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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老妖精!」十年前,他毫不客氣地這樣叫她。
「淺淺!」十年後,他溫柔似水地喚著她。
以她之名建立世人聞之變色的殺手組織,
讓她的名字成為死亡和血腥的象徵。
他究竟是愛她,還是害她?
他呀,根本是個超級任性、冷酷霸道的殺手之王!
可……看著劍尖穿過他的胸,她難受;
看到利爪透過他的胸膛,她生氣,
更有……心疼?
這個目中無妖的傢伙!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如此在意他了?
楔子
地無常,犯天罡。五濁惡世,三毒熾盛,無有盡已。人與天地,參比三極,災祥之興,各以類至。時天垂象,見吉凶,日月薄食、神返幽玄,不遐有臨。
狼煙起時,人號於市;狼煙滅盡,人泣於世。適至元八年,蒙古大汗忽必烈並西夏、金、宋、大理,合蒙古本土,取《易經》「大哉干元」之意,國號「大元」。元分人種為四:蒙古、色目、南、漢,盡及輕鄙之能事。在這世局繁亂間,猶以一殺手組織最懼於人。
以草葉為綱,以草葉為令——淺葉出,絕命誅。
時人皆稱——淺葉組。
淺葉組神秘、凶殘、財力雄厚。殺戮之後,無論在場眾物或屍體,必定乾淨整齊不留一滴赤朱之血。但,它是恐怖的殺手組織,由一群嗜血無人性的兇惡之徒烏聚,也成為熱血正道之士得以誅之而後快的組織。
提起「淺葉」二字,人們皆緘口不語,聞之變色。在世人眼中,它是血腥的象徵。
無論高官爵位、無論貧富貴賤、無論善男信女,若收到一枚黃木雕刻的淺葉令,即是閻羅索命的通告函,是滅族滅門、追殺到天涯海角的絕命誓。
萬象歸宗,死!
沒人喜歡這個組織,包括三歲孩童。
第1章(1)
遍野叢草,一眼掃去全是綠意。茂盛的草會掩蓋行蹤,無論動物,或人。
若是翱翔蒼天的雄鷹,或許可見到草叢中行走飛快的一道黑色身影。黑影在生機盎然的草叢中縱越如飛,手中提著一尺見方的黑色包袱,隱隱散著血腥味。
蒼鷹被血腥吸引,尖嘯一聲俯衝而下,堅硬的喙意圖叼走男子手中的包袱,一飛沖天,劃出完美的弧度……包袱,依舊在男子手中。
殘忍的笑剛剛掛起,男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鷹頭。鷹身拔高三丈後頹然落下,血濺草叢,沒了蹤影。舔拭手上的鷹血,男子收起笑,絲毫不受這段小插曲的影響,繼續在一望無際的草中趕路。
不,不能說是一望無際的草,在層層綠波後,突然閃出一道萬壑深淵,附首下看,一片濛濛霧氣,深不見底。
急忙煞住身形,男子仰頭,似在深吸濃郁的青草氣息。他有一副粗獷的面容,端正的臉上帶著霸氣和凶狠,一雙灰色的眼滿是冷漠,古井不波。
突然,他一躍而起跳入深淵。無聲無息。
萬丈深淵下,別有洞天。
「夏統領,恭候榮成歸來。」未落地,下墜的男子便聽到地底傳來恭喜聲。
「該死的!又是這只鸚鵡。」男子冷漠的臉上突然升起怒意。下墜的身形臨空轉向,飛腳踢向崖壁古松上大叫的五彩鸚鵡。
「夏統領,恭候榮成歸來。」
鸚鵡似乎知他心情欠佳,未等腳到便飛離古松,躍到男子身後突然出現的人肩上。
「我的鸚鵡得罪你啦?」一個穿著非常隨意的俊儒男子皺眉道。隨意是抬舉的形容,用凌亂才最為合適。撫著肩上的鸚鵡,他搖搖頭,歎氣。
「已經正午了,你剛睡醒。」不是疑問,是肯定。
「對。」男子撥開散亂的頭髮,轉身。
以五行手法拍打凹凸不平的崖壁,便聽得轟然巨響,百米高的山崖竟自行左移五丈,打開一個巨大的洞口。
「主人昨夜三更才歇,你晚些時辰再去見主人。」走進洞,待男子貼立身後,散發男子啟動洞口邊的機關,巨石自行移回原處,了無痕跡,「對了,把手洗乾淨。」回頭淡掃,見到他指間乾涸的血跡,他叮囑。
「莊舟,如果我殺了你的鸚鵡煮湯喝,你會不會生氣?」跟在他身後,男子突問。
「不會。」走在前方的男子輕聲答道,聽不出一絲火氣,完全聽不出。
穿過數丈巖洞,兩人來到一方晴天之下。這是個美麗的山谷,夾在萬壑叢山之間,鳥語花……不,沒有花,全是綠油油的草。
「真的不會?」殘忍地盯著五彩斑斕的鳥,男子嘴角有了淡笑,開始幻想拔了毛的鳥是何模樣——鸚鵡山藥蟒蛇湯,大補啊!
「不會!但我會剁了你拔毛的手。」突然轉身,喚做莊舟的男子微笑,輕撫肩上的鳥兒,答得好輕好輕。
縹緲的語氣引來男子全身的雞皮,但,鸚鵡瞇眼舒暢的神情讓他刺眼,那雙輕撫鸚鵡的手更讓他刺眼。總之,刺眼!抖抖身,男子冷不防曲指彈向鸚鵡,引來火雞般的鳥叫,人已飛快消失。
「記得洗乾淨你的手。」安撫著受到驚嚇的愛鳥,莊舟沖已無人影的方向輕聲叮嚀。
無人應他,連哼都沒有。
「夏無響,聽到了嗎?」這一句,帶著威脅。
片刻,百米外傳來一道輕哼,極不耐煩也極輕的哼。
「要喝鸚鵡湯,也沒見你進過廚房。」勾起唇角,莊舟拉拉散開的領口,飄然離開。
「夏統領,主人沒起身,您不能進去。」墨綠衣衫的守衛抬壁攔住急衝的人影,臉上是盡忠職守的嚴謹。
「滾開。」將手中的黑布包丟給守衛,夏無響濃眉一挑。
「夏統領……」接住勁道十足的包袱,守衛上前一步,死死攔住不讓他魯莽。
「無妨,進來吧。」低沉慵懶的男音突然響聲,飄蕩著充斥在兩人耳邊,震得兩人心頭一麻。
「主人!」守衛驚異低頭,為自己的失職不安。
「沒你的事,退下。」低沉的男音仍然帶著些許慵懶,卻聽得出清醒不少。
「是。」將手中包袱放在門邊,守衛退下。
「無響嗎?還不進來。」屋內的男子催促著。
「我進來了。」挑眉一哂,推開緊閉的丈高朱門,夏無響依言踏入,心頭竟湧起莫名的緊張。他也會緊張?是的,在面對他的主人,即便是嗜殺成性、冷血無情的他,仍是忐忑不安。
「咿——呀!」隨著朱門的慢慢開啟,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綠色。
在踏入門檻時,他不忘抬頭看一眼門上的大字——淺葉苑。這片山谷是世人聞之變色的殺手組織,淺葉組的隱身之所——淺葉草谷。這兒,是他的主人特別修築的居所——淺葉苑。
一個很寬闊的院子,除了背靠山崖修築了一幢二層高的居所,整個院子裡全是草,而且,是特意讓人挑選上好的草種,一顆一顆種出來的草。
兩層高的居所全是石塊堆砌而成,頂部朱紅的岩石上,刻著三個淡淡的大字——淺葉樓。石樓內,寬廣的石廳中掛著墨黑的「淺葉居」三字,蒼勁有力。而……石樓之上,住著一位……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女子,莊舟是這麼告訴他的。
想必女子是主人的禁臠。好在他素來對女人沒多少興趣,也不想多問。
作為淺葉組的主子,殺手的主人,必定是個凶殘成性,嗜血嗜殺的男人。但……夏無響自問清醒,卻始終摸不準這個主人的真性情。
「想什麼?」
突來的叫喚驚醒他飛游的神思,夏無響心中微驚。立在石樓外,他仰首叫道:「無響任務完成,請主人驗收。」
他是不能進去的。而他,也從未踏進過。山谷裡,未經允許,任何人不能踏進淺葉苑;未得召喚,任何人不能踏進淺葉樓半步。否則,殺無赦!
「呵,早就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了,剛回來嗎?」石樓內飄出輕輕的笑聲。
「對。」沉靜心神,夏無響狂傲一笑,沖石樓大叫,「別忘了,我入你門下,是為殺你而來。」
「我記得。」樓內男子依舊輕笑,「只要你能殺得了我,淺葉谷主人的位置,由你來坐。」
「我一定會。」撂下決心,夏無響捏緊五指,消去莫名的緊張。
他入淺葉組不過一個寒暑,但他的目標,是成為人人聞之變色的淺葉谷主人。只要……他殺得了石樓內的男人——葉晨沙。
葉晨沙是個……讓他佩服,也能挑動他殺心的男人。
無可否認,淺葉組是個不像殺手的殺手組織。整個山頭,方圓千里全是淺葉組的苑地。在世人眼中連綿不絕的群山深森,淵壑奇珍,不過是葉晨沙家中的後院。一個財力雄厚的人,做什麼不好,卻偏偏要做殺手。這個男人的心思太深沉了!
淺葉組十年前不過一個聲寂無名的小型暗殺組織,是大元朝廷設於政外的影性質組織,故葉晨沙之父葉驚天能有如此寬廣的山頭。葉驚天凶狠殘忍,對親生兒子也不例外。在他眼中,只有殺手,沒有親情;不殺人,就要被人殺。在紛亂的格局中,這是血的生存法則。
不知何因,十年前,葉晨沙弒父,以十八歲的年紀坐上殺手組首領的位置,盡收其父家業,將組織遷於深淵之下。若非有人引領,沒人知道深崖絕壁下,竟有如此精美的景致。
從此,朝廷的暗殺組織消失,淺葉組響徹江湖,人人聞之變色。
這個組織夠恨,夠絕——淺葉令出,無一活口。全是葉晨沙的功勞。
因為他夠恨,所以組下不夠恨的人,不是任務失敗丟了性命,就因膽小懼怕,被人剁了做草肥,滅口手段之高明、之殘忍、之無情,到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但這樣一個男人,居然愛草如命,愛到……近乎癡狂。
草呢,不值錢的東西,遍地皆是,一種十分輕賤的植物,有必要如此癡狂嗎?
葉晨沙愛草,谷中盡人皆知。即便是不懂事的臭鳥,也只敢停在樹上亂叫亂跳,而不敢胡亂咬壞地上的綠草,特別是淺葉苑內,那株一人來高的蘭草。
蘭草長到人高,倒也算是稀奇之物,但,值得如此珍藏嗎?
谷中,是人皆知,葉晨沙愛那珠蘭草,愛到……唉,愛到讓世間眾人聽草變色,特別是「淺葉」兩字,如魑魅降世,閻羅索命。
淺葉,是樓中女人的名字。
夏無響非常好奇,什麼樣的女人能讓冷血無情的葉晨沙如癡如狂?
「行了,快出去,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濃了,她不喜歡。」樓內又傳來輕忽的低沉男音,隱約可以聽到疲憊的哈欠聲。
「屬下告退。」突然變冷的氣息讓他的掌心沁出一層細汗,低頭斂眉,夏無響看到手掌上乾枯的鷹血。
「對了,若是沒事,你去幫幫莊舟,他一人調教一群人,也挺吃力的。」剛剛掩好厚重的朱門,空曠的院內又飄出輕輕的歎息。
「我會的。」聽到「莊舟」兩字,夏無響面色一僵,想起那條……鳥的量詞似乎為「只」……那只令他殺而後快的該死鸚鵡。
待他走後,淺葉苑回復素有的寧靜,非常非常之靜,靜得只能聽到風吹草舞的沙沙聲。
這兒,是谷中最安靜的苑子,安靜得……近乎詭異。
「你在睡覺嗎?」溫柔的話語來自一位俊美男子。
斯文的樣子,白色錦袍以玉帶隨意束緊於腰間,襟口微敞,袍角繡著一棵青悠悠的蘭草,任人看到都不會將其聯想成聞之變色的殺手組首領,但他是。
當朝統治者對他又恨又懼,他們會出天價買淺葉組除去政見不和派,也怕敵派以同樣手段取自家性命;貴族富商對他既懼又怕,只要葉晨沙出現的地方,不論好壞,無一活口;平民百姓則將他作為嚇唬頑皮孩子的魔頭壞蛋。
這個人人畏懼的男人,此刻卻趴在遍地綠草中,輕輕對著曬太陽的綠衫女子低語,眼中的溫柔恐怕自己也不知。
見日頭漸炎,葉晨沙隨手撈起精雕細刻的龍骨油紙傘,撐開形成一方陰影,為女子掩去刺目陽光,讓她睡得安穩。
女子斜臥的身子動了動,慢慢抬起頭,枕上他的腿,調成舒服的姿勢,無聲無語。
「不想和我說話嗎?」任女子枕著他的腿,葉晨沙再度開口。
「不想。」淡淡的聲音從他腿邊傳來。
「我又哪裡惹你生氣了?」
「……我要出去玩。」女子賭氣似的說,軟軟的嗓音不是撒嬌,音質天成。
「好,想去哪兒,我陪你。」他一口答應,非常之通容。
「不要你陪。」女子慢慢翻轉身體,仰臥的瞳與他對視。
她明明有能力出去,為什麼遇到他後,她引以為傲的能力全化為軟綿綿的慵懶,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是妖啊,一株活了六百年的草妖啊,竟然被一個凡人束了自由,怎可能?
第1章(2)
細眉明眸染上困惑,白玉無骨的手慢慢移向上方形成陰影的面容,停在頰畔輕輕撫摸。很光滑,絲毫感覺不到胡碴扎手的麻痛。他總是把自己的臉弄得很乾淨,很光滑,讓她摸起來很舒服。
葉晨沙,在她上百歲的年齡下,他不過是個小毛孩子罷了,緣何能將她困於低幽的草谷?何況,她至少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恩將仇報的傢伙!
想到被困於此,女子淡淡的神色起了變化,明眸瞪圓了些,卻依然嬌懶。
她不明白,他在山谷中的荒涼之地建起世人眼中恐怖的殺手組織,以她的名字命名,以她的喜好種植谷中的植物,讓世人聽到她的名字便聲色俱變,驚恐難安。為什麼?他故意害她嗎?抹黑她的道行和修行,讓她遠離朋友,故意……
淺葉出,絕命誅!
就算住在與世隔絕的谷底,她依然在其他人口中聽到或多或少的傳聞。此六字一出,方圓百里絕無活口。淺葉出……淺葉……是她的名字,但他讓她的名字成了死亡和血腥的象徵。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害她。
「淺淺,你在勾引我嗎?」耳畔突地傳來一陣熱氣,轉眼他已捉住她逕自撫摸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噬。
「唉——」她歎氣,極輕極輕。
又來了!她叫淺葉,他偏偏喜歡叫她淺淺。叫淺葉不好嗎?或者,叫草草也行呀,她本是一株妖草,被喚名為草是理所當然的。為什麼他不能像她的草妖朋友一樣,喚她小草呢?草妖們常常叫她小野草,她也被叫習慣了。活到現在,喚她淺淺的,只有葉晨沙一人。
淺淺?她還深深呢!
抽不回被人噬咬的手,她動動唇,仍是一句:「我要出去玩。」
「好,想去哪兒,我陪你。」他吻著唇邊的小手,仍舊是笑。
「不要你陪。」
話……似乎又回到原點。
夏去、秋來、冬至、春降。一年寒暑易過,夏無響在淺葉谷的日子又過了一年。
這一年間,他無時不想著如何打敗葉晨沙。直接對陣十二次,敗了十二次。投毒、夜間偷襲不下百次,無一成功。每每的落敗,是受鞭杖百下之罰。谷中的兄弟根本當他是餐前開味茶,如果外出執行任務數日不歸,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小魔頭居然敢調笑說「沒了他,谷中便沒了刺激」。
一群小王八蛋,遲早剁了他們當草肥!
伏於淺葉谷兩年,他可不是白白來韜光養晦的,既有失敗,當然也另有所得——葉晨沙的弱點不在自己,而在淺葉苑的女子。
那名女子喚作淺葉,谷人盡知;淺葉容貌艷美,谷人盡傳;而且,淺葉似乎……非人矣。
夏無響只聽莊舟無意間漏嘴提及「是人就沒那麼麻煩了」的感歎,谷中其他老輩似乎心知肚明,當這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公開秘密。叫那些傢伙老輩,實非他夏無響有尊老敬賢之美德,只是相對他入谷兩年的短暫,他們長些罷了。
若他挾淺葉以令之,葉晨沙絕對會乖乖聽話,自動謝刎於足下吧?夏無響心中並不篤定,但他願意一試。
引葉晨沙離開山谷,是挾淺葉的第一步。眼下,便是絕佳的契機。
淺葉組以買主出金的多少,將任務分為四單:金、銀兩單價格在千兩黃金之上,多由統領級人物出馬,銅、鐵兩單價格在千兩黃金之下,由統領級以下完成。十日前,谷中接得萬兩金單,讓素來足不出谷的懶管家莊舟親自出馬,任務難度之大可想而知。今日正午,莊舟的雜毛鸚鵡叼著一封信飛回來,正巧被他截到。
看完信,他即刻飛奔淺葉苑,通報後,便見到葉晨沙滿身泥土地跨出來,臉上是被人打斷好事的不悅。
「莊舟求救?」
「鸚鵡急函,金單任務失敗,莊管事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麻煩。」夏無響盯著白袍上的泥土,不驚不喜。
「殺不掉就退金,有什麼棘手的?」葉晨沙不以為意。
淺葉谷產銀礦,他從不缺銀子花,故而定下買命酬價為金的規矩。谷中日常進出賬和殺手的月俸發放,也多是莊舟經手,他只要在莊舟承上的買單中,決定哪些可以接,哪些不必接罷了。
他素來相信莊舟的眼光,也少管任務的成敗。曾有一次,淺葉谷殺手未到,被殺者卻先一步嚥氣死了,死亡的原因是年老體邁虛火攻心,一口氣上不來見了閻王。
沒辦法,既然如此,他們當然得退訂金。看著嘴邊的肥肥黃金一車車推出,莊舟心疼難捨的表情讓他愉快了好一陣子。
求救?這可不是莊舟會做的事。
「莊管事信中請您出谷一助。」見他低眉無語,夏無響雙拳微緊。
「哦?信呢?」葉晨沙劍眉一挑,有了興趣。
如果莊舟真會求救,只會召出谷中其他人手,鮮少直接求助於他。要麼,莊舟是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人,卻又捨不得萬兩黃金;要麼……呵,他倒想看看,夏無響這次又想出了什麼殺他的新鮮點子。
「信在此。」掏中鸚鵡叼回的信函,夏無響雙手承上。
接過信函,不顧滿手的泥土隨風展開,就見雪白宣紙上沾著兩滴暗赫的涸血,紙角下一個「舟」字,正是莊舟的筆跡。
默默盯著宣紙,葉晨沙眉峰漸聚。乾涸的血滴散著濃濃的異味,血腥之下隱著異香,顯然滴血之人身中奇毒,不死也差不多了。
「鸚鵡帶路。」鏗然大喝,五指抽緊,一把捏皺宣紙,葉晨沙傳下口令,傳身回苑。
「是。」心知葉晨沙此四字便是出谷之令,夏無響胸中暗舒。
半炷香後,葉晨沙洗盡掌中泥土,穿著那件滿是灰泥的白袍,隨著鸚鵡出谷而去。
盯著緊閉的石門,夏無響突地溢出低笑,「呵呵哈哈!」沉悶的笑聲盤繞在胸中,漸漸轉為大笑,「哈——哈哈——」
直到笑得全身無力、笑得必須用雙掌撐著膝蓋、笑得氣喘不已,他才慢慢掏出懷中暗藏的另半張宣紙。葉晨沙所讀之信的確是鸚鵡送回,只不過是信的下半部分,上部分的字早被他齊齊撕下。
「哈哈,葉晨沙原來也如此愚昧,如此輕信好騙!」
丟開半張信函,夏無響斂去狂笑,一腳踏上雪白的宣紙,直奔淺葉苑,方正的臉上重回凶狠。
印著腳印的宣紙上,只書四字:敬候佳音!
她非人?
「你是淺葉?」
擊昏盡忠職守的守衛,夏無響入苑後,便見到一名女子背對著他,蹲在地上不知玩什麼,不時輕笑,絲毫不覺危險的臨近。
「無響嗎?」女子未回頭,卻能清楚叫出他的名字。
「你怎知?」夏無響心下一驚,為自己的貿然叫糟。身為葉晨沙的女人,必有過人之處,他竟然完全忽視了。
「他經常叫你的名字啊。」女子輕笑,慢慢站起,轉身。
她非人?她真的不是人?
見到女子的容貌,夏無響呆了。烏髮如絲、粉臉紅唇、倩目流盼、素娥分輝,難怪葉晨沙要將她收藏,天人吶!幸好他不太沉迷女色。
心中暗忖幸好,夏無響收回震驚的目光,小心防備。他不認為眼前的女人除了美貌外別無他處,能迷得嗜血成性的葉晨沙臣服裙下,此女子不容小覷。更何況,美則美矣,她卻有著中原少見的綠色瞳眸。此亦是他初見面便呆掉的原因。
不論如何,即使來了,他定要帶走淺葉讓葉晨沙束手就範。反正大元朝疆域遼闊,四方人種混雜也多,紅髮藍眼的人他也見不過少,綠眼珠並不算稀奇。
「你是淺葉?」他再問。
「嗯。」女子一笑,似乎很高興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
「跟我走。」上前一步,擒住女子玉骨皓腕,夏無響凶狠道。
「去哪兒?」女子未顯驚慌,眼中滿是驚奇。
異於尋常女子的冷靜令夏無響一怔,隨後,他看到女子身後的一尊泥像,以及自己滿手的泥巴。難怪葉晨沙滿身泥土,必定與淺葉在苑中塑泥像。
「你是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打昏了才肯走?」甩開女子的細腕,夏無響皺眉,為滿手黏糊糊的泥巴。
「你要帶我去哪兒?」女子見他滿臉惱色,不覺輕輕一笑,轉著墨綠眸子,問。
「出谷。」
「好。」未等夏無響有所反應,女子竟主動洗淨手中泥土,隨後將泥水倒入草叢,放置好木盒後,毫無羞怯地拉著他的衣袖開始催促,「快點快點,走吧!」
見女子如此急迫,夏無響又呆了。趁著他的呆愣,女子卻早已拉著他走出淺葉苑,熟門熟路直奔出谷的必經之地。
真的能挾淺葉以令葉晨沙?他是來挾持淺葉的,照此情境,怎的好似淺葉在挾持他一般?難道……此女子深藏不露?盯著前方飄逸的綠紗金絲裙,夏無響甩著泥巴,凶眉凶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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