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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07:28

前言:

  周景然在16歲那年就同蕭徹訂婚,四年來,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有分手的一天。可是在她20歲生日後的一天,他卻跟她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他愛上了別人!
  她怎麼可能接受這個理由?她熱烈地愛了他四年,並且接受他四年來有意無意的漠視。她以為他一定會愛上他,可沒想到結果竟然是自己傷透了心!那麼好吧,這個男人不要她是他的損失,她不應該繼續難過下去!她出門去度假,卻意外發現了一件針對他的陰謀,她該怎麼辦?是幫助他,還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讓他去自作自受?善良的景然選擇了前者,那麼他和她之間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結束了嗎?驕傲如她,怎麼可能再去接受一個拋棄過自己的男人?


楔子  

  秋風乍起的日子裡,晴朗的天空裡不見一片雲彩,爽朗怡人的氣候讓人異常的神清氣爽。周家姐妹一大早就來到蕭園,想要邀請蕭家兄妹一起去郊遊。  

  蕭園坐落在暮雲山的半山腰上,擁有一大片帶有斜坡的大草地,舉目四望,山下的風景也可盡收眼底,空氣也清新流麗得讓人不忍離去。比起山下的周家大宅來說,環境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光是空氣就不能相提並論。  

  景然就不止一次地抱怨過,為什麼他們不能也搬到山上來居住。可是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NO」,因為周家的祖先在山下已經住了許多年,所以根本沒有必要搬家。  

  既然這樣,她惟一能做的事就是經常往山上的蕭園裡跑,不僅因為這裡美麗的風景,還因為這裡有她最喜歡的人在。一站在蕭家的斜坡上,她就頓時會心情舒暢。  

  「蕭徹今天在家吧?」景雯看著妹妹興高采烈的樣子,忽然問。  

  「在呀。」她用力點頭,她當然是打聽清楚了才會上山來的,「我昨天問過蕭雨了。」  

  姐妹倆走過鬱鬱青青的草地,來到高大建築的灰色外牆下,景然愉快地和站在門口的管家打著招呼:「劉伯,你早呀。」  

  「週二小姐早。」劉伯恭敬地鞠躬。  

  「少爺小姐都在家吧?」  

  「是。」  

  景然笑靨如花地看向姐姐,「那我們就快點進去吧。」  

  景雯剛要點頭,忽然聽見一聲巨大的摔門聲,震動了整座房子。兩姐妹詫異地對望一眼,還未搞清楚怎麼回事,就看見從客廳裡怒氣沖沖跑出來的蕭徹。  

  「混賬,你給我回來!」蕭伯父的聲音如雷般響起。  

  蕭徹驀地停下腳步,猛然回頭,雙眸裡全是血絲,「我已經說得很明白,要我現在結婚就是不可能!」

  「你……畜生!你要氣死我們嗎?」蕭伯父跟了出來,他也滿面怒容,臉色漲得通紅。  

  蕭徹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瞪著父親,忽然一回頭又向門外衝去。  

  「回來,你給我回來!你以為你說不娶就不娶嗎?我跟你媽已經決定了……」蕭伯父衝到門邊對著門外大吼著,臉上青筋暴跳。  

  姐妹倆有些尷尬地對望一眼,景然咬了咬牙,一個轉身就向蕭徹離開的地方飛奔而去。  

  「蕭伯父……」景雯難堪且無奈地站在門階上,看著蕭伯父。  

  「景雯?你什麼時候來的……」顯然,蕭伯父一樣感到有些尷尬,可他立刻恢復了自然,「進來坐吧。」

  景雯回頭看一眼已經不見蹤影的妹妹,微微皺起眉,跟著蕭伯父走進屋子。  

  「蕭徹……」景然追下草坪,見到蕭徹衝進下面的樹林裡,帶著張狂的怒氣,揚起了他外套的衣角。景然還沒有見過這樣勃然大怒的他,印象中蕭徹是那種對什麼都不屑一顧的人。  

  她心情緊張,一路緊跟,不斷叫著他的名字:「蕭徹,你停一下啦。我跑不動了……哎喲……」追下草坪的斜坡時,她一個剎車不及,重重地摔在地上。  

  蕭徹驀地回頭,有些驚愕地看著坐在地上的景然,「你怎麼在這裡?」他急忙趕過來,小心地扶起她。

  「你還說呢,我都追了你好久了。」她拍拍背後的草屑,忍痛站了起來,小嘴嘟得高高的。  

  蕭徹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你這個鬼丫頭也來了,不然一定不讓你追這麼久。」  

  「真的?」景然立刻高興地笑了,看一眼藍天白雲,她很自然地挽著他的手,「你到底怎麼了?和伯父吵架了嗎?」

  他臉色一沉,陰霾又飄上他年輕英俊的臉龐上,微微搖頭,「小丫頭,這些事你不用知道。」  

  她翹起嘴角,「你不願意告訴我嗎?」  

  他看向她稚氣的臉,「不是不願意,是告訴了你也沒有用。」  

  「你怎麼知道沒有用呢?」她依舊不依不饒,「我已經16歲了,你還以為我很小嗎?」  

  「16歲?」他輕輕一笑,「你都16歲了?」他們從小相識,在他的記憶裡,她還是那個跟在他後面跑,整天喜歡纏著他的小女孩,沒想到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  

  景然靈動的大眼微微黯淡,他都不曾注意到她的轉變嗎?可是沒關係,他不注意到,她就讓他注意好了!她眼珠子一轉,笑容滿面地說:「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  

  「你知道?」他狐疑地望著她,「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他父母還把這件事到處去宣揚嗎?  

  「蕭伯母的身體不太好,所以他們希望你早日成家,可以讓她安心。」  

  蕭徹臉色微變,沉默不語。  

  「我說對了是不是?」其實她也是偷聽父母的談話聽到的。她做了個鬼臉,拍了下他的肩膀,「哎呀,你不要為這個煩惱啦,這事很容易解決的。」  

  「小丫頭,你懂什麼。」蕭徹放開她的手,走到一處圓桌旁,雙手用力撐在桌面上,「他們要我馬上娶妻,連人選都已經選好了。」  

  「是誰?」景然一陣緊張,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怎麼可能連人選都選好了呢?  

  蕭徹的眼眸閃過黯淡的光芒,嘴角微微抽動,「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娶。」  

  「可是……蕭伯母會失望的,她一失望就對她的健康有影響。」誰都知道蕭徹的母親心臟不好,身體一直都很虛弱。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不然,依照他的性格根本不會理睬這樣的事情。可是為了母親……他下頜的肌肉驀地收緊,「婚姻必須是我自己的選擇,更何況我現在的年齡也不適合結婚。」  

  景然贊同地點點頭。她知道他的蕭徹哥哥是個很有野心的男人,他從20歲就開始混跡商場,並且深深喜歡上這樣勾心鬥角、分秒必爭、競爭激烈的工作。好不容易他從大學畢業,正準備大展拳腳的時候,他怎麼可以被家庭拖累住腳步呢。

  她又習慣性地咬緊下嘴唇,直到嘴唇泛白為止。一個瘋狂的念頭早就在她的腦海裡運轉著,只不過真的要實施起來,還有些困難呢。她真的下定了決心了嗎?  

  景然抬頭看著他陰沉的半邊臉頰,從他緊蹙眉頭的表情裡看見了他的堅持,他不是一個感情激烈的人,七情六慾都深藏心底,但一旦爆發又如火山般讓人無法抵擋。她向他走近一步,又一步……彷彿走向自己的命運般慎重。

  她走到了他面前,冰涼的小手羞澀卻又鎮定地放在他繃緊的手臂上,她說:「蕭徹,你願不願意娶我呢?」

  他詫然回頭,黑眸裡閃爍著完全的驚訝,「你說什麼?」  

  「娶我。」景然揚起頭,緊緊盯著他發亮的眼眸,「告訴他們,你要娶的人就是我!」  

  「丫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挺直了身體回過身,直直地望著她,「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她又咬了咬嘴唇,臉頰微紅,「只要你說願意娶我,他們就不會逼你娶其他人了。你也可以讓蕭伯母放心,她那麼喜歡我,一定不會反對的。而且我也不是太差吧,比起他們選定的人選啦……」  

  「景然……」蕭徹淡然的眼裡湧進強烈的反對,「你當然很好!可是我怎麼可能娶你呢?你還這麼小,而且你一直是我的小妹妹……」  

  「有什麼關係呢?我又不是不會長大。」她不滿地瞪著他,「你剛才不是說你現在還不想結婚成家嗎,那麼我的年齡不就是最好的擋箭牌!你可以告訴他們,因為我還太小,所以你必須等我長大。我們就先訂婚呀。」  

  「這太瘋狂了!」看著那張堅定的小臉,他開始意識到她是認真的,「丫頭,你不要糊塗。你為什麼想嫁給我呢?而且……而且……」  

  「反正我們的婚姻本來就不是自己做主的呀。像我姐姐她還不是要嫁給殷亞倫,蕭雨也已經快訂婚了,所以要嫁一個我不喜歡的,我寧願嫁給你。」  

  蕭徹覺得她的想法真是荒謬至極,可是看著她白皙精緻的臉龐和她眼裡的堅定,他又對她有了一些尊敬,「你還太小了,不明白婚姻的意義。我們並沒有彼此相愛,如果你和我訂婚後又愛上其他人怎麼辦?雖然我們的婚姻的確不能自己做主,可是你依然可以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我的幸福已經決定是你了!她在心裡吶喊,可是也明白現在如果她說出來,他是一定不會相信的。沒有關係,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同意。景然換上一個自信的表情,笑容再次點亮她神采熠熠的眼,「那就更沒有關係了。如果我愛上了別人,我們就解除婚約呀,那個時候蕭伯父和蕭伯母就不會怪你了,他們一定會怪我的。如果你愛上了別人,你也可以告訴我,讓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呀,先過了這一關,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啦……」  

  反正她是有絕對的自信,不會讓他愛上別人的。她要把他套得牢牢的,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去愛上其他人啦!一想到這裡,她就笑得更加開懷了,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起來好可愛。  

  看著她這樣可愛的笑容,蕭徹心裡居然有些發毛。奇怪了,一個才16歲的女孩怎麼比商場老狐狸還讓他不寒而慄呢?他鄭重又嚴肅地搖頭,語氣堅決:「不行,景然,這個辦法絕對不行,我不會同意的!」  

第1章(1)

  四年後。  

  帝威學院生活區的九號公寓樓9樓A座內住著四個如花似玉的美麗女孩,其中一個就是已經訂了婚的周景然。此刻,她正坐在梳妝台前,認真地描著自己的眉毛,那樣子彷彿她正在完成一幅最偉大的畫作一樣。可不是嘛,對女孩子來說,化妝有的時候是比天塌下來還更大的事,更何況是要去見心上人呢!  

  今天是她二十歲的生日,她早早地就警告過蕭徹絕對絕對不能遲到。因為他的工作太忙了,不是忘記他們的約會時間就是老是遲到,為此她也不知道生過多少氣,鬧過多少矛盾了。她希望這一次他千萬不能忘記,因為二十歲的生日對女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子!  

  站在穿衣鏡前,她小心地審視自己,許久以後才滿意地點點頭。靛青色的收腰小禮服,簡潔的剪裁正好緊貼她�纖合度的身材,她知道蕭徹喜歡穿深色的西裝,這樣的顏色應該會很搭配吧?  

  打開房門,她站在正在客廳裡聊天的姐妹們身邊,自豪地詢問:「你們看我今天怎麼樣?」  

  虞華打了個哈欠,敷衍地點頭,「你每天都很漂亮。」他們四個人中,景然是最注重外表的那一個。

  她噘了噘嘴,看向凱芸,「你覺得呢?」  

  「你很少穿這樣深色的禮服。」凱芸微微審視,然後露出真誠的笑容,「靛青色應該是蕭徹喜歡的顏色吧?不過你穿起來也很漂亮。」  

  稍微拉拉衣襟,景然笑得陶醉,「這件禮服是蕭徹送給我的,上次他去巴黎開會時給我買的。」  

  「美死你了。」彩櫻打趣道,「你前些日子還不是在埋怨自己這麼年輕就被蕭徹套牢了嗎?怎麼,現在又甘願被套了?」  

  「是呀,我甘願被套牢,你也不是被蔣凱傑套得牢牢的,他說東我看你是不敢往西走的。」  

  「你要死了,敢說這樣的話!」彩櫻站了起來,作勢要打。  

  景然趕緊逃到凱芸身後,對她吐吐舌頭,「你不敢打了吧?凱芸可是你未來的小姑子,得罪了她,小心她以後給你小鞋穿。」  

  「凱芸才不會呢!」彩櫻大咧咧地坐回沙發上,「算了,不跟你計較,天大地大,壽星最大。」  

  景然乖巧地挨到她的身邊,笑得異常開心,「你們還記得我的生日呀。」  

  「啪」的一聲,三件禮物放上了桌子,景然高興地一起拿起,歡呼著:「哇,你們還給我準備了禮物呢。你們真好……」她自然地親了身邊的彩櫻一口。  

  「好噁心!」彩櫻立刻跳得遠遠的,「要親也去親你們家的蕭徹去,只有他受得了你。」  

  景然嘟起嘴,「他受不了也要受呀,我是他的Darling呀。」  

  「少臭美了,快走吧。你要遲到了。」虞華抬頭看看鐘,「你們約在幾點?」  

  「他會來接我。」每次他都要遲到,所以從現在起,景然都要求他來接她,這樣她就不必傻等了。

  「蕭徹可是現在難得的好男人,從來不見他斜眼看你以外的女人。我說景然,你可要好好把握。」彩櫻有些擔心地看著景然,「不要老和他吵架。」  

  「不是我要和他吵,是他總是……」景然歡快的表情稍稍收斂,「是他總是好像不怎麼把我放在心上。」

  「怎麼說?」另外三個女孩都很緊張地坐到她身邊。  

  她靈動的大眼閃了一下,有些無奈地說:「你們也知道我們訂婚已經四年了,可是他從來沒有主動約過我一次。」

  「胡說。」虞華輕喊一聲,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你們差不多每天都通電話,而且老是看見他來學校接送你。」

  「是呀。」景然點頭,「可那也不算約會呀,好像自從訂婚以後就是這樣的,這只是……一種習慣而已。」

  「你不要胡思亂想。」凱芸微微沉思,「蕭徹這個人不是那種會表現出強烈感情的男人,他是很穩重內斂的。而且看得出來,那個人很實際,所以你不要指望他會有什麼浪漫的表示。」  

  「而且你們都已經訂婚了,又不是熱戀階段,你希望他怎麼表現呢?」彩櫻也規勸她,「像他這樣已經很難得了,而且我可以保證他不會有外遇。」  

  景然也點頭贊同,「這點我也知道,他是不可能有其他女人的。」  

  「那你還擔心什麼。」虞華輕輕地推她一下,「你只要把他握得牢牢的就好了。」  

  「可是也不能都是我主動吧。」景然想起連他們的訂婚也是她的提議,「他是對我很好,生日啦,節日啦,都會送我禮物;也會來學校接我,去我家吃飯,並且帶我參加各種宴會……可是……」她低下頭,「為什麼我總是沒有戀愛的感覺呢?」  

  「你們還沒有戀愛的感覺?」虞華大搖其頭,「是誰每次活動都膩在一塊?是誰整天『我們家蕭徹,我們家蕭徹』的折磨別人的耳朵?是誰每天給你一個電話,好像打不到你就不能睡覺似的……」  

  「好了,好了。你不要說了。」景然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她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忽然傷感起來了呢?這可一點也不像開朗自信的她了,「我去打個電話,他怎麼還不來呢?時間都快到了。」他們預定了八點的晚餐,都快七點了。

  就在這時,電話鈴自己響了起來,景然立刻衝到電話旁,「一定是蕭徹!」拿起電話,她很溫柔地說:「喂,你好。」  

  「景然。」果然是蕭徹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你在哪裡呀?現在已經要到七點了……」  

  「對不起,我想我不能來了。」他的聲音更加低沉。  

  「你說什麼?」景然飛揚在天空中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有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必須我親自處理,所以……」  

  「你不要說了!」景然迅速地打斷他的話,眼裡開始噙著淚水,「你說過今天一定不會有其他事的。」

  「我很抱歉。」還是那樣平靜而鎮定的聲音。  

  「抱歉有什麼用?今天是我二十歲生日,你怎麼可以又爽約呢?每次都這樣……」她「啪」地一下掛上電話,淚水沿頰而下。  

  其他三個女孩都站了起來,默默而擔憂地看著她。  

  凱芸走了過去,握住了她的肩膀。  

  景然一回頭,就撲進了她懷裡,哽咽地說:「他……他怎麼可以這樣……我們說好的事,說好今天他會陪我去吃飯的……」  

第1章(2)

  「蕭徹也真是的。」虞華輕聲埋怨,「有什麼事比女朋友生日更重要!」  

  「可能真的有什麼急事吧……」彩櫻呢喃著說。  

  「還不是工作!」景然抬起頭來,擦掉臉上的淚水,表情忿忿然,「工作永遠比我重要,工作永遠是第一位的。在他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她跺跺了腳,衝進了自己的房間。  

  看著鏡子裡那個滿臉淚水的女孩,她真的很厭惡這樣的自己!她忽然轉身拉開衣櫃,拿出另一套亞麻套裝,以迅速的速度換下了身上的禮服。有什麼關係!他不陪她慶祝,自然有其他人願意陪她!她還不稀罕他的陪伴呢。  

  他要忙就讓他去忙好了,她一定會讓他後悔的!一定!  

  那一晚,景然拉著幾個女孩出去跳舞,直到午夜才回來;那一晚,她是哭著入睡的,因為蕭徹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她打過電話;那一晚,她覺得自己悲慘極了。為什麼她就是那麼放不開他?而他,又總是要讓她難過呢?  

  「景然,你就不要和蕭徹鬧脾氣了,快接他的電話吧。」週末回到家後,蕭徹不斷地給她打電話,可她怎麼也不肯接。  

  「他如果真的想道歉應該親自來跟我說,打電話算什麼呀。」她趴在床上,賭氣地看著姐姐。  

  「別傻了,他現在在墨爾本。」景雯硬是把電話塞進她手裡。  

  「他去澳洲幹嗎?」景然拿起電話,沒好氣地說,「喂。」  

  「景然,明天你有空嗎?」  

  一聽到他獨特渾厚的嗓音,眼淚就忍不住衝上眼眶,她咬咬牙說:「幹嗎?」  

  「我明天上午的飛機回來,願意和我吃晚飯嗎?」  

  她忽然坐直了身體,他是在主動地約她呢!她繼續一言不發。  

  電話那端也有片刻的沉默,蕭徹冷靜的聲音再度傳來:「明天你來我家,我爸媽不在,家裡就我們兩個。」

  她漸漸露出微笑,依然沒好氣地說:「好啦,我明天會去。」  

  「好,那麼就這樣,再見。」  

  「再見!等一下……」她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已經掛斷了。景然有些惆悵地盯著話筒,她還想再跟他說會話呢,一個星期不見,她好想他。  

  「和好了?」景雯對於他們兩個的爭吵早就見怪不怪,家裡也沒有人真的當一回事,景然的小姐脾氣一向很大,所以誰也不會太在意。這個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蕭徹受得了她吧。  

  景然並沒有點頭,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蕭徹冷靜的話裡多了一份以前沒有的沉重,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即將發生一樣。為什麼接到他的電話後,她的心並沒有放鬆的感覺,反而繃得更加緊了呢?是她多心了吧?他會有什麼事要告訴她呢?

  但不管怎麼樣,這也算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約她,她應該感到高興了吧?以前不管他們怎麼爭吵,他總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每一次,也是她主動尋求和解。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可是景然卻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快樂。  

  第二天她還是換上了那件靛青色的禮服去赴他的約會。不知為什麼,她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緊張與忐忑。他說他們家沒有其他人,那就是兩個人的單獨相處了。  

  印象中,他們很少真正的兩個人獨處。大多數時候,他帶她出去吃飯也都是人多的餐廳,不然就是到兩家去吃飯,家裡人也都會坐在身邊,和朋友們出去玩更是一大群人一起的。今天倒好像是第一次就他們兩個人,他會怎麼做呢?

  他會吻她嗎?她臉頰微紅,他們親吻的經驗屈指可數,只有一次聖誕節他熱烈地吻過她,那種唇舌相依的吻,感覺上只是屬於親人間的吻。那一天,他也有些奇怪,比平常更加沉默寡言,臉色也更加陰沉。可是午夜的鐘聲響起時,他當著大家的面吻了她,這可不太像他的作風。  

  不過,那個吻的確很甜蜜,但是自那以後他卻總是吻她的臉頰與額頭,偶爾她主動地吻他的嘴唇也都是蜻蜓點水似的……  

  她的臉更紅了,因為想到今天她一定要讓他吻她,像情人那樣的親吻,或者她還可以留在他身邊……

  周景然,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呀!她暗自責備自己,嘴角卻露出沉醉的笑容。誰叫她這麼愛他呢?為他做什麼,她都願意,只要他一樣也愛她就行了……  

  「蕭徹。」她跟門口的劉伯打過招呼,就衝進客廳去找他。客廳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她失望地抿起嘴角,難道他不在房子裡嗎?  

  「景然。」書房的門被打開,自從他接管家族事業以後,這個書房就成了他的工作室。他看來有些疲倦,一向平淡的表情裡隱隱有些倦怠。  

  乍一看到挺拔偉岸的他讓她感覺驚喜,可是他眼裡的疲倦也讓她擔憂。景然快步地走了過去,看著他略顯消瘦的臉頰,他輪廓很深的臉龐此刻就更加稜角分明了。  

  「你怎麼了?很累嗎?不過,坐了二十個小時的飛機怎會不累呢?」她拉著他的手,把他按在沙發上,「你怎麼還在工作呢?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他按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坐在身邊。  

  景然順勢靠著他寬闊的肩膀,含笑著閉上眼睛。她很喜歡這樣靠著他的感覺,什麼話也不說,可是卻感覺安心與舒適。  

  蕭徹的眉峰微微蹙起,他的表情奇怪,欲言又止的神情裡有著巨大的決心,他握緊她的手說:「景然,我有話要跟你說。」  

  張開眼睛,她依然靠在他肩頭,慵懶得像只小貓,「什麼事?」  

  他握住了她的肩膀,微微把她拉開,神色鄭重地說:「我要說的是——我們解除婚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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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09:21

第2章(1)

  景然呆呆地望著蕭徹,腦子裡忽然飛進了無數小蟲嗡嗡作響,讓她聽不清楚他的話,也擾亂了她的思考。

  他更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眼眸裡閃爍著光芒也更加熱切與深沉,「你已經二十歲,我覺得是到了我們解除婚約的時候。」  

  她眨動了一下眼瞼,又眨動了一下,驚慌開始湧入她晶瑩的大眼裡,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像看怪物般看著他。

  蕭徹的眉峰聚得更攏,「景然,我很抱歉。」  

  「蕭徹……我有點餓了,我們吃飯吧。」她突然移開了緊盯著他的目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的身體微微發抖,嘴角邊卻帶著一朵虛弱的笑容。  

  「景然。」他拉住了她的手,也站了起來,「你聽我說,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再維持這樣的關係,因為……」

  她再一次甩開他的手,笑容消失在嘴角,她深深呼吸,「蕭徹,我說我餓了,我要吃飯!」  

  「景然。」蕭徹堅決地握住她的肩膀,緊緊盯著她四處游離的眼眸,「你不要逃避我的話。我知道你聽懂了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一時很難以接受。但是我已經說出來了,我已經把話說明白了!」  

  「我聽不懂你的話!」淚水奪眶而出,她啜泣了一聲,用力推著他如鋼鐵般堅硬的胸膛,「我也不要聽你的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說,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他為難而痛苦地看著她,「我不得不這樣說。」  

  「為什麼?」她忽然氣勢洶洶地昂起頭、逼視著他,「你為什麼要和我解除婚約?」  

  蕭徹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他扭轉頭,「因為我愛上了別人。」  

  景然感覺她已經被劈成了兩半,在一個晴天霹靂巨響後被劈成了兩半。  

  他回過頭來,直視著她的眼睛,已經狠心地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們說好了,如果對方愛上別人,我們就解除這個婚約。你跟我都知道,當初我們訂婚是因為形勢所迫,根本就不是因為相愛。而且你還這麼年輕,我也不要你對我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我不會愛上你!景然,所以我們只有解除婚約這一條路。如果我們真的結婚,那也會是一個悲劇,到那時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淚水不斷從她的眼眶裡流出,如斷線珍珠般一顆顆墜落地面。她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聽著他那些殘忍的話。她不明白,站在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蕭徹嗎?蕭徹會對她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嗎?  

  「她是誰?」在長久的沉默過後,她忽然輕聲詢問。  

  蕭徹微微一愣,「你不需要知道。」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在跟我說解除婚約的事。而你認為我不需要知道嗎?」  

  蕭徹沉默著,帶著沉重的表情看著她,「知道了也於事無補,你又何必知道呢?」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和我分手。」景然吸了吸鼻子,忍回還要奪眶的淚水,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她的聲音發抖,「四年來,你就從來不曾愛過我嗎?」  

  「是的。」他眉宇中帶著深深的不忍,卻還是誠實地說。  

  「啪!」景然用力甩了他一巴掌。她的雙手顫抖,雙腳也在顫抖,幾乎無法站穩。但她卻緊緊盯著他,眼眸裡冒出絕望與憤怒的火焰。  

  蕭徹沒有移動,結結實實地挨了她一掌。他閉了閉眼睛,繼續與她對視著。  

  「我打你是因為不能不打你。」她放下自己的手,不停地痙攣著,眼淚又一次滑下臉頰,「你好自私,蕭徹!你太自私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自私的男人!你輕描淡寫地說一句愛上了別人,就打算這樣把我打發嗎?四年前,是我解救你走出困境的,你忘了蕭伯母病重住院時,你是怎麼答應她的嗎?你說你會一輩子對我好,你說你一定會娶我,要她放心……」她用手摀住嘴,痛不欲生地哭泣著。  

  蕭徹用悲哀的眼神望著她,他眼裡閃過無數表情,卻都消失在他深邃的眼眶裡,看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景然命令自己冷靜下來,用更沙啞的聲音說:「現在你母親的病好了,你也已經獨立到足夠強大來對抗你父母,我就可以不被需要了是嗎?你從來沒有想過四年前我為什麼會主動提議嫁給你嗎?你難道沒有看出來這四年我是怎麼對你的嗎?我們不是因為相愛而訂婚的……你說得多簡單,我們的確不是因為相愛而在一起的。可是我愛你,我愛你還不夠嗎?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愛你嗎?」她哭泣著大喊,聲嘶力竭。  

  「我知道你愛我。」他依然以冷靜而緩慢的語氣說著,「也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他眼裡閃過一絲冷硬的光,「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就因為你愛我,所以我更加不能履行我們的約定。」  

  「我就這麼讓你討厭?」她睜大淚水盈然的眼,憤恨地看著他,「四年來,我全心全意地對你,都不能讓你愛上我一絲一毫嗎?蕭徹,你是鐵石心腸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無情,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好像我對你一點也不重要,從來不曾重要過……你愛上了別人,就可以把我一腳踢開,好像我只是一塊破布……」  

  「景然。」他跨前一步,想要去碰觸她,可是又放下了他的手,「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的男人,你早就應該認清楚我。我的確只是在利用你,我對你從來沒有一分一毫的男人對女人的情意。這些年我拿你當擋箭牌,我不斷壯大自己,直到我父親再也不能控制我……我就是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男人,你現在應該看清楚我了吧!」  

  景然繼續捂著嘴哭,她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她深愛的男人。她的蕭徹是全天下最善良的男人,雖然他總是不苟言笑,雖然他看來過於嚴謹與死板,可他總是對她那麼好……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她大叫著推著他的肩膀,猛捶他的胸膛,「我的蕭徹哥哥根本不是你說的這樣的人!你不要詆毀他,不要在我面前說他的壞話,他是全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從來不和我發脾氣,我的任何要求他都會想盡辦法滿足,即使知道我是在無理取鬧,他還總是包容我,讓著我……你為什麼要那麼說他?」

  「景然!」蕭徹抓住了她的雙手,緊緊鉗在胸前,他也大聲喊道:「就因為他知道他永遠不能愛你,永遠無法滿足你最深切的願望,他才會假裝包容你,處處讓著你!因為他知道,他不可能愛你,他無法給你愛情……」  

  「你撒謊!」她大叫著後退,用力抽回雙手,她的神情慌亂,頭髮凌亂,眼睛裡蓄滿淚水,臉頰上滿是淚痕,「你撒謊!」她的聲音漸漸虛弱,「蕭徹他不會這樣對我,不會知道我這樣愛他,還要離開我。我愛他,我好愛好愛他呀……」她揪緊自己的胸口衣襟,感覺到心臟的陣陣緊縮,「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就是他,但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抬起被淚水洗得清澈的雙眸,緊緊瞅著他,「告訴我,他為什麼這樣對我?」  

  蕭徹頓時無言以對,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裡湧入了無盡的哀傷與痛楚,然而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蕭徹站在周家古色古香的客廳裡,默默掃視著這間他來過無數次的房間,他知道今天以後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再走進這間客廳了吧?  

  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十幾年前第一次來到這間客廳裡的情景,那個時候他才8歲,而景然不過是一個紮著兩條小辮的2歲孩子,她搖搖晃晃地向他走來,一點也不怕生地要他抱抱。那個時候他只覺得這個粉團似的女孩很煩人,趕緊躲得遠遠的。但不知為什麼,今天他居然會想起那個時候的她。  

  現在景然已經是個大姑娘了,而且美麗得不可方物。周家兩姐妹都擁有過人的美貌,姐姐美得恬靜典雅,妹妹美得靈動明麗。特別是景然那雙蘊藏著無限活力的大眼,每當她有什麼要求或者目的時,就會閃動著大眼,露出最燦爛的笑容,用很甜美的聲音跟他說話,叫他的名字……  

  奇怪,他比她大了六歲,可是她從來就只叫他的名字。因為兩家是世交,住得又很近,似乎在他們第一次見面以後,他的生活裡就總是有她的身影,除了學校和公司以外,她會在任何時刻出現在他身邊。  

  他在她家的游泳池裡教會了她怎樣游泳,在他家的草地上他教會了她怎樣割草;他們全家去瑞士度假時,他教會了她如何滑雪;她的學習成績不好,每次都是他給她補課;當她做錯事時,她就會逃到他家來,要求他提供庇護;是他第一次帶她去的迪斯尼樂園遊玩,是他帶她第一次去坐了雲霄飛車……原來,景然的許多第一次都給了他,他也是她第一個男友,如果他也可以算得上是她的男朋友的話……  

  「蕭徹,你來了。」周夫人從樓梯上下來,用一貫熱情的聲音招呼著他,「景然馬上就會下來,還是你上樓去找她?」  

  「不,我不是來找她的……」他神色凝重地看著一向把他當成半子看待的周伯母,內心裡聚集起的決心此刻變成了巨大的壓力。  

  「不是來找她……」看著他比平時裡陰沉太多的表情,周夫人敏銳地感覺到他神色裡的躊躇,帶著她完美的社交笑容,她走到蕭徹身邊,「那麼你是來找……」  

  「我是來找您和周伯父的。」他臉上的表情又更僵硬了幾分。  

  「宏達,蕭徹來了,他有事要跟我們說。」周夫人衝著書房裡喊了一聲,「你周伯父在辦公呢,假日也不知道休息,你也是很忙的吧?景然說你比她爸爸還要忙呢……」她的聲音裡不自覺地加了一絲埋怨與壓力。  

  蕭徹微微點頭,繼續沉默不語。  

  周夫人感覺更加緊張起來,她突然想起一年前殷亞倫在訂婚典禮上的話。不知道為什麼,蕭徹現在給她的感覺居然和那時亞倫給她的感覺一樣。雖然現在亞倫和景雯的感情非常穩定,但那件事在當時留給她的衝擊絕對是太過巨大了,她絕對不希望再來一次!  

第2章(2)  

  「蕭徹,有什麼事?」周宏達從書房裡走了出來,他拿下眼鏡,審視著蕭徹。  

  「我……」他嘴唇緊抿,在那一刻忽然感覺難以啟齒。  

  周氏夫婦對望一眼後,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鄭重,周宏達雙眼一瞇,「阿徹,究竟有什麼事?」  

  「我要和景然解除婚約。」他抬起頭,直視著這對夫妻,用很清晰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可是這一刻他卻並沒有感覺到輕鬆,反而一股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從心底升起,讓他不甚愉快。  

  「你說什麼?」周夫人張大了眼愕然地看著他,她拉拉丈夫的手臂,「老公,你聽見剛才他說什麼了嗎?」

  蕭徹臉部緊繃,「我說要和景然解除婚約。」  

  「這……這從何說起,你怎麼可能……」她緊緊地抓住丈夫的手臂,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周宏達的臉色陰沉,語氣威嚴,「你說要解除婚約?當年是你求著我們把女兒許配給你們蕭家,現在你是在告訴我要解除婚約嗎?」他異常嚴肅地看著蕭徹,「你以為我們周家的女兒讓你說娶就娶,說不要就不要的嗎?」  

  「周伯父……」蕭徹繼續直視著他們,也一臉嚴肅,「我很抱歉必須對你這樣說。我知道你們一定無法接受,可是我不能再繼續履行這個婚約下去,我希望你們可以同意我的要求。」  

  「如果我們不同意呢?」周宏達厲聲說道。  

  「如果你們不同意,我也要單方面解除這個婚約。」蕭徹的態度異常堅決。  

  「你……」周夫人詫異地瞪著一向有禮的蕭徹,「你就這麼堅決嗎?我們景然哪點不好?你要退婚也必須給我們一個理由!」  

  周宏達跟著點頭,「沒錯!你回去告訴你的父母,這個婚約我們履行定了,如果你們要退婚,就給我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不然,這個婚我們周家是結定了!」他一臉鐵青,不容反駁地大聲強調。  

  蕭徹面露難色,他沉吟了片刻,眼眸裡閃出堅定的光芒,「我真的非常抱歉,可是我的確不能娶景然……」

  「爸,媽。」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闖進這個氣氛凝重的場合,三個人同時詫異地抬頭,看見站在樓梯口臉色蒼白的景然和景雯,說話的是景然。她挺直了背脊站在樓頂,穿著白色的睡袍,披散著一肩烏黑的長髮,純潔、威嚴而奇異的脆弱與堅強。在他們眾人的注視下,她緩緩沿階而下。  

  她走過有些怔愣的蕭徹身邊,一眨不眨地望著他,然後繼續向前,直走到她父母的面前,她用鎮定的目光看著他們。

  「小然,你來得正好。蕭徹剛才說……」周夫人的語氣有些驚慌也有些安慰,她著急地想要跟小女兒說明。

  「媽,我已經全都聽見了。」景雯去她房間找她,告訴她蕭徹來了,所以她就跟著姐姐一同準備下樓。

  「我什麼都聽見了。」她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又掉回了目光。她聽見了全部,看見了全部,明白了他是如何堅持地要和她解除婚約,他的眼神是那樣堅定,語氣又是那樣不容置疑,他就那樣急不可待地要和她分手嗎?  

  那一眼讓蕭徹感覺到徹骨的寒冷,他居然在那個剎那有了怯懦的念頭,有了不敢看她的念頭。景然的目光裡有著對他的指責和痛苦,還有讓他心痛的冷漠。她一向是神采飛揚、活力十足的,可是今天的她卻是這樣的蒼白與孱弱,讓他不忍目睹。  

  「小然,蕭徹他,他要……」周夫人不捨地看著自己沒有笑容的小女兒。  

  「爸,媽。我要和他解除婚約。」在母親疼愛的眼神與父親追問的目光注視下,她用柔和卻肯定的聲音說。

  蕭徹定定地看著她白皙的側面,皺起了眉。  

  「是我要和他解除婚約,不是他提出來的。」她看似不經意地瞥著他,嘴角掛著一朵奇怪的笑容,「我厭倦他了,不喜歡他了,我不要他了!」她的口氣漸漸加強,眼神也更加堅硬起來,「他不是適合我的男人,我應該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所以不是他甩我,而是我甩他!爸、媽,你們聽明白了嗎?是我不要他,我不要他!」她睜大了玲瓏剔亮的眼眸,堅毅地望著他,那眼神清澈如水晶,映著他的倒影。  

  蕭徹的胸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衝擊著,他依然站立在那裡,可是已經被她的目光打倒,因為他已經無法呼吸了……他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如此清澈如水的眼眸,看著她全身散發出絕望的氣息。  

  「小然……」周夫人驚訝地喊著,「你們、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要鬧分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宏達用鼻子悶哼一聲,他用父親的威懾力說:「你們不要胡鬧了,是不是又吵架了?每次都是這樣,一不高興就要鬧分手……你們都鬧過多少回了?小然,你都已經20歲了,怎麼永遠長不大……蕭徹你也是,你就由著她胡鬧?」

  「周伯父……」蕭徹轉身看著曾經是他岳父的男人,「這一次我們是真的要分手,並不是胡鬧,也不是鬧彆扭。」他轉頭看向景然,深思地看著她。  

  「小然,你又做了什麼事惹蕭徹生氣了?」周夫人拉著女兒的手,滿臉堆笑地看著他,「你不要跟我們小然生氣,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瞭解她嗎?」  

  「周伯母,我……」  

  「媽,你這是什麼態度?」景然甩開了他母親的手,忿忿然地望著蕭徹,「你幹嗎要一副懇求他的樣子?難道你女兒嫁不出去沒人要了嗎?我告訴你,是我不要他,是我討厭他,是我要解除婚約!既然他也同意了,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她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指著門口,大聲說:「蕭徹!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跟你既沒有婚約,也沒有任何其他的關係!以後這個家不歡迎你,請你再也不要出現在這裡。你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請你離開,馬上離開!」她的臉色更加慘白,眼眸裡除了凶狠的光芒外,所有的神采都全然消失無蹤。  

  蕭徹望著她,深深地望著她,知道自己傷害了她,而且傷得如此之深,恐怕永遠都不可能恢復!他對這個女孩做了什麼?閉了閉眼,他從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厭惡著自己。可他必須這麼做,無法阻止自己不這樣做……他最後看她一眼,收斂起全部不捨的心情,然後望向神情不悅的周氏夫婦,微微鞠躬,「非常抱歉,周伯父、周伯母……再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所房子。  

  景然望著他的背影,久久地凝望著,沒有發覺淚水已經流下了她的臉頰,最近她太愛哭了,所以她都不再知道自己是否又流了眼淚。  

  周宏達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被他的太太拉住了,她看一眼女兒,用力捏緊丈夫的手臂。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然,平靜得讓她感覺害怕。這還是她那個任性調皮、開朗樂觀的女兒嗎?  

  景雯從樓頂走了下來,她握住了妹妹的肩膀,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這一幕。蕭徹要和妹妹解除婚約?他以為訂婚是小孩子玩家家酒嗎?她印象中的蕭徹不該是這樣魯莽不負責任的人呀。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她看向景然,看到妹妹傷心欲絕的樣子讓她心痛不已。  

  景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全是忍耐著的痛苦。她努力地想要微笑,卻只是微微扯動嘴角,輕聲說:「他走了就好!以後我再也不用看到他了……姐,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比哭還痛苦,而她的聲音也滿是苦澀與悲傷。  

  周宏達深深皺起眉,他滿含怒氣地回轉身子進了書房,一把拿起電話,「喂,是老蕭嗎?我是周宏達……你兒子要跟我們周家解除婚約,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然我絕不善罷甘休!」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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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0:32

第3章(1)

  景雯看著坐在桌邊默默無語的妹妹,這些天來她想盡辦法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為什麼她們姐妹倆的命運如此相似呢?但是景然不應該像她,亞倫是從來就不愛她,還說得明明白白。但是蕭徹是在景然16歲那年就堅持要娶她的呀!

  難道說他不愛景然了?愛情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嗎?那個如此絕決的蕭徹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難怪景然要萬念俱灰了。她一直以為蕭徹是內斂穩重的男人,雖然他沉默了點,對周圍的一切也總是流露出一絲漫不經心。可是他對景然一直很好,他這樣的性格也應該是不可能變心的男人。可是沒想到,平時寡言少語的他,狠起來居然如此可怕!

  她拉住妹妹說:「小然,你不和他在一起也好。那男人說分手就分手,態度如此堅決,絲毫也不考慮你的感受,他太可怕了!如果你真的嫁給了他,才是一輩子要後悔的事情。」  

  「沒錯!」彩櫻也激動地附和,「他這樣無情無義的行為實在讓人發指!這樣的男人即使給你一百個也不稀罕。」

  「蕭徹以前看來好穩重,這一次怎麼會這樣冷酷無情呢?」凱芸有些不明白。  

  「是呀,我原來也以為你們只是普通鬧鬧矛盾……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虞華不解地睜大眼,「這就是男人,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景雯更用力地摟住妹妹,這幾天她都沒怎麼笑過。  

  「景然,你不要為他難過了,他不值得的……」凱芸也拉住她的手。  

  景然這才抬起她有些恍惚的眼眸,看著她的好朋友們,嘗試著露出她最擅長的微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你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虞華的話音未落,電話鈴就響了起來。  

  「是誰的手機?」彩櫻找出自己的,一看卻不是。  

  「是我的。」景然在大家一陣忙碌後,忽然說。  

  景雯看她沒有接電話的意思,只能自己動手替她拿出電話,「是爸爸!」看著那個熟悉的號碼,她驚訝地低喊。

  景然接過了電話,「喂,爸。」她恬靜而有些飄忽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而專注,「爸,你不要插手我們的事……我不去,我為什麼要去?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憤然地關上電話,蛾眉緊蹙地看著她們。  

  「怎麼了?」景雯首先追問。  

  「姐,我出去一下。」她忽然跳了起來,說著就往門口跑。  

  「景然,到底出了什麼事?」景雯跟在她身後,眼看她飛快地衝出大門,著急地和其他三個女孩一起衝了出去。

  「你們不要管我。」看見她們後,景然推開姐姐的手,「我去去就回,你們一個也不要跟來!」  

  「可是……」景雯擔憂地看著她。  

  景然的表情卻異常堅定,「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有些事必須一次解決,我已經快要瘋了,再不解決我一定會瘋的!」她的眼裡冒出熾熱的怒火,咬著嘴唇,她神情堅定。  

  女孩們互相凝視,最後讓她一個人衝進了電梯。  

  蕭徹看著怒氣沖沖的父母和興師問罪的周家父母,開始意識到這場戰役的艱苦性。他不知道,周家父母會這樣地不依不饒。但他又能怪誰呢?這一切事情都是他自己惹出來的,他就必須負責到底,任何的責難也只能承擔到底。

  「爸,媽,周伯父,周伯母。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這一次我跟景然的婚約都必須解除,我只能請求你們的諒解,卻無法答應你繼續履行婚約的要求!」他繼續用不卑不亢的聲音表明自己的立場。  

  「你這個忤逆子!」蕭父看來異常憤怒,臉上青筋暴顯,「你以為你獨自幹了幾筆大生意後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我們和周家是什麼關係?我們又是怎樣的家庭?怎麼會容得下你做出這麼荒唐的行為!我告訴你,今天你不答應娶景然也得娶,娶也得娶!我們認定了這個兒媳婦,你周伯父周伯母也跟我們一樣,不會任憑你胡作非為的!」  

  周氏夫婦冷冷地看著他。  

  「阿徹,你到底是怎麼了?」蕭母的身體這兩年雖然好了許多,可是依然比較孱弱。她耐心地問著兒子,「景然是你當初一定要娶的。你告訴我們說你娶定了她,而且不會有所改變。所以我們才會安心地讓你們訂婚,人家小然那個時候才16歲,她就全心全意地愛你……你不可以這樣無情無義,你是我們蕭家的孩子,怎麼能夠這樣辜負人家女孩呢?」

  「媽……」他最無法抵擋母親的軟言細語,那比父親的責備還要讓他痛苦一千倍,可是這一次他注定是要讓母親傷心的了,他別無選擇,「我知道景然很好,可是我卻無法娶她。不管你們怎麼說,我都不會娶她了,我……」他用無比堅定的眸光看著父母,「我就是不能娶她。」  

  「你不娶她?你不娶她試試看,只要你真的和她解除婚約,我們就和你脫離關係,從今以後你就不是我蕭震天的兒子,也不是震天企業的法定繼承人!我說到做到,只要你敢,你就給我試試看……」蕭震天極度憤怒地大吼。

  「阿徹,你就不要再傷媽的心了……」蕭母擦著眼淚,「你該知道你爸爸是說到做到的人啊!」  

  「爸、媽,為什麼你們一定要這樣說呢?」他有些詫異也更加為難,他可以冷漠地對待商場上的敵人,卻無法冷漠地對待他的父母,可是有些事是他不得不做的,他該怎麼辦?  

  他忽然感覺自己束手無策,因為他無法忽視父親的話,他那個固執的父親可能真的會和他脫離父子關係,他可以沒有震天集團,因為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開創自己的事業。可是,他和父母之間的親情又如何割捨?看著一臉淒苦的母親,他開始知道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蕭伯父,蕭伯母……」門在這個時候被推開,他沒想到景然又會在他心亂的時刻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的頭髮有些凌亂,氣息也並不太穩定,看來是急著趕過來的結果。她走進這間小小的餐廳包廂,有禮地同每個人打著招呼,掃視的眼光最終落在他臉上,對他淡淡一笑。  

  她在笑。她居然在笑!景然的笑容如此的震撼他,讓他一時間無法反應地呆呆望著她。  

  「今天大家都在場,我覺得應該把話說明白。」景然顫抖的心狂亂地跳動著,可是她的表情卻是鎮定而柔和的。她又瞥了眼蕭徹,「伯父、伯母,我請你們不要再逼迫蕭徹了,在這件事情上他也是被動的那一個。」  

  蕭徹驚訝地看著景然,看著她笑容恬靜地說著這些話。  

  「是我先提出要解除婚約的,不是他。」她冷靜地看著他們,眼眸一眨不眨,「他為了不讓我太為難,所以才告訴你們是他要解除婚約。其實,這根本都是我的意思。」  

  「小然,不要胡說,我們都知道明明是他……」周夫人著急地打斷女兒的話,驚慌地看著蕭家父母。

  「媽,是我,的確是我!」她的面容有些蒼白,可是聲音卻很堅定,「他一向都很遷讓我的,記得嗎?就因為他太好了,所以才會讓我這樣任性,任性到無法跟他再在一起。」她眼裡湧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但很快又消失了,可是蕭徹卻看得分明。  

  周家父母有些尷尬也有些難堪。周宏達厲聲說:「小然,你不要胡鬧!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幫這小子說話嗎?」

  「我沒有替他說話。」她淡定地目光望向蕭徹,緊緊盯著他,「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蕭徹,你不必再替我隱瞞了。是我提出分手的,你只是照我的意思去做而已,你一點錯也沒有。錯全在我,都是我的錯……」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柔,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深刻。  

  他啞然了,無法相信這個他傷害的女孩會這樣維護他。他曾想過千百遍她會有的反應,卻怎麼也沒有料到過這一種!他突然走到她面前,緩緩搖頭,「不,景然。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你不必替我掩飾,你知道是先提出要解除……」

  「蕭徹!」景然提高了聲音,警告地說,「是我要甩了你,你忘記我說的話了嗎?」她用厲眸緊緊看著他,一眨不眨。  

  他聚攏眉峰,在那雙眼裡看見了堅持和一絲懇求,忽然間他明白了。她在企求尊嚴,他早就應該想到,不是嗎?他越是堅持是他要解除婚約,那麼她就越受到傷害,他怎麼連這點都沒有想到呢?他的確是個混蛋,很混很混的混蛋!

  他歎一口氣,用更專心的目光看著她,微微點頭,「是的,是你提出分手的。是你不要我了,不管我怎麼求你,你都不再要我了。」  

  景然眼裡閃過最深的痛苦,下一秒,她就昂起頭,像個勝利者般將頭高高昂起,驕傲地看著雙方的家長,「我很抱歉我這樣任性,可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爸媽,你們就認命吧。我和這個男人是沒有緣分了,再也不會有任何緣分……」她幽幽的眼光又看向蕭徹,她一直愛著這個男人,他是她年輕時的夢想,牽繫了她全部愛情的男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夫人輕聲呢喃。  

  「伯父伯母,爸媽,我想我的話都說完了,也應該走了。很抱歉不能陪你們吃飯。」她如來時一樣有禮貌地打著招呼,然後翩然轉身離開。  

  蕭徹在遲鈍了一秒後,不顧身邊的八隻眼睛,跟著就追了出去。  

  他在酒店的噴水池前抓住了她,一眼就看見了她淚水縱橫的臉。她那哭泣的樣子莫名牽動著他的心,他伸手想要替她拭起。  

  她轉頭躲開,用顫抖的聲音說:「你為什麼要跟出來?」  

  「我……」他的聲音沙啞,「我不能讓你就這樣走開。」  

  「你不讓我這樣走,你還能做些什麼?」她抬頭直視著他,滿眼指責與痛苦。  

  「沒錯,我除了讓你這樣離開,我什麼事也做不到。」他放開了他的手,卻並沒有離開。  

  景然默默地審視著他英鋌而剛毅的臉龐,還有那雙蘊藏著無限心事的眼眸,無法言語。半晌,她才微微露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告訴我,她是怎樣的女孩,那個被你愛上的女孩?」  

  他的心一陣抽痛,居然久久無法回答。  

  「我一直在想她會是怎樣的女孩,會讓你如此深愛著她。她一定非常美麗動人,性格也是溫柔無比的吧?她一定不會像我,像我這樣喜歡生氣,喜歡耍小性子,喜歡跟你吵架……」她眨動著明亮的眼眸,半是含笑半是含淚地輕聲述說。

  心痛的感覺更甚,他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猛吸一口氣,打斷了她那讓他揪心的說辭:「她叫林曼玲,是我大學時的女友。她並不比你出色,但……我們相愛已經許多年了。」  

  「你說什麼?你說你們相愛已經許多年了?」她深受打擊,驚愕痛心得無法言語,「難道說你這些年跟她都有來往嗎?你跟我訂婚後,還跟她……」  

  「不,不是這樣的!」他急切地說,「她在我大三那一年失蹤了,她遇到了大爆炸,整個大樓都被夷為平地,我們都以為她死了……可是原來這些年她都在昏迷當中,痛苦地與傷害做鬥爭。現在她終於醒過來了,她來找我,要跟我在一起,我無法……無法再拋棄她!」他平靜地說完最後那句話。  

  「你無法再拋棄她,所以可以拋棄我……」淚水悄然滾落,她用力擦去。  

  「她的父母都死了,在那次爆炸事故中,她已經一無所有了……」  

  景然茫然地點點頭,「所以對於她來說,你就是她的全部了?」  

  他沉默了一會,看著她悲傷的表情,「是的。」  

  「我懂了……不僅因為你是她的全部,還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吧?這些年你心裡都還在默默地愛她,雖然你以為她死了,可你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思念她、愛她……」是的,她懂了。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些年的努力都無法留住他哪怕一點點的情意,原來他一直愛著別人呀。而她還愚蠢地認為他一定會愛上自己,盲目地以為她一定會成功。她是不是太過自大高傲了?她的神情漸漸哀戚,彷彿全身的精力在瞬間被人抽乾似的,再也無法思想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景然抬起悲哀的眼眸凝望著他,嘴角輕柔地上揚,緩緩露出一絲悲涼的笑容,「蕭徹,離開我是你的悲哀,你知道嗎?今天你和我分手,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也是最合適你的人,你知道嗎?你現在不要我,那會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損失,不是我的。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是最好的那一個,可是你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你再也無法得到我了……到那時,我一定已經愛上別人了。」  

  忽然有東西刺痛了他的眼,讓他一陣抽搐,他很鄭重地用沙啞的聲音說:「是的,沒錯,失去你是我最大的損失……」  

  景然的雙眼綻放出美麗的光彩,她溫柔地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更深,「蕭徹,你可以抱抱我嗎?最後一次擁抱我!」

  他雙手握拳,無法不感動地望著她嘴角那燦爛的笑容。這個女孩一直在他眼前露出這樣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可是現在他卻要辜負這個笑容了,永遠地辜負……  

  他遲疑著伸開手,既而堅定地望著她。  

  景然帶著美麗的笑容投進了她的懷抱,最後一次擁抱,以後這個懷抱就不再屬於她了,再也不會屬於她了,無法再跟他撒嬌,無法再緊緊地摟住他說愛他,也無法再幻想他們未來的美好時光……她安靜地緊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急速跳動的心跳聲,用很輕柔也很心碎的聲音說:「我愛你,我愛你,蕭徹……我愛你……」  

  他聽見了這低聲呢喃的呼喚聲,剎那間她的淚水燙進了他的胸膛,而她這心碎的低語聲也隨著熱淚一起刻在了他的胸口,這一生可能也無法消失。他不自覺地抱緊了她,不明白自己眼裡的刺痛究竟是什麼,還有嘴角那鹹鹹的流水又是什麼。

第3章(2)  

  他們分手了,真的分手了。景然被早晨那刺眼的陽光喚醒時,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怕吵醒另一邊床上的虞華。打開房門,她赤著腳走進陽光充足的大客廳裡。  

  又是一個新的早晨,又是一個充滿希望和陽光的日子。她走到窗邊,從拉開的窗簾往下望去。晨曦中,她已經看見了來往的清潔工人和早起的同學,他們個個都精神抖擻,帶著愉快的心情迎向新的一天、新的開始與新的挑戰。

  這也是她嶄新的開始,是周景然忘記過去、重新開始的日子了。即使她無法真的把過去遺忘,起碼她可以把它埋藏起來。每個人到最後都只能把記憶埋藏,因為記憶永遠只是記憶。它不會變成真實的現在,也不會改變未來的命運。

  蕭徹,這個曾經在她的生命裡佔據著那麼重要位置的男人,已經正式走出她的生活了,他不會再回頭,她也不應該再回頭。  

  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她抬頭仰望藍天白雲,就讓記憶變成靛青色,塵封在她的頭腦裡,當她不再心痛的時候,再拿出來回味吧。  

  「景然。」景雯焦慮地看著已經穿戴完畢的妹妹,柔媚的粉藍色的確很適合景然,也的確很適合今天的宴會,可是景然也不適合出席宴會,「你確定你要去嗎?」  

  「姐,我是一定要去的。」她的態度堅定,含笑望著她姐姐。  

  「你確定嗎?」  

  「確定。」  

  「那好吧,我陪你去。」景雯也不再言語,微微點頭後她就回頭自己房間。  

  看著關上的房門,景然輕輕歎氣,她知道姐姐擔心什麼,她也奇怪自己怎麼會有勇氣去。可是她實在太好奇了,好奇那個讓蕭徹如此熱愛的女孩到底長得什麼樣子,又是怎樣的性格,是否真的值得蕭徹愛……  

  不對。她敲敲自己的腦袋,微微噘嘴,她配不配得上蕭徹那是蕭徹的事,和她周景然是一點關係也沒有的。

  既然他們家發了請柬邀請,她就一定要去,她知道父母是肯定會去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蕭家和周家依然是世交,不管究竟是誰拋棄誰,社交上的關係依舊不會變。  

  當天晚上,她坐著自家的車,伴隨著父母一起走進了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又在侍者的指引下,光彩照人地走進宴會會場。  

  景雯握住了她的手,她只是莞爾一笑,迎向了前來迎接的蕭氏夫婦和那對準新人。四年前,她也有過這樣盛大的訂婚典禮吧?可是不知為何,她早已想不起當時的情景了,眼前所見的都是現在的富麗和歡笑。  

  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看著他們,雖然他們極力掩飾著好奇,可是依然把目光漸漸將這裡集中。  

  蕭徹頗為驚訝地看著她,但多年來的教養讓他並沒有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微笑著與她握手,聽著她用完美禮儀發出的聲音祝賀他訂婚快樂。  

  「林曼鈴——周景然。」他替她們兩個介紹。  

  景然只是微微點頭,就跟著父母向裡走去,她的朋友們向她包圍而來,她已經把那對新人忘在了身後。她知道自己表現得很完美,沒有人會知道她心裡那隱隱作痛的傷口。  

  「景然,你太棒了。」這是凱芸的聲音,她陪著哥哥和彩櫻一同出席。  

  「沒想到你這麼勇敢。」彩櫻也豎起大拇指。  

  「我還擔心你們會不來。」從英國回國的殷亞倫帶著妹妹向他們走來,對著景雯輕柔一笑。  

  「慇勤!」景然興奮地叫了一聲,看清了站在亞倫身邊的女孩後,快樂地握住她的手,「你也回來了?」

  「從這個月起,慇勤也要到帝威去報到了。」亞倫說。  

  「你不在英國讀書了?」景然一向和慇勤感情最好,慇勤去英國前她還哭了好久,都是蕭徹在一旁安慰她……

  「我回來陪你們,不是很好嗎?」慇勤笑看著周家姐妹。  

  「來,我給你們介紹。」景雯看著彩櫻他們說,「亞倫的妹妹,就是我們時常提起的慇勤。」  

  「你好。」  

  「你好。」  

  一群人相互打了招呼,慇勤是個很柔美的女孩,只是笑容裡似乎有了一些落寞。景然奇怪地看著她,發現她好像有些和過去不一樣了。有空一定要問問她出了什麼事,小勤可是非常開朗的女孩呀。小時候,她們兩個最喜歡惡作劇了,因為他們年齡相當,性情也投緣,所以就比其他人更加親近了些。  

  大會的司儀宣佈訂婚典禮開始了,然後是貴賓的發言,又是祝賀,最後准新人一起接受大家的祝福帶上了戒指,也切了蛋糕。  

  景然從開始到結束一直帶著很精神的笑容,對每一個和她說話的人露出和氣的神情,鎮定地關注著台上發生的一切。

  景雯為自己的妹妹感到驕傲,她的小妹妹忽然長大了,看來挫折和痛苦果然是成長的催化劑,只是這樣的挫折是必需品嘗的嗎?如果可以選擇,她或者景然都會選擇不要經歷這樣的挫折吧?  

  亞倫一直拉著她的手,他從帝威畢業以後,他們已經半年沒有見面了,但是感情卻絲毫沒有因此受到影響。是因為他們對彼此都很堅定吧?只要內心的感情堅定,不論天涯海角的阻隔都是不會把戀人分開了。  

  她又望向蕭徹,看著他呵護地面對著這個嶄新的未婚妻。有些人即使在你身邊,只要他的心不夠堅定,那麼再近的距離,心還是離得很遙遠。  

  景然也在注視著蕭徹的表情,看到他少見的柔和笑容和眼裡溫柔的暖意。林曼鈴真的有這麼好嗎?好到讓他在過去的四年都那麼思念著她?林曼鈴是很漂亮的女人:她有一雙吸引人的大眼睛,和像洋娃娃一樣濃密纖長的睫毛;她的臉型很優雅,皮膚也很白皙;她長著非常性感的嘴唇,笑起來的時候也很風情;當她看人時也是羞怯中帶著嫵媚的……原來,蕭徹是喜歡這樣有女人味的女人,和她相比,她自己就好像是個小娃娃了。  

  蕭徹以前喜歡叫她什麼?小丫頭!她微微失笑,她以前是那樣抗拒這個稱呼,幾次和他抗議後,他才改叫她的名字。她現在倒是很想再做他的小丫頭……  

  儀式結束後,宴會正式開始了,舞池前早圍滿了等待新人開舞的人群,景然站在遠遠的地方,不想太靠近他們的歡樂。  

  「May  I?(可以嗎?)」當舞曲進行到一半,人們都跟著新人翩然起舞時,殷亞倫向她伸出了手。

  她感激地一笑,卻輕輕搖頭,「你該請的那個人在我身邊。」她拉過姐姐的手想要交到他手裡。  

  亞倫微微搖頭,「你得跟我過去,然後祝賀他們。」  

  「可是……」不允許他拒絕,他就固執地拉著她走進舞池。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一整個晚上下來,人們早就對他們之間微妙的關係失去了興趣,亞倫拉著她踩著舞點,緩緩向新人舞去。  

  「恭喜你們。」景然在蕭徹抬頭看到她的剎那,忽然用很真誠的口吻對他說。  

  他微微一愣,默默點頭。  

  然後,亞倫又帶著她舞走了,並且對她的表現滿意地點頭。  

  她自己也鬆了一大口氣,到現在為止,她今天的任務看來都已經結束。她可以離開了吧?  

  一曲結束,她和慇勤一起向牆邊走去,想要找個地方歇歇腳,敘敘舊。剛在沙發上坐下,卻發現就在她們旁邊不遠處坐著蕭徹的母親和其他幾位太太。  

  顯然,她們也看見了她。  

  「我這個媳婦真的是非常不錯。人又體貼又溫柔,而且對我們蕭徹好得不得了。雖然談不上是言聽計從,可也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蕭夫人忽然大聲說著。  

  身邊的人心領神會,也開始高談闊論:「蕭太太你就是福氣好,看看你們家蕭徹,從小就一表人才,現在又有了這樣秀外慧中的兒媳,更加如魚得水。看林小姐的面相呀,一定是個幫夫命,這樣的媳婦人人羨慕。」  

  「可不是嘛。」蕭夫人更加得意,瞥著景然,她笑容滿面地說,「如果娶到一個任性刁蠻的大小姐那就完了。現在的女孩子許多都是既不懂規矩,又不懂進退,喜歡耍小性子,又愛刁難人。那樣的女孩你們說怎麼娶回來當兒媳婦?她不來伺候你,你大概要整天去伺候她了……」  

  「就是就是……」身邊的人一片附和聲。  

  景然的臉色煞白,她看了眼慇勤,啞著聲音說:「小勤,我……我不太舒服,我要出去透透氣。」

  「我陪你吧……」慇勤也趕緊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她勉強一笑,雙手緊握在一起,「我想一個人待著。」  

  「好吧……」  

  正當慇勤遲疑的時候,景然回身想向外走去,一抬頭卻發現蕭徹就站在她的身後,顯然他也聽到了那段談話,正臉色尷尬地站著。  

  她的笑容更加微弱地掛在嘴角,用力咬緊下唇,從他身邊快步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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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4:14

第4章(1)  

  穿過宴會廳左邊的落地門,外面是一大片空中花園,俯瞰著整個城市的夜景。花園裡雖然也點綴著一些七綵燈泡,可是比起裡面燈火通明的會場來,的確是靜暗淡了不少。  

  她深深呼吸,疾步走到護欄邊上,往下看著城市夜景,一片忽明忽暗的燈火中,她的心情也漂浮到了空中。

  「對不起。」身後驀地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打破了她恍惚的世界。  

  景然並沒有回頭,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她低聲說:「你不要再跟我說抱歉,你已經說了許多遍了。」

  她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就停在她身後,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我是替我母親道歉,我沒想到她會說那樣的話。」  

  「她會那樣說也沒有錯。在她看來是我的任性拋棄了你,她現在一定是非常不喜歡我了。」  

  「但是事實卻是你幫了我大忙。你不但不責怪我,還要把責任都扛在你的肩上,如果不是你,他們不會同意我和曼鈴……」  

  「你以為我是為了幫你嗎?」她終於回過頭來,眼裡閃爍著如明星般燦爛的光芒,「我是為了我的自尊,我已經失去你了,如果連自尊都失去的話,我還能剩下什麼?我怎麼還會是驕傲的周景然呢?」  

  蕭徹侷促地掃過她的臉,比起她的鎮靜來,他顯得煩躁許多。他點了點頭,卻又用認真的眼神看著她,「我該怎麼感謝你?又該怎麼跟你說抱歉?或者說……我該怎麼讓你繼續快樂?」  

  「我的快樂你給不起,所以你什麼也不必做。」她默默凝視他,淡淡微笑著。  

  蕭徹嚴肅的目光望向遠處起伏的山巒和城市的燈火,他臉部的輪廓在幽暗的燈光下更加顯得深刻無比。

  「你去陪她吧,我沒事的。」她忽然低語著,「我已經想通了,完全都想通了。關於過去,關於現在……也關於未來。」她徐徐述說。  

  他的目光從遠處移到她沉靜的臉龐上,他以一種嶄新的態度看著她,在過去他從來不曾這樣認真地審視過她。她和過去不同了……而這些轉變都是因為他!  

  他握緊雙拳,語氣深沉:「景然,你必須要忘記我,因為我實在配不上如此美好的你。我想我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所以才會輕易地錯過了你。」  

  「你不用安慰我,在你眼裡和心裡,那個完美的女人都在門裡面。」她望向喧嘩嘈雜的會場,「門裡面是你一生要好好珍惜和愛護的女人,而我也會找到會好好珍惜和愛護我的男人,他會認為這個世界上我是最完美的女人,誰也比不上。」

  「我希望他早點出現,或者……」  

  「請你進去吧。」她打斷了他的話,轉過頭去沒有看他。  

  他看著她微微發抖的肩膀,沉重地點點頭,「我這個辜負你的人實在不應該再在你面前出現。不過我還是要讓你知道,我其實……一直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與快樂。」  

  「我知道……」她輕快的聲音中帶著哽咽,她低下頭,掩藏著心底的脆弱,「如果你不想又惹我哭,就什麼話也別再說,趕緊離開吧!」  

  他向她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她一下,卻又在中途收回。正如她所說,現在他不管做什麼,都是多餘的。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門裡那個明亮而又喧嘩的世界,而她則留在這個寧靜而幽暗的世界。  

  「蕭徹,你去哪了?伯父伯母正在找你了……」他打開門就看見迎面走來的未婚妻,那個他忽然感覺有些陌生的女人。五年的時間算不算很長,難道他就真的愛眼前這個女人嗎?或者……  

  「阿徹,你跑去哪裡了?」母親和伴隨之而來的喧鬧包圍住了他,讓他沒有時間去細想他的疑問,他也不應該再去想這樣的疑問……  

  景然決定去歐洲度假。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在一個霧氣繚繞的早晨,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留下一張便條說明原由後,就踏上了歐洲之旅。

  她坐飛機直接前往法國巴黎,這個時候她很懷念香榭麗捨大道的咖啡和街邊那濃郁的閒暇感覺。她得出去透透氣,或者只是滿無目的地在街頭遊蕩……  

  她在機場給姐姐打了電話,請她幫她請兩個星期的假,並且再度請求他們不要替她擔心,她只是想去散心而已。

  事情都辦完了,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什麼也不想地去享受她的假期了。她現在是個單身女子,沒有未婚夫的羈絆,或者她能來上一段異國戀曲。暗自失笑,顯然她不認為這種事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在巴黎呆了三天,忽然又想到了水城威尼斯,想念水邊那些緊密排列又不大清楚年代和歸屬的樓房,包括那些教堂和廣場;那些狹小而典雅的各色工藝品小店以及店主人們和藹而疏遠的微笑;那波光粼粼的清澈河道……  

  上一次來時她就像其他初次來到水城的新鮮旅客一樣,對於那駕水行舟的感覺興奮不已,迫不及待地在那些小巷裡享受著異國風情。這一次,她要用心地去尋訪這個城市的獨特之處。威尼斯的面具世界知名,景然早就心儀已久,她早就聽說過許多關於這些假面製作藝術家的故事,關於他們對藝術自尊的堅持和事業的堅持。所以,一到威尼斯後,她就在沿著河道的各色商家裡尋找著專賣假面的工藝品店。  

  她走進一家狹小而乾淨的小店,牆上和貨架上都擺設著各類的面具,意大利的假面喜劇世界聞名,所以這些面具也更加的聲名遠播。店主人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他獨自坐在門口,只淡淡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就轉開了目光,任她自由自在地去挑選。  

  她有些詫異,店家不是應該熱情地招待客人嗎?他們這樣冷淡的態度如何做生意呢?她望著那些神態各異的面具,一些黑色的、白色的和銀色的特別吸引她的目光,神秘的、純真的,或者是詭譎的。帶上這樣的面具,感覺也會起變化吧?

  她拿下三個面具,在手裡掂了幾下,看向那位老人。老人用簡單的英語說了價錢。這麼昂貴?她有些詫異和猶豫,但見老人又掉轉了頭去,彷彿買不買是她的事而與他無關似的。  

  她決定按照原價將他們買回。  

  老人起身收錢,既沒有感謝也沒有像其他地方的店家那樣繼續兜售其他的產品,他顯得平和與恬淡,找完了錢,安靜地與她說再見。  

  多麼驕傲又謙虛的一個老者,他不誇耀自己店裡的商品,也不會和客人寒暄,他只是固守著自己的店,在人來人往商機無限的地方卻安貧樂道。想想以他這樣的經營方式,怎麼可能會有許多的顧客上門?原來別人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些傳統的工藝品家,他們會堅持百年來的生存態度,以藝術家的驕傲來抵抗這個金錢至上的世界。意大利這樣的商家已經很少了,可是在威尼斯她卻親眼看見。  

  她可以肯定這家店裡的面具都是老人自己的作品,所以這些面具不僅僅是商品,也是他引以為傲的藝術品,這裡面蘊涵著他的人格和他對自身價值的肯定,她不僅對這位老人肅然起敬起來。拿了三個面具,她忽然覺得它們的份量很重,這裡面是老人的心血還有一種生活態度的延續呀……  

  她轉身準備離開,從小店的玻璃門裡向外望去,正當她沉思時正好看見一對相擁的男女從面前走過,那女的親熱地挽著男人的肩膀,男人則扶著她的腰。  

  好一對親密的戀人!她輕輕感歎著踏出店門。在威尼斯看見一對東方戀人讓她更加覺得親切,更何況她還覺得那位女子如此眼熟……  

  景然忽然呆立在街邊,然後著急地四下張望,想要再度尋覓到那對戀人。怎麼可能?她怎麼會覺得那女子就是蕭徹的未婚妻呢?  

  她看見了他們!他們正走向一座古老的石橋,並且在橋頭頗為愉快地望向身下的河道,男的俯身在女子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引來她格格的笑聲,接著男子又吻了她一下,他們更加親密地依偎著彼此。  

  站在河道邊上,她清楚地看見了他們的臉,上前走了幾步,景然忽然低身翻開她的帆布包,拿出DV來準備拍攝。

  沒電?怎麼可能?!她驚慌失措地抬眼尋找那對戀人,看著他們走向對岸,她亦步亦趨地跟上,內心卻焦急不已。從女子偶爾的回頭中,她可以肯定這張臉就是那張在訂婚典禮上依偎著蕭徹的臉。  

  只不過現在的她看來更加地放鬆與輕快,也更加放肆地與男子調笑,就連那男子景然都開始感到眼熟。她一定是在哪裡看見過這張臉,但是她又絕對不認識他。那麼到底他是誰呢?  

  他們轉進一旁的小巷,她準備跟上,但又漸漸地慢下了腳步。在威尼斯街頭跟蹤一對戀人,她這又是在幹什麼呢?或者是她認錯人了吧?看著那對相依相偎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外,她沉吟了片刻。  

  抿了抿嘴唇,她從包裡拿出電話來撥通一個熟悉的號碼,「蕭徹,我是景然。」  

  對方顯然微微愣了一秒鐘,接著才傳來他低沉的聲音:「景然?你不是去歐洲旅行了嗎?」  

  他怎麼知道她去了歐洲?有些驚訝有些疑惑,她繼續用輕快的語氣說:「我今天就回來了,有禮物送給你……和你的未婚妻。」她咬咬牙,「明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帶上她一起來,好不好?」  

  又是一陣沉默,「一起吃飯?」  

  「是呀。」她目光微微發暗,可是語氣不變,「哎呀,你不要猶豫和瞎猜。我早就想通我們之間的事了,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做不成未婚夫妻,難道連朋友也不可以做了?」  

  「不,當然不是。」他迅速回答,「但是曼鈴她去了威尼斯,那裡有一個服裝發表會,大概要待一個星期才能回來……」  

  「威尼斯?」她暗自吃驚,語氣也變得尖厲起來。  

  「怎麼了?」他立刻詢問。  

  「沒……沒什麼!」她趕緊深呼吸,「我也在意大利,不過我在……羅馬呢。」她下意識裡撒謊,「既然這樣就算了,以後有空再約吧。」  

  「景然……」他在電話那一頭皺起眉,「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她捏緊手機,「你不要胡亂擔心,我可是灑脫的周景然,你以為我會有什麼事?」

  「是我的錯。」他的聲音聽起來微微放鬆,「在歐洲玩得高興嗎?」  

  「很高興,非常高興。而且法國男人好熱情呀,我都打算去找一個法國男友呢。」  

  「你又會開玩笑了,這樣就好。」  

  「你以為世界沒有了你就會停止運轉嗎?快去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  

  不等到他回答,她就率先掛上了電話,默默發了會呆後,她意興闌珊地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第4章(2)  

  一整個下午和晚上她都在想著白天的所見,那個女人真的會是林曼鈴嗎?可是她怎麼可以和蕭徹以外的男人如此親熱呢?  

  還有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她越想越覺得他很面熟,她究竟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張臉呢?她擁著毛毯,卻怎麼也睡不著覺,模模糊糊間腦海裡突然靈光一閃。  

  景然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會是他嗎?可能嗎?曼鈴怎麼會和他在一起?難道說……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她腦海,她希望是自己想錯了,是因為自己嫉妒她,所以才會這樣惡意地中傷她!可是,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事實真的是她以為的這樣呢?  

  她打開電腦,立刻上網去查找可能的信息,當她看見那張臉時,她在那一刻肯定了她的猜測,這個男人就是白天她見過的同一個人!  

  景然渾身發抖,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突然從她背脊處升起,讓她無法遏制地不住顫抖著,那個可怕的想法再次鑽進她的腦海,而且以那樣一種肯定的姿態……  

  「你說的是真的嗎?」虞華輕聲詢問。  

  四周響起的是柔和的音樂,坐在STAR咖啡館裡的女孩們卻無人欣賞,她們全部被景然的猜測給嚇呆了。

  「你們還記不記得兩年前的事?那個時候蕭徹的新產品就差點被聯空科技給打敗。吳克堂不正是聯空科技公司的負責人嗎?誰都知道他是蕭徹最大的敵人,他們在各個科技領域都進行著劇烈的競爭,不論是電子商務,還是軟件開發,甚至是網絡業務……」景然怎麼會忘記這個人呢?就是他讓蕭徹的工作翻了一倍還要多!  

  「我也記得。那段日子他真是夠忙的,小然還因此和他發過脾氣。」景雯點點頭。  

  「如果不是聖誕節他……」景然微微紅了臉,「我還不會原諒他。」那個吻是他們之間惟一屬於情人間的吻吧?

  「林曼鈴如果真的和這個吳克堂像戀人般親密,那麼她會不會是……」彩櫻托起兩腮,「蕭徹不是談起過他正在開發一個最新的財政軟件系統,更加地安全與方便嗎?如果成功,那麼利潤是無窮大的。」  

  「吳克堂大概也聽說了吧?」凱芸看著景然,「那個林曼鈴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就是在這段日子嗎?」

  景然擔憂地蹙眉凝神,「你們也相信我的猜測了吧?她失蹤了四年,又是什麼從爆炸中生還,又是什麼昏迷不醒,又是什麼蕭徹是她惟一可以依靠的人……這也太玄了一點。」  

  「那要怎麼辦?告訴蕭徹你的懷疑嗎,他怎麼可能相信?」凱芸不斷搖頭。  

  「而且你又和他有過未婚夫妻關係,他可能會以為你是惡意中傷林曼鈴的。」虞華不贊成地搖頭。

  「但是又不可以不說吧?這樣重要的事,起碼讓他對那個女人有點防人之心。」彩櫻看見向他們走來的凱傑,一邊舉手招呼,一邊說。  

  「所以我有一個想法,需要你們大家的幫忙……」景然眼裡閃過詭異的光芒,她自信十足地說。  

  「什麼想法?」所有人都熱烈地緊緊盯住她,他們知道景然的想法一定會帶來有趣和刺激的事。他們已經許久沒有什麼好玩的事了……  

  「凱傑、宋皓,你們快坐下。」景然招呼著凱傑和宋皓,目光炯炯地望著他們,「我的計劃是……」

  蕭徹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景然,對於她的請求感到莫名其妙,「你要求到我的公司來實習?」  

  「是呀。」她巧笑倩兮,眼睛笑成一條逢,「你也知道我從上個學期起就選修計算機軟件設計,學了各種編程語言,可是我都沒有一個實踐的場所。」  

  「這我知道……」她為了和他更加親近,才會去選修這些科目。他略帶審查地看著她,表情深沉,「為什麼要來我的公司?」  

  「我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你們家是做高科技的呀。」  

  他知道她在撒謊,殷亞倫的帝威集團裡也有非常具有競爭力的科技開發公司。他沉下眼瞼,走到辦公室裡的酒櫃旁邊,替她倒了一杯加水的琴酒,手裡拿著酒杯停頓了幾秒。  

  她看出他的懷疑,也立刻明白了他遲疑的原因,「你不要以為我是對你餘情未了才會這樣要求的。我發誓我不是為了這個目的!」  

  那就是說她還是有其他目的的?回頭過去,他瞇起眼看著她,「你知道我最近很忙。」  

  「我又不會影響你,我只要你借這個辦公室給我學習就好了。」她走過去拿過他手裡的酒杯,笑容依舊明媚。

  「我的辦公室?」他更驚訝了。  

  「我總不能在外面工作吧?」她努起嘴,「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問你,你總不能讓我去麻煩你的員工吧?」

  「可是如果你想來實習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去研發部門……」  

  「蕭徹哥哥。」她馬上打斷他的話,「拜託,你就讓我在你這裡學習。我可以看你們已經開發的各種系統,如果去研發部門的話,我在那裡不是會妨礙他們嗎?我什麼也不懂,又是個菜鳥……」她雙手合十地看著他,「拜託,拜託,你別把我扔到陌生人那裡去。」  

  「蕭徹哥哥?」他不禁忍俊地看著她,「你什麼時候起這樣叫我了?」  

  景然抿了抿嘴角,「以前我們是未婚夫妻,我當然不可以叫你哥哥。可是現在……你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夫了,你比我大六歲,我叫你哥哥有什麼不可以嗎?」  

  他不知為何竟然會感到有些失落,可他還是友善地笑著,「那麼你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到我這裡來實習了?」

  「是呀。」她用力點頭,「我跟教授說好了,我到這裡來完成他交給我的課題任務就行。」為此,她還動用了他姐夫在學校裡的勢力。  

  「好吧。」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答應,只是看著她含笑企求的眼神就無法說出任何反對的話語。  

  她果然笑得更加開心與快樂,他想那是因為他要看見她的笑容,所以才會答應的吧?因為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她可以露出和以前一樣燦爛的笑容。  

  「那我從明天起就來吧。」她興奮地計劃著,「只要你不反對。」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也受到她笑容感染地露出微笑。  

  「你的未婚妻不會誤會吧?」景然忽然微微皺眉,「你要不要先跟她說一聲我要來的事?我怕她會以為我對你還有什麼企圖。」  

  「她要後天才回來,我會告訴她的……」曼鈴那裡的確是有些麻煩,她似乎對於他和景然的關係一直比較忌憚。但是他會解決的,沒有問題。  

  「她為什麼去威尼斯看時裝發佈會?」她淺啜一口琴酒,走向他辦公室掛著幾幅油畫的一面,假裝欣賞著畫作,看似不經意地詢問。  

  「她發生意外前在學校學的是服裝設計,現在她想重新開始。」他也走回辦公桌,畢竟這幾天是他最忙碌的日子。

  「原來是這樣……」她微微沉思,轉頭看著已經低頭準備工作的他,「那你為什麼不陪她去呢?」

  「你也知道我這些日子都在開發一項新的財務軟件系統,現在已經進入最後的測試階段,隨時都可能有新情況發生,我離不開。」他並沒有抬頭,反而打開案上的卷宗。  

  「噢……」她緊緊地盯著他看,一點也不想把目光移開。她很喜歡看他工作時的樣子,表情那樣專注和投入,眼睛閃閃發亮,嘴唇緊抿著,姿態也是蓄勢待發的,像是隨時準備大幹一番。他就是這樣認真的人,對什麼事都太過認真,對感情也依然如此……  

  他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她專注凝視的眼眸,那雙眼睛單純而含著崇拜,讓他心頭驀地一熱,他情不自禁地柔和微笑著,「我要準備工作了,你如果覺得太悶可以到各部門去玩。」據他所知她在這裡有許多好朋友。  

  「我正準備出去,我要借你的秘書安妮一會。」她每次來都要和安妮聊聊天,這一次當然更要這樣做,她要盡量地拉攏同謀。  

  「隨便你,只要不要去打擾我的研發部門。」他神色鄭重。  

  「是,遵命。」她調皮地對他敬了個禮,笑得更加柔媚地向門外走去。在開門前,她又驀地回首,見到還一直盯著她看的蕭徹,「你不准工作太長時間,要注意休息喲。」然後開門翩然離去。  

  門被小心地關上後,他依舊望著她離開的方向發了幾秒鐘呆,這才回過神來專注於他的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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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5:21

第5章(1)

  景然按照原訂計劃坐在蕭徹的辦公室裡看了一些他們公司以前開發的軟件原程序,並且根據要求添加或者刪除一些功能。蕭徹為了讓她更好地工作,特地在他的辦公桌邊上擺上了一張小辦公桌給她用。  

  她正看得出神時,門忽然被打開。她直覺地抬起頭來,很詫異蕭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你不是說要去談一筆生意嗎?怎麼這麼快……」當她看清楚來人後驀地住了口,並且全身的戰鬥細胞都動了起來,她知道考驗就要來臨。  

  「你為什麼在這裡?」林曼鈴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辦公室,隨後帶上了房門。  

  「我來這裡實習,蕭徹哥哥沒有跟你說嗎?」她笑得自然。  

  對方的眼裡閃過一絲詫異和不滿,可她立刻恢復笑容,「他讓你使用他的辦公室?」  

  「是呀。」景然高昂起頭,「他一向對我很好。」  

  曼鈴帶著得意的笑容坐上他的辦公桌,「他時常跟我提起你,說你怎麼幫助他避免被父母的逼婚。我想我們能夠在一起應該要感謝你吧?」  

  景然表情不變,「所以他現在對我更好了。」  

  曼鈴不再言語,而是拿起蕭徹辦公桌的一份文件查看。  

  景然臉色一變,忽然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文件,「曼鈴姐,這是蕭徹哥哥的東西,你最好不要隨便亂看,如果弄亂了怎麼辦?他可能會責怪我的。」  

  她不悅地陰沉下臉色,「我怎麼可能把它們弄亂,而且我想他也不會責怪我看他的任何東西!」  

  「可他會責怪我呀。他會認為是我弄亂的,那怎麼辦?你是他的未婚妻,他當然是呵護你還來不及,可我什麼也不是,自然要比較小心一點。」她把文件放在自己桌上,並不拿還給她。  

  「你跟我當然不一樣。」林曼鈴昂起曲線玲瓏的頸項,有些憤恨地看著她。  

  「不如我們來聊天吧。」景然忽然去拉她的手,在她詫異的眼神下把她拉離蕭徹的辦公椅,「反正他的這些文件一點也不好看,我們女孩子不會喜歡的。我聽他說你去了威尼斯,明年春天流行什麼樣的服裝?我打算去巴黎和米蘭採購,你和我一起去吧……」  

  林曼鈴皺了皺秀氣的眉毛,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女孩,幾乎到了厭惡的地步。她那討厭的笑容裡藏著一絲狡黠,似乎在算計著什麼,難道她對蕭徹還沒有死心?  

  蕭徹是怎麼想的?怎麼會讓這個女孩坐在他的辦公室裡?  

  她一面敷衍著景然,心裡一面轉著各種各樣的念頭,想著要怎麼打發她離開。  

  景然也是心不在焉地與她閒扯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反正對方根本也沒有認真聽她說話。她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一定是想盡快地將她打發掉。可是不管她出什麼招,她都會守得牢牢的,絕對不讓蕭徹受到任何的傷害……

  當蕭徹回來時,只看見兩個女孩親熱地坐在沙發上聊天,他很驚詫,但又感到有些欣慰。  

  「阿徹,你回來了?」曼鈴一看見他,就熱情地跑了過去,親熱地摟住他的胳膊,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吻。

  對於這樣的熱情他有些尷尬,瞥了一眼景然,見到她若無其事的樣子,轉向曼鈴說:「你不是說要晚上才到嗎?」

  「人家想你了,所以就趕緊回來。可是我一踏進你的辦公室就發現你不在,我好失望。不過還好有景然替我解悶。」她斜睨著他,神情裡隱隱有些不悅。  

  景然忽然站了起來,她朝著蕭徹眨眨眼睛,維持著她一貫開朗活潑的笑容,「蕭徹哥哥,你回來了我就不當電燈泡了。我今天早一點下班好了。」她轉身回到自己辦公桌前,感覺到兩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看,她自然地把那份文件放到他的桌上,「這是曼鈴姐姐剛剛看的,她好像對這個挺感興趣的樣子。」  

  蕭徹疑惑地轉頭,「你對這個感興趣嗎?」  

  「不,不是……我只是隨便看看……」曼鈴低下頭去,眼裡閃過一抹惱怒。  

  「我走了。」拿起她的手袋,她輕鬆地走過他們身邊,「你們好好團聚喲。」  

  兩人都注視著她離開,門關上的剎那,曼鈴不悅地咬牙說道:「蕭徹,我一點也不喜歡她。」  

  「可是你剛才還說……」  

  「你為什麼讓她進你的辦公室?你不知道你這裡會有許多機密文件的嗎?」她非常不高興,怒視著他的眼。

  蕭徹的表情鎮定,「景然不可能會偷看我的機密文件,而且那都鎖在電腦裡。」  

  「但她可能會嘗試竊取,說不定她對你心懷仇恨,存心想要……」  

  「她不會的。」蕭徹對於她指控的話語感到不以為然,「我在沒有認識你之前就已經認識她,我可以肯定景然不是這樣的女孩。」  

  「那她也可能是想找機會親近你!畢竟是你跟她分手,她可能還愛著你……」可惡,她眼裡冒火,憤恨地咬住嘴唇,蕭徹怎麼一副袒護那個女人的樣子?  

  「對你自己有信心,對我有信心,任何人都不能介入我們之間。」他扶住她的腰,低頭審視著她姣好的面容。

  她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動,但立刻被溫柔的表情所代替,她摟住他的脖子,嬌媚地說:「我好想你呀,阿徹,你這幾天有沒有想我呢?」說完,她就獻上了自己的紅唇。  

  他猶豫了一下,她的唇已經印上了他的。蕭徹輕輕一吻,用低沉的聲音說:「我還有些事要忙,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他這是怎麼了?她眼裡放光,警覺地望著他,「你不想我陪你嗎?」  

  「不是。」他摟住她的腰,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今天不太想吻她,可能是她嘴唇上擦著濃濃的口紅讓他不太想吻吧?景然從來不喜歡用這麼深色的口紅,她幾乎是不擦口紅的……  

  「那你為什麼要趕我走?」她挨近他的身體,輕柔地摩擦著。  

  他不喜歡她這些輕佻的舉止,最近她越來越多這樣的舉動,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呀。他平靜地說:「我是怕你太累了。」  

  「和你在一起做什麼事我都不會累。」她靠近他懷裡,千嬌百媚地柔聲說。  

  「那好吧,你可以留在這裡陪我。我盡量早點把工作做完,然後我們一起去吃飯。」他放開了她,低頭望著風情萬種的她,忽然發現她離他有些遙遠。  

  景然發現林曼鈴真的很喜歡在蕭徹不在的時候跑來他的辦公室,而她不認為每一次都是巧合,蕭徹應該會或多或少地告訴她一些他的行程,她也不可能每次都不和他約好就貿然闖到他的辦公室。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她那麼喜歡來他的辦公室呢?大多數情人不是更喜歡在外面約會嗎?明明知道蕭徹在辦公的時候不會分心,那麼她來找他的用意又是什麼?  

  而且她顯然對自己頗為忌憚,每次看見她後都笑得皮笑肉不笑。景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女人,她走路的樣子和她說話的樣子都太刻意,總是濃脂艷抹的讓她看了難受。  

  雖然女人上了年紀是需要化妝品來點綴,可她比蕭徹還小一歲,25歲的女人需要打扮得這樣艷麗嗎?蕭徹的品位真的有待加強,他怎麼會不喜歡自己而喜歡這樣的女人呢?景然暗自吐吐舌頭,這樣抬高自己踩低別人好像也不是什麼光彩的行為。不過她偶爾想想總可以吧?  

  「景然,今天我們要進行最後的軟件測試,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保密室看看?」蕭徹從他那大堆的卷宗裡抬頭,看見她發呆的臉後,忽然建議。  

  「我可以去嗎?實在是太好了!」她歡呼一聲,高興地跑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脖子,「你真的要帶我去?」

  「是呀……」他因為她這樣小孩子的舉動而微微失笑。  

  起初誰也沒有發現他們現在的姿態有多麼曖昧,只是彼此望著彼此的眼睛,景然還噘噘小嘴,顯得像孩子一樣興奮。

  直到敲門聲響起,蕭徹才忽然發現她幾乎已經坐到了他的腿上,雙手還環著他的脖子,這樣的姿勢實在是不太妥當,可他如果立刻拒絕,也一定會傷害到她的感情。他不動聲色地拉開她的手,帶著溫柔的笑容說:「你去開門吧,可能是來催我們上路的。」  

  「門沒鎖……」景然看著他溫和的眼眸,緩緩放開她的手,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非常曖昧,尷尬地笑笑,她跑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請進。」他臉色恢復慣常,直視著前方。  

  進來的是他的秘書,「研發部經理已經來詢問過好幾次,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好,我現在就去。」他站了起來。  

  景然遲疑了一會,看著他輪廓鮮明的側面。  

  「走吧。」他淡淡地對她說,率先走了出去。  

  她緊緊跟上,卻暗自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她來這裡是為了防止林曼鈴可能會有的行動,等到這個軟件正式面市後,她就會立刻離開。她不是來讓自己再次愛上他的,也不是來引誘他的。這些已經成為習慣的動作,以後再也不能犯了,不然他會怎麼想她呀……他一定會以為她還對他餘情未了,想要來破壞他們的感情。

  可是,她真的沒有這樣想過嗎?為什麼她那麼希望林曼鈴真的是個商業間諜,真的和吳克堂有曖昧的關係?

  周景然,你有點出息好嗎?人家公開地表示從來沒有愛過你,即使林曼鈴真的是為了這個軟件而被派來故意接近蕭徹的,也不代表你有任何的機會。  

  他既然不愛你,你當然也不能繼續死纏爛打的不死心!他已經錯過了你,今生你不會再給他任何的機會,因為是他先放棄你的,而且深深地傷了你的心……  

  蕭徹回過頭來想要跟她說話,可是卻看見一張哀戚欲絕的臉,讓他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裡無法說出。是什麼事讓她這樣難過?他還是喜歡那個神采飛揚的她,那個眼裡總是帶著璀璨光華,嘴角含笑的她……  

  他喜歡那樣的她,非常喜歡!  

  「你說你讓周景然跟著你一起去做最後的軟件測試?」走在蕭家巨大的草坪上,林曼鈴驚愕地喊道。

  「我想她應該有興趣。」蕭徹想到那一天她臉上的表情就微微皺起眉,因此沒有發現她臉色的變化。

  她陰沉著臉,看起來極度不悅,甚至是憤怒,「你一點也不告訴我那個軟件的事,反而讓她跟著你去看測試?」

  「這是機密,所以我才不告訴你。」他聽見這樣憤怒的語氣後,詫異地轉頭,「你對這個軟件很感興趣嗎?」

  「當然不是。」她激烈地反駁,「我只是怕你吃了她的虧。」她沉下眼瞼,眼裡閃過奇異的光芒,「阿徹,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她,一點也不喜歡她!我老覺得她在監視我們。」  

  「怎麼會?」他對她這樣過激的反應感到不悅,濃眉不自覺地擰起。  

  「那她為什麼假借什麼實習的名義整天坐在你的辦公室裡和你朝夕相處,每次我一去,她就睜大那雙警惕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她有這樣嗎?」他並不知道她們單獨相處時的情況,「我想景然不可能這樣,是不是你多心了?」

  「為什麼你這樣護著她?」她放開了挽著他臂彎的手,「難道你對她還有感情?難道你說你從來沒有愛上過她的話都是騙我的?」  

  「沒有那回事。」他的面容陰沉了起來。  

  「那你為什麼還讓她待在公司裡?你不會真的相信她那實習的謊話吧?我們都知道她是別有目的的,你敢說你真的相信她嗎?」  

第5章(2)  

  蕭徹的眉宇間染上一層疑慮,的確,他的確是不相信景然那些關於實習的話。可他也不認為事實會像曼鈴猜測的那樣。她並不是想來挽回他,也不是想來破壞他的公司,但是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見他沉默不語,她更加趾高氣揚,「我不管她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可是她讓我感覺到了威脅,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就應該讓她離開。」  

  「我不能這樣做。」他一口否決,「她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  

  「她是不會傷害你,難道你不怕她會傷害我嗎?」她氣憤地瞪著他,美麗的眼睛裡有著赤裸裸的憤怒火焰,「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她?如果你愛我,當未婚妻感到受威脅時,你難道不應該讓我安心嗎?而且她的目的詭異難測,你也不能指責我胡亂猜疑吧?」  

  蕭徹略微沉吟,但他還是拒絕相信景然會有什麼壞心眼,不論對他還是對曼鈴。半晌後,他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真的嗎?」她笑得詭秘,「我希望你真的能說到做到,不要讓我失望。」  

  他冷靜地看著她,第一次覺得她眼裡的笑容有些陰寒而不真實。為什麼他以前沒有發現?  

  景然偷偷地把咖啡和糕點放在他的辦公桌上,每天下午他都有吃點心的習慣,因為他老是忙到忘記吃午飯,或者就是吃一些華而不實的工作午餐。  

  她剛一轉身就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趕緊走到自己桌邊坐下。  

  蕭徹習慣地望了她一眼,然後才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見她擺好的點心,他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微笑,而是將濃眉聚得更攏。  

  見到他的表情,她愣了一下,多年的經驗告訴她,他正被什麼事困擾著。沒有遲疑地,她立刻追問:「蕭徹,出什麼問題了嗎?是那個財務軟件……」  

  驚訝於她的敏銳,他迅速轉頭望著她,「軟件沒有問題。」  

  「那麼是什麼有問題?」她犀利地看著他。  

  他深色的眼眸變得更加黝黑深沉,望著他的目光也專注起來,「景然,曼鈴跟我說你給了她壓力,她不想讓你繼續呆在公司裡。」  

  她張大了眼睛,「她……她真的這樣說了?」她沒有想到林曼鈴會直接跟蕭徹說。  

  他微微頷首。  

  「你怎麼說?」她直直盯著他,忽然非常在意起他的回答來。  

  「我想……」他眼裡精光一閃,「我想你還是離開公司的好。」  

  他居然這樣說!景然感覺到眼淚在往眼眶裡沖,雖然他一定是偏袒他的未婚妻,但是他是在叫她離開,而不是其他人!她稍稍穩定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啞聲說:「你就這麼聽她的話?我……為什麼要走?什麼理由讓你這樣趕我走?就因為她不喜歡我嗎?」  

  「她是我的未婚妻。」他皺起眉宇,望向窗外,「我應該多考慮一下她的感受。」  

  她咬緊嘴唇,覺得委屈又難受,「所以你就可以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因為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他驀地回首,看見她蒼白的面容後,胸口彷彿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頓時啞然。  

  「我到這裡以來自認沒有做錯任何事,你有什麼理由就這樣把我趕走?她是你的未婚妻沒有錯,我也知道我在你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地位,可是你就這樣趕我走,實在是太過分了……」她伸手抹掉臉上憤怒的淚水,咬緊牙關不讓眼淚再流出來。  

  蕭徹默默望著她,「告訴我你來這裡的理由。」  

  「什麼?」  

  「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實習,並且和我朝夕相對!」他同樣咬著牙。  

  「你在懷疑什麼?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嗎?」她怔怔地望著他,眼裡閃過沉痛。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那些關於實習的話嗎?你真想學習就應該去帝威集團,那裡有最好的一流科技人員。」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她忽然想起他曾那樣冷酷無情地拋棄了她。她怎麼這麼傻?還想幫助這個拋棄他的男人!她想要把她的真實原因告訴他,但話到嘴邊,硬是被她嚥了回去,景然揚起頭,「那麼你認為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說你和你的未婚妻都是怎麼認為的?」  

  他直直地盯著她,「我不知道你的理由。曼鈴說你可能會對我不利,或者你是想重新把我奪回去,可是我不認為你是為了這些目的。」  

  原來那個女人真的是這麼說的。她露出嘲諷的笑容,「你為什麼不這樣認為?」  

  「我瞭解你,瞭解你不是那樣的女孩。」  

  他的話再次讓她泫然欲泣,她硬是忍住眼淚,「如果我真的是為了這些目的呢?」  

  他犀利的眼眸認真地審視著她,看著她那張在日光照射下更加清晰透明的容顏,他低聲說:「不要為了賭氣而說這樣的話,你不是這樣的女孩。」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她回望著他,眉梢上染著困惑,淚珠停在眼角。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瞭解你,景然。當你才只有這麼小時我就認識你……」他比了個手勢,「所以,我也不相信你那些實習的謊言。」  

  她扭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她眼裡滾動的淚水。  

  「告訴我,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要到我的公司來?為什麼你要堅持在我的辦公室裡實習?為什麼你要對我撒謊?」他跨前一步,口氣也比剛才急切。  

  「你一定要知道嗎?」她並不看他,肩膀微微發抖。  

  「我要知道。」堅定寫滿他剛毅的表情。  

  「我的確是有其他的理由才會來到你的公司實習。」  

  他繼續沉默著,讓她慢慢說明。  

  「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因為即使我說了,你也一定不會相信。」  

  「相不相信應該由我來決定,你不能代替我,不是嗎?」他微微放柔聲量。  

  「是嗎?」景然緩緩轉頭,直直望著他。淚水已經流到她的臉頰上,她用力擦去,用清晰的聲音問道:「你還記得我打電話約你和她一起去吃飯的事嗎?」  

  他點頭,那是他們分手後她第一次主動找他。  

  她的神情有些飄渺,望著他的目光也更加清透,「那一天我其實人在威尼斯。」  

  「威尼斯?」他稍感吃驚,「可是你告訴我……」  

  「我會打電話給你並不是要約你們吃飯。」她打斷他的話,「我其實是要確定她到底在不在這裡。」她停頓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說出真相的後果究竟會怎樣。  

  「你要確定曼鈴……」他目光更加緊迫地看著她。  

  「我在威尼斯的街頭看見了她,但我並不敢真的確定那就是她。」她的眼神閃著奇異的光芒,有憐憫有疑惑有憤怒也有感慨,「直到我給你打完電話後……她並不是一個人,我看見她依偎在一個男子的身邊,他們有說有笑的十分親密。」她的目光與他的相遇,兩個人就那樣直接地望著對方,「那個男人我也認出來了,他就是聯天科技公司的吳克堂,你最大的競爭對手!」在說出真相的時刻,她忽然感覺到了輕鬆,彷彿她的靈魂剎那間飄離了她的身體,反而不再感覺到任何羈絆。

  蕭徹繼續用最專注的目光看著她,他那雙黑色的眼眸裡閃出深不可測的光芒,他的表情木然,讓人絲毫無法猜測他此刻的想法。  

  「我懷疑她並不是真的想和你訂婚,我懷疑她是和吳克堂串通一氣而另有目的。所以我決定來你公司實習,為了提防她可能會竊取你這個新的財務系統的原程序代碼。我不告訴你實話,是因為我沒有證據向你證明我的話!可是我可以肯定,我在威尼斯見到的那對神態親熱的戀人就是他們!」她深深呼吸,讓自己逐漸激動的心情平復,「蕭徹,你相信我嗎?相信我剛才說的這些話,相信你的未婚妻其實並不愛你,她的出現只是一個陰謀嗎?」  

  蕭徹還是靜靜注視著她,一眨也不眨。  

  他不相信,景然知道他不會相信,誰會相信這樣的話嗎?從前一個未婚妻的口裡聽到中傷現任未婚妻的話?

  「你以為我在撒謊是嗎?這是我惡意的中傷,因為我嫉妒她,我恨她,所以你不會相信我,這也是我一開始沒有直說的原因。我就知道你是不會相信的……」她轉身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靜靜地站立了一分鐘,強忍著幾欲奪眶的淚水,她咬了咬牙,挺直了背脊,「我現在就離開這裡,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你相不相信我的話都與我無關,我已經盡了我的力,本來這些事就輪不到我管,不該我管……我會這樣做,只是因為……因為我不想你被人騙了還不知道。」  

  她猛然回頭,訕笑地看著他,「你不要以為我是因為愛你才會這樣做的,蕭徹,我早就不愛你了,所以你的事……也與我無關。」說完,她就忽然跑出了他的辦公室,忍住的淚水瘋狂而下,打濕了她蒼白如紙的臉龐。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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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6:18

第6章(1)  

  虞華用力地敲著她和景然的臥室房門,「景然,你快出來吃飯,我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咖喱飯。」

  「我不餓。」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不餓?怎麼可能不餓?你今天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她洩氣地低首沉思,「就因為蕭徹不相信你,你就打算絕食抗議?你不是說你已經想通了嗎?他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是想通了,可是……可是……他居然不相信我……」她說話的聲音隱含鼻音。  

  「她還在裡面?」彩櫻和凱傑從門外進來,看見一臉焦急的虞華。  

  「景然,你快出來,凱傑來了,他有最新情況跟我們說。」彩櫻也對著門裡喊去。  

  房門迅速被打開,眼睛紅紅的景然站在他們面前,「你們調查得怎麼樣?」她拜託凱傑找私家偵探跟蹤林曼鈴和吳克堂。  

  凱傑的神色頗為凝重,「這幾個星期以來,他們不曾見面。」  

  「怎麼可能……」景然的表情立刻耷拉下來,「也就是說還是沒有證據證明他們兩個有染?」  

  「是這樣沒錯。」  

  「你們找的人是不是盡心盡力了?他們既然有那樣的關係,怎麼可能幾個星期不見面嘛。」  

  彩櫻和凱傑對望一眼,凱傑說:「我找的人應該沒有問題,都是非常專業的偵探。」  

  「那麼說是我有問題,可能是我看錯了?」她洩氣地低語。  

  「不會啦。」彩櫻立刻攬住她的肩膀,「我想他們一定非常小心,所以上次為了見面才去了威尼斯。在這裡的話,他們必須顧忌一點,也更小心謹慎一點,如果被發現,他們的計劃就完蛋了。」  

  「你們還是相信我的?」景然的眼裡閃著光彩。  

  「我們當然相信你。」兩個女孩同時大聲說著。  

  「可是他就不相信我……」景然抿了抿嘴角,拉住彩櫻和虞華的手,「不過我也想過了,她是他的未婚妻,哪有不相信自己女朋友的道理而去相信前任女朋友的話的?」雖然無奈,可她還是不得不以這樣的借口安慰自己。  

  「話也不是這麼說……他和你認識這麼久,應該很清楚你的為人。」虞華不贊同地說。  

  「你雖然平時是比較任性一些,但從來不會說謊。」凱傑說。  

  彩櫻瞪了他一眼,繼續拉著景然的手,「他不相信你是他笨,他的損失。等到他被那女人欺騙,折了夫人又丟了系統軟件以後,他就會知道你的話是多麼正確的了。」  

  景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緩緩地露出一絲笑容,「對呀,我幹嗎不開心呢?那是他的損失,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所以,你就先吃飯。」虞華趕緊把她拉進餐廳,「你們兩個吃過午飯了嗎?」  

  彩櫻搖搖頭。  

  「我可沒買你們的。」  

  「沒關係,我來做個蛋炒飯就好了。」彩櫻看向凱傑,「蛋炒飯你要不要吃?」她那凶狠的表情明白地暗示他不准反對。  

  「你做的蛋炒飯……」他露出一臉恐怖的樣子,「你確定那是可以吃的東西嗎?」  

  「你要死了,敢這樣說我……」她捶了他胸口一下,甜蜜地拉著他的手,「來呀,跟我進廚房,給我打下手。」

  蔣凱傑乖乖地跟著她走進來,笑容促狹,「做個蛋炒飯也要有人做下手,你什麼手藝……」  

  景然羨慕地看著他們打情罵俏地走開,輕聲歎口氣:「他們的感情越來越好,有誰想到他們曾經歷那麼多波折的呢?」  

  「他們是『不是冤家不聚頭』,不吵架兩個人都皮癢的。」虞華瞥她一眼,把餐盤放在她面前,「你快吃呀,涼了就不好吃了。」  

  景然睜著大眼,無辜地看著虞華,「我不想吃咖喱,想喝雞粥。」  

  「週二小姐……」她不自覺地叉起腰,「你會不會要求太多了?」  

  「這都是你的錯,哪有人給一天沒吃飯的人買這麼刺激的咖喱飯吃的?你要讓我拉肚子嗎?」她噘起嘴。

  「這我倒是,沒想到……」虞華訕笑著後退,「那怎麼辦?」  

  「你再替我去買一碗雞粥回來,還有我不要吃學校食堂的,『一品鮮』的雞粥最好吃。」  

  「一品鮮……」虞華的火暴脾氣剛想發作,看著她消瘦的臉話到嘴邊又趕忙嚥了回去,「好吧,好吧。看在你遭受重大打擊的分上,我現在就給你去買!」  

  景然微笑著點頭,「謝謝。」  

  虞華出門後,景然就坐在那裡發了幾呆。等到彩櫻和凱傑從廚房出來,她依舊坐著發呆。  

  「你沒事吧?」彩櫻把香噴噴的蛋炒飯放在她面前,她在廚房裡聽到了他們的全部對話,「你要不要吃一點蛋炒飯?」  

  「我不餓。」  

  「怎麼會不餓……」凱傑拉住了她的手,拉她到餐桌的另一邊坐下,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景然繼續兩手支著腦袋發呆。  

  門鈴響起時,正是彩櫻和凱傑起身離開的時候,彩櫻跑過去開門。  

  「你買到雞粥了嗎?」景然對著門口喊道。  

  「買到了。」一個低沉熟悉的男性嗓音從門口傳來。  

  景然愣愣地微微張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凱傑,發現他正露出滿意的表情對著她笑。  

  「你也聽見了,那個聲音是……」她還是不太敢相信。  

  「蕭徹,你來了。」凱傑越過她向客廳走去。他們三個似乎在門口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聽見關門的聲音。

  景然忽然渾身緊張,手心裡冒出冷汗,不敢回頭,也不敢離開,只能正襟危坐著,心臟跳得飛快。

  「你的雞粥,還熱著呢,快吃吧。」一個飯盒放到她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將她整個包圍。  

  「怎麼是你?」她低頭悶聲問。  

  「我上樓的時候遇見虞華,她跟我說你一天沒吃東西。」  

  「我是叫她去買的……」她繼續低著頭,感覺到他在她身邊坐下。  

  「我有車,去買比較方便。她好像還有什麼別的事,所以就先走了……」  

  「這個丫頭……」她喃喃抱怨,依然不肯抬頭。  

  他把粥推到她的面前,她趕緊拿起調羹,一聲不吭地低頭喝粥。  

  景然心中的緊張高漲到極點,她都可以感覺到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和手心不斷滲出的汗水。她覺得自己緊繃得就像上滿弦的弓,隨時都會迸裂。他長久的注視更是讓她不知所措,驚慌得不敢看他一眼。  

  「好吃嗎?」他的語氣低柔,讓她心跳瞬間停止一拍。  

  她只能點頭,喉嚨裡像被石塊堵住了而發不出聲音。  

  「我昨天一直在想你的話。」見到她驀地僵硬的表情,他微微停頓。  

  景然放下調羹,緩慢地抬頭看著他。  

  他一向冷淡的表情裡彷彿掠過了一抹歉疚,景然並不能完全抓住那表情,可她卻真實地看見了。她更加嚴肅地望著他。  

  「我的理智告訴我,我不應該相信你的話。曼鈴是我的未婚妻,如果我連起碼的信任都不能給她,我如何跟她一起生活?」他的目光如炬。  

  她咬緊嘴唇。  

  「那天你很傷心地走了,你臨走時的那番話一直在我心裡。你說我不會相信你,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直接告訴我……你說那不關你的事,你只是不想我被人騙了還不知道……」他盯著她的眼神裡閃過一抹困惑的表情,「起初我的確不相信你的話,那太匪夷所思了。曼鈴是和吳克堂勾結來竊取我們公司的技術的?這樣的假設既傷害我的自尊,又傷害我的判斷力……可是後來我冷靜下來,當我一個人站在辦公室裡,看著沒有你的那張辦公桌,我開始思考許多事。我首先想到可能是你看錯了,因為你並不太認識曼鈴,也並不太認識吳克堂……」  

  「我沒有看錯。」她忽然再也忍耐不住地低喊,「我發誓我沒有看錯……」  

  「我知道你沒有看錯。」  

  她激動的表情微微一怔,「你知道?」  

  他鄭重點頭,「我想曼鈴在你心裡是留下很深的印象的,我知道你不會看錯她。至於吳克堂……那可能是你的想像。可能是你在威尼斯街頭看見她和一個男子在一起,你就把那個男人想像成我的競爭對手。你和吳克堂從來沒有見過面,不是嗎?」  

  她看著他炯炯的目光,剎那間也動搖起來,眼神裡流露出一絲疑惑。  

  「可是我知道,你是不會看錯曼鈴的。」他的眼神更加閃亮。  

  她緩緩點頭。一種驚喜的感覺忽然穿透心海的層層迷霧,漸漸地理解到他話裡的含義,「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景然微笑著流下眼淚,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我以為……我以為你不可能相信我……」  

  「怎麼會呢?你是景然,是那個我從小就認識的女孩。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我對你的瞭解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他握緊手裡她溫暖的小手,低聲說。  

  蕭徹望著坐在沙發上看服裝雜誌的女孩,審視著這張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臉。五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是一個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女孩。她熱情的笑容曾點亮過他的心頭,讓他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初戀總是來勢洶洶,難以忘懷的。他們熱烈地相愛,彼此眼裡彷彿就只有對方,世界也只剩下對方……  

  她去了東南亞某國度假,一次意外的爆炸,她屍骨無存,也熄滅了他所有的熱情。他開始變得冷淡與理智,愛情在他的心上留下的傷痕,讓他變成另一個比過去更加深沉的男人。他把全部的注意都轉移到事業上,接受各種挑戰,也拒絕所有可能侵擾他的愛情,包括景然……  

  當曼鈴再次出現時,他並沒有來得及思考,就立刻接受了她。他一直以為只有她才是可能重新點燃他心頭愛火的女人,而她奇跡般地歸來是老天給他的恩賜。可是這個世界上真有奇跡,真有恩賜嗎?那麼還需要人自己的努力幹什麼?何況他還是傷害了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孩,接受了這個消失了五年的初戀情人。他還配得到恩賜嗎?  

  物逝人非,這些年來,他還沒有懂得這個道理嗎?  

  預期中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冷靜地說:「進來。」  

  「總經理。」開發部部長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張磁盤,「這是我們惟一一盤備份的系統原代碼,除了我以外,沒有人看過。」  

  「很好。」他接過磁盤,眼角的餘光閃過忽然坐直身體的曼鈴,面無表情地說,「你先出去吧。」

  她又拿起雜誌,一副認真閱讀的樣子。  

  他走向一幅懸掛在牆上的油畫,緩緩地將它移開,露出暗藏在牆中的保險箱。  

  她不再看著雜誌,而是專注地看著他。  

  他轉動密碼鎖,輕微的「咯噠」聲後,門自動打開。由於他的身體擋住了她的目光,她無法看清保險箱的全貌,只能看見他把那張磁盤放進了幽暗的保險箱裡。然後他關上門,把油畫扶回原位。  

  「我沒想到你會把保險箱放在那裡。」在他轉身過時,她含笑說。  

第6章(2)  

  走回辦公桌,他拿起一份文件,「我也不太喜歡這樣的設計,不過從我爺爺開始它就在這個地方,也算是一種傳統。」他抬頭看她一眼,「但是這個保險箱太過老式,我不得不每個星期都換一個密碼。」  

  「每個星期都換?」她眼睛一亮,「那不是太麻煩了嗎?如果你記不住密碼怎麼辦?」  

  「我用的都是家人的生日,應該不會忘記。」他淡淡回答,「這個星期是蕭雨的,下個星期就換上你的……你也算是我們家的一分子。」  

  「用我的生日?」她顯然大吃一驚,「你用我的生日作為密碼?」  

  「你是我未來的妻子,這樣做以後,我就不會忘記你的生日而不給你慶祝,不是很好嗎?」  

  「我可是一直都記著你的生日。」她甜美地回答,拿起放在一邊的雜誌,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他從文件邊沿看著她,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也在審視著什麼。  

  景然焦急地不斷望著窗外,希望可以看見那熟悉的身影。夜色已經很深了,樓下的街燈獨自發出暈黃的光芒,照著冷清的路面。他大概不會來了吧?學校的大門已經關上,可是姐姐跟校工說過,如果是蕭徹的話就可以破例讓他進來。

  她希望事情順利,可是又覺得這樣想的自己很壞心;因此又祈禱事情不要順利,可是這樣又違背了她的真實心願……

  她腦海裡反覆響起那天他們的對話,一遍又一遍。  

  「但是關於吳克堂的事我依然無法相信。曼鈴可能會愛上別人,也可能除了我以外她還有其他男友。我和她分開得太久,現在想想,我實在沒有調查清楚她的過去。但是吳克堂……那就表示她不僅欺騙我的感情,還是個罪犯,想要竊取別人技術成果的商業罪犯!我不能隨便就給她扣上那麼大的罪名,你說是不是?」他當時說話的語氣慎重而堅定。

  「那麼你要怎麼辦?你打算拿她怎麼辦?」她記得自己當時異常緊張,一種說不出的期待在心裡激盪。

  「我打算……」他沉下眼瞼,似乎在下著決心,「我打算佈一個局,一個請君入甕的局。如果她沒有和吳克堂合作,她就根本不會入這個局。那麼她和另一個男子的事……我會調查清楚。」  

  「如果她入了這個局呢?」她怯生生地詢問。  

  他眸光倏地一沉,露出她從來不曾看見過的陰冷眼神,「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她。」  

  在那一刻,景然非常慶幸自己不是林曼鈴。她微微顫抖一下,開始替那個女人擔心起來。  

  如果今晚她真的偷溜到他的辦公室去,蕭徹究竟會怎麼對付她?  

  她身後的兩扇門都被打開,幾個腦袋從昏暗的房間裡探了出來。他們相互對望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走出房間。

  景然回頭正好看見虞華把燈打開,「你們怎麼還不睡?」  

  「你在這裡走來走去,我們怎麼睡得著?」三個女孩有志一同地並排坐在沙發上。  

  「已經快12點了,他怎麼還不來?」景然坐到他們對面,輕輕歎氣。  

  「哪會這麼快?如果那個林曼鈴想要有所行動,她也不一定會挑今天晚上。即使她行動了,如果被蕭徹抓到,她難道不會否認,不會哀求,不會試圖說服蕭徹嗎?而且蕭徹一定很生氣,也不知道會怎麼對待她……」彩櫻眼睛閃亮地看著景然,「他打算怎麼對付她?」  

  景然皺起眉,「我不知道……你們說她會去嗎?」  

  「可能不會去……」凱芸遲疑地看著她,「或者她和吳克堂真的沒關係?」  

  景然沉默不語,她又何嘗沒有這樣想過?  

  見到她心情不好的樣子,虞華看了大家一眼,用輕快的語氣說:「不管她和吳克堂是不是有關係,反正她還和別的男人有曖昧關係那是肯定的!反正蕭徹是不會再要她的,這樣一來,景然一定還有機會。」  

  「沒錯!」彩櫻用力點頭,「而且他一定會知道誰對他最好、誰最愛他,一定會後悔過去那樣對你。」

  「景然,再把他搶回來,我們都會支持你!」凱芸說。  

  景然輕輕地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們的話。  

  女孩子們對看了一眼,景然的反應有些出乎人意料,她不是應該同過去一樣自信十足地附和她們嗎?

  電話鈴響起的時候幾個女孩全都歪在沙發上擠成一團地睡著了。景然是第一個醒過來的,起初她以為是門鈴,過了一會才意識到是電話。  

  她趕緊拿起話筒,「蕭徹?你為什麼現在才和我聯繫……」她著急的話語被驀地打斷,神色漸漸嚴肅,「好吧,我現在就出來。」  

  「什麼事?他叫你出去?」其他幾個女孩也都醒了,看著神情鄭重的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不知道。」景然輕聲歎口氣,「他的聲音不太對勁,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他要我出去見面。」

  「那你就快去吧。」虞華看了眼窗外,「天都亮了呀。」  

  「我去洗把臉,換件衣服。」景然也看了眼微微露出晨光的天色,一整個晚上直到剛才她才合了會眼,此刻覺得又疲倦又奇異的亢奮。  

  蕭徹的聲音比平時沉重了些,也更深沉了些,好像心事重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吧?或者林曼鈴終於還是出現了……他會怎麼對待她呢?  

  她看見他的車就停在門口,天已經亮了,但是有些起霧,因此一切都朦朦朧朧地隱在霧裡看不太真切。

  清晨的帝威廣場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她走在石板路上,心裡也空蕩蕩的。  

  蕭徹打開車門伸出他的長腿,然後是他高大的身軀,他大步向她走來,他的臉也隱在霧色後,讓她無法看清。

  「怎麼樣?」站在他面前,她低聲詢問。  

  「她來了,就在兩個小時前。」  

  她微微吃驚,更加謹慎地看著他疲倦至極的臉頰,新生的胡碴看起來異常刺眼,「她真的來了?你……親眼看見的?」  

  他面無表情地點頭,「我看著她走進辦公室,也看著她打開保險櫃拿出那張磁盤放進她的皮包裡。」林曼鈴沒有想到他會在辦公室裡裝上攝像頭。  

  「那麼說,她真的是……」  

  他表情嚴峻,「她什麼都說了,她和吳克堂的關係,還有她這次的任務。」  

  景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她應該高興的,應該拍手稱快的,他為了那樣的女人放棄她,就應該受到這樣的打擊!可是為什麼她的眼睛酸痛,淚水好像要奪眶而出呢?為什麼她的心也會酸楚得不能正常跳動呢?

  看著他繃緊的臉部表情,看著他僵硬站立的姿態,看著他眼裡偶爾閃過被背叛的傷痛……他心裡一定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從來不曾見過他這樣疲憊的表情。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用哽咽的聲音說:「對不起,蕭徹……對不起……」  

  「你沒有錯。」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又徒然地放回身側,「錯的那個人是我。我居然沒有看清楚她的企圖,居然會糊塗到這樣的地步……差點葬送了自己和公司的前途。」  

  「不,不是的。你也沒有錯……」她劇烈地反駁,更加抱緊他,把滿是淚水的臉頰貼在他肩頭,「是他們太壞了,太惡毒了……他們想出這麼卑鄙的計謀來陷害你,他們……他們實在是太壞了……」  

  他的手還是撫上了她的背脊,她哭泣的聲音像曙光照亮了他晦澀的心靈,「一切都結束了……她的所作所為已經全部被錄了下來,還有她坦白的話,關於她和吳克堂的一切。」  

  景然微微放開抱住他的手,哀戚的眼眸直直望著他,「這麼說……你和她全部都結束了?」  

  「都結束了!」他扶住她的肩膀,眼眸深處閃著沉痛的光芒,堅定地說,「她會離開這個城市,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至於吳克堂……」他目光凜冽,「他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景然顫抖地擠出一絲笑容,「雖然他們這次想出這麼卑鄙無恥的計劃,還是被你揭穿了。他當然不是你的對手!」

  他的目光凝聚在她臉上,「可我還是要感謝你,如果沒有你……」  

  她伸手摀住他的嘴,「你不要跟我說謝謝,我也只是為自己報仇而已。」她不要看見他這樣感激的眼神,也不要聽見他任何感謝的話,「那個女人以為可以從我手裡搶走你,我不給她點顏色看看,那怎麼可以呢?」  

  看著她嘴角那勉強的笑容,一陣尖銳的痛苦劃過心頭。他瘖啞地說:「景然,如果現在我後悔了,你還會給我機會嗎?」  

  她愣愣地看著他,痛楚在她眼裡滑動,她抿緊了嘴角,忽然轉過頭去。太陽終於穿破了雲層將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照亮了她眼角的淚滴。她緩緩搖頭,再回頭時,眼裡的淚光依舊晶瑩,可是她嘴角的笑容依然燦爛,「蕭徹,我早就跟你說過,你和我分手,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也是最合適你的人。你不要我,那會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損失。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是最好的那一個,可是你已經失去這個機會了,你再也無法得到我了……我說過的,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不會再給你了……因為我曾經掏出我的心給你,可是你卻把它給丟了,扔得遠遠的,甚至不願意多看它一眼。我又怎麼還有第二顆心給你呢?我又怎麼敢再給你……而且你從來不曾愛過我,這是你親口說的。」

  蕭徹雙手緊握成拳,默默地點頭。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用更加深刻的目光緊緊望著她,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滿是痛苦與悔恨。  

  清晨的陽光下,他們彼此眼裡只有彼此,可是他們的心卻離得太過遙遠,遙遠得無法緊靠在一起。

  所謂咫尺天涯,就是他們此刻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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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7:32

第7章(1)  

  人聲鼎沸的階梯教室裡坐滿了準備上課的學生。這一門西方文明史一向是比較熱門的學科,所以來上課的人也會比較多。同學們也都喜歡搶前面幾排的座位,這一科的客座教授可是一個很出名的西方文明的研究家。  

  虞華拖著疲憊的身體挨進景然身邊的座位,悄然歎氣。  

  「怎麼了?」替她佔位的景然從筆記裡抬頭,看向無精打采的她,「今天籃球隊的工作又把你累慘了吧?你們下個星期是要和去年校際聯賽冠軍的北川大學比賽嗎?」  

  「就是為了那場比賽。」她不斷搖頭,摟住景然的肩膀,「我爸像發瘋一樣地訓練球員,我也跟著倒霉。」

  「你父親可是世界知名的教練,他來帶一個大學球隊,當然是要有最輝煌的戰績。」  

  「可是北川的沈牧實在是太難對付了。」想起那個高大的男人,虞華哀怨地歎息,「就連薛磊跟他比起來,好像也差很多。」  

  「有這麼厲害?」景然嘖嘖稱奇,「那我真要去看看比賽。」  

  「請問這裡有人嗎?」正當她們談興正歡時,兩個女生打斷了她們的話。  

  「沒人,你們坐吧。」虞華大方地讓她們進去,搶在景然之前回答。  

  「虞華……」景然瞪著她,「這是凱芸和彩櫻的位子……」  

  「她們這節課都不來。忙著校慶的事,每年這個時候不都是學生會最忙碌的時候嗎?」  

  「校慶了呀……」景然微微皺起眉,「我幾乎都快忘了。」  

  「你最近的魂都飛到蕭徹那裡去了……」  

  「校慶過完就是聖誕節了吧?」她突兀地打斷虞華的話,笑容恬靜。她現在不想提起任何有關他的話題。

  虞華敏感地看她一眼,隨後無所謂地撇撇嘴,感情的事是她自己的事,她們這些好朋友還是少管為妙,「聖誕假期你打算怎麼過?」  

  「我要陪慇勤去英國大使館參加那裡的聖誕宴會。」  

  「什麼?」虞華詫異地看著她,「你不陪我們一起玩?」每年聖誕她們幾乎都是一起過的。  

  「很抱歉……我已經答應她了。」景然有些許不安,「小勤她在這裡沒什麼朋友,而且最近她又怪怪的……這個宴會她推不掉,是她父親命令她去的,不然我也想帶她到我們的聚會上去……」  

  「還是算了吧。」虞華趕緊擺手,「殷家的人都夠奇怪的。你還跟我們說她和你一樣頑皮呢,整天陰沉著一張臉,跟他哥哥一個樣。」  

  「你別怎麼說她。」景然沉思著看著黑板,「她這次回來的確和過去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她被關在英國太久了的緣故……她其實很孤獨,我想你們以後應該多親近她一些。雖然他們有貴族的光環也有龐大的家族企業,可是那也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大快樂。看看我的姐夫,還有小勤就知道了……」她眼眸微微黯淡,「其實不止他們,我們哪一個不是這樣的呢?」  

  虞華擺擺手,「還好我們家不像你們的家庭那樣擁有萬貫家財,我媽常說,錢只要夠用就行,太多了反而是累贅。」

  「可是你們家也被盛名所累吧?你那幾個在NBA打球的兄弟不也是天天埋怨的嗎?」  

  「別提他們,一提他們我就頭痛!」就因為自小在男孩堆裡長大,她才會養成這樣大大咧咧的性格。

  「所以說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話音未落,上課鈴就響了。於是,大家都整理起玩笑和閒聊的心情,專心開始準備聽課。畢竟帝威還是一所世界聞名的學府,他們是以培養人才而享譽全球的。  

  聖誕夜在英國大使館的晚宴現場,四周都是不認識的名流,雖然出席慣了各種宴會,景然依然覺得有些許不自在。可能是這些人的微笑都太完美,再加上她一個人也不認識——本來拉她作陪的慇勤在到了現場後,沒幾分鐘就忽然失去了人影,也不知道她跑到哪裡去了,扔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這些陌生人。  

  大使夫婦已經發言完畢,現在到了大家各自寒暄的時刻。既然她一個人也不認識,最好的辦法也還是趕緊消失吧。相信小勤不會怪她的吧?殷伯伯和殷伯母更加不會發現她的失蹤,因為他們正和許多人應酬著。  

  她向門口走去,眼看就要成功突圍,卻不幸被一雙男人的大手攔截下來。  

  「週二小姐,很榮幸能夠在這裡看到你。」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張討厭的臉,她不明白吳克堂怎麼會出席這樣的宴會,並且和她說話。  

  換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她敬而遠之地說:「我想我並不認識你。」  

  「可我對您已經仰慕已久,你該不會忘記不久之前我們還在威尼斯見過面吧?」  

  他怎麼還提這件事?憤怒的神情不自覺地染上她白皙的臉頰,「吳先生,如果我是你,在做了那些齷齪卑鄙的事以後,在人前是絕對不會自暴其短的。畢竟人都是要面子的。」  

  「你瞧,你不是想起我是誰了嗎?」他的笑容不變,還算英俊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困窘或尷尬。  

  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這個人毫無羞恥之心?看著他的笑容,景然一時間竟也沒有確定。  

  「我有榮幸請您跳支舞嗎?」他得寸進尺地向她伸出手。  

  她傲慢地抬起頭,有些厭惡地看著他,「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一點也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人交往,怎麼可能接受你的邀請!」  

  「我早就聽曼鈴說,你是個厲害的女人。可是她沒告訴我,你的脾氣還是這樣火辣辣。」  

  正準備轉身的景然倏地停下腳步,憤然回頭,「你和她還真是天生一對。她可以背叛自己的初戀情人,而你顯然也毫無真心可言。只不過,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為了你這樣的男人而錯過了蕭徹!」  

  「蕭徹在你心裡是天下最完美的男人嗎?」景然在他的臉上第一次看見了微笑以外的表情,當他說起蕭徹的名字時,眼裡閃過一絲暴戾。  

  她銳利地看著他,「他是個不知比你好上多少倍的男人。」  

  「可是在曼鈴心裡,我卻是最好的男人。」吳克堂的笑容有些虛假,他的眼睛微微瞇起,「你大概不知道曼鈴在五年前就打算和蕭徹分手了吧?那個工作狂一點也不瞭解女人的心理,我真奇怪你怎麼會愛上那樣的一塊木頭。」

  景然完全轉過身來面對她,戒慎地斜睨著他,「她在五年前就想和他分手?難道說她忽然消失是有預謀的?」

  「她的確遇見了爆炸,也的確失去了父母。但她那個時候卻遇見了我,同樣在爆炸中倖存的我幫助了她,並且娶了她。」  

  「什麼?」景然倒抽一口冷氣,這個信息讓她頭腦頓時混亂,「她、她是你的妻子?」  

  他目光收斂,直直地望著她,「沒錯。我娶了蕭徹愛的女人,因為我知道他深愛著這個女人,我也知道,這個女人遲早能幫助我打敗蕭徹……」他雙眼裡露出飢渴的眼神。  

  「但你還是沒有得逞!」景然咬牙回答,對他更加不屑一顧,「即使你用了這麼卑鄙的手段,你全部的心血還是白費了。」  

  「那都是因為你!」他犀利地看著她,眼神如刀,「這也是我對你感到好奇的地方。他明明不愛你,而你居然還願意不顧一切地幫他。難道你不恨他嗎?他拋棄了你!」  

  「沒錯,他是拋棄了我。」景然面容恬靜,「可他還是我愛的男人,如果見到他有危險,我難道會袖手旁觀嗎?我不會讓他上你這種人的當!」她用異常鄙夷且堅定的語氣回敬他。  

  吳克堂居然輕輕微笑,他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蕭徹是個大笨蛋,他放棄你這樣的女孩,而選擇了曼鈴那樣的女人。」  

  「愛情是沒有理由的……」她想起自己對他的愛也是毫無理由的,「如果愛可以拿來比較,那還叫什麼愛呢?」奇怪,她幹嗎和這個她討厭的男人說這些話?或者因為他此刻讚賞的表情?  

  「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了。」他低語,「林曼鈴無法對付得了蕭徹,但是你一定可以。」他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他現在一定很後悔,後悔放開了你。我可以打賭,他現在愛的人應該是你!」  

  景然臉色微變,再也無法保持著她的鎮靜,「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的笑容頗為自信,「他是我最大的敵人,所以我也是最瞭解他的人。」  

  景然沉默地與他犀利的眼眸對視,「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瞭解他,反正這些事都與我無關。」她轉身欲走。

  「這麼說我還有機會?」他在她身後輕聲說。  

  她猛一回頭,「你?」景然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趣味,「希望你這只是開個玩笑。不然,你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所謂機會……」  

  看著她翩然遠去的背影,他微微瞇起雙眼。  

  而景然就逕自向門口走去,她寧願去參加蔣家的宴會,同學們都在那裡,一定有趣極了,也會輕鬆極了。

  蕭徹,蕭徹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有關蕭徹的一切她都不應該放在心上!下定決心似的昂起頭,景然忽略掉心口莫名的沉痛,繼續向前走著。  

  聖誕過後,學校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與寧靜。離學期末的考試只有一個月時間,大家都比平日更努力地學習,記筆記,盡量去教室聽課……帝威各科的考試也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容易通過,雖然它的學費高得嚇人,可是對於學生的要求也一樣非常嚴格。  

  生活區內九號樓9FA座內的四個女生也在互相抄著筆記,記憶一些比較重要的考試內容。  

  「景然,這是你嗎?」凱芸剛剛攤開今天的報紙準備休息一下,忽然看見了在社交版上景然的照片。

  「景然上了《城市晚報》?」其他三個人立刻從厚厚的筆記裡抬頭,一下子向凱芸湧來。  

  「真的呀。」彩櫻拿起報紙迅速地瀏覽,「而且是和吳克堂在一起的照片……」她神情嚴肅地看著景然,「你沒跟我們說你在英國大使館的晚宴上遇見吳克堂了。」  

  「我是遇見他了。」景然自己只是輕輕地瞥了一眼,又重新坐回沙發邊上,「只不過交談了幾句,這個也要跟你們匯報嗎?」  

  「你是不需要和我們匯報。」虞華盤腿坐在她面前的地毯上,揚頭緊緊盯著她,「可是為什麼報紙上的你們看起來很親熱的樣子?」  

  「親熱?哪有!」景然不快地噘起嘴,「你們也知道那些攝影記者,他們多會捕捉鏡頭的角度,因為人很多,音樂的聲音又很大,所以我湊近一點聽他說話而已。」  

  「你知道有記者在,就應該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你和蕭徹,還有林曼鈴的事本來就鬧得沸沸揚揚的,是媒體最喜歡的所謂上流社會的三角題材。雖然外界並不知道吳克堂和林曼鈴的事,但他們總知道吳克堂是蕭徹的勁敵吧?他們又不是一天兩天不和了……」虞華的話還沒說完,景然突然就站了起來。  

  她俏臉漲得通紅,「我又沒和吳克堂怎麼樣,你們幹嗎都張大眼睛瞪著我?記者要怎麼寫,怎麼猜測,那是他們的事。只要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們又能怎麼樣?」  

  「他們不能怎麼樣,可是蕭徹會怎麼想?」凱芸甩甩報紙,「他剛被吳克堂的陰謀陷害過一次,差點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他現在對吳克堂一定是更加警惕和忌憚。」彩櫻走到她面前,與景然面對面相視。  

  「他怎麼想……不關我的事。」景然又坐了回去,臉色有些微蒼白。  

  「喂,景然。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虞華沉思地看著她,「這幾天都不見你提起蕭徹。難道說他在知道林曼鈴的背叛和陰謀後,還會愛那個女人嗎?」  

  「他現在一定發現還是你最好吧?你積極地揭穿林曼鈴和吳克堂的陰謀,現在終於成功了,你怎麼又消極起來了?這幾天沒見你給蕭徹打電話。」彩櫻坐在她身邊,微微皺起眉。  

  「景然,我想蕭徹現在一定很後悔。你該加把勁,把他奪回來!可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凱芸放下報紙,神情疑惑。  

  「你們以為我幫他的忙是為了想再把他奪回來?」景然咬緊雙唇,繼而鬆開,「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幫他是因為不想看他被人欺騙,現在我不再理他,是因為我已經和他分手了,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第7章(2)  

  「景然……」三個女孩齊聲驚呼,瞠目結舌地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已經放棄我了……他當時多斬釘截鐵呀……」一想起那個時候的他,不知為何,她就感到傷心無比,「我那個時候跟他說過,我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永遠不會!」  

  「可是,可是……」看著她哀戚的表情,虞華張開了嘴,又急忙合上,她看向凱芸和彩櫻。  

  「可是如果他現在發現自己愛你,而你又明顯地愛著他,你也不給你們自己機會重新開始嗎?」彩櫻擔憂不已。

  景然的眼神卻更加堅定地直視著前方,嘴角緊抿。她們開始發現她可能是真的這樣想的!  

  「天哪,你千萬不能這樣想,如果互相相愛……」凱芸驚訝地望著她,「你要知道相愛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相愛?」景然幽幽抬頭,眼神中閃著奇異的光芒,「你怎麼會說我暗戀了他四年時間的事實變成是相愛呢?」

  「景然……」女生們再次低呼一聲,她們很少看見這樣落寞的景然。  

  寬敞的客廳裡忽然變得寂然無聲,大家都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門鈴響起時,才把她們驚醒。四個人都在心裡長吁一口氣,她們還不太習慣沉默的氣氛,更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沉默。  

  當凱芸把門打開,她就詫異地站在門邊,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蕭徹禮貌地跟她點頭,不等待她的回答就大步走進客廳,銳利的眼眸緊緊盯著景然。  

  她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所以抬起了低垂的頭,也將思緒從自己的悲哀裡拔出,卻又陷進更深的痛苦裡。他還來找她幹什麼?他們不是已經都說清楚了嗎?  

  其他女孩都站了起來,離開他們身邊,靠在一起靜觀事態的變化。  

  蕭徹走到她身邊,雙眉緊鎖,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堅定,他的嘴唇緊抿,臉龐緊繃,看起來氣勢十足。他平時面無表情的時刻就夠讓人覺得可怕的了,更何況是現在這樣嚇人的表情?  

  可是景然卻沒有被他嚇倒,反而坦蕩地回望著他。  

  「跟我走。」眼裡閃過一道難解的光芒,他將她拉起。  

  「我……」景然來不及抵抗,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他拽著走出了好幾步。她微微驚訝,也忘記了要拒絕。蕭徹是在生氣嗎?他很少表現出這樣明顯的生氣,他不是深沉而內斂的男人嗎?  

  他握著她的手臂,雖然氣勢洶洶,但並沒有用力,只是適度地帶著她疾步前進。他的嘴角抿成更加憤怒的直線,可是卻還是知道該溫柔地對待她。  

  「你要帶我去哪裡?」走到門邊的時候,景然才反應過來,微微掙扎。  

  他驀地放開了她,眼眸裡閃著讓她悸動的淡淡火焰,「我們得談一談。」  

  「我……我……」她積極審視著他如此奇怪的表情,不明白那眼裡的火焰代表什麼。但是她直覺地渾身發熱,臉部滾燙,這眼神竟然會帶給她這樣巨大的反應,這太不正常了。  

  「走吧。」他的手又再次握住她的手臂,這一次是更加的堅決,一把將她拉出了房門,他腳步不停地走過電梯,直接拉她疾步走下樓梯。  

  房裡三個女孩嘖嘖搖頭,眼裡的趣味多過擔心。  

  「看來景然這次還是逃不掉。」虞華用力拍一下手掌,「蕭徹看來不像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你們說他是真的愛景然嗎?會不會又和以前一樣……」凱芸伸頭望門外看了一眼,可哪裡還能看得到他們的影子?

  「我看他這一次是認真的。他是蕭徹呀!記得以前我們背後是怎麼叫他的嗎?冰塊男!也就是那種泰山崩於面前,也不會動一動眼皮的男人。他這次是真的發怒了,你們看見他嘴角的抽搐了嗎?」彩櫻興奮地低喊。  

  「那景然不是有希望了嗎?」凱芸轉憂為喜,「她算是等到了。」  

  「不過依我看,蕭徹有苦頭吃了!」虞華走進廚房,拿出一大包零食,「不過這也是他活該,他以前那麼欺負我們小然,是應該多吃點苦頭!」  

  「就怕景然鑽進牛角尖裡而鑽不出來。」彩櫻也從她手裡接過一包食物,默默搖頭。  

  「不會啦。」凱芸這回又樂觀起來,「蕭徹可是那種一根腸子到底的男人。他以前對那個林曼鈴一直無法忘情,看他剛剛的樣子對我們家景然也是鐵了心。這樣的男人,要麼不愛,一愛起來就如滔滔江海,無法停息。」  

  「哇,凱芸。你這句話說得很經典。」虞華大叫一聲,「就是這麼說。接下來要看蕭徹怎麼表現了……不過據我推斷……」她微微側過頭,假裝沉思,「景然喜歡的類型一向很奇怪,她在16歲時就會迷戀上蕭徹這樣的木頭男人,所以她應該很吃蕭徹那一套。」  

  「是呀,而且她一堅持就堅持了這麼久,到現在還繼續愛著他……我看她是跑不掉了。」彩櫻悠閒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愉悅地搖頭歎息。  

  「是呀,跑不掉了……」凱芸和虞華也各自搖頭歎息,嘴角卻都帶著真誠的笑意。  

  景然坐進了蕭徹黑色的車子,還在猜測著他究竟要把她帶去哪裡。從宿舍樓下來後,他的臉色就更臭了,還一語不發。好吧,他不說話,要玩深沉,那她幹嗎嘰嘰喳喳個不休呢?她太瞭解他了,知道他一旦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  

  她以前抱怨過那麼多回都無法讓他改掉分毫,那麼現在她也就乾脆不理睬他,讓他一個人去繼續生氣好了。難道她是沒有脾氣的嗎?比不說話,她一定比他行!  

  車子駛向郊外,看著四處越來越荒涼但自然的風景,她開始有些沉不住氣。這裡是城市的最東面,一直開下去的話會進入山區。如果他繼續往前,他們晚上可能會回不來!  

  不行!她轉頭看著一徑注視著前方認真開車的蕭徹,再也不能保持沉默,「蕭徹,你把車停下來。」

  他轉過一個彎,駛上一條更荒僻的道路,並且好像開始緩緩上山。  

  「我叫你停車!」看著他緊抿嘴唇的表情,她的不安正在不斷加深,「你到底停不停?」  

  他繼續握緊方向盤,所過之處越來越野草叢生,看來很少人煙。  

  「你不打算停車是不是?」景然挑高一邊眉毛,「那我就自己讓車停下來!」她忽然轉身準備打開身邊的車門。

  一個緊急煞車,她被人從背後一把抱住,一個焦躁而沙啞得不像是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太危險了,你不能這樣做。」  

  她的心臟不規則地狂跳著,敏銳地感覺到他緊緊貼著她的熱量,他居然在擁抱著她。在過去的四年裡,他都沒有這樣緊緊抱住過她!彷彿充滿了珍惜和不捨……景然的思想變成了真空,剎那間她只想閉上雙眼,盡情地享受這個擁抱……

  腦海裡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無情地提醒著她,這個男人就是那個拋棄她的男人……  

  她張開雙眼,身體瞬間僵硬,「放開我。」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冰一樣冷。  

  蕭徹鬆開了手臂,但又驀地收緊,「不,我不放。」他的聲音異常果斷堅定。  

  「你不放?」景然想要拉開他橫過她胸口的手臂,卻發現它如鋼鐵般強硬,她憤怒地咬緊牙,「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蕭徹,我們已經分手了!」她猛然轉頭,直直地盯著他熾熱的雙眼。  

  他們久久對視,她的眼裡滿是憤怒的火焰,而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卻平靜得毫無波瀾,只是眼神堅定地與她的眼神彼此糾纏著。  

  景然又感覺到了內心的虛弱,畢竟他還是她愛著的男人。她愛了這麼久,又讓她這麼痛苦的男人。她的眼裡露出企求的表情,淚光也開始凝聚,「蕭徹……」她的聲音悠遠而飄渺,「你為什麼又忽然要這樣對待我了?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我跟你說過……你也說過你不愛我,你從來都不愛我……」胸口竄過一陣緊繃,她微微顫動。  

  他更專注地望著她,眼裡的平靜開始被一些熱情而急切的東西所取代,「如果我說……我愛你呢?」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更加複雜,「如果我告訴你過去我都錯了呢?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想我們分手了呢?」  

  景然轉過頭去,忽然覺得他的話很好笑,他的表情也很好笑。怎麼突然間她就成了這麼重要的人了呢?她想笑,可是眼淚卻不知不覺流出,濡濕了她的臉頰。  

  「景然。」蕭徹臉上的線條變得更加堅硬,決心也更加堅決,「我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那些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的話。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也失去了資格。我知道你現在不會答應我,也不可能答應我。但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那個我了,現在的我深深地愛著你。我以我全部的人格發誓,我現在愛你,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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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8:45

第8章(1)  

  「你愛我?」景然嘲諷地笑著,眼裡淚光盈盈,「幾個月前你還告訴我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幾個月前你還肯定地告訴我你不會愛我。幾個月前,你不管我多麼傷心難過,你都把我推開了……推得遠遠的……」她哽咽著,也因為想起過去而感覺無比痛楚與傷心,「現在你又拿什麼來愛我?你的心竟會變化得如此之快嗎?你可以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的嗎?」她抗議地低喊。  

  蕭徹放開了她,他神情嚴峻,眉峰緊鎖,「我一直以為我愛的是她,不是你。這麼多年來,我抱著這個信念和你在一起,一直在心裡背叛著你。我不是不想愛你,而是我以為我的愛已經給了別人,所以不能再給你了……」  

  「那麼現在你就可以給我了?因為她不愛你,因為她背叛你,因為她欺騙你!所以你又要把你的愛給我了嗎?」景然厲聲打斷他的話,「蕭徹!你是在施捨你的愛情嗎?還是在退而求其次?這樣我算什麼?我又算什麼?」她忽然打開了車門,一下衝了出去。  

  蕭徹緊跟著她下車,26年來第一次無法掌握自己的情緒,驚慌失措地大喊:「不是這樣的,景然!根本不是這樣的!說來你也可能不相信,但我一定不是現在才愛上你,早在幾年前……在你成為我的未婚妻後不久,我就愛上你了!」

  「你還想騙我?」景然繞過車頭,忿忿然地站在他眼前,「是你自己告訴我,過去四年來你從來不曾愛過我,你還記得嗎?」  

  「我沒有騙你!還記得兩年前的聖誕節,我們大吵了一架,你要跟我分手的時候嗎?還記得那個晚上我跑到你們家,吻你的時候嗎?那時我想我就愛上了你,所以我才會驚慌地想要挽回你……只是那個時候我自己沒有發覺罷了!我是個固執的人,有時會冥頑不靈到極點!你不也那樣說過我嗎?所以那個時候我還堅持我不愛你而愛著曼鈴的想法,我告訴自己,我會那麼緊張地害怕失去你,是因為我怕父母再會逼著我娶其他女孩!」他知道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都是他自找的!現在他又要如何收場?但無論如何,他都要讓她相信!不論用什麼方法!  

  景然看著這張堅定的臉,多麼誠實,又多麼誠懇。可是他卻在說著這樣的謊言!她痛心地低喊:「蕭徹,你是這樣的人嗎?我從來不知道你可以把謊言說得如此真實可信。」  

  「這些不是謊言,本來就是真的!」  

  「那麼你以前說的話就是謊言了?不久之前,你說你不愛我的話?」她咄咄逼人。  

  「那些……」他知道自己陷入了自己的陷阱,痛苦地望著她,「那些也是真的。是那個時候我以為的真心話……」

  景然不能相信他!絕對不能相信他……她的神情執著而執拗地逼視著他,「兩段話都是你的真心話,那麼我應該相信哪一個?」  

  「現在這一個!」黃昏的陽光直射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他眼裡的閃光比陽光還要熱烈。  

  「現在?」她冷冷嗤笑,「現在你就可以肯定是愛我的嗎?你憑什麼肯定你愛我?就因為我替你揭穿了林曼鈴和吳克堂的陰謀?就因為你忽然的心血來潮?我怎麼知道幾個月後,你會不會又告訴我你不愛我了?又告訴我,那也是你的真心話?」  

  他如何可以讓她相信?看著那張戒備森嚴的臉,蕭徹忽然瞭解到過去那個在他面前毫無防備的景然已經一去不回了,或者說他必須要花上無數倍的力氣才能把那個給找回來。但是,他依然不會放棄!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他用更誠心的目光凝視著她,「你看見今天城市晚報上的報道了嗎?」  

  「那個?」景然挑高了眉毛,難道他竟然會相信了,所以緊張起來了?  

  「我知道那個報道上的話一個字也不能相信。我也知道你並不認識吳克堂。可是那張照片還是讓我不好受。」他的目光深邃得有如兩泓深潭,「剎那間我明白,我可以忍受曼鈴的欺騙,甚至是背叛……或者根本談不上背叛,因為五年前,我跟她就已經等於分手了。可我不能忍受你愛上別人,雖然你跟吳克堂不可能……」他停頓了一下,深刻地望著她,「但是你也可能愛上其他任何人!不論是誰,我都無法忍受。」  

  他筆直地站在黃昏的陽光下,神情緊繃。  

  景然默默凝視著他,收起了嘲笑的心情,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她可以相信他的話嗎?如果是以前她會對他的話深信不依,可是現在……她轉身走到車門旁邊,輕聲說:「我要回去了。太晚的話不能進校門。」  

  他用異常焦躁的眼神望了她一眼,「你不相信我,你已經不相信我了……」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她卻聽得分明。

  他抬眼看著天空,忽然說:「以前你跟我說過,你想和我一起到東山上去看星星。因為那裡空曠,因為那裡可是俯瞰整個城市,因為那裡沒有一個人會來打擾我們……天與地除了我們和天上的星辰,再也沒有其他人……」  

  景然的雙手握住了車門,「當時你笑著說我幼稚,還說夜晚的東山很荒涼,我一定會受不了……而且,你也沒有空陪我上山。」  

  「如果現在我陪你去呢?」  

  她抬頭與他凝睇的目光對視,悲傷在她臉上留下陰影,她沉重地搖頭,「我說過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我知道。」他背對著陽光,臉色異常陰沉,「可是我會自己創造機會!你不給我機會不要緊,因為機會是自己創造的。」  

  景然輕聲歎息,掉轉回視線,望著黑暗的車內,「你這又是何苦呢?或者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只是感激我,只是忽然間想要我愛你吧……因為林曼鈴的緣故……」  

  「不是這樣的。」他嚴厲地打斷她的話,嘴唇緊抿,「我會向你證明,不論用什麼辦法,花多少時間,我都會向你證明。」  

  「證明?愛是可以證明的嗎?即使你向我證明了,你又怎麼知道我會回報你呢?我花了四年,可是我卻沒有……」

  「我已經愛你了!」知道她要說些什麼,他飛快地打斷了她,「早在我意識到它之前。」  

  景然坐進了車內,她的頭腦異常地清醒,可是又彷彿不能進行正常的思考。她覺得自己正處於慌亂的最頂點,所以反而平靜了下來。  

  蕭徹一語不發地坐到她身邊,發動了汽車繼續上山。  

  四周的景色飛快地轉換著,太陽在他們身後沉入地平線下,黑暗終於降臨。可是帶著明亮光芒的星星也高高地在天上掛起。他把車開到了山頂,並且打開了頂棚。  

  一抬眼,滿天亮晶晶的星辰在瞬間就向他們壓來,彷彿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顆。四周空曠得幾乎沒有一絲聲響,除了北方呼嘯而過,冬天的日子裡有誰會來這麼荒涼的地方?  

  一件暖和的羊絨外套披在她肩膀上,她聽到他說:「太冷了,你想回去嗎?」  

  她默默搖頭,在寒冷的日子裡,她更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揚頭望著漫天星辰,這樣的感覺好像世界真的就只剩下他們兩個!  

  一隻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她全身掠過一陣痙攣,同時也感覺到了他的溫暖透過那厚實的掌心,漸漸地傳到她胸口。  

  「星星很漂亮,我從來不知道它們會這麼美,好似有生命般閃爍著眼睛。」他低聲呢喃。  

  她悸動了一下,這聲音刻進了她心底。她咬牙拒絕著內心的溫柔,「我們回去吧。」她最後眷戀地看了一眼那片天空,最後享受著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的奇特感覺,轉身望著他。  

  他捏緊她的手,又緩緩放開了握住的手,關上了頂棚。  

  她已經融化的心又漸漸寒冷,雖然身邊感覺不到那刺骨的寒風,也聽不見北風呼嘯的聲音,她卻覺得比剛才還要寒冷無數倍。  

  引擎開動的聲音讓她感受到別離,空調很快讓車裡溫暖如春,她脫下了外套,卻倏地打了個冷戰。

  「給你。」他立刻打開儲物箱拿出一個保溫瓶,「喝點熱咖啡。」  

  她微感驚訝,他車上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呢?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那溫熱的液體立刻舒服地滑過體內。她看了眼身邊專心開車的他,知道夜晚的山路特別難行。可是她非常信任他,知道他是不會讓她出任何危險的。  

  她又給他倒了一杯,「你把車停一下,把這杯咖啡喝了。」  

  他似乎感到驚喜,立刻把車在路邊停下,「謝謝。」他有禮地接過,然後一飲而盡。  

  景然直覺地對他嫣然一笑,把瓶蓋蓋上。  

  蕭徹忽然握住了她的纖腰,在她詫異地抬首時,熱情地吻住了她。那不是什麼蜻蜓點水般的淺吻,而是一個真正熱烈的,毫無保留的濕吻。他霸道的舌在她口內遊走,絲毫不讓她有任何逃避的餘地,強悍地要求她和他一起沉淪,沉淪在這個吻所帶來的震撼裡……  

  景然全身顫抖著,她想要撤退,可是他卻不斷地進攻,進攻……讓她退無可退。她心頭翻滾著洶湧的波濤,無法平息,也不知該如何平息。她沒有太多被吻的經驗,可是這個吻已經帶出了她心底全部的激情與愛。因為那個人是他,因為他是那個她愛著的男人,即使她還無法完全信任他……  

  她愛這個男人,愛了好久好久,愛了心好痛……她放棄了所有的掙扎,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吻裡。

  她可以信任他嗎?坐在床頭,景然默默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她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而像過去那樣愛他,相信他嗎?  

  為什麼她的心還是這樣不安和惶恐?為什麼她覺得他隨時會不愛她了呢?還是他從來沒有愛上他?

  「虞華,我可以相信蕭徹嗎?」她知道虞華早就熟睡了,根本不會聽見她的輕聲呢喃,而且沒有可以給她答案,那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忽然起身下床,望著窗外的滿天星斗。那天他吻了她,他說了他愛她,可是……她心裡的傷口還在,那傷痛依舊時時會隱隱作痛,他那些無情的話還是會襲上心頭,像揮之不去的陰雲。所以她還是無法相信他。  

  「你跟我都知道,當初我們訂婚是因為形勢所迫,根本就不是因為相愛。而且你還這麼年輕,我也不要你對我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我不會愛上你!景然,所以我們只有解除婚約這一條路。如果我們真的結婚,那也會是一個悲劇,到那時就真的無法挽回了……」不知為何,他的這些話忽然清晰在她心頭浮現,就彷彿他就在她耳邊用沉重的聲音再次訴說一般。

  她自己曾經的決定,就那樣輕易被改變嗎?就因為他忽然的幾句甜言蜜語?她知道自己不是容易改變心意的人,正如她這些年一直固執地愛著他一樣。以前她是勇往直前地愛他,不管經歷什麼挫折,不過他如何待她,她都百折不撓地愛他,不怕艱辛地愛他……  

  現在,當她決定不再給他任何機會時,她也並不是開玩笑的,而是認真的!她回頭看向床頭閃爍著的手機,快捷鍵1就是他的電話號碼,或者她應該把她的決定再告訴他一次,並且也再讓自己確定一次……  

  回到床上,景然對著電話坐到了天明。然後,她拿起了電話,按下了快捷鍵1,「蕭徹,我想見你,現在,立刻,馬上。」  

  蕭徹望著眼前神情憔悴的女孩,她眼睛下面的陰影和無神的眼神都在告訴他,她一定一夜沒睡。是什麼困擾著她?什麼讓她那樣急切地想見他?是因為他嗎?  

  他神情緊繃,明白她必然是有了什麼決定,所以才會這樣急迫地要見他。看完星星的那一天,他最後對她說的話是:「相信我的話,不要輕易作決定。」  

  現在,她已經有了決定了嗎?  

  「蕭徹,你上次跟我說不要我輕易作決定,你還記得嗎?」她在微笑,一個虛弱而不真實的笑容,但那畢竟還是笑容。  

  他僵硬地點頭,覺得全身的肌肉都在剎那間繃得緊緊的。  

  「你也知道我不是個輕易作決定的人。」她疲倦地看著他,「而且一旦決定就很難改變吧?」  

  他再次點頭。  

  「在不久以前,我作過一個決定。」笑容從她唇畔消失,她看來蕭索而落寞,「我要把你從我的生命裡連根拔除,讓你再也不能以任何方式來傷害我。」她咬緊嘴角,忍耐著眼裡滾動的淚珠,終於她沒有讓它落下,因為她不能哭,一哭就代表著懦弱,她不能哭!  

第8章(2)  

  蕭徹長久地沉默著,他並不是一個會表達自己的男人。在他26年的生命裡,他都是埋頭苦幹,從來不曾對誰解釋過什麼,也從來不曾抬頭看過自己身邊的人。不管是愛他的,還是他愛的……林曼鈴告訴他,她早就不再愛他,早再五年前,他竟渾然未覺……而景然,景然愛了她四年,他卻也忽視了她四年……  

  多年的習慣要被打破並不容易,可是為了心愛的女人,又有什麼不能改變的呢?  

  「我深深地愛過你,用盡我全心全意地愛你。在我眼裡,除了你,看不見其他人。可是,連你我也並沒有看清楚。」景然靜靜望著他,卻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她眼底閃過最深刻的悲哀,「是我太自信,還是你太無情?我分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曾經把我傷得很深,這傷口,到今天還痛得讓我無法正常地呼吸。」忍住了眼淚,還是默默流下,「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痛苦,什麼是心碎,什麼是傷心欲絕……是你,是你讓我全體嘗過這些滋味……不僅如此,你還踐踏了我的自尊,我20年來所有相信的東西,和我最引以為傲的自信……在你和我分手的時候,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那不僅是失去一個你,而是失去我的整個世界!世界被毀滅,我還能存在嗎?好不容易我拼湊出破碎的自己,準備重新開始。你又忽然來告訴我,你愛我了,你後悔了,你又要我了……」  

  她憤慨至極地凝視著他,淚眼中,他的臉變得模糊不清,「為什麼我應該接受?為什麼我應該相信?那些痛苦如此清晰,那傷口還在滴著血,為什麼你一句話,我就要再一次地摧毀我整個世界,去配合你?」  

  聽著這些讓他心碎的聲聲指控,他像忽然失去了靈魂的人般默然靜立。這就是他對她做的事,是他帶給她這些沉痛的傷害嗎?  

  「你傷害了我,讓我一直在哭泣。我不停地哭泣,你卻從來不曾回頭看過我。我難過,我傷心,我絕望……你卻只是在對著另一個女人微笑……你是真的愛我嗎?你愛我,卻讓我活在這些痛苦裡嗎?以前的我那麼愛笑,那麼快樂……你毀滅了那個我,卻又想要回那個我嗎?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嗎?」她哭著厲聲詰問,一聲聲,一字字都打在他的心坎上。  

  痛苦將他整個籠罩,那雙一直堅定而冷靜的眼裡被痛楚淹沒。他想將她摟進懷裡,他想跟她道歉,他想向她發誓,發誓說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不會讓她這樣的痛苦……可是他卻無法移動,腳有千斤重,胸口也壓著巨大的石塊。他只有心痛地凝視著哭泣中的她,想像著自己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他就心如刀絞。  

  如果可以,他想要讓過去的四年全體消失;如果可以,他想要為了她重活一次;如果可以,他想要永遠地把她保護在自己的懷抱裡,不再讓她哭泣……  

  景然抬起了頭,她用力擦掉眼淚,雖然還在顫抖,雖然心口還在痛,可她卻直視著他,一眨不眨,「我的決定不會改變,它會跟隨我一生一世。除非你再把我殺死一回,否則永遠永遠我都不會原諒你!」景然轉身向校門奔去。

  他震撼在她的聲音裡,忽然間恢復了行動力。蕭徹追了上去,在著名的孤獨者的雕像前抓住了急欲逃走的她,他用力將她抱住,不管她瘋狂的尖叫聲和所有抵抗的舉動,他張大雙眼,用很清楚的聲音喊道:「景然,我不會殺死你,可是我會殺死我自己,殺死那個傷害過你的男人,讓他消失。我無法把那些傷痛從你心口上抹去,可是我要你知道,這裡有一個愛你的男人,他願意為你療傷,願意用一生的時間用他的愛把你包圍。他不會離開你,就連死亡也不能把他從你身邊帶走!」

  景然忽然睜大了眼睛,因為他的話而渾身顫慄。  

  他放開了她,讓她獨自離去,可是他知道他的心已經牽繫在這個女孩身上,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你說你是不會輕易改變決定的人,記住,這個世界上不止你一人這樣,還有一個人同你一樣。」

  她沒有停下腳步,雖然虛弱,可她還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讓愛自己來決定呢?看它是要選擇分離,還是選擇在一起。」  

  她抬頭望向天空,陰天的天空是靛青色的,不正和她的心情一樣嗎?會下雨吧?冬天的雨總是異常來勢兇猛的……

  最後一門考試就這樣過去,時間居然過得這樣的快,又是這樣的慢。今天你會覺得它不夠多,而明天你又會覺得它實在太多。這不是奇怪的感覺嗎?  

  不管怎樣,總算一個學期又過去了,假期來臨,又快到農曆年,處處都顯示出喜氣和興奮的躁動。

  「虞華,你幹嗎像急驚風似的這麼趕?難道你有約會了嗎?」凱芸看著如火箭般望外沖的虞華,大喊一聲,「天哪,你還穿了裙子?你不是最最最討厭穿……」  

  「閉嘴。」虞華怒瞪著凱芸,「我怎麼不可以穿裙子了?就你們幾個可以穿嗎?」  

  「哎呀,凱芸哪是這個意思?」彩櫻閃著驚奇的眼睛,促狹地看著她,「是誰讓我們虞大小姐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女人的?這麼偉大的人物絕對值得一見。」  

  「警告你們,不准跟著我!」虞華怒目而視,「不然要你們好看。」  

  「哎喲,我好怕呀。」彩櫻嬉笑著。  

  虞華高傲地揚起頭,「不跟你們�嗦了,自然有人會治你們。」她斜眼看著正進門的陸皓和蔣凱傑,「你們來得正好,好好管一管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女人吧,不然以後有你們好受的……」  

  「虞華!」兩個女孩尖叫一聲,作勢準備追打她。  

  虞華大笑著跑開,「BYE了,下個學期見!」  

  「這丫頭,跑得還挺快……」彩櫻無奈地地撇撇嘴。  

  「看來她是戀愛了,只是對象是誰?怎麼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凱芸皺緊眉頭。  

  「天知道……」彩櫻一轉身,就看見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景然,「景然,你說她會愛上誰?」  

  景然輕輕一笑,「管他是誰,反正這個假期我們一定把他揪出來。想要拐跑小華,也得先過我們這一關。」

  「對對對!」凱芸不住點頭,「假期裡反正也沒什麼事。」  

  「那不如今天就行動……」彩櫻立刻來了興致。  

  「今天不行。」凱傑敲了她腦袋一下,「你忘了和我的約會了?」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不是天天見面嗎?」彩櫻吐了吐舌頭。  

  「我們今天也有事。」陸皓很自然地走到凱芸身邊。  

  「你們聊,我先走了。」景然嫣然一笑,越過他們身邊。  

  「覺不覺得她最近有些奇怪?」凱芸轉移了注意力,「她和蕭徹究竟怎麼了?」  

  「這不是我們該管的事。」陸皓低聲說。  

  「我每天都看見蕭徹的車,可是沒見到景然和他出去。」凱芸每天晚上從教室回來都會看見。  

  「是嗎?」彩櫻也是和凱傑一起複習,但她回來得比較晚,所以沒有看見過。  

  「那應該就是進展順利吧?不然怎麼天天來?蕭徹好像不是那種死纏爛打的男人,何況他也不像是會主動追求女生的男人。」凱傑摟住彩櫻的肩膀。  

  「可是我老覺得景然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雖然她一直笑得很快樂的樣子……」  

  凱芸的擔心的確不是多餘的,景然是鐵了心對蕭徹不理不睬。她就是那種女孩,平時看來灑脫開朗,一鑽起牛角尖來比誰都厲害,何況她的決定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呢?  

  景然又看見了蕭徹的車停在樓下,可是他從來沒有打擾過她。這讓她有些疑惑,很想搞清楚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給她壓力嗎?  

  她直接向他走去,逃避問題不是她周景然的風格。  

  蕭徹看見她走來,打開車門立在她面前。  

  她劈頭就問:「你每天來這裡到底為了什麼?」  

  「我不想打擾你考試,但又想每天都見到你。」  

  這個嘴巴抹了蜜的男人是誰?她瞇起雙眼,「你以為說些這種不著邊際的話,我就會相信?」  

  他淡淡一笑,整個臉都洋溢著真誠的笑容,「考試結束了,願意陪我去吃飯嗎?」  

  「我不願意!」她迅速而堅決地回答。  

  「那麼去喝下午茶?」  

  「蕭徹!」她對於這個笑容滿面的男人覺得有些不太習慣,「我說我不想再見到你!」  

  「那麼讓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讓人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她面無表情地說。  

  「你可以一直拒絕,我也可以繼續追求你。」他看著她的目光似乎沉重了些。  

  但她並不能確定,因為他嘴角的笑容依舊未變。她審視著他,「你為什麼這麼固執?」  

  「你又為什麼這麼固執?」  

  她生氣地瞪著他,「既然你想要一直碰我的釘子,那麼我就只能隨便你!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是不會改變的。」  

  「我也不會改變。」他的聲音低柔而肯定。  

  景然飛快地瞥他一眼,見到一張滿是感情的臉。他怎麼會流露出如此豐富的感情在臉上?他不是應該對什麼事都面不改色,冷淡而內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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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19:43

第9章(1)  

  農曆新年的除夕夜,在中國人的傳統裡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大家圍坐在一起,回顧那過去了的一整年,並且展望未來,一起談心。  

  這樣溫馨舒適的日子,景然卻要悲慘地一個人度過。這些日子,她的確比較喜歡孤獨,一個人看看書,聽聽音樂,看她喜歡的影碟,可以什麼都不想,又什麼都隨便你想……不必回答別人的問題,也不需要和誰誰誰做著不必要的應酬。

  所以當父母和大姐去英國的時候,她拒絕同行。大姐今年畢業,殷亞倫早就計劃著把她趕快娶進門,所以兩家父母都要好好商量一下婚禮的準備。大姐真的很幸福,可以和心愛的人相守一輩子。  

  他們本來打算昨天從英國回來,一家人一起過這個農曆新年。可是又遇上了百年不逢的暴風雪,這裡的機場也被迫關閉,他們只能滯留英國難返。  

  母親在電話裡都快哭了,一直叮囑她不准出門,一個人一定要小心……她知道他們也很想回來,只是天氣不允許,大自然的力量有的時候真的是人類無法克服的。  

  已經下了兩天一夜,這雪何時會停?鵝毛般晶瑩的雪片漂亮得炫目人的眼,可是也阻止了大家的步伐。偌大的房子裡就只剩下她一個,傭人們都被她放假回去過年了。他們趁雪還未大時都冒著危險向自己家裡趕去,誰不愛自己的家人呢?只要有機會,他們都想和家人團聚。  

  寂寞像四周的牆般向她壓來,此刻,她一點也不喜歡一個人。看著窗外一片白茫茫,雪積了厚厚一層,伴隨著巨大的狂風,無法融化,她知道她是注定要一個人度過這個農曆年了,不管是否願意……  

  蕭徹昨天還來過電話,被她無情地掛上,今天就沒有再打來。他大概也在半山腰和父母一起過年吧?他是很孝順的,不可能在這樣的日子裡不待在家。  

  他真的是在追求她,假期的每一天她都能收到他送的鮮花和各色禮物,偶爾她心情好的時候會答應和他出去吃飯。可她都是不苟言笑的,他絲毫也不在意,一如既往地關懷著她,寵著她……他是在寵她嗎?景然坐在沙發上,打開了房間裡所有的燈,希望有一點過節的氣氛。他應該是在寵她,因為無論她提出怎樣苛刻的條件,他都會答應。  

  有的時候,她會故意在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打電話給他,明明知道他等待了三年的一個科研項目終於有了新的突破,但她就是要去打擾他。無禮地要求見面,或者提出什麼其他要求……以前的他是不會理睬她的,而且現在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過分。但是他都忍耐下來了,而且時常帶著和煦的笑容,不像過去那樣冷冰冰。  

  只不過,今天她是不給他打電話的。如果他真的愛她,應該會知道她的寂寞和孤單,外面的風雪這樣大,他雖然無法過來,因為應該給她一個電話吧?還是他們一家人忙著慶祝,根本就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她的存在?蕭雨和她的未婚夫應該也會來,那氣氛一定溫暖極了,也安逸極了……  

  她抱著膝蓋而坐,一點也不想移動。20年來第一個獨自一人度過的除夕夜,原來這滋味是如此讓人難受。現在才只有六點半,還有五個多小時才能熬過今天,而明天又是大年初一,她是不是又要獨自一個人醒來,獨自一個人度過?

  窗外除了猛烈呼嘯的風聲外,似乎又有了其他什麼聲音。她警覺地跳了起來,她可是一個人在家,如果這個時候有些趁雪打劫的人怎麼辦?她全身掠過一陣戰慄,因為她的確聽見了汽車的聲音,透過濃濃大雪,她還看見了隱約的燈光。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這個時候有誰會冒著這樣大的風雪而來?走到門廳裡,她望著厚重的大門。門鈴果然響起,打破了夜的寧靜。她要不要開門?  

  景然走到門邊,拿起對講機的話筒,聲音不自覺地微微發抖:「是誰?」  

  「景然,開門。」嘈雜的風聲裡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猝然拉開大門,風雪撲面而來,但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也讓她忽然流下眼淚。  

  「你快進去,不要站在門口!」他大喊著衝進屋裡,用力關上大門。  

  景然依舊呆呆地站著,眼光盈然地望著他。  

  他穿著黑色的大衣,渾身上下已經被雪花染白。他抖去一身的雪白,這才抬眼看著景然,微微一笑,「沒想到這風雪會這麼大,我早就想過來,可是一點點路卻開了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她緩過神來看著他,愕然地凝視他,「你花了兩個小時在這樣的風雪天裡從山上下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突然而來的緊張充斥她的心,如果,如果他就此出了意外,那麼她該怎麼辦?  

  「我不是沒事嗎?」她的擔憂讓他心情舒暢,小心地握住她的手,發現她還在繼續顫抖,「你不要擔心,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冒險的。」  

  「你的手好冷……」她驚呼一聲,「你快進去,脫下這身濕衣服,再去洗個澡,不然你會著涼的……」

  「我全聽你的。」他低沉的聲音像絲絨般掠過她心頭,他們相握的手上忽然傳來一陣讓人酥麻的電流。

  景然驀地放開手,快速的轉身,感覺到臉頰上的燥熱和胸口的悸動。他來了,冒著這麼大的風雪……景然帶頭往客廳裡走去,她輕聲說:「你為什麼要來?」  

  「我知道你一個人在家,這樣的天氣我怎麼會放心?」  

  她回頭看著他,看見一臉真誠的溫柔,「我……」她忽然有些羞赧,「我的確很高興你能來,我……真的有些害怕。」她說出來了,她居然把真實的想法告訴了他!是不是之前的孤獨與擔憂讓她忽然變得脆弱起來?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跟著她。走進客廳後,他先把外套脫下,看著她忽然向廚房走去。  

  「來,喝杯生薑茶,是我剛泡的。」她笑盈盈地端著茶杯走出來。  

  「好。」他新奇地看著她,「你也會泡茶?」  

  「這是什麼意思?」景然嘟起小嘴,「我在大學的時候都是自己泡茶喝的,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在家五指不動的小姐嗎?」  

  他微微汗顏,「都怪我以前對你關心太少,以後一定注意。」  

  她微微一愣,發現最近他越來越會輕易把心裡的想法告訴他,一點也沒有隱瞞與掩飾。這樣的感覺……真好!好像他們的關係真的親密到可以不分彼此似的。  

  「好喝嗎?」她走進一步,督促他把茶喝完,「對了,你去洗澡呀。」  

  「不用了。」他抓抓頭髮,「你給我塊乾毛巾,我把頭髮擦乾就行。」  

  「我去給你拿吹風機!」她笑著衝上樓梯,「你坐著別動,我一會就下來。」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他感動地笑著。  

  景然一下子就衝下了樓梯,把吹風機遞給他,又忽然收回,「你坐到這裡來,我給你吹乾。」她指指一邊的高背靠椅。  

  「還是我自己來……」他趕緊擺手。  

  「你是怕我吹不好嗎?」她叉起腰,一臉不高興。  

  「不是。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大方地看著她,「連我媽都沒替我吹乾過頭髮。」  

  「噢。」景然怔忡了一下,是呀,這舉動的確有些過於親暱,可是話都說出口了,她就不願意再反悔,「哎呀,你別婆婆媽媽了,你冒著這麼大的風雪來看我,我給你吹乾頭髮也是應該的呀。如果你因為這樣而感冒,那不都是我的罪過了嗎?」她乾脆走過去拉起他的胳膊,把他拖到椅子上,「坐好了,不要亂動!」  

  「是,遵命。」他認命地坐好,隨便她怎麼擺弄他的頭髮。  

  景然撫摸上他微微潮濕的頭髮,心裡竄過一陣奇異的躁動。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摸到他柔軟的頭髮時,她的心會突然跳漏一拍呢?她認真地替他吹乾,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他可千萬不能感冒才好……  

  他靜靜地地坐著,感覺到她溫柔的手在他頭髮上跳動,胸口忽然繃得緊緊的,不知道是感動而是震撼。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好,她替他倒茶,對他噓寒問暖,還親自幫他吹乾頭髮……  

  「好了。」她滿意地後退,審視著自己的作品,頭髮一絲不亂,吹得剛剛好。  

  他默默點頭,依舊坐著沒有動,「謝謝你……」  

  她放下吹風機,帶著迷人的笑容轉身,這個除夕夜忽然變得不再孤單難耐起來,只因為有他的存在,世界又忽然變得明亮而有色彩。她的風如鼓起的風帆般飄揚著,先前的孤寂早已煙消雲散。  

  「我……我去把它放好。」她低著頭走過他身邊,忽然有些不敢看他,怕自己看到他那張溫柔的臉後,就會卸下心裡全部的防備。今天,她在他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走進了她的世界,他知道她有多麼感激他的到來嗎?  

  「景然。」他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剛才我在一路被風雪阻擋的時候,心裡就一直想著你在幹什麼,見到我後又會是怎樣的表情?我想了千百種你的反應,卻沒有想到過這一種……我很高興,也很意外,而且很喜歡……」  

  「噢。」她低聲呢喃,紅著臉跑上了樓梯。摀住狂跳不已的心臟,她驚訝於自己心裡竊喜的心情。

  放完吹風機下樓時,她的心情還彷彿漂浮在雲端般感覺到不真實,他居然在這樣暴風雪的天氣裡冒著巨大的危險來到她身邊。雖然他沒有談到一路上的艱辛,可是只要聽聽外面巨大的風聲,看著漫天大雪放肆舞動的樣子,她也想像得到行車的艱難。  

  但他還是來了,克服了一切的障礙來到她身邊……  

  「你今天晚上準備吃什麼?」看著她下樓,他站在樓梯腳下抬頭望著她。  

  「吃什麼?」她走了下來,微微沉吟,「往年除夕我們都是從史東餐廳叫餐吃的,可是我不喜歡吃西餐,今年原本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我叫我們家的廚子準備了一桌的火鍋料理。可是……後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沒有那個心情去準備。」  

  「那麼說材料都是現成的?」看著她忽然有些黯淡的表情,他倒是興致高昂。  

  「對,都在冰箱裡,不過許多東西大概都需要解凍……」  

  「那我們一起動手吧。」他拉住她的手,眼裡滿是笑意,「我們兩個一起吃一頓豐盛的火鍋料理。」

  「你?」景然握緊他的手,笑得莞爾,「別開玩笑了,你怎麼會做菜?」  

  「其他的不行,弄個火鍋還是可以的。」拉著她往前走,他很自然地轉進廚房,「反正全是生的東西,本來都是洗乾淨的吧?」  

  「當然。」她忽然也來了興致,興奮地拉開冰箱,「我們只要把需要解凍的解凍,然後把鍋底料放進鍋裡去煮開就行了。蔬菜什麼的全部都是現成的!」  

  「那好,你來負責弄鍋底料,我來負責解凍。」他放開她的手,挽起袖子。  

  看著他準備大開一番的樣子,她忍俊不禁,「看見你呆在廚房,我怎麼看怎麼彆扭。」  

  「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我們必須要自力更生。」他檢查著冰箱裡的東西,皺起眉,「小然,你知道這些都是什麼肉嗎?」  

  景然愣了一下,「肉?它們不都長得一個樣子?」她也伸頭進去看,翻翻這個,翻翻那個,一種也沒認出來。

  「算了。」他灑脫地笑笑,「每種我們都拿一點,然後吃的時候再來分辨。」  

  她認為這是個好主意,連連點頭,「你把它們拿出來,我拿盤子給你裝。」一轉身,她打開櫥櫃拿出銀質餐盤。

  「銀的可能不行。」他看了一眼後就馬上反對,「如果用微波爐解凍的話,銀餐具是不能放進去的。」

  「是嗎?」她側著頭沉思,好像聽虞華這麼說過,只是她自己從來不注意啦。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又遞給他瓷餐具。

  「你們家廚子給你準備了什麼鍋底料?你去放進火鍋裡煮開。」他一邊整理,一邊說。  

  「是泰式的酸辣鍋底,一極棒的!還記得上次我們去泰國吃的味道嗎?」上一次蕭徹去泰國出差,她硬要跟了去,回來的時候他們去吃了一頓泰式的火鍋燒烤。  

  她高興地把鍋子端到餐廳,然後把水注入,插上電插頭應該就可以了吧?她再從冰箱裡拿出廚子準備好的鍋底配料,一下全部加了進去,好了,現在只要等它燒開就能吃了!  

  「蕭徹,我這裡弄好了。你那裡怎麼樣?」她回身走進廚房,看到他有條不紊地把東西都放整齊,然後一個個送進微波爐去解凍。  

  她「撲哧」笑出聲,「你居然做得有模有樣,真沒想到你還是這樣好的居家型男人。」  

  「我自己也到現在才發現。」他苦笑著搖頭,「以前我總以為只有工作才最有樂趣,現在知道,原來自己弄東西給自己吃,也這麼有樂趣。」  

  「也不一定。」景然想起剛才自己的百無聊賴,「那也要看心情,如果只有一個人,弄什麼東西吃的興趣都沒有了。」  

  他停下手邊的工作,銳利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如果我不來,除夕晚上你準備吃什麼?」  

  「冰箱裡有一個鮮奶蛋糕,還有一些冷的三明治。」她蹙起眉,一想到那些東西她就沒有胃口。  

  「還好我來了。」他輕聲說,轉身繼續準備食物。  

  「是呀,還好你來了。」她輕柔地低語,說完後就拉開冰箱,把蔬菜全部都拿了出來。已經洗完裝盤的蔬菜看起來非常的新鮮,讓她食慾大振。  

  他們一起把解凍完畢的肉類和海鮮搬到桌子上,蕭徹看了眼那毫無動靜的火鍋,看了看手錶,「小然,怎麼燒了這麼久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也不知道,應該很快就燒開的吧?」她走到鍋子旁邊看了半天,不解地嘟起嘴,「是不是壞掉了?太久沒用?」

  蕭徹直覺地搖頭,「不會這麼巧的。我來看看。」走到她身邊,他把手伸到鍋邊,果然那裡是一片金屬的冰冷感覺,一點熱度也沒有,「難道真的壞了?」驚訝閃過他的眼。  

  「那怎麼辦?」景然沮喪地望著他,「難道我們吃不成了?一想到那些三明治和蛋糕她的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景然,你把開關打開了嗎?」  

  「開關?什麼開關?」她眨眨明亮的大眼,一臉茫然。  

  「就是這個。」他指著一個黑色的開關對她說,「你要轉開它,看見紅燈亮了才表明她會開始加熱。」

  「是嗎?」她咬緊嘴唇,頗為無辜地看著他,「我不知道,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還有個開關。」  

第9章(2)  

  笑容點亮他暗黑的雙眸,他寵溺地揉揉她的長髮。雖然一語未發,她還是感覺到他這個舉動所代表的意義。他一點也不在乎她犯的這麼小小錯誤,反而覺得她很可愛。  

  絲絲暖意流入心底,讓她一點也感覺不到飢餓。她一直希望她的愛人可以這樣包容她,愛護她,甚至縱容她……每個女孩都希望自己可以在所愛的人面前無法顧忌,不論是撒嬌還是耍賴,他都只會用這樣溫柔的寵愛眼光看著你,無條件地支持你吧?要不然,她怎麼會覺得這樣舒心與快樂呢?整個心都飛揚了起來……  

  那一餐,他們吃得既溫馨又愉快,景然好久不曾感覺到這樣的心靈舒暢,席間她一直帶著不自覺的甜美笑容,聽他談論各種問題。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就連外面的狂風怒雪都消失在他們的世界裡,只剩下這滿屋溫暖的氣氛。  

  「好飽!」景然笑著放下筷子,「這是我這輩子吃得最飽的一餐了。」  

  「你去休息一下,我來整理桌子。」他率先站了起來。  

  「那怎麼可以?」景然迅速地搖頭,「這些應該女生來做。」  

  「今天是除夕夜,可以例外一次。」他淡淡一笑。  

  「一起。」她也站了起來,不等他回答就拿起盤子往廚房走。  

  他們一起合作,把髒盤子全體都送進了洗碗機,也一起把那只巨大的火鍋塞進了碗槽裡加了許多洗潔精浸泡,還把桌子擦得亮亮的。  

  「好累!」景然拍拍自己的後背,「沒想到干家務活會這麼累。」  

  蕭徹也不禁搖頭,「好像比我開發新的軟件還要累。」  

  「所以呀,你們男人不要以為女人很容易。現代女性又要工作,又要包辦家裡所有的家務,簡直就是超人。」

  「沒錯。」他大方地點頭,抬碗看了下手錶,他的神態有些躊躇。  

  景然望著他微微聚攏的眉頭,抬頭看了下客廳裡的大座鐘,「呀,已經這麼晚了?」時鐘指向了十點。

  「景然,看見你沒事我就安心了。」他拿起外套,似乎在準備下著什麼決定,「我想我還應該走了。」

  「你要回去?」她張大眼眸不解地看著他,「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回去?」  

  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沒問題,我小心一點就行。」  

  「不行!」她激烈地反對,聲音尖銳得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你瘋了嗎?外面那個是暴風雪!你能安全來到這裡已經是奇跡了,你怎麼還會想再嘗試一次呢?」  

  他神情專注地凝望著她擔憂的臉,忽然低聲說:「小然,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她咬了咬下唇,微微點頭。  

  「如果我留下來,就表示我們兩個來共度一個晚上。」  

  「我知道。」她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如果你父母知道我在這裡過夜,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嗎?」他黑色的眼眸裡閃過晶瑩的光芒,變得更加深邃。

  她雙手緊握,心臟急跳,「他們會理解的……因為,因為是暴風雪的關係,我才不能讓你回去,那太危險了!而且,而且……」她臉色蒼白地看著他,「而且我一個人也會害怕的。」  

  他沉默了許久,「我想我還是離開的比較好。」  

  「為什麼?」見他還是要走,令她頗為驚訝。  

  「你知道為什麼。」他的神情緊繃。  

  「我不知道……」他的眼神讓她莫名地心悸,聲音也不再那麼自信。  

  「我來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事,好不好。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所以我應該離開。」他濃眉緊鎖。  

  「可是外面風雪那麼大,那麼危險……」她不能理解他為什麼一定要走!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也讓她害怕,那裡面有著讓她全身發抖的東西。  

  「我來的時候我父母是知道的。我告訴他們,無論如何我必須親眼看到你安然無恙我才會安心!而且今天是除夕,所以也不能讓你獨自度過。在他們聽到這些話後,你以為他們會怎樣以為?如果我再留在你這裡過夜,他們又會怎麼想?又會怎麼跟你父母說?如果你沒有打算好跟我在一起,你最好讓我現在就走。」他有力的目光逼視著她,那光芒整個將她罩住,讓她無處可逃!  

  她心慌意亂了,那原本飛揚的心情忽然就如窗外的暴風雪般洶湧澎湃起來。她後退一步,忽然感覺到了呼吸急促,「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威脅我嗎?除非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不然你就要冒著生命危險離開?」她的面色更加慘白,「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你!」他雙唇緊抿,眼神堅毅,「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如果你認為這是威脅,那麼或者就是吧!」他向她一步一步走來,目光緊緊盯住她驚慌的眼,「能告訴我你的決定嗎?如果你還是不願意接受我,我會離開的。而且你也大可以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我還要留著這條命去堅持我對你的愛。」  

  「你就是在威脅我!」景然憤怒地看著他,難過地噘起嘴,「你明明知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所以你用話來套住我!你明明知道我很感激你今天能來,打從心底裡覺得欣慰與甜蜜。你還這樣拿話來套住我!」委屈的淚水滑出眼眶,「你就要來欺負我,是不是?知道我沒有辦法讓你離開,所以你就故意來欺負我,要我答應你的話。你……你太可惡了……為什麼你永遠要欺負我呢……」  

  「景然。」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手指掠過她眼角的淚水,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你別哭,景然。我跟自己說過,以後我絕對不再讓你哭泣,不再讓你傷心的!如果你覺得我很過分,那你就罵我,打我,或者把我扔出這間房子……」

  「你又來了!」她猛地跺腳,「這樣的天氣,你要我怎麼把你扔出去?」  

  「對不起……看來我又說錯話了。」他無奈地審視著她梨花帶雨的臉,「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才能讓你繼續接受我?」  

  她抬起頭,水汪汪的眼眸默默瞅著他,「你傷害過我!你讓我難過,讓我傷心……你說你從來不愛我……」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我要怎麼向你表明我的愛?」他急促地低語,「你告訴我,我一定做到!」

  「你還毀滅了我整個世界……」  

  「那麼讓我給你一個嶄新的世界,嶄新的蕭徹,嶄新的未來!」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你看不出來這些日子我的變化嗎?以前的我太過自我為中心,也太過沉默寡言。以前的我不識好歹,看不到你的真心,以前的我總是自以為是,固執得像塊石頭……那樣的我,你都能愛。而我卻不知道感激上天把你賜給了我,還要傻傻地去抱著已經消失的戀情不放!以前的我太傻了,太笨了,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愛!所以我努力地改變,但是要讓一個人完全改變是需要時間的!所以只要你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變成一個嶄新的蕭徹,一個值得你愛,配得上你的蕭徹!」  

  她的手緊貼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他那口劇烈跳動的心臟,那樣沉穩、有力,那跳動的節奏從她顫抖的手心傳遞到她急速跳躍的心臟,彷彿他們的心在瞬間合二為一了……  

  他忽然放開了她的手,讓她悵然若失。蕭徹拿起他的外套,從裡面拿出一個絲絨盒子,他遲疑了一下,下頜的肌肉繃得更緊,把盒子伸到她面前。  

  「是什麼?」她的心臟不住悸動,雙手微微發抖。  

  「是我的心。」他把盒子放在她手心,「讓你保管的我的心。」  

  她直直望著他,晶瑩剔亮的目光彷彿要穿透他的靈魂。  

  他的神情苦澀,聲音真摯,「我不敢要求你現在就像過去那樣愛我,但起碼接受我的追求,讓我在你身邊守護你、陪伴你,不要一開始就判我死刑。」  

  景然低下頭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眼裡閃動的淚光,他的這些話不知為什麼,每一句都讓她想哭,都讓她忍不住想撲進他懷裡放聲痛哭!她顫抖著手指,輕輕打開那個盒子,一個熟悉的戒指呈現在她眼前。她嚶嚀了一聲,又快速地合上。她怎麼會忘記這只鑽石戒指呢?好幾個月前,她還時刻把它帶在手上。  

  「我已經把它還給你了……」她記得自己把它當作他的訂婚禮物送還了給他。  

  「你願意再接受它嗎?現在不戴也可以,只是把它收下,好好保管。或者總有一天你會想要再戴上它。」他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企求,那雙一向堅定的眼眸也流露出一絲的脆弱與不確定。  

  這個一貫冷漠的男人在乞求她呢,放下了所有的面子,身段還有尊嚴,在懇求她!為什麼她不可以接受呢?她不是愛著他嗎?  

  「你會給我一個嶄新的世界嗎?那裡面沒有傷害,沒有痛苦,沒有哭泣?你會愛我直到我變成白髮蒼蒼的老太婆,直到我不再美麗,也不再漂亮嗎?你會包容我所有的缺點和任性,滿足我所有的願望嗎?你會……」  

  他攫住了她的肩膀,一把吻住了她喃喃顫抖的嘴唇,用他的行動直接宣誓,他用他的吻對她許下諾言,在她的唇下刻下保證的烙印。  

  他們緊緊擁抱在一起,再也不能分離。  

  「以後你再也不准欺負我。」當他的唇與她的分開時,她可憐兮兮地低語,「因為我太愛太愛你,所以你欺負我的話,我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他的眼裡閃爍著最溫柔深情的光芒,以最虔誠的聲音說:「你能原諒我,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奇跡了,你以為我還會欺負你嗎?我不會捨得,永遠永遠不會捨得……」  

  她眼裡閃著淚光,含笑地投入他的懷抱,把他緊緊抱住。有了他,她的世界才算完整!不管過去她是如何的堅持,但她終於還是向他低了頭,準確地說,是向愛低了頭!  

  不是有人說過,真愛無敵嗎?在真愛面前,什麼錯誤都是可以原諒的,什麼未來都是可以期待的。

  他愛她,這就已經足夠了!景然終於在那個狂風暴雪的晚上想通,也終於相信了他的愛。  

  窗外,還是怒吼的暴風雪,可是情人的天地裡卻溫柔得有如夏日,他們依偎著彼此,緊靠著彼此,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呢喃著只剩下情人間的低語,訴說著他們相互永恆不變的愛情。  

  景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是當她醒來時,已經是陽光普照的時辰。她靠著他的肩膀,彷彿就這樣睡了許久。她帶著欣喜的笑容看了一眼雙眸緊閉的他,蕭徹睡覺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那張臉不再嚴厲,線條也完全放鬆,看起來很讓人踏實。  

  她輕輕地拉開他的手,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驚喜地看到暴風雪早已停止,窗外居然是一片陽光燦爛!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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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8 23:20:42

第10章(1)

  帝威的休閒區裡有一個學生們特別愛去的地方——STAR咖啡館,純透明的設計,給人玲瓏剔透的感覺,如果天氣炎熱,它會關上它最上層的銀色頂棚,以免顧客被熾熱的陽光曬到。  

  可是在那些風和日麗的冬季,這個透明的屋子就會閃爍著奇妙的陽光,帶給人無限遐想的空間。這間咖啡館裡除了提供各種上等的咖啡外,還有老闆西利斯的一些獨門飲料,他喜歡把各種奇特的水果混合起來,製成一些水果酒之類學生可以飲用的低度酒。而且,他的酒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喝得到的,如果你心情不好,想要借酒澆愁,那麼你在他那裡休想得到一杯。  

  而今天,住在宿舍樓9FA座的全體女生,人人都得到一杯特製的飲料,作為西利斯送給她們開學第一天的禮物。

  「我們來乾杯吧。」虞華拿起她那杯透明的飲料,「祝賀景然和蕭徹再次展開他們的愛之旅。」  

  「什麼愛之旅……我對他還在考察階段。」景然嬌媚地噘起嘴。  

  「少來了,你。」彩櫻頂頂她的肩膀,「什麼考察階段,我看根本是熱戀階段。剛才蕭徹走的時候,你那表情就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彩櫻,你怎麼說話的?」景然忽然臉色一變。  

  「對不起。」彩櫻趕緊道歉,「我胡說的,你千萬不要當真。」  

  景然拿起杯子的手微微一顫,「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  

  「哎呀,你怎麼也迷信起來了?」虞華拍著她的肩膀,「你不要胡思亂想,彩櫻說話一向沒有分寸。她以前不是一直詛咒蔣凱傑嗎?可現在蔣凱傑可是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是呀,我哥他現在不知活得多滋潤,樣樣都稱心如意。景雯姐都準備提名他當下一屆的學生會主席了。」

  景然歉然一笑,「我是不是太大驚小怪了?」最近她的確偶爾會有太過幸福而覺得不安的感覺,蕭徹對她總是那麼好,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又總是那麼和諧,人太幸福了,會不會都會害怕這幸福不會長久呢?  

  「好了,別管那麼多了,我們乾杯吧!」虞華朝氣十足。  

  「虞華,你最近好像特別漂亮!」凱芸在放下她的綠色飲料後,用有些試探的聲音詢問,她用眼神要求大家配合。

  「我?我哪有什麼問題?」奇怪的事發生了,虞華竟然臉紅了!  

  「難道真的有什麼事?」景然驚喜地大叫,「難怪你現在越來越喜歡穿裙子。」  

  「而且也注意打扮了。」彩櫻賊賊地說,「她上個星期不是要約我們去百貨公司買化妝品嗎?」  

  「夏彩櫻,你那是什麼表情?怎麼跟蔣凱傑那傢伙一樣?」虞華及時轉移話題,「難怪別人說夫妻相處久了,都會變得很相像!」  

  「我跟他相像有什麼不好?你又跟誰比較相像了呢?」彩櫻湊過頭去。  

  「沒見到虞華有戀愛症候群的跡象啊。」凱芸側著頭看著景然,「要像景然這樣,才是戀愛的跡象。」

  景然在幹嗎?她已經拿出手機又準備開始煲電話粥,「蕭徹,你現在在哪裡呀?你已經到了?」她的神情立刻興奮起來,「不,我不在房間裡。我在STAR咖啡屋裡……你過來啦,我要你過來……嗯,好,我知道了……快點喲……」

  電話關上,她對上三雙促狹的眼。  

  「是誰說再也不給他任何機會的?」虞華雙手托腮,眨眨眼睛望著她。  

  「是誰說好馬不吃回頭草的?」凱芸也學虞華的樣子。  

  「是誰說他這樣的男人不可信任?」  

  景然收拾包包,投給她們最嫵媚的一個笑容,「我不跟你們聊了,蕭徹到了。」她從二樓的窗口往下望去。

  「那是蕭徹嗎?」凱芸顯然大吃一驚,「他手裡拿的那是什麼呀?」  

  「花呀,而且是我們周大小姐最喜歡的花!」虞華瞇起眼睛。  

  「知道為什麼女人喜歡男人送花嗎?」彩櫻忽然正色道。  

  「為什麼?」凱芸很配合地問下去。  

  「因為男人必須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才會不顧形象地親自手捧鮮花出現在女人面前。」  

  「原來是這樣……」虞華興奮地點點頭,「男人捧著鮮花的確會有礙形象,看起來很滑稽。」  

  「哪有!」景然狠狠瞪他們一眼,「我覺得這樣很帥。」不再和他們囉嗦,她站了起來。  

  「是了。」虞華笑得很燦爛地在她身後喊道,「蕭徹真的很帥,很配你。你們是天生一對。」  

  景然回頭嫣然一笑,趕緊走下樓梯,向蕭徹飛奔而去。  

  「蕭徹的確變了很多,變得容易親近了許多。」虞華從上面往下望。  

  「也不像從前那樣老是板著一張臉,看上去怪可怕的。」凱芸說。  

  「那都是景然的功勞,所以說男人不該讓女人傷心。如果他讓自己的女人傷透了心,那麼他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彩櫻,你難得說出這樣的至理名言!來,我們乾一杯!」虞華舉起了酒杯。  

  三個女孩高興地碰杯,為了景然的幸福,也為了她們自己的幸福。  

  景然站在學校門口看著蕭徹的車子停在她面前,剛要露出迷人的微笑,卻發現車裡的人不是他,而是司機。

  「周小姐。」司機有禮地對著他鞠躬,「總經理臨時有事,所以他要我先來接你去餐廳。」  

  「又被什麼事情耽誤了……」她理解地點點頭,不疑有他地坐進車裡。  

  蕭徹看了下手錶,景然應該到餐廳了吧?他撥通她的手機,可是卻怎麼撥也撥不通。不知為何,他心裡忽然竄過一陣戰慄,莫名地感到心慌意亂。  

  穿上外套後,他急忙想要趕去餐廳。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起,他瞥了眼電話號碼,詫異地皺起濃眉,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起來。  

  「我是蕭徹。」  

  景然被關在一個敞亮開闊的廢棄倉庫裡,她的四肢被綁在一把結實的椅子上,被迫坐在倉庫的最中央。

  她抬起憤怒的雙眼,不屑地看著面前得意的男子,「吳克堂,沒想到你竟然會卑鄙到這樣的地步。你以為綁架我就能要挾蕭徹嗎?」  

  「當然。」他揮揮手裡的電話,「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你會被警察抓住,然後什麼也得不到!」她聽見了他在電話裡要挾蕭徹的話,他居然想要蕭徹這三年來最大的科研成果。  

  「他不會報警。」他倒是信心十足,「你知道為什麼嗎?」狡詐的笑容掛在他嘴角,「因為他太愛你了,不敢冒一點失去你的危險。我不是早就說過,他愛的是你嗎?」  

  景然心裡竄過真實的恐懼,臉色蒼白,「我知道你很恨他,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打敗他,為什麼不能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和他競爭?你不覺得即使你今天贏了,也勝之不武嗎?」  

  「我不在乎!」他挑起一邊眉毛,「那小子從小就襆得很,知道嗎,我和他在中學時期在一個班裡,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張狂的目中無人的樣子。」  

  「我看你比他張狂多了……你這個人還無恥得很,你根本比不上我的蕭徹,所以只能用這樣無恥的手段……」景然一邊和他談話,一邊想著逃脫之法。但是她的雙手雙腳都無法動彈,這裡又這麼荒僻,她該怎麼逃走呢?  

  「吳克堂。」一個僵硬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兩人同時回頭,吳克堂瞇起雙眼望著來人。

  蕭徹從敞開的大門外緩緩走了進來,他背對著陽光,臉龐隱沒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蕭徹。」景然大喊一聲,淚水忽然蔓延而出,「你不要過來,他根本不安好心……」  

  「噓,我沒關係。你怎麼樣?」他走了過來,陽光再次射到他臉上,她看見一張含著溫柔笑容的臉。

  「我……沒事。可是你為什麼要來?」她嗚咽著低語,懸著的心在看見他後莫名地放鬆,又更加的害怕。

  「好感人的一幕,蕭徹居然會這樣關心一個自己以外的人。」忽然吳克堂的手裡突然多出一把手槍,正對著景然。

  蕭徹溫柔的神情驀地變為嚴厲,他渾身的線條都變得無比僵硬,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光碟,「你要的資料都在裡面。立刻放了她。」  

  吳克堂斜視著他,帶著警覺的表情,「我怎麼知道這是真是假?如果你欺騙我呢?」  

  「我不會拿她的生命開玩笑!」蕭徹咬牙切齒。  

  「是嗎?什麼時候起,你也會這麼關心一個人了?你不是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的工作是最重要的事嗎?這個技術你開發了三年吧?」吳克堂邁著悠閒的步伐用手槍指著他,拿走他手裡的光碟。  

  蕭徹的臉色陰沉,「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吳克堂大笑一聲,「我只想看見你的失敗。」  

  「這張光碟是真的。」他忽然又拿出一支小巧的手機,「這是這個技術最後的成品,我也可以給你參考,只要你放了她!」  

  「你居然已經做出了成品?」吳克堂伸手拿過,帶著欣賞的神情把玩著,又用槍指著嘴唇緊咬的景然,「沒想到為了你,他連最寶貴的事業也可以放棄。」  

  景然並不理睬他的調侃,雙眸緊緊盯著蕭徹,哭著說:「你這個笨蛋,你怎麼可以把東西真的給他?他不敢傷害我的,你真笨……」  

  蕭徹卻笑著搖頭,「沒什麼可惜的,那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我不開發它,還可以開發其他產品,可是你——」他微微停頓,更加專注地望著她,「全世界就只有一個,獨有無二,僅有的一個你。」  

  「真是夠感人的。」吳克堂的眼神忽然一變,「現在我不想要這個技術了。」  

  蕭徹緊握雙拳,目光炯炯,「那麼你想要什麼?」  

  「我本來以為奪走你最心愛的技術,應該會讓你痛不欲生。可是現在我卻發現,你已經不再那麼在乎它們了。你現在在乎的……」他拿著手槍的手輕輕揮動,「是這個女人吧?」  

  「只要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要你的命!」他咬牙切齒,雙眼露出熾人的火焰。  

  吳克堂笑得更加放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要她的命!」他忽然揮手,一槍抵住景然的太陽穴。  

  「吳克堂……」蕭徹搶上一步,太陽穴上青筋暴突,濃眉緊鎖地看著他,「只要你放了她,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看來你很愛很愛她。」吳克堂表情隱晦地看著他,眼裡閃出凶狠的光芒,「本來我想殺了她,看你痛苦。不過如果你願意求我,我或者不會殺她!」  

  「不,蕭徹,你不要求他,千萬不要!」景然此刻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她只看見一個愛她的男人願意為她犧牲一切。她淚如雨下,心痛如刀絞。  

  「怎麼求你?要我跪下嗎?」他的臉色鐵青,咬著牙說。  

  「不,不行……蕭徹,你不可以這樣……」她已經泣不成聲,「你別管我,你快走吧,快走……」

  吳克堂的表情又一變,他的槍離開了景然的太陽穴,而是對準了蕭徹,「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他乖張地大喊,「你們兩個我只能放走一個,也只是說我只要一個人的命!蕭徹,你來決定,是讓我殺了她放你走,還是讓我殺了你放她走?」  

  景然瞪大了驚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蕭徹。  

  「讓她走,我留下!」他毫不遲疑地說。  

  「不!」她淒慘地叫了一聲,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專注地望著他,用盡她全部感情地望著他。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搖擺不定,所有的力量也已經抽離,她只剩下一個空殼。  

  「小然。」他用很溫柔很清晰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你要堅強地活下去,不論我在不在這個世界,我的愛都會陪伴在你身邊,像我承諾的那樣,永遠也不會離開。」  

  「不要,我不要……」她痛苦地喃喃,「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吧……」她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就連死亡也不能把他從你身邊帶走」,而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緩緩搖頭,帶著堅定而勇敢的神情注視著她,「答應我,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快樂。我要你安逸地生活下去,把我忘記,徹底地忘記,然後重新開始你的人生!答應我!」他的語氣帶著決絕與沉痛。  

第10章(2)  

  「不!」她更加淒慘地哭喊,「沒有你我怎麼還可能活得下去?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不准你死,蕭徹。你答應過要一輩子照顧我,一輩子呵護我……你不可以出爾反爾,不可以食言……」  

  他的眼中被酸楚的東西刺痛,嘴角露出深情的笑容,最後看了她一眼,然後無畏地面對著吳克堂的槍口,「你先放了她,再要我的命。」  

  「如果我放了她,她報警了怎麼辦?」吳克堂非常警惕地看著他們。  

  「你不能在她面前殺我!」他眼裡冒出精光,威脅地看著他。  

  吳克堂微微一震,「你居然這樣愛她!」他微一沉吟,「好吧,我放了她。反正這裡附近也沒有任何可以報警的地方,等她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也已經把你解決了。」他謹慎地用槍對著蕭徹,走到景然身邊替她鬆綁。  

  「我會報警的,如果你殺了他,天涯海角我也會追殺你!」她咬著牙,慘白著臉對著他嚷道。  

  「隨便你,只要他死,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吳克堂居然灑脫一笑。  

  「你別殺他!」景然驚慌地懇求,「只要你不殺他,我可以離開他,從此以後不再見他……」  

  「小然,不要跟他廢話,你快走!」蕭徹高喊一聲。  

  「不!」她泛著血絲的眼張大地望著他,眼裡滿是絕望與恐懼,「你休想撇下我一個人走,要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蕭徹忽然注意到吳克堂的眼神不對,暴戾而凶狠,他更急切地說,「你走出去以後,千萬不要回頭,一路往前跑,直到跑到安全的地方為止,找到警察……」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景然堅決地昂起頭,她從來不曾感覺到自己擁有這樣巨大的力量過,「我們是不可以分離的,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小然……」他不知是感動還是絕望,全神貫注地凝視著她。  

  「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們。」吳克堂忽然大喊一聲,槍口瞬間對準了景然。  

  蕭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也停止了跳動,那一刻,他已經無法思考,他向景然飛快地撲去,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替她擋掉那一槍的念頭……  

  巨大的槍聲迴盪在這間空蕩蕩的倉庫裡,震耳得讓人無法呼吸。這可怕的響聲過後就是無邊無際的沉默,燦爛的陽光無情地照射著,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一點聲音。  

  景然緩緩地從他身體下面抬頭,她的胸口緊繃著,血液似乎也已經凝固,她想喊,卻喊不出聲,她想移動身體,卻根本無法移動……淚水瘋狂地落下,她的心彷彿已經消失在宇宙洪荒裡,再也不屬於她自己。  

  「結束了。」忽然一個得意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那聲音彷彿如遠隔在千里之外,讓她無法聽得真切,「我和他之間的債都結束了。」  

  她全身無法遏制地顫抖著,嘴唇不斷抖動,終於用盡全身的力氣抖出一個虛弱的音節:「不……不……」她開始緩緩移動,挪動千斤重的身體,緩緩地移動著,她的手摸到了他的衣領,她終於痛苦地大聲哭泣,「不,蕭徹……你不可以走,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可以,不可以……」她抱著他痛哭。  

  「景然,我沒事。」在她那慘絕人寰的哭聲裡,有一個男性的熟悉嗓音穿透了她心底的屏障,反覆在她耳邊迴響,「我真的沒事。」  

  「蕭徹?」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空洞的眼眸,囁嚅著低語。  

  「他沒有打中我。」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痙攣的手掌,有力地握住她,「我沒事。」  

  她又感覺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和脈搏的竄動,淚水不停地落下,她忽然癱在了地上,「蕭徹,你……你沒事?」

  他轉身擁住了她,無所顧忌地把她抱在懷裡,一心想要安慰她:「你感覺到了我嗎?小然,我完好無缺,我就在你面前,抱著你。」  

  她依偎進了他的懷抱,雙手撫住他的胸口,不斷地重複:「沒事,你真的沒事……」  

  蕭徹抬起頭看向吳克堂,「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吳克堂的那一槍打在了他們身後的牆壁上,他帶著苦澀的笑容看著這一對相擁的戀人,「蕭徹,知道這麼多年來我為什麼這麼恨你嗎?因為你這個人太過自私自利,你只看見你自己的世界,不論幹什麼都不會在乎別人的感情。從我們的學生時代就開始了。我們每個人都很努力地學習,並且為自己獲得的成功感到高興。而你……蕭氏家族的繼承人,卻對什麼都漠不關心!」他的表情裡露出比憤怒更深刻的感情,「我嫉妒你,所以想要超越你;我更想要的是讓你那張好像對什麼都完全掌握的、面無表情的臉露出屬於人的驚恐表情。就為了這個目的,這些年我不斷地與你爭鬥,想要奪走你引以為傲的事業,想要讓你佩服我,想要讓你沮喪!」  

  蕭徹摟著景然站了起來,他以無比認真的神情回看著吳克堂。  

  「你在大學裡的時候愛上了林曼鈴,所以我就想把她從你身邊奪走。以為那樣就是打敗你一回。可是你又在她失蹤不久後和另一個女孩閃電訂婚,不管為了什麼理由,我都更相信你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後來我又發現你和你的未婚妻感情並不好,所以我又想到你會不會還在思念著曼鈴?我讓自己的妻子回來勾引你,希望可以借此打敗你。但我又失敗了……一個人不可能永遠失敗,他總要贏你一次,你說是不是?卑鄙無恥也好,齷齪下流也好,只要能打敗你一次,我真的什麼也願意做!」  

  「所以你就綁架了我?」景然不解地聚攏秀眉,「你不知道這是犯法的事嗎?就因為你覺得蕭徹什麼都比你強,你就要綁架,殺人?」她不能理解他,  完全無法理解。  

  蕭徹卻跨前一步,目光堅毅,「今天你也沒有贏。」  

  「沒錯。」他居然大方地承認,「可我終於從你臉上看見了屬於人的表情,驚恐、擔憂、害怕甚至絕望……從蕭徹的臉上看見這些,我已經心滿意足。我何必真的打敗你呢?如果我殺了景然,我相信你一輩子都不會再站起來。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樣東西可以威脅到你,你並不是百毒不侵,無懈可擊的,對於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他把手槍收回口袋,灑脫地笑著,「以後我會離開這個城市,帶著曼鈴去另一個世界經營我自己的事業。雖然我並不怎麼愛她,但她畢竟是我的妻子。今天的事,隨便你們報不報警,我已經無所謂了。」  

  蕭徹忽然有些敬佩地看著他,「這麼多年來,你就是因為我不像一個人,所以才想跟我競爭的嗎?」

  「剛才的你比較你是一個人,而不是凡事都能掌握的神了。」他淡淡一笑,「不過不要以為以後我就不會和你競爭,我離開是為了日後更好地競爭——正大光明地!終有一天,我用雙手打下的江山會比你這個太子爺繼承的事業更龐大,更有競爭力,更出色!」  

  蕭徹輕輕放開景然,向吳克堂走去,「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他向他伸出了手。  

  兩個宿敵的雙手第一次握在了一起。  

  吳克堂一揚頭,帶著自信飛揚的笑容離開了這個倉庫。蕭徹一直目送著他的背影,生平第一次真正對他的對手產生尊敬。  

  景然來到他身邊,依舊心有餘悸地拉住他的手,「蕭徹,你就這樣讓他走了嗎?如果他以後才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他不會的。」他回頭專心地凝視著她,眼眸裡閃爍著柔情萬千,也有著昂揚的鬥志,「他以後大概會一直與我為敵,可是應該再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相信他?」景然微微嘟起嘴,「他真奇怪,為什麼一定要和你為敵呢?他的理由也很可笑,你是怎麼樣的人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宿敵吧?我記得從我進中學的第一天,他就不怎麼喜歡我。好像他主動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傲慢地沒有理他。」  

  「你真的這樣?」景然睜大眼睛,「以前的你的確不怎麼理睬人。」  

  他摟住她的腰,「以後的我,就不會這樣了。他說得沒錯,我以前很自私,因為需要你替我解圍,就不管你的感受地和你訂婚;因為想要和曼鈴在一起,就馬上向你提出了分手……那樣的我,的確很可惡。」  

  她釋然地笑了,靠在他身邊,「現在什麼也不要說了,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而且是永遠永遠地在一起。」她突然神色一正,「我警告你,以後如果在遇見這樣的事,你不准說什麼讓我獨活的話,我會生氣的!」  

  「你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東西,我只要你知道這一點。」他深情無悔地低語。  

  「蕭徹……」景然轉身看著他光芒凝聚的眼,輕柔地吻了他一下,「我愛你!」  

  他感動地抱住她的腰,「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主動吻我。」  

  「你喜歡嗎?」她眨動著俏皮的眼睛。  

  「喜歡極了……」他用更纏綿的吻攫住了她的嘴唇,將先前所有的驚恐和害怕失去她的心情全體吻進了這個吻裡。吳克堂有一句話說對了,這一生他還沒有感覺到這樣的恐懼與絕望過。  

  他們熱情相擁,在那樣的驚險和考驗過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把他們分開。他們的雙手緊緊握著,心也彼此緊貼,他們的世界合而為一,蕭徹終於為景然開創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充滿愛與溫暖的世界!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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