。        黃婉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拉著談瑋蒔說道:“今天看著葉韜葉公子繪制園林景象,一時之間看出了神,都沒覺得過了那麼久呢。”        黃婉的話雖然是解釋,卻也同時道出了在場不少人的心聲。這個年代並沒有太多娛樂項目,一幫年輕人之間的聚會往往都為了找不到話題或者找不到合適的消磨時間的方法而煩惱,但只要聚會上真的冒出了什麼引人入勝的人、事,有時候或許只是一篇讓人嘖嘖稱奇的文章或者一件異域的少見的物件,大家就能熱烈興奮,沉浸其中好久。而今天,葉韜的表現實在是太吸引人了,這個少年的氣度和才華,都足以引領住大家的視線乃至引領住大家的想法,隨著他的筆,沉浸于一個又一個的想象中。        談瑋蒔嘟著嘴,說:“畫畫?畫了些什麼啊?讓我看看。”        魯丹很自覺很識趣地拼起兩張桌子,將圖紙攤平了放在桌面上,很謙恭地說道:“公主殿下,就是這兩幅園林方略草圖了。”        談瑋蒔有些吃驚地看著魯丹這個經常在談瑋馨那里見到的 “侍衛”忽然換了一身裝束出現在這個場合,她立刻就開口問道:“魯丹,你跑這里來做什麼?干什麼穿成這樣子?”        魯丹一躬身,平平地答道: “殿下,現在我可是葉韜葉公子府上的管家了。”        談瑋蒔愣了一下,隨即呵呵笑了起來:“你也沒退了軍籍啊,拿兩份薪水了哦,回頭要給我買禮物。”        話說完了談瑋蒔才轉頭仔細看那兩張示意圖。但談瑋蒔所說的那番話卻一字不拉的進入了周圍那些人的耳朵。魯丹是什麼人?大家都知道。也知道魯丹之所以混在公主府當侍衛,並不是因為他沒有才能或者是他家里不能推薦他出仕,只是單純因為他好武,加上年輕,家里也不怎麼要求自家子弟一定要當官什麼的,才樂得逍遙地當著公主府的侍衛。但昭華公主談瑋馨卻讓一個在役的侍衛去葉韜那里當管家,而這個世家子弟居然看不出來有什麼不滿。這之間的內情,恐怕就算魯丹挑明了說自己是打賭輸了不得不如此,也沒人相信。大家對于葉韜的看法,無形中又高了幾分。        對于園林的示意圖,談瑋蒔本來也就是看看到底是什麼而已,僅僅只是好奇,也沒覺得自己就能看懂。可是,當網師園的那一個個景觀的線描圖看在眼睛里,可就真的有些拔不出來了的感覺。那些精致的細節,和平淡中透著悠閑的趣致或許並不是談瑋蒔最快注意到的,但她真的覺得,這個小小的院子很是漂亮。        談瑋蒔已經見過葉韜,她毫不拘束地轉頭問道束手站在一邊的葉韜:“這是你畫的?”        葉韜答道:“正是在下適才所繪。”        “我聽姐姐說,你已經造了幾個園子了,這個園子是造過的東西的圖嗎?”談瑋蒔此刻腦子里動的念頭就是,如果真的已經造出來了,那怎麼樣也要從姐姐那里刮出錢來買下來。        “不曾,這只是一個園子的規劃設計而已,只是胸中所想,不曾有一磚一瓦。”葉韜看出談瑋蒔似乎對這個園子很有興趣的樣子,自然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果然不出所料,談瑋蒔滿意地點點頭,還不滿十歲的小公主做出一副大人的姿態顯得尤為可愛。“這個圖我要了,你來幫我造園子吧。嗯,這就跟我走,我們找姐姐去,我要去問她要錢。”        談瑋蒔向來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東平國,尤其是國主一家向來肆無忌憚的家庭氛圍更是縱容了她的這個特點。周圍那些與會的紈绔,還有適逢其會的文人、畫師等等都有些想要笑卻又不敢的意思。談瑋蒔倒是不會真的報複,只不過讓她記住了名字,免不得要被小小惡作劇一下。        談瑋蒔也沒准備問葉韜的意見,在她看來,葉韜自然是應該答應的。葉韜既然是自己姐姐談瑋馨看好的,聘入府里的人,以她們姐妹那麼親密的關系,基本葉韜也等同于自己能夠差遣的人,談瑋蒔的邏輯向來如此。更何況,她還隱隱約約聽姐姐說過,葉韜還欠著她一份禮物呢。        好歹談瑋蒔畢竟是東平王室出身,總算還記得要向酒會主人致意。向羅勤和宋玉說了聲不咸不淡,甚至說不上有幾分禮貌的告辭,談瑋蒔就拉著黃婉,讓葉韜跟著一起走了。更絕的是,談瑋蒔身邊跟著的大內副總管,釜底抽薪、自說自話地跑到樓下結了這一次酒會的帳,卻等到公主的車駕離開之後才派了個侍衛回來向大家說了聲。羅勤和宋玉的臉色就更差了。        不要說拉攏東平國內的文人,在東平國建立春南國的良好形象的目的沒有達成,連最低限度的,維護春南國的面子的任務,羅勤都沒有達成。想要千方百計壓倒一個少年都變成了這番難堪的局面,羅勤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回去交差。        事實上,春南國是遠比東平更需要兩國之間的合作乃至同盟的。文恬武嘻的春南國只有通過從東平國引入一系列的武器裝備來加強自己的軍力,通過和東平的盟約來協防西凌國,通過東平國在稅率上的讓步來減緩越來越強勢的東平海商在整個海上商貿市場里所占據的份額的擴大和影響力的增強。但是,他們看到的情況卻是,雖然東平出于種種考慮願意和春南結盟,但大部分的官吏和百姓,對于這個盟約的熱情卻很不高。問題,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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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7:11

“網師園?”聽到了這個小小園林的名稱,談瑋馨狠狠剜了葉韜一眼,這才溫和地沖自己的妹妹說:“好呀,造個小園子還是能出錢來的。你讓葉韜幫你弄吧,要多少錢來找我就是了。可是,你自己的公主府怎麼辦?”        東平王室的規矩很是奇怪,其實這不多的幾個成員每人從六歲開始就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宅園,會安排各自所屬的一批侍衛和仆役。一方面是小型的宮室園林比較起一個面面俱到龐大華美的宮殿群節省開支,而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則是讓王室的每個孩子從小就有指揮領導各色人等,了解各種各樣的事情的機會。對于王子來說,他們可算得上是從小就有培植黨羽,建立自己的勢力的機會。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東平國立國數百年來居然從來沒有發生過奪嫡之爭,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但是,這種培養獨立精神的規矩也不是哪個孩子都喜歡的。早慧的談瑋馨是不同的,她的昭華公主府制度嚴謹,管理合度,勢力和影響力在丹陽乃至全國都是首屈一指的,比起她的一位兄長和兩個弟弟的府上更為強勁。至于談瑋蒔這個妹妹,則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想要獨立的意思。現在她仍然幾乎天天住在東平王宮,經常是賴到國主夫婦要安寢了才被轟出來在從小就住著的地方去睡下。        早就劃撥給他的那個“繡公主府邸”,也就是她偶爾招待一些朋友的時候才會開張。甚至有時候,她都會將自己那幫小朋友的聚會弄到姐姐談瑋馨這邊來。        談瑋蒔可愛地歪著腦袋,說:“我不喜歡那個宅子啊。好老的,而且里面那些花和樹也都好丑,造了這個網師園,我就住進去。”        談瑋蒔悄悄確認了葉韜的確答應給她一份禮物,而且應該是一份好玩程度不亞于音樂盒的禮物之後,她就追問葉韜到底是什麼。葉韜當然是明白,肯定就送一堆長毛絨玩具了,但是,織出合適的面料的工藝要研究,怎麼解決填充料的彈性的持久性需要研究,怎麼合理著色,怎麼讓著色持久的染整工藝也要研究,雖然現在好歹有些眉目,但也一時拿不出來樣品讓這些鐵定會愛上長毛絨玩具的女孩子們高興一番。        支支吾吾之間,談瑋蒔不滿意了,問道:“看你,怎麼那麼不干脆?姐姐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啊?為什麼差別就那麼大呢?”        在知道了談瑋馨是將葉韜視作朋友而不是一個幕客,一個府里的屬員之後,談瑋蒔對于葉韜的態度也發生了不少的變化,變得更加平易,更加親切,也更加無拘無束了。或許是“姐姐的就是我的”這樣的邏輯還在作怪,對于姐姐的朋友,她是實打實的有著一種親切感,親切得連這種很有些撒嬌意味的話居然也沖口而出。這番可愛的神態,看得在邊上作陪的黃婉也不由得笑出聲來。        談瑋蒔看到葉韜似乎是真的說不出什麼,還是顯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嘟著嘴無奈地說:“算了啦,一點都不好玩。他們都說今天你在那里很出風頭,整得那個大和尚一點脾氣沒有,還讓羅勤和宋玉他們沒辦法吭聲。怎麼到了這里就悶聲不吭了呢?”        談瑋馨倒是接過了話頭,在聽了葉韜講述了今天的全過程之後,談瑋馨很是滿意葉韜的表現。甚至可以說,葉韜這樣的表現是遠高過了自己的設想,狠狠打壓了春南國的氣焰。        但是,還不夠……一邊開始和葉韜、和談瑋蒔和黃婉聊著有關今天酒會的話,談瑋馨就一邊神馳物外,想象著到底怎麼樣才能再打擊一把估計還沒有學乖的春南國。        然而,機會幾乎立刻就送上來門來。就在第二天,原本准備在家里呆著,順便可以不緊不慢地完成第三張剛剛開了個頭的示意圖的葉韜,卻在家里等到了一個他原本怎麼都沒有想到的客人:樓慶希。        “樓老板,勞您造訪,請問是有何見教啊?”對于春南國的人和事務,現在葉韜已經本能地有幾分警戒小心,又不自覺地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然而,恰是這種口氣,對于屬于貿然造訪的樓慶希來說,是有很大的殺傷力的。        “不敢不敢,敝家尚寶堂在丹陽的分號,就這幾天就要開張了。尚寶堂的生意,向來是靠大家幫襯的,這開業的宴席自然是疏忽不得的。葉公子現在在丹陽的聲譽一時無二,鄙人自然要前來相邀,這開業的典禮還希望公子能夠出席,讓敝家尚寶堂的分號也能分潤幾分公子的光彩。”樓慶希的說法著實是相當客氣,當葉韜正准備回答的時候,卻聽得樓慶希又接著說了下去,“另外麼,敝家這次雖然是分號,但是,尚寶堂手藝最精湛的三位大師傅可是悉數來了丹陽。三位大師傅在珠寶這個行當里,都是有了十幾年乃至更長的資曆,要說手藝,說是冠絕天下可能是有些過分,說是天下少有,鄙人還是有這個把握的。然而,三位大師傅聽說了公子所制作的那些東西,如八音盒和座鍾,也都有些見獵心喜。八音盒為公主所收藏,自然是無緣得見,但先前公子拍賣出來的那台座鍾,輾轉還是到了鄙人手里。我家三位大師傅仔細研究之下,都是大為贊歎,一直希望能和公子有機會商談、探討……切磋一番。”        切磋?恐怕這才是樓慶希來找他的目的吧。現在,不喜歡招惹是非的葉韜,難道真的成了春南國人的眾矢之的了嗎?        葉韜撇了撇嘴,說:“我還道是怎麼回事。我只是個小商人,做的又是上不了台面的木工生意,原本是不足以讓樓老板這樣的名店掌櫃放在眼里的。但如果又是借著機會來邀戰,反正也好幾次了,我自然不會推辭。就算是接下了吧。要麼,樓老板爽快些,劃出道來吧。”        樓慶希哈哈大笑道:“公子雖然年輕,這份心氣卻是很高啊。不過,這可是誤會了我了。我只是一個商人,所想的無非是掙錢而已。這切磋嘛……要說是羅大人來讓我挑事,那不假。但要是沒個利益,憑他羅勤,可指使不動我。”        樓慶希頓了頓,說:“我尚寶堂的余杭總店開業的時候,就曾有過這樣的事情。由技術最精湛的大師傅帶著學徒們打制了一批精巧華麗的東西出來,供世人品評,最後列出三件來,成為鎮店之寶。而後,每家分號開張,也都延續了這樣的習慣。這次來丹陽,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在這三寶的展示上,或許會有些不同。東平曆來以精湛工藝而著稱于世,在珠寶方面雖然沒有什麼傳世名作,但鄙人絕不敢小看了東平的水准。自說自話地弄出三寶鎮店,要是手藝和想法有不足之處,可就貽笑大方了。于是,鄙人考慮著,准備將三寶依次列出,來經受東平國諸位方家的品評。要是有所不足,自然是毀了重造。而如果確實有可以賞玩的地方,尚寶堂也不敢專美,將會將這三寶作為禮物,為東平與春南兩國的聯姻,為東平國主和我國赫赫有名的百蓮公主的婚禮增色。”        葉韜嘿嘿冷笑道:“您這麼說,是准備邀我去當評委?”        樓慶希笑道:“哪里哪里,剛才我所說的,是用來應付羅勤的。我也說了啊,東平國的匠人們技藝精湛高深,只是用心壓根不在這些玩物上,讓我用三寶挑戰東平的匠人,或許真的能夠讓尚寶堂明顯于東平,可也的確是得罪大家得罪得狠了。我是開門做生意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下子,我可是上門來求公子幫忙的。”        葉韜有些不解道:“幫忙,我能幫什麼忙?”        樓慶希微微躬身,極為禮貌地說:“我請公子一現身手,來壓服這尚寶堂的鎮店三寶。”        樓慶希的說法讓葉韜一愣,他驚愕道:“這不是一個意思?還是要找我麻煩?而且,讓我來壓服你們尚寶堂的鎮店三寶?你以後生意還做不做了?”        樓慶希有些不以為然地說:“所謂的鎮店三寶,為什麼叫鎮店三寶?除了原本的工藝水准比較高之外,也是因為這樣的東西除了炫耀技巧精深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麼作為飾品,作為禮品的價值,單單就是為炫耀技術而炫耀技術。公子應該是理解這樣的事情的吧?既然是炫耀技術,哪怕被公子壓服了,也不過是證明這個世界上的確有比尚寶堂更精深的技術,而不是證明尚寶堂的手藝就不值一提了。公子的手藝就算是天下第一,難道我天下第二的技術做出來的東西就賣不動了嗎?而公子謙虛如此,卻又不像是有興趣趟進珠寶生意這灘渾水的,被公子壓服一下又能怎麼樣?顯露了尚寶堂的手藝,卻又不得罪東平的諸位方家,還應付了羅勤,對我來說是一舉多得的。珠寶生意已經夠招搖了,扛著天下第一的招牌過日子,未必就真的有多好。”        樓慶希的這番話,讓葉韜連連點頭。樓慶希的這番話里,已經隱隱有他所的那個時代里的那些領導企業的經營風范在了。領導企業領導的是行業,是一個行業技術發展和運營模式的主流,而在技術上,領導企業未必就是最強勁的,技術的可持續發展能力遠比一時的技術領先來的重要。        葉韜的表情變得溫和了很多,他笑著問:“樓老板為了這個事情專程來找我,是不是有些高看了我呢?說到底,我也就是一個小子,別說從來沒有玩過珠寶什麼的,就算玩過,也絕不敢和尚寶堂這樣的字號來叫板啊。樓老板還是去找找丹陽其他珠寶店,去問問那里的那些師傅們?”        樓慶希搖了搖頭,說:“做生意的關鍵是知己知彼,就如同用兵打仗一般。既然要把店開到東平,開到丹陽,這丹陽城里的那些珠寶行,自然是打探過一番的。不是鄙人自誇,要壓服這些人,甚至都不必動用尚寶堂的三位大師傅。但手藝這回事,觸類旁通,公子難道不是現在丹陽最巧的手藝人,難道不是風頭最勁的造園師和畫師?這還不夠嗎?難道公子忍心看著我尚寶堂就這樣被羅勤當槍使,莫名其妙就得罪了東平的所有手藝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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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7:22

樓慶希的說法從一開始就至少有一半是在故意露怯,故意混淆試聽。樓慶希知道,而且,他也不會認為葉韜聽不出來。所謂的邀請葉韜來顯露一下手段壓服尚寶堂,讓尚寶堂的日子不要那麼難過,只是邀戰葉韜的一個比較容易讓人接受的說法而已。葉韜應戰如何,不應戰又能怎樣?葉韜如果應戰了卻壓服不了尚寶堂,丟人的卻還是他自己,到時候,可不會有人來同情他,反而會說他在接連幾次顯山露水之後不知道收斂,終于在一個自己完全不熟悉不了解的領域里栽了跟頭。到時候,無論哪個方面,可都是樓慶希這樣的人精,和他的尚寶堂,占盡了便宜。        哪怕知道這些,葉韜仍然微笑著,像是什麼都沒看出來似的答應了下來。還詳細地與樓慶希議定了這切磋比試的方法。葉韜不願意就自己做三個挑戰自己技術極限的東西出來,放上台去和尚寶堂的東西相比。技術的極限並不是極限的技術,而是技術的瓶頸,而且,到了那個程度,到底手藝精妙到什麼程度,一般人是完全不會了解到的。而尚寶堂以珠寶設計制作著稱,這娛人耳目的華麗的東西,想來是很應和大家的心思,很能討好的。葉韜既然應戰了,那就索性也要針鋒相對,以討好和討巧的方式來擊敗尚寶堂。        懷著各自的心思,兩方終于大致商定了這切磋的方法。在一旬之後,尚寶堂開業的同時,開始展出第一件作品,葉韜有三天時間,做出東西來進行比較。如果到時候同業公議說葉韜做出來的東西不行,自然第二第三輪的比試也就沒有必要了。如贏得第一輪那麼在第一件鎮店之寶展出後的十天後,展出第二件,再過十天,展出最後一件。第二件作品,葉韜有五天時間,第三件作品,葉韜有七天時間。這樣一來,葉韜幾乎是為自己定下了一條極為可怕的時間限定,沒有留任何余地。到時候如不能在限定時間里拿出像樣的東西來,大家是不會同情葉韜的。但是,手藝這東西不是一向是慢工出細活的嗎?葉韜定出的時間,哪怕翻個三倍,樓慶希都覺得未必能夠做出什麼足夠量級的東西來,但葉韜卻似乎是極有信心的樣子。這樣一來,狐疑的樓慶希反而是有些吃不准情況了。帶著滿肚子的疑惑,樓慶希回去了。        而隨即,尚寶堂的鎮店之寶的展示和尚寶堂與葉氏工坊之間的三戰定勝負的消息也傳播開去。        “要是萬一輸了,看我不把你打得滿頭包。”對于沒有商量一下,葉韜就貿然接下了這一戰,談瑋馨很有些不高興。但是,對于葉韜,她卻是有著相當的信心的,只是覺得葉韜碰上這種事情都不和她商量,那種被忽視的感覺不太好,有點牢騷而已。        “你做什麼好玩的東西?打贏了尚寶堂之後送給我好嗎?”談瑋蒔這樣說。可她忽閃忽閃的眼睛讓人想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少年被更小的女孩四十五度純潔仰望之後,華麗地敗退,無奈答應了下來。        “切,怕什麼?他尚寶堂就不管造巨弩和弓箭,也造不出投石車沖車。一些玩物而已,是輸是贏,有什麼關系?”魯丹一邊聽著葉韜的吩咐,准備起各種各樣的用品和材料,一邊很是不以為然地說。而他的這種說法,在東平的紈绔圈子里居然還頗有市場。        但葉韜顯然沒有魯丹那麼豁達,要是真的輸了,恐怕日子還真是有些不好過。他將跟著他來到丹陽的葉氏工坊的所有學徒學工全部集合了起來,清理出了專門的工作間,非常仔細地准備起工作台和工具,校驗所有的精密測量工具,甚至飲食和日常起居方面,都努力將大家的狀態調整到最好,調整到最能夠心平氣和地耐心做水磨功夫的狀態。只是這樣的努力多少有些不夠。在飛鷹傳書後葉氏工坊的宜城總部立刻會調派最強力量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其中包括葉氏工坊唯一的女學工,原先是舞姬而現在是圖樣設計師的希臘少女卡珊德拉和在精細工藝上下過苦工鑽研,手藝上頗有建樹的葉韜的師兄索庸。至于那些前前後後跟著葉韜學了不少精細工藝的學徒學工們更是踴躍報名,最後在索庸的精心挑選下,才選擇了十人跟著一起來丹陽。        對于這件事情,齊鎮濤齊老爺子卻顯示出異乎尋常的興趣,他直接派人送來一大批從南洋弄來的或者是從海盜手里黑吃黑順下來的珠寶,大塊的祖母綠、瑪瑙之類的東西比比皆是,幾大方品質極高的玉石原石更是價值連城。雖然只有一小批讓索庸和卡珊德拉帶著先期趕來,之後的那些東西送到的時候,滿足第二輪第三輪的需要,在材料品質上也要壓服尚寶堂,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至于運送大批貴重物品的安全問題,那就更不用擔心了。得知此事之後,本來今年就要回京述職的閔越點起一千兵馬提前兩個月出發,護送這批原材料。只有不長眼的盜匪,才會太歲頭上動土。        當所有的事情都在以如此快的節奏發生的時候,時間過得飛快。十天的時間轉瞬就過去了,而尚寶堂丹陽分號的開張,已然到來。        尚寶堂進入丹陽市場的姿態,是如此高調,為了湊上步調,財力雄厚的他們卻很讓人意外地沒有自己建樓,而是購下了原本丹陽第一大珠寶商綠霓閣的地產,略加裝修就這樣開張了。原本就為大家熟悉的地點卻忽然變換了主人,給予這些丹陽城的老居民們的沖擊更大。但經過尚寶堂里那些能人的重新裝修,現在的尚寶堂丹陽分號顯露出來的氣度,卻比原先重彰華彩的綠霓閣確實好得太多,之間的區別就如同是三代富豪和暴發戶一樣強烈。        大家都是帶著複雜難明的心情來到這里的,大部分人對于丹陽城也有一家尚寶堂,固然是有些欣喜,但更關心的,卻是尚寶堂和葉韜的賭斗。尚寶堂的那所謂的三位大師傅,大家也算是久聞其名了,出自這些大師傅手筆的飾品,包裝盒上都鐫刻著這幾個大師傅的名號。賭斗的另一邊,由于大家對于葉氏工坊的了解遠沒有對于葉韜的了解那麼多,也就只能忽視了這個實力強橫的團體,而將注意力放在了最近實在是引起了太多話題的葉韜身上。        雖然是在談瑋蒔和黃婉等人的簇擁下來到尚寶堂,走進了大堂,但作為眾人的注目的中心,葉韜卻沒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他淡淡的微笑充分顯示了他內心的平和和自信。        羅勤和宋玉沒有出現在這個場合,而樓慶希,則充分顯示著他的交際手腕。高調進入丹陽的他,卻讓很多人覺得如沐春風。        葉韜的到來立刻引起了樓慶希的重視,他和正在聊天的幾位官員打了聲招呼就抽身出來。向公主等眾人施禮過後,專門和葉韜確認,樓慶希才笑著說:“那我們這就開始吧。”        在眾人殷切的期待中,葉韜極有風度地說:“那是自然,正要看看尚寶堂的手段呢。”        樓慶希呵呵一笑,清了清嗓子,站在大堂中央,朗聲說道:“諸位,諸位。今日前來參與尚寶堂丹陽分號開業慶典的,俱都是丹陽說得上名號的一方人物,實在是讓敝號蓬蓽生輝。釵鐲首飾固然是大家喜聞樂見,但想必今天大家來,應該更想看看我尚寶堂三位大師傅的手筆吧?大家這就請跟我來,這第一件鎮店之寶,已經在花園里等候各位多時了。大家,請這邊走。”        中庭花園已經經過了重新的布置,四周的一圈回廊沒有大的變化,但中間的那一方小天地卻幾乎完全改頭換面了。一方小小的池子,幾株淸挺的竹子成為中庭花園景觀的主題。那些並不算珍貴的花木卻好像每一株都生長在恰如其分的地方,經過恰如其分的修剪。地面上,沒有栽植植物的地方,都鋪上了細膩潔白的石子,不露出一點泥土,唯獨留出了中間一條沾著一點青苔,有些濕潤的青石鋪成的蜿蜒的小路。幾只蜻蜓在庭院中紛飛起伏,更有一只蜻蜓停在小池子邊,造型奇特的石頭上,翅膀微微開合。這小小的庭院卻好像一絲一毫讓人都不忍心去觸動。        大家都站在庭院周圍的回廊里,納悶地張眼搜索,這所謂的第一件鎮店之寶,到底在哪里?這個渾然天成的庭院里,似乎余不下一點空間來盛放一件滿是光華寶氣的東西了。        “樓老板,您這是……?”略有些詫異之余,沉不住氣的大有人在,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口氣還很是不忿,好像受了什麼戲弄一樣。        樓慶希的臉上帶著一抹微笑,踏著青石小路緩緩走進庭院,在眾人的注目中從山石上拈起一只蜻蜓,托在手指上,慢慢轉著身讓大家都能看清楚。他朗聲說道:“這第一件寶物,就是這個了,大家都沒有發現嗎?這只蜻蜓,可是用綠玉為主,其他材料為輔,手工打造出來的呀!”        這居然不是一只真的蜻蜓?大家剛才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出來。尚寶堂果然不容小覷,他們的手藝,居然仿佛能夠賦予這些石頭以生命,居然能夠讓這些堅硬的東西展示出活物的風采來。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聲響了起來,仿佛是迎合眾人的喝彩,樓慶希手里的那只玉蜻蜓,居然又微微振了振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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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爵 | 2010-10-8 12:27:37

葉韜要如何應付這樣的對手呢?看過了這個精細小巧,從體積和聲勢上毫不起眼的玉蜻蜓,大家對于葉韜的信心卻不知不覺下降了不少。葉韜要做出怎麼樣的東西來,才能壓服玉蜻蜓呢?更何況,葉韜只有三天時間。        葉韜卻好像沒感受到什麼壓力,他大大方方地稱贊玉蜻蜓的精致漂亮,臉上的淡淡的微笑始終沒有消失過,甚至看不出任何的勉強。對于一直在他邊上稱贊玉蜻蜓漂亮可愛順便質疑葉韜是不是能做出一樣好玩的東西的談瑋蒔,葉韜甚至能有精神還嘴。而談瑋蒔那半是調侃半是撒嬌的說話的腔調和那些毫無顧忌的內容,讓周圍那些老老小小對于談瑋蒔的身份地位絕不陌生的家伙們驚出一身身冷汗。而葉韜好幾次諸如 “小丫頭片子不懂事”之類的說法,如果是別人說,恐怕要被談瑋蒔記恨到死,惡作劇不斷了,但是談瑋蒔居然僅僅是嘟著嘴很是不滿地說回去找姐姐告狀……葉韜到底和東平王室是什麼關系的聯想,愈加豐富了。        當然,外界的這些人自然不會知道,在這幾天里,從某次葉韜稱呼談瑋馨“馨兒”不幸被談瑋蒔聽到開始,這兩人斗嘴幾乎就沒停過。談瑋蒔威脅說要到父王母後面前漏出對葉韜的“姐夫”的稱呼,要讓葉韜多弄點好玩的東西給她。而葉韜最近忙得沒空搭理談瑋蒔,口氣上也很是不客氣。而談瑋馨偏偏好幾次提醒談瑋蒔,最近不要和葉韜搗亂,弄得兩邊就這樣經常嘴上鬧一下。        談瑋馨倒是不太在乎談瑋蒔會不會去父王母後面前告狀什麼的,她自己身邊的那些侍衛和仆從,都是完全忠于她的,不必擔心。但談瑋蒔身邊那幾個,卻都是父王母後的親信,談瑋蒔說的這些話,恐怕早就到了父母的耳朵里,只是父王母後事務繁忙,或者是壓根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理這樣的事情,這才一直沒有和她談。        談瑋蒔一直跟著葉韜回到了臨時建立的大工作間。葉韜在自己的地頭仍然沒有露出什麼緊張或者擔憂的表情讓小女孩很是氣悶,也覺得有些奇怪,難道葉韜真的有把握在三天里弄出東西來,還真的能壓倒玉蜻蜓?        小女孩畢竟是對漂亮的東西有著獨特的喜愛,並不了解此刻葉韜的心中所想完全不是工藝層面的問題而是創意層面的問題。葉韜前前後後,潛移默化地在葉氏工坊里嘗試過的培訓過的做過預研,有過材料和工具准備的技術儲備之豐富,恐怕是尚寶堂砸破腦袋都想不到的。但既然這一次尚寶堂以如此有創意的方式拿出了這個從技術角度並不算太難的小東西來打第一台,葉韜也就沒有理由不以同樣的方式反擊了。        玉蜻蜓,無非是綠玉雕刻出蜻蜓的身體,用水晶片出翅膀,在連接的部位下足手工,稍微引入一些微雕的工藝而已。現在還沒有成熟光學放大設備,放大鏡是個無比奢侈的東西,這才顯得玉蜻蜓的奇特出群來。擱到原先他來的那個時代,只要設備准備充分,手藝過得去,幾乎一個中學生就能在放大鏡台下操作這樣級別的東西了。對于葉韜,那實在不算什麼難度。        花了幾個時辰畫出設計圖,畫出分部件圖,做出了詳細的制作手藝的注解,然後又好好睡了一覺,葉韜才極為悠閑地召集已經等得有些害怕了的葉氏工坊的學徒學工們開會,布置起了任務。這第一個項目,葉韜不但不准備親自動手,甚至連索庸他都不准去參與工作,全部交給了那些學徒學工們按照設計圖去制作。而他自己,則拉著索庸一起聊天,下棋……        這些舉動,由于葉韜從開始就沒准備隱瞞,立刻就傳遍全城,說葉韜狂妄的有之,說他胸有成竹的有之,猜測葉韜已經放棄比賽,准備糊弄過去的更是不少。但無論如何,賭徒等待的都是解開骰盅的那一刹那,只有到了勝負終于完全明確的時候,他們才能終于死心。        葉韜並沒有等滿三天,到了第三天中午,距離他可以使用的時間還有足足六個時辰。雖然僅僅提前一個時辰讓昭華公主談瑋馨府里的人去負責通知有關人等,但早就在著急等待的各方還是到得很齊。他們不必知道之所以將時間選擇在中午還是因為昨天通宵趕工完成之後,那些學徒學工們整個上午都在睡覺,而葉韜則在自家園子里把玩做出來的那個小東西玩了一上午。但是,大家都的確感覺到,恐怕葉韜不是在故弄玄虛或者是拿不出東西來准備糊弄人,因為他選擇的地方實在是太有味道了。葉韜居然選擇了明玉樓,這個羅勤和宋玉時常召開酒會的地方。自從上次被葉韜大鬧了一場,這個酒會可算是徹底開不下去了,出席酒會的人數和檔次都有直線下降的趨勢。而現在,葉韜卻選擇了明玉樓……        在高朋滿座的明玉樓二樓中間,特意出了一片空地,放置著一張鋪著深褐色錦緞的桌子,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置著一個一尺見方,表面全都是用葉氏工坊獨門的黑色鏡面漆工藝制作的木匣。看著木匣漆色中銀箔拼就的雅致細巧的葉狀花紋,讓大家感覺到,僅僅這個盒子本身,都是一個精美華麗的藝術品了。其中存放的,會是什麼呢?        葉韜沒有樓慶希那樣強的交際手段,也沒有想要先說一番話的沖動,當時間一到,他就吩咐魯丹去打開那個盒子。        將整個盒蓋掀去,在台面中央的是一個密布著蓮花紋和云紋的老大一個精致的獨腳燈座。但在燈芯位置,卻不是油盞和燈芯的插孔,而是一塊渾圓的光滑的,散發著溫潤光澤的淺黃色玉石。讓人無法理解的是,玉石中心卻人為鑿出了一道豁口,讓這塊價值可觀的玉石破了相。        好吧,大家的確能看出這銀質燈座工藝精美,但是,這就足以壓服尚寶堂的玉蜻蜓了嗎?        大家疑惑地看著葉韜,而葉韜卻像是一樣疑惑地看著魯丹。魯丹像是有些莫名所以地撓了撓頭,捧著盒蓋走近了一步,仔細端詳了一下燈座之後無奈地看向葉韜……        這到底是什麼戲碼?        正當樓慶希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啪地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小東西從盒蓋里滑落到了地上,一連串篤篤的極輕的腳步聲完全被淹沒在了眾人的嗡嗡的互相的交頭接耳聲中了。        “啊!”只聽得黃婉尖叫了一聲,“蛇,四腳蛇。”        盒蓋里掉出的是四腳蛇?這東西是怎麼跑到盒子里去的?        “哪里?哪里?”魯丹小心翼翼地問著黃婉,而黃婉好像一動都不敢動。        “在……在我的腳背上……”黃婉的聲音輕得只有周圍幾個人聽見。        “沒事的,我來。”魯丹安慰道,隨手解下腰上雖然不當侍衛了卻還是習慣性系著的厚背大刀,連著刀鞘輕輕向著黃婉的腳背伸去。        黃婉羞紅著臉,輕輕提起了大約兩寸的裙裾。像她這樣的淑女,真的出去騎馬玩樂的時候那是一回事,但是穿著正式的裙裝的時候,被看到腳,那卻是非常害羞非常私人的。        魯丹動作飛快地將那黑乎乎的一小團東西撥落到地上,隨即想用刀鞘去砸那只壁虎。        刀鞘還沒有碰到那只壁虎,那只壁虎卻自己跳了起來,穩穩吸在了魯丹的刀鞘上。        就在這個時候,葉韜嘿嘿一笑,沖著樓慶希說道:“樓老板,請您品評一下,這只小壁虎,可比你的玉蜻蜓好玩嗎?”        “什麼?”大家一片嘩然,難道這只靈動的壁虎居然是做出來的。湊近一看,果然是,黑乎乎的壁虎外殼是用帶磁性的隕鐵制作的,摸上去亮亮的,用鐵棒靠近了,會立刻做出類似于擺頭,吐舌頭的動作,當靠近的鐵器重量足夠,能讓這個鐵壁虎產生足夠的吸力,它就會一下子蹦起來。        “你是故意嚇我?”在眾人的贊歎聲中,唯獨黃婉很是不滿,在魯丹的手臂上狠狠一擰,慍怒地說。        魯丹連忙賠笑說:“我是聽我家少爺安排啊,再說,誰知道這壁虎往哪邊跑?”        黃婉哼了一聲,隨即問道:“可是,我身上一點鐵器也沒有啊,那壁虎是為什麼會朝著我跑的,該沒有吸力才對啊。”        魯丹訕訕說:“我也不知道啊。你問我家少爺去。”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這或許是很神奇,但是,在葉韜的那個時代,給小孩玩的玩具里,這種東西比比皆是,不過是在里面裝置一個小型的,類似陀螺儀似的東西,將重力勢能轉化為動能,在很短時間內輸出而已,結構非常簡單。但是,在這個時代,這個東西可就太唬人了。        將鐵壁虎捧在手里,仔細端詳了半天之後,樓慶希神色嚴肅地將鐵壁虎交還給了魯丹。而魯丹,則小心地將鐵壁虎放在了燈座上玉石的那道縫隙里,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這算是壁虎的“巢”啊。        樓慶希拱手說道:“這一陣,尚寶堂甘拜下風……這鐵壁虎,委實是太神奇了。”        他不得不服輸,玉蜻蜓只是借著風勢借著聲浪的波動能動動翅膀,而這只鐵壁虎,卻能有如此靈動的動態,而表面那仿佛真實的鱗片組合,那雕琢得極為精致的面目和爪子,都讓他產生出這是不是一個真的活物的錯覺。而他浸淫珠寶和巧器制造也有數十年了,居然看不出來這鐵壁虎到底是為什麼能動,只能看出是用帶磁性的隕鐵制成。他,是輸的心服口服的。        “還請諸位七日後再移駕尚寶堂,來品評第二件寶物。”樓慶希的語氣,已經不那麼自信了。尚寶堂的那些寶,都是好久之前就已經准備好了的,現在除了一件件比下去,實在也沒別的招數。那幾位大師傅雖然技術精湛,但一時之間卻也變不出什麼戲法來了。對于能不能將葉韜比下去,現在,樓慶希可是心里沒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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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hoiowwe
王爵 | 2010-10-8 12:27:43

對于第一場的這樣的結果,最滿意的莫過于談瑋蒔了。當日的聚會一散,鐵壁虎就落到了她的手里,而她問明白了怎麼玩之後,立刻就帶著鐵壁虎進宮去找父王母後顯擺去了。        而當日的情景,則在大家嘴里輾轉了好幾天,直到七天後,尚寶堂亮出了第二件寶物。        如果說第一場比試,玉蜻蜓確實有些取巧的話,那尚寶堂拿出的這第二件東西,卻一點都沒有取巧的成分了。樓慶希說過,這三件東西都是要獻于兩國聯姻的婚典的,而這第二件東西,恰是一件女性的飾品,一個足可以成為婚典中重要一環的飾品,一個九鳳珠冠。        從題材選擇上,毫無疑問,尚寶堂制作的這個珠冠是有些僭越的。當今天下,從幾百年前的一統分崩離析到現在各國各自為政,天下沒有皇帝,各國國主也都是稱王而已,從現今的禮制來說,天下再沒有一個女性有資格帶綴有九鳳的頭冠。但是,用于婚典,放在大紅蓋頭之下,其實各國各地大家都在僭越,從民間百姓到王公貴族,幾乎人人“九鳳”,取的是吉祥的意願,而忽略了禮制。        而這個九鳳珠冠,卻著實顯示了尚寶堂紮實精湛的珠寶制作工藝和對于首飾美學的精深理解。珠冠以幾條銀帶連接成中心框架,在貼近頭部的地方用銀絲網和白色緞帶做成一個發套,來讓珠冠能夠被牢牢固定在頭發上。而框架另一邊,則以金銀、寶石、珍珠、構建成九只形狀各異的鳳凰的形象。        珠冠雖然鑲金嵌玉,用料極為考究紮實,卻一點也沒有給人暴發戶式的俗氣,顯得雍容華貴,典雅而不失親和,文靜卻又不失活潑,美輪美奐,堪稱是女性美的完美寫照。        當日的玉蜻蜓沒有讓葉韜頭痛,但這個珠冠卻讓他覺得有些麻煩。這不是完全在比審美比功底嗎?這種水磨功夫做出來,不知道費了多少遍調整的專門打造的珠冠,自己拿什麼去比呢?對于珠寶玉石的使用,尚寶堂的確是到了一個相當登峰造極的地步了。想要再發展,在當前的技術條件下,幾乎是不可能了。        而這一次,葉韜才覺得,五天時間,似乎不是很夠用。        是不是很夠用那是一回事,但無論如何,該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仔細考慮了一下之後,葉韜也大致定出了方案:        首先,必定是不能用金銀玉石材料為主了。一方面是容易引起同類材料制品的類比,作為後來者,很容易在有先入為主的印象的觀賞者那里討不了好,而對于金玉材質的加工太過于熟悉的樓慶希,這種在不長時間里制作,必然會有不夠盡善盡美的地方,很容易被行家找到一些疏漏。        其次,無論是工藝和設計,九鳳珠冠都達到了相當高度,在一個類似的賽場上要贏過它,確實不太容易。但使用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工藝,在設計立意上多下功夫,則很容易繞過大家的成見,別出心裁地贏得勝利,還多少有些把握。        在這種情況下,葉韜終于還是動用了葉氏工坊的技術儲備之一:景泰藍技術。        對于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來說,景泰藍工藝是有相當難度的。通常來說,景泰藍的制作有制胎,掐絲,點藍,燒藍,磨光和鍍金幾個工序。需要用到極高的溫度只是其中的難度之一,更為麻煩的是需要用到各種各樣的材料,還有極為繁複的細節工序,尤其是磨光和鍍金。        磨光通常要用粗砂石、黃石、木炭分三次將凹凸不平的藍釉磨平,不平的地方都需要經過補釉燒熔後,反複打磨,而最後還要用木炭、刮刀將沒有藍釉的銅絲底線,口線磨平刮亮。其中需要經過的工序實在是非常多,而且每一道工序都要經過相當長時間。至于鍍金,則又是另外一個問題,這個年頭,至少現在,葉韜還沒弄出電鍍工藝來,這在原本那時代輕松無比的工序就變得很讓人頭痛。幸好各種材料的准備非常充分,不存在臨時去找東西的問題。        相比于傳統的景泰藍以紅、藍、綠為主色調的琺琅點藍,在色彩方面葉韜卻豐富得多,而現在他手里能夠使用的可以當作琺琅顏料的礦物粉末也足夠他在色彩方面大膽一點,更大膽一點。以前在宜城試驗的時候,葉韜就能夠在景泰藍上呈現出九到十二種顏色,而現在談瑋馨幾乎將工部的礦物倉庫開放給了葉韜,葉韜怎麼都能弄出更多的色彩來。        饒是這次大家這樣拼命,但五天的時間實在是太緊張了,在這六十個時辰里,葉韜僅僅睡了不到六個時辰,其余時間全都在工坊里和學工學徒們一起揮汗如雨,在熾熱的溫度中將一道道精細的工序完成。        當五天的時間期限到來,葉韜最終是完成了作品,卻累得倒頭就睡著了,連展示作品,後來都是談瑋馨指示讓魯丹去負責了。        在其位謀其政,最初的時候,魯丹等于是被騙來給葉韜當管家那是不假,但既然干了,那就要干好,魯丹的想法也就是那麼簡單。而這一次,尚寶堂將自家少爺累成這個樣子,魯丹就有些很沒好氣了。        展示會仍然放在了明玉樓。魯丹到達的時候,大部分來賓已經等了一會了,看到葉韜這一次的作品展示居然那麼遲,和上次的從容鎮定富有戲劇效果很是不同,那些一心希望怎麼也要壓倒尚寶堂的家伙們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但是,當大家看到魯丹從馬車上抱著一個巨大的盒子跳了下來,卻是松了一口氣;終于來了。        魯丹轟隆隆地沖上了樓,將大木盒重重頓在了和上次一樣擺放的桌子上。那沉重的而有余韻的金屬聲音聽得在場眾人都是心頭一顫。木盒子的風格都有了很大的變化,這一次不是細致美觀的鏡面漆,而是簡簡單單地刷上了層黑漆,但盒子的角上都包著鐵片,盒子上正面更是鑲嵌著一個十分威武的鐵質獅子面雕,顯得十分威武。        “我家少爺晝夜趕工,現在正在睡覺,今天是趕不來和大家見禮了。小人只好張狂一把,代我家少爺將這個東西送來,供大家品評。回頭等我家少爺睡飽了,自然還會為今天沒有能來這里,向各位登門致歉。”魯丹自稱張狂一把,表現出來的氣質也的確如此。        他一把拎開了盒蓋,將盒子里的東西捧了出來,平放在桌子上。大家呼地圍了上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造型奇特的……“杯子”。        “這東西,我家少爺命名為‘鐵血英雄盞’。就是一個超大號的酒杯,也將在國主大婚之際進獻給國主,以紀念國主十六年前以金盔為酒盞,為兩萬勇士壯行,一舉殺破北遼南苑軍的壯舉。少爺有言,春南商人為我將來的東平王妃添了頂帽子,也算是一件美事,我等忠君之士自當效仿。但是國主的帽子就是那幾個了,不是我們這些升斗小民能做的。那就用頭盔的造型造個酒杯吧。”        魯丹可不是葉韜。假如葉韜在此,就算說同樣的話,語氣也最多是清平中略帶些調侃。但魯丹卻不同,他本來肚里里就窩火,而他出身軍旅,哪怕當管家也將軍旅中的許多習慣帶進了現在的葉府,口吻中的殺伐之氣竟是不曾稍減。他鏗鏘有力地說完這句話,頓時引起了一片鼓掌叫好聲。        這就是大家立意的不同,九鳳珠冠最多也就是為百蓮公主添幾分秀色,而這鐵血英雄盞則是紀念國主的豐功偉績。有了這個立意,哪怕今天葉韜讓魯丹帶來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酒杯,在場那麼多東平官宦子弟,或者是想要往這個圈子里鑽營的人,也必然會品評葉韜的獲勝,更何況,這個頭盔造型的鐵血英雄盞,的確有著極為懾人的魅力。        鐵血英雄盞是由兩個部分組成的,下面是底座支架,可以放穩酒杯,倒酒的時候也不會傾覆。而上面的部分,則是一個縮小了的頭盔,而這個頭盔上線條剛勁有力,上面更是以銅絲掐絲填色為工具,繪制出一個將軍誓師出征,將士奮勇山呼的雄壯場面。鐵血英雄盞的華麗細致可能不如九鳳珠冠,但勝在立意和內容不俗。至于工藝,乍看之下,連樓慶希都沒想明白,到底這個鐵血英雄盞是怎麼做出來的,到底怎麼能夠將金屬的線條和絢爛的色彩結合,到底怎樣才能夠讓一件金屬器皿迸發出這樣美妙的光彩。        “老朽心服口服,這第二場,又是尚寶堂輸了。五天後,請各位在寶印閣相聚,這最後一輪,好歹是要分出個勝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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