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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1 22:19:22

前言:

  人生不是計劃經濟。
  愛情無法加減乘除。
  不管初相遇時有過多少不甘心。
  既然已經愛上你,這次就算我認栽!
  甜美愛情上演雞飛狗跳,
  掃把情人VS俏皮小妞。
  這是一出麻辣燙,
  請先確定口味,再決定購買!


第一章 天下無敵掌門人(1)  

  「嘟嘟——」  

  「撲撲——」  

  「咚咚——」  

  「%*#¥$@&……」  

  聖誕節前一天的清晨,清川市東路區十字路口發生一樁異常事件,導致交通全面癱瘓。  

  橫跨南北走向的立交橋下,車隊由西至東一輛輛地停了下來。而橋上行駛而下的車輛則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義無反顧地繼續奔向下方,擴充堵塞大軍。  

  此起彼伏的聲響各有寓意,嘟嘟聲是後面車輛按喇叭催促的聲音,撲撲聲是車輛排出廢氣不顧同胞情義摧殘大後方的聲音,咚咚聲當然就是堵車的雙胞胎追尾所造成的嘍。外星符號則是寫出來很不雅觀彼此司機對罵的受管制言詞……

  面臨上班的高峰時段最不堪忍受的大塞車,每個人都有些想要破口大罵的衝動,更別提從來不懂得壓抑個人情緒的某位仁兄了……  

  白色的雪佛萊被修改成敞篷式樣,一雙修長的腿架在車門之上不安分地抖動。長腿的主人雙手交加,不時發出骨節爆裂的聲響。  

  「那個、其實、也許……」  

  助手席上的年輕男子吞嚥著口水,怯怯地從反光鏡裡觀察後座之人臉上那越來越不耐煩的表情,「說不定馬上就可以通行了喔,只要再忍耐幾分鐘……」  

  「幾分鐘?」  

  低沉的音色伴隨墨鏡一閃而逝的寒光,令助手席上的男子心臟受不了地狂跳一拍,後面的男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小周,我們在這裡已經耽擱多久了。」  

  「沒、沒辦法……」小周開始擦拭流到領子裡的汗,「似乎出了事故,才會造成這種大規模堵塞吧。」

  「嘖。」皺著眉頭掃了眼腕上的手錶,男人就著橫伸在車外的長腿順勢踢了踢並列車輛的窗玻璃,「嘿,這位兄弟,你知道堵車的原因嗎?」  

  一旁的是輛銀色都市貝貝,開車的是位油頭粉面的公子哥,本來就在滿腔焦躁無處發洩,忽然瞧見有這麼一隻腳毫不客氣地伸來踢上他呵護備至的小乖乖,登時怒髮衝冠。  

  車在人在,車毀人亡,膽敢侮辱他的車就是侮辱他的人,這是身為愛車人不可忽視的氣節。當即飛快地搖下車窗,捲起袖子,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規矩的無禮小子。  

  「怎麼著,開著一輛雪佛萊你就了不起了啊。」公子哥氣勢洶洶地探出頭,「瞧不起我家貝貝,想打架?」

  「不要因為自己存在劣等感,就隨便沖別人發脾氣啊。」帶著墨鏡的男子撇了撇嘴,昂頭教訓:「將消耗品當成炫耀品的傢伙是情商有問題,如果年紀輕輕就不懂得好好回答別人問題的禮儀,就不用夢想著將來有能開上施特勞斯的一天了。」  

  很有氣勢的話說完之後,空氣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老大,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不過你想說的應該是勞斯萊斯吧……」小周滿頭黑線地用雙手摀住臉,以躲避司機射來的奇異視線。都和他說過N次了,施特勞斯是音樂家好不好?  

  「哦,我又說錯了麼?」男子無辜地聳聳肩,墨鏡下端整的面龐看不出有絲毫的羞赧。  

  「還敢說別人是情商有問題!那你根本是智商有問題!」公子哥暴跳如雷,什麼嘛!明明大家都是年輕人,他卻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氣,「還有哦!你看看你的腳擱在哪裡,教訓別人懂得禮儀之前,自己也應該檢討一下吧!」

  「從理論上講你的話也沒錯啦,」男子微微頷首,「不過我本人並不受理論的限制哦。所以我有權不講理。」

  「為什麼啊?」  

  「因為——」慢條斯理地摘下墨鏡,輕咬住一條鏡腿,男子抬眸邪邪一笑,「我是美人。」  

  「蘇——」(用力吸口水的聲音)」  

  準備要破口大罵的言辭像被狂風吹走般的消失無蹤,攥緊的拳頭定格在了半空,公子哥目光呆滯,神情恍惚。忽然間聽到怦怦、怦怦心臟狂跳的聲音。哦,神啊,鬼啊,媽媽咪呀,我面前的這張臉真的是人類嗎?  

  不!這是藝術品!是魔鬼製造出來準備毀滅世界的潘多拉!是考驗我身為一個正常男人自信心的噩夢!我不信!竟然有人能長成這樣??哦,MY  GOD!我願意承認我被毀滅了!  

  「請問你的姓名住址電話號碼三圍星座血型愛好!」公子哥的語氣忽然轉變為另一種不同形式的激烈。

  「無可奉告。」  

  「至少給我一張你小學時的畢業照片啊!」  

  「KAO!」  

  「好啊,是你靠我,還是我靠你?」  

  「小周你別攔我,」美男子飛快地捲起衣袖,「看我打這個變態滿頭開花。」  

  嗚嗚——小周內心發出一陣悲鳴,到底是誰比較變態啊,誰讓你自稱什麼美人,都警告過你那麼多次了,誰讓你要當眾摘墨鏡的,這種大馬路上,被人認出來怎麼辦啊。就算認不出來,你、你、你自己難道不是也很清楚嗎?你那種臉,天生就是為了考驗普通人的自制力啊。到底要殘害多少人才甘心哪。  

  嗚嗚,反正他不管了,野獸就該交給馴獸師管理!他這種小宣傳哪裡是對手。一南,你在哪裡,一定要向老闆建議給你配備一個呼叫器。  

  話說,出現在此地的這位超越常識而存在的囂張男子,名叫——衛無敵!  

  頭頂一塊當今娛樂界最具殺傷力美男子的金字招牌,娛樂圈內最大的集團星夢工廠排名第二的主力藝人。

  「他那充滿誘惑力的眼神是我最渴望得到的寶石。」——不知是哪個噁心吧啦的廣告商在他出任代言的品牌珠寶發佈會上打出過這句標語。居然被後援會聲稱這是對衛無敵最經典妥帖的形容。  

  從此,凡是和他有關的報道裡,都會不可或缺地引用這句台詞來概括衛某人超凡脫俗的美麗。據某報聲稱——那是價值五億美元的眼神。衛無敵本人看完報道後,托腮沉思了足有兩個小時,直到他的經紀人一南問他在想什麼,他才回答說他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值錢。一個凝視竟然可以價值五億美元,所以他就不明白了,要真那樣,全世界不就早都解放生產力回歸理想主義了嗎?他幹嗎還要起早貪黑辛苦工作呢?  

  一南什麼也沒說,只是伸出一隻手,在報紙上劃出一條曲線。順著一南的手指,衛無敵看到了如下的黑字標題:

  新組合「家有賤狗」可謂白金級別超水準新人……邂逅水晶男孩你就擁有了六顆全世界最珍貴的曠世難尋玻璃心……傾國傾城關之鈴堪比和氏璧……跑了樂隊的女主唱黃金聲線詮釋琥珀人生……  

  看完之後,衛無敵「啪」的一聲把報紙往廢紙堆裡一扔,從此再也沒有研究過自己和解放社會生力之間的關係。

  總之,衛無敵是個藝人,一個廣受歡迎的當紅藝人。  

  當然,這單純是指對歌迷和影迷們而言。對於他身邊的人來講,特別是相關業界的工作人員來講,衛無敵三個字就等同於噩夢。  

  他並非不敬業,相反他的工作態度可謂是永遠的新人。早來晚走,永遠保持勤勤懇懇。  

  他並非天生壞心眼,特別是他對自己師兄弟妹們等同於護短的照顧有目共睹。也因此得到了同公司藝人們的推崇尊敬,稱他為掌門師兄。更兼入行多年,得到老闆的喜愛,時常代替老闆出面參加對外的各種活動,久而久之,圈內人也都送這位帥哥一個雅號——星夢工廠的美型掌門人。  

  但是……請注意!  

  就是這個美麗帥氣有人氣有前途的大好青年卻有著一個不可逾越的致命傷……嚴重阻礙了他進一步發展的可能。相信聰明的各位已經發現了……  

  他就是傳說中最臭屁的那種男人——自戀狂。  

  一個人一旦自戀,就會出現這種症狀:「啊,鏡子啊鏡子,我為什麼這麼美麗?」  

  一個人一旦自戀,就會出現這種症狀:「什麼?你說我的歌寫得不好?怎麼可能,我對自己的要求比你要嚴格,一定是你理解能力有問題。」  

  一個人一旦自戀,就會出現這種症狀:「嗯,第五幕第三鏡要重拍。導演,我和你講,你這樣拍不對。什麼!叫我聽你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  

  因此,當他在台前接過最受歡迎十大藝人銀獎的時候,幕後工作人員也都在心裡頒給了他最不受歡迎的十大藝人首席金獎。  

  但不管怎麼說,這是個憑靠實力決定勝負的世界。不管衛無敵有多麼討工作人員的厭,只要人氣還在,他就依然是猖狂任性的衛大牌。  

  今日,衛大牌因交通堵塞及打架事件而破天荒地遲到了。緊握雙拳,自尊心高人不止一等的他覺得從停車場通向後台的道路是那樣的艱難且悲傷。  

  他、衛無敵,一個偉大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本該毫無瑕疵的人,竟然——遲到了!  

  雙膝一軟,他栽倒在地,雙手按住地面,茫然的眼神四處飄渺。  

  「衛老大,你不用這麼誇張吧……」隨行跟班站成一列,張著大嘴看他,還沒進後台,不要再這裡演戲啦。

  「阿衛,雖然離開場時間八點是過了那麼一會兒,但你上場是在九點啊。」最為老實的宣傳小周不忍看到一身潔白裝束的衛無敵跪倒在地,好心地出言試圖減輕他的負罪感。那麼跪著,看了讓他多心疼啊……那衣服也是好幾千塊錢呢。

  「廢話。當然不是我的錯!遲到完全是你們開車技術太菜造成的!哼,堵車又怎樣!難道你們就不會像霹靂遊俠一樣開飛車嗎?」衛無敵抱怨連連。自戀者有一個優勢,不論是非對錯,他們都絕不會責怪自己,所以一般患有自戀這種心理疾病的人,罹患其他心理症狀諸如憂鬱症的可能性就會低很多。  

  那你跪在這裡幹嗎?  

  小周等人正在迷惑,一個陽光少年從裡面滑著滑板衝出來,見到衛無敵便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大師兄!你的隱形眼鏡又掉了啊?」  

  小周等人一齊跌倒。  

  「……KAO,已經是第三副了!」衛無敵陰沉地抬起身,終於決定放棄尋找,勇敢地邁出一隻腳。

  喀嚓——清晰美妙的破碎聲在那隻腳落地的同時爆發了。遍尋不見的鏡片在放棄尋找的剎那,以自我毀滅的方式報負了主人對它的拋棄。  

  目睹衛大牌的臉色青白不定地轉換了幾次之後,陽光少年笑瞇瞇地搭上小周的肩,笑瞇瞇地說道:「呵呵,他生氣了。」  

  「呵呵……」小周乾巴巴地賠笑。內心的恐慌值迅速上升,星夢工廠掛著「生人勿近」牌的生物有兩隻,一是剛起床時的老闆,再一個就是生氣時的衛無敵。想到自己有可能受到的連累處分,小周忽然臉色大變。一南,快來啊!衛氏龍捲風即將暴發!  

  綜藝節目《秦帥名言堂》直播現場的後台,聚集著圈內正紅的BEAUTIFY群集。鏡頭前光彩奪目閃耀鮮亮的漂亮寶貝們擠在充斥混亂的有限空間裡,正用極不友善的目光和扭曲的笑臉練習以眼殺人心口不一逢場作戲爾虞我詐等行走江湖必備絕技。  

  「呵呵……梅小姐,你的衣裳真是漂亮啊。」言下之意,配你就稍嫌可惜了。  

  「哪裡哪裡,我哪有李小姐模樣艷麗,人家穿什麼都像個十七八的小女生啦,好想快點擁有李小姐的成熟呢。哦,呵呵呵。」言下之意,老女人!你嫉妒啊。  

  「何先生,你上次拍的寫真我也有買哦。支持同行嘛!」言下之意,看你賣不出去可憐才同情你。

  「謝謝賀先生,等你拍的時候,我也一定會大為捧場的。」言下之意,就你那麵條般的身材想拍也沒人找你拍吧。

  「林大編劇,在這裡遇到你真是太幸運了!請讓我出演您執筆的下部電視劇吧。我這個人好相處不挑剔豁得出去,什麼高難度鏡頭都能發揮得酣暢淋漓!」言下之意,只要讓我拍,吻戲床戲都沒關係。  

  「嘿嘿……可是已經有人向我預約了呢,趙美人,你這樣插隊可是會令我很為難呦。」言下之意,色誘已經不流行了,你能給的新人們也能給,想拍我的戲?送點¥¥吧。  

  諸如此類成人世界的悲哀正在上演的時候,衛無敵面沉似水、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霎時,後台的俊男美女們安靜了下來。無數針刺般的目光集成一道銀亮的光束,向衛無敵衝殺而去。  

  羨慕——為什麼一個男人竟然長得這麼美,還美得毫不娘腔。帥得我一見就想拜倒在他那雪白的風衣之下。

  嫉妒——為什麼同為藝人,他一天到晚趕場推了這個那個,我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得打腫臉充胖子對媒體說近來很累需要多多休息。  

  憤恨——老天爺啊。既生瑜何生亮?我好不甘心啊!  

第一章 天下無敵掌門人(2)  

  然而兩秒鐘之後,大家緩過神來紛紛擠出笑臉,搶著上前招呼。  

  A說:「衛先生,電視台也真是的,怎麼也不收拾出一間專門的休息室給您啊。他們真不上道。」

  「哦,」衛無敵冷冷一笑,「你這麼想的話,那你就出去啊。少一個人我會覺得鬆快很多呢。」  

  B說:「衛先生,一想到我三生有幸和您出現在同一個後台,我真的好感動。」  

  衛無敵斜橫她一眼,「是嗎?一想到和你出現在同一個後台,我就足以做三生的噩夢。」  

  C說:「衛先生,我一直都很敬慕您,什麼時候如果能和您同拍一部電影那就是我的福氣了。」  

  衛無敵說:「我從來就不和三流角色一起拍片,有我沒你,有你沒我。」  

  眾人沉默,心下惴惴:我到底哪裡得罪衛大牌了。  

  小周滿頭大汗,跟在衛無敵身後沖四周打躬作揖,用口型說:抱歉、抱歉,你們沒問題,是衛老大今天心情有問題。

  於是眾人釋然。角落裡傳出某八卦女子的竊竊私語:「嘿,你聽說沒?星夢工廠的內部高層人士透露衛無敵其實是女人,所以生理期來的時候心情就不順耶。」  

  「KAO!你們才是女人!」耳朵很好的衛無敵握拳雙拳低聲咒罵。  

  「……可她們本來就是女人啊……」小周用指肚揉著額角歎氣,不是他說,衛老大的罵人功底確實有待加強,反反覆覆地就那三個英文字母。  

  「是誰在我背後散佈這種爛謠言?」衛無敵坐在椅子上,從化妝鏡裡看到自己的臉色正在由白轉青。有一米八六的女人嗎!  

  「除了老闆還有誰這麼低級我就想不出來了。」小周小心地倒水給他喝,一面看手錶。八點半,衛無敵九點上場,在《秦帥名言堂》裡的猜謎環節做嘉賓。還來得及。  

  鏡中,衛無敵的臉色又青了幾分。直到上台的那一刻,他身邊都散發著自西伯利亞進口的原汁原味寒流百分百。

  「大家好。這裡是秦帥名言堂——猜謎時間!我是主持人秦帥。今天請到現場做客的兩位嘉賓分別是廣受大眾歡迎,Fans層含蓋男女老少的魅力紅人——衛無敵!還有新出道的超人氣偶像組合《蔬菜大全》派來的代表——可愛的小寶!」  

  「嘩嘩啪啪!」台下掌聲雷動,觀眾面無表情。正前方導演舉牌指揮,A方陣的觀眾掌聲要再熱情一點,B方陣要尖叫,C方陣安排好送花的群眾演員準備!  

  「兩位好,可以開始了嗎?」瀟灑帥氣的主持人秦帥本身也是一位當紅藝人,非常親切地看著今日的嘉賓。

  「嗯!」小寶中氣十足地回答。  

  衛無敵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衝他點了點頭。心裡盤算著為什麼一星期之內眼鏡竟然壞了三副,他這是走哪門子衰運啊。  

  「好!我這裡有歌迷們寄來的問題做成的卡片,請衛無敵來隨意抽取一張!」秦帥捧著一個方盒子走到衛無敵身前。

  衛無敵伸出手臂,一抽,抽不動。再抽,怎麼還是抽不動?好困惑,正想再用力的時候,秦帥溫柔地說:「對不起……你抓的是我的領帶。」  

  衛無敵惱羞成怒,心裡提醒自己壓抑、壓抑,悶聲不響地瞇了瞇眼,經過努力辨認後再次出手。  

  「對不起……這回抓的是我的辮子!」  

  「男人留那麼長頭髮幹嗎?」衛無敵咬牙切齒。欺侮他眼睛不好啊!不知道他在生氣啊!  

  「不好意思,是我不對。小寶,你能幫你師兄抓一下嗎?」秦帥連忙轉戰一旁,一雙賊賊的桃花眼瞟著衛無敵,嘿嘿,星夢工廠的二當家好像心情不好嘛。那真是太好了。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你更加的心情不好!  

  小寶拿出一張卡片念道:「您好,我是本市一名學生,想問衛無敵一個問題……呃……」頓了一下,小寶看了眼衛無敵,才接著念:「衛無敵,你曾在記者會上說過你喜歡認真的女人,那麼你喜歡哪種類型的男人呢?」  

  衛無敵的手死死抓住衣角,看得不放心坐到觀眾席上的小周心驚肉跳。拜託,這種程度平時的你是不會發火的啊!

  忍耐、忍耐,這是在工作!衛無敵冷冷一哼,「我不喜歡男人。」  

  觀眾席上的D方陣裡忽然有人站起來問:「可是最近有人流傳您其實是個女人。你怎麼解釋這個流言?」

  「……」衛無敵白眼一翻,「你願意的話,等節目結束後,我們一起去洗手間如何?」  

  「對對!就是這樣。加油啊!」小周在台下雙掌合十,默默祈禱。  

  然而天不從人願。接下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無恥,衛無敵雙肩抖抖的,呼吸也粗重起來,低聲問小寶:「這到底是哪門子的節目?不是猜謎嗎?怎麼全是問小道消息?」  

  小寶回答:「沒辦法,秦帥主持的節目都是這種四六不著的調調。還有一個環節名叫廚藝大觀其實是介紹各地的帽子店。」  

  「……」算他倒霉,衛無敵內心暗道,今後絕不上姓秦的任何節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隨著問題的進行,衛無敵眉毛越吊越高,臉色越來越青,然而出於一種敬業的素質,他還在咬牙切齒地堅持忍耐著。小周看著手錶,樂觀地想:太好了。掌門人,再堅持三分鐘就結束了。之後我讓你打好了。

  對於後來發生在這三分鐘內超出小周樂天派預計的事,我們只能說,任何看似偶然的災難,其實都潛藏著一種必然的因果論。  

  有一位贊助商大叔,在節目尾端上台隨便抽取可得到獎品的觀眾名單,順便給自己企業打廣告時,正好衛無敵就站在他的身邊。也不知大叔是怎麼想的,大概是本著求實的精神,冒著生命的危險想要證實一下身邊這個受困性別疑雲的高挑美人是男是女吧,他伸出變態的魔手摸了一下衛無敵的……呃……臀部……  

  衛無敵覺得「嗡」的一聲,內心的火焰直衝腦頂。如果他還保持著一分理性,他會想到在這裡打架會給新出道的小寶帶來麻煩,會得罪業界大腕秦帥,會給栽培他的老闆惹禍,但那個瞬間,他的確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成為無行事責任能力之人。  

  「對不起,」衛無敵笑靨如笑,拿起一旁的抽獎用的盒子,對大叔說:「幫我拿一下這個……」  

  大叔下意識地用雙手接過。在那個剎那,小寶早早地閉上眼睛,衛無敵掄起胳膊做了個一周天運動,「砰」地直擊在大叔的一隻眼睛上面。  

  「呼呼——這種老舊漫畫中騙人挨打的伎倆怎麼還會有笨蛋中招啊。」衝著拳頭吹了口氣,衛無敵邪氣地笑了笑,「老頭,這麼蠢就不要出來混,變態的人生之路可是很辛苦的呢。你沒問題嗎?」  

  「嘩——」群眾嘩然,主持人乖乖地躲到一旁,小周面無人色。  

  「你你!竟然敢打我?!」大叔憑金錢橫行一世,正如衛無敵靠臉蛋通吃四面八方,幾時受過這種氣?當下變臉,也不顧形象了,捲起袖子露出十幾年前當流氓的本色,就要痛揍衛無敵。  

  「大師兄,你雖然被稱作掌門人,但是似乎不會武功吧……」小寶悄言提醒。  

  「沒關係。小寶你要記住,男人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任。」某人寬厚地一笑,摸摸小輩的頭,一整衣衫,非常帥氣的轉臉面向大叔,頗有黃飛鴻氣勢地邁出一步,然後——  

  單手叉腰,痞痞地沖大叔說道:「怎麼?你覺得我說的不對嗎?那你來打我啊?」  

  大叔舉拳要揮,衛美人揚著臉躲也不躲地迎上來,望著那張端整得超越了人類極限的臉蛋,大叔揮起的拳竟然一時間落不下去,忽然間左右為難。心裡想著不然我就放他一馬?畢竟長成這樣也真是不容易啊。  

  說時遲,那時快,衛無敵出拳如閃電,「砰」地打上大叔另一隻眼,再度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開個玩笑而已!你以為我會乖乖讓你打啊!」  

  「你!」大叔臉紅脖子粗,呼呼地喘著氣,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打的,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嘩——師兄!大叔變得好像熊貓耶!」身旁的少年「天真」地指著一邊一個黑眼圈自作孽不可活的可憐人,大聲廣播自己的發現。  

  「主持人,我們真的不用插播MC嗎?」一旁的工作人員悄悄地問。  

  「完全不用。」秦某人悠遊地斜倚著一角,惟恐天下不亂地笑著,「我們這期直播鐵定爆增收視率耶。真是太有趣了。呵呵,人生就是要波瀾壯闊!」  

  「真是太有趣了……呵呵……」  

  墨黑色的真皮沙發背對著後面排成一行低頭認罪的男子,坐在沙發裡的人伸出蔻紅的手指在沙發上反覆敲擊,陰森的語調配和毛骨悚然的笑聲令人不寒而慄。  

  「老闆……」才剛放假覺得鬆了口氣,就聽到這種消息,程一南歎了口氣,推了推眼鏡,「抱歉,我才一天不在就出了這種事……」  

  手霍然揚起,阻攔說話者未盡的言辭,「什麼都別說。處分已經決定了!」  

  「處分?」  

  伸進辦公室偷窺的五個腦袋驚叫出聲,很快,聲音層層擴展傳遞,滿樓層的人都知道並配合著尖叫起來。

  不會吧?好色如命的老闆、一向最偏愛衛無敵的老闆、有著護短毛病的老闆……竟然認真地要處罰他們家的掌門師兄了嗎?  

  程一南冷靜地問:「要扣阿衛的錢?我不允許。合約上早就簽得明明白白……」  

  「不是。」老闆背對著他們,打量窗外的風景,冷冰冰的聲音分外無情,「竟然在直播節目上大打出手!高層開會決定了,要封殺衛無敵!」  

  「開玩笑的吧。」一南波瀾不興。  

  「……沒錯,是開玩笑的……你看穿啦,真無趣……」  

  「老闆你不要不正經了……」  

  「接下來就是真的了!雖然不封殺……但是我要雪藏衛無敵!」  

  「哦?」一南推了推眼鏡,「你準備雪藏他一星期還是兩星期?」  

  「一南,你當我隨便說說的嗎?」老闆試圖降低聲音的溫度。  

  「因為你平常就一貫不正經啊。」  

  「哼!」老闆重重地一哼,陰森森地笑著,慢慢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放下一根,再想了想,又放下一根,舉著的一根手指顫抖了半天,終於堅持住了。  

  「一、一個月……」知道怕了吧,知道她的厲害了吧。哼哼,讓你們小瞧我哦。  

  「……老闆你太好了,那我帶阿衛去度假了。一個月後見,拜拜。」一南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戀地轉身而去。

  「喂——」可憐兮兮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南駐足回首,有著長長卷髮的腦袋悄悄從椅子裡探出來,「帶土產回來哦。」  

  「知道了——」一南搖了搖頭,雪藏一個月?老闆還真是有創意咧。  

  「阿衛!走啦。」走到門外,他拍拍靠在牆上因受處分而暗自生氣的美男子的臉,「別氣了,有假可以放嘍。我們暫時不回家了,記者一定埋伏在那裡。」  

  「那我要去夏威夷!」某人大聲說。  

  「不行。」秀才外表的經紀人冷靜地駁回。  

  「為什麼?」某人生氣。  

  「因為你怕坐飛機……」  

  「……」  

  「別沮喪哦,有個地方又安全又隱蔽,不會有記者來纏你。要不要去?」  

  「哪裡?」警戒地望著他,衛無敵的眼神充滿懷疑。  

  「嘻嘻……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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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1 22:20:37

第二章 從天而降的表哥(1)  

  「目標是——考上一等學府!」  

  路旁枝椏密佈搭錯,構成冬天特有的清冷景象。穿著灰色短大衣的少女雙拳緊握,冬陽在眼鏡片上一閃而逝造就無情反光。  

  蒼白的小臉仰望面前高懸的金字招牌——春秋學院。沒錯!她人生的理想,她人生的希望。  

  黑框眼鏡下靈活清秀的杏瞳再次迸射璀璨熱度,腳下的平底皮靴用力一跺,堅定宣告主人不容置疑的決心。

  她,蘇小魚,十七年來一貫堅持矢志不渝的目標——春秋大學!  

  特意趕在聖誕節這個神聖的日子,來踏踏憧憬的土地,給自己堅定不二的信念補充打氣。好!看也看過了!接下來——  

  「回家繼續K書!」  

  少女興奮地泛起微紅的肌膚閃爍著與K書二字本該絕對無緣的熱度。一推鼻樑上的過氣眼鏡。輕快地轉身像一隻小蝴蝶翩躚在細雪霏霏的大街。  

  孔老夫子若泉下有知,一定會涕淚縱橫感激蒼天開眼,居然在時今時世依然造就——抑或說是保留了一個如此熱衷學習的奇特少女。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滿大街穿梭著奇裝異服態度親密的「××男女」。再反觀蘇小魚這個純潔到令人懷疑的少女,真是令人感歎教育在她身上體現出的偉大性與特殊性。  

  下午四五點鐘的光景,因冬日特徵而早早籠上一片暮色。正值下班放學的高峰時間,大街上的行人逐漸增多。纏綿於白色聖誕的氣氛,情侶們三三兩兩、相依相偎的鏡頭也不時出現。  

  精緻的化妝、美輪美奐的服飾,將街面上二分之一的女人妝點成了絕世美女。這是一個男人注定養眼的時代,各家姐妹巧手生花,七大門派再世的易容高手相信也不過如此。更反襯得一身灰色的裴意了無生氣。  

  「這位同學。」甜甜的聲音阻擋住她的K書之路,蘇小魚扶住不斷下滑的眼鏡縱目打量,身著雪白毛皮裝束脖子上還繫著鈴鐺的可愛少女正微笑相對。  

  「幹嗎?」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蘇小魚警覺地後退一步。  

  「你想擁有像我這樣潔白無垢閃閃動人的肌膚嗎?可以試試新出產的……」  

  原來是搞推銷。蘇小魚沒有耐性地回道:「馴鹿小姐,今天是你一年中惟一工作的那天。拜託你敬業一點。破壞了小朋友的夢想等於罪加三級。我勸你還是快點回到聖誕老公公的身邊吧。」哼。仰起鼻子,蘇小魚推開目瞪口呆的小甜甜,繼續大步衝刺。  

  這麼緊張的複習時間,誰有空管肌膚是不是閃閃動人?看那女孩也不過是個中學生,怎麼如此愚蠢。打什麼聖誕短工?不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嗎?  

  果然!這個世界上有二分之一的人類統統都是愚者,他們的存在就是為突顯自己這顆無比聰慧的心!

  「咦?那不是蘇小魚嗎?」人群中兩個裝扮妖艷的長腿美眉瞇起眼睫瞥向前方以行軍之姿大踏步的少女。

  「真的耶。今天開始放短假,我還以她會窩在家裡死唸書咧。竟能在這個時間,有幸看到小書獃活動在外,還真是堪稱世界第八奇景。」  

  「總之啊,我們這張票就省得浪費了。」同伴還來不及阻止,說話的辣妹已經撥起尖銳的嗓音,「蘇小魚——」

  隱藏在中規中矩披肩發裡的小耳朵敏銳地聳動,蘇小魚確定自己聽到了來自大後方的熱情呼喚。五百度近視眼透過鏡片來回逡巡,終於捕捉到了身後打扮得五彩繽紛的佳麗。  

  「哦,兩位同學,在聖誕節做這種打扮出門,你們真是勇氣可嘉!」她由衷讚歎。不怕被大飯店的高廚當成火雞嗎?

  「呵呵。你是說我們這身波西米亞風格長裙嗎?」火雞一號嫵媚淺笑,「不算什麼啦。聖誕節穿裙子已經不新鮮啦。」  

  蘇小魚確定自己是在雞同鴨講,懶得和這兩個浪費生命的愚民消耗時間,「有事?」  

  「你運氣好嘛。」火雞小姐神秘地靠過來,從包包裡面亮出三張票,「瞧!衛無敵主演的最新大片在我們市初上映的首演電影票耶。」  

  「聽說過。」蘇小魚點點頭。雖然她一心只向讀書聲,但近半年來,衛無敵頂著那張「狂風掃落葉」的臉,魅力席捲整個東南亞。大街、地鐵、電視、廣播,宣傳廣告盯得你是無所遁形,再加上一群宣傳大隊整日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她想不知道都難矣。  

  「這個票很難買的哦!我們好不容易才弄到三張,結果小麗臨時和男朋友狂歡去了……」口氣加上一點點不理解,少女皺起鼻子,「真奇怪,難道她男友還會有阿衛長得帥嗎?」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總不會叫住身負重任的她,就是為了炫耀門票吧。想到這個可能性,蘇小魚擰起了細眉。

  「你真的是班上的秀才嗎?」少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我們只有兩個人,三張票,還有一個小時就開場了耶。我可不想讓阿衛的新片首映場場爆滿的紀錄因為小麗那個傻蛋的緣故出現空位而留下瑕疵。正好看到你,就送你嘍。」

  「送我?」  

  蘇小魚張開O型小口,兩位火雞少女對這個受寵若驚的表情非常滿意。  

  「也不用那麼感激啦,同學嘛。以後功課上罩我們一點就好。」  

  「非常感謝。」蘇小魚鄭重地接過,這張票可以幫她一個大忙,「好了,我趕時間,再見。」接過票,蘇小魚行色匆匆。  

  「她竟然真的接受了。」火雞二號一臉困惑,「我本來還想叫你不要喊她,因為蘇小魚對這種事情是一向不看在眼中的。」  

  「什麼話嘛。」火雞一號得意洋洋地宣稱,「只要是女生,都喜歡美麗的事物。阿衛那種絕頂美男子,怎麼可能會有人不動心呢?」喏,事實證明,連書蟲蘇小魚都會迷上他。嘖嘖,又有八卦新聞可以傳了。  

  古老的複式結構雙層洋房覆蓋在一層輕薄柔白的雪花之下,一塊長型的木牌靜靜地掛在洋房的牆上,隨著輕盈步履的接近,如夢似幻的洋房那華麗的外表也在來人眼中層層剝落,面無表情地凝視著牆上年久失修的裂紋,又轉頭看了看木牌上面蒼勁有力的毛筆字——「夢想之家」。  

  少女發出一聲無情的冷嗤,「確實是夢想之家!」只知道做夢的一家!這句話用來形容她那天真的老爸老媽還真是經典。  

  聽說老媽原本也是個大家閨秀,為了嫁給窮小子的老爸離家出走,私奔到了這裡,用從家裡帶出來的錢買下這家旅館,開始他們充滿愛與夢的生涯。  

  「簡直就是太可笑了!」每當想起這件事,蘇小魚就恨得咬牙切齒,這是什麼年代啊!居然還上演這種瓊瑤劇,他們要怎樣她是不管啦,但是憑什麼要把他們的主觀願望橫加在她身上啊。說什麼這是紀念他們神聖之戀的風水寶地,要她高中畢業後就在家繼承家業云云。  

  開玩笑啊!她是個新時代的花樣女子高中生!讓她繼承這個搖搖欲墜不知何時會倒閉的旅館,當年輕的老闆娘?

  沒有聽說過子女也是擁有個人意志的個體嗎,沒有聽說過強加的壓力等於暴力嗎?簡直就是公然的蔑視人權!真是想起來就氣。  

  就是因為這個,她才下定決心要發奮唸書!考上名牌大學,徹底從這家旅館的陰影中逃離!  

  可惡在於——  

  「小魚,你回來啦。」笑容甜美氣質端莊的高雅淑女微微一笑,踏著小徑的圓石迎了上來,「今天好早哦,好難得沒有把大好的時光都消磨在圖書館啊。」  

  哼哼,蘇小魚撇撇唇角,那是因為受聖誕節的詭異氣氛影響,導致圖書館今日閉館,否則她才不會這麼早回來啦!

  「難得這麼有時間,來和媽媽進行成為老闆娘的特訓吧。」  

  來了來了!她就知道,這就是最可惡之處!  

  「母親大人!」蘇小魚把書包一摔,氣呼呼地按住胸口,「你知不知道你如花似玉的女兒是個考生?你能不能不要影響我溫書啊!」可惡!她哪輩子做了壞事,攤上這樣一個媽媽啊。  

  「小魚,」端莊淑女將臉一板,忽然間周邊氣流陡變,真是靠氣勢就能壓死人啊,「你不聽媽媽的話了嗎?!」

  不要以為我每一次都不敢反抗!蘇小魚很想這樣大聲疾呼,問題是……她確實不敢啦。  

  嗚嗚,誰敢沒有命地去惹一位從業多年的老闆娘,那絕對屬於找死。不知道天下的旅館業是不是都這樣,反正在她蘇小魚看來,幹這行的,個個是超人。  

  光是她老爸切魚的那手飛刀,就把她震了有半個月。  

  想靠武力對抗是絕不可能的,只有智取才是取得溫書時間的大計。哦,主啊,天下還有一個像她這樣不幸的少女嗎?竟然要為了贏取學習的時間而與父母展開鬥智鬥勇的大戰?  

  生存——就是一場戰爭哪!  

  不過今日,她可是有備而來呦,蘇小魚抬起頭來,露出一縷詭異的微笑,兩根手指一抄,「看!這是什麼?」

  「咦?電影票?」老闆娘雙瞳一亮,不自覺地雙手交握在胸前,擺出一副少女祈禱式。  

  「沒錯!嘿嘿,這可是我特意買回來孝敬您的哦。」蘇小魚扭曲地笑著,「想去看吧,那就快去啊,這可是鼎鼎大名的衛無敵的新片哪!」這招就叫調虎離山!你去看電影,我來把書讀,我們和平共處兩不相干!  

  「耶!衛無敵!」老闆娘眨了眨眼睛。  

  「對!衛無敵!」偶像!美男子!崇拜吧!想看吧!那就快去啊!  

  「喔……」  

  「咦?」不對勁,老媽的手怎麼放下了,眼睛怎麼散光了,花癡的表情退去了,老闆娘的氣勢回來了……難道老媽的喜好變了?不會吧!她昨天還抱著電視念叨什麼蔬菜大全好可愛之類的話,最喜歡觀賞美麗男生的啊。  

  「想看阿衛,根本不用去電影院啊。」牽住女兒想要掙扎的手,老闆娘興趣缺缺地掃了眼掉在地上的書包,不顧蘇小魚抗議地拖著她往茶室走,「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介紹什麼?」蘇小魚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這個孩子,唸書都念成傻瓜了。」老闆娘悲哀地回眸一瞥,「當然是衛無敵啊。」  

  「啊?」  

  「這就是我的女兒蘇小魚,接下來的日子我會讓她來照顧你們的起居。」摟住石化掉的少女的肩膀,露出慈祥微笑的老闆娘,笑容可掬地向跪坐在另一側的兩位男士介紹。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小魚和您一樣都是大美人呢。」絕代風華的美男子露出無可挑剔的完美笑容。

  「呵呵,阿衛好懂禮貌哦。和早紀妹妹的性格一點都不像。」  

  「大家常這麼說。」  

  「總之,接下來要麻煩你了。」坐在美男子身邊,眉清目秀鳳眼薄唇的少年沖蘇小魚輕輕頷首,「我是阿衛的經紀人一南。初次見面,你好。」  

  這一定是噩夢,這一定是噩夢,這一定是噩夢。  

  蘇小魚閉眼,再睜眼,再閉眼,悲慘地發現這確實不是夢。眼前那個與母親相談甚歡的男人,有著和海報上一模一樣的天使面孔。  

  完了完了,她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發生這種事。自從她得知母親當年是離家出走之後,她就確信,關於母親的過去一定會在最不恰當的時候如海嘯席捲她平靜的生活。  

  例子一:某個清晨,她可能遭到陌生人的綁架,而那個陌生人是被她媽拋棄的未婚夫。例子二:某個清晨,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激動地抱住她說你就是我的失散多年的孫女、集團惟一的繼承人!例子三……不不!蘇小魚猛一陣搖頭,現在不是舉例的時候,現實的麻煩已經從天而降了,只是,她不明白的只有一點,那就是為什麼現實總是比想像來得更誇張更震撼?  

  幾個小時前在她眼中還只是一個陌生偶像的衛無敵,現在不僅坐在她家茶室的另一側,而且還成了她的遠房表哥?!

  聽聽吧,這麼多年媽媽的娘家人中第一個露面的是個遠房表哥……蘇小魚內心暗泣,這說明了什麼呢?這意味著今後這種事可能會接二連三地發生。今天是表哥,明天就可能是表姐。而母親大人以修行為名,一定會將照顧這些莫名其妙親戚的工作推在自己身上。嗚嗚——她是考生,她要學習!她的夢想——春秋學院啊!  

  「表妹好像很驚訝。」看來很優雅的青年很柔和、很柔和地笑著。  

  「能見到阿衛,她一定是太開心了。」老闆娘嫣然一笑,捻出一張電影票,「瞧、她剛才還興沖沖地買了你的電影票哦。」  

  「哈哈,阿姨,是你太會保密了嘛。」  

  「沒有啦,我是完全忘掉早紀表妹生的孩子叫無敵了嘛。哈哈!」  

  「我——想去唸書!」蘇小魚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準備從這種丟人的場面中先行告退。她沒興趣看這種多年不聯絡的親人之間怪異的相見歡啦。  

  「正好,那小魚你帶阿衛他們去房間好嗎?」老闆娘淺淺一笑,「我把他們的房間安排在你隔壁了哦!方便照顧嘛。」  

  他們又不是行動不便,用得著我照顧什麼。這根本就是成心!蘇小魚臉色青青紅紅地轉了幾轉,不能也不敢發作,只好壓抑、壓抑、再壓抑。要是她得了心理疾病,一定是被母親大人的暴行所逼。嗚嗚嗚,她真的不是撿來的棄嬰嗎?

  「需要我幫你拿行李嗎?」想歸想,蘇小魚在母親高壓電般的注視下,還是得乖乖起身帶路,瞟了眼放在茶室牆角的行李袋,看來姓衛的沒比她早進門多久,行李還擱在這兒呢。  

  「這怎麼好意思呢。」美男子先她一步地拎起行李,衝她微微一笑,「我是男人呀。怎麼可能讓小姐來幫我拿東西。表妹只要負責帶路就好了,放心吧,我會盡量不給你添麻煩的。」  

  哦哦哦哦——這個傢伙竟然很上道——看不出來。蘇小魚稍稍地放下一點點心,不是都說藝人是脾氣超大、事超多,總之就是超麻煩的花瓶嗎?這個表哥好像還算正常……  

  可是……  

  她怎麼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一邊帶路,蘇小魚背手沉思。  

  好像在電視上看到的衛無敵要更加的、更加的……讓她該怎麼形容才好呢,總之似乎……  

  「表妹,你有什麼疑慮嗎?」  

  彎眉笑眼的美男子拿著行李包在身後輕柔髮問。不愧是藝人,聲音沉厚得像醇酒,超好聽。  

第二章 從天而降的表哥(2)  

  「啊,沒事。」被一聲表妹叫得半身發麻,蘇小魚不自在地抓抓後背,「叫我小魚就好了。我是在想啊,你好像和在電視上看到的不同嘛。」  

  「電視上面的只是形象而已啦,」美男子爽朗地解釋,「是公司幫我打造的吸引大眾製造話題的形象。事實上我是個很親切的人哦。」  

  「喔,是這樣啊。」蘇小魚不疑有它,「這麼說,前些天你在直播節目大打出手的傳聞也是造勢而已嘍。」

  「當然啊。」已經到了二樓的房間門口,美男子看著一邊開門一邊回頭望他的少女,露出一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哥哥最討厭暴力那種事了。」  

  「呵呵。」  

  「呵呵。」  

  視線相交的剎那,兩個人乾笑數聲。  

  開始覺得這位空降表哥人還不錯的蘇小魚終於放下心來指了指隔壁,「好啦,我要去溫書了,你要是想吃東西什麼的可以叫我。」  

  「學生當然是以學習為優先。」美男子一本正經地勸告,「表妹!你千萬別為我和一南操心,快去溫書吧。有事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  

  「哇!你真的是老媽的親戚嗎?」蘇小魚一時間真的被感動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老媽那邊邪惡的血緣系裡,還有這麼一位通情達理的表哥啊。聽聽,學生以學習為優先!這種話她想聽很多年了,終於有人對她說了。  

  太好了,只要不來干擾她學習,表哥大人,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想到說不定還可以幫自己轉移老媽的注意力,說不定還可以教自己不會做的習題,蘇小魚的眼中充滿了夢幻的泡泡,下樓撿書包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房間內的少年立刻關緊門,倚在上面抱住肩膀笑得連肚子都痛了起來。

  「學生、以學習為優先?拿東西這種事應該男士來做?噗!」程一南摀住嘴,「你是個很親切很溫和最反對暴力的人?」不行了,從剛剛開始,他就一直在忍笑,這個沒有常識動手比嘴巴快的暴力異端份子,竟然裝得出那副仁義君子的德性來。讓他這個知情人真是受不了啊。  

  「喂喂!你笑得也太久了吧。」  

  單手扯下領帶,衛無敵板著一張俊臉,往寬大的沙發裡一摔,兩條長腿很自然地抬了起來架在前面的茶几上,把繫在腦後的長髮打開,終於能呼吸了般地喘了口氣,「還不是你和我老媽合謀啊!把我弄到這個地方來……」  

  「沒辦法呀。」噙著笑意,程一南動手整理衛無敵和自己的行李,一面把衣服往櫃子裡掛,一面回頭,「誰叫你在直播節目上和人動手,平常惹事生非還能壓下去,這次是沒辦法了,我們住的地方肯定被大批記者包圍。」  

  「可你騙我,說帶我去度假。」衛無敵很不爽。他最信任的經紀人騙他耶。  

  「老闆那個脾氣你應該比我清楚啊。說不定她明天就心血來潮讓你回去。所以這裡是最好的地方,和青川市又近。而且是你的親戚經營的旅館,比較安全,也不會有人為了從記者那裡拿到好處而出賣你。」  

  「可是老媽她威脅我啊!」衛無敵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要咆哮:「你知道嗎?一南!老媽那個神經病啊,和剛才那位溫柔得不像是我阿姨的阿姨打過賭耶!」  

  「我早該猜到有這種內幕,」一南意味深長地推了推無邊眼鏡,「不然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聲稱拿不起比筷子更重的東西的阿衛少爺,從表妹手裡搶著拎行李。好了,說吧,早紀伯母這回又打了什麼賭啊。」  

  「哦,這回!KAO!你真是說到了重點!」衛無敵恨恨地道,「那個女人真的是我媽嗎?我真的不是被撿回來的棄嬰嗎?」從小到大,他那個口頭禪是「我可以和你打賭啊」的魔鬼老媽,最喜歡做的就是用他和別人來打賭!

  就連他進娛樂圈,也是因為他的那位母親在和鄰居看電視時,突發奇想,「我可以和你打賭啊,我們家無敵要是去混這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啦!」  

  害得每次有記者問:衛無敵先生,您當初是怎麼踏入這行的呢。他都不得不嘿嘿一笑,含混帶過。

  「你是棄嬰的可能性不太大,你長得和伯父實在太像了,而且……」提了提唇角,一南沒繼續往下說,衛無敵的性格和他媽其實蠻像的,不過這話要是說了,阿衛一定會發火。「好啦,說吧,這回打了什麼賭,比誰家的小孩子更出色對吧?」  

  「一南,要是你給我媽做兒子就好了。你是多麼瞭解她啊。」衛無敵不解地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你看,我明明已經如此完美,那個女人竟然在出發前的前一夜,從頭到腳地否定了我。說我這瀟灑的笑容像流氓,說我這沉穩的氣質像打手,至於我這雙被媒體奉為一個眼神便價值五億美元的清亮有神的大眼睛,她說我這是黑眼仁少白眼仁多、微笑時也像在瞪人、天生沒人緣的三白眼!」  

  程一南忍俊不禁,「伯母總有她自己的獨到見解。」  

  「所以啦,她給我列了一張清單。」衛無敵皺著眉伸手在右邊的口袋裡掏了半天,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信紙。

  一南接過來,邊看邊念:「姓衛的禽獸,你給老娘記住。到了我表姐那之後,要是敢表現得像個混球,我就當白生了你這兒子,直接XXOO了你。那個裝腔作勢的女人,最喜歡溫柔斯文的男孩兒,聽說表姐夫當年就是這樣把她拐走的。為了讓她羨慕,我在電話裡向她吹噓,你就是她最欣賞的類型,如果你敢讓老娘穿幫,我就讓你一輩子不能OOXX……」

  「KAO!你念得是哪國文字啊。」  

  「沒辦法,不雅的文字到了我嘴裡會自動消音。」程一南斜眼瞟著他,「我說,你不要總是KAO、KAO的,既不文雅。又缺乏創意。」  

  「哦,那麼我說SHIT如何?」美男子一臉認真地問道:「這樣就多了一個字母哦。」  

  「從本質上講還不是一樣?」  

  「一南,你不要像個女人似的對我挑挑剔剔的!我媽還說要以你為藍本給我挑老婆,要是真成了那樣的話……」

  「放心好了,這個世界上敢靠近你的女人只有那些永遠不知道真相的Fans。」這就是衛少爺在娛樂圈沒有緋聞的主要原因啊,還真沒有哪個女明星敢試圖接近用全身都在散發著不要靠近我這個信息的衛大牌。  

  「這話你千萬不要和我媽提,不然她會說——」  

  「——你乾脆娶Fans好了。」  

  「哦,你真是瞭解她。」衛無敵雙手相抵,壞壞地一笑,「如果不是有年齡差距,我真要懷疑你是她的情夫了。」

  「如果你肯叫我爸爸,其實我也不是完全不能考慮。」少年挑唇一笑,針鋒相對地回敬道:「在我眼裡,你那惡毒的老媽還是一位很有魅力的淑女。」  

  「哦!該死的臭小子!你從一開始就打算繞著圈子佔我便宜!」衛無敵迅速移開長腿,一個跨步從沙發上跳起來,做出威唬恫嚇的模樣,以手肘頂上少年纖細的脖子,剛要說些限制類用語的時候……  

  房門「啪」地被人推開,「阿衛,我忘了告……呃?」  

  衛無敵抬起視線,站在門口的是目瞪口呆的蘇小魚。  

  回到房間才想起忘了告訴新來的客人兼親戚,二樓的馬桶故障,要方便的話請去一樓。蘇小魚很好心地特意繞道去了趟廚房,端了些小點心一併送過去。在旅館幫忙的康伯還以為大小姐終於關心起旅館而感動得熱淚盈眶,蘇小魚不忍打破他老人家的白日夢,搖搖頭,便去送點心。  

  既然表哥是個溫柔謙遜的年輕人,也不好意思怠慢了他。哎,她蘇小魚就是對好人沒轍呦。  

  靠近房門聽到裡面的咒罵聲時她還以為是表哥他們在看電視,因為端著東西而用腳把門碰開之後,映入眼簾爆炸性的一幕,害蘇小魚手一滑,差點把蛋糕茶碗都摔下去。  

  辣塊媽媽的!  

  面前這個人是誰啊?  

  凌厲得像刀刃般鋒利的眼神、邪裡邪氣的壞男人氣質、暴力份子恐嚇勒索時的慣用動作、以及……掐在少年脖子上的大手……  

  嗚嗚嗚——這是殺人現場啊!  

  腿好抖、手好軟、頭好暈!蘇小魚覺得自己突然間口乾舌燥!  

  「你聽我說!我可以解釋的!」衛無敵立刻放開程一南,雙手背後,端出屬於演員特有的百變笑容,「我們是在開玩笑。」  

  「大概是吧。」程一南玩味地說著,一邊晃了晃自己不幸的脖子。  

  「你的頭髮……」少女的食指顫顫的。  

  「哦,太冷,我解開了發繩,這樣可以取暖。」衛無敵立刻把頭髮重新繫了起來,瀟灑迷人地笑著,「表妹,其實我的頭髮不算長,我親眼見過有個主持人才變態,留了一條過膝蓋的長辮子。我這樣很普通,很平常。」  

  「你的眼神……」絲毫不理會男人是多麼的想要表現出他的親切與平凡,少女顫顫地往旁邊平移了幾步。

  「被你發現了,真沒面子,」衛無敵悲傷道,「其實我有一點三白眼,這完全是可悲的家族性遺傳,你知道,長著這種眼睛的人最容易被人誤會。至少,我希望我的親戚們不要用異樣的眼光來看我。你理解嗎,表妹。」  

  「你的氣質……」啊啊,蘇小魚好想大喊,不是她多疑啊,剛才在茶室見到的優質大哥確實和面前這個判若兩人啊。

  「我的氣質不是一直都很優雅嗎?!」衛無敵依然微笑著。  

  不過程一南知道,他的笑容在抖,耐心啊耐心。姑娘,你不要再問了,那麼自戀的人都承認自己三白眼了,再逼下去,他就真要變身成獸了……  

  「你的臉……」  

  「女人。」衛無敵笑容不變,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手,「砰」的一聲關上了蘇小魚身後的房門,同時身子前傾將蘇小魚壓在手臂形成的包圍圈下,超特寫美型臉部鏡頭映入蘇小魚的眼底,那優美的薄唇一張一闔……

  「聽著,我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了。要是你敢問『你的臉為什麼漂亮得這麼不像人』之類的白癡問題,我就殺了你!」  

  陰森森的語調和唇邊那縷溫柔笑意一點也不搭調,但距離這麼近,她是不可能聽錯的,蘇小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終於恍然大悟。  

  「喔,原來你有雙重人格啊!」  

  「SHIT!你這個豬頭,」豎起中指,衛無敵怒喝一聲:「優雅華貴的我怎麼可能是雙重人格那種貨色。」

  「哦,這麼說這才是你真正的性格?」  

  「當然。反應力這麼差!」  

  「原來你根本不是好人嘛。」  

  「呸,誰要當那種瑕疵品。」  

  「這麼說你是個淘汰品嘍。」  

  「當然……喂!你敢罵我呦。」  

  「哥哥!」終於站穩了腳跟的少女,一臉嘲弄的表情伸出手來,在他美美的臉上拍了幾下,大聲說:「你難道不知道嗎,我蘇小魚最不怕的就是像你這種壞人了!」  

  哈哈哈哈!她就說嘛!老媽的邪惡血統劣根性頑固,她們家的親戚就是再遠房也生不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啦。果然啊果然。不是好人最好,俗話說人到無求品自高,那種人沒有缺點想要挾制都找不到缺口。  

  「太好了,還好你是個討人厭的惡人啊。」蘇小魚將手裡的盤子放茶几上一摔,雙手交加,兩腿分開,活像是要打架似的站在那裡,衝著被她拍傻了的衛無敵歪頭一笑,「親愛的哥哥,讓我們來談一筆交易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1 22:21:36

第三章 命中注定的戀愛學(1)  

  下雪的黃昏,室內光線暗淡,如同衛無敵臉上的表情明昧不定。  

  少年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望風,裡面兩個人相隔七步之遙,如同過招前的武林高手,抱臂環胸,相互用刀鋒般銳利的視線從頭到腳緩緩掃射地審視彼此,冷冷做著有關對手的實力評估。  

  「你知道嗎?」衛無敵高揚著恫嚇的雙眉,「我最討厭有人威脅我!」  

  「哦,這麼說你是不打算按我說的去做嘍?」女孩靈活的眼珠一轉,微笑地成竹在胸。  

  「哼哼,我性格的好壞既不會引發歐盟分裂也不會導致海灣戰爭,既然毫無罪孽,就沒有理由忍受任何不公正的對待!你不會單純地以為我會因此而乖乖接受你的擺佈吧。」顯而易見的,這個男人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入了少女的手中,也從來沒把自己超越常識的行為當成是自身的恥辱。  

  「從理論上講這樣是沒有錯,」女孩同情地望著他,睜大黑白分明的杏仁眼提醒對方,「可是你極力想掩飾本來面目的手段恰恰說明了你目前存在著不想被人揭發的心理,和這樣做的必然理由。而我既然恰巧發現了,又有什麼理由不利用它來達到一些我想達到的目的呢。」  

  衛無敵居高臨下地瞪視著少女,卻只在少女黑紫的瞳仁裡看到水漾漾的無所畏懼。通常他只要一個凌厲的眼神殺去,就會很有威懾力了,而這個擺出與他敵對架式的少女卻毫不迴避地敢於直視他的雙眼。  

  唇邊勾起一縷玩味的笑,他說:「好,很好,邪惡的女人,你真的是阿姨的女兒嗎?怎麼看起來比較像是我媽生的。」不愧是頑劣血統的家族性邪惡遺傳。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被稱為老闆娘的女性是種怎樣表裡不一的恐怖怪物。」啊啊,她就是為了要擺脫這個既定的命運,才會這樣辛苦啊!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韌固執地要實施你那卑鄙的手段來挾制我這純潔無垢的靈魂。那高尚善良的我也就只好暫時向邪惡屈服了。」衛無敵很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來吧,是要我親你,還是你親我,但我必須告訴你,我是第一次,請對我溫柔一點點……」  

  「你是不是吃多了杏仁豆腐,」少女怪叫起來,「大腦變豆腐渣了麼?誰要親你啊。想得美。」  

  「嗯?」衛無敵一本正經地壓低眉線,「我以為你的目的是我的身體。」老媽的威脅令還放在他左邊的口袋裡,為了不遭到老媽的誅殺,他已經被迫擁有壁虎犧牲尾巴時的覺悟了。  

  「這句話倒是不難看穿你過往二十幾年是個怎樣的人生。」少女唇瓣輕掀,不失時機地予以惡質的嘲諷。

  「哦,能被理解真是太好了。真想讓你也體會一下被花癡包圍的不幸感受。」可惜,神經超級堅固的衛無敵,是不會為這種話而受到一點打擊的。  

  少女只好小小地白了他一眼,老成地感歎道:「所以說,一個人絕對不能選錯職業!我這可不是輕視演藝人員的意思哦,只不過成為公務員才是我個人的理想罷了。」  

  衛無敵猶豫地動了動嘴皮,不知道少女偉大的抱負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似乎看穿他的心意般的,少女搶先開口:「我的夢想是要考上春秋學院!你總該知道這個地方吧。」

  「不、我完全不知道。」衛無敵冷靜而坦率地搖了搖頭,承認自己在信息方面的無知。  

  「全國各地都設有分院,出線人材從進入校園開始就會受到各大企業計劃性的培養,即使是再怎樣平庸也會因為提前擴展了人脈的關係而在畢業時搶佔優勢。」坐在背對著她的椅子上,程一南頭也不回地做了個漂亮流暢的解說,停頓了一下,語氣微妙地問道:「那麼,你是打算以考這所大學為目標嘍。」  

  「沒錯!看來不管藝人再怎樣沒大腦,只要經紀人精明就能竄紅這個傳聞是真的!」  

  似乎微笑了一下。少年答了一句:「謝謝,不敢當。」  

  「少打啞謎了,」不滿意受到了忽視,自認在任何地方都是主角中的主角,衛無敵咋了咋舌:「邪惡的表妹,你想考這所學校和我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想利用我的門路去走後門?」  

  「你看我像是那種沒大腦的女人嗎?」蘇小魚吊高眼尾,狠狠殺來一記白驟光,剎那間衛無敵還以為看到了老媽的幻影,後背泛起一片惡寒。  

  「憑著本姑娘的勤奮加睿智,只要能擺脫干擾我學習的大魔王,考試應該是十拿九穩啦!」  

  「大魔王?」  

  「就是我的媽,你的阿姨!」  

  「不明白。」  

  「普通人確實很難明白,」蘇小魚仰天長歎,「因為連我也不明白。怎麼會有這種邪惡的母親啊,為了讓女兒繼承她這家破旅館,千方百計干擾我的溫書時間。啊啊,什麼鑿壁偷光、螢窗映雪,那算什麼啊。他們面對的敵人不過是貧窮而已,本姑娘面對的敵人卻是親生母親!你一定不相信吧,因為那個女人看來太溫柔了嘛,呵呵,你一定覺得聽著很可笑吧……」蘇小魚自嘲地聳聳肩膀,抬起視線,卻看到……  

  「不,我完全瞭解。」  

  氣焰囂張言行奔放的美青年竟然站在那邊雙手交握眼含星光……嗚嗚,這種痛苦,全世界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像他這樣能夠理解的了。這種悲慘的身世惟有親自體驗過才能懂得個中辛酸啊。  

  想起他那個漂亮邪惡的老媽,那個在父親和鄰居面前都柔情似水卻對他展露不為人知的淑女背後的一面的種種慘痛經歷……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人生已多風雨!  

  「啊啊?」剛才目睹了衛無敵大變臉都沒有被唬到的少女,這回差點一屁股摔到在地扭傷腰。  

  「同志,有賣木梳的嗎?」衛無敵一撥額發,深情款款念出老舊電影地下黨接頭暗號。  

  「……只有桃木的!」雖然搞不清怎麼回事,但蘇小魚還是回答了相應的台詞。  

  「終於——找到你了!」  

  衛無敵邁上一步,緊緊握住蘇小魚的手,狠狠地搖啊搖。  

  「喂喂,白色恐怖中的地下黨不會像你這樣雙眼含淚吧。演得不要這麼誇張,你到底想幹嗎,再不放手我喊你非禮了哦。」  

  「他只是太興奮了。」程一南盡職盡責地解釋著衛無敵反常的舉止。  

  「興奮?」她說了什麼,讓他興奮成這樣?  

  少年微笑,「被牙痛困擾了二十年的病人終於遇到相同病號的惺惺相惜而已。」  

  「哦,」少女瞭然地點點頭,「那——他到底還要握幾分鐘?」拜託,手很酸耶。  

  「沒辦法。」程一南歎了口氣,推了推無邊眼鏡,突然起身回頭驚訝道:「咦,早紀小姐怎麼來了!」

  「什麼?!你說誰來了?」衛無敵如夢初醒,刷地收回手緊張地向外望去。  

  「沒有,我是說報紙來了。」程一南微微一笑,揚起拿著一份報紙的左手。  

  早紀不是表姨的名字嗎?一個人竟然在聽到母親姓名的時候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無需語言的溝通,蘇小魚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面前這位美型大帥哥受到的精神暴力絕對比自己還更嚴重!  

  啊啊——真是有遺傳史的家族不幸啊!  

  「阿衛!既然你是同道中人,就更該伸出援手幫我一把啊。」蘇小魚不失時機地鼓動。  

  「早知道是這樣的事,即使你沒有發現我那所謂的秘密,沒有威脅我,我也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衛無敵義正言辭地昂頭宣佈:「子女們也有平等追求個人夢想的權力。放心吧,小魚,我會幫你的!說吧。要我怎麼幫?」

  「嘿嘿……」少女笑得有點變態兮兮地衝他勾勾手指,「附耳過來……」  

  「母親啊。」拉開仿日式的紙門,蘇小魚威風凜凜地出現在平日躲之不及的女性面前。  

  「是的,我就是你的媽媽。」呆了一呆之後,老闆娘神情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認真一點!」  

  「我已經很認真了啊。」老闆娘自認端莊的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呢,不過看清楚女兒之後,她倒真的有想狠狠地給她皺眉的慾望了,中規中矩的髮型埋藏了女兒的靈氣,大大的近視鏡遮掩了女兒水靈晶瑩的杏仁眼,粉嫩可愛的小臉就這樣全被湮沒了,真是每次看到都讓她一聲歎息。花樣的女子高中生,未來旅館的招牌老闆娘,就是這樣對待自己身為女性的身份嗎!  

  老闆娘神色憮然地轉望對面的康伯,「小魚這樣下去,要到何時才能找到一個肯入贅的女婿繼承家業呢。」沒說的後半句是,她要怎樣才能放心地將旅館交給她,和當廚師的老公去二度蜜月呢。  

  「我老人家也一直做著有朝一日,會有一位來此旅行的青年與小姐共墮愛河幫她承擔起旅館責任的美夢呢。」捧著老人茶,望著裊裊升騰的白氣,康伯喃喃自語,自行在腦中幻想著美好的卻似乎難以實現的前景……  

  握緊雙拳,蘇小魚懷疑自己的忍耐已經到達臨界點,「喂!」  

  忍不住大喝一聲,將兩個神遊夢之國的白日夢幻者給拉回來,「你們都不問我來找你們有什麼事嗎?」

  「啊,」從二度蜜月究竟要選夏威夷還是巴黎的猶豫中掙扎回來,老闆娘先讓眼神聚了個焦,才停格在女兒身上,「對啊,你來幹嗎?啊,不對,不管你來幹嗎,既然已經來了,就接受一下特訓吧。今天就先從接待客人的禮儀講起……」

  「媽咪——」蘇小魚忙不迭地擠出一個嗲得掉渣的聲音,身子軟軟地撲了過來,一頭撲進老闆娘的懷裡。

  「我的天哪,你到底在外面惹了什麼禍?」老闆娘被這個異常的反應嚇出一身冷汗,自從小魚四歲之後,就再也沒有主動往她懷裡撲過了,會有此舉,是不是意味著要生死別離?  

  「你就這樣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啊,」蘇小魚暗自咬牙,抬起頭卻裝出一副羞澀的模樣,咬著嘴唇,「不是啦,人家有心事想和媽媽說。」  

  「心事?哇!康伯,你聽到沒有!小魚也終於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有和媽媽講的心事了哦!」  

  「耶!真是太恭喜你了!」  

  康伯和老闆娘隔著桌子來了一個四掌相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說得好像她以前都不正常似的,蘇小魚額上黑線刷刷,不過為了完成大計,她就暫且忍耐一下吧。

  「主要呢,是我發現我好喜歡、好喜歡那位表哥哦!」蘇小魚刻意強調重音,故意屏息五秒裝把臉憋成紅通通的蘋果狀,一副含羞帶怯的樣子垂下頭。  

  「呀——你喜歡阿衛?」老闆娘感動得黑瞳爍爍,這也難怪,根本不看電影的女兒甚至會自掏腰包買衛無敵的電影票,這說明了什麼呢?說明女兒根本也是個正正常常會搞偶像崇拜那套的女孩子嘛。  

  「嗯。」蘇小魚細聲細氣地回答著,害羞萬分地捧住雙頰。  

  一副戀愛中的少女的模樣簡單看呆了趴在門外偷看的二人組。  

  「我說一南,沒想到小魚她還挺有演員天分的。介紹給老闆怎麼樣?」  

  「演得有點過,不過以新手來說,是不錯。」一南噙笑讚許。  

  沒錯!這就是蘇小魚的計劃!  

  依照蘇小魚對母親大人多年來的見解,想要脫離母親的干擾,普通的借口根本行不通,只能出其不意兵行險招!

  因此,她聲稱她已經對衛無敵一見鍾情,希望能盡量增加和衛無敵相處的時間,以便在他回去之前順利地培養出一段感情。只希望大環境能稍稍地配合她一下,滿足她這顆戀愛中少女的心。  

  「OK!媽媽當然配合你!小魚,以後洗碗什麼事你就不用做了,專心照顧阿衛就行了!一定要給他留下好印象。呀呀,媽媽真是太高興了!」如果不是顧忌到那層淑女的表皮,老闆娘興奮到想要當場抓狂。  

  小魚的春天來臨了,旅館的未來也就跟著比較有保障了,包括她的自由旅行也就眼看是杏簾在望了。這一定是神明送給她最好的聖誕禮物!  

  「那——說好了?」少女骨碌碌的大眼有點賊賊的。  

  「當然,你還站在這裡幹嗎?」霍然清醒的老闆娘連忙將蘇小魚往外推,「還不快去發動戀愛攻勢?是我的女兒就不要怕!愛情就是誰先得手誰就贏!小魚,往前衝!一定要躍過龍門啊!」  

  耶——勝利!  

  蘇小魚沖藏在一旁偷看事態發展的二人得意地伸出一個代表勝利的手勢。  

  這回她就徹底放心了,反正只要說是為了培養感情,而躲在衛無敵的房間裡溫書就行了。老媽絕對不會再隔幾分鐘就找理由跑來干擾了,阿衛也說了要幫她向父母的惡視力抗爭會幫她騙過老媽的,如果有不會做的問題,似乎還可以請教那位看來很具有知性味道的少年。真是一帆風順耶!啦啦啦,這個假期她可以有效地利用時間啦。  

  眉開眼笑的少女此刻並不知道,打得滿滿的算盤有時也是會失算的。  

  「我說一南,」從拐角處站起身來的美男子,遠遠打量著少女靈動活潑神采飛揚伸出雙的樣子,忽然饒有興味地問道:「我這個年紀,和小魚談戀愛的話,應該還算不上是老牛吃嫩草吧。」  

  「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程一南不可置信地緩緩別過頭打量身邊那個一臉認真的男人。

  「喂,不是說好是幫她騙伯母的嗎?」  

  「那又怎麼樣,」衛無敵摸摸自己的下巴,振振有詞,「你難道不覺得她其實挺可愛的嗎?」  

  「我只覺得你真是挺可恨的。」歎了口氣,少年伸臂在膝上一撐直起腰,「竟然利用人家花季少女對你難得的信任。」  

  「嘩,不能這樣講吧,她還不是一樣想要利用我。」他衛無敵是這麼好利用的嗎!  

  「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大發善心的。」  

  「生活早就教導我們說,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所有被假象蒙蔽的人都是自己不小心啊。」  

  「哦,」少年頗覺有趣地架起雙臂,「那衛少爺你是何時發覺『表妹』如此可愛呢?」  

  「當然是從她打我的那一刻!」美男子頗為回味地摸了摸臉頰,「一南,這可是除老媽之外,第一個敢打我臉的人呢。」  

  她竟然直視著他的眼睛哎,這說明她一點都不怕他!比起那些畏畏縮縮的女明星、發狂的FANS群體、天真得掉渣的純蠢少女、老奸得讓他害怕的惡毒女人,他覺得蘇小魚這個小滑頭還看著比較順眼呢。  

  「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受虐狂和虐待狂?」少年端端肩膀,「演藝界排行第二的王子啊,竟然期待著遇到會動手打他的灰姑娘。」

  「切,又說得這麼難聽。」  

  「你隨便吧,我一會兒和小魚換房間,大套房讓給你們,你們願意溫書就溫書,願意溫床就溫床,反正BT們的戀愛哲學,我這個普通人是搞不懂的。阿衛,你好自為之。」  

  對別人的事興趣缺缺,隨口交待了幾句,美少年經紀人忽然想到了自己因超負荷工作而積累下的超負荷作業,臉色發白地匆匆離去。  

  「喂喂,留下身患迷路症的我,你真是不講道義!」  

  「沒關係,我來給你帶路好了。」  

  「啊!你是誰?」衛無敵驀然回頭,被像幽靈般出現在身後的人影嚇了一跳。  

  「我是這家旅館的工作人員啦,你可以叫我康伯。」精力過於充沛的老人笑容親切得可疑。呵呵,好帥的年輕人啊,要是小姐能把他留下來當個帥老闆,一定可以為旅館增加不少人氣。  

  「那真是麻煩您了。」立刻化身為氣質斯文的大好青年,衛無敵露出潔白的牙齒,親切地笑笑,「請帶我去廚房好嗎?」他肚子好餓啦。  

  「沒問題,從這邊走。啊,順便問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家大小姐如何?」  

  「大小姐?你家還有二小姐?」衛無敵一不小心,使用了較為粗魯的用語,連忙掩飾地咳了咳。靠,裝斯文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那只是旅館業界的一種流行叫法而已。」老人慢條斯理地回答,依然背著手在前面一副很沉穩的樣子帶路。

  「哦,果真是隔行如隔山呢。」衛無敵從不懷疑老人家說的話。卻不知道前面這位看似沉穩的老人家平日最喜歡閱讀的讀物是來自日本的漫畫週刊——《星少女》……  

  是夜。蘇小魚懷抱溫書寶典潛入衛無敵的房間。衛無敵配合度很高地在門後放了一把擋門的椅子,門外掛了一個自製紙牌,上書——「二人相談時間,閒人勿擾。」  

  「哦,達令,能見到你我真高興。」蘇小魚沖衛無敵一陣擠眉弄眼,表示外面有人跟蹤,「我需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哦,親愛的,那當然了,」衛無敵迅速地拉下窗簾,掃平桌上的零食報紙,打開檯燈,沖少女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入座的動作,「開始吧,一切交給哥哥好了。你不用怕。」  

  蘇小魚心滿意足地放下沉沉的教課書,「太好了,遇到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你吧。」  

  「不要這麼謙虛,我們當然是共同探討,謀求更高的進步。」  

  嗚嗚嗚嗚——躲在拐角偷聽的老闆娘激動得臉色緋紅,輕輕咬住衣袖一角,「聽到沒有?阿康,我守護多年的小花,也終於有了綻放的跡象。」啊、交給哥哥好了,阿衛說得多麼風情萬種啊。  

  「老闆娘,再聽下去就不是君子所為了,咱們先撤退吧。」康伯臉紅紅地提出建言,不管再怎麼浪漫,他這個老人家也還是無法理解如今的年輕人呦,戀愛的速度比泡個方便面還更快,竟然都已經進行到了這種地步了。  

  「好吧,去告訴小魚她爸,讓他也開心一下,今晚我們就打開那瓶珍藏的香檳,慶祝明早女婿的誕生吧。」

第三章 命中注定的戀愛學(2)  

  兩個思想骯髒的成年人,躡手躡腳非常滿足地離開了,從門口窺視著這一切的程一南用鉛筆敲了敲牆,向隔壁傳送一個敵人已經扯呼的暗號。  

  「好了,惡魔黨消失了,」蘇小魚喘了口氣,「對了,一南是不是怕打擾我溫書才提出換房間的?其實你們可以看電視,久經考驗的我不會被那麼點聲音干擾到的啦。」這就是在辛苦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好處,她練就了可以在雷鳴電閃中專心致志的意志力!  

  「沒啦,那小子哪有那樣好心。」衛無敵懶洋洋地從背後慢慢接近少女,「他打工太多,被老師格外關照了一下,聽說作業都是雙份,現在大概正在拚死完成中吧。」  

  咦?這是什麼?被少女手中的書吸引,他興趣盎然地念出封皮上的字:「成人世界的一百零一種家庭情趣,表妹啊,看不出來你對這種書有興趣啊……」  

  「那是封皮啦!」少女咆哮著翻開書頁,「裡面是數學習題大全好不好?」  

  「嘖,真無趣。要是前者的話,我說不定還可以教導你哦,數學大全你就只好自力更生了。」一副真的很惋惜的口氣,美男子摸了摸鼻子退回到了沙發上。  

  「你這傢伙的神經是什麼做的啊!」蘇小魚斜眼睨睇,「這是可以對我這樣的小女生講的話嗎!看你的臉就知道,一定是個花花公子!我警告你哦,不要把我當成會任你調侃的Fans。」  

  「什麼叫看我的臉就知道?長得太完美是我的錯誤嗎?」衛無敵的神情很委屈,他可沒有覺得自己有調侃她的味道呢。  

  唔,這傢伙還真是自戀,蘇小魚伸指揉了揉額角,忍不住教訓道:「男人只要心地端正就好了,沒有必要一再強調自己是帥哥。」  

  「我什麼時候有強調過這點,明明是你歧視我超凡絕俗的美貌,嗚嗚,你好過分……」把高大的身子蜷成小小的一球,美男子伏在臂膀中做抽泣狀。  

  不會吧,真的哭了啊?蘇小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自覺地放下筆,走過去從後面推了推他的背,「喂喂!我說阿衛!男人哭可是很難看的……」  

  「為什麼只有女人能哭?男人不許脆弱,不許流淚,不許留長髮,不許抹香水,否則就是娘娘腔?這個世界好不公平啊。嗚嗚……」美男子肩膀的起伏更大了,看來似乎更傷心了。  

  蘇小魚四下看了看,怎麼辦啊。她是標準吃軟不吃硬的那種人。最不會對付的就是這種渾身是水的玻璃美人,硬著頭皮向前湊了湊,「那……算我說錯了好吧。」  

  「不好,你得賠我。」某人的哭音透露出一絲危險的狡黠。  

  可惜道行尚淺的小女子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要怎麼賠?」  

  「我這麼善良地幫助你,你卻用惡毒的語言攻擊我,害我脆弱的心靈受傷,你得幫我恢復這郁卒的心情才行。」美男子抽泣嗚咽。  

  「……好……吧。」吞下兩個雞蛋一樣勉強地點了點頭,蘇小魚覺得普天下最痛苦的刑罰就是讓你面對一個身高一米八幾的男人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  

  「嘿嘿。太好了!」衛無敵超迅速地恢復了原有的帥氣加神氣,抬起的面孔充滿陰謀得逞的燦爛。哪有一丁點的淚痕?  

  「嘩——你騙我?」  

  蘇小魚悔不當初,怎麼忘了這個男人是藝人的事實了呢。演藝正是他的本業嘛。  

  「我哪有。」衛無敵一臉嚴肅地否認,「表妹,做人最重要的呢,就是要遵守約定才行!現在我命令你,丟下你的書本,來和我下一盤五子棋。」  

  「我可是來溫書的耶!」  

  「那又怎樣,我警告你哦,我可是旅館的客人耶。顧客至上才是服務業基本的理念吧。」  

  「我就是因為不爽這種沒道理的邏輯,才痛恨服務業的啊!」  

  「我不管,反正你不和我玩,我就去向阿姨揭發你,說你為了擺脫她的監控,要我陪你假裝談戀愛。活活,你怕不怕咧?」  

  「靠!」蘇小魚勃然大怒,「你竟敢反過來威脅我?」  

  「不,」衛無敵笑容滿面地在她的鼻尖前揮了揮指尖,「哥哥只是教導你一個社會道理,千萬不要輕易和陌生人做交易。嘿嘿,這招就叫做將計就計!」  

  被堵了一個啞口無言只能乾瞪眼的少女,目睹男人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容,一時間百感交集懊惱不已,「原來你並不是個單純的傻瓜啊。」  

  「這個呢,」美青年放在膝上的十指交握,衝她輕鬆地眨眨眼睛,愉快地說道:「叫就做悔之晚矣。」

  「啪!」少女把書一摔,豁出去地盤腿往地毯上一坐,「玩就玩!姑娘我認賭服輸!」  

  「很好。」衛無敵拍拍手,「現在是豪氣干雲!」  

  「你是廢話太多!」蘇小魚甩他一枚大白眼,不就是五子棋輕型,「看我不殺你一個肝腦塗地!」

  「三局兩勝?」他揚眉試問。  

  「哪來的那麼多�嗦,就讓我們一把定終身。」她哪有那麼多時間陪他玩,當然是早早把他殺個片甲不留好安心地回到寫字檯前去溫書嘍。  

  「你可不要後悔哦。」盯住少女,他神色狡黠地告誡。  

  「姑娘我向來是一言九鼎!和你這種反覆無常的變色龍大BT可是不同品的。」她重哼一聲,高高地仰起臉,以示清高。  

  「變色龍為了生存才在漫長的進化中掌握了變色的技能。這種生物學上的變態,確實很值得我們人類敬仰。」

  「喂!我是在罵你!不是在敬仰你!」這傢伙什麼性格嘛!  

  「從來不撿罵就是我的特色。好了好了,不要為了掩飾你的害羞而對我施展音量的暴力,瞧,你又輸掉一個子了。」

  哇哇!真的咧。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自己竟然被吃掉這麼多子,蘇小魚大驚失色,再次用嶄新的眼光膜拜了一下對座的男人,自己可是有著五子棋聖手的稱號,竟然會輸給他!  

  「不好意思,」看穿少女的想法,男人愉快地牽了牽唇瓣,「我可是有著五子棋魔人的稱號。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哈哈,最後三個子,你輸掉了哦!」  

  伴隨一連串猖狂的笑聲,蘇小魚一著落錯已是滿盤皆輸。  

  「來來來,接受懲罰吧。」美男子興奮地搓著雙手。  

  「我們事先有說過這是懲罰遊戲嗎?」她怎麼不記得。  

  「也沒有說過不是啊,總之得勝的人有權決定一切不是世間常理麼?」  

  「三局兩勝吧……」看他那副襆襆的樣子,她才不甘心就此認輸。  

  「不是一把定終身?」美男子浮起意有所指的狡黠微笑,「你說過一言九鼎絕不反悔哦。」  

  竟然要落到被自己說過的話挾制住的境地,蘇小魚在悔恨中又學會了一條:不清楚對手實力的時候,果然是不能過分輕敵啊。  

  也罷,人生的教訓總是伴隨失敗而得出,吃一塹長一智,只要不犯下相同的錯誤就不算無藥可救。

  蘇小魚把心一橫,緊緊閉上眼睛,將額頭湊了過去。彈吧彈吧,如果他要是敢下狠手,等下她扳回一局,一定要施展彈指神通,將他那閃閃星來客般的俊臉敲出大腫塊!  

  是心裡想著惡毒的抱負計劃的緣故嗎?  

  蘇小魚在下一秒就領受了神明愛之深責之切的懲罰。  

  落在唇上這個冰涼柔軟的東東是……  

  「哇啊啊啊啊——」  

  發出震天動地的尖叫,蘇小魚猛地張開眼睛像尾魚般地彈跳而起迅速後退,直到後背貼上了牆壁,蘇小魚才一邊用力擦嘴,一邊驚惶失措地望了過去。  

  「你竟然、你竟然……」太震驚了,震得她都快無法組織語言了,「竟然敢連個招呼都不打就用卑劣的手段偷走我的初吻?」  

  「這麼說,只要事先招過招呼就可以了?」  

  「問題不在那裡吧!你太卑鄙了!」不知道是氣憤於對方無所謂的神態、還是因為初吻被盜而害羞,蘇小魚的臉已經漲得通紅。  

  「卑鄙?」對這個詞顯然不太理解,衛無敵困惑地將散落的額發撥回耳後,「明明是你自己主動勾引我的嘛。」

  「我何時勾引過你!」蘇小魚快要仰天長嘯了。不會吧,她這麼倒霉被人偷香,還要背起勾引他的罪名?簡直豈有此理。  

  「你自己忽然就把臉伸過來,你讓我怎麼想?」  

  「只要是女人把臉伸過去,你就會親嗎?」蘇小魚越吼越大聲。  

  默默想了一下,衛無敵搖搖頭非常乾脆地予以否定:「才不會。」不打耳光就算好的了。除了老闆和老媽,他還真沒親過誰,親那兩位也絕對是被逼的。  

  「那你幹嗎親我?」  

  「誰曉得。」當事人粉無辜地看著她,「你突然靠過來,臉又小小的,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說著說著,又回想起適才那個柔軟香甜的感覺,衛無敵不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啊啊!竟然還做出一臉回味的樣子!」  

  「真是的,就算我承認我是很回味又怎樣。」從不懂得世界上還有羞恥心三字的存在,美男子好笑地看著少女激動的紅蘋果臉。這回應該不是屏住呼吸憋出來的了吧。  

  「你!」遇到這種異常坦率的怪人,蘇小魚一時間還真想不出有什麼反擊的言辭了。好比罵人說:你有病,對方卻痛快地承認:是啊,我就是有病。真是令人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啊。  

  「好啦,我又沒說不負責任,你幹嗎失魂落魄的。」  

  衛無敵伸出手指在少女的眼前劃了劃,嘖,沒有反應呆掉了呢。  

  「聽到可以嫁給我這麼開心嗎?你還真是個意外單純的傢伙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負責任!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嫁給你!」聽到衛無敵的喃喃自語,像被通了電般的,蘇小魚迅速復活了,狠狠拎起衛無敵的衣領……想是這樣啦,但因為身高差的緣故,怎麼看都更像是小鳥依人的畫面比較多一點。

  「你從一開始就說了啊,」衛無敵慢條斯理地摘下耳機,伸手到上衣口袋裡拿出筆型錄音器,望著少女露出惡魔般的笑臉,緩緩按下播放鍵……  

  「……哪來的那麼多�嗦,就讓我們一把定終身啦!」  

  想當然爾,由內傳出的是蘇小魚自己的聲音。  

  「哦,達令,」衛無敵貼在已呈石化的少女耳畔,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問道:「你說,阿姨聽到這盤錄音,會不會很高興,很開心?」  

  「……我想是吧,親愛的。」少女咬著牙重重地點頭,霍然揚起一根狼牙棒,嘶吼一聲:「不過你得先確認有命活得到明天再說!」  

  「哦呵呵呵,」被追殺的好像很開心的男人身手靈活地跳上寫字檯,習慣性地擺出一個POSE,衝下面來了一記飛吻,「哦,達令,你要認、賭、服、輸!」  

  「大BT!看我不教訓你個滿地找牙!」狼牙棒一揮!二揮!三揮!非得打出一個全壘打不可。  

  「沒有學習能力的達令,」衛無敵悠遊地笑了,「除了一南,哥哥沒有輸給過任何人哦,想要打敗我,先去修煉個三年五載吧。」  

  「砰!」  

  隨著蘇小魚揚臂丟出一個華麗流線,水晶煙灰缸與後腦勺來了一個親密的KISS,衛無敵的不敗神話在第一時間就宣佈破滅了。  

  「嗚嗚嗚,你竟然將我打得這麼痛?」  

  「現在再裝可憐也已經沒用了!誰讓你太早就使出了太多的招術?」  

  扳回一城,蘇小魚心情大好,雙臂交加得意地仰頭狂笑,「哈哈,恭喜你又多了一筆敗績,回家煮紅豆飯去慶祝吧!」  

  「慶祝什麼?慶祝我有了腦後這個大包作為被人施暴的證據,給未來的岳母看嗎?」美男子好好無辜地揚頭一笑。

  「你!」蘇小魚怒髮衝冠,真是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於是,又一圈的追逐戰開場。  

  兩個吵吵鬧鬧的傢伙完全沒有發現,包裹著「成人世界的一百零一種家庭情趣」封皮的數學習題集早被踩在了二人的腳底。  

  啊啊,蘇小魚同學,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  

  為了打敗惡魔黨而向神明祈求賜我一個天使吧,結果卻錯誤招惹到了惡魔中的惡魔。  

  這——也只好解釋為是命中注定的淪陷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1 22:22:35

第四章 一朝風雲突變日(1)  

  清晨,初晴的陽光透過纖塵不染的玻璃窗,溫柔地灑落在廚房長桌旁那兩隻熊貓的身上。  

  手肘撐在桌上,支住自己發痛的額頭,不必照鏡子,蘇小魚也知道自己那雙雖然視力欠佳卻黑白分明有著清澈假象的杏仁眼,此刻正紅絲密佈。  

  以往因溫書熬夜也沒有這麼累過,和對面那位美男子共處一室,還真是一種讓人想不通的折磨。  

  她一定是在起初的時候就被他那張過於端正的面孔給騙了,才會處處不設防地留給他反攻的機會與餘地。

  等到發現根本鬥不過他時,大勢已去。  

  本來想要挾制別人的,怎麼在莫名其妙的時候,立場竟然顛倒過來,給了他太多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反成了被挾制的籠中困獸了呢。  

  瞄了眼坐在對面正在大塊朵頤的男人,她瞇了瞇近視眼,不可思議地問道:「你還有胃口吃?」熬夜過後,一般人應該像她這樣精神不濟才對吧。  

  「任何時候都擁有旺盛食慾是成為優質人類的條件之一哦。」衛無敵開朗地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大口咬下抹著深紅番茄醬汁的雙層麵包。  

  「是成為無恥人類的條件之一吧!」她忍不住對他的話做出更正。明明適才還和她一樣呵欠連天的男人,竟然這麼快就恢復了飽滿的精神力?不,是她比喻不當,她根本就不應該將這只超越規格的野獸拿來和自己這種普通人相提並論。

  「你們起得好早。」程一南慢悠悠地步入小廚房。  

  根本是一夜沒睡好不好?蘇小魚含冤帶恨地瞥了一眼衛無敵。後者正專心致志地舔乾淨手指上的番茄汁。

  「咦,阿衛,你有黑眼圈哦。」拿了杯蘇打水慢慢喝著,程一南指了指衛無敵的臉。  

  「沒關係,」衛無敵燦爛地笑了笑,「早上我照過鏡子了,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別有一種性感的風采嗎?」

  「噗——」蘇小魚剛抿進嘴裡的牛奶又如數噴了出來。  

  「哇,你好髒。」極度注意個人清潔的美男子連忙抱著盤子跳開兩步。  

  「咳咳,程一南!」蘇小魚一邊咳嗽,一邊抓住神情自若的一南的袖口,「你、你一直和這樣的傢伙生活在一起,都沒有被他氣死嗎?」  

  「不會,」美少年微微一笑,笑得非常具有包容力和忍耐力,溫柔地撫慰小女子即將失控的情緒,「你一定誤會了,阿衛是個很好的……」  

  「好?」蘇小魚愕然瞠目,無法遏制個人激烈情緒,貿然地打斷了程一南的話,「那傢伙哪點好啊?!」控訴的食指擺出苦大仇深的農民兄弟們指認地主老財時顫微微的樣子,直指衛無敵。而後者從口袋裡掏出鑲著小花的髮夾,卡在劉海上,端肩托腮衝他們擺出一個純美無辜的笑容。  

  更加認定了面前這個男人絕對屬於精神異常份子!  

  蘇小魚失去理智地用雙臂在桌面一撐,起身咆哮:「多重人格的傢伙!少擺出這副營業用的騙人天使臉!你對我這個清純少女做了那種事之後,竟然還敢一臉的若無其事?」  

  「噗——」如她所願地,程一南的蘇打水也終於噴了出來。  

  「咳咳,」摀住嘴,程一南顧不得被嗆,「你、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不用說得這麼曖昧吧,」衛無敵在光滑的桌面上彈了彈手指,從容不迫地對蘇小魚的驚人發言做了個糾正補充:「我只是讓她陪著我下了一夜的五子棋而已!」  

  「拜託,」程一南歎了口氣,「這種事你毒害我一個人就可以了,不要再找其他的無辜者下手……」

  「這麼說這傢伙是慣犯?」蘇小魚開始用崇拜的眼神看一南,覺得美少年的背後彷彿浮現起一行金光大字——為全人類的幸福而犧牲自己的天使。  

  程一南無言頷首,反正星夢工廠除了一位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阿衛用五子棋毒害過了。  

  「我才不要和你玩。」衛無敵立刻表示了自己對他敬謝不敏。  

  「為什麼?」  

  「和人類以外的生物一較長短太不明智了。」衛無敵連連搖頭,永遠明白什麼人是惹不起的,這就是該男子的高明之處。  

  「人類以外的生物?」蘇小魚皺眉,「你是說一南真的是天使?」  

  「天使?」衛無敵倒抽一口冷氣,嚴肅告誡不明真相的少女,「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什麼,但可以百分百確定他不是那麼善良的生物!說他是惡魔還比較有……」  

  一隻手橫伸而來摀住了他的嘴,少年似笑非笑地發出柔和的警告:「說過很多次了呢,阿衛,說壞話的基本常識,就是不要當著當事人來討論好不好?」  

  「在背地裡說就沒有關係了嗎?」  

  「……」  

  拍拍程一南的肩,蘇小魚確定了,一南一定是天使,竟然可以忍受這種無厘頭的男人這麼久,「一南,你現在還覺得那傢伙很好嗎?」  

  「是啊。」出乎她意料地,美少年儘管露出了頭痛的表情,依然沒有倒戈成為她的同盟。  

  不會吧,這麼善良?蘇小魚剎那間懷疑自己看到了在少年背後揚起的白色翅膀。  

  美少年微微一笑,「阿衛是很好的商品。所以沒關係。性格方面小小的瑕疵,我們集團面對的受眾們完全不在意。所以——沒關係。」  

  再次重複「沒關係」這句,表明了該少年看待問題的眼光永遠從經濟角度考慮。  

  金光閃閃的大字瞬間轟然坍塌,白色的羽翼變了黑色的蝙蝠翅。嗚嗚嗚——蘇小魚縮到角落裡抱膝啜泣,偶像破滅論啊,果然,根本就是物以類聚!  

  「阿衛,和你說件事。」那廂,超越常識的二人繼續他們不為所動的對話。即使被人評價為優等商品也依然面不改色的衛無敵,更讓蘇小魚懷疑起他的神經構造了。  

  「嗯?難道沒有我的陪伴你睡不著?」  

  「別當著小女孩的面開這種黃色玩笑,」俊秀的少年推了推裝飾用的度數為零的眼鏡,絲毫不受影響地冷靜說明:「我打算開始進入一個短暫的閉關期……」  

  「惡魔訓練養成嗎?你終於打算對我公開你真正的身份了嗎?」  

  「拜託你能不能聽別人把話講完一次,我是要清算我欠下的作業啊。」  

  「終於堆積到了不拚命就寫不完的地步了嗎?」  

  「沒錯,」少年輕聲歎息,「昨夜我終於意識到了這點,在這個短暫的假日結束前,想要完成就得付出超越想像力的專注力。所以接下來,請你安分守己,不管發生了什麼都別來打擾我。」  

  「好啊,沒問題。」衛無敵痛快地答應了,「反正有小魚兒陪我玩嘛。」  

  「喂喂!誰說過要陪你玩啊!你才只有五歲半啊!」不要因為她不說話,就當她不存在!  

  「蘇小魚小姐,謝謝你。」程一南已經後腳跟一轉,微笑著與她來了一個友好握手,「阿衛就交給你了,這孩子雖然有點麻煩人,但本質並不壞,總之就請小魚小姐對他多多關照了。」  

  「不要說得好像是我母親的口氣好不好?」  

  「不要這樣擅自決定別人的命運好不好?」  

  兩個人同時發出抗議。  

  「呵呵,」已經走到了門邊的少年抿起薄唇,回眸一笑,讚道:「你們好有默契哦。」  

  嗚嗚嗚嗚——不會吧。她怎麼會和那個傢伙有默契,這絕對是對她蘇小魚的詆毀。程一南,你回來!你不要就這樣走掉啊。她、她為什麼要接手照顧那個變色龍的責任啊。  

  難道真的是流年不利,命門走衰嗎?  

  不覺中,半跪在地板伸出一隻手擺出戲劇中不幸女主角姿態的蘇小魚,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只不過是一切不幸的序幕而已……  

  更大的黑影正在向「夢想之家」靠近……  

  就在這個大多人還做著香甜好夢的冬日清晨,有個行動詭秘的傢伙鬼鬼祟祟地溜進了旅館大門。  

  那時,衛無敵和蘇小魚還在廚房進行甜蜜戰爭,而程一南已經像截稿期前的漫畫家一樣為寫作業進入閉關狀態,他們都把精力投諸在眼前的事物上,而陷入了不知窗外人間為何世的氣氛。  

  康伯在廚房內目睹了大小姐與美男子相談甚歡的場面後(這絕對屬於老眼昏花),飛奔至蘇氏夫婦房間密報,三人拍掌稱慶,順便拿出蘇小魚從小到大的照片,重溫「養個女兒好難」的辛苦談。因此當這條黑影摸進來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  

  黑影如入無人之境,起初還左顧右盼,到後來發現根本沒人管他時,膽子更大了,一間一間房地往裡搜,什麼值錢的東西都不拿。東安一點什麼,西敲一點什麼,不知道的只會將他當一個電路修理員。直到將上上下下所有沒人的屋子都翻了一個底朝天,還是沒人發現他。而黑影也沒能發現他想發現的東西,並且開始對這種順暢的環境忐忑起來。

  不會是空城計吧。他蹲在前廳裡歪頭思索,滿目迷茫。直到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尖叫,黑影打了個哆嗦,心想不妙,案發了,連忙一個翻身,身手敏捷地逃之夭夭……  

  「啊!我終於做出這道題了!」二樓尖叫者——程一南同學。  

  ……  

  一個小時後。  

  「小偷!」  

  「賊!」  

  「入室搶劫犯!」  

  終於遲鈍地發現旅館異狀的人們相聚在某個房間,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被翻騰的亂七八糟的屋子。  

  第一發現人為蘇小魚,話說蘇小魚回到房間,乍然發現解題密集全都摔在地上,四下飛散,驚異間看到衛無敵也皺著眉毛衝出來說要趕快通知大家避難,硬說有小型地震突發,他們出來時還整整齊齊的屋子現在是上下大換位像被人翻了底朝天。兩人狂呼地震啦,先搶救離他們最近的程一南,結果發現一南同學伏案寫作業,周邊一切秩序井然。

  「連地震也要搞偏心?」衛無敵不怎麼開心地歪了歪嘴角,他才是男主角中的男主角,理由受到四面八方各路神靈的庇護嘛。  

  「拜託,我明明說過不要打擾我!」  

  「我還懷疑就是因為你說了這種話,才會發生這種呢。」衛無敵瞥他一眼,縱聲嘲笑,「哈哈,這下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世了,你是烏鴉族人吧。專長烏鴉嘴的那種。」  

  「現在是『哈哈』的時候嗎?」蘇小魚動作利落地向衛無敵的腹部來了一記手肘攻擊,「還不快去通知我媽!有賊耶!」  

  康伯顫抖著手給集中起來的在場各位一人一杯定魂茶,興奮的聲音都變了,他終於親眼目睹了所謂的案發現場,「老闆、老闆娘,我們要報警嗎?」  

  「爸!媽!你們究竟和誰結仇了?」蘇小魚要抓狂,她是考生!考生!臨考生!犯到衛無敵手裡她就夠倒霉了,不要再給她發生什麼神秘事件吧。  

  啊啊——這樣一想,旅館這個地方還真是事件高發的密集地啊。  

  所以她早就說了,服務業——是不能做的啊!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啊!溫柔的爸爸和嫻雅的媽媽像是會和人結仇的那種人嗎?」老闆娘怒氣沖沖地抬手給蘇小魚一個巴掌,將愛女一巴掌打到衛無敵懷裡。內心暗念:小魚,娘也不忍打你啊。但為了你的桃花運,一個嘴巴——值。

  「還好沒把它偷走……」體型壯碩的老闆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包裹得極為密細的布卷,一圈圈地打開,露出一柄菜刀。  

  「哇賽!原來姨父早年混過黑社會!」衛無敵先向被他摟到懷中的少女露出一個超有男人味的笑容,才沖老闆豎起大拇指,讚道:「帥哦!」  

  「沒有你,我就再也削不出那麼漂亮的蘿蔔花啦。」老闆對菜刀溫柔一笑。  

  「我爸是廚子……」少女扯扯嘴角,僵僵地解釋,不著痕跡地想要鑽出衛某人的懷抱,康伯眼疾手快,裝作彎腰,一屁股把蘇小魚又頂回衛無敵懷裡。可憐的小魚兒身小力輕,只得任人魚肉。  

  「這像是專業人員的手法……」一南背手站立,環視在場各位,冷靜地說出他的看法。  

  「專業人員?」大家呆呆的。  

  「嗯。」一南優美漂亮的手指捏住下頜,思索道:「翻得這麼亂,只是為了掩蓋他的本來目標。裝作是賊故意隨手拿兩件東西,卻其實另有真正目的。」  

  「呵呵……開玩笑的吧。」老闆和老闆娘臉上笑得僵僵的。一個毛賊還可承受,專業人員?那他們就敬而遠之了。自問這輩子沒和危險事件扯上過關係。最大的心煩也就是女兒不想繼承旅館,認識的最危險的人也就是老不正經的康伯。這小城市小旅館小平民的怎麼會有啥米專業人員覬覦?自我說服一番,越想越安心,不過是被個少年仔一句話嘛,差點就信以為真了呢。  

第四章 一朝風雲突變日(2)  

  看到兩位樂天派面帶微笑地點頭,眼裡卻流露出明顯不信的神情,超級護短者衛無敵可不能容忍別人對朋友的輕視,當下伸手一指,「這位,程一南,十七歲,公立高中普通學生,兼職一、經紀人,兼職二、青川市秘密刑偵隊特別事件處理課分隊小組長!」  

  「這是我的證件。」配和衛無敵的演說,一人多職的少年面帶微笑相當給面子地掏出一本燙金小冊子在老闆臉前一晃。  

  於是,小市民的特色之一迷信權威登時浮現,老闆和老闆娘的眼中立刻流露出對未知事件的驚恐。嘿嘿,信了吧。衛無敵得意洋洋,渾然沒想到要是真有不幸事件要發生,那身處此地的自己也躲不了關係的事實。  

  一時間,風聲鶴唳,眾人草木皆兵。本來沒人上門,老闆索性也掛出個牌牌——停業。把門一關,大家分頭把旅館內側尋找一遍,回來聚頭報告未發現可疑人等,這才稍鬆口氣。  

  蘇小魚眼看著老媽笑靨如花,對準衛無敵端出虛假的淑女笑臉,說什麼非常時期,請和她同住在二層的衛無敵對她多注意一下,末了還添油加醋將善良無助的她形容成一眼看不住就跑出去闖禍的野猴子。  

  「沒問題,保護弱小,是男人生來的使命。」衛無敵大義凜然,向老闆娘再三保證,會和蘇小魚形影不離。

  蘇小魚仰天長嘯,來不及念出天欲亡我,便被衛無敵拖回房間繼續鑽研五子棋。  

  幾天下來,旅館未見發生異狀,但老闆娘堅持仍處特殊時期,對蘇小魚施行不人道的禁閉。  

  「哦,達令。」  

  蘇小魚托著雙腮,兩眼無神地看著面前的五子棋。  

  「哦,親愛的,你又有什麼高見嗎?」衛無敵唇邊噙笑,一聽到熟悉的開場白,就知道少女又在動什麼歪腦筋。

  「你是真的玩不膩嗎?」蘇小魚口氣危險地將身體前傾,死死盯住衛無敵的臉蛋。拜託,真想拆開看看這傢伙的腦細胞是什麼構成,天天下五子棋連個花樣也不變,就算他能忍受,她也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你根本不理解我的苦心,」立刻用手撐額擺出一副痛苦狀,衛無敵戲劇性十足地拉起一個悲天恤人的長音,「一想到是和我愛慕的女子獨處一室,我就要極力控制我奔騰的熱情,為了保持理性才不得不重複進行這個控制意志力的遊戲。哦,親愛的,很明顯,你對我完全不瞭解。」  

  「你還有理性那種細胞的存在就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後的仁慈了。」蘇小魚悻悻地答道,「但是你並不是我愛慕的男子,所以請理解我的痛苦吧。」  

  神啊,就算是犯人也要有放風的時間吧,不能因為她在人生的道路上踏錯了一小步,就要懲罰她和姓衛的朝夕共處。這個成長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她好想哭。  

  「為什麼女孩子總是喜歡口是心非呢。」費解地呢喃著,衛無敵枕臂沉思。  

  「問題是我根本就沒有口是心非好不好!」蘇小魚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但是當你面對的是一個超級自戀狂的時候,即使說到唇焦舌蔽,對方也不相信你是真的對他沒有意思。害她都快失去反抗的動力和鬥志了……嗚嗚,萬一養成習慣就完蛋了。  

  想到可怕的前景,蘇小魚抱住腦袋發出一陣呻吟,「拜託你放過我吧。」  

  單手撐頰用含笑的眼神慵懶地看著少女,衛無敵戲謔十足地拖起長音:「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我認錯了,我不該威脅你,不該打你,不該嘲笑過你,拜託你就發發慈悲,不要糾纏我了。」蘇小魚垂下眼皮舉雙手投降。  

  「哼,我哪裡不好。」不滿意少女的消極攻勢,美男子掏出隨身的小鏡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是這樣完美。  

  「你這個動作本身就正是問題所在啊。」蘇小魚欲哭無淚,「人家的夢想只是要當一個普通的公務員啦。就算是要找白馬王子,也絕對是溫柔敦厚的同事嘛。」  

  「我明明就非常的溫柔敦厚啊。」衛無敵顯然欠缺自知之明地信誓旦旦,並且不惜以造謠誹謗他人來達成個人目的,「男性的公務員全部陰險狡詐得要命,你哪裡是對手啊。哥哥是不想看著可愛的你步向深淵才不惜用自己的幸福來挽救你!」  

  「謝謝!但是你真的不用挽救我。」蘇小魚果斷地拒絕,被他挽救還不如掉下深淵。  

  「你到底對我有哪點不滿?」衛無敵奇怪極了,沒錯啦,這就是他生平初次追女生,但是從以往的經歷來看,他並不欠缺女人緣啊。難道他的魅力指數到了這個城市之後就下降了不成?  

  「呵呵,」蘇小魚衝他乾笑幾聲,「還真的是很難挑出是哪一點……」  

  「所以嘛……」  

  「因為我對你全部都不滿!」  

  「喂!你傷害了我這純真的心靈哦!」  

  「你也有純真二字嗎?」少女對這個說法明顯是嗤之以鼻,「我還想問呢,你到底是看上了我哪一點?」

  「妹妹,」男人溫柔地一笑,鼓勵地拍了拍她的肩,「別說這種對自己沒有自信的言辭。」  

  「我幹嗎對我自己沒自信,我只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吸引變態愛慕的特質啊?」少女抱頭抓狂,「我是在悲哀啊。」  

  「嘩,我可是個搶手貨呢。」美男子想當然爾對她的悲哀不以為然。  

  「我知道啊,但是我不想搶啊。」她一直就對這點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被無數人愛慕的那種人往往到最後都會愛上一個不將他當一回事的人呢?  

  「這是因為人性本賤。」  

  不知不覺將內心的疑問說了出來,而美男子沉穩地一笑,徐徐開口給了她一個極具衝擊力的答案。

  「哇靠!你不要把這麼悲哀的事實用這麼堂皇的口吻說出來好不好?」她瞠眼大愕地拿他當怪物瞧,還真沒見過有人承認自己犯賤的。  

  回應她的,是美男子戲劇性的滄然一笑,「劍心大人說過『無論用多麼美的語言來修飾,事實就是事實』……」

  「……」被他打敗,她無力地垮下肩膀,一聲歎息,「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問你……」能指望他會有什麼正經的回答嗎?  

  「不要搞錯,」他忽地伸手搬起她小巧的下巴,被迫抬起的臉頰正好對上美男子近距離迫近的五官,強有力的言辭隨著形狀絕佳的唇瓣開闔,流瀉出一連串低沉卻直抵人心的聲音:「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光是想聽好聽的話,那我也可以扯出一大堆哦!讚你有個性!讚你有性格!讚你是多麼的氣質超群符合我的夢中情人!但那些根本就是胡扯!」

  神情堅定地說完這番話後,美男子吹了聲口哨,由短暫的認真再度恢復為不正經的戲謔表情,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臉,「你並不漂亮,頂多也只有一點點小聰明。但我就是覺得你很順眼,前所未有的順眼,不行嗎?」  

  雖然她沒有看過太多的愛情小說,但也知道面前這個男人的告白有多麼的不符合規格,他竟然對著聲稱是心儀的女性說出她並不漂亮,只是順眼的程度。可是,該怎麼說呢,她不否認聽到後,心情竟然有一點小小的飛揚……因為她知道他講的是實話,而她最討厭的是別人用輕浮的謊言來欺騙、搪塞她。  

  近距離地接觸才發現他有著普通男子所沒有的濃密的睫毛,深邃的眼睛是溫柔的夜空色,如果不是全身散發出的囂張的氣焰過於凌厲遮掩了他潛在的溫柔,他應該會比現在擁有更多的擁護者吧。可他就是那麼的我行我素,完全自我的那樣一種天然的風格,除了超越普通人的常規,她也不曉得該用怎樣的觀點來形容面前這個男人。  

  其實,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那樣討厭他,否則怎麼可能讓他吻就吻了。但也是真的不喜歡,或者說不習慣。那麼耀眼的人,和極力要求平凡人生的她,在一起的感覺是很不搭調的。覺得和他在一起,神經都會隨時高度緊張,陣腳大亂,總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生都像要因為他的出現而變得混亂。  

  她喜歡做事之前先寫一份計劃書。考哪一家學校、交哪一種朋友、選哪一種職業,走哪一種人生,包括心情,她也希望能一如既往地收控自如。  

  就算因此被批評價為冷漠的女孩,被說是只懂讀書的小書獃,她也想要小心維持這個理智的自我。

  可是這個超越理性只存在感性細胞的集大成者,就這麼突然間地從天而降,對她又抱又親,還說什麼喜歡。明明是個大男人,還像個小孩一樣笑得充滿惡作劇。她幾乎都認定他就是這樣無厘頭了,他卻偏偏又會在眾多的面具之間,換上一副令人怦然心動手足無措的容顏。  

  望著他狡黠的眼睛,她失笑了。  

  真的是被他打敗。  

  搞不懂的傢伙,變色龍般的傢伙,奇怪的傢伙,第一個說喜歡她的傢伙……想一想,在他和她之間,有沒有可能真的擁有在一起的未來呢……  

  「喂喂!繼發呆之後是傻笑!你有沒有問題啊!」他眉峰一皺,伸出大手來搖晃她的肩。  

  「砰——」  

  掛在鼻樑上鬆垮垮的黑框眼鏡,終於——在大力搖晃中滑落、滑落……直至「碰」的一聲,在和地板清脆的碰撞中,提前結束了它一生的使命。  

  少女盯著出現裂痕的鏡片,緩緩地、緩緩地抬起頭……  

  「我不是故意的!」衛無敵大聲為自己的無辜做辯護。  

  「我現在可以確定了……」少女輕柔虛幻地一笑,突然伸出雙手「啪」的一聲拍上衛無敵的臉,面目猙獰地向他用力咆哮:「那種未來的可能性是絕對不會存在的!」  

  害她還小小地動搖了剎那!太可怕了!還好清醒了,少女連忙雙手合什,默念佛號:災星、災星!佛祖啊,庇護我遠離這個災星的侵蝕吧。  

  「你在念佛嗎?」  

  「對!我在學一休大師做絕望的禱告!」蘇小魚咬牙切齒振臂一揮,「倘有神明!就來救我!」  

  美青年眨眨眼睛湊了上來,曖昧地貼在她耳邊,淺語溫言:「我也很信的呦。」  

  「不會吧!」她下意識地瞟過去。這個氣焰囂張的男子會信佛嗎?連她都不過是為了驅魔而臨時抱佛腳而已。

  「沒錯!」衛無敵哈哈一笑,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扇子,氣勢萬千地揚手一揮,「佛海無邊,我只信禪宗一句口頭禪!」  

  「是什麼?」學不乖的少女好奇地追問。  

  用扇子擋住半邊臉,美男子美目流波露齒一笑,「逢佛殺佛,逢祖殺祖!哦呵呵呵呵……」  

  在美男子欠扁的縱聲狂笑聲中,蘇小魚淚花閃閃地在胸前畫下一個十字,「嗚嗚,我改信基督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1 22:24:11

第五章 乘掃把而來的男人(1)  

  「衛無敵先生,下面是回答影迷問題的小單元喔。」  

  打開電視,聽到美女主持笑意盈盈地說出第一句話,就讓蘇小魚的手指凝固在了遙控器上。  

  元旦清早,大家圍坐吃個團圓小年飯。老闆娘為助女兒完成戀愛心願,特意把她的坐位安排在了衛無敵的旁邊。

  蘇小魚有苦難言,又不堪忍受身旁那人故意三不五時地向她丟來一個含情脈脈的媚眼,只好提議看綜藝節目轉移視線。結果竟然這麼「幸運」!才剛剛打開電視,還來不及挑頻道,首當其衝映入眼簾的就是美男子那張慵懶閒適的俊臉。

  「呀,原來是阿衛的節目呢。」老闆娘喜滋滋地舉起筷子,「怪不得從來都不喜歡看電視的小魚,大清早地就要吵著看了,呵呵……」  

  笑得這麼曖昧!蘇小魚自認倒霉地耷拉下腦袋,胡亂地捅年糕。左有電視中播放的不知何時錄製的衛無敵專訪,右有正牌衛帥哥的本尊,真可謂是雙面夾擊,害得她頭皮陣陣發麻。  

  「小魚就是這種容易害羞的性格,」衛無敵對準老闆娘,奉上一抹體貼的微笑,自以為是地解釋道:「她一定是想要瞭解我更多,卻不好意思親自問我。啊,女孩子就是這點可愛啊。」  

  惡!你這頭披著人皮的禽獸!誰還想要瞭解你更多啊!根本已經是足夠了!蘇小魚暗自齜牙,悻悻然地瞟他一眼:哼,瞭解一個人不需要時間這個定理,衛無敵就是最佳例證。  

  儘管相處時間不長,對於他的邪惡,她可是領教了太多了。  

  「來,讓我們打開第一個信封,」電視上,畫著精緻彩妝的美女主持淺笑盈盈地攤開花邊信紙:「家住Z市的夏欣桐小姐說她非常欣賞你……(以下,省略讚揚五百句)」  

  「哦……」電視屏幕裡的衛無敵打著哈欠,興趣缺缺地隨口應聲,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看得蘇小魚直咬牙。襆!襆!有什麼了不起!  

  「那個……你沒有什麼想對這位影迷說的嗎?」美女主持唇邊的笑容有點僵僵的,蘇小魚不難瞭解那位主持人當時的心境,普通藝人在這種場合至少會說一句「謝謝您的支持」吧。  

  「她喜歡是她家的事情!幹嗎!我沒有必要非得擺出受寵若驚的樣子吧!」  

  很顯然,這位美男子與普通藝人的標準很有差距。眉頭一皺,超不耐煩地打發掉了主持人的問題。

  「喔——阿衛很有性格嘛!」老闆娘不經意的讚歎令衛無敵心中登時警鐘長鳴。  

  「阿姨,那只是公司給我設計的形象而已。」衣袋裡還揣著親娘的聖喻,生怕真面目在老闆娘面前曝光,衛無敵忙不迭地端出正牌營業性微笑。  

  「我說嘛。」被笑容蠱惑的眼冒雞心,老闆娘笑靨生花,「阿衛是個很溫柔的年輕人哦。」  

  「哈哈,是啊,我最奉行為人要斯文善良了,」衛無敵擦擦額角的冷汗,「對了,這個節目蠻老舊的了,我們轉台好不好?」  

  休想!蘇小魚不動聲色地在桌子下面踩他一腳,「不!我就是要看這個!」哼,我就不信你這次不露餡!

  「讓客人選擇節目應該是一種禮貌吧。」衛無敵微微一笑,拿起餐巾擦嘴,眼神裡充滿了危險的警告。

  「哦,親愛的,請你體諒我吧。」蘇小魚十指交握,柔若無骨地偎向老闆娘,「媽咪,你一定瞭解這種心情吧,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收集他的所有碎片對不對?」  

  這個飯是吃得越來越想吐了……老闆和康伯捧著碗,一時間不知道這口飯是嚥下去還是吐出來。  

  「小魚喜歡就讓她看吧。」老闆娘寬厚地一笑,沖女兒眨眨眼睛,嘿嘿,少女情懷總是詩。難得小魚如此積極,她當然要支持寶貝女兒嘍。  

  「……衛無敵先生,這個信封裡的內容不太禮貌,念出來沒關係麼?」主持人拆開第二個信封看著內容皺眉良久,遲遲不敢開口。  

  「你隨便啦!」電視上的美男子態度惡劣地把頭乾脆扭向另一邊。  

  「呃……家住H市的林先生非常不理解為什麼你能領到最受歡迎藝人銀獎,他說你是長相一流演技二流氣質三流個性超爛負四流……」主持人越念越小聲,「總之就是平均不入流!他只要看到你就會轉台,討厭你到死……哦,對不起。」

  可憐的主持人雙眼一陣梭巡之後,「啪」的一聲把信合了起來。蘇小魚很明白這個動作代表的意義,一定是節目導演在大後方舉出示意牌了。不過那位林先生是誰啊,能對衛無敵做出這麼精準的評價,還真是讓她崇拜。  

  「幹嗎,」台上的美男子絲毫不領情地沖台下一陣冷笑,「舉個屁牌啊。難道我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生氣?哈,這個姓林的以為自己是誰啊。被他討厭又怎樣,當他是狗屎不就好嘍!」  

  「噗——」電視上面的觀眾席方位嘩然一片的時候,含在老闆和康伯嘴裡的那口飯也終於選擇了向外噴射。

  衛無敵來不及要求蘇小魚轉台,電視畫面已經自行迅速切換,一位留著長髮的帥氣年輕人坐在藍色的轉椅上衝著鏡頭瀟灑地微笑,「大家好!這裡是秦帥名言堂——年度精彩回放單元,讓我們恭喜全方位藝人衛無敵!據我手邊的投票顯示,他憑借剛剛播放的那個節目被廣大觀眾評選為——年度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TOP榜首!啊,這裡有一條Fans的新留言:衛無敵,對於無數人的瘋狂景仰能夠做到輕輕一笑,對於小部分人的攻擊也能夠做到視若等閒,面對榮耀他不為所動,面對詆毀他嗤之以鼻,如果一定要我用一個字來形容他,我會說——你、好、帥!呃,我不得不提醒這位觀眾,你說的這是三個字……總之,讓我們再次恭喜衛無敵!」  

  「SHIT!」命令自己冷靜,蘇小魚看得兩眼發直,半天過去還是只能擠出這個單詞,不開罵簡直就難以形容她此刻的感受。惟一明白的是她不看電視的習慣果然是正確的!  

  「阿姨,剛剛的對白……」衛無敵如腸中置冰炭起坐不能平,忐忑地看著老闆娘,暗中咒罵著死姓秦的沒事搞什麼年度排行榜!  

  「好帥哦——」老闆娘捧住雙頰,眼中冒出串串雞心。  

  「咦?您不是喜歡斯文類型的男人嗎?」衛無敵下意識地揚眉反問。  

  「是啊。但是妖野型的也很好。呵呵呵呵——」  

  「我要出門逛街!」忍受不了老媽花癡般的笑聲,蘇小魚暗泣家門不幸,奪路而逃。  

  「喂喂!帽子手套都不帶你跑個鬼!」衛無敵顧不得扮斯文,抓起大衣就向門外追。  

  看著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老闆默默地擦拭嘴邊的飯粒,「老婆——」  

  「嗯?」老闆娘風情萬種地瞟過去一個眼神。  

  「有句話我想問很久了。」  

  終於吃醋了嗎?呵呵,老闆娘嬌柔一笑,「怎麼,贊年輕人一句,你就吃味了?」  

  「不,完全不是。」老闆相當冷靜,冷靜得讓老闆娘唇邊的笑容飛快地沒了,「那你想問什麼?」

  「我只想知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阿衛那副斯文外表是裝出來的?」  

  「呵呵。」兩隻手掌一左一右「啪」地拍上老闆的臉,老闆娘嫵媚一笑吹氣如蘭,「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蘇小魚,你想做冰冷錦鯉嗎?」  

  終於追上少女,衛無敵促狹地說著,悠遊地俯視著臉蛋被風吹得紅通通的少女。  

  「要你管!」  

  她是很想這樣有氣勢地吼回去的,不過……先縮縮脖子,再吸吸鼻涕,情勢比人強,真的是很冷耶。

  「拿去——」  

  美男子好心地遞來一塊手帕。  

  「不對吧!」蘇小魚一聲怪叫,「你特意追上來難道沒有給我拿外套?」那你還追出來幹嗎?  

  「嘖嘖,」衛無敵蹙眉搖首,「你真沒有浪漫細胞。那麼多文藝片你沒有看過嗎?女主角生氣、傷心、悲憤、絕望地跑出家門時,一般都會蹲在路邊潸然落淚,這時傾盆大雨嘩嘩而下,男主角打著小花傘跑著小碎步終於找到了她……」

  「嗯。然後?」  

  「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定握不住那把傘,傘從他的手中滑落,兩隻落湯雞在雨中深情凝視,良久,女主角「哇」的一聲投到他懷裡,用哭得見了血絲的大眼凝視著那個男人,而男的就得從懷裡掏出一塊神奇的手帕……」

  「等等!」打斷衛無敵聲情並茂的講演,蘇小魚疑惑地質問:「為什麼要叫神奇手帕?」  

  「因為不管淋了幾個小時,那方手帕掏出來的時候一定是乾的。」溫柔地一笑,衛無敵慢條斯理地拿著手帕擦上蘇小魚的鼻子,「它不光可以用來擦眼淚,還能擦鼻涕。必要時還能包紮傷口,甚至揮手成為攻擊匪人的武器,所以想成為一個男主角,口袋裡面沒有這個道具是很不合格的。」  

  「切。」蘇小魚失笑,「你電影拍多了吧。」想了想,還是覺得好奇,用手肘捅了捅衛無敵,「為什麼那手帕一定是乾的?」  

  「我也問過導演這個問題,他回答我說:我們只能理解是男主角的熱情一直溫暖著貼近心口的手帕,再多的水分也會被那顆為愛而熱切的心所蒸發。」  

  「看不出來,你還真能胡扯。」繃了繃,終於沒繃住,蘇小魚嘴巴彎彎地向上翹了起來。  

  「為了我喜歡的人,我可以變成百變金剛。」他似笑非笑地說著,看不出是正經還是不認真,卻拉起她的手,用大大的手掌所包含的真實溫度來溫暖她。  

  「那麼,我在亞馬遜的深處走失,你也會來找我嗎?」少女俏皮地杏眼一眄,用後腳跟轉身法輕鬆地抽出了自己的小手。  

  「第一,你這輩子都到不了亞馬遜;第二,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句話出自哪本漫畫。」美男子魅力十足地壞笑著。

  「切,不好玩。」少女嘴角輕撇,難道他就不會學那個男主角一樣說:為了你!我會找遍全世界!

  「那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覆蓋著殘雪的冷冬街頭,穿著黑色大衣的高個子男人成為街景中最為鮮亮的存在,他居高臨下歪著頭打量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一點狡黠有一點壞,交加雙臂,霸氣十足地宣稱:「因為我會把你鎖起來,讓你永遠也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才在責怪地想著沒有浪漫細胞的人到底是誰,卻忽然聽到這後半句充滿獨佔欲的狂妄宣言。蘇小魚瞠目結舌。一雙杏眼瞪得像要隨時會掉下來一般。  

  反正、反正她就是近視眼,才會在這瞬間把周邊的景物美化掉,來往的路人、穿梭的車輛、殘舊的電線桿還有貼在電線桿上的小廣告,全都像被畫面剔除掉了一樣,她就只能傻傻地看著那個一臉自信的男人,就連迎著風飄起來的細小雪霰也覺得像變成了春日裡白茸茸的蒲公英……  

  她明明就不是會被外表輕易迷惑的女孩子,為什麼這樣望著他,竟會覺得有種怦然心動的情緒正在悄然地蔓延?

  那麼沒人權的台詞,她應該很反感很生氣才對。可是一定要強迫自己那樣認定,也實在太虛偽了,她可以理解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喜歡他了,如果一定要用一句話來形容他,那就是——他真的很耀眼。  

  忽然醒悟到浮現心頭的形容與適才的白癡Fans發言根本沒有什麼區別,蘇小魚大驚失色,不行、不行、她快要中毒了。這個名為衛無敵的閃亮生物,還是離他遠一點才能以策安全……  

  下意識地搬動腳步,向後、向後、再向後……  

  「死丫頭!你想挨車撞啊!」  

  眼看著少女神情恍惚地從人行道退向車行道,衛無敵一把將她拽了回來攬入懷中,「喂喂!快點還魂來!」

  「干、幹嗎!」她臉紅地掙脫他的鉗制,幹嗎一直吃她豆腐。  

  「你冷不冷?」美男子閒閒地交加雙臂,看看藍天,看看雪花,再看看路邊的小書鋪,最後才將狡猾的視線投向她。

  「冷啊。」她不甘心地回答。  

  「進來。」他衝她勾勾手指。  

  「進哪裡?」她疑惑地望望左右。  

  「豬是怎麼死的。」他為她的遲鈍而歎息。  

  「和你一個死法!」她為他的天真而揚眉。想繞彎罵她?再去修煉五百年吧。  

  「皮繃緊點。」他威脅她。  

  「像你這麼老的人,才會擔心膚質不佳。」她嘲笑他。  

  他搖搖手指,「口舌太利的女人不招人喜歡哦。」  

  她淺笑盈盈,「那你不是喜歡的要命嗎?」  

  「丫頭,你越來越有道行了。」他豎拇指。讚她!  

  「好說,少年人總是易於成長,而成年人只能邁向退化。」她豎小指。扁他!  

  他無言,拿眼瞪她。  

  呵呵,總是被他說倒,那她多沒面子。蘇小魚自鳴得意。  

  他沉著臉,把大衣的扣子敞開,「給你兩個選擇,一、進來。二、我抓你進來。」  

  這叫兩個選擇嗎?蘇小魚頭皮發麻,「你、不會是要我像文藝電影裡的女主角一樣被你包裹在大衣裡吧。其實還有第三種選擇,就是你脫大衣給我穿啊。好過兩個人穿一件嘛。」  

  「為什麼?」他反駁,「全世界的男人都會贊同我的觀點,可以一起溫暖為什麼要我獨自受凍?」

  「呃,那是因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  

第五章 乘掃把而來的男人(2)  

  色狼二字還來不及出口,凍得發抖的身體已經被拉入溫暖的懷抱,發麻的手還來不及做出推開他的動作,已經被他利落地轉過肩膀,扣上衣扣,「好啦,就這樣一起走!」  

  「我拜託你偶爾也有常識一點,」蘇小魚覺得呼吸困難:「兩個腦袋,四隻腳,你不怕路上的人把我們當妖怪啊。」如果是下雨天只有一件雨衣還說得過去,但現在……  

  「我管他路人要死。」  

  「……確實是你的風格。」  

  「總之聽口令一起邁步就不會摔跤,」他的手環住她的腰,笑瞇瞇地低下頭,親了親她冰冰的額頭,「冰涼糖果小妞,先左後右哦。」  

  「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丟臉過!衛無敵,你一定是我生命中的彗星!」  

  「說錯了吧,」某人大言不慚,「那句歌詞應該是:你是我生命中的精靈。」  

  「不!」狠抽一口冷氣,少女自牙縫裡迸出,「你是彗星!俗稱掃把星的那一種!」  

  「哇塞,真俗辣!這個評價一百年前我就聽過無數次了。」  

  「你……」才剛想反擊,忽然,蘇小魚藏在髮絲中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聲響,她立刻警覺地回轉身——想是這樣想啦,忘了現在是同身共體,根本很難動。  

  「幹嗎鑽來鑽去的?」他連忙固定住少女的肩膀,同志!請你理解一下現在的狀況!  

  剛才聽到的……確實是「喀嚓」——按快門的聲音。  

  想到某種可能,蘇小魚的臉瞬間刷白,「姓衛的,有件更俗辣的事你要不要聽?」  

  「你是指有人拍了我和你的照片?」  

  「我真的很想當淑女……」蘇小魚搖頭歎氣。  

  「哦,為了我嗎?」  

  「可是我只要遇到你就會變得非常想罵人!」蘇小魚狠踩他一腳,「辣塊媽媽的!你發現了還敢給我泰然自若!」

  「不然我要怎樣?」  

  「去追啊!被看到現在的場面,會以為你在親密地擁抱我耶!」  

  「我本來就在擁抱你啊。」不然他幹嗎只拿一件大衣。  

  「你!」蘇小魚氣得發顫,「你狠!」  

  「不,我對你總是柔情似水。」他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將下巴抵在了少女的發旋之上。  

  「靠!被別人看到還怎麼混啊!」蘇小魚決定發標。  

  「我管他別人去死!」  

  回答她的,依然是很有衛無敵風格的答案。  

  嗚,你不管、你不怕、你是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大BT,但是我這個死老百姓會在意啊。蘇小魚絕望地搖頭,然後很乾脆地白眼一翻,裝作暈倒的樣子向後栽去。  

  反正,有他在身後挺她。摔不倒,不怕、不怕。  

  ……  

  五秒鐘過後……  

  「喂,你有沒有鍛煉過身體啊!」  

  躺在上面那個惡狠狠地瞪圓杏眼。  

  「明明是你太胖了……」  

  墊在底下那個無辜地撇撇嘴。  

  「居然說出禁句?」  

  「哇!小魚,你往上看!」聰明的男人都知道要在這時轉移話題。  

  「上面?」上當的女孩眨了眨眼,「上面什麼都沒有。」  

  「不,」環住她的腰,男人溫柔地說道:「天空很藍。我只想讓你看這個。」  

  與此同時,旅館來了一位出人意料的訪客。  

  此人身材高大,站姿挺拔,頂著一頭可與日月爭輝的亮晃晃金髮,笑容明亮牙齒潔白,長得很瀟灑。就是皮膚黑了那麼一點、兩點……啊,好像根本就是個黑人嘛。  

  「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為什麼非要到我這裡當服務生呢?」望著跪坐在對面擺出一副「請收留我吧」誠摯模樣的青年,老闆娘極度困惑,她又沒有貼過招人廣告,怎麼會有人登門應徵哩。  

  「OH!MY  GOD!這完全就是命運啊。不可思議的命運哪!」青年雙手交織,擺出一個極為誇張的POSE,「經過這裡的那個剎那,我有一種如遭雷擊的感覺。我夢想中的旅館,就是這種風格啊!它近在眼前,我不能錯過!請收下我,只要能在夫人身邊學習經營管理,沒有薪水我也毫不介意。」  

  「經營管理?」老闆娘下意識地睜大美眸,「我這裡又不是什麼大飯店,只是一家舊式住家風格小旅店,你確定你沒有搞錯?況且我真的不需要另請服務生啊。」  

  沒錯……康伯飄來一縷怨念,請你來做雜事,那我做啥米?  

  「不,我要學習的正是這種小都市風格的經營處事,」青年仰首伸眉精神奕奕,「夫人!我是誠心誠意要留下來幫忙,請給我一個機會。收我為徒,盡情地差遣我吧。」  

  「呵呵,很有精神的孩子啊。」老闆看著堅持說服工作的青年,點頭誇獎。  

  老闆娘和康伯眼神怪異地對望了一眼,未免太有精神了吧。何況最近客人不多,再添人手是一種額外的負擔呢。掌握蘇家生殺大權的老闆娘一狠心,決定委婉拒絕。  

  「我從來不收對旅館業毫無知識的新人做幫手呢,」老闆娘端出美艷微笑,「想要學習的話,還是去上旅館課程比較來得合適呢。」  

  「NO!死板的課程怎麼比得過日常的親自演練呢。而且夫人你不必擔心。」青年微笑著飛快地掏出足有一尺高的證明文件,「這是我在各國大飯店工作過的證明文書,東西方的全有,我有前台後台各種經驗,絕不會為您的工作帶來不便。看到這些您應該瞭解了吧。經營一家屬於自己的旅館是我永恆的夢,我走遍東西方在各家打工就是為了積累和學習。請您不要拒絕一個為夢想奔馳的年輕人,您該瞭解這種對旅館執著的心情。請一定要收下我。」  

  好感人哪。看著閃閃發亮的寶石般誠摯的大眼,再看看地上高高的一堆證明文件,老闆娘雙手不覺交織成一處,為了追尋理想的樣板小店而走遍世界各國,這是多麼認真的一位青年啊。真的好想馬上就收留他。  

  可是……  

  理智的弦在腦中霍然清醒,她強迫自己恢復冷漠的表情,不行!不能看到帥哥就心軟。旅館的現狀條件根本就不需要收人啊!  

  想、想借口,找、找理由!老闆娘把長裙都捏出皺褶了。嗚,拒絕一個認真的人真是好難。  

  「夫人……」青年可憐兮兮地睜大閃亮亮的大眼。  

  「唔,」老闆娘攥緊雙拳,別過頭,不去看,「還、還是不行!」  

  「為什麼?」青年驚叫一聲,擺出不可置信的脆弱造型。  

  「直說吧。」老闆娘終於編出一個理由,大汗淋淋地伸出一根手指,「我們這裡是個小城市,居民對外國人會有一種疏離感。而本店的風格就是要讓人有住家的親近味,所以實在是無法招收外國友人做僱員啊。」  

  「唔……誰說我是外國人?」青年思量半晌,終於抬頭極為勉強的一笑,垂死掙扎,「我、我只是去了趟南部,臉曬得黑了一點……」  

  「……南部要有這種功能的話,那麥克·傑克遜也不用花大錢作漂白了,直接去北極不就好了嗎……」老闆娘按住額角,拜託,不要說這麼沒營養的謊言嘛。好像她在欺侮人似的。  

  好殘酷的話啊。一直看著二人僵持不下期待後續發展的老闆聞聽此言,感到了一股強烈的於心不忍。

  「嘿嘿……」康伯沖老闆勾勾手指,「老闆,要不要打賭?」  

  老闆壓低聲線,「賭什麼?」  

  「賭老闆娘會不會收他啊?」  

  「好。我賭不會。十元!」  

  「那我賭會!十元!」  

  「我老婆可是個女強人哦,才不會被一個不知哪裡來的毛頭小子輕易說動。」  

  「哼,那小子要是普通人,我康伯這半輩子也算白活嘍。」康伯眼含奸笑,成竹在胸,老謀深算。

  果然,面對老闆娘的托辭,青年膝蓋一軟,雙手「啪」地扶在地上,好像不這樣支撐就會隨時倒下般的,雙眼含淚,擺出一副怨天由人的模樣,「不必說了……我全都明白了……」  

  「你明白……啦?」老闆娘疑惑地皺了皺柳眉,下意識地伸出手,「你沒有事吧……」怎麼搖搖晃晃的隨時都會暈倒似的……  

  「嗚——反正就是因為我是黑人嘛!」青年忽然伏地大哭,淚花飛濺,「就因為我的膚色,所以你才不願意收留我。直說嘛。反正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我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五歲時的詹妮、七歲時的海倫,十二歲時的蘇姍娜……都是因為我的膚色才遺棄了我,現在,連我的夢想也要離我而去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面對這樣空虛寂寞的人生哪!」(喂喂,你到底從幾歲開始談戀愛啊!)  

  「……看到了吧……」康伯扯扯老闆的衣角,老闆娘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哀兵之策了。十塊錢,穩賺到手。

  拽了幾下,全無反應,康伯歪頭一瞧,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老闆已是聽得滿面淚水,嗚,天下竟然有這麼悲慘的人。

  「老婆——」他吸吸鼻子,望向老闆娘。  

  「老公——」老闆娘掏出小手絹,紅著眼圈望著老闆。  

  「我們不要再拒絕他了好不好?」二人異口同聲。爾後,相視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康伯滿臉黑線地在旁總結。  

  「夫人……」青年停止滔滔講述苦難史,充滿期冀地凝望過去,顫抖著問道:「真的嗎?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對。」老闆和老闆娘一起點頭。  

  「不過,說好薪水會很低哦……」半晌,老闆娘補充道。  

  嗯,康伯劃去上一句發言,果然,即使是一家人,也還是存在本質上差異性的。  

  就這樣,等蘇小魚和衛無敵回到旅館的時候。第一個迎接他們的人是一位在庭院裡掃雪的陌生青年。

  「哈羅,大小姐,」青年嘴唇一揚,露出滿口潔白的牙齒,舉起手中的笤帚,自我介紹道:「我是新來的員工,我叫做凱撒!請——多多關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1 22:25:30

第六章 夢想保衛戰(1)  

  蘇小魚自認不是喜歡沒事找事的人,也向來沒有所謂強烈的好奇心。一個衛無敵就已經讓她頭大如斗筋疲力盡了,哪有心力分散給其他閒人?  

  因此,就連這樣的她,都能注意到某個人形跡可疑時,從某種意義上講,就可以確定這個人真的是可疑到了望而皆知的地步。  

  目前存在於此地的可疑男子當然就是突如其來的國際服務生——凱撒。  

  身高約一米八五左右,年齡約在二十六七,染著時髦金髮的黑人血統帥哥,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如他所述的對旅館抱有滿腔熱血的追夢青年啊。  

  不是蘇小魚以貌取人,確實是此人實有諸多可供推敲的疑點。讓她想裝作視而不見都難。  

  比如某日,蘇小魚半夜起來上廁所,忽然看到有條黑影「咻」的一聲從隔壁鑽出來,把她嚇得手軟腳軟差點上演驚聲尖叫。黑忽忽的走廊難以看清那人的長相,但依稀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金色,藉著手電筒找到的一根金髮,更讓她確定了內心的推測。  

  半夜三更,跑到客人的房間……蘇小魚在驚疑中恍悟,這不是小偷的行徑嗎?  

  神啊、鬼啊、媽媽咪啊,把四根手指塞在嘴裡都不能堵住她內心的吶喊:她家旅館招來一個賊耶!

  旅館業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內賊!蘇小魚氣勢洶洶地衝入衛無敵的房間,把衛美人從好夢中搖醒,逼他立刻檢查行李,只要丟了一件,她就要隨即報警。  

  衛無敵睡眼朦朧地查了查,發現什麼也沒丟,蘇小魚覺得好生奇怪,準備回房繼續深思,卻被衛無敵奸笑著抓住,說是一旦醒了就難以入睡,她必須承擔起膽敢擾他好夢的結果,下場是——被迫又下了好幾個小時的五子棋。

  等她從五子棋魔人的手中逃出生天,大勢已去,走廊被打掃得乾乾淨淨,證據湮滅啊。  

  此後,她開始有意無意地留神凱撒的一舉一動,發現此人對整理房間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她曾做過一個追蹤統計,每當凱撒走進一間房間,多半能待一個小時,等他再出去,你再看吧,這個房間肯定是從地毯到房頂都被整理一新。

  「我的口號是——不放過任何一塊磚頭。」凱撒堅毅有力地一揮手肘,說這是他縱橫國際各大飯店修煉出來的打掃經驗談。  

  她怎麼聽著那麼不對味啊。偏偏老媽老爸還一個勁地鼓掌,說不愧是去各國留過學的超級追夢人。讓她要心明眼亮,多跟凱撒學。  

  蘇小魚轉戰康伯的房間,想尋求一個盟友。發現康伯正一臉難為對著一朵花發呆。  

  「阿衛……」康伯撕下一片花瓣。  

  「阿凱……」康伯扯下第二片花瓣。  

  「……」到底在幹嗎啊?蘇小魚心生疑惑。  

  康伯長歎一聲,「唉,一個長得漂亮,當老闆可以招來女顧客,和小姐登對又情投意合。另一個簡直是上天賜給我們旅館的專業接班人,只可惜是老外……到底選哪個給大小姐當女婿更合適呢……」  

  蘇小魚掛滿黑線,還是不要找康伯商量為好。當下轉至一南處。想聽聽看起來就特別靠得住的一南同學的見解。

  程一南安靜地聽她講完,一推眼鏡,「古代有個故事叫做鄰人偷斧,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很久很久以前,有個農夫……總之,如果你認定一個人是賊,那你怎麼看都會覺得他有問題。這個邏輯關係裡其實包含了一種人性的弱點……馬克思說過……黑格爾也講過……讓我先從遠古時代山頂洞人的生活習慣講起吧……」  

  「抱歉,我進錯房間了。」蘇小魚聽得慘無人色奪路而逃,從此再也不敢打擾一南同學寫作業。  

  那就只剩下找衛無敵商量一途了,蘇小魚在他門口負手徘徊了許久,然而不知怎麼的,一想到衛無敵的臉,就莫名其妙地有點臉紅,轉了半天,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  

  難道我這個勇敢的少女就任由自家旅館的名譽沉淪在一個不知何時準備動手的惡徒手中嗎?蘇小魚皺起兩道濃眉,決定還是繞回原點,找父母好好談談。  

  「你們真的沒有察覺那個凱撒形跡可疑嗎?」  

  在外國服務生到旅館滿一周的傍晚,蘇小魚拉開父母的房門,直接提出這個壓抑心頭許久的疑問。

  「在說什麼啊,他是個好孩子呢。」老闆娘驚訝地挑起眉毛,「雖說一開始我是有點猶豫啦,但是他真的很熱心做事。現在很少見到這麼勤快的孩子了。」最令她滿意的一點是,他薪水要得低耶!  

  「是啊,他才來一周,我們旅館就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老闆從報紙後面伸出腦袋笑容滿面的聲援,「我都說不用了,他還是堅持把沒有人住的閣樓和倉庫都打掃了。嘩,對了,老婆,」他轉向老闆娘,「你有沒有看到那孩子收拾過的房間?」  

  「嗯嗯,」老闆娘握緊雙拳連連點頭,「簡直是光可鑒人哦。有一天,我還看到他一個人站在庭院裡自言自語,說任何一個死角都不可放過。真是讓人感動的熱情啊。」  

  「呵呵……好像年輕時的我一樣。對旅館的那種執著……」  

  「老公,你年輕時比他帥……」  

  「老婆,我會不好意思的……」  

  「……」蘇小魚啞口無言,望著滿臉甜蜜狀的父親母親,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鬱悶地跑到院子裡踢小石子。

  「小魚兒,沒有證據的時候,隨便懷疑人是沒人會相信你的哦。」衛無敵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涼涼地提醒她。

  「五子棋魔人——」蘇小魚瞟他一眼,「你也不相信嗎?」唉,獨守真理果然是寂寞可悲的。蘇小魚忽感人世蒼涼,仰首望向天際間的白雲,擺出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造型。  

  「少來那套搏取同情的廉價花招。」衛無敵不客氣地戳穿某人哀愁的假面。  

  「不行嗎!」蘇小魚斜眼睥睨,哼,孤身奮戰竟然還得不到同志間的理解!  

  「我是說我免費也可以相信你的意思。」衛無敵慢條斯理地更正,適時地熄滅少女心中才剛點燃的火焰。

  「哦?」蘇小魚懷疑地拉一個長音,「你會這麼好心?」  

  「你的懷疑是正確的,」他竟然首肯,衝她詭異一笑,「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不過只要你……」

  「算了!當我沒聽見!」蘇小魚忙不迭打斷他的話,雙手堵住耳朵,大眼透過鏡片射來警戒的寒光,「反正你這老奸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別妄想我會和你談條件了!哼,沒有這間破旅館更好!我就自由了!」  

  「哦?你真是這樣想的?」美男子高深莫測地負手前傾,「包括讓阿姨和姨父夢想破滅,讓他們難過、傷心?」

  「唔……」她一時為之語塞。是啦,她根本就討厭這家破旅館!誰叫媽媽總是迫她繼承它嘛。但是,不想繼承旅館並不代表她可以任由外人毀掉它啊。這裡可是她的家呢!  

  凝聚著父母心血和愛情的地方!才不允許有誰對它動歪腦筋!  

  「哼!你不幫我、我自己查!」  

  她負氣轉過身,心裡卻覺得有點酸溜溜的,不管她的猜忌與懷疑是多麼的沒有根據和道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直覺認定衛無敵應該會相信她!不管其他人怎麼說,衛無敵應該和她是一國的。  

  還是說……有這樣的想法,根本只是她的自以為是呢……那個變色龍般的傢伙真正的心情,她從來就捉摸不清。

  而她討厭這樣的感覺。無法掌握的事態、發法控制的心情……最差勁了!  

  偷偷瞟一眼身後的男人,他竟然可惡的還笑得那樣悠哉。而更加可惡的是……讓她期待落空的心莫名地失落起來……

  對呀,那個自私狡獪任性囂張的臭男人!像他這種人才不會輕易將自己捲入別人家的麻煩事吧。反正他只是一個不需要負責任的過客而已。沒有必要和危險的事糾纏不清……  

  「會,」看穿少女全部想法般的,他持續著惡質的微笑,在陡然吐字的同時,前傾的身體突然微彎,飛快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少女的唇瓣,曖昧而親呢地宣佈:「因為——我喜歡和你糾纏不清。」  

  防止她動手打他般的,他在偷得一吻之後立刻退至安全距離,而少女卻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議地張大了眼睛。

  耳邊如雷鳴轟炸嗡嗡作響,心臟卻如擂鼓重擊狂跳起來。  

  愕然地望著他,她覺得好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被那只完全變態的蝴蝶偷香,為何比起不小心被他騙走的初吻,這個吻卻更令她感到驚慌?就像親眼看到心正向著某處沉淪,讓她不安地想抗拒,卻又無法控制地任由情緒焦躁起來。

  這無力自主的心情,這無以名狀、無法自制的感情都讓她覺得很難堪。或許浪漫的人會說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時的心情吧,但她覺得很丟臉。  

  明明——胸腔裡這顆心是屬於自己的。為何要為另一人而鼓動?要隨他的一舉一動而令心情大起大落?蘇小魚不理解,睇向衛無敵的眼神也因這份迷惑而不覺帶出少女嗔怨時的淡淡哀愁。  

  而目睹這個有著小小狡黠的頑固少女,竟然在望向他的瞬間流露出戀愛少女特有的嬌羞,衛無敵的心也出奇不意地被狠狠地震動了剎那。  

  一直以來,他顯得很悠遊,用笑臉帶著幾分戲謔面對她,是因為他是大人,也是因為不想被對手看穿底牌。喜歡一個人,就會在不覺中花費許多心思,渴望著那個令自己迷惑的人也能深深地迷戀上自己。  

  明明很喜歡,也想裝成不經意。  

  明明想要把她摟緊,卻會在某些時刻不夠坦率地選擇以退為進。  

  他知道他不是那麼勇敢的人,每當面對他所在意的人的時候……  

  閒雜人等管他去死!這便是他的口頭禪。是的,因為閒雜人等與他有什麼干係,不是我的我不愛,不是我的我不要。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生命中的一切,驕傲如衛無敵不想強求。  

  可是,抬起視線,與少女那樣的眼神相接觸。他覺得他根本是一早就淪陷了……淪陷得莫名其妙……

  不管他有多麼不甘心,卻甜蜜地察覺到這個事實。他,衛無敵,輸了。輸在女孩子凝望向他的那一個瞬間裡。

  喜歡就是喜歡。他不想再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她不是好的遊戲對象,而是一個他想真心對待的伴侶。頑固的人之所以不願輕易交付一顆心,往往是因為這種人輸不起。她們只會一種愛人的方式,最笨拙、最直接……就像濃烈的焰火。

  期待著這個女孩子也有化身成為烈火的一天,當然,被她燒死的肯定是他、也必須只能是他!  

  他執起她的手,送向唇邊,在少女的細嫩的手背上輕烙一吻,露齒一笑,用溫柔的嗓音誘惑她:「親愛的,把你的愛給我……」  

  「哦,那我會得到什麼好處嗎?」  

  儘管感覺到掌中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顫抖,但對上她那雙冷澈的眼睛,他就知道她的理智依然該死的存在,挫敗地撓撓頭,感歎這女人為何不能感性地再長久一會,想說自己很帥、很酷、很有錢,但這丫頭又不會對這些看得上眼,他只好把頭一低,口吻沉痛道:「和我在一起,絕不會讓你感到無聊!」  

  「哼,還蠻誠實的。」她忍不住抿嘴淺笑,但想到這似乎也該是個神聖而嚴肅的時刻,就當是配合他難得一見的正經好了,她立刻繃緊了臉皮,學著文藝小說中女主角應有的腔調,懶懶地問:「那麼,你會永遠待我好嗎?」

  肯這樣回應,代表她已經不那麼排斥他了吧。他抓了抓臉,知道少女很給他面子了,可是……後背一陣冷意往上冒,硬著頭皮還是不能昧著良心說「會」。  

  「該死的,誰知道以後的事啊!現在喜歡就是喜歡嘛。」美男子表情僵硬地動了動嘴皮,「那種沒見過的東西誰會曉得!」  

  「……衛無敵!」無力地垂下頭,又飛快地抬起頭,少女咬牙切齒地攫住衛無敵的肩膀用力搖晃,「你這個人為什麼總是分不清該在什麼樣的場合下說實話、什麼樣的場合下說謊呢?」  

  被搖得嗆了一大口氣的美男子咳嗽連連地回答:「咳咳、當然是對我喜歡的人說實話!我才沒有搞錯呢!難道你喜歡聽我騙你啊!」  

  「當然不是!」  

  「那不就好嘍。意見一致為什麼還要吵架?」他無辜極了。  

  「和你這種人解釋不清啦!」惹得她心頭火大,就知道這傢伙連一個告白時段的正常都維持不了。真要和這種人糾纏一生的話,那自己也實在太可憐了!果然還是要從長計議啊!  

  「請問——」  

  陌生的聲音霍然揚起,打斷蘇小魚的思想鬥爭,回眸一顧,一位身著西裝提著皮箱的男子正站在圓石鋪成的小徑上衝他們淺笑,越過他的肩膀,蘇小魚眼尖地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跑車,有個戴墨鏡的女人倚靠著車門,不時地在向這邊張望。

  「我想見這家旅館的老闆,」男人跨上一步,擋住蘇小魚的注視,相當禮貌地頷首,「麻煩通報一下。」他說的中文略微有些平板的調子,似乎是個日本人。  

  「找老闆?」衛無敵皺起眉,敏銳地自對方身上嗅到一股危險的味道,拽過蘇小魚,他充滿防備地問道:「你是誰?」  

  男人笑了笑,「生意人。」  

  「旅館很漂亮,種植的花木也恰到好處。」自稱生意人的男子與老闆娘坐在會客用的茶室,一開口就是對旅館的稱讚。  

  「呵呵,還好啦。」老闆娘極力維持端莊的淺淺微笑,內心卻笑得開了花。耶!又被誇獎了!  

  「我是江端龍翔。」男人掏出名片,雙手遞過。  

  「呵呵,好奇怪的姓哦,像日本人似的。」老闆娘樂呵呵地接過來端詳。  

  「我確實是日本人。」  

  「呃……那中文說得真不錯啊。」看來中文日益普及了,愛國者老闆娘內心欣喜,凱撒的中文說得就非常溜,面前這個小日本也講得很不錯呢。  

  「江端先生有什麼事嗎?」  

  「的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能否見到老闆再談呢。」男人補充:「是關於生意方面的事……」

  「哦?那和我談就行了,」老闆娘陳述事實,「我就是這裡的當家。」老公的老闆只是掛名的啦,大事當然還是她做主嘛。  

  「失禮了,」盤坐著的男人重新彎腰把手放在兩旁行了個禮,抬頭才說道:「夫人,您經營這家旅館多少年了?」

  「咦?」有些詫異他提出這樣一個問題,但轉念一想,這人八成是個導遊,可能想帶團來這邊玩尋找合作旅館吧,那可是個好機會呢。老闆娘開心地回答:「二十年了哦,旅館雖然有些舊了,但我們每年都會請人修繕,所以很堅固呢。安全方面沒問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男人蜷起食指在唇邊摩挲,「直說好了,在來此之前,我也進行了一些調查,這裡的經營現狀並不太好……」  

  「我們大多收較為穩定的長期客人,住家味道濃郁一些,請不要拿普通旅店的客流量來和我們比較。」老闆娘不快地駁斥,想殺價嗎?你管我經營的怎樣?能收支平衡就好,不用你管!  

第六章 夢想保衛戰(2)  

  「阿姨似乎生氣了……」因為不放心,而躲在外面偷聽的衛無敵悄悄說道。  

  「嗯!不過那個男的也不像是要住進旅館的樣子……」蘇小魚蹙眉思量。  

  「失禮了,」男人低頭道歉,再抬起頭,眉目柔和地問道:「不知道夫人有沒有過出售旅館的念頭呢。」

  「……對不起,你說什麼,我沒有聽見呢。」老闆娘笑容不變,氣勢陡然強了幾分。  

  「竟然敢問我媽要不要賣旅館!」蘇小魚瞠眼大愕,「阿衛,你最好幫忙把我爸找來,我覺得我媽要發標。」

  「那麼溫柔的阿姨?」衛無敵不以為然。  

  「你從一開始就被她騙了,想想吧,和生出你這種男人的女人有血緣關係的話,她怎麼可能溫柔?」

  「……我承認這是你說過最有道理的一句,」衛無敵竟然贊同,他早就覺得和他媽是表姐妹的阿姨看起來太溫柔了。果然,惡劣性家族遺傳。  

  「我是問夫人有沒有出售旅館的打算呢。」男人不知道是遲鈍還是不在意,不慌不忙地重複著,交織起的雙手放在桌子上,直視著老闆娘,「老實說,我家小姐很喜歡您的旅館,想要買下作為個人的別墅。只要能盡快把旅館給我們,價錢好說。對您而言,這也是個好機會。我們付出的絕對比旅館所值的要超出很多。」  

  說著,他把一旁的皮箱放在桌上。喀,暗鎖彈開,滿滿的紙幣露了出來。  

  「哼,」老闆娘揚起嘴角,「江米條先生,你以為這些錢夠買我的旅館嗎?」  

  「您看清楚,」男人淡淡地說著,推了推皮箱,「這是美元。」  

  「不夠。」  

  「那可以再加,」男人加深笑意,「不過,我警告您別要的太過分。」  

  「再加多少也還是不夠。」老闆娘冷笑森森。  

  「如果真的對旅館這麼執著,可以拿這些錢再去別的地方買一個也夠了。」男人揚了揚眉。  

  「少蓋了!」老闆娘勃然大怒,霍地起身,抬手將面前的茶水從男人頭頂淋下去,「你以為旅館是什麼啊!可以買來賣去的地方根本不能算是家好旅店!竟敢侮辱我一手經營起來的夢想。你以為自己算老幾啊!」  

  「看到沒,那就是我媽的真面目……」蘇小魚向身邊說道,想讓一直很敬仰她媽的衛無敵看清真相,一轉臉才發現,身邊沒人。不會吧,真去找她爸去了啊。  

  被淋了滿臉的水,男人並沒有動怒,反而笑了。  

  「夫人,中國有就話叫做先禮後兵。對這家旅館我們勢在必得,必要時會使出強硬的手段。不管你把它當成賺錢的工具,還是所謂的愛與夢的小店。我可以預言,它都必將屬於我們。聰明的話,最好冷靜一下,我們還是可以好好談。」

  嘩——忍耐力強又極度的囂張,這男人肯定是大有來頭。蘇小魚在順著門縫邊看邊總結。  

  「……」  

  有人在耳邊嘀咕了一句外語,蘇小魚沒聽懂,歪頭一瞧,竟然是凱撒,這傢伙什麼時候跑到自己身邊了?比她還緊張地看著裡邊的發展,一臉凝重。  

  「喂、凱……」  

  「噓!」凱撒一把摀住她的嘴,「別叫我的名字……裡面聽得到……」  

  嗯?這是什麼意思。蘇小魚來不及多想,因為裡面傳來「轟」的一聲,是她媽把桌子掀了。  

  「滾出去!什麼先禮後兵!我是被嚇大的嗎?想從我手中搶走我家的店!只有兩個字——做夢!」

  老闆娘氣勢萬千,將皮箱連桌子掀倒在地。  

  「酷!」凱撒握拳一晃,「不能賣!」  

  「干你什麼事?」蘇小魚越發驚訝,覺得凱撒的反應遠比室內的發展值得她觀察。  

  自稱江端龍翔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彎腰慢慢地撿起皮箱裡散落的錢,扣好暗鎖的同時抬頭冷冷地掃視著老闆娘,「您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在下告辭了。不過……我們馬上會再見面。希望那個時候,您能改變態度。」

  眼見男人推門要出來,凱撒立刻跑得無影無蹤,連張著大眼看他的蘇小魚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嘩,這傢伙果然有當賊的素質,跑得這麼快!  

  「小姑娘,」男人看到蘇小魚,衝她微微一笑,「勸勸你母親,這世上,沒有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

  「切。」蘇小魚不屑地冷嗤,「我倒是想勸你,別白費力氣了。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你雖然沒有,但不代表別人沒有。除非你有血洗我們蘇家滿門的勇氣。靠嚇的,可是打不敗我的怪物老媽呦。」  

  男人頗覺有趣地揚了揚眉,「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謝謝表揚——」蘇小魚拖長送客的高音。  

  男人笑了一下,消失在庭院盡頭。  

  「怎麼了怎麼了?」老闆在衛無敵的帶領下,手舉菜刀衝入屋內,「誰敢欺侮你?老婆?」  

  「老公——」老闆娘眼圈一紅,小鳥依人般地投入老公懷抱。讓從頭看到尾的蘇小魚直酸牙,拜託,真是遇外則強,遇內則弱啊。老媽豈止是怪物,簡直是千面女郎。  

  「那人走了?」衛無敵若有所思地沉吟,用手肘捅了捅蘇小魚。  

  「比起那個,我覺得到是另一個更值得注意……」蘇小魚陰著臉回想起適才凱撒的反應。  

  是夜,一個神出鬼沒的黑影再度登場。悄悄地在旅館內走著。只不過這次有兩隻黃雀在後面小心地跟蹤。

  「果然是他!上次來旅館翻東西的那賊一定也是他。」黃雀一蘇小魚從牆角露出一個腦袋。  

  「嗯,不知道他和那個江米條是什麼關係。」黃雀二衛無敵雙眼發光。  

  在蘇小魚的提議下,他倆徹夜不眠,埋伏在凱撒門口,果不其然,夜過三更,這傢伙就溜了出來。看來白天東翻西找還不夠,這小賊還要夜以繼日。  

  「我看不像是一夥的。」蘇小魚搖頭。  

  「不過目的恐怕一樣。」衛無敵附和。  

  「沒錯——」二人異口同聲。  

  他們才不信,就這麼個舊旅館,就有人肯出那麼多錢來買?還不惜威逼恐嚇?在老闆娘眼中無價的旅館,在別人眼中不該也如此值錢啊。這裡面一定大有文章。而這文章的內容叫凱撒的很有可能知道。因此,只要鎖定凱撒,就能水落石出。推動二人這麼做的另一個理由就是——凱撒明顯比江米條好欺侮……  

  因過於專心地尋找想找的東西,專業人士凱撒居然沒發現身後有人跟蹤。順著牆壁摸著走,一邊東敲西打,不時貼上耳朵聽一聽,嘴裡還唸唸有辭。  

  「喂,他在說什麼?蘇小魚向身邊那個視力欠佳聽力良好非常適合夜晚活動的男人問道。  

  「他在說:『沒有,哪裡也沒有……』」衛無敵聽得渾身發麻,「小魚兒,你看沒看過一本日本小說,叫《兩個意達》,我怎麼覺得凱撒和那裡面的椅子一個毛病,就會念這一句話啊。」大半夜的,有人叨叨地反覆念一句話,很恐怖耶。

  「看過。」蘇小魚連連點頭,「八成找東西找出精神病的,都是一個症狀。」  

  二人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同時伸出食指搭在對方唇上,「噓——」  

  前面那位被評為精神病的可憐人還在繼續工作中,不是他特別遲鈍才發覺不出有人跟蹤,實在是連日的辛勞已經讓他累得快要到達無知無感麻木不仁的地步了。  

  「嗚,我的腰好痛,我好累,好想睡,這份工作真是不人道啊。」撐在花架上稍作休息,凱撒哀怨地扶住自己的腰,恨恨地叨嘮著:「零零九,你到底把那東西藏在哪裡啊。」真是的,活著的時候給他添亂,死了也要留給他包袱。零零九這傢伙,簡直就是生來為了要和他作對的!現在怎麼辦呢?白天那個江端啥米的明顯是日本方面派來的嘛。不知道他們怎麼竟然也找到了這兒,買旅館?太危險了!一定要在那之前,把藏在這兒的東西找到!  

  「加油、加油、超額獎金、房屋貸款……」念著極具自我鼓勵性的言詞,凱撒強打精神,振臂一揮,擺一個「力量」的造型,又紮了幾個馬步,深吸一口夜晚冰涼的空氣,繼續埋頭向庭院進發。  

  「那傢伙不像壞人……」蘇小魚同情地跟在後面,悠哉地背負雙手。反正前面那傢伙明顯進入一個自我的世界,兩眼直勾勾的,一心向前,根本看不到大後方的他倆。  

  「沒錯,像個廉價的搞笑藝人。」衛無敵毒辣地補充。  

  深夜的庭園溫室中,有人從敏捷到遲緩地持續尋找的動作。  

  「只有這裡沒有找過了,一定是這裡……」挖土的聲音在夜色中聽來異常清晰,門外的二人分別站在溫室的門兩旁,一邊看星星,一邊靜靜的守株待兔,直到裡面傳來一聲絕望的咆哮:「唔!零零九!你就不能留點標記啊!AAA的密電碼你白學了啊!」  

  二人互看一眼,露出一抹邪惡的笑。看來有人面臨崩潰了哦。  

  「好像該我們出場了。」蘇小魚唇角輕勾,從溫室左邊拿起一個東西,伸手遞給衛無敵。  

  「不用,我早已自備。」衛無敵微微一笑,背在後面的右手伸出來,也握著一個東西。  

  「嘿嘿……」晶光燦亮的眼睛彎成奸詐的月芽,二人同時拉開密室的門,走了進去。蘇小魚開燈的同時,衛無敵轉身把門緊緊地插上。  

  「誰?」  

  日光燈驟然大亮,凱撒如夢初醒,猛地回過頭,手電筒的光晃到他臉上,他受不了地瞇了瞇眼,耳邊已聽到有人很溫柔地說道:「別害怕,是我們哦。」  

  看到兩個人面含奸笑向自己靠攏,手上還拿著那麼粗的棒子,怎麼可能不怕啊!凱撒的臉青青白白地轉換,面部表情極其僵硬。  

  「可憐的孩子,嚇傻了。」蘇小魚憐憫地歎氣,「他一定在想,該怎麼說謊呢,該說什麼樣的謊言來解釋他這種不正常的行為呢?」  

  「說什麼也沒用,我們應該好心地告訴他不要做那種無用功。」衛無敵揚起美麗的唇,勾出一個毛骨悚然陰惻惻的笑。  

  「是啊,我們可不是像爸爸媽媽那麼容易上當的老好人呢!」蘇小魚氣勢凌人,往旁邊的架子踏上一隻腳,歪頭瞧著凱撒,「大哥!你是要老實招供,還是屈服在暴力下再招供?」  

  「不用左瞄右瞄了,」衛無敵從另一角度靠攏,面帶仁慈的笑容,望向拚命轉動黑眼珠的凱撒,「知道你跑得快,門已經鎖好了。你就認命吧……跑得了今天,跑不了明天,除非你離開旅館,但是……嘿嘿,你不是還沒找到你想找的嗎?」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找東西!」凱撒大驚失色,難道那東西在這位大小姐手中?哦哦!有可能!難怪他遍尋不見!

  「是你自己的行為做出的說明。」當她是笨蛋啊!都這麼明顯了,還看不出他是在找東西?那個想買旅館的江米條百分九十也是衝著「那東西」來的!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既然是在她家旅館中,就屬於他們家。想要拿走?至少先說個理由吧。  

  「大小姐,」凱撒嚴肅起來,「如果那東西真在你手中,請你立刻交給我。那對你們普通人來講,是非常危險的,只會為你們招惹災禍。」  

  「災禍?」  

  「沒錯!你仔細想一下,」凱撒伸出一根手指,試圖引導蘇小魚思考,「這段日子中,旅館發生的事,還有那些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蘇小魚想了想,陡然攢起眉毛把臉一變,厲聲喝道:「最可疑的就是你!」  

  「我?」凱撒一臉委屈,「我、我是……」左瞄瞄,右看看,真是有理說不通。自己這種大好人,為普通平民的幸福而戰鬥在危險邊緣的國際鬥士,怎麼會成了可疑份子呢?  

  「哼哼,想跑到哪裡?不要再搪塞了。」  

  「乖乖聽話,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衛無敵拿著棒子,蘇小魚拿著木刀,兩個人慢慢靠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被逼到角落裡可憐兮兮的凱撒,發出陰冷刺耳的笑聲……  

  「哇啊——」連日來身心俱疲的可憐人,終於無法再承受更多的心理壓力,緊緊抱住頭,抬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我招!我招!我全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1 22:26:59

第七章 強敵來襲(1)  

  「首先,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擺出正襟危坐貌,凱撒脖子一扭,無比光榮地昂起頭,「本人——凱撒,隸屬聯合國安全開發部特別行動隊,簡稱國際聯盟AAA小組成員!」  

  「真無聊,原來是個特工。」  

  「還以為有什麼可神秘的。真讓人失望。」  

  蘇小魚和衛無敵用相同的眼神冷睨他,一副「就這啊」的表情。  

  「……你們那是什麼反應啊……」凱撒不甘心地瞪大眼睛,竟敢小瞧他?他可是個特工中的精英份子喔。

  「我們應該有什麼反應?」衛無敵蹲在他身前,懶懶地斜視著他。  

  「比方驚訝啊、慌亂啊、意外啊……」凱撒扳著指頭數,看到衛美人不耐地挑眉,只好越說越小聲。嗚,好沒有成就感的說。  

  「驚訝個鬼。你以為自己裝得很像服生務?」蘇小魚從鼻子裡嗤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早就看出你有問題。」果然是她獨具慧眼!  

  「不過比我們想的要好一點就是了。」看凱撒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衛無敵露出如花的笑容,難得好心地安慰他。

  「哦?」凱撒重燃希望之光,「你們以為我是什麼身份?」  

  「賊啊。」二人異口同聲。  

  「小偷?」凱撒在大腦裡換算了一下中英文互譯,得出結論後臉部表情徹底僵化,顫抖著伸出手指點著自己的胸膛,「我——凱撒!一個為了全世界普通人民的安全,戰鬥在危險第一線上的英雄,竟然、竟然說我是小偷?!」

  「不然你到說說,你潛伏在我家旅館東找西摸的是為什麼?」蘇小魚抓準時機,敏銳地反擊。  

  「當然是為了找『那東西』啦。」凱撒張著大嘴飛快地回答。  

  果然喔——衛無敵和蘇小魚交換了一個眼神,他承認了。那麼說……旅館裡真的有什麼「特殊東東」嘍。

  「喂、兄弟,」衛無敵壓低聲線,神神秘秘地問:「究竟『那東西』是什麼啊?」  

  「那東西當然就是……」凱撒及時在舌頭上繞了個彎,恍然大悟地看著衛無敵,「你、你套我的話!那東西根本就不在你們手上!」  

  「在我手上還用跟你廢話啊。」衛無敵痞痞地回答斜著眼睛瞅他。  

  「喂,反正也說了,不如就說個乾脆吧。」蘇小魚漾起清純少女的微笑,試圖讓他放鬆地拍拍他的肩,「你看,江米條也出現了,你要是不能在他之前找到東西,任由旅館淪陷小日本手中,不是也很頭痛?」  

  「江米條?」凱撒反問。  

  「就是那個江端什麼的,和老外說話真無趣。」衛無敵白眼一翻,瞧,他和小魚兒就不存在這種溝通上的障礙。

  「……」凱撒一臉為難,在這一周裡,他真的已經竭盡全力地找了,可是還是沒有找到。現在日本方面也發現這裡了,萬一真讓「那東西」落入他們手中,零零九不是白犧牲了嗎?又看了看蘇小魚和衛無敵。怎麼瞧,這二位都不像普通人。大概承受力度也比一般人高,與他們合作,說不定反而會出現好結果呢……  

  「你以為你還有選擇權嗎?」衛無敵露出白白的牙齒,威脅性十足地晃動著手中的木刀。  

  凱撒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尊嚴誠可貴,生命價更高,不管古人的原話是怎麼說的,不管AAA的同志中有多少是寧死不屈的,至少他凱撒信奉的是「安全第一」!  

  「從哪說起呢……」他咋了咋舌,盤腿坐好。  

  「從頭說起唄,注意要簡明扼要。」衛無敵給他一記充滿恐嚇味道的眼神。  

  「去年十月……」凱撒搓著雙手皺眉回想前因,「本人受聯盟委派,找到了一個潛藏於原始從林中的寶藏(詳情請見《新郎難為》)。沒想到拿出來上交的那些珠寶裡,有一件竟然是日本失傳百年的皇室寶物……」  

  「皇室的秘寶?」蘇小魚和衛無敵面面相覷,蘇小魚皺眉道,「不會就是那個什麼皇家三器的……」

  「不會吧,那樣的話,現存的難道是假的?」  

  「不是啦!聽我說!不要胡亂猜啊。」和這兩位說話怎麼這麼累啊!凱撒不覺滿頭大汗,「總之,我給那樣秘寶起代號為X!一律以X來稱呼!」  

  「真沒創意啊。特工組織叫AAA,寶貝叫X,」衛無敵啞然,「外國人除了英文符號就不知道別的嗎?」

  「沒辦法,文化的貧乏啊。」蘇小魚示意衛無敵要對蠻夷之地心存寬大。  

  「……」已經明白和這兩位說話最好不要太較真,凱撒掛滿黑線地繼續,「透過某種渠道得知寶物出世。日本政府希望能將它引渡回國,在與本聯盟多次協商後……」  

  「呸,協商?是交換了若干條件吧。」衛無敵滿臉不恥,「聽聽,這就是自詡保衛人類和平的戰士們。」

  「自古以來的當權者,無論大小終究難逃腐敗。」蘇小魚涼涼作批注。  

  「那東西又不是原子能炸彈!還給人家既然不會引發國際安全問題!本聯盟當然沒有理由不還!」凱撒氣急敗壞地反駁,懂不懂國際交往的規則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他神聖的事業。  

  「你繼續——」想到目的是要瞭解真相,不是惹怒他。蘇小魚伸手把嘴一劃,做了一個拉拉鎖的動作。

  原來AAA派出旗下大員零零九先生帶著這件失傳的秘寶去與日本政府派出的特工交涉,交貨地點定為中國。但是日本國內某政治世家的主人也對這件秘寶極感興趣。聽說這位主人的祖上有天皇血統,並且那樣寶物與他們家有某種特殊的關聯。所以希望能在寶物上交到政府手中前,先一步奪到手中。為此,零零九的送寶之旅可謂危險重重。  

  「哈,要是有《閃靈二人組》裡的搬運專家就沒問題了耶,」蘇小魚嚮往地插嘴,「不知道零零九先生有沒有赤屍藏人先生那麼帥。」  

  「你在說什麼啊?」衛無敵大為皺眉,赤屍藏人是誰?能有他帥嗎?  

  「帥是很帥……」凱撒忽然無限傷感地眼圈一紅,「那傢伙、那傢伙……」  

  「怎麼了?」二人對望一眼,又見凱撒哽咽的模樣,當下了然道:「喔——死啦。」  

  「誰說他死了?」凱撒突然好大聲的反駁,把蘇小魚嚇得躲到衛無敵背後,明顯人強她就弱的典型。

  「那麼……他是……」衛無敵小心翼翼地追問。  

  凱撒擦擦紅眼圈,「是犧牲了。」  

  「KAO!那還不是一樣啊!」  

  「可憐的零零九,被那個政治家派出的手下給暗害了!」凱撒相當激動,「他在臨死前給我發了密電,說他在執行任務中遭遇襲擊身受重傷,恐怕無法完成此次任務,只好將X藏在路經的一家旅館裡,希望我能夠前往尋找,替他完成這個未完的任務。」  

  「這麼說……」事情很明顯了,蘇小魚和衛無敵既然都不傻,自然聽明白了。旅館就是蘇小魚她家開的旅館,凱撒是為了找X才混入旅館。而江米條就是日本那位神秘政治家派出的手下黨羽嘍。  

  「這麼說,江米條想買我家旅館,為的也是找那個X?」見到凱撒點頭,蘇小魚不禁心生怒氣,這個零零九把東西藏哪不好?幹嗎藏在她家?這不是給普通平民埋炸彈沒事惹事嗎。果然,標榜自己是正義之師的人都是不可相信之徒!

  「零零九發密電給你,江米條怎麼知道的?」衛無敵聰明地提出疑點。  

  「我也在奇怪啊。」凱撒一臉懵懂,「發密電的設備是我們AAA小組成員行動必備七道具之一的萬能聯絡器,發明者是我,按理說不會有人能破譯才對……」  

  「做得太爛了吧。」衛無敵隨便地猜測,等於是無情地往凱撒心口捅了一把刀。  

  凱撒淚流千行,嗚——他本來就在自責,幹嗎還欺侮他嘛。  

  「沒辦法了。」衛無敵吹了聲口哨,摸摸蘇小魚的頭,叮嚀道:「如今之計,最好能在江米條硬來前先把X找出來,丟給凱撒。讓他帶著X滾蛋。這樣是生是死,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啪啪啪——」蘇小魚鼓掌,難得讚許他,「我也是這麼想,阿衛,你真聰明!」  

  「哈哈哈,少繞著彎誇自己。」衛無敵笑著撇撇嘴,一巴掌拍過去,迎上蘇小魚同時伸出的另一隻手。

  「來吧!」手掌在空中對拍,擊出默契的火花,兩個人異口同聲:「旅館保衛戰之——尋找X!」

  距蘇氏旅館不遠處的一家大飯店的十六層,有位身形纖秀的東方女子,神情漠然地站在窗邊俯瞰萬家燈火。她就是日本那位政治世家的神秘主人派出來沿途追蹤零零九伺機奪寶的總指揮——狸貓小姐。江端龍翔的上級。  

  坐在她身後的沙發上,江端龍翔做出觀賞一旁擺放的綠葉盆栽植物的模樣,內心活動卻頗為豐富。對於這個憑空出現在本家立刻便被主人給予極高權力的狸貓,他實在有著諸多不滿。因此行動雖不順利,他卻暗自愉快,巴不得讓這個高傲的女人跌個土頭灰臉。  

  「旅館的所有者一副固執的樣子呢,想讓她將旅館出手,恐怕得用些非常手段。」似笑非笑地,他交織著雙手,有節奏地發出骨節的響聲,揚著眉毛以極其優越的姿態提示狸貓。  

  「哼……」女子唇角微揚,冷冷開口,聲調極其優美,卻暗含嘲諷的味道,「對普通百姓動用非常手段,不會就是江端先生僅有的特長吧。」  

  「很難相信這種話是從『前殺手組織頭號人物』的您嘴裡說出哪。」嘴角勾勒出一抹回敬的嘲諷,「您真是意想不到的善良。」  

  「你還沒有權力置喙我的做法,所以我也無需向你說明和解釋,」挑釁地笑了笑,女子抱著手臂轉過身,「等你爬得更高一些的時候,再來對我說是與不是之外的話題吧。江端——先生。」  

  「我會的。」他微笑頜首。  

  「那麼,我期待著。」她冷冷一笑。  

第七章 強敵來襲(2)  

  「說正題總可以吧,」用看好戲的眼神望過去,他掛起悠遊的笑,「既然狸貓小姐不喜歡我提到的『非常手段』,那麼,狸貓小姐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對一個旅館的老闆娘都要使出非常手段才擺得平,那江端先生遇到真正擺不平的人物時,就要束手無策了吧。本家的這代主人竟然就是這樣調教手下的。」冷嗤一聲,狸貓不耐煩地撩了撩耳邊的頭髮,「世界上沒有不可買賣的事物,只看怎樣權衡得失二字。所謂交易,不僅是看條件,還要靠雙方的手段與氣勢的。」  

  「是嗎,」注視著狸貓耳邊露出的白皙的肌膚,端木龍翔不置可否地說道:「狸貓小姐離開夜梟投靠主人,就是所謂權衡了得與失二字後得出的結果嗎?」  

  撥頭髮的手指驀然一顫,狸貓抬起頭,墨鏡後面一瞬間顯現強烈的寒意,晃動在牆上的葉片陰影反射到狸貓的臉上,帶著同樣青森的陰鬱。  

  她抬起頭,一字一字地說道:「江端龍翔,想活著回日本,從現在開始就別讓我再看見你。接下來的事我自己處理,反正以你的程度也幫不了任何忙。現在——滾。」  

  「是。」非常愉快地點了點頭,江端龍翔微笑起身,行了一個禮,「晚安——狸貓小姐。」  

  「青川市東風電視台綜藝節目《星星秀》的邀請函?」  

  翌日清晨,蘇小魚在飯桌上得知這個令她目瞪口呆的消息。眼看她媽一臉開心無比的樣子,得意之極地亮出門票,「耶!今天早上收到的特快專遞哦!可以到節目現場做觀眾的入場券!」  

  「你要去?」蘇小魚把嘴張成O型。  

  「當然啊,我和你爸爸一起去。」老闆娘很興奮,「可以近距離觀賞偶像的大好機會呢。青川市又不遠,開車兩小時就到了。多好啊!聽說是按電話號碼隨機抽取,抽到咱們家的。好幸運!」  

  「真的嗎?」有這種好事?蘇小魚懷疑。而且《星星秀》不是一個粉有名到連她都知道的少年偶像組合「蔬菜大全」的固定節目嗎?一些十五六歲的小男生,也能讓老媽這麼興奮?  

  「你這孩子就是多疑。」蘇媽媽不爽地揮揮手,換上新衣服,挎上蘇爸爸,準備遺棄愛女一天。  

  「喂——」蘇小魚捧著碗追出門外,「媽!考慮一下!那種票如果賣給Fans們可以值很多錢的!」

  「撲——」汽車給她吃了一嘴尾氣,老媽已駕車絕塵而去。  

  「嘖,真浪費。」蘇小魚一臉可惜地喃喃自語,「明明可以賣錢的,幹嗎要用掉嘛。想看節目的話,看轉播不是一樣?」  

  「你在胡說什麼啊。」衛無敵和凱撒一左一右地從門背後閃出,衛無敵不滿地斜睨她,「我好不容易才想了個辦法,讓阿姨他們離家一天的,差點讓你這小財迷給攪黃。」  

  「怎麼?那票原來是你弄來的?」蘇小魚恍然大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仰,「我就說嘛。哪有那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不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衛無敵深感無力地指住凱撒,後者正戴著足以糊住半張臉的大口罩,一身連身工作服。一副已經為開展地毯式大搜索做好萬全準備的模樣。  

  「大小姐,你的記憶力不會這樣差吧。我們不是說要幫他找出X?有阿姨在家,我們怎麼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少女悻悻然地瞟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衛某人,居然這麼熱心,還真是可疑呢。」

  「還有什麼好可疑的,我根本就是別有用心啊。」美男子不爽地瞪她,「竟然敢給我裝傻!」要不是為了她,他幹嗎要淌這趟混水?  

  「我拜你偶爾也裝一下好不好?」至少不用這麼爽快地承認施恩是有目的吧。  

  「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再裝好嘍。」美男子悠遊自在地掀掀唇瓣,回答得依舊很有性格。  

  「我早就已經把屋裡都查過了,東西根本不在。不然我們先從室外開始找?」眼看兩個人快要把正事忘光光,凱撒連忙適時插話。  

  「分頭找比較快,」蘇小魚問:「阿凱,X到底長什麼樣子?」  

  「對啊,」衛無敵補充,「是寶石、還是黃金?是長條狀還是正方形,總得先給個大概的形象吧。」

  「……」  

  「說話啊!那東西不是你從原始從林拿出來的嗎?」衛無敵氣勢凌人地迫近,「不要說你已經忘記它長什麼樣了哦!」  

  「……所以……」  

  「什麼?大聲點,聽不見!」  

  「……所以才叫X嘛……」某人把頭垂得低低的,一副小媳婦樣。嗚,距他拿出來的時間都過了一年了,他怎麼可能記得清都拿過什麼。再說,這東東是零零九負責運送的,他怎麼會知道長啥樣。  

  「那麼,你這些天到底怎麼找的……」  

  凱撒獻媚地笑了笑,「嘿嘿,憑我身為一個密探的直覺……」  

  聞言,衛無敵第一次垂下他高貴的頭,「……真是給你打敗。」  

  ……  

  中國有句古話,眾人拾柴火焰高。天生的領導者衛無敵決定發揮群眾的力量,讓大家展現各自的特長。當下帶著兩人前往程一南的房間,想讓偉大的一南同學發揮一下他的超能力,才到門邊,就看到上面貼著一張紙條,上書——「寫作業正值白熱化階段,不要煩我,來即斬。」  

  抬起來的手指顫抖了一下,不怕天不怕地,除了怕老媽就惟獨對發火時的一南有點開罪不起,衛無敵當即陷入猶豫。自己有必要為了一個凱撒,惹一南發標嗎?好像沒有耶。  

  「我決定了,」他微笑轉身,義正辭嚴,「妄圖動用超越科學的力量做助力的行為是可恥的。我們應該相信普通人類自身所擁有的智慧,還是靠自己吧。Go!」  

  說著就大步流星地率先逃離程一南的房門口。蘇小魚掛滿黑線,世間萬物果然是相輔相成一物降一物啊。

  「對了……你竟然有辦法弄到『星星秀』的入場券,」突然想起這點,蘇小魚沉吟,「蔬菜大全主持的節目不是很火嗎?一般人很難弄到手的耶。」  

  「廢話!我是一般人嗎?」腳跟一定,美男子側肩回首,眉頭一皺,拇指輕揚,自傲地宣佈:「我可是衛無敵耶!」

  「對!你不是一般人!因為你根本是在一般人的水準之下!咧——」  

  蘇小魚拉下眼皮,吐吐舌頭,衝他扮了一個特大號鬼臉。  

  「KAO!你竟敢如此侮辱我的自尊心!」說出K打頭的禁句,一貫嬉皮笑臉的男人難得的繃起了面皮,指尖直戳蘇小魚的額頭,「警告你,親愛的,不要挑釁我的臨界點!OK?」  

  「除了KAO就是OK,你的語言還真貧乏。」少女摘下眼鏡,對威脅的言辭絲毫不以為意地嫣然一笑,「達令,一直忘了告訴你,我最討厭別人用手指點我的頭。所以——」  

  語未競,蘇小魚側身揚拳快若閃電,一拳招呼上毫無防備還瞪著大眼的衛無敵那張俊美異常的臉。

  被擊中面門的男人來不及發出疼痛的呻吟與憤怒的咆哮,便被少女在足下輕巧地伸腳一絆,直挺挺地向後栽了過去。

  砰——後腦勺與木地板親密接觸的一瞬,金星飛舞的眼前是少女俏皮的笑顏,蘇小魚微笑著衝拳吹了一口氣:「這個呢,用你最喜歡的兩個字母組合,就叫做KO方式擊倒!」  

  嗚嗚嗚——果然是老媽的表侄女!用嘴說不過就用打的。  

  衛無敵忽然覺得前景一片漆黑。乾脆地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旅館的周圍已被黑色高級轎車包圍,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子緩步下車,正在仰望蘇氏旅館的招牌。

  纖細的小腿跨入庭院的門檻,名為狸貓的訪客登堂入室,氣魄十足地歪頭一笑。  

  「我倒想看一看,令江端龍翔那傢伙無功而返的老闆娘,是個怎樣軟硬不吃的女子!」  

  而此刻,「夢想之家」中,一南在寫作業,康伯在看漫畫,凱撒和蘇小魚在找X,至於那個惟一可以與狸貓相較氣勢的人,衛無敵,因為看到了意中人出乎意料暴力的一面,依然沉浸在消沉的黑暗中。  

  阿衛!強敵來襲!快快醒來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0-11-21 22:27:58

第八章 華麗競技(1)  

  「大小姐!不好啦——」  

  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蘇小魚渾身一機靈地抬起頭,看到平素應該在玄關的小房間裡喝茶負責接待客人的康伯從樓梯向上衝殺而來,敏捷得看不出是個常常自稱腿腳不好的老頭。  

  「怎、怎麼了?」看到是康伯,蘇小魚反而鎮靜下來。這老頭平常就大驚小怪咋咋呼呼。  

  「有個臉上像寫著『我很難惹』的女人率人進來了,說是要見老闆娘談買旅館的事!」  

  「什麼!」蘇小魚大驚,是江米條那邊的人?  

  「怎麼辦?」康伯跳腳團團轉,「老闆和老闆娘都不在啊,那女人不是好對付的,憑著我老人家幾十年來的經驗,一看就知道她比上次來的人要強硬百倍啊!」  

  「康伯……你那幾十年的經驗是指看漫畫的經驗吧……」蘇小魚明顯信不過眼前這位老人家。  

  「我去看看吧。」凱撒自告奮勇。  

  「對哦,你好歹也是個特務。」蘇小魚鏡片前霍然一片光明。  

  「……是特工好不好……」  

  凱撒飛快地奔下樓梯,在腳尖還沒落地的情況下一個急轉身,又再度更快地奔了上來,涕淚交縱地跪倒在地,「嗚——大小姐,我認得那女人!那是狸貓!是夜梟組的殺手狸貓!非常可怕的人啊。原來這事和她也有關,嗚嗚,零零九,你竟然是命喪貓手。怎麼辦?我可能無法幫你報仇啊!」  

  「慌什麼慌!鎮定點!」關鍵時刻還要看女人!蘇小魚蹙眉沉吟,「康伯,你怎麼和她說的?」  

  「我說要上來找老闆娘,讓她先在下面待會。」  

  「說得好!先拖延時間!我們一定要在爸爸媽媽回來前,守住城堡!」  

  「是守住旅館吧……大小姐……」康伯腳步不穩,看來大小姐也很慌張啊。  

  「那女人真的很強喔?」  

  「還用問嗎!大小姐,你看他就知道了。」康伯指指凱撒,後者已完全腳軟到攤倒在地。  

  「強、強又怎樣,比氣勢的話,阿衛也不輸人啊!」人盡其材,蘇小魚想到衛無敵。  

  「那倒是……可是小姐你看——」康伯無言的一指暈倒在一旁的衛美人。  

  「他是怎麼回事?」蘇小魚嚇得向後一跳,難怪這半天這麼安靜。  

  「被你打的啊!」目擊者凱撒為了不昧良心而予以誠實的回答。  

  「哇咧——我腦袋要亂掉了!」  

  「大小姐,你是如今的頂樑柱!堅持,堅持!來,做一個深呼吸!」康伯敦敦誘導,「看,空氣是多麼清鮮,世界是多麼美好!」  

  一個偉人的誕生,和他身邊的人是有很大關係的。當身邊全是弱者的時候,那個稍微堅強一點的人就會被大家訓練成一個偉人。試問,鋼鐵是怎麼煉成的?蘇小魚云:看我就知道了!  

  被迫吸了點自然氧氣,蘇小魚鎮定下來,想到了此刻在二樓似乎還有某君的存在。  

  當下轉身,砰砰砰——猛砸程一南的房門。  

  「一南!一南!」  

  「幹什麼……」足足砸了五分鐘,一南才拉開門,嘴裡咬著鉛筆,清秀的臉上陰雲密佈,要不是看過很多恐怖漫畫,蘇小魚很有可能被那種陰森的表情嚇到暈倒。  

  「不是說過不許打擾我嗎?」一南露出白白的牙齒,用粉恐怖的神情說道。  

  「打擾你的人不是我,」蘇小魚擠出一絲微笑,沖樓下指了指,「砸場子的來了!」  

  「砸場子?」一南慢慢重複,推了推眼鏡,清明的理智似乎飄回來一點,「是買旅館的人去而復返了?」

  「嘩!還以為您不知窗外是何世,原來您身在草廬萬事知!」  

  「那傢伙是個災星。」一南的眼睛在鏡片後一閃,望著凱撒總結。  

  「嘩!真是太對了!一點都沒錯!」蘇小魚合掌一拍,「可是現在趕他走也沒用了,先想辦法對付底下那幫恐怖分子吧。」  

  「老闆娘呢?」一南神色飄忽,尋找一圈,沒看到老闆娘,到看到自己寶貴的商品——衛無敵,呈木頭人狀,張著大嘴,躺在拐角處發呆。  

  「對方指名要見老闆娘,可我媽不在怎麼辦?」蘇小魚急迫地追問。  

  「那個……是怎麼回事?」少年彬彬有禮地掉過頭,斯文一笑,指住衛無敵的「屍體?、不,是身體,一字一句地質問:「是誰把我寶貴的商品,弄成那樣的。」  

  後背無由來地升起一陣涼意,蘇小魚硬著頭皮蹭上去,吞吞吐吐:「是……」  

  「是樓下的那群人!」一隻手忽如其來地摀住蘇小魚的嘴,論直覺比她要靈敏很多的凱撒沒有道德地將罪過推到了恐怖分子的身上。  

  「呃……」蘇小魚瞪大了眼睛。  

  「沒辦法,只能這樣了。」凱撒壓低聲線附耳低囑,「別惹那個少年,這是我身為特工的直覺……」

  「你的直覺早就沒有信用了!」蘇小魚不滿地撥開凱撒的手,轉頭對上一南令人發涼的視線,聲音立刻降低下來:「不過我還是再信一次好了……」  

  「呃,一南,總之就是他說的那樣。」蘇小魚心虛地將打昏衛無敵的大罪嫁禍他人。  

  「哦,是嗎?」莫測高深地瞥了她一眼,一南拍了拍衛無敵的臉,「少爺,早安,快起床。」  

  「請先不要和我說話,讓我稍微冷靜一會兒,」美男子眼含悲痛,慢慢地坐起身,「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你沒事吧。」蘇小魚擔心地問,真是的,普通人被絆都會向前摔啊,誰曉他那麼奇怪,竟然向後倒。要是真磕出一個好歹……  

  「哼哼,現在才知道擔心我!」衛無敵繃緊臉皮,超不爽地摸著腦後的大包。真希望剛剛那是一場噩夢,「死丫頭你學過什麼拳腳功夫?」  

  「老、老闆娘的必修課程而已啦。」蘇小魚扁扁嘴,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很好!」他颯然起身,優雅地拂去衣角塵土,同時以斬釘截鐵的口吻向少女命令道:「以後就不必學了!」

  「我本來就不願意學啊!」蘇小魚大聲反駁,她又不是天生嗜好暴力!那些都是老媽逼她學的!  

  「不願意就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屬於優質血統遺傳。」衛無敵感動萬分地緊攥住蘇小魚的手,剛剛果然只是噩夢而已,「害我以為今後娶進門的是另一個崇尚暴力溝通的早紀小姐。」  

  「早紀小姐?」蘇小魚一時間反應不及。  

  「我媽啦。」衛無敵撩撩過長的額發,不耐煩道:「那個死女人不肯服老,逼我叫她什麼小姐!」

  「阿姨呀。」蘇小魚這才明白過來,隨即慢半拍地醒悟衛無敵的話,「誰、誰答應嫁給你啦!少臭美!」

  「哦?」撩頭髮的動作暫停下來,衛無敵斜睨著臉紅得像熟透的櫻桃的少女,「不用那麼嘴硬!反正你過一會兒也還是會答應的!」  

  「為什麼?」她小聲地反問,捧著紅紅的臉向旁邊轉過半身。他的自以為是帶著她最討厭的強迫性,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竟然沒有讓她覺得很生氣,反而、反而有點小小的害羞……  

  「一南!」衛無敵扯開嗓子。  

  「哇。不要啊!」蘇小魚倉皇抱住頭,完蛋了,這傢伙想打小報告,萬一讓那個薄唇鳳眼的冷血美少年知道他寶貴的商品是被自己打的……那……  

  「你吼什麼吼。」衛無敵奇怪地瞥她,「我是叫一南幫忙拿老闆娘的衣服來。下面的傢伙們不是點名要見阿姨麼嗎?」  

  「咦?」抱住頭的手輕輕挪開,蘇小魚抬起圓溜溜的黑眸,視線微微上撩,原來如此啊……  

  「你是說你要扮女裝?你想假扮老闆娘?」凱撒震驚兼之餘頭一個提出反對,「你雖然長得不錯,但卻是純男性化的美貌啊!首先你那個身高,要怎麼扮女人啊?」  

  「�嗦!大爺我是什麼人?」衛無敵軒眉一昂,露出超有自信的一笑,「王牌演員耶!」  

  「沒錯。」程一南微笑肯首,「我們阿衛是個一流的藝人,演什麼像什麼,讓他演外星人他就一定能有超能力,讓他演黑社會,他就一定能瞬間擁有黑帶實力。對不對?阿衛!」  

  「好說!」被誇獎的人沾沾自喜,「不愧是最瞭解我的經紀人哦!」  

  「可是扮女裝,你肯嗎?」蘇小魚有點吃驚。  

  「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他一揚眉,言下之意早已是不言而喻。  

  少女的臉再度刷地紅了起來,「對、對不起。」別彆扭扭地道完歉,她低頭瞧著指尖,想起自己從初見開始,就只是想算計他、利用他(雖然結果被他將計就計自食其果)、對自己的感情不夠坦率,剛剛還壞心眼地伸腳絆他害他跌跤,而他卻對自己這麼好……  

  「其實,」手指緊握住了衣邊,她困難地吞嚥下一口唾沫,「你這個人也有不錯的時候喔。」  

  「你才知道啊。」他彎下腰來,用手撐住膝蓋,揚著美美的臉衝她眨了眨右邊的眼睛,「不用那樣感激啦,習慣了靈牙利齒的你之後,還真看不慣你結結巴巴的樣子……」  

  「你!」她氣虎虎地板起小臉,說得她像個八婆似的!  

  指節粗硬的大手刮上她的鼻頭,美男子接過一南遞來的衣服,邪惡地衝她一笑,「你只要以身相許就可以報答我嘍。哇哈哈哈。」  

  狂笑一陣才發現少女安靜的詭異,衛無敵詫異地伸手摸她的額頭,「喲,不打我也不踩我?」  

  「沒錯。」少女緩慢地點頭,「我不打你也不扁你……」  

  「因為你終於肯承認其實你很早以前就對我芳心暗動了吧。」他越說越得意。  

  「我只會把你在我家所做的一切匯總成一份長信寫給早紀阿姨。」少女抬眸,衝他溫柔一笑,「如何,這個甜蜜的懲罰會不會有點太輕?嗯?我親愛的達令。」  

  「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衛無敵臉色大變,「小魚兒,你是說著玩的吧!」  

  「你的求婚也是說著玩的吧?」她嫣然反問。  

  「當然不是!」  

  「那我也當然不是——」她掩上他欲咆哮的口,星眸一眨,「不過,我還可以再給你一次立功的機會呦。把下面那些傢伙給我打發走的話,我就考慮不、告、狀!」  

  「小意思!你可不要反悔。」他緊張地叮嚀,抽起一南手中的衣服,走向隔壁。  

  程一南面無表情地凝視關起來的那扇門。阿衛,你這回怎麼笨了呢。你本來就已經同意要幫她了,她還會用這個來挾制你嗎,人家小女生根本只是繞著彎子說了同意而已。  

  推了推眼鏡,程一南搖頭歎氣,再怎麼狡猾的人一旦陷入戀愛這東西,果然也只能是——當局者迷!

  ……  

  五分鐘後,整裝完畢。四個人站在樓梯口,進行對抗狸貓征程前的最後心理準備。  

  少女一臉堅毅地握緊雙拳,「雖然我從來就沒想過要繼承家業。但這家旅館是爸爸媽媽的夢想!我誓死也不允許旁人破壞!膽敢踐踏他人夢想的人們,覺悟吧!」  

  「哼哼哼哼……敢惹我天下無敵的衛無敵?」美男子不停地活動手指發出骨節爆動的聲響,「既使我原諒你,月亮也不會原諒你。等著接受天道的懲罰吧。」  

  「打擾我寫作業的罪魁禍首……」平時一副秀才狀的少年,慢慢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要讓你們知道什麼叫不可饒恕。」  

  「小人物也可以打敗大人物!」康伯拍掌歡呼。  

  「他們……真的行嗎……」凱撒蹲在後面雙手托腮左瞧右看,可以確定的只有一點,這些傢伙們都不是普通人啊!

  狸貓端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儘管此間主人似乎有意怠慢,許久未出,她的臉上卻沒有帶出分毫焦躁的神色。任何談判,最先沉不住氣的人都是輸家!  

  轉動手中的茶杯,黑鏡下寒光一爍,呵呵,要玩心理戰?好啊,她客隨主便!  

  (二樓人語:誰和你玩心理戰啊,少拿黑社會理論往我們小市民身上套!我們是在害怕啦!)  

  忽然,靜默的環境裡有如掠來一陣狂風,沙發旁的植物寬大的葉片搖了一搖,整個房間都充斥起一陣令人無法忽視的強氣,狸貓敏銳地捕捉到來源,驀然抬首,一個女子就靜靜地站立在樓梯口。  

  漆黑的烏髮如瀑布垂在膝間,絲絲綹綹無風自動,宛如一則不切實際的夢。已經無法單純用美麗二字來形容的奪人心魄的臉龐上,兩道高高揚起的細眉緊扣一抹強悍的煞氣。比起外表的妖嬈,她那自內散發出的足以刺骨的凜冽氣勢,才是更令人無法轉移視線的主因。  

  就像篤定下面的人會在瞬間失聲般的,艷妝女子忽然一笑,手扶在樓梯上,輕移步履,優雅而氣定神閒,彷彿樓下的女人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彷彿在大廳中排成一線站立的十幾個黑衣男子不存在般的,她安之若素地走下來,靜靜地凝視著狸貓。就在狸貓開始猜測她會說什麼的時候,她卻嫣然而笑,微微垂頭,雙手扶在膝上欠身行禮,「歡迎光臨,客人。」

  「真的好像是個摸爬滾打很多年的老闆娘!」二樓上,蘇小魚為衛無敵的演技而驚贊。  

  「當然。」總指揮一南同學輕輕一笑,撫著下巴開始講解演藝界經驗談,「一個一流的演員就是要在全情投入演出時遺忘自我,完全變身成為所飾演的角色。」  

  「這麼說……」  

  「對!阿衛現在扮演的就是一個強悍到足以對抗狸貓的女性!下面,康伯,你去支援!」  

  「啊?」被點到的康伯慘叫一聲,「為啥米是我?」  

  「少廢話,哪有讓老闆娘獨自一人招待客人的旅館!你就去本色演出一番,見機行事,幫幫忙吧。」

  一南同學素手輕揮,康伯乖乖下樓。旅館業這麼多年不是白幹的,至少什麼人的話一定要聽這點他相當明白。

  衛無敵嫻熟地沏茶,將其中的一杯推向狸貓,「客人,請用茶。」  

  「可能要說抱歉了,」狸貓伸出一根手指,將茶杯頂回去,「我並非前來做客。而是談生意!」最初的震撼轉瞬即逝,狸貓小姐一臉肅穆,與阿衛刻意散發的強氣不同,人家正牌黑道出身的女子一語不發也無需故意表現就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魄。  

  「呵呵,」衛無敵抬起眼簾,微微一笑,「可是,我卻不知道有什麼生意是在你我之間可以談的呢。」

  「簡直是冰與火的對決。」蘇小魚擦亮鏡片,俯身偷瞧,真是百年難遇的一場大戲。  

  「小魚兒,既然你無需出場,能幫我來找找X嗎?」凱撒可憐兮兮地蹭過來。  

  程一南冷漠地望了他一眼,「……」  

  一個字沒說,硬把凱撒嚇得退開三尺。  

  看來最厲害的還是一南,蘇小魚吁一口氣暗自總結。  

第八章 華麗競技(2)

  樓下……  

  狸貓點了一支煙,隔著兩張墨鏡片,打量不卑不亢的老闆娘,用錢肯定無法打動這個女子,用武力的話不僅是下策,而且很難善後。主人此番只想找回失落的家族寶物,大開殺戒沒有必要,她也從來不屑對普通百姓出手。  

  「對不起,本旅館禁煙。」衛無敵無表情地揚了揚眉,康伯連忙配合地拿來一個煙灰缸。  

  狸貓身側的手下震怒,出聲喝斥:「竟敢對狸貓小姐不敬!」  

  狸貓立刻揮手制止,「沒關係,入鄉隨俗。」  

  纖美的手指一掐,香煙彎成了兩截,狸貓悠然道:「老闆娘,你很愛惜自己的旅館……」  

  衛無敵不動聲色,知道她後面還有話。  

  「可是,僅僅靠愛,是無法經營好一家旅館的。」  

  「同樣的話,那位江端先生已經說過了呢。如果老調重彈就不必了。我有很多事情,不能一直陪小姐聊天。」

  「耐心一點,老闆娘,」狸貓似笑非笑,忽然揚手摘下墨鏡,露出美得動人的眼眸,射來充滿挑釁的目光,「我並沒有奪人所好的興趣,但因為某些理由,江端一定也說過,對這裡我勢在必得……」  

  「為啥狸貓一定要買旅館?」聽到此處,蘇小魚不免有些費解,「她也像凱撒那樣偷偷來找不就好了?」

  「看他那樣就知道找東西有多難了,」一南一指在角落中飲泣的凱撒,「狸貓比他聰明,大概想把旅館直接拆了找。」  

  「拆了?」蘇小魚一聲怪叫,同時握緊雙拳,烈焰在眼中熊熊燃燒:阿衛,你要加油!我爸媽的夢想才不允許任何人毀壞!就算有人要拆,那也只能是我而已!  

  「您到底要說什麼?」衛無敵防備地盯著面前的女子。  

  「你敢和我打賭嗎?」狸貓饒有趣味地一笑,「如果你對旅館的執著心,強過我勢在必得的決心,我就罷手,反之你就把旅館賣給我。」  

  「打賭?」衛無敵揚眉質問,「怎麼打?」  

  「呵呵,放心,只是一個小比賽。而且是你所擅長的呢。」  

  「比賽?」還是他所擅長的?已經完全進入老闆娘角色的衛無敵。  

  認真的思索中。  

  「在我們日本,想成為一個合格的老闆娘,就要有冷慎的智慧、靈活的手腕、面對事端時的勇氣,只要你能在這三項上讓我心服,我就承認不如你,就算我輸了,如何?如果你是一個專業旅館人士,應該能做到吧。」狸貓狡獪地笑著,一個對自己充滿自信的女人,應該不會逃避她的提議。呵呵,對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手段。對死硬派不妨智取。

  「……」衛無敵的嘴角動了一下。康伯揉了揉眼睛,他好像看到衛無敵露出一抹奸笑。  

  「看來您並不反對嘍。」狸貓篤定地笑起來,笑容卻帶了點陰森,「那麼,可不要輸了以後再來反悔哦。我對言而無信的人向來不會手下留情。不管對方是——男、女、老、少!」  

  「恐怕到時候後悔的會是您呢。呵呵……」衛無敵的肩膀輕輕抽動,整個人笑得極為恐怖。配上一南給他化的那個濃妝和長長的假髮,簡直一個日式恐怖片裡的怨靈。  

  兩個人死死地凝視著對方,鏡頭宛如暫時定格,目光交接幾乎能看到激烈的嘶啦嘶啦的火花。  

  康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中。完了,阿衛竟然和這麼個殺手級人物比賽?那還不是十賭九輸?一旦他敗了,旅館徹底淪陷。他要怎麼和老闆娘交待啊。  

  蘇小魚也不由得走下幾截階梯,捏緊冰冷的手心,覺得異常緊張。  

  在萬眾矚目之下,衛無敵緩緩展開一個能讓春回大地百花齊放的美麗笑容,雙手交織端起下頜,「狸貓小姐……」

  「嗯?」狸貓下意識地回答,肩膀的肌肉,隨著衛無敵的開口不由得一陣緊縮,進入備戰狀態。這女人為何笑得如此自信?  

  嫣紅的唇慢慢開啟,美艷無雙的老闆娘拋來一記媚眼,「你會下五子棋嗎?」  

  「砰——」十幾個黑衣男子一齊跌倒。  

  「下贏五子棋就能代表擁有所謂『冷慎的智慧』嗎?」蘇小魚也差點跟著滑倒,幸好一南跟著她下來,一把把她給揪住了。  

  蘇小魚勉強站好,看著出現在狸貓額頭的黑線,心裡覺得非常能夠理解她此刻的感受。  

  「好吧!」對手開口挑戰,不接受就是一個武士最大的恥辱,儘管覺得有點怪異,但狸貓還是氣勢萬千地接下戰書。

  第一關:五子棋;狸貓VS衛無敵。  

  手下A和康伯通力合作,搬來茶室中的小方桌。瑩燦燦的棋子一旦握在手中,衛無敵的雙眼立刻迸發出亮晶晶的火花。  

  「我說一南,」蘇小魚指著衛無敵,「你不是說一個演員進入角色時會達到忘我的境界嗎?那這是什麼?」

  「……」偶爾也有這種程一南無法回答的情況。  

  於是蘇小魚摸著下巴,自我總結:「看來對阿衛而言,五子棋魔人的本性要比身為演員的自尊心來得更強哦!」

  過程無需贅述,五子棋一出,阿衛天下無敵。狸貓雖然聰明,但遇到這種各中老手,也只得認輸。

  「如果我沒記錯,下面是要比靈活的手腕吧。」棋開得勝,衛無敵笑意盈盈,「既然是保衛旅館的戰鬥,我們旅館中人應該都有資格可以參加吧。」  

  「當然可以,」雖然先輸一關,但狸貓鎮靜非常,「我以為老闆娘是此間最強的人所以才會把比賽定位在你我二人,如果有更強的幫手,不妨一用。」  

  「呵呵,」對狸貓話中暗含的機鋒完全置之不理,反正衛無敵就是天生的厚臉皮,當下甜甜一笑,回眸一招手,「一南,來,和這個大姐姐來玩扔骰子比大小!」  

  「……扔骰子?」狸貓表情發僵。  

  「對喔,靈活的手腕嘛。」衛氏老闆娘笑得無懈可擊,「怎麼?狸貓小姐不敢比這個嗎?」  

  「……不,沒問題。」狸貓勾起唇角,笑容多了一分詭異。  

  看著衛無敵起身把座位讓給斯文秀氣的少年,蘇小魚期期艾艾地湊到衛無敵身邊,嚥了嚥唾沫,考慮怎麼叫他,終於一狠心,叫出:「媽——」  

  「……不用吧……」衛無敵一臉黑線。  

  「原來你已經從忘我狀態中清醒啦,我說嘛。」蘇小魚鬆一口氣,悄悄湊上嘴,「阿衛,你讓一南和黑社會出身的人比這個不是找輸嗎?」  

  「小魚兒,你要知道,」衛無敵慢條斯理地說道,「正如蘋果和香蕉都有品種之分,但無論有多少可細分的分支,也比不上人類的種族之多。所謂人類這種生物其實是最奇怪的妖怪,什麼怪胎都有存在的可能……」  

  「六、六、六!」一南手掌一翻,看都不看地說出自己所扔出的點數。  

  「喏!看到沒,」衛無敵一抬下巴,「那傢伙從來就沒扔過六六六以外的數咧。」  

  「耶!那豈非穩贏?」蘇小魚大喜,黑墨鏡手下們大驚。  

  「狸貓小姐!」手下A忍不住投去一抹擔心的眼神。  

  「呵呵,沒關係,」狸貓拿起裝著骰子的碗反覆搖了搖,往桌上一扣,先向著一南嫣然一笑,「小朋友,你的運氣的確是不錯。可是我的運氣也不差呢……」  

  揭開碗蓋,出現的點數同樣是:「六、六、六!」  

  「有人稱我為最不吉祥的吉祥女郎。」唇邊掠過一抹自嘲的笑,殺手狸貓伸在抓住骰子往空中一揚,再次掉落,果然還是三個六,對著手掌輕輕吹了口氣,狸貓眨眼一笑,「幸運女神可是相當眷顧我的哦……」  

  「好。這關我們戰平。」一南神色無波,可衛無敵卻有點慌張。怎麼會這樣呢?原以為比運氣一南絕對會贏,沒想到和局了,那第三關該怎麼辦?難怪這個女人會二話不說就同意比這個,原來人家也有這種特異功能。  

  「老闆娘,第三關的題目由我來出吧。」狸貓抓回主動權,笑容自若地從懷中掏出一把手槍和一顆子彈。

  看到這陣勢,所有不太傻的人都明白第三關的比勇氣是要怎麼玩了。拜漫畫書動畫片國產電影電視多年來潛移默化的初極黑社會教育所賜,對於這種場面,若是還有人說完全不懂,那也屬國寶級的。  

  鑒於世事無絕對,生怕這裡存在國寶,狸貓還是好心地說明了一下遊戲規則,「子彈一枚,放入這柄能容納六枚子彈的手槍裡,我對自己開一槍,你對自己開一槍,直到有人死或有人提出認輸為止。如何?」  

  眾人眼神發直,特別是被狸貓的眼睛緊盯住的衛無敵。  

  「呵呵……狸貓小姐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呢……」衛無敵笑得好假,拜託!黑社會是動不動就要玩命的嗎?

  當時,一南、蘇小魚、康伯、衛無敵的腦筋都轉了N多個圈,對下一秒將會發生的事做了諸多假設。位於二樓的凱撒也已經歎息著揮筆寫好遺書,決定發揮他身為維護國際安全的特工應有的大無畏精神,與狸貓開始一場槍林彈雨的血戰,誓死保護被零零九捲進事非圈中超無辜的旅館中人。  

  然而,一秒鐘過後,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所謂命運這種東西是確實存在的。  

  「叮——」尖銳的手機鈴聲忽然從手下A的懷中響起。  

  狸貓蹙眉回眸,手下A按下接通鍵聽了幾句臉色霍然大變。  

  「狸貓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狸貓眉峰一皺,從那個鈴聲聽來應該是主人打來的!她下意識往懷中一摸,果然,她今天來的時候忘了帶手機。  

  手下A張著大嘴,像尾脫水的魚,費盡力氣才說出話:「秘寶在今晨已由我國政府派出的人帶回日本國內了!根、根本就不在這間旅館裡!我們都中了零零九轉移視線的奸計!主人很生氣!」  

  聽了這番話,在場者的心中五味雜陳。狸貓又驚又氣,以前的不算,這回她又栽在了零零九手中?當下飛快轉身,「快!回國!一定要把東西搶回來!」  

  「那他們……」有人回頭看了眼石化的那幾位。  

  狸貓怒不可遏,「既然東西根本不在這,還理他們幹嗎!好個零零九,竟然用計讓我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這裡,這筆賬早晚找他算!走!」  

  有如風般的女子轉瞬消失了。  

  衛無敵無言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女裝,又無言地環顧,發現每個人的臉色都和他一樣鐵青,並且不約而同地往二樓瞟。  

  「叫凱撒的,你給我滾下來!」四人大合唱同時奏響。  

  「嗚——我不知道!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絕非合謀啊!要是我知道東西不在這兒,我有可能發狂般地熬夜尋找嗎?老實講我本來還有任務要去東京的啊。」面對眾人的包圍圈,凱撒指天控地涕淚縱橫,「真的是那個因公殉職的零零九發給我的密電說東西在這兒,我才會來中國啊。」  

  「誰說我殉職了……」涼絲絲的聲音從後響起,長得像冰塊一樣的男人提著個皮箱憑空出現在眾人身後。

  見到此人,凱撒的表情經歷三變,先喜後驚旋而大怒,「零零九!你沒死?!」  

  輕輕一笑,其人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咋了咋舌,「你的反應還是這麼慢。狸貓都明白了你怎麼還不明白,發電給你只是迷惑敵人的伎倆,你八成不知道自己被他們跟蹤了的事吧。反正只要把你引過來,那些傻瓜也就跟著你轉移視了,我才方便趁機擺脫尾巴完成運送任務啊。」  

  「什麼?你竟然利用我?!」某人一臉受傷。  

  「沒錯,」零零九先生笑得悠哉,摘下頭上的帽子沖凱撒揮揮手,「感謝你的愚蠢成為我的助力,我又可以升職了。好了,既然此間已無事,我要先走一步了,東京見嘍。」  

  「什麼?你去東京幹嗎?又要搶我的工作嗎?」望著遠去的背影,凱撒暴跳如雷,還來不及感歎自己受傷的心靈,忽然察覺一片烏雲壓頂,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驀然回首,兩張鐵青的臉撞入視線。  

  「阿衛,小魚兒……」凱撒淚花閃閃地護住身體要害,咬住四根手指,「聽我解釋……」  

  「解釋個屁啊。」美男子用詞粗魯地直接表達了內心的憤怒,不打他已經是看在他至少給了自己親近小魚兒的機會上了。  

  「反正現在真相大白了,麻煩事都是因為你的愚蠢才引來的就對了。」蘇小魚眼底寒光爍爍,她根本就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敢給她說什麼是為了保護平民百姓的安全,什麼為了世界和平的推動……根本只是官僚機構小職員彼此間的勾心鬥角!  

  「總之,既然你的事已經解決了,可以把照片還給我們了吧。」蘇小魚伸出手,而凱撒一臉茫然的態度令她心中瞬間警鈴大作。  

  「怎麼?在路上偷拍我和阿衛照片的人不是你嗎?」可是和他來確實是同一天呀,她一直以為是他的說……

  「我沒有啊!」凱撒好無辜地搖頭,「我只是來找東西,拍你們照片幹嗎?」  

  「可是我以為是你要用那個來威脅我們……完了,」蘇小魚轉頭去看衛無敵,「那、那拍照片的人是……」

  後者凜然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肩,回她以超大無畏的表情,「有什麼關係,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永恆的謎。一切事件終會水落石出。」  

  「阿衛!小魚兒!」  

  老闆娘的雞貓子鬼叫忽然自前方殺來。  

  蘇小魚和衛無敵下意識地順勢望去,只見剛剛推開旅館大門回來的老闆娘跑得滿頭大汗驚惶失措,手裡還揚著一份報紙。  

  「怎麼回事,你不是去青川參加星星秀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蘇小魚覺得很怪異,一向最注重門面的老媽,竟然跑得這麼不淑女,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我才要問你們怎麼回事!」老闆娘兩手抓開報紙向蘇衛二人面前一攤,「喏!這是我在青川買到的報紙!」

  「當紅藝人衛無敵神秘女友爆光全程紀實——」  

  加黑變粗隸體字排在報刊頭條,另配有多張照片作為佐證,鐵證如山,例例在目。蘇小魚看得眼皮發跳,手指顫抖,完、完了——她就知道,從第一天她就知道,惹上衛無敵,就是惹上了超級彗星!難道被這顆掃把星青眼相看的她,今後都要過著被Fans追殺的生活嗎?嗚嗚嗚,誰來把她預先制定的平凡人生還給她啊。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背手在蘇小魚身後探過一個腦袋看報紙的美男子猶自嘖嘖讚歎:「所有的事情,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哦!MY  GOD!蘇小魚抱頭呻吟,這傢伙居然還有閒心在那裡說這種風涼話!  

  不過衛無敵的猖狂也並沒有持續太久,「阿衛,」那邊的美少年面無表情地揚起手中的手機,「是老闆來的電話。」

  「幹嗎,」衛無敵鳳眼一瞟,「是因為上了頭條而要再加罰我雪藏一個月嗎?」  

  「不,」程一南同情地瞧著他,「老闆說她要你立刻趕回公司,提頭來見。」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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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0-11-21 22:29:35

第九章 狗、狗、狗(1)  

  「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是什麼?」滿頭卷髮的美少女重重拍案,咬牙切齒。  

  「對我來說是生氣時的三個人。」美男子站得直直的,一臉悲壯,「早紀小姐,一南,還有你。」

  「不!是狗!是狗!是狗、狗、狗!」美少女情緒激動地揮舞著手臂,「美軍基地珍珠港就是被他們毀滅的!」

  「報告老闆,那部電影叫《虎、虎、虎》!」衛無敵面不改色地予以更正。  

  如果說衛無敵的言行能讓全世界的人都深感無力,那麼面前這位卷髮少女就是惟一能令怪胎如他也會滿頭黑線的特例。  

  「世事早就變到狗比虎厲害啦!」美少女的獨到見解隨著高分貝吶喊立刻充斥星夢工廠總部大樓,各分部均有志一同地在門前掛出今日謝絕會客的木牌,一樓的保安早早關上了鐵門。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我和你們說過多少次!」塗著紅蔻的纖指直指衛無敵的面門,「想談戀愛沒問題!想交女友隨便你!要泡同志隨你去!總之我都不管你!但是——」  

  握指成拳,美少女悲憤交加地砸向光滑的寫字檯桌面,「有情人不能被發現,說謊話不能被拆穿,做偶像藝人千萬不能招惹上狗仔隊呀!」  

  她耳提面命的血淚箴言竟然都敢不放在心裡?  

  「為什麼偏偏是你?」死死瞪住衛無敵,美少女椎心泣血。  

  「如果是別人就沒關係嗎?」不公平!  

  「當然!如果是別人我一定擺得平!壓得下去!」美少女自怨自哀,「人家雅人連連上報都是正面報道,就算他犯錯,媒體也一定疼愛他不忍多加苛責,可是你……」  

  「我怎樣?」切——聽得他亂不爽的。  

  「你還敢問?」美少女吃驚地看他,「你這個素有業界殺手之稱沒人緣的敗類,你自己想想被你開罪的媒體有多少家?」所以照片根本就壓不住。  

  「可是以前……」  

  「今非夕比。」美少女搖頭歎氣,「秦氏演藝集團的老總在和我唱對台戲。光是應付他我就很傷腦筋了,雅人還三不五時地給我玩失蹤,特助歐陽被我派到日本去了。一個沒注意,就被人家鑽了這種空子。啊啊——」她仰面跌回皮椅,「現在說什麼都是晚了。叫你好好反省避開媒體的鋒頭,你卻跑去追女生還笨到讓記者拍下情侶照……」  

  「那又怎樣?」衛無敵不以為然,「他們能將我怎樣?還是你想開除我?」  

  「開除你?」美少女發出怪叫,「你的剩餘價值被我剝削一空了嗎?你被毀容了嗎?你有背叛公司的行為嗎?既然都沒有,我幹嗎開除你!」  

  「那到底會怎樣?」  

  「你真是咱家的掌門師兄嗎?你才剛剛入行混會嗎?你竟然問我會怎樣?!」美少女點點頭,然後說:「我發現我真的要給一南加工資了。」  

  「幹嗎突然轉移話題?」他出了事,一南這個經紀人不被減薪就很好了,還給他加錢?哪國道理。

  「因為照顧你實在非人力所能及。」骨碌碌地轉轉大眼,美少女發洩夠了怒氣,恢復成懶散狀地窩回皮椅裡,「喏,拿去。」  

  「手機?」衛無敵不明所以,「幫你叫情夫來接你?」  

  「是讓你打電話給那個全天下最不幸的少女啦!」她真同情那尚未蒙面的女孩子,竟然被衛無敵這種人看上,實在是個人間悲劇。  

  「小魚?你知道她的事?」  

  「現在全東南亞的女性都知道她讀幼稚園小班時喜歡穿黃色尿布。」美少女僵僵地笑了笑,「雅人的神經只是粗了一點而已,但你——衛無敵,卻根本就不存在神經這種東西,所以就算你非禮了月球總統的愛女我都不會擔心你出事,回去好好看看這幾天的報紙,欽佩一下狗狗狗轟炸珍珠港的威力,再給你的達令打個電話,拿出你僅有的溫柔去安撫她。不過我不認為她會繼續保持和你交往的關係。」  

  衛無敵出乎她意料之外竟然沒有回嘴,真的揣起手機,默默地轉身走了出去。  

  「唉,果然是戀愛了呦。」專門培養帥哥藝人的美少女老闆失落地呢喃一聲,噘嘴抱起放在桌上的毛毛熊,注視桌上那張留著長辮子的美男照片,「嗚,我的愛情花朵為什麼遲遲不肯開?」  

  「小魚,你準備好了嗎?」  

  老闆娘神情肅穆地站在緊緊關好的拉門畔,正色凝望一身運動服的少女。  

  「嗯!」少女彎腰綁緊鞋帶。  

  「要不要爸爸送你一程?」  

  老闆攏袖而立,站在樓梯口以擔憂的眼神注視愛女。  

  「不用!」少女起身,左轉右轉各三下,再做擴胸深呼吸。  

  「大小姐,來,先喝牛奶,你現在需要體力!」康伯抬起手肘擦擦縱橫的老淚,遞過一瓶剛剛溫好的光明牛乳。

  少女點頭接過,兩腿分開與肩同寬,單手叉腰擺出標準歐巴桑的姿勢,把頭一仰,「咕嘟嘟」地一口氣喝到見底,還發出「嘶」的一聲。  

  「好了嗎?」三位家人一同發音。  

  「沒問題!少女用手背抹了抹嘴,伸出大拇指示意OK!  

  「路上要小心呀。」  

  回應三位親人悲切的語聲,是少女回眸的一笑,冬日的晨光淡淡地射來,映照著少女血色不足的蒼白面孔,堅毅的神情一如西部電影裡出發前的槍手,大有一去不返的決絕。  

  「放心好了,我是不會有事的——」  

  隨著語尾最後一個字迸發,少女「刷」的一聲拉開大門。  

  分明是冬天,卻有著比夏日更毒辣的白晝光撲面射來,喀嚓卡嚓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少女漠然地抬起頭,牆上、樹上、大門口埋伏整夜扛著各種攝影器材的人們同時張開數十張嘴巴,手持話筒爭先恐後地向她湧來。  

  「蘇小魚小姐!您終於出來了!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晚上,請回答我,你和衛無敵從六歲就開始交往的消息屬實嗎?」  

  「聽說你們是指腹為婚?您對包辦婚姻有何看法?」  

  「現在網上都在流傳衛無敵其實是女人,而你才是男的,你們是在同一障礙症同好會上結識,他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哥們,你早上吃了嗎。這些傳聞到底有百分之多少的可靠性?」  

  「切!老土!」記者之一不屑地駁斥同行,「你那個消息昨天星夢工廠已經闢謠了,現在最新的版本是衛無敵是蘇小姐失散多年的兄長,他們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墜入愛河的悲劇情侶。」  

  「呸!我們KVV電台報道的才是真實的新聞!衛無敵其實是蘇小姐母親的情夫,蘇小姐不過是個掩人耳目的不幸花瓶!」  

  「蘇小姐——」萬人大合唱,「請你說出事實真相!」  

  「……」蘇小魚胸膛一陣劇烈地起伏,再次仰頭做了一個深呼吸,抬手將父愛的證明——棉花塞,塞入耳中,然後儀態萬千地沖娛記們揮了揮手,微微一笑,「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眾娛記異口同聲道:「為人民服務!」  

  蘇小魚保持笑容揚臂擺腿,霍然向前狂奔書包裡裝著板磚以擋我者死的氣魄衝殺出一條血路。沿途只聞中招者一片慘呼,間或伴隨同志們挺住,俺們花邊記者是寧死不屈的諸如此類充滿勵志性的倡導吼叫。  

  蘇小魚如颱風眼,眾記者便是包裹著她的暴風圈,所過之處災情慘重。左右鄰居聞聲而起,隔斷王大媽罵孩子:「你看!連蘇小魚都衝出大門了,你鐵定遲到了。」  

  跑、跑、跑!蘇小魚拚命地跑。寒風凜凜吹得臉生疼,拜狗仔隊所賜,體育成績有了突飛猛進之進展。

  追、追、追!不要責怪娛記們沒有愛心,試問,良心與獎金究竟孰重孰輕?  

  望著滾滾塵煙,早點鋪裡的小學生們興高采烈地拍手,「看!是蘇小魚來了!」  

  不明真相的妹妹頭女生含淚瞧著被一大幫男女狂追不捨呼嘯而去的蘇小魚,艷羨的口水滴滴,「嗚,她真是受歡迎。」  

  「媽媽,那是什麼?」路過的小朋友好奇地歪著頭,扯扯年輕母親的衣角,細聲細氣地問著。  

  「小孩子不要看!」當媽媽的趕緊摀住孩子的眼睛,沉痛地回答:「那是人世間的悲哀。」  

  「什麼悲哀?」小朋友奶聲奶氣地抬起天真無邪的大眼,「我們幼稚園的老師說,不懂就問。」  

  「……反正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做母親的悲涼地一笑,「有些事,早知道不如晚知道為好。」

  小朋友好開心地咧開嘴,露出兩顆被駐掉的小黑牙,「爸爸也這麼說耶。」  

  「哦,什麼時候?」  

  「昨天他看到年輕鼠鼠(叔叔)送媽媽回家的時候……」  

  「蘇小魚同學,請問現在是幾點幾分?」高個男子將手臂連同手錶一齊送到蘇小魚面前。  

  「老師,您想對表白嗎?」少女很配合地掃了眼自己的手錶,霍然驚呼:「哇!老師!你的表快了好多耶!」

  「不要裝傻,」男子晃晃指尖,「是你遲到了!」  

  「老師——」蘇小魚一聲哀鳴,「我是有原因的!不然你可以問大家!」她可是突破層層關卡才衝來補習班的耶。真是人衰喝風也塞牙,遇到這位如今難得一見潔身自好從來不看電視不聽八卦的超特殊份子。  

  「同學們,你們認為我有原諒蘇小魚遲到的理由嗎?」  

  注重民意的老師身子一傾,雙手撐住講台,威懾力十實地向下掃瞄。  

  「沒有!」占總人口一半的女性同胞超大聲地同時開炮。眼底噴射的嫉妒火花差點沒把蘇小魚從頭到腳燒到不剩一根毫毛。  

  「很明顯,」老師點點頭,「大家都認為遲到是可恥的。蘇小魚,去走廊好好反省一下,想想你為什麼會站在那裡。

  左右手拎著水桶站在門外,蘇小魚喃喃自語:「為什麼?這是多麼顯而易見的問題。我會落到這個境地,歸根到底,都怪衛無敵……」  

  試想半個月前,她還過著有理想、有計劃、有目標的人生!  

  夢想是成為普通公務員,實踐夢想的第一步是考上金牌名校春秋學院!  

  結果變色龍從天而降,成功地顛覆了她以往的平靜人生。  

  嗚——想想也要悲從中來。為什麼人家是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而掉到她面前的卻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大BT。

  好吧,性格是那樣也就認了。偏偏他長得還那麼過分。早八百年前她就寫過「過與不及」的論述題,深知中庸保險的道理。  

  天下男人那麼多,白馬黑馬還有斑馬,她挑哪個不好,卻偏偏招惹一個萬人迷。沒錯,他是女性殺手。而自己很有可能淪為被Fans殺的女性。真是一字之毫差之千里!  

  最可惡的是,那個沒事就笑得很壞,纏她纏得要死的臭男人竟然被他老大一個電話乖乖召喚回去,然後就給她來個音信杳無。  

  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還沒有瘋掉真是堪稱人類醫學史上的七大不可思議。她覺得在等待中度過的每一分鐘都像是一種殘酷又奇妙的煎熬。  

  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他纏她纏得太無賴,可是他是那麼強的一種烈性麻藥,一旦沾染很容易就成了習慣。大腦被他的身影填得滿滿的,食慾不振精神卻處於莫名的亢奮。第一次嘗試一天二十四小時地想著另一人的事,不安地揣測著那個人此時的心情和他有沒有想過自己……  

  那麼害怕付出感情,因為看不穿另一人的心情總會難免不安。  

  渴望能守住自己小小的矜持,卻發現其實早已經丟盔棄甲成了一個面對愛情手無寸鐵的女性。  

  明明,是他先說喜歡她的。  

  為什麼,害她一個人被暴風雨般的流言沒頂,都不給她一點點聲音?  

  咬住唇,想罵衛無敵你混蛋!  

  卻發現,有熱熱濕濕的東西順頰流下……  

  「這個……是眼淚嗎?」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凝,她哭了?堅強如她蘇小魚竟然也像個悲花傷月的小女生一樣在流淚?為了……衛無敵?  

  「……俗辣,真是太俗辣了。上演什麼瓊瑤劇……」嘴皮嚅動,她倔強地反手擦淚,水桶「噹啷」落地,沒錯,讓她在這裡一個人哭就實在太便宜姓衛的了!  

  「竟然都害我掉眼淚了,怎麼可能饒得了你!」  

  少女低聲說著,陡然出手,將剩下的那只水桶向牆上一砸,順著樓梯往下飛奔。  

  沒錯!她才不是乖乖等待的少女!可惡的變色龍!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洗乾淨脖子等著!看姑娘來教導你知道什麼叫做戀愛時應該遵守的禮儀!  

  「你到底在那裡想什麼?」  

  程一南終於收回在電腦鍵盤上忙碌的十指,皺眉向身後沙發上枕臂沉思的男人望去。雖然他對工作以外的事沒興趣,但總覺得衛無敵這幾天沉靜得太詭異了,詭異到讓他心裡陣陣發毛。有種超不妙的預感,而每當他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多半是要發生什麼倒霉事……  

  衛無敵不說話,抬起頭用更加古怪的眼神盯著他的臉瞧。瞧得程一南心裡更毛了。  

  「你要是這麼擔心小魚,就給她打電話。老闆給你的手機裡有她的號碼啊。」  

  「打電話有用嗎?」衛無敵用鼻子哼出一聲嗤笑,「讓我問她你好不好?你有沒有被記者纏?生活有沒有被干擾,哈,這不是明知故問麼!」他當然知道她不好!所以才要想出一個根本的解決之策!  

  要是連喜歡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那他還有什麼臉去見她。  

  「都是你平常做事欠思慮才會惹出這種麻煩,你至少應該先向她說聲對不起。」揉揉太陽穴,程一南起身泡咖啡。

  「對不起有用嗎?這根本就是全世界倒數第二的無聊屁話。」對於一南正確的建議,衛無敵嗤之以鼻。好男人不要靠說的!而是用做的!  

  「那倒數第一的無聊話是什麼?」鬆手丟下一顆白糖,一南有點好奇。  

  「當然是沒關係!」衛博士充滿偏頗論調的講座開場,「我實在無法理解,電視劇裡那些被人傷害被人打被老友出賣的傢伙們,為什麼要在罪犯翻然悔悟聲淚俱下的懺悔後含淚握手說聲沒關係!靠!我一看到這種人就想狠扁!那麼容易就原諒別人,到底把自己曾經付出的真誠當成什麼,不騙你騙誰,不打你打誰!所以我早就決定了,這輩子絕對不說『對不起』和『沒關係』!」  

  無言地攪了攪勺子,程一南第一次沒氣質地翻了個白眼。現在他確定了,衛無敵會變成這樣,和早紀小姐的教育並沒有直接關係。  

  「你小時候被雷打過嗎?」他用很有禮貌的音調小心翼翼地提問。  

  「當然沒有!」  

  「哦。」一南瞭然地點點頭,「那就是純屬天災嘍。」  

  「喂!你把我當成智障嗎?」  

  「不,」美少年優雅地笑笑,「你所欠缺的是情商。阿衛,不管你有多少歪理,那些都只是你自己的標準而已。你不能用你的想法理所當然的來想像其他人的心理,特別是你的戀人。」  

  「啊——什麼意思?」  

  唉,孺子不可教也。啜了口咖啡,程一南摘下被水霧氤氳的眼鏡,無奈地搖搖頭,「我是說不要自以為是地推想別人的想法,除非講出來,否則人類無法瞭解另一人的心情,語言就是因為需要溝通才會存在的。你坐在這裡發呆想你所謂的解決方案,可小魚她怎麼會知道呢。站在她的立場看,出了事後你連一個字都沒落下就跑掉,很有可能誤會你是在逃避,難道即使被喜歡的人誤解也要堅持你的無所謂原則麼?」  

  戴上擦好的眼鏡,他掀唇一笑,「別否認,我知道你沒有外表來得那麼酷。」  

  透過清晰的鏡片,程一南目睹了對面那人百年難見一次的臉紅。來不及發出驚訝感歎的聲音——  

  「我是一隻小小狗!我是一隻小小狗!」——超刺耳的手機鈴聲霍然間從一南懷裡揚起,聽得兩個人臉上都掛下數條黑線。  

  「這是哪個白癡給你設的來電音樂?」摀住耳朵,衛無敵一邊咒罵一邊按下電視遙控器開關。  

  「我朋友他哥。」聽得臉色發白,差點連接通鍵都按錯,程一南暗下決心,下次手機壞掉打死也不敢再拜託那個人修了。  

  「喂,我是程一南。」  

  「一南嗎?我是早紀,混球是不是在你旁邊?」  

  「……哦,您說阿衛啊。」意味深長地瞟了眼衛無敵,程一南忍住笑,抬腕看表,「您找他有事?就快下班了,我一會兒帶他直接回家好了。」  

  「那小子到底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表姐打電話給我,說她家小魚來青川找阿衛了,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現在看到她了嗎?」  

  咦?小魚來找阿衛?程一南蹙起眉頭,快步走到窗邊扒開百葉,冬日黑得早,五點一過天色就要暗下來,青川這麼大,小魚應該是第一次來吧,她知道星夢工廠總部的正確位置嗎?要是迷路就遭了。  

  猶豫地望向衛無敵,正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的當口。  

  「大家好,這裡是無規律節目組《秦帥名言堂》,我是主持人秦帥。」  

  隨著衛無敵百般無聊的調台,一個抱著兔寶寶的長髮男子瀟灑迷人的笑臉出現在鏡頭前。  

  指尖發麻,衛無敵全身僵硬。他和這個男人一定是八字不合。每次看到他那張一零一號笑臉,他就直覺自己要遭殃。

  「眾所周知,本欄目屬於晨間直播節目。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臨時加場呢?」  主持人親切地笑笑,「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名言堂個屁,不如改叫廢話連篇,我管你加場個死。」衛無敵咒罵著拾起遙控器就要換台。  

  「本台記者剛剛傳來消息,本月新聞人物——衛無敵,又引發一樁驚人事件!」  

  衛無敵在聽到自己名子的剎那,手指和表情同時凝固。一南切斷手機快步走了過來。一時間,兩個人全神貫注地緊盯屏幕。  

  「阿衛!不好啦!」  

  身後的門「碰」的一聲被人大力踢開,兩個注意力集中在電視上的人被嚇了一跳,同時回過頭來。

  「剛剛接到消息!」助理小周滿頭大汗,「有個你的超級影迷,因為看了你有女友的報道,現在揚言要跳橋自殺!目前人在金德大橋。各路媒體正趕往哪裡!警局打來電話希望你去現場配合勸說!」  

  「自殺?」衛無敵張大嘴巴。再度回頭看了看電視,電視上親和力極強的主持人正在講解金德大橋的來歷與構成。

  「快走。」程一南拎起他的衣服,直接抓著他往外拖,望著他肅穆叮囑:「一會兒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千萬別讓那女孩子死。不然你就真的該由紅轉黑了。」  

  「先去變個性再來我耳邊碎碎念!」不耐煩地甩開程一南的手,衛無敵氣勢驚人大步流星向外衝。

第九章 狗、狗、狗(2)  

  青川市金德大橋,臨江而建,距水面約百公尺高,時常有人因為失戀而選擇在那裡跳橋,故此成為本市一個小有名氣的景點,別名——自殺橋。外號「魂斷藍橋」。  

  橋兩側的華燈逐一點燃,夜幕悄然籠罩這座城市。  

  警車雖設了防護欄,但無孔不入的媒體還是千方百計地在橋欄兩側選擇最佳拍攝角度。警察手中的電筒、聞風而來的各路記者所駕駛的採訪車的燈光,相交映射,在黑洞洞的水面上打出一道道雪亮的光束。  

  「你們都不要過來!」  

  要自殺的女孩子情緒激動地橫跨在橋欄上,僅靠扶著裝飾橋欄的圓型突起穩住重心,一陣夜風吹來,青絲向右飄拂,實在是危險到讓一旁的圍觀群眾都緊張地手心出汗。  

  「冷靜!小姐你冷靜!我們已經聯繫了衛先生!請你先下來。」警員們手持擴音器,冷汗涔涔地安撫少女的情緒。

  「小姐!你為什麼要跳橋?是因為衛無敵有了女朋友嗎?你只是單純的影迷還是曾經和他有過交往的關係?」

  「小姐你今年幾歲?能說一下你的名字嗎?」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見到衛無敵還是想吸引別人的注意?」  

  可惜警界精英的擴音器遠遠比不上各路記者的高音喇叭,他們請來的心理專家在那裡每說一句安撫的話,四周的記者就七嘴八舌地說上十句更加刺激少女情緒的話。主持這次營救工作的小隊長深感雙拳難敵四手,簡直欲哭無淚。

  「各位記者同志,你們能不能暫時撤後一點。人命重於新聞!」  

  不管他怎麼勸說,娛記們依舊我行我素。眼看著橋上的少女身子晃了一下,小隊長覺得自己緊繃的神經簡直快要斷掉了。  

  「我靠你一百萬年。就你這種狗屁音量,那幫蝗蟲會甩你個大頭鬼!」  

  身側陡然響起一句粗魯至極的咒罵,小隊長被吼得一怔之際,手中的擴音器已經被來人以不容拒絕的氣勢一把奪去。

  「喂喂、這位先生,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請退出防護線之外!」  

  小隊長驚愕地看著身材高挑的男人不耐煩地甩開他大步向前,正要上前阻攔卻被人從後面拉住了胳膊。

  「老劉,他是衛無敵。」程一南拍拍小隊長的肩,示意他自己先冷靜冷靜。  

  「一南,是你!」小隊長抬眼看見過去的同事,異常驚喜,「你是來幫忙的?」  

  「不,」揚了揚秀氣的眉毛,少年抱臂悠遊地解釋:「我現在擔任衛大牌的經紀人。」  

  「那個男人真的是藝人?他感覺很粗暴耶。」小隊長心有慼慼焉地注視著站在橋頭的男子。請他來勸說真的是正確的決定嗎?  

  由於衛無敵的華麗登場,眾娛記們暫時安靜了下來。警察讓開一條通道讓衛無敵能順利通行,場景霍然間變得一片安靜,只能聽到衛無敵堅定有力的腳步聲。  

  在距少女七步之外的地方,衛無敵面沉似水倏然止步,將手中的擴音器,調到最大音量,陡然揚起,高聲大吼:「跳啊!你給我跳啊!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  

  哐當!數根話筒同時落地。小隊長腳一軟差點也跟著摔倒。  

  金德大橋因為這句不合時宜的電影台詞一時間變得鴉雀無聲。拜託!你真的是來勸說的嗎?小隊長滿面黑線伏地不起,嗚嗚,他錯了,他指揮不當,他根本就不該拜託這個沒有良知的藝人來充當勸說者的角色。  

  連一位入行不久的實習記者都忍不住要被衛無敵的缺德表現而憤慨了:「衛大牌!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冷血耶!」

  「小毛頭,」衛無敵回首睥睨,「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嗦耶。」  

  「剛才那位小姐可是說過,她是因為你有了戀人才會輕生哦!人家這麼愛你,你卻叫她往下跳,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很殘忍嗎?」一位女性攝影師也忍不住為同行幫腔。  

  「你說過這種話?」衛無敵雙手插在口袋裡,冷冷地斜睨著少女。  

  少女像小兔子一樣紅著眼睛點點頭,隨風傳來的聲音帶著隱隱的哭腔:「阿衛,我好喜歡你。從你出道開始就一直追著看你所有的節目。我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喜歡你的人,為什麼你卻要屬於別人!失去你的話,我也不想活了。」

  「拜託,這樣就死還真是命賤耶。」衛無敵端端肩膀,偏頭嗤笑,「何況你得到過我嗎?你有沒有初中畢業啊,根本就沒有得到過的東西,是談不上是失去的。白癡啊你。」  

  「阿衛!你怎麼能對我這樣!我可是最喜歡你的人!」被迷戀的偶像罵得這麼難聽,少女的眼淚刷地流了滿頰。

  記者們的閃光燈更是一齊對準衛無敵,連明早頭條都在腦內擬好草稿了——偶像藝人衛無敵殘暴真面目現身江湖?

  「那傢伙是不是不想混了?」老道的記者在後面問同行,「他入行這麼多年,不知道當眾講這樣,明天他就會完蛋嗎?」  

  「誰曉得。專心拍照啦!」  

  銀燈柱的集中點,穿著黑色大衣的美男子被燈光映照得像落了一身的雪花,足以凍結人心的冷笑浮現在唇邊,充滿譏誚的嘲諷脫口而出:「你以為你是誰?被你喜歡又怎樣。就算你是全宇宙最喜歡我的人也沒有用啊。」幽異冷漠的聲音字字寒冰,「因為你又不是我喜歡的人。」  

  「那我要怎樣才能變成你喜歡的人,只要你願意喜歡我,我就不會跳橋,我可以為你改變啊!」癡情的少女還在那邊執迷不悟。  

  「你要跳就跳,不用拿來威脅我。」衛無敵挑挑眉稍,向江下一指,「跳啊!有種就跳!反正你只是個陌生人,你死在這裡肝腦塗地你以為我會為你傷心嗎?小姐,你少開玩笑了。像你這種白癡再怎麼變我都不會喜歡的,這裡百十人聚在這就是為了要看你跳橋,你可不要讓他們失望。」  

  「衛無敵你好過分!不是你喜歡的人,你就可以對我這樣殘忍嗎?」少女悲憤交加,「我討厭你!」

  「隨便你。」衛無敵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掩口道:「我本來就是這種無聊又自私的男人。粗暴、任性、壞心眼……」他聳聳肩,轉過腳後跟,做勢要離去,眾目睽睽看著這位聲稱是來救人卻只是把人家罵了一通的男人真的像要就這樣走人,一時間啞口無言。  

  而衛無敵卻在三步之後驀然回首,向跨坐在橋上的少女露出好溫柔的一笑,他問:「像我這樣爛到家的男人,你為什麼還要為了我而尋死呢?」  

  怔了怔,少女的手緊了緊,把頭低了下去。  

  「你知道嗎,」衛無敵腳跟一轉,以手還插在口袋裡的姿勢轉回身,優雅得像在舞台上面,明亮如子夜星辰的眼眸認真地凝望著少女,他一邊向她走去,一邊以不同於適才罵人時的聲音柔和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死掉,明天報紙上只會登出少女A自殺跳橋,那些看報道的人是不會為你的離去而悲傷的。真正會為你落淚的永遠只有愛你的人。你的爸爸、你的媽媽、而你卻為了一個根本不把你當回事的男人去傷害愛你之人的心……」  

  他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清亮的眼睛灼灼地望著她,他說:「傻孩子,你還想要尋死嗎?傷害你的我,比起傷害父母的你,你覺得誰更殘忍?誰更不可以被原諒?」  

  「嗚——我想見媽媽!」少女抬起涕淚縱橫的臉,放聲大哭起來。  

  「回家以後就可以見到嘍。」衛無敵趁勢伸出手臂,一把將她從橋上抱了下來,「有人愛多好,有人等你回家為你哭多好,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男生把你當成是塊寶。千萬別再做自己輕賤自己的行為了哦。」  

  少女睜大被淚水浸得濕濕亮亮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瞧。過了半天,才敢怯怯地問:「真的嗎?」

  「當然。」他勾起唇角,「不過現在我要先幫你爸媽懲罰你。」  

  「怎、怎麼懲罰……」越來越覺得這個人好可怕。少女吞了吞口水。  

  「當然是——」衛無敵把臉一板,很嚴肅地揚起大手:「打屁股!」  

  「哇!」  

  「哭也沒用!靠!打你幾下就哭成這樣,膽子這麼小怎麼敢來跳橋!」  

  「人家又不知道跳橋會痛!」  

  「我靠,你還真是個怪胎。將來會成為人材吧。」  

  「你說話不要這麼難聽,人家覺得好幻滅!」  

  「我本來就沒有想成為誰的理想。死小孩,還敢偷踩我的腳?」  

  眾記者依然持續目瞪口呆狀。  

  老劉拿手肘捅捅一南,「喂,你老大在搞什麼啊。一開始那麼暴,結果突然一回眸就變得好溫柔,害我剛感動了一下,他又在那裡打人家屁股,又和小女孩吵架,簡直是……」  

  「簡直就是變色龍對不對?」  

  回話的不是一南,老劉向一南身邊一望。嘩,是個清靈水秀的少女耶。  

  「小魚?」一南訝然地看著她,「你怎麼來了這裡。我接到阿姨的電話還在著急。」  

  「我本來是要去星夢工廠的,結果在街頭大屏幕裡看到節目說這邊有人為了阿衛要跳橋,我猜你們一定會來,就直接過這邊等了。」蘇小魚鼓起雙頰,本來她是想一見到衛無敵,就二話不說先揍他一拳的,但是看到他剛才的表現,反正讓她有種生不起氣來的感覺了。  

  也許別人不理解他,但是她卻覺得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他一開始就按警察希望的那樣溫言淺語地哄女孩子下來,雖然暫時沒有事了,他也可以得一個勇救Fans的好名聲。但是他又不能哄她一生一世。那個女孩子之後說不定還會因為這種事去尋死。  

  所以他只好用他自己風格的方式來救她。  

  雖然算是個粗暴療法……  

  望著那邊和小女孩吵嘴的他,她不由得抿嘴微笑起來。好奇怪,從虹都趕到青川明明是要打他的,可是見了面,還沒有說話,卻又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那個人有他自己的方法,而自己不是別人,應該懂得瞭解他。  

  相處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卻為什麼開始覺得越來越懂他了呢。那個外表很粗暴,內心卻又很溫柔的男子。那個不把別人放在眼中,只按照他那一套道理行事卻強硬的不會讓人感到討厭的男人。  

  像是孤高的野獸,只是存在本身就已經很漂亮了。  

  那個男人,那個正在向這裡望來的男人,如果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他真的很耀眼。  

  在人群的包圍中,與他的視線相碰撞,她不由得摀住了嘴,害怕自己會一不小心發出聲音去喊他的名字……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她拚命在心底提醒自己,這裡有好多記者,她不能被大家認出來,不希望在與他相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拚命擺脫狗仔隊的追蹤啊。  

  而那個似乎欠缺常識的男子卻直直地向這裡走來,雙眼明亮的異常狡黠,再次揚起了手中的擴音器:「親愛的狗狗狗行動大隊,不好意思沒有達成你們的願望,沒能讓你們拍到血肉模糊的跳橋場景,鄙人深感過意不去。難得大家在此加夜班,不然我就大方一次,免費奉送你們一則頭條新聞。」  

  直直的手臂向蘇小魚的方向伸來,清朗的聲音帶著溫潤的笑意劃破夜空,「那個人,就是我的親密愛人!」

尾聲 美男子的親密愛人  

  眾記者的眼睛像機關鎗般地掃射過來,蘇小魚心虛地低下頭,她有戴帽子和墨鏡的,天這麼黑,沒道理被他們一眼認出來。可是阿衛都指過來了……嗚,他到底想幹什麼,為什麼會……  

  「沒錯,就是那個男孩子。」衛無敵幫忙引領眾人的視線,「站在戴帽子少女旁邊那個鳳眼薄唇的少年!」

  「啊?」一片愕然的抽氣聲,包括蘇小魚和程一南本人。  

  「你、你想幹嗎?」程一南頭皮發麻,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個預感果然沒有錯,自己終於還是被他拖下水了。

  「達令,你就不要再掩飾了!」衛無敵大步流星起走過來,看也沒看蘇小魚一眼,一把握住程一南的手,將他拉到最適合被拍照的路燈下。  

  「長久以來,都用經紀人的身份來掩飾你是我情人的事實,但是我再也不能忍受這樣偷偷摸摸地將你放在這麼受委屈的位置上了。」衛無敵滄然一笑,摸了摸一南的頭髮,在少年氣得說不出話的眼神中,轉身向眾記者勇敢地宣佈:「各位!其實我是HOMO!而一南就是我的愛人。藉著你們的實況轉播,我要向全世界的人做出最誠摯的告白:達令,我愛你。」

  說到後半句,他深情款款地望向一南,在一南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突然低下頭,在他唇上印下蜻蜒點水般的一吻。  

  「嘩!」一石擊起千層浪。眾記者如下了鍋的餃子鬧開了鍋。  

  「實在太意外!太浪漫了!大家好,我是秦帥名言堂的場外記者,在金德大橋做現場報道,衛無敵的真命天子意外現身,原來就是他的經紀人!」  

  「大家好,這裡是JYD電台!我是記者小江,我們在這裡收穫驚天秘聞,原於衛無敵真正的愛人名叫程一南,關於他的身高血型星座地址幼稚園時喜歡穿哪款顏色的尿布一時還未能查清,不過請放心,我們會在稍後親自詢問本人,JYD永遠擁有第一手的勁辣新聞!請大家支持我們,注意收看本台,記者小江會在這裡做出跟蹤報道!」  

  「我早就知道其他的緋聞只是為了掩護愛人用的煙霧彈。」那邊的女攝影師向記者吹噓,「女人的直覺不可小窺!我早說過,程一南那個年紀怎麼可能當上衛無敵的經紀人,瞧,有內幕吧!」  

  「可是我聽說程一南是因為被星夢工廠的老闆相中,才拉進去的啊。」記者皺眉思量。  

  「什麼?你說程一南和星夢工廠的老闆是老相好?」一旁聽了一耳朵的記者二連忙湊上去打聽,「你有內部消息?他們是三角戀?」  

  「哇,我是KVV電台!」一旁的記者三連忙打開話筒,「一手新聞耶!有人放內部消息說程一南喜歡穿三角褲!」

  看著亂成一團的金德大橋,蘇小魚哭笑不得,她終於知道那些荒腔走板的流言是怎樣誕生的了!  

  「你、你狠!」程一南捂著嘴,向來從容自若的臉上一片鐵青。食指威脅地點著衛無敵,「你等著,看我……」

  「程一南先生!能採訪一下你嗎?」記者們已經蜂擁而上。  

  「哈哈,你得先跑得了才能來整我哦。」衛無敵得意地向被人海包圍的少年揮了揮手,突然拉起蘇小魚的手向著橋的另一端跑去。  

  「嚇我一跳,原來你已經認出我啦。」被突然拽住手的少女,邊跑邊問,笑靨如花的臉上一雙眼睛燦若群星。

  「差點認不出來。」男人大笑,「因為你越變越漂亮了。」  

  「耍貧嘴!咧!」少女衝他扮鬼臉。  

  「真的嘛。幾天不見,你就變得這麼美,那再過幾個月豈不是要把你鎖起來我才放得下心嗎?」  

  「還知道幾天不見啊,」她偷偷掐他的手,「都不曉得打個電話。害我擔心。」  

  「想不出解決方案,我怎麼好意思見你的面!」他可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呢。  

  「你的解決方案……」她又氣又笑,跑得有點發喘,「就是要陷害一南啊!你不是很怕他生氣的嗎?這次不怕了?」

  「怕。」他苦苦臉,轉眼的功夫又燦爛了起來,「不過沒辦法,有異性總是沒人性的。為了保護你,只好陷害他!哈哈,這樣你就沒事了呢。我真是個天才,天才,請叫我天才衛無敵吧。」  

  「天才你個大頭鬼呀。」她嗆了口風,咳了起來。  

  「哇哦,親愛的,你學會我的口頭禪了呢。」他心疼她而停下腳步。反正跑了這麼遠,應該早已避開危險圈了吧。

  「是呢,真不幸。」她想要瞪他,看到他的臉,忽然想起他剛才深情款款的告白狀,忍不住又抿嘴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彎腰把頭側過去,將耳朵貼上她的唇,「告訴我,讓我也笑笑。」  

  「怕你笑不出來。」她眼中波光流轉,笑得狡黠。  

  「壞女人哦,人家為了你,當著全世界硬說自己是變態。」他裝成委屈兮兮的模樣,還故意扁扁嘴。

  「哈哈,」她笑著,心頭卻湧起一陣溫熱的暖流,將身子靠過去伸臂圈住他的脖子,冰涼的唇瓣印上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沒關係,不是BT我不愛。」  

  「喂喂,你終於承認你愛我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罵了,美男子興高采烈地抱住她的腰開始轉圈,「我早就知道哦!其實你從很早開始就已經喜歡上我了對不對?」  

  真的不對耶。她翻翻白眼,但是……看看那傢伙開心得像個小孩般的模樣,她只好笑而不語嘍。反正不管是從開始就喜歡,還是從中途才喜歡,結果最終是喜歡就好嘍。過程何必與他一一爭執咧。他告白了那麼多次,是不是也該自己主動一下才算公平?  

  跑來找他的路上她就想過了,沒有人是真正可以一直很堅強。在愛裡,其實我們都一樣脆弱。所以才更要彼此珍惜。小吵架就省略掉吧。她想要甜甜蜜蜜地親他一下,然後才溫柔地將那句話再說一次,那句以前都只是戲謔的稱呼,如今卻好想要認真的叫他一次的戀人呢稱:達令!喜歡你呀!  

  我的親親變色龍,認識你,才發現原來只有計劃的人生很無趣,靠計算得出的愛情不是真正的心情。遇到你,愛上你,怎麼還來得及責怪你的壞你的怪。只好——願賭服輸。豪氣干雲地說一聲:這次就算我認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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