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他何其有幸，能有機會與她同住一個屋簷。
　　單純且執著的他，一心想守候她一生，
　　沒料到卻遭遇她無情的拒絕。
　　她渴望一段真實而平靜的生活,
　　對他的若即若離,似是愛，又似包容。
　　一切真真假假的糾纏中，
　　她陷入了他的溫柔與羞赧。
　　一個人的成長，需要太多的磨礪與坎坷。
　　她的苦心，他也許不懂。
　　無妨，有時候離開也是一種守候。
　　她堅信，他的心始終會地等著她，
　　慢慢成長,直到能與她一起共築浪漫的一生。


楔子  

　　林凡曉25歲的那天，她的生日宴會上來了位特別的嘉賓。  

　　在漫天的煙火和眾人的驚歎之下，他送了她一個紅色的錦緞盒子，當時氣氛很好，他身穿一身正式的西裝，散散的碎發垂下幾根順在額前，自然而獨特。  

　　這一直是林凡曉夢想中的浪漫儀式，為著這一刻，他和她都期待了很久，但是真到了眼前，她竟然是無法相信。

　　「我知道你會來，但沒想到會是今日！」  

　　「因為我答應過你，我要有足夠的能力養你一輩子！」  

　　林凡曉的笑容是難得的燦爛和嫵媚，拉起她的未婚夫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那時我只是故意離開你，但沒想到你真會堅持到現在。」  

　　今天的李葉泉，已經變得越發穩重和自信，他看向林凡曉的眼眸中充滿了濃烈的感情，那是思念，更是久違的感動。

　　「我都知道，但是我放不下，因為我只有你。」  

第1章(1)  

　　五年前  

　　廣夏市  

　　他循著地址，來到這條位於廣夏南區的路口。  

　　在按了N次錯誤的門鈴後，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大門很快就打開了，沒有人來迎接他，但是對講器說話了。  

　　「你好！請你從大門的電梯坐到4樓即可。」  

　　於是他拿著小紙條，在經過一排七零八落的垃圾桶之後，看見了電梯，上樓，正對的門有兩戶，左邊那戶的門正好開著。  

　　剛一推門，就看見一個女生正在玄關處用怪怪的眼神望著他。  

　　「你、你是男人？」  

　　他放下背上的書包，有禮貌地脫下鞋子，然後點頭道：「打擾了，小姐，準確地說，我應該是男生，今年剛滿19，我叫李葉泉。」  

　　「你滿了18歲？就是說已經成年了。」對方蹙眉搖頭，「你不適合住這裡，我的字條上好像寫得很清楚，只限女性。」  

　　「小姐，你有性別歧視！」李葉泉的臉上顯然受了傷害，無辜又無助，「我剛打算找工作，現在很需要這個房間。」

　　對方端詳了他半晌，那眼神仍舊怪異，就在李葉泉快有些不自在的時候，她說話了，「你是做什麼的？希望是個正當的職業。」  

　　「呃，我是個漫畫家。」他的胸膛挺了挺，底氣十足。  

　　「可憐的小弟弟，希望你在這裡住得愉快。」房東突然朝他握手，用憐憫的眼神看他。  

　　「啊，你同意了？」  

　　「嗯，不過房租跟水電要另外算，一個月400可以嗎？」  

　　「謝謝，可以接受。」李葉泉暗忖比起他上幾家看的房子來說，這家算是比較合理的了。  

　　「那我現在帶你看看你要住的房間，請進來！」  

　　「好，謝謝！這麼說以後我就住你隔壁了，還請多指教！」李葉泉在房東的帶領下邁進客廳。  

　　「啊，小弟弟，你可能搞錯了。」她看著他搖頭說，「我雖然是這裡的房東，不過並不住這裡。」

　　「是嗎？那以後要跟我同住的是誰？」  

　　「這個嘛——等你看到她就知道了。」她的回答顯然心不在焉。  

　　「那她現在在哪裡，我能跟她打個招呼嗎？」李葉泉四處張望了一下，四周的陽台上光線很好，在綠色植物的映襯下，夕陽從西邊照過來，整個客廳鑲滿了金黃色。  

　　「她叫林凡曉，最近生病住在醫院，可能過一陣就會回來。到時候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的！」房東這時的笑容似乎有些過分的燦爛，是他看錯了嗎？  

　　「哦。」  

　　「現在還有問題嗎？小弟弟。」房東問他。  

　　「有！」李葉泉終於把憋了很久的話說出來，「不要一直叫我小弟弟，我已經成年了，你可以叫我泉或者是葉泉。」

　　「啊，是嗎？」  

　　「呃，那我明天就把我的行李搬進來可以嗎？」  

　　「OK！來的時候希望不要再迷路了，小弟弟。」  

　　李葉泉的臉瞬間又漲紅了幾分，他看起來真有那麼小孩子嗎？  

　　在UK傳媒旗下的演播廳內，一檔綜合新聞正在直播中。  

　　「現場的朋友們、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大家好！」主持人是一位美麗大方的女士，此刻正對著攝像機侃侃而談。

　　「今天我們有幸在國家圍棋甲級聯賽的比賽現場，採訪到了連續3屆蟬聯圍棋類冠軍的職業棋手阮新平九段，現在讓我們看看記者從現場發回來的報道。」  

　　在眾人掌聲的環繞下，一身休閒西裝打扮的阮新平出現在鏡頭前，那是一副是冷冷的，習慣於漠然和置身事外的表情，只是勉強在熱烈的掌聲中擠出一點點不算微笑的笑容。  

　　「請問，你這次來廣夏參加天元名人戰的總決賽，覺得自己有幾分把握能拿到天元的冠軍頭銜？你以前的優勝戰績會不會對你此次的比賽增加一些額外的壓力？」  

　　「應該……還好吧，事實上每一次比賽都是新的起點，我認為勝負並不重要，只要用心下好每一盤棋就夠了。」他用著一貫的平靜謙虛的語氣回答著記者的問題。  

　　「想過再拿一次冠軍嗎？現在？」  

　　「還沒想，棋總是要一盤盤下，對職業棋手來說，通往冠軍的過程才是最重要的和最值得回味的，我現在只想盡全力拿下第一個對手。」  

　　「現在的國內八強之中，你覺得誰最難對付？」  

　　「差不多吧，現在的年輕棋手們都很厲害……」  

　　「你已經24歲了，從你下決心從大學休學加入職業棋壇到現在，已經拿到了第3個世界冠軍了，對現在的你來說，是拿世界冠軍重要，還是找一個女朋友重要？」  

　　阮新平在聽完記者的話後，不由自主地擠了擠眼睛，「這個嘛，我覺得一樣重要。」  

　　記者微笑，「現在有女友的準確目標嗎？」  

　　「還沒有……」阮新平說得很認真的樣子，表情仍舊是慣有的嚴肅。  

　　「前幾天看見我們有記者採訪到最近新嶄露頭角的女棋手崔佳，她告訴我們以前一直在觀戰室裡研究你的棋，對你很是關心，你贏了棋，會不會覺得有她的功勞？」  

　　現在娛樂記者們的八卦頭條已經迅速地蔓延到各個行業，難得有一次面對面採訪的機會，好事的記者們當然不會忘記八卦一下。  

　　難為阮新平認真地聽完對方的提問後勉強地笑了笑，「也許有吧。」他來個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你是否喜歡崔佳這種類型的女孩？」記者的採訪竟然越來越大膽。  

　　阮新平竟然認真地思忖片刻，「很難講，也許是吧。」  

　　「我們都知道你前段時間和崔佳下過一盤和棋，請問你是否以高超的控制棋局的能力，故意製造了那盤和棋？」

　　阮新平嘴角開始抽搐，「我最近官子很差勁，要故意下成和棋是很困難的……」  

　　此時站在一旁的主辦方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拉過他，對記者們說：「對不起，我們有個飯局，早就約好的……」

　　這時畫面再轉回到主播廳，女主持人用著幾乎崇拜的口吻介紹道：「在棋壇上，阮新平九段的棋風素有老成持重、冷靜、精確的特質，這三種貌似平常的素質，經過他的組合，竟然發揮出了無人能抗衡的魅力。但是，就這麼一位優秀的棋手，其個人的問題最近越來越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  

　　在醫院的病房內，林凡曉拿著遙控器來回地播弄著，調到這個節目後，才讓電視畫面前停留了很久。

　　一直到女友程心打開門進來，大聲嚷嚷著：「凡凡，我給你送吃的來了。咦，你這是再看什麼呢？這麼專心。」趁林凡曉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程心伸頭往屏幕上瞟了一眼，立刻大呼小叫起來，「哎喲，這不是阮新平嗎？他比賽回來了！」

　　林凡曉的臉很臭，一句話也沒提，就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接著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沖程心笑笑，「你給我帶什麼吃的來了？讓我看看。唉，可惜我現在趴在床上連動都動不了了！」  

　　「哎！你別動，我來扶你。」作為死黨的程心自然明白她心裡的苦處，立即轉移話題，「你啊，記得以後別喝那麼多酒了，明知不舒服還不停地吃辣椒，作為女孩子有這樣的病……真是……」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但是又不能笑得太離譜，最後自然是很痛苦的一份表情，憋的。  

　　「想笑就笑出來嘛，看你，臉都抽筋了。」林凡曉瞥她一眼，還是那個姿勢，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享用著程心送來的飯菜，兩隻腳丫在身後晃來晃去，她簡直是想出院想瘋了。  

　　「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啊？」  

　　「醫生說剛開刀，還不能下床。」程心安慰地說，「放心啦，學校的假期已經幫你請到10號了，可以下個月才上課哦，你好幸福！」  

　　「屁！哪裡幸福啦？我在這裡痛苦到死！」林凡曉剛跳起來說完，臀部馬上吃緊，「哇，好痛，痛死了！」

　　「唉，你小心點嘛！我扶你趴著，乖。」程心無奈感歎，「真是，你是病人就要好好修養，就算要出去，也要健健康康的才能走路對吧？」  

　　「嗯！」林凡曉含著眼淚點點頭，「我要早點恢復健康，那樣才能重振我們文學社三姐妹往日的聲威。」

　　她一臉神聖，程心竟然看呆了。  

　　「呃，其實那個不重要，關鍵是，你的惡疾如果給人知道，那會很丟我們的臉才對呢！」  

　　「放心，我特意找了家離學校最遠的醫院，應該不會有人知道。順便把請假條寫成去外地探親，安全啦！」林凡曉擠擠眼睛。  

　　「呃，那樣最好，應該不會出什麼狀況才對。」末了，程心喃喃地祈禱一句，離開病房，「我去上課了哦，你自己保重。」  

　　程心輕輕地關上門，那病房門上寫正好寫著大大的幾紅個字——  

　　肛腸科——痔瘡患者住院處  

　　「天殺的，死程心！我哪裡得罪你了，要這樣置我於死地？」林凡曉一臉悲憤地抬起頭狂嚎，一面激動地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嘴上不停地祈禱：他沒看見我、他沒看見我;我不存在、我不存在。  

　　「凡曉，你是凡曉嗎？」  

　　外面的光線好刺眼啊，明晃晃的亮度突破黑暗，痛苦地刺進林凡曉的眼睛，轉眼間，她的被子已經被人禮貌地揭開。伴隨著一聲呼喚，林凡曉心裡痛苦到極致，但卻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悲憤表情。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走開！」她揮動著兩旁的手，瞇上眼睛決定打死也不睜開。  

　　「還在生我氣嗎？我來晚了，我知道我錯了。」  

　　「我已經睡著了，對不起，要找我明天請早。」  

　　哪有人睡著嘴巴還會動的道理？  

　　「現在正好是早上耶，應該夠早了吧？」來人看看表，「我上午十點還有一場圍棋友誼賽，不能遲到呢。」

　　林凡曉終於受不了他刻板的語氣，驀地睜開眼睛死死地盯住對方，不說話。  

　　「怎麼了？你是20歲的大人了，不要這麼孩子氣好不好。」對方笑得溫柔，但明顯心不在焉。  

　　他正在瞄牆上的掛鐘，恐怕心裡計算著時間吧。  

　　「你又有比賽？」她問。  

　　「嗯。」阮新平安慰地笑道，「等下我要先走，下午我回來給你帶東西吃。」  

　　「你寵小孩子呢？」林凡曉轉頭過去。  

　　「啊，有嗎？」  

　　「哪裡沒有？如果我死了，恐怕等到斷氣你才會來收屍！」  

　　「林凡曉，你言重了。」阮新平無奈歎氣。  

　　「一點都沒有言重！」  

　　「……」他無言。  

第1章(2)  

　　「哼！好、好、好……」林凡曉連說了幾個好之後，終於吐出一口氣，凝重又認真，「我不妨礙你去追求你的事業，你去吧去吧，該去哪裡就去哪裡！我算起來，了不起就是一個會耍脾氣，不懂半點溫柔的普通女孩罷了！我需要的是體貼，是有耐心陪伴我、理解我的人，我們性格不合，乾脆算了啦！」  

　　男人蹙眉，終於把心思從掛鐘上拉了回來，「林凡曉，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不關心你呢？知道你生病了，我第一時間趕過來看你呢！」  

　　「那我發病的時候你在哪裡呢？」林凡曉衝他發脾氣地把身上、屁股上墊的所有抱枕全部甩向對方，「我需要的是一個生病的時候能陪伴我，跟我談心事;生活上能照料我的男朋友。而你，不是，你整天只是想著你的比賽、你的圍棋、你的段位，從來就沒有好好關心過我！」  

　　「我哪有……」  

　　「不要跟我說沒有！」林凡曉吼起人時是少有的恐怖，「你算過我們交往有多久了，你算過日子嗎？有兩年了耶！從我進大學開始，到你休學的現在，你為了你的事業放棄了所有，現在該輪到我了！你的事業不需要我，你的棋迷們也從來不知道你有我的存在，所以我在你的世界裡完全沒有存在價值，所以請你放了我好嗎？」  

　　林凡曉說到傷心處，竟然掩臉欲哭。  

　　「唉，你不要這樣，我不是故意的。」阮新平嘴上這麼說著，但心裡也不好受。女人呢，真是無法理喻。

　　「好，那你說，要怎麼辦？」  

　　阮新平被逼到無奈，只有攤攤手，感情終於向事業妥協，「不如我們分手吧？」  

　　「什麼？」他這麼一說，反倒是林凡曉沒了主意，她心裡沒有真想要分手，不過嘴上卻沒有服輸的趨勢。

　　「我現在討厭你，我要你立即從我眼前消失，我永遠不要見你！」  

　　「你真這麼想？」阮新平一臉震驚，這麼說他是被甩了，「林凡曉，我是捨不得你的，你……」  

　　林凡曉低眉順目，一直沒有說話，因為她現在好痛，那不是心痛。是因為她剛才一生氣而甩枕頭，接著又拉動了傷口，現在那裡正疼痛欲裂地拉扯著她的神經，她的汗接著冒了出來。此刻外界說什麼她都沒有反應了，有的只是想叫，但她忍住了，她不能在他面前丟臉，好歹下定決心要結束，那就痛痛快快一點。  

　　於是她沒有敢張口，怕痛得叫出來，只是揮手衝他擺擺，那意思是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唉，我有錯！」程心低頭一個勁地沖林凡曉道歉，「我的主意果然是爛到極點。」  

　　「你也知道錯了，哼！」林凡曉愜意地享受著程心私家泡製的泡沫綠茶，嘴裡還懶洋洋地叼著茶葉梗嚼啊嚼的，沒辦法，生病的人最大嘛，何況她還剛經歷失戀的打擊。  

　　「我通知阮新平來看你，本以為你會感動，哪知道你卻跟他鬧分手！」程心一臉惋惜，「你們冷戰了那麼久，我想總應該冰釋了吧，結果差這麼多，可惜了。」她惋惜，「你們本來是我們學校裡最相配的一對。」  

　　「我哪裡跟他配了？」林凡曉已經麻木了，連咬牙切齒都沒勁了，「他也不知道，我如果不是整日因為他的疏忽而喝酒消愁，又怎麼會生這麼多病？所以我恨他！」  

　　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沒有了愛，那就只有恨了，程心拍拍胸口萬分慶幸自己當日不在場，否則會被恐怖的颱風尾撩到的。  

　　「阮新平很優秀呢，恐怕以後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醒著，順便收拾起林凡曉手邊遺落下來的殘汁爛葉。唉，誰叫她們是好姐妹！  

　　「我想好了！」林凡曉剛攥緊拳頭剛準備發表一通高談闊論，結果就因為下面的神經痛楚而萎靡地倒在床上打滾，「唉，好痛好痛。」  

　　程心無奈地翻白眼，「我都說了嘛，自己要小心些，免得拉開傷口。」  

　　「我知道。」林凡曉眼淚長流，數不清楚到底是第幾次下的決心，「我這次決定再找男朋友的話，一定是要個平凡可靠，體貼踏實的！如果再老實、單純可愛那就更好了！」  

　　「這就是你做的決定？」程心詫異地盯著自己的好友看了又看，她腦袋沒有壞掉吧？放著阮新平那麼優秀的角色不要，她要去找個普通又單純的人來玩？  

　　「對啊！」林凡曉再次肯定地點頭，「要知道，太英俊的男人會花心;太優秀的男人只顧及事業;太完美的人，那就更恐怖了，那麼完美那還要老婆做什麼？」  

　　「對極！」關於第一種類型，程心已經深有體會，現在則是避之大吉，「太英俊的的確比較不可靠，但是其他的類型，也不是真的那麼糟糕啊！應該也有好男人的。」  

　　「錯了！」林凡曉現在受過打擊之後儼然成了一個專家，「越平凡普通的對象，越知道珍惜，懂得怎麼心疼女友，他們才是未來丈夫的好人選。而那些條件過於傲人的傢伙們，通常只是戀愛的高手，而不是結婚的伴侶，不值得交往、不值得交往。」她連連擺手，跟好友認真地探討起了這個話題。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動聽的嬌笑，「什麼人不值得我們親愛的校花姐姐林凡曉交往呢？」  

　　「死丫頭。」程心聽到來人的聲音立即就罵，「林凡曉生病住院這麼久了，現在才知道來看。」  

　　「嘿嘿，對啊！如果有帶好吃的東西來孝敬，那可以酌情從輕處理哦！」林凡曉也是瞇瞇地笑著，手裡還拿著剛吃完沒一半的蛋糕。  

　　「吃那麼胖，小心將來沒人要哦！」推開門的來人是他們文學社三姐妹之一的小禾，年紀跟兩人相仿，表面是那種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性格，但是本質嘛，不用多說，看程心和林凡曉就知道，物以類聚。  

　　「我們正在討論什麼類型的男人比較好騙。」程心笑瞇瞇地挑起話題，把小禾也拉扯了進來。  

　　「男人嘛，當然是體貼細心的最好啦，比較照顧另一半。」小禾倒是有見地，張口就說道。  

　　「是嘛、是嘛！」林凡曉彷彿拉到生力軍，委屈地找小禾訴苦道，「我剛剛跟阮新平那個只顧事業沒有大腦的男人分手了，程心還責怪我的放棄不值得。」  

　　哪知小禾一聽卻大大的吃驚，「林凡曉，你真的跟他分手了？哇！你們交往了快有好幾年了吧，這麼乾脆說分就分？」  

　　「不然還能怎麼樣？」林凡曉儼然成了過來人，心如死灰，「我當初傻嘛，每次還因為他跟我的約會爽約而鬱悶到死！這麼多年，他休學在外面比賽，聚少離多，其實跟分手沒什麼區別啦，大家還不如痛快點，比較乾脆。」

　　「林凡曉，你真帥！我好崇拜你！」小禾那口氣分明沒什麼說服力，嘴上還直抽筋地意外咋舌，「我剛才看新聞，阮新平這次的比賽好像又贏了。各大媒體還是對他的私生活津津樂道，林凡曉這可是出名的機會也，可惜了！」

　　林凡曉拉下臉，「這樣的名氣，我不要也罷。」說罷挺挺胸膛，「我是那種靠男人出名的女人嗎？需要嗎？」

　　「啊，雖然知道沒有必要，不過還是可惜了，這麼優秀的男人呢，哪個女人不想拐回家啊，偏偏你還退貨！」小禾也為林凡曉惋惜。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說了，愛情是個圍城我總算知道啦！外人看著羨慕，其實裡面的感覺並不好受。」林凡曉大力地拿過桌子上的啤酒瓶沖兩個死黨揮舞著，「你們現在應該慶祝我林凡曉從此以後徹底脫離那種非人的生活，重新恢復單身，你看多好啊！來，我們乾杯。」  

　　程心算是最懂事的，「林凡曉，醫生不是說了嗎，你還不能喝酒。」  

　　林凡曉無辜地眨眼，雙手的啤酒瓶舉到半空中停下，「偶爾陶醉一下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程心冷酷無情地道。就連小禾也在一旁幫腔，「既然是醫生的話，你就乖乖地聽嘛，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嗚……」林凡曉一把甩開啤酒瓶子，扔到樓下，「你們都這樣虐待我，我不要活了！嗚嗚……我是病人，竟然那麼對待我。」  

　　結果那瓶子「哐啷」一聲跌出窗口，立即發出沉悶的聲響，外面有人一聲大叫：「哎喲！」  

　　小禾的耳朵尖，立即噤聲睜瞳，「林凡曉，你的瓶子甩下樓，好像砸中人了哦！」他們正好處於二樓，想必樓下正好有哪位倒霉的病患經過，受到林凡曉的波及。  

　　「啊，我不是故意的！」林凡曉立即縮成烏龜。  

　　程心無奈地寬慰：「應該沒有事吧，等下有人問，我們打死都不要承認哦！」  

　　此話一出口，兩個死黨立即有默契地點頭。  

　　「在這裡住久了，好不舒服哦，我想回家了。」林凡曉無奈的第一百零一次歎息。  

　　「好了，聽話嘛，林凡曉姐姐。」這是小禾每次哄林凡曉的口頭禪，聽慣了，就真以為林凡曉比她大幾歲的樣子，實際上，林凡曉的年齡是他們裡面最小的一個。  

　　「所以嘛，我要出院，我不能待了，否則我會死掉的。」林凡曉發脾氣，不依地嘟嘴，「程心，明天幫我問問醫生，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放心！過不了多久啦，那時帶你出去看畫展如何？」程心知道林凡曉喜歡美術，所以每次必拿這個來安慰她。

　　「啊，有畫展可以看嗎？」  

　　「對啊。」小禾微笑，「而且是你最喜歡的油畫系的高才生的大作哦！」  

　　「嗯、嗯，我一定不會錯過的！」林凡曉的眼睛閃耀著兩朵心光，「那我一定要好好努力，恢復健康。」陽光燦爛的笑容又重新回復到她的臉上。  

第2章(1)  

　　「凡凡，你終於回來啦！」  

　　方寧兒是林凡曉的房東，而且是個有同性戀傾向的女人，每次看見林凡曉都是一副癡迷又騷包的樣子。

　　「哇，凡凡，我好想你！」方寧兒一把摟住林凡曉的肩膀，乘機把頭埋在她的胸口揩油。  

　　林凡曉無奈，退守在牆角，抓起旁邊的花瓶，「你要是再摸過來，我就要不客氣了。」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  

　　「我不討厭你，不過我是正常人，所以你……」看在房東好心減免她房租的分上，她每次都忍了下來，沒辦法嘛，人窮志氣短！  

　　「凡凡，我做了件對不起你的事情。」誰知道方寧兒卻突然掩面大哭起來。  

　　林凡曉白眼一翻，順便把她放在屁股上的手撤開，無力地說：「你做什麼事情對不起我啊？」  

　　「你真要知道？」那聲音楚楚可憐。  

　　「嗯。」林凡曉向後張望，看向她客廳的玄關，似乎有一絲人影晃動的跡象，「死女人，我房子裡什麼時候有人進去了？」  

　　「啊，被你發現啦！其實、其實……」方寧兒小聲地丟出個炸彈，「我、我把你隔壁的房子租給別人啦。」

　　「別人？」  

　　「嗯，別人！」  

　　「什麼是別人？！」林凡曉的眼睛瞇了起來，那是她傷癒後首次產生的想踢人的慾望。  

　　「別人、別人就是個男的。」房東居然還有膽子跟她提，「還是一個很漂亮的男生哦！」  

　　「男、男人？」林凡曉的嘴巴開始變形，「死女人！你當初不是說過嗎，這個房子只租給我一個人住的？」

　　「可、可是。」方寧兒一臉委屈，「一間房間老是空在那裡怪可惜的，再加上你的脾氣，要再找一個冤大頭很難耶！你先別生氣嘛，等你看了他就知道了。」  

　　「立即把他趕走！女生公寓不歡迎男性！」林凡曉一把抓緊方寧兒的領口，拎得老高。  

　　「哇，我不管了，你自己跟他說吧！」嘴角顫抖的房東大手一甩，二話沒說狂奔向大門，那架勢真是攔都攔不住。

　　頓時，週遭一陣平靜，只是身後傳來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響。  

　　「這、這樣也可以？」林凡曉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禍不單行了，剛剛遭遇分手的痛苦，再從醫院病癒回家，緊接著又發現自己的小巢就被人家霸佔去了一角，她還能說什麼！  

　　就在她站在原地發呆的時候，居然有人喚她。  

　　「小姐，請問你是誰？一直這樣站在外面會感冒的。」  

　　林凡曉張張嘴巴，口氣很差：「你又是誰？」但是他的聲音卻很好聽，中性的，很規矩，不是她想像中男人粗重的腔調。  

　　「我是剛剛搬進來的，你不會就是住我隔壁的那個女孩吧？」  

　　「沒錯！」林凡曉點點頭，直接地說，「我不太習慣跟男生同住，所以……」  

　　哪知道他居然回道：「其實我也不習慣跟女生同住。」  

　　「你！」很襆的口氣嘛！  

　　林凡曉這時忍不住抬眼去看他，由於是逆光，所以一時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是覺得他的肩膀很寬闊。身材中等，穿著一身白色休閒的服和乾淨的牛仔褲，是很普通的打扮。  

　　「你已經搬進來了？」林凡曉心裡正在咒罵那個房東一千遍一萬遍，最後的結論是，她分明是故意的。

　　「嗯，我搬進來兩天了。」對方朝他微笑，「由於書很多，所以正在整理。」  

　　林凡曉聽罷立即脫掉鞋子，走進客廳，四處觀察有沒任何異樣，他則跟乖乖地跟在後面，很有禮貌。

　　「你煮了飯！」她在廚房巡視的結果，就像發現了新大陸。  

　　「啊，是啊。因為菜市場就在附近，買菜很方便，所以我就自己煮飯，比外面吃划算些。」  

　　林凡曉側過身，終於抬眼正視他，這才發現他腰上繫了條圍裙，樣貌清秀得不可思議，很、賢惠的樣子。

　　「你居然會做飯！」她再度驚歎。心裡的算盤正打得嘩嘩響。  

　　「嗯，在家的時候，我都自己做飯的，習慣了。」他靦腆地微笑，很清秀又有些羞澀。  

　　「好香！」林凡曉揭開鍋，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鼻而來，食物的誘惑可以抵消一切不滿，林凡曉不自覺地吞吞口水。

　　「那是我剛下鍋的香菇燉雞。」  

　　「哇，你煮得蠻多的嘛！∼」她其實意有所指。  

　　「呃，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其實可以一起吃的。」  

　　「好啊！」林凡曉燦爛的幸福微笑瞬間浮現在臉上，「我那裡有筷子哦，如果不夠，還可以下去買！」

　　「嗯，好啊。」  

　　「對了。」林凡曉終於想起什麼，把眼神從鍋裡的燉雞上移開，挪到了他的身上。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你多大？」看起來很幼齒的樣子。  

　　「我叫李葉泉。」男孩竟然臉紅了，「我已經成年了，快19了！」  

　　「你好，我叫林凡曉，比你大一歲，歡迎你成為我的鄰居！」林凡曉覺得自己現在的態度跟色狼沒什麼兩樣。

　　呵呵，太好了，以後的三餐都有著落了，她要去感謝房東的眼光非凡。  

　　搞、搞什麼？她好像才是屋主吧，就這樣被他搶走了所有的主導權，太不像話了！  

　　林凡曉痛苦地拉扯著嘴角的筷子，委屈地看著客廳的一角。  

　　那裡有個寬闊的沙發正對著電視，是視野觀賞最佳的角度，結果一整個沙發全部都被他佔據著！整個人斜斜地躺著，竟然還把兩個抱枕都攏在懷裡，一個手上擁著、一個腿上夾著，輕鬆愜意的姿勢。  

　　「喂！呃，小弟弟。」  

　　「喂……」  

　　在她衝他吼了N聲之後，竟然發現他的合租人一點動靜都沒有，走近一看，那傢伙居然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而且還發出輕微的鼻酣聲。  

　　「喂，睡覺應該到自己的床上去！」林凡曉忍不住好心提醒。  

　　回應她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小弟弟。」林凡曉只有再拿筷子捅捅他的肩膀，「這種姿勢睡覺，會妨礙身體發育哦。」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雞婆了。  

　　「喂——」她終於拉長了聲音在他耳邊吼叫。  

　　「嗯！」睡眼惺忪的眸子微微張開，竟然是一副無辜又單純的表情、思想渙散的狀態。  

　　「怎麼？」  

　　「要睡覺回自己的房間，這裡是客廳！」  

　　「噢……」看他的樣子似乎是聽懂了，不過只是答應了一聲，立即又閉上眼睛會周公去了。  

　　林凡曉氣極，逼不得已只有拿腳踹上他的肚子，「起來，不要睡在這裡！」死傢伙，居然睡得跟豬一樣。

　　折騰了半晌之後，林凡曉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有種人的睡像會其爛無比，這個小弟弟就是其中的翹楚。

　　無奈，她只有自己動手……  

　　第二天，李葉泉7點準時地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軟綿綿的床上。昏昏沉沉地記得，好像最近兩天很累，昨天直接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怎麼醒來睡在床上呢？  

　　起來洗臉刷牙，正好遇到另外一個鬼，那是跟他同住的女孩，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很伶俐活潑的林凡曉。

　　「早啊！」李葉泉客氣地跟她打招呼，盡量忽略他所看見的恐怖事實。  

　　「早！」林凡曉翻個白眼過去，懶懶地戴著剛貼好的面膜走到陽台上，給植物澆水。  

　　一回頭，發現李葉泉那個傢伙還在怪異地盯著她的臉，立刻習慣地吼過去：「看什麼看，沒看過女人用營養面膜啊？」  

　　李葉泉的肩膀心虛地一聳，把臉轉過去正經地自言自語：「不是沒看過，只是我覺得很像鹹蛋超人。」

　　習慣性的暴力情愫，一個澆花桶丟了過去，正好砸中李葉泉的臉。  

　　林凡曉笑得很甜，「不好意思，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李葉泉從地上爬起來，寄人籬下的他委屈得不敢多言，只是露出一臉恐怖的表情。  

　　「你昨天睡在沙發上哦，記得以後不准在上面睡覺！」  

　　「啊，對了。」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今天起來怎麼躺在床上呢？」  

　　「當然是我一個人費很大力氣把你拖進去的啦。」  

　　「拖……」李葉泉小心地皺眉，感覺自己像屍體。  

　　「我說的你記住了嗎？」林凡曉拔高了聲調，在陽台上打算收拾好衣服就準備去上課。  

　　「啊，記住了，以後不會再犯了！」李葉泉唯唯諾諾。  

　　林凡曉病癒後回校，簽了報到名冊，開始了返校的生活。  

　　「林凡曉，今天文學社有活動哦，要不要去參加？」  

　　「沒空！」林凡曉正埋頭抄筆記。  

　　「你是文學社的元老耶，社裡有活動居然也蹺！」  

　　「沒辦法，真的是沒時間。」林凡曉忙裡抽空抬起頭望了對方一眼，聳肩，「我缺了那麼多課，還沒來得及補呢。」

　　「去嘛，這可是我們慶祝你恢復單身的慶祝會哦。」對方別有用意。  

　　「單身慶祝會？」林凡曉眨眨眼，「什麼性質的活動？」  

　　「嘉年華舞會。」杜法森笑得諂媚，「和其他社團的聯誼會哦，你是文學社主力，總不可以缺席吧。」

　　林凡曉聽罷，放下筆，告饒地作揖，「老大，你才是社長嘛，我雖然是一個小小的負責人，不過並不代表我把終身都賣給社團了吧，像那些類似於找對象，風花雪月談戀愛的無聊舞會就不要拉上我了！」  

　　「林凡曉，枉費大家對你癡心一片，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杜法森一副受傷害的表情。  

　　「哇，你是男人，不要在我面前裝純潔哦。」林凡曉擺手，翻白眼，「誰不知道你們這些沒事搞聚會的人，統統都是些花心大蘿蔔，對誰都癡心一片，求你就放過我吧。」  

　　「林凡曉，你好無情哦！嗚……」杜法森最後是這麼說的。  

　　中午，小禾約她一塊去餐廳吃飯，好不容易耳根清淨沒多久，沒料到，連她在公司當主席的老爸也來插一腳。

　　「喂，女兒啊！」他老人家的嗓門在聽筒裡的聲音真是豪邁。  

　　「什麼事情打電話給我啊？老爸。」林凡曉接到老爸的電話反射性地就想掛機。  

　　「呵呵，原諒爸爸沒有空去看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還好啦。」林凡曉吸著奶茶坐在餐廳，沖對面的小禾擠眼睛、做鬼臉，我老爸。  

　　小禾笑，暗想，根據經驗，等下林凡曉一定會從凳子上跳起來吼人的。  

　　果然！  

第2章(2)  

　　「哇，你搞什麼啊？我已經滿20了，不是小孩子了好不好，還玩這套？」  

　　「不要不好意思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天經地義、亙古不變的真理。」  

　　「噯，問題是我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爸爸，你忍忍吧，你有沒有算過這是第幾個了？」  

　　她在怒吼，可老人家也在電話那頭咆哮：「死小孩，不聽話，誰叫人家阮家昨天打電話來說跟你又吹了。如果我再不辛苦些，看你現在的臭脾氣恐怕以後會越來越沒人要了，唉，我當爸爸的多難啊！」  

　　這是哀兵政策，接下來就應該老淚縱橫了，林凡曉一聽，頭大冒汗，連忙打住，「我都說了嘛，我的事你不用擔心啦！」  

　　林凡曉現在後悔了，後悔不該這麼早跟阮新平說分手，這下好了吧，擋箭牌沒有了，所有的麻煩又找上身了。

　　「拜託！你不管願意不願意都去跟人家見見面吧，看看也無妨，說不定你就喜歡上了。」  

　　「怎麼可能？」林凡曉歎氣，「老爸你的眼光……唉。」  

　　「給點面子嘛，乖女兒，就這麼說定了哦，我馬上給人家約時間。」說罷那頭硬是喜滋滋地掛了電話。

　　林凡曉放下電話，無奈地給小禾一個苦笑，「看吧，家門不幸！」  

　　「令尊還是為你著想嘛，你就勉強應付下嘍。」小禾拍拍她肩膀吃吃地笑。  

　　林凡曉齜牙咧嘴，「不准把這麼丟臉的事告訴別人。」  

　　那邊是一臉的嚴肅正經，「嗯，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  

　　面對父親的逼婚，林凡曉索性豁出去了，直接約了對方出來，喝了口茶，接著淺淺地笑，甜絲絲地問他：「你為什麼想要娶我？」  

　　「因為我愛你！」他態度誠懇，一看就是她老爸喜歡的成熟穩重類型，回答得也是滴水不漏。  

　　商人嘛，真有一套，滿嘴油腔滑調，不可靠！這是林凡曉暗中觀察得出結論。  

　　「是嗎？你憑什麼愛我，愛我哪裡呢？」林凡曉的聲音稍微揚高了些，但仍舊是甜蜜的、花癡般的笑容。

　　對方一時語塞，卻是答不上來。  

　　「呃，這個……聰慧可愛、秀外慧中。」  

　　「我們只見過一面，你就那麼瞭解我？」林凡曉的臉笑得快抽筋，這些話讓她那些死黨知道是會吐的。她居然可以賢惠，笑死人了！  

　　「當然，林凡曉小姐的人品和外貌在名媛圈內都是有的名。」對方擦汗，「我仰慕已久，當我第一眼看見你時，我就明白你便是我一直以來要尋找的另一半。」  

　　「……」  

　　「讓我們立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吧！」他的手覆上來，竟然抓住了林凡曉的手握住。  

　　頭部似乎有根神經被扯斷，忍無可忍了，林凡曉抽筋地甩開他的手，「你在撒謊！」  

　　林凡曉用著的一臉藐視的眼光看著他，翻臉道：「我又不是你們看中的東西，什麼人品什麼樣貌，你到底瞭解我嗎？就敢跟我提結婚，有沒搞錯！」說罷把凳子一甩，起身欲走。  

　　男人一驚，一把抓住林凡曉的手，拉住不放，「林凡曉，我的確是愛你，真的愛你啊！」  

　　林凡曉聽罷居然笑了，轉身，從桌子上的餐具裡挑出一樣東西，遞到他的面前，輕輕地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吧？」

　　男人疑惑，不住地吞口水，「這不是餐刀嗎？這玩意很危險，趕、趕緊放下！」  

　　林凡曉冷酷地看著他說：「你不是說你愛我嗎？那你願意為我去死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話沒說完，林凡曉的手就有了動作，一把伸出自己的另一個只手掌，然後慢慢地割上去，接著可以看見有血從裡面流出。  

　　「哇哇哇，你做什麼？」對方顯然嚇得後退了好大一步，身子顫抖得甚至差點沒掀翻後面的凳子。

　　林凡曉笑，看見男人那倉皇變色的臉龐，勾嘴，「記住愛不是那麼輕易可以說出口的，它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這是血、是血……」  

　　「對啊，這是血。」林凡曉微笑解釋，「不要告訴我你連這個也沒見過？」  

　　「哇，這女人瘋了！」對方抱住頭，哇哇大叫，然後逃命似的衝出餐廳，林凡曉在後面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

　　「沒見過你這麼折磨男人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後面有人拍手，林凡曉微笑，那聲音是她熟悉的。

　　「那又怎麼啦！」林凡曉垂下眼簾，輕鬆地甩掉那帶血的刀具，甚至不管餐廳的小弟哆嗦著手過來替她收拾殘局。

　　「你一定是悶太久沒出來運動了，所以就想跑來看我的好戲解悶啊。」  

　　「是啊，聽小禾說，今天會上演個好戲碼。所以我專程蹺課特地過來觀賞。」對方像似沒有察覺到林凡曉的傷勢，依然笑瞇瞇的眼眉彎彎。  

　　林凡曉唾棄她，「你就知道說風涼話，沒心沒肺。」  

　　「這種登徒子，你一個人應付足夠了，算算這是你嚇退的第幾個追求者啦。」程心那死女人竟然還真扳著指頭數起來。  

　　小禾從後面跟進，咋舌，「今天做得有些過分哦，剛才進門就看見那個男的跟見鬼了一樣衝出去，臉色白得跟紙一樣。林凡曉，你又變態了！」真不愧是好姐妹，還真瞭解她。  

　　「唉，生活無聊嘛。」林凡曉懶洋洋地抱怨，在眾人的目光下，與兩人一塊步出餐廳，順手拔下手上的假皮，「好像這次的血漿放太多了，超過了正常流量呢。」她衝她們笑笑。  

　　兩個死黨投給她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好啦，我知道我又錯了，今天我請客如何？」林凡曉舉手投降。  

　　「去麥香居！」小禾第一個舉手附議。  

　　「好啊，不過小禾答應我的，等有空陪我去看美術系的油畫展覽。」  

　　程心聳肩，「要不然哪天大家約好一起去，也算我一個，反正無所事事嘛。」  

　　「OK，LESGO！現在去吃飯！」  

　　莫名地，林凡曉居然想起了在家的那個小弟弟，那傢伙現在在幹嗎？今天在外面吃飯，吃不到他弄的菜了，可惜！

　　是誰說要來麥香居的？  

　　好像是那個天殺的小禾妹妹，看吧，害死她了！  

　　林凡曉把菜單舉得高高，一把遮住自己的臉，身子幾乎快蜷縮到了桌子底下。  

　　那架勢，一看就知道在躲藏，可是程心不知死活地還叫得很大聲。  

　　「林凡曉，你有凳子不坐，怎麼跑到桌子下面去了？」  

　　「對啊，我們還等著你點菜呢！」小禾也奇怪地拉她衣服。  

　　林凡曉一臉緊張，食指豎在嘴上，叫她們不要說話。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立即發現狀況不對。  

　　「怎麼了？」這下是三個人的頭一齊埋進了桌子下面。  

　　「你們沒看見？阮、阮新平，在那邊。」林凡曉一臉苦瓜相，好像看見了衰神。  

　　「那又怎麼了？反正你們已經正式宣告分手。」程心鬆口氣，「我還以為是誰呢？」  

　　「就是嘛，幹嗎要躲躲藏藏的？你又沒欠他錢。」小禾受不了地翻白眼。  

　　「對、對哦……」林凡曉偏頭，就是想不通，自己每次看見他的反應都是這樣，其實這人不管怎麼樣，林凡曉就是覺得自己是怕他大於其他。  

　　這樣的感覺真是不爽，一看見他就想躲。天性相剋，一定是的！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林凡曉傻乎乎地問。  

　　「笨蛋！」程心和小禾受不了地敲她頭，「當然是不管他，點菜吃飯嘍！」  

　　「哦。」林凡曉只好委屈地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正好跟阮新平的眼睛對視了一瞬，脖子一縮，立即閃開。

　　「不妙，他好像看到我們了。」小禾低頭報告最近情況。  

　　「怎、怎麼辦？」林凡曉也感覺到了對方銳利的眼神，一臉尷尬。  

　　「不管，吃飯的人最大。」程心掰開筷子，遞給林凡曉，「不怕啦，有我們在！」  

　　「他向我們走過來啦！」小禾又小聲地叫。  

　　話剛沒說完，一個溫潤又磁性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好巧，你們也在這裡吃飯？」  

　　「呃，是啊。」程心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林凡曉突然「蹭」的一聲，從凳子上坐起，「呃，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一步，你們慢慢吃。」

　　「喂！林凡曉，你等等我們啊！」  

　　林凡曉根本不顧有誰在後面叫她，像是一陣風似的逃出餐廳。  

第3章(1)  

　　如果李葉泉不是因為一時心軟的話，他絕對、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傍晚下班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居然聽到一旁的角落上有孩子的哭聲。  

　　哭聲，這絕對沒錯。  

　　嚶嚶的哭泣聲，感覺很像嬰孩。  

　　走過去扒開草叢來看，居然是只孱弱的小貓。  

　　李葉泉大大地訝異了，頭一次知道，原來貓也可以發出這樣可憐的叫聲。它小小的身子，被丟棄在一個小小的箱子裡，還不時東張西望地看一眼，然後再喚一聲。  

　　「喵嗚、喵嗚……」  

　　「乖哦，不叫。」李葉泉蹲下去，再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來放在懷裡。  

　　白色的毛，因為之前下過雨的關係，所以變得很髒，有泥水打濕的跡象，所以他的白色T恤也因此宣告報廢。

　　「你是誰家的小貓呢？被丟在這裡，好可憐。」他皺皺鼻子，然後四處看看，街道行人稀少，除了他以外恐怕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隻貓吧。  

　　可憐，萬一餓死怎麼辦？  

　　懷裡的小貓一見有溫暖的地方可以棲息，立即活躍地運動起來，馬上順著他的手，張開爪子拉拉扯扯地往上爬。

　　「喵嗚，喵……」  

　　「啊，小心摔下來！」李葉泉趕緊想要接住它。  

　　結果這小貓的生存毅力卻是恐怖到嚇人，身子雖然只有他一個手掌般大小，竟然能從他的手腕一直爬到他的肩膀，而且是一副賴定他的架勢，爪子勾緊他的衣服，絲毫不肯放鬆。  

　　「啊，不可以……」看見自己的衣服在貓爪下慘遭蹂躪，李葉泉只有無可奈何地伸出另一隻手，托住它的身子以防它摔落。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他自言自語的竟然跟貓說起話來，「你叫什麼名字啊？」  

　　「喵咪……」小貓拿自己的爪子開始準備撲上他白淨的臉蛋。  

　　「哦，你叫咪咪！」李葉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家在哪裡呢？」  

　　「喵喵……咪……」由於準確地撈到李葉泉伸過來的大手，它顯得很興奮。  

　　「你沒有家嗎？」他接著把它托起來，一邊走一邊問。  

　　「好可憐，跟我以前一樣呢！」李葉泉顯然被自己的答案所感動，不顧小貓骯髒的身體，一把把它攏在懷裡，心裡湧動著無盡的憐憫。  

　　「咪咪，跟我回家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上居然下起了小雨，接著越下越大，於是李葉泉加快了速度，狂奔回去。  

　　可惜，他還忘了另外一個事實，房子裡還住著一個叫林凡曉的人類生物。  

　　等他氣喘吁吁地爬上四樓，樓道裡已經隱約可以看見房子裡的些許燈光。  

　　路走到這裡，李葉泉遲疑了，包著小貓在門口徘徊了很久，一直不敢進門。  

　　最後還是林凡曉撥通了他留下的手提電話號碼。  

　　「喂，你現在在哪裡啊？再不回家煮飯，我要餓死了！」  

　　她從餐廳逃出來的時候，竟然忘了肚子餓，現在趕回家，終於開始懷念食物的味道了。  

　　「啊，我知道了，我現在門口，馬上就進來。」  

　　「哦……趕快哦。」電話那邊的噪音是歡快的電視娛樂播報聲，接著掛了。  

　　李葉泉無奈，歎口氣，收好電話。  

　　門鈴響了兩聲後，大門被打開了，光線從屋內透出來。  

　　李葉泉低著頭，唯唯諾諾的抱著貓解釋。  

　　「它、它很可憐的……是我從外面揀回來的，沒有吃的，它會餓死……」  

　　「……」沒有聲音，很恐怖的氣氛。  

　　李葉泉冒汗一直點頭屈腰，「請讓我留下它吧，我保證不會麻煩到你！」  

　　「……」  

　　還是沒有半點聲響。  

　　「呃！」他終於抬頭了，驚異地發現門口居然連半個鬼影都沒有，想來林凡曉一開門就走開了。  

　　這時，從房間內遠遠傳來一聲招呼聲。  

　　「喂，我今天要吃白果炒蝦仁，買了菜就趕快做哦？」  

　　「我剛才去便利店買了！」李葉泉心中既慶幸又緊張，脫了自己的鞋，抱著小貓閃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門被輕輕地關上，小貓居然也很聽話，居然一聲沒吭，只是大大的眼睛張著，好奇地看著這個新的環境。

　　「噓！咪咪……千萬不要叫哦，如果被發現了，你就死定了！」  

　　小貓大大的眼睛盯著他，似懂非懂。  

　　門外穿來敲門聲音，「喂，好了沒有啊，今天動作好慢哦，會死人的啦。」  

　　「啊，好，馬上來！」李葉泉頓時亂了手腳，連忙把頭伸到床底下，翻翻找找的，終於，被他找到一個廢棄已久的鞋盒。  

　　於是他把咪咪小心地捧了進去，順便再塞到床下。  

　　「咪咪，你千萬不要跑出來哦，乖乖的！」他按了按它的頭，放下床單。  

　　李葉泉把門打開，看見站在外面狐疑的林凡曉，他的身子立即挺得筆直，笑容也更是僵硬。  

　　「呃，好啊！」  

　　「嗯！」林凡曉打探地看了看他的房間，又看了看今天特別古怪的李葉泉，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小泉泉。」在他本人的強烈要求下，林凡曉現在只有改稱小弟弟為小泉泉，因為他真的看起來年紀不大，又很卡哇依的樣子。  

　　「你今天很奇怪哦，幹嗎這麼晚才回家？」  

　　「路過便利店，順便買了些今天要做的飯。」李葉泉點頭哈腰。  

　　林凡曉聳鼻，搖頭晃腦地嗅著什麼，「奇怪，今天有些不對勁哦，你肯定有什麼事情！」  

　　「啊，沒、沒有！」他的頭搖得很勤快。  

　　「快說啦！」  

　　「啊，這個……」  

　　李葉泉的眼睛這時冒黑線了，頓時吞吞口水開始緊張起來，因為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床下的貓咪竟然爬出了盒子，開始它的覓食大計。  

　　很顯然，它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他的鞋子，於是床單下的鞋子開始自己運動起來。  

　　不要啊——這是李葉泉心底的吶喊，不過沒人聽到。  

　　「啊哈！」林凡曉終於大叫，「我發現了！」  

　　「對、對不起！」李葉泉的頭越埋越低，聲如蚊蚋。  

　　「你、你今天居然沒有換T恤，好臭！而且髒髒的！」林凡曉捏著自己的鼻子，趕快跑開，「切！快去洗洗吧，順便給自己洗個澡，要是飯做的也髒兮兮的可就不好玩了！」  

　　「哦！」他低頭看見貓爪的泥濘痕跡，臉居然紅了。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不過真的——好難為情。

　　第二天。  

　　「啊……」  

　　大清早不都該是人們熟睡的時候嗎？怎麼會有女生恐怖的尖叫聲？  

　　李葉泉嚇得只套了個襯衣、穿了個內褲就衝了出來，聲音發源地，是洗浴室方向。  

　　等門被他用身子激烈地撞開，接著是——停頓兩秒的寧靜。  

　　「啊！色狼——去死！」浴室裡接著傳來更大聲的響動，然後是李葉泉連滾帶爬地逃出房間的身子，後面是砸來的水桶及其他。  

　　「對、對不起！」  

　　「死小子！你想死了！」林凡曉抱緊毛巾爬出浴缸，大腳一踹，門應聲而關緊。  

　　李葉泉倒在地上，目瞪口呆，「這、這是怎麼回事？」  

　　沒過多久，浴室的門開了，林凡曉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團濕漉漉的東西，遞到他的面前。

　　「你今天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  

　　等李葉泉抹乾淨身上的水，定睛一看，竟然是——  

　　「喵嗚……」貓咪的脖子被林凡曉的手指拎住，四肢正在四處緊張撲動地嗷嗷叫著。  

　　「啊，它、它是……」  

　　「告訴我，它是從哪裡來的？」林凡曉眼睛一瞇，另一隻手拽起李葉泉的襯衣口，拉了起來。  

　　「他是我昨天在便利店門口，撿回來的！」李葉泉吞吞口水解釋道。  

　　「撿回來的？怎麼會爬到我的浴缸裡面來？」  

　　「我、我也不知道……」奇怪，咪咪不是被他放到床下了嗎？  

　　「我、我竟然跟一隻貓一起洗澡！」林凡曉說著說著，掩面而哭。  

　　「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個它……」李葉泉也緊張起來了，頭一次看見有美女在他面前哭耶。

　　哪知道，林凡曉傷心沒過會兒，抬起頭來第一句話就是：「丟出去！」  

　　「啊，什麼？！」  

　　「我說，丟出去！」林凡曉的頭髮還沒幹，此時的臉黑得宛如晚娘一般。  

　　「啊，不、不要，它很可憐的……」  

　　貓咪的身子緊接著被林凡曉丟到他的身上，咪咪接著小聲地抗議了一下：「喵嗚嗚……」  

　　「給你個機會，自己把他丟出去！」  

　　「可是，如果我們不要它，它會餓死的！」李葉泉心痛地在懷裡抱緊貓咪。  

　　「你！」林凡曉的嘴角開始抽筋。  

　　「我保證，以後我一定養好它，不會讓它給你添麻煩的！」  

　　「你有沒有搞錯啊，養寵物是很麻煩的！你現在有正式工作嗎？你自己都養不活，怎麼能養貓？」林凡曉開始對他曉以大義。  

　　「我、我會出去找工作的。」其實他以前一直是自由職業，就是有上頓沒下頓的那種。  

　　快被他氣死了，林凡曉閉了閉眼，忍住腦部充血的衝動。  

　　「拜託，你這麼小，怎麼找工作？何況還沒有學歷。萬一你餓死了，小貓跟著你更慘，到時候我可不會管的！」

　　完了，她突然發現自己越來越雞婆了，他餓死了，關她什麼事情？對，為了她的晚餐沒人照顧，對，一定是這樣。

　　「我……不會的，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也一定不會靠你養活的，我可是男人耶！」李葉泉拍拍胸豪氣雲天。

　　最後的結果是——  

　　林凡曉終於受不了他的堅持而翻翻白眼，拍拍手上抓的一掌貓毛，看著趴在他懷中嗚嗚直叫的小貓，念道：「算了。會好好照顧它，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不管你了。這貓你喂東西了嗎？再不照顧，不要說以後了，它馬上就會餓死的。」說罷，把門一關，自己進屋去了。  

　　這一天的日子過得很微妙，經過不日的相處，再每次想到這次的爭執時，他們倆都會同時產生一個疑惑，最近的話題怎麼會轉到誰要對誰負責上面來了。  

　　不過還是很感激她的，雖然脾氣很火爆，卻是個好人，當李葉泉在獲準可以在公寓裡面有養貓以後，喜滋滋地想。

　　而林凡曉卻突然覺得奇怪起來。  

　　凡是貓，不都是怕水的嗎？可是，這隻貓居然都不怕水，而且自己髒了還會主動找地方洗澡！  

　　她剛才偷偷地看了下它的下面，是個公的，果然是個色狼性質的怪胎！林凡曉發現自己開始喜歡它了，因為她也常被人說成是個怪胎。  

第3章(2)  

　　林凡曉是後來才知道，李葉泉是自己負氣出走，被家裡人逼出來的。  

　　「哇，他們竟然可以這樣！」第一次聽到小泉泉的故事時，林凡曉竟然義憤地差點沒有把手中的咖啡勺給扭成兩半。

　　緊接著竟然當場就哭出來了，嚇得李葉泉縮著腿在沙發上大氣不敢出。  

　　於是，唯唯諾諾的李葉泉惟一能做的只有從茶几上拿出一盒面紙遞到她的面前說：「稍微擦一擦吧，其實我覺得還好啊，勸你節哀。」  

　　哪知道她又哭，哭得淅瀝嘩啦的，順便拉過他的袖口把所有的水分都塗抹了上去，一點也不浪費。

　　李葉泉無聲地哀號，他又要連夜洗衣服了，因為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的其中之一，其他幾件都在盆裡，這下沒衣服穿了。  

　　「因為我是單親家庭，家裡只有一個媽媽，如果我老是在家的話，對她來說比較不方便……」李葉泉擠擠眼睛，比較困難地想安慰她。  

　　「她是你母親耶，怎麼可以讓你這麼小就出來自謀生路？簡直是無情！」林凡曉大手一按，茶几發出「砰」的一聲，惹得李葉泉又瑟縮了一下。  

　　「是我有錯啦，因為我在那裡妨礙她和我後父的婚姻……」  

　　「你的後父也不是人！怎麼可以打人？還打一個女人和小孩，太不像話了！」林凡曉體內的仗義因子正在熊熊燃燒，「我最唾棄的就是那種沒本事還打女人的男人！」  

　　「還好啦，不過我絕對不會打人，我更不會打女人。」不知道為什麼，李葉泉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讓林凡曉把他和其他男人區分開。  

　　林凡曉睨他一眼，「小泉泉，你要是打人，我一定會好好教育你的！」  

　　「嗯，嗯，我知道！」感覺，她好像成了他的監護人。  

　　林凡曉突然一陣熱血地按住他的肩膀並且又壓了壓，「小泉泉，放心，以後你就安心地住這裡吧，把這裡當你的家一樣，我會收留你的！」  

　　「我知道，謝謝你！」李葉泉一臉誠懇地點頭，心想如果可以不交房租就更好了！  

　　「我答應你，以後水電費我們三個人平攤！」  

　　「啊，怎麼會有三個人？」  

　　「還有個咪咪啊，它也算是我們家的一員，總不能歧視它吧！」林凡曉如是解釋。  

　　「還是你考慮得真恰當。」李葉泉完全被她擺佈，「不過……咪咪是個貓，它怎麼交水電費呢？」

　　「你說得對極了！」林凡曉大力地拍他的肩膀，竟然破涕為笑，「不過咪咪是你的人，你說要照顧好它的，不是嗎？」  

　　「啊，對呢。」李葉泉已經沒有還手之力。  

　　「水電費如果平均分成三份，你交它那一份如何？」林凡曉笑瞇瞇的。  

　　「哇，不划算！」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哼！」  

　　「商量一下如何。」李葉泉哭喪個臉，看見咪咪正從臥室一角慢慢踱出房間，步履悠閒地衝他們倆搖晃著尾巴。

　　「好啦，算我照顧你吧。」林凡曉瞄見咪咪，竟然微笑地沖它擺擺手，嘴上叫著：「咪咪，乖，過來姐姐抱！」

　　咪咪立即像期待已久一樣，以一個優美的姿勢，跳上林凡曉的大腿，親暱地蹭著，那狀況好像她才是它的主人，其他人都是空氣。  

　　李葉泉也忍不住叫：「咪咪，過來，哥哥抱一下。」  

　　小貓一聽只是懶懶地抬了抬眼睛，耳朵在看見他之後又懶惰地耷拉了下去，竟然無動於衷。  

　　嗚——他竟然是沒人要的人，連自己撿的貓也不搭理他，自尊心受到挫折。  

　　「我說過要照顧小泉泉的嘛，」林凡曉用手撫摩著貓咪細長又白淨的毛髮，甜甜地笑，「那以後咪咪的水電費我也分擔一半好了。」  

　　「啊！玩我，那不是跟以前一樣嗎！」李葉泉跳起來，表示憤怒。  

　　「哦，生氣了！」林凡曉抬眼看他激烈的反應，有點點個性嘛，還以為他永遠溫順的死樣子。  

　　「呃，沒，那大家就一半一半好了。」李葉泉發現自己的失態，瞬間恢復正經的原樣。  

　　呃，女人會怕蟑螂，這個是事實……可是，說起來他倆真是糗到極點。  

　　「小泉泉，你死哪裡去了？快過來。」  

　　第二天是星期六，正好學校沒課，林凡曉突然良心發現，決定要自己做頓飯給他吃，結果沒進廚房多久就在裡面尖叫。  

　　「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李葉泉趕到的時候，竟然看見林凡曉整個跳起來，在椅子上蹲著，嘴皮咬得泛紫，簌簌發抖。  

　　「呃，你怎麼了？沒事吧！」  

　　他緊張地跑上去接住她，保護欲莫名地升起。  

　　「你看、你看，啊，有蟑螂！」  

　　「啊，哪裡、哪裡？」  

　　「就在那裡，快看！」林凡曉用手簌簌地指過去，發現只小強正在牆角爬行。  

　　「呃……」愣著半天沒動靜的李葉泉整個身子顯然已經僵硬。  

　　林凡曉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一臉不可思議地把頭轉過來，「小泉泉？」她吞吞口水，「你，該不會也怕蟑螂吧？」

　　「哪裡……」他勉強笑，「我現在就過去把它趕走，你等我。」說畢，壯著膽子大搖大擺地要走過去。

　　「噯，你等等！」林凡曉拉住他，脫下拖鞋遞給他。  

　　「用這個比較好。」書和電視裡面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呃，好的！」李葉泉拿過鞋子，走到牆角，竟然站在距離一米遠的地方停下。  

　　然後，彎下腰。  

　　「喂，你……走開、走開……」他手上的拖鞋被當成了扇子在蟑螂上方揮舞著。  

　　林凡曉呆若木雞地看著他，最後竟然看見他跟蟑螂說起話來。  

　　「呃，小強先生，你能不能理解一下我們，雖然我們同住屋簷下，但是彼此之間還是……」  

　　「死人泉！夠了！」另一隻拖鞋飛到了他的頭上。  

　　林凡曉覺得自己快暈倒了，地下的蟑螂似乎終於受到李葉泉的感召，挪動起了腳步，不過那方向卻是朝向林凡曉的位置。  

　　「啊，不要過來！」她開始尖叫。  

　　「啊……不要啊！」另一個尖叫的聲音自然是害怕得跑回來的李葉泉。  

　　他們對望一眼，臉色慘白，只好抱在一起簌簌顫抖。  

　　小強很快地爬行到了他們腳下，李葉泉更是嚇得沒命地與林凡曉一起跳到了凳子上。  

　　林凡曉咬牙切齒，「死人泉，你簡直就不是男人！」  

　　「嗚……我也不想的，我什麼都不怕，就怕蟑螂。」他終於承認了。  

　　房間的另一邊，咪咪竟然因為他倆的尖叫聲跑過來看熱鬧。  

　　「咪咪。」林凡曉和李葉泉幾乎同時呼喚著。  

　　「嗷嗚！」彷彿像是看見了獵物一樣，貓咪竟然衝著小強大吼一聲跳了過去。  

　　蟑螂一看，立即回頭就竄。就像是抓老鼠一樣，咪咪竟然一個箭步就躍起，用爪子覆了上去。  

　　「哇，好耶，好厲害的咪咪！」他倆看得直呼過癮，拍手相慶。  

　　「貓咪是我們的恩人。」李葉泉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從此，林凡曉的屋裡除了一個會做飯的李葉泉外，還多了個會抓蟑螂的小貓「咪咪」。  

　　她覺得，人生真是美滿極了。  

　　只是除了……  

　　「喂，死人泉！」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開始用這個稱呼來喚他，因為他總是一副溫溫順順要死不活的樣子。

　　「啊，又怎麼了？大小姐。」  

　　「你的手！」她的聲音吼在他耳朵上。  

　　李葉泉一看，呃，臉色立即大變地跳下椅子。他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覆上了她的腰，忘了，他們剛才是抱在一起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李葉泉的臉又紅又羞，「我保證下次不敢了，這次是意外……啊！」  

　　他沒說完，林凡曉的拳頭已經招呼在他的身上了，又重又急。  

　　「啊，好痛！對不起，我都說了，這次是意外，是意外嘛！啊……又來了。」  

　　李葉泉趕快奪門而逃，沒有跑幾步，林凡曉的拖鞋已經砸了過去，「死人泉！快把我的拖鞋撿回來，我要穿鞋！」

　　可怕的女人……嗚！  

第4章(1)  

　　美好的早晨，一個電話把林凡曉吵醒了。  

　　「哈嘍，我是美麗可愛又聰慧溫柔的林凡曉，請問你是誰？如果不是打錯了電話，那就麻煩你趕快說，如果光說些無聊的廢話，那就不要怪我罵人，如果……」  

　　一大串口頭禪懶洋洋地還沒有哈拉完畢，那邊就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歎氣。  

　　「不要�嗦啦，我是程心。」  

　　「哦，程心！」林凡曉眨眨眼睛，從頭腦中搜索了一串名單後立即清醒。  

　　「啊，哈哈，親愛的，這麼早打電話過來吵醒我有什麼事情呢？」林凡曉的笑容甜蜜，「如果是廢話或者寒暄，我一樣扁的。」  

　　「當然啊，我是來報信的，你趕快起來，立刻穿好衣服，然後出門，切記今天千萬不要待在家裡！」

　　林凡曉瞇瞇眼睛，一臉莫名其妙，「怎麼？我自己家不能待，莫非還賴在你家啊？」  

　　她下床拉開窗簾，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皮，邊聽電話邊走出臥室。  

　　客廳裡，李葉泉正在喂貓咪早餐，清晨的陽光射下來，照在他的臉上，竟然顯得出奇的和諧自然，把林凡曉看呆了。

　　「喂喂！林凡曉，我說話你有沒再聽啊？」電話那頭傳來程心大吼的腔調。  

　　「啊，我有啊，你說。」林凡曉把注意力拉回來，心裡詛咒著那個該死欠扁的送水員，今天竟然沒有往她家送水，等下要叫小泉泉去打個電話了。  

　　「喂，我說，你趕快走啊，別說其他廢話啦！」  

　　「怎麼？你又不說原因，我走什麼啊？」林凡曉嘀咕。  

　　「就在剛才的前十分鐘，阮新平打了個電話來找我！恐怖啊……」那聲音是大呼小叫的。  

　　「怎麼啦？我現在跟他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哦！」林凡曉一提起這個名字就緊張得要死。  

　　「他問了你家的地址，現在可能要過來找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在家乖乖等他吧！」  

　　「啊！不是吧！」林凡曉張大嘴巴，無線電話就這麼掉了下去。  

　　「我要趕快行動，晚了就糟了！」她馬上進入備戰狀態，像無頭蒼蠅一般，衝進房間裡亂躥，在兵荒馬亂之後，林凡曉提著一個皮包衝出來。  

　　李葉泉站起來，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切。  

　　「呃，你要去哪裡？不吃早飯了嗎？」他在陽台上朝她問。  

　　「哎呀，完了，頭還沒梳，臉也髒髒的！」林凡曉哪裡顧得上回答他，立刻又衝進浴室內，裡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等打扮妥當，出來的時候，正看見李葉泉手上抱著貓咪，守在門口。  

　　「你要去哪裡，今天是星期天哦？」他很是擔心。  

　　「啊，你讓開，我要趕快閃人，被找到就糟糕啦！」  

　　「呃，被誰找到？有人欺負你嗎？」  

　　「對哦，我幹嗎怕他？他來了又怎麼樣？我幹嗎要躲？」林凡曉自己也疑惑。  

　　這時，樓下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林凡曉趕快踩著腳步衝到陽台上去看。  

　　「哇，他已經到了！」完了，想跑也沒機會了。  

　　李葉泉跟進來，望下樓，看見樓下花台邊停靠著一輛奔馳轎車，從裡面走出一個穿西裝打領帶，樣貌很斯文的男人。

　　「就是他嗎？」他問林凡曉，「他是你男朋友？」  

　　「以前是，現在不是啦！」林凡曉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她接著跑進房間，拿著一個頭巾，快速地紮好自己的頭髮。

　　「我警告你哦！」她又突然想起什麼，又跑到李葉泉的身邊，「等下他進來，你什麼話都不要說，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如果讓他發現你的話，你死定了！」  

　　「哦！」李葉泉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委屈，但還是沒有異議地抱著小貓走回房間，關上自己的門。

　　彷彿有預感一樣，林凡曉轉頭死死地盯著客廳裡的電話。  

　　電話果然預期地響起，林凡曉無奈，接起電話，「你好！」  

　　「凡凡，還在生氣嗎？我是阮新平。」  

　　「我知道！」  

　　「我拿到了你的新地址。」  

　　「我知道！」  

　　「我現在就在樓下。」  

　　「我知道！」  

　　「你為什麼老是躲我？」阮新平苦笑，「難道我真的那麼失敗？」  

　　「……」  

　　「你不打算開門迎接我？」  

　　「我……你上來吧！」林凡曉認命地歎氣，放下電話，一開門就看見一個身影剛步上樓梯的那頭。

　　他看見林凡曉後，順勢掛上手機，衝她展露難得的笑容。  

　　林凡曉悶著不說話地打開防盜門，讓他進屋。  

　　他環視了一周道：「你新搬的房子，我頭一次來。」  

　　「感覺很小吧，房租很便宜的。」林凡曉給他倒了杯水。  

　　「為什麼不在家住呢？」他看著陽台，發現陽光特別的好，很明媚。  

　　「我都成年了，不想賴在家裡。」林凡曉古怪地看著他，順著他的眼睛看看四周的環境。「有什麼不對嗎？」林凡曉問。  

　　「啊，沒有，我發現你的房子收拾得很乾淨。」反常地，阮新平居然蹙起了眉頭，「隔壁還有人住嗎？」

　　林凡曉眼光閃爍，「是的。有一個女孩，是我同學，她跟我住一起。」  

　　「哦，我來找你不會打擾你們吧。」  

　　「不會，她今天有事情出門了。」林凡曉暗中鬆口氣，祈禱小泉千萬聽她的話，不要出來，要不然麻煩大了。

　　「你為什麼來找我？」  

　　「你為什麼老是躲我？」他們幾乎同時問出口。  

　　「你問我為什麼要躲你？」林凡曉傻了，呆呆地又重複一句，其實她很緊張。  

　　「對啊，我不會放棄的，我也希望你不要放棄。」他的眼睛看向她，認真地說，「我聽說你父親要你相親的事情了，我很擔心。」  

　　「那個啊，沒什麼的，我已經解決了。」林凡曉眨眨眼睛，抱著杯子坐在桌子另一端。  

　　「不是這個原因，我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讓你誤會我不在乎你了，我不告訴外界我們的事情，其實是想保護你。」

　　他的眉眼間突然很嚴肅，魄力非凡，「所以你誤會我了，上次你在生病，我以為讓你冷靜一下就好了，哪知道你是認真的！」  

　　「啊，我不是因為那個生氣的。」林凡曉抬頭看他，繼而搖頭。  

　　「那你為什麼要躲我，不跟我聯絡，還答應我的氣話要分手？」  

　　「老實說，其實我不是躲你……」林凡曉困難地想著詞彙來解釋，「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其實我不適合你的。」她終於說出實話，「有時候我害怕你甚至大於喜歡你。」  

　　「真的是這樣？」阮新平皺眉，「我讓你緊張？」  

　　「我想是這樣的，因為你的性格，太、太一絲不苟了，甚至有些不食人間煙火！我每次看見你時都想發脾氣，惹你生氣，想讓你能體會到我的情緒。」  

　　林凡曉終於吐出心裡話了，鬆了一口氣，「最後我終於發現，你是個屬於事業的人，所以我跟你在一起，沒有家的感覺。」  

　　「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感覺？」阮新平思忖了一下，認真地說，「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全部精力用來照顧你的，等我忙完這次的比賽，我一定做個選擇……」  

　　「啊，你不需要的！」林凡曉聽他這麼一說，很吃驚，「其實沒必要。」  

　　「我不想放棄你，所以希望你也不要放棄好嗎？」他的手伸過來，抓住林凡曉握茶杯的手。  

　　「這個……」林凡曉不自然地想要甩開，居然紋絲不動，想不到他的力道大得驚人。  

　　「你、你放手，很痛耶！」林凡曉跳起來叫。  

　　「啊，對不起。」阮新平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失控，連忙鬆開手。哪知道林凡曉手裡的杯子跟著一鬆，「哐啷」一聲茶杯應聲而碎。  

　　林凡曉暗叫不妙。  

　　果然，內屋的門立即被打開了，小泉一臉緊張地踹開門衝了出來，「林凡曉，你沒事吧？」  

　　阮新平一愣，回頭問：「凡凡，他是誰？」  

　　哪知道李葉泉一把拉過林凡曉藏到自己背後，昂起頭，衝他哼道：「你管我是誰？反正我不准你欺負林凡曉！」

　　這下完了，林凡曉用雙手覆上眼，心想，事情真是沒完沒了！  

　　「死小子，你還真敢亂講！」林凡曉終於跳起來罵人了，連腳下的貓咪都陪著她一起吼叫。  

　　「如果我不那樣說的話，怎麼有借口趕走他？」小泉委屈地抱著頭，蹲在牆角忍受著颱風的襲擊。

　　這一天的結果是阮新平敗北，因為李葉泉的厚臉皮。  

　　沒錯，他的確是厚顏到有那麼一點點無恥的級別。  

　　「林凡曉跟你是什麼關係？」阮新平當時站起來，蹙眉問他，「你怎麼會在她的家裡？」  

　　「這你不用管，我只是想告訴你，她不願意的事情，你不要勉強她做。」小泉捏住林凡曉的手臂護在後面，做老鷹保護小雞狀。  

　　「林凡曉是我女朋友！」阮新平輕哼，「你管不了我們的私事！」  

　　林凡曉心想，這簡直是亂七八糟，「你們不要吵好不好？坐下來談。」  

　　「我憑什麼不能管？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小泉頂回去。  

　　「那你憑什麼管？你跟她是什麼關係？」阮新平居然笑起來，因為小泉年輕的臉龐，帶著些衝動和稚氣。

　　「因為、因為她是我老婆！」  

　　李葉泉硬著頭皮說完句話後，現場頓時片刻啞然。  

　　「什麼？」  

　　「什麼？！」  

　　阮新平不可置信地看向李葉泉身後的林凡曉。  

　　林凡曉張大嘴巴，一副吞了鴨蛋的形狀。  

　　「你？！我！」林凡曉最後終於指了指小泉，然後再指了指自己吞吞口水，困難地說：「什麼時候……」

　　「所以請你不要再騷擾林凡曉的正常生活了好嗎？你再騷擾他，我們就會報警的！」  

　　李葉泉居然不顧林凡曉的小聲抗議，理直氣壯地衝著阮新平放話。  

　　「我不記得她什麼時候結婚了？」阮新平瞇起眼睛，看向林凡曉。  

　　小泉在一旁幫腔，順便戳戳身後的林凡曉，「我們已經商量好了，等她畢業就結婚。」  

　　「是這樣的嗎？」阮新平顯然很意外，問林凡曉。  

　　迫於壓力，林凡曉只有硬著頭皮點點頭，整個人縮在小泉的後面，「呃，沒錯！」  

　　「林凡曉，伯父知道這件事嗎？」阮新平雖然明知道是假，不過心裡也覺得怪異，這半路殺出來的小子到底是誰？

　　林凡曉頭痛，「那個，我過幾天就會告訴他我們的事，所以……」  

　　「好，我走！」他客氣地說，「我們的事情今天不太合適談，我就先走了。」  

　　「哦，好的，拜拜！」林凡曉低頭、送客。  

　　「林凡曉，我喜歡你！」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感覺後面有人在說話。  

　　貓咪爬到她腳邊蹭了蹭，呃，貓也能說人話？奇跡！  

　　林凡曉蹲下來一把抱住小貓，拍拍它的頭。  

　　「乖，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是一隻貓對吧？貓咪到死也是一隻貓，要不然下輩子做人試試看哦。」

　　林凡曉哄著小貓，一抬頭，居然看見小泉站在門口，嚇她一大跳。  

　　「喂，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嚇到我了！」林凡曉吼他。  

　　「啊，對不起，我剛才路過門前，發現貓跑到你臥室來了，就想把他抓出來。」小泉撓撓頭，臉上一副的紅紅表情。

　　「咪咪，等我們出來看電視哦，乖。」林凡曉拿著魚乾哄著小貓走出客廳，絲毫不理會小泉，她還在為白天的事情生氣中。  

第4章(2)  

　　「林凡曉，你要吃青椒嗎？我給你做哦！」李葉泉可憐兮兮地坐過來諂媚。  

　　「不要。」  

　　「你要吃香菇雞嗎？我去做。」  

　　「不要！」  

　　「那你要吃珍珠鯉魚嗎？很好吃的哦！」他開始圍著林凡曉團團轉。  

　　「不要！」  

　　「你要吃香辣雞翅嗎？我去給你買！」  

　　「不要，我等下出去吃。」林凡曉翻眼球仍舊不理他。  

　　「你真的什麼都不吃……」他開始嗚咽。  

　　林凡曉睨他一眼，沒好氣道：「除非你去面壁思過，對著前面那扇牆說一百遍，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就原諒你。」  

　　他嗯了一聲就走了。  

　　林凡曉奇怪，跟過去看，哪知道他真的對著牆壁低頭在念：「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認真誠懇的程度讓林凡曉歎為觀止。  

　　「呃，好了，算了……」  

　　他一聽，停下來，「不行，還沒有夠一百遍呢。」於是又繼續念，「我不要臉、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林凡曉頭上的眉筋跳躍，「你是故意的！」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看見他就想對他吼叫，其實平常她很溫柔的啊。

　　他還在念：「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好了、好了，我不生氣了，原諒你了。」林凡曉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再說？信不信我踹死你！」  

　　「呃。」他頓了一下，閉上眼又繼續，「我不要臉、我不要臉……」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錯了，求你不要再念了！」林凡曉覺得自己頭都快炸了。  

　　「是你說我不要臉的。」他停止了，幽幽地望著林凡曉小聲地抱怨。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拜託你有點性格好不好？」林凡曉忍不住敲向他的頭。  

　　「不是啊，其實我平時不是這樣的，只有對你才忍不住的……」他望向天花板，「我就是不能看你受人欺負。」

　　「……」  

　　「呃，你幹嗎？」  

　　李葉泉低下頭來嚇了一跳，林凡曉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杵到了他的眼前，睜大著眼睛晶晶亮地看著他。

　　「死小子！」她的臉居然擴大成了一個大大的忍俊不禁的笑臉，手點上他的鼻子戳了戳，「不要說你喜歡我了哦！」

　　「哪有！」他臉居然紅了，大聲地抗議，「你胡說！」  

　　「唉，那就好！太晚啦，我去睡覺了，明天還要上課，不跟你多說了。」她打個哈欠，雙手伸展開來，懶懶地伸個懶腰，像一隻優美的蝴蝶。  

　　「哦，那你早點睡哦。」他回應一聲，看著她走向自己的房間，小貓在後面跟著她打滾。  

　　她關上門之前想起什麼，轉頭問：「小泉，我平時上課的時候，你都做些什麼呢？真的沒有出去找工作嗎？」

　　「啊，我平時都在家裡畫畫的。」  

　　「哦。」她皺皺鼻子，「你再這樣下去，會餓死的，勸你趕快找個正當職業把自己賣了，薪水低一點也沒關係，要不然你將來的女朋友會看不起你的哦。」  

　　「我……」他苦笑地想說些什麼，門已經無聲地合攏了。  

　　林凡曉回到房間，摸摸趴在自己身旁的貓咪，奇怪自己越來越雞婆了。  

　　「算了，不想了。」  

　　林凡曉看到床，就躺了上去，一直睡到失去意識。  

　　迷迷糊糊之際，感覺到有人敲她的房門。  

　　「林凡曉、林凡曉！起床啦、起床啦！」  

　　林凡曉在混沌中被吵醒，心情很不爽，丟了個抱枕過去。  

　　「吵死人啦！」  

　　「林凡曉、林凡曉！」門還在繼續敲，沒有放棄的跡象。  

　　她驚醒過來，因為這是李葉泉的聲音，只有爬起來開門。  

　　「發生什麼事啦？如果沒有理由，小心我揍人哦！」她揉揉眼睛，靠在門口。  

　　李葉泉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指著客廳某一點，然後努嘴。  

　　「你的手怎麼了？被切到了？」  

　　「不是啦，你看看！」  

　　林凡曉順著他的手望向客廳，看見牆上的時鐘，「糟糕，快9點啦，遲到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林凡曉收拾好書籍衝出房間。正好看見李葉泉也站在客廳。  

　　「哇，你今天起得很早哦？」平時林凡曉出門的時候小泉都在呼呼大睡中。  

　　「是啊，我今天有事要出門，我們一起走吧。」李葉泉今天氣色不錯，很陽光的樣子。  

　　「那就趕快啊！」說話間，林凡曉人已經衝出門口，穿上鞋子。  

　　「唉，你這是要去哪裡啊？」林凡曉一邊疾跑一邊問旁邊跟上來的小泉。  

　　「我去工作啊。」他微微笑。  

　　「啊，你找到工作啦？什麼時候的事情！」記憶中，他除了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買菜做飯以外，基本上都是蹲在家裡的。  

　　「呃，我……」他沒有話說。  

　　「你手裡夾的是什麼啊？」  

　　「哦，這是我今天要用的圖畫。」他低頭看看，然後解釋。  

　　今天是星期一，街上的行人人來人往，林凡曉一路跑到地鐵站，沒想到李葉泉居然寸步不離地跟著她。

　　在不遠處聽見地鐵到來的鈴聲響起後，林凡曉沖李葉泉揮揮手，然後說：  「我要坐的地鐵來了，拜拜，我先走了。」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小泉說完，也跟著林凡曉跳上了車。  

　　林凡曉夾著書包，找了個位置坐下，用著怪異的眼神看著坐在旁邊的李葉泉，「奇怪，為什麼我走哪裡，你跟哪裡？」  

　　他無辜，「我怎麼知道。」  

　　「不要跟我玩猜謎遊戲，說，你有什麼企圖？」林凡曉狐疑地盯住他。  

　　「呃。」他雙手上舉，投降狀，「我發誓，我真的沒有什麼企圖。」  

　　「……」林凡曉白他一眼，然後把臉撇到一邊，不搭理他。  

　　過不了多久，一陣睡意襲來，林凡曉漸漸耷下眼簾。  

　　「啊，到站了！」就在林凡曉有意識的時候，一旁的李葉泉用手戳戳她的肩膀。  

　　「什麼？」她睜開眼睛，一張大大的臉杵在眼前，那黑色的眼眸閃亮地望著她。  

　　「我、我剛才做什麼了？」林凡曉發現自己的頭竟然倒在小泉的肩膀上，周圍的乘客好奇地看著他倆。

　　「你剛才打瞌睡，然後就自己倒過來了。」小泉舉手，「我什麼都沒做哦！」  

　　「你真的什麼都沒做？」林凡曉怒目而視，覺得尷尬又難堪。  

　　「到站了，我先下去了。」小泉一看苗頭不對，立刻溜走。  

　　「等等，我也是這站！」林凡曉立刻衝上去，一腳把小泉踹下車，跟在後面下了。  

　　「他們應該是情侶吧？」一旁的十七八歲的高中女生們竊竊私語。  

　　「你看那個男生好可愛哦，長得白白淨淨的。」  

　　「可是，那女的好凶。」  

　　車上的人看見車窗外的小泉在車下被林凡曉一腳踹上去痛扁。  

　　「好可憐，那個男的竟然打不過那個女的！」一群人搖頭嘖嘖歎息。  

　　林凡曉覺得越來越恐怖了。她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  

　　「死人泉，你離我遠點，記得保持三米的距離！」她朝後面不遠處的李葉泉狂吼。  

　　「哦，我知道了！」後面的聲音既委屈又老實，因為他剛才屁股上、腿上還有手上皆被林凡曉的皮鞋吻過一遍。

　　好恐怖……  

　　很快接近學校大門了，林凡曉實在忍不住後面的拖油瓶老是跟著他。  

　　「我現在去上課，你千萬不准進來哦，要不然我見一次扁一次！」  

　　「可是……」李葉泉居然可憐兮兮地說，「我也要進去。」  

　　「你……」林凡曉的臉已經變成苦瓜樣，等下如果讓她那群死黨看見他老跟著她的話，那不就是一個死字！

　　「拜拜，我先走了！」二話不說，林凡曉丟下小泉立刻一溜煙跑進學校大門，打死都不敢再回頭。

第5章(1)  

　　等林凡曉匆忙地狂奔進教室時，已經是九點半了。換句話說，她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  

　　「上帝保佑，祈禱我能夠偷偷溜進去。」林凡曉摸到胸前合十，接著低下頭溜進後門，再偷偷繞過同學們的層層雙膝邁向她的位置。  

　　小禾緊張地衝她擺手，在她路過的時候順便塞給她一個紙條。  

　　林凡曉深吸一口氣，趁教授轉頭寫黑板的時候，一屁股坐上自己的位置，再飛速地攤開書本。  

　　「咦！林凡曉同學，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戴眼鏡的教授，詫異地看著第一排空出來的位置居然坐上了人。

　　「呃，老師，我一直坐在這裡，難道你不知道嗎？」林凡曉抬起頭來給教授一個燦爛微笑。  

　　「是嗎？」難道是他眼花看錯？教授思忖了一下，搖搖頭，繼續上課。  

　　林凡曉竊笑著打開剛才的紙條，上面寫著：今天下午沒課，上次聽說美術系的油畫展覽開幕，我們去踩踩，叫上程心如何？  

　　林凡曉抬起頭，沖小禾比了個OK的手勢，點頭。  

　　「去看美術系的展覽，好啊。」程心手上正抄著公式及計算方程式，從圖書館的書堆裡探出一個頭來。

　　「反正天天看書，頭都麻木了，輕鬆一下也不錯！」  

　　「好耶！那我們先吃飯，再出發。」林凡曉拉著小禾和程心的手一塊走出圖書館。  

　　在學校餐廳吃飯的時候，程心突然想起什麼，突然神秘兮兮地靠過來，問林凡曉：「昨天阮新平真去你家了？」

　　林凡曉嘴裡塞著東西，筷子裡夾著菜，只能點頭，「嗯！」  

　　程心一聽，接著做出一副恐怖的表情，「那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林凡曉皺眉，看著她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搖頭聳肩，繼續扒飯。  

　　小禾眨著眼睛望向她們問：「你們在說什麼？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事情？」  

　　「你不知道？昨天阮新平跑到林凡曉家去了。」  

　　「啊，明白了！」小禾眼睛睜大，「林凡曉你魅力真大哦，莫非他還你纏著不放？」  

　　「結果怎麼樣？」她們同時問。  

　　「呃……」林凡曉吞了口飯，尷尬地看著她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好啦，聊聊天，就打發他走了。」她總不可能說半路殺出個李葉泉把他趕跑了吧。  

　　「真假？」程心眉眼彎彎地咬著筷子笑，「據我所知，他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真的啦！」林凡曉放下碗，抹抹嘴巴朝她們吼，「我吃完了哦，你們趕快吃，要不然本姑娘先走了。」

　　剛說完，就在餐廳門口瞄見個她死也不想看見的人。  

　　「林凡曉！」李葉泉遠遠地看見她就衝她揮手。  

　　「呃！」林凡曉的筷子掉下來了，她看見李葉泉轉頭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話後，就朝她們這邊跑過來。

　　他今天穿著白襯衫，正很陽光地衝她微笑。  

　　「我先走一步，你們慢慢吃。」林凡曉立刻起身，不顧身後有無數雙注目的眼神，走過去拉起李葉泉的手就跑出餐廳。  

　　「你想害死我啊？！」出了餐廳沒幾步，林凡曉劈頭蓋臉就給小泉一頓罵，「你跑我們學校來做什麼啊？」

　　「不是啊，我真是來這裡有事的。」他埋頭，一個勁地解釋。  

　　「你來這裡上課？」林凡曉狐疑地看著小泉，怎麼看他也不是個大學生的樣子。  

　　「呃，那倒不是。」李葉泉愣了一下，「我……」  

　　「小泉，我們到處找你，原來在這裡啊。」  

　　背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話，人轉眼已經走到他們身後。  

　　李葉泉露出一副恐怖的表情，隨即瞬間凝固狀態。  

　　「你怎麼啦？」林凡曉轉身一看，心下叫絕。  

　　「咦，你不是企管系的那個……秦綿綿嗎？」  

　　「啊，學姐是我，你好！」對方一見是林凡曉，立刻展開招牌笑容招呼道。  

　　「呃，你好！」林凡曉勉強地笑笑，轉過頭小聲地問小泉，「你認識她？」那口氣是想笑不敢笑。

　　怪不得小泉會嚇成這樣，秦綿綿的綽號是棉花糖，顧名思義，就是又甜又黏人，現在剛升上來當學生會負責外聯部的副部長。而她這個文化部的部長早就開始掛名不幹事了，沒辦法，現在是新人當道。  

　　「我來你們學校就是她負責接待的。」他苦笑，轉頭去對女孩說，「要不你們先走，我等下就過來。」

　　「這樣啊……時間快來不及了，要不然學姐跟我們一起去好嗎？反正學生會的活動，學姐也要負責的。」

　　「啊，什麼活動？」林凡曉看看李葉泉又看看秦綿綿，「我沒有接到通知，我可以不用去吧？」心想這下糟了，又被抓差的話，下午的展覽會就泡湯了。  

　　「那等下我去問問法學長，他應該有安排的。小泉，那我先帶你過去吧，會場已經佈置好了。」秦綿綿黏人的功力施展出來，無人能敵。  

　　「喂，你們去哪裡……」林凡曉話還沒問完，李葉泉人已經被拉出老遠。  

　　「林凡曉救我……」  

　　不遠處傳來小泉的呼救聲，林凡曉搖頭歎氣，沒辦法，誰叫你掉到那個女魔頭手裡？自求多福吧！

　　「林凡曉，你認識那個男孩？」  

　　一轉頭，就看見程心和小禾正用一副打探的眼神閒閒地站在她身後。  

　　「呃，哪裡有？你們是幽靈啊，站在我後面也不說一聲。」林凡曉翻翻白眼一揮手，  「走啦，展覽會快開始了。」

　　不愧是期待已久的繪畫展，雖然開沒有正式開幕，不過各大社團和繫上的學生已經來了不少，當林凡曉一看見秦綿綿時就隱隱覺得奇怪，現在想來恍然大悟。  

　　「哦，原來是這樣！」  

　　「是怎樣啊？」一旁的小禾東張西望地也發現不少熟悉的人。  

　　「沒有，我在想事情嘛！」林凡曉自言自語。  

　　如果說秦綿綿就是籌備這次展覽的負責人，那李葉泉被她請來幹什麼呢？還小泉、小泉叫得那麼親熱，噁心！

　　「哎，林凡曉你看，展牌上有寫邀請了繪畫家來開講座哦。」  

　　「哦。」林凡曉正在心不在焉地四處張望，看能不能找到小泉的影子。哪知程心居然指著頭上的牌子念，「特別邀請知名插畫家李葉泉先生參與我們的繪畫展覽並出席開幕儀式的演講會……」  

　　「哦……什麼？！程心，你剛才在念什麼？」  

　　「喏，你自己看嘛，才知道這次的活動是學生會組織的，還好我們是閒人不用做事，要不然有夠累的。」程心跟小禾竊竊而笑。  

　　「不是啊，我好像聽到什麼泉的？」林凡曉抬起頭來，果然看見展牌上寫著李葉泉幾個大字。  

　　哇！乖乖不得了！她嘴巴大張，如同吞了雞蛋。  

　　「……」  

　　「林凡曉，你怎麼了？」小禾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  

　　「啊，沒、沒什麼。」林凡曉終於明白了，不要看李葉泉這傢伙，表面一派單純又可愛的模樣，原來她對他一點也不瞭解。  

　　嗚……簡直可恥！被一個小弟弟蒙在鼓裡當猴耍！她暗中唾棄自己。  

　　「林凡曉，原來你們在這裡，我到處找你們！」另一個聲音的出現打斷了她的思緒。  

　　「呃，是社長啊！」林凡曉三人一見，原來是文學社長兼學生會會長杜法森。  

　　「學生會有活動，你們幾個怎麼又蹺班？」  

　　「切！」三個人異口同聲，「我們已經大三快實習了，退休啦、退休啦。」說罷各自轉身準備閃人。

　　「哎，你們別跑，有事情找你們呢。」杜法森一看苗頭不對，就知道這幾個丫頭又要開溜，伸手一抓。

　　「林凡曉，對啦，就是你了，來幫幫忙！」  

　　「啊，為什麼又是我？」林凡曉一臉苦瓜，「我今天很衰的，有什麼事情千萬不要找我……」  

　　話沒說話，另外兩個丫頭，已經溜進人群中，無影無蹤。  

　　「損友！果然沒心沒肺！」林凡曉四處張望，最後唾棄道。  

　　「喏！我把他交給你啦，你負責幫我給他對對演講的稿子。」杜法森一提就把李葉泉丟到她面前。

　　「林凡曉！」李葉泉一看見她，就彷彿看見了親人一樣，竟然一把把她抱住。  

　　「哎！這裡有人，拜託你收斂點好不好？！」林凡曉一看苗頭不對，一個鯉魚脫身，就溜出了他的懷抱。

　　「為什麼是我？」林凡曉轉身一把抓住杜法森的領口，幾乎是用吼的。難道他不知道李葉泉是個大麻煩嗎？

　　「能者多勞嘛！」杜法森笑瞇瞇地對林凡曉拍拍肩膀，「對了，事情辦完了，等下一起去展覽慶功會聚餐哦。」

　　「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林凡曉在杜法森走後老遠喊。  

　　「是贊助商請的，不可不到！」  

　　「他剛才摸你肩膀。」林凡曉一轉頭，就聽見小泉突然說。  

　　「呃，是啊！怎麼了？」  

　　她這才注意到李葉泉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身衣服，很正式的黑色禮服打扮，跟他平日在家裡穿休閒服的樣子迥然不同。  

　　「哇！誰給你的衣服？」林凡曉硬是圍著他看了兩圈都覺得不過癮。  

　　「有什麼不對勁的嗎？」李葉泉張開手臂，看了看自己。  

　　「很帥嘛！比以前要成熟點了。」林凡曉一面說，一面不自覺地幫他整理了下胸口的領結。突然又覺得他胸口少了點什麼，想了下，拿過旁邊的花瓶，從裡面摘出一朵較小的玫瑰別在他的胸口上。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既然你是學藝術的，那就要更體面點，才合適嘛。」  

　　哪知道他臉突然紅了，竟然說：「怎麼穿都無所謂，只要你喜歡就好。」  

　　「呃。」林凡曉噎到了，四處看看，還好這裡是後台，沒什麼人有空聽他們講話。  

　　「小泉泉，你要明白，那個……我覺得你為人有時候還不錯，所以就對你稍微關心了點，不過你不要誤會，我是不會對比我小的那種，有興趣的。」她這樣說，他應該明白了吧？  

　　「就因為我比你小嗎？」他的臉居然由青漲紅，委屈道，「可是，我只比你小一個月，你在找借口！」

　　「小一個月也是小！」林凡曉搶白，「總之就是小！所以……」她話說一半突然停頓住，偏頭想，他們剛才在說什麼？好像是在討論喜歡不喜歡的話題吧。  

　　這麼說，他喜歡——她？  

　　喜歡？  

　　「你喜歡我？」林凡曉瞇瞇眼睛，重複了心中的話。  

　　「是啊！」李葉泉居然點頭，再一次肯定，「我喜歡你！」  

　　「你說你喜歡我？！」林凡曉嚇一大跳地往後退一步，她、她，糟糕，她惹麻煩了！  

　　那個死小子，天天被他欺負、被他打、被他罵的死小子，居然說喜歡她？看著李葉泉一臉少有的認真執著的表情，林凡曉驚恐地摀住自己的臉。  

　　於是，下一刻，她連滾帶爬地溜出後台。  

　　會不會有人告她殘害祖國的花朵？完了，她完蛋了，她不是故意的！  

　　救命！  

　　「請問，你有女朋友嗎？」  

　　話筒裡傳出來的聲音剛落音，就引起台下的一片騷動和起哄，因為提問的人明顯別有用意。  

　　「……」站在台上尷尬的李葉泉愣了半天沒說話，最後才肯定地說：「我沒有女朋友，不過我有喜歡的人！」

第5章(2)  

　　在演講會的後台，杜法森則跟秦綿綿在竊竊私語。  

　　「你們在搞什麼？不是說好是演講會嗎，怎麼半路出來成了記者招待會？」  

　　「說起來還是該怪林凡曉，本來是她負責給小泉的演講稿校對稿子的，結果學姐對到一半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害得我們手頭沒有文稿可以讓小泉念，只有臨時請觀眾提問答疑了。」秦綿綿涔涔冒汗。  

　　「林凡曉那丫頭跑哪裡去了，你們知不知道？」杜法森回頭問其他工作人員。  

　　「我們剛才看見學姐臉色怪怪地衝了出去，然後就沒有回來了。」其他人搖頭。  

　　「她在搞什麼？搞砸了這麼嚴謹的開幕儀式，還讓現場這麼尷尬！」杜法森皺眉，「你們趕快分頭去找找她，把她叫回來。」  

　　「不用找了。」後台有人驚呼，「我看見她了，就在前台。」  

　　眾人把頭伸出去，皆是一副驚駭的表情。  

　　「林凡曉，我喜歡你！」話筒中傳出來的分貝很大，大到足以讓每一個角落都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所有的人，都因為他的這句話，而騷動起來。  

　　接著，李葉泉走下台，準確地在人群簇擁中找到了藏在角落裡的林凡曉。  

　　林凡曉一臉的苦笑，她想逃，結果發現如果再有什麼動作的話，只會讓現場更尷尬。她只有站在原地不動，硬著頭皮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你……」她想說些什麼，結果話還沒出口，就被他緊緊地抱住。  

　　「林凡曉，我不要你再逃了，我是真的喜歡你！」他又說了一遍，同時向在場的所有人宣告。  

　　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驚呼、轟動，接著是為李葉泉的勇氣而鼓掌起哄。  

　　程心和小禾竟然也撥開人群衝了進來，張大嘴巴問：「林凡曉，你跟他是怎麼回事？」  

　　「我們已經住在一起快兩個月了。」李葉泉微笑著牽起林凡曉的手，「所以很熟。」  

　　「住在一起？！」眾人皆駭然，不可置信。  

　　「林凡曉，你居然在家裡藏嬌了這麼久？」小禾眨眨眼睛看著林凡曉一副快暈過去的表情，「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林凡曉百口莫辯，最後索性舉手投降。轉過來問李葉泉：「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他低下頭拿起她剛才別到他胸前的那束玫瑰，接著探開她的手，放在手心。  

　　「請你做我女朋友吧！」他看著她的目光，突然變得很深邃。  

　　「我……」  

　　「答應啦、答應啦……」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展覽大廳都因為他的表白而沸騰起來，眾人都激動地跟著幫腔。

　　秦綿綿在後台更是激動地握住杜法森的手，「學長，我不敢相信，真有這樣的情節，好浪漫呢！」

　　杜法森則是遺憾地搖頭，「想不到我們文學社的一枝花剛剛單飛，又要這樣被搶走了。」  

　　「哦，學長，原來你暗戀林凡曉！」八卦的秦綿綿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  

　　一旁的學姐受不了地拍拍秦綿綿的頭，「不是暗戀，是明戀好不好！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來人搖頭歎息，接著收了杜法森一記白眼。  

　　「好矛盾哦，如果是我的話，該怎麼辦呢？」秦綿綿張大眼睛不住地往外張望。  

　　「那就仔細地看，小心不要掉下去了。」杜法森趕緊把她伸出去的頭又按了回來。  

　　「我不要！」玫瑰花輕緩地跌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什麼？」眾人都嚇了一大跳。  

　　「我說，不行！」女主角終於有了反應，她看著李葉泉的眼睛緩緩地搖頭，「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難道他真的配不上她嗎？難道她對他的關心，都是他的錯覺嗎？  

　　李葉泉宛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一樣地愣在當場。  

　　林凡曉推開李葉泉的手，退後兩步，然後再堅定地搖頭，「我不能答應你！」  

　　整個沸騰的大廳因為她的拒絕而頓時冷卻，氣氛很尷尬。  

　　「林凡曉？」小禾拉了拉她想說些什麼，卻被程心攔下。  

　　林凡曉瞇了瞇眼，垂下頭，對李葉泉說：「對不起！」  

　　接著，在眾人的唏噓之下，她沒有回頭地走出演講大廳。等離開人群注視的範圍之外後，她開始飛速地奔跑回家，甚至不顧周圍行人的注目。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世界啊？林凡曉回到家心想，為什麼連她自己都開始亂了？！  

　　當天晚上一回家，小泉開始默不作聲地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林凡曉懷裡抱起嗚嗚直叫的小貓，站在門口探頭探腦，「你真的打算搬走？」  

　　「嗯！」他埋頭不停地整理。  

　　「其實可以多考慮下，畢竟房租已經交到三個月了。」林凡曉擔心地望望他，發現他的氣色真的很差。

　　原來他也可以生氣，她終於明白了。  

　　「我不想再繼續住下去引起你的困擾。」他睨了她一眼，隨即又轉過頭去。  

　　「沒有困擾的，只要把誤會解釋清楚了，我們還是朋友。」林凡曉抿抿唇擔心地看他。  

　　「砰」的一聲，箱子丟了出來，跌落一地的紙張。  

　　「你這樣，我看著很難受。」林凡曉開始頭痛。  

　　「每天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卻什麼也不能做，這樣的感覺你無法體會。」他在裡面大聲說，然後又開始收拾衣服。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林凡曉咬嘴，「但是我沒辦法。」  

　　「與其這樣，還不如搬走，免得看著你難受、我也難受，還白白地讓人誤會你。」他根本沒聽她的話，轉過臉打開衣櫃。  

　　「我沒有難受。」林凡曉跟貓咪一起瑟縮了下，迎接他扔出來的第二波垃圾，「再說誤會的話，現在來說已經晚了，全校都知道了。」  

　　生氣的小泉泉好恐怖，她還以為他永遠是萬年不變的溫順呢，「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不要鬧著要走，我們來好好地談嘛。」  

　　「不要，沒什麼可談的！」  

　　「考慮一下啦，乖！」她遠遠地看著他，不敢走近，怕被颱風掃到。  

　　「……」他埋頭不吭氣，繼續往箱子裡塞衣服。  

　　「你走了，那咪咪怎麼辦？沒有人養會餓死的哦！」她提醒，企圖用哀兵政策。  

　　「它在這個家很愉快，我把它送給你吧。」他背過身子，接著扔出來更多的廢紙，這裡面有亂七八糟的畫稿，還有塗抹的色彩印記。  

　　林凡曉歎氣，小心地挪動腳步，不小心還是踩到一張硬硬的紙，於是她放下貓貓撿起來。  

　　「你是從D大美院畢業的？」林凡曉看著撿起來的那張紙，這分明是張學歷證書。  

　　「你竟然偷看我東西！」他抬起頭來，一把抓了過去，哀怨地看著她。  

　　「不是偷看，是它自己掉在地上，我踩到的好不好！」林凡曉翻白眼，「我還以為你是無業遊民呢。」

　　「有這個又怎麼樣？其實這東西跟廢紙沒什麼差別！」他說完，接著一撕，紙張碎成片片  

　　「雪花紛飛！」他大笑。  

　　「小泉，你不要這樣。」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很傷心。  

　　「請你讓我保存一點僅存的自尊好不好？」他哀傷地說，「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現在連你也失去了。」

　　那一夜，林凡曉覺得很心痛，竟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小泉明天就要搬走了，問他要去哪裡，他竟然什麼都不肯說。  

　　她沒有辦法，內心的某種情愫在譴責她。是她做錯了嗎？  

　　想著想著，身體某處竟然漸漸痛起來了……  

　　本來李葉泉打算一大早就立刻走掉的，結果還是忍不住去敲林凡曉的門。內心想著，她如果再誠懇點挽留他，那他或許可以考慮留下。  

　　「凡曉，我走了，現在是來給你道別的。」他敲敲她的房間門，大聲說。  

　　房間裡沒有任何反應。  

　　「凡曉！」他又叫，「我要走了，你不送送我嗎？」  

　　「……」  

　　奇怪，平時這個時候她應該起來上課了，怎麼沒有一點動靜？李葉泉思忖，難道又睡死了？  

　　於是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敲了半天門，裡面沒有任何反應，連她平常生氣勃勃的罵人聲也消失了。

　　李葉泉害怕起來，立刻要把門撞開，結果居然發現門沒鎖，而房間裡沒有半個人影。  

　　「凡曉、凡曉！」他大吼，四處張望，客廳、廚房、陽台，都沒有她的影子。直到——  

　　浴室裡全部是血。  

　　地上、浴缸裡、水池裡，都是紅紅的一片，林凡曉的身子有氣無力地躺在角落裡。  

　　李葉泉看到這個場面時驚呆了，他連聲音都開始顫抖：「凡曉、凡曉！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他衝上去，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林凡曉，不住地搖晃，「喂、喂！你振作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林凡曉沒有回答，身子像充氣娃娃一樣地軟下去，跌倒在李葉泉的身上。  

　　他連忙擁緊她，眼裡竟然噙著淚水，「林凡曉，你不要緊吧？不要嚇我，你可千萬不要死啊！」  

第6章(1)  

　　「凡凡，如果姐姐跟一個男人走了，你不會怨我吧？」  

　　「姐姐你太傻了，即使你愛他，但是這值得嗎？」  

　　那一夜，林凡曉又看見了當初的姐姐。  

　　姐姐溫柔地摸摸她的頭，「凡凡，你將來一定要和你所愛的人在一起，知道嗎？即使不確定他是否也會一樣的愛你。」  

　　「姐姐，我將來能像你那樣嗎？為所愛的人生活下去……」  

　　第二日醒來，她看見明亮的光線穿過窗戶斜斜地照進房間，明媚照人，暖洋洋的。  

　　護士小姐微笑地看著林凡曉，「你醒啦，你男朋友剛剛出去了，說是等下回來。」  

　　「你還好嗎？想不想吃東西？」另一個護士小姐正在給她輸液。  

　　林凡曉撓撓自己的頭，看著自己被包裹得緊緊的身子，困難地說：「我男朋友？什麼時候……」  

　　「哎，小心哦，你前不久才剛做了手術，現在傷口裂開了，需要修養。」護士連忙扶住她。  

　　「嗯，還是屁股那裡痛，我知道。」她瞇上眼睛，突然感覺外面明媚的陽光好刺眼。  

　　「是誰送我來的？」她想起什麼問護士。  

　　「啊，那個男孩不是你男朋友嗎？」  

　　「誰？」林凡曉瞇上眼睛，恍然大悟，「哦，是他啊，我知道了。」除了小泉還會有誰。  

　　門緊接著被敲開了，護士打開門，問：「請問你是？」  

　　「他是我女兒，我是來探病的。」外面一個沙啞又熟悉的聲音回答。  

　　林凡曉一聽立即傻眼，他老爸竟然有空大老遠跑來關心她了。  

　　「老爸！」她揮揮手看見來人，苦笑。  

　　「女兒啊，我聽一個小子打電話來說，你現在在醫院住院，我就立即趕過來了。」  

　　「我知道。」林凡曉蹙了蹙眉頭，肯定又是李葉泉那傢伙。  

　　「你怎麼回事？自己的身體都不好好愛惜。剛才醫生要叫我過去，說你得了什麼痔、痔……」  

　　「是痔瘡啊！老爸。」林凡曉受不了地翻白眼。  

　　「那是什麼病，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啊？」林爸爸立即老淚縱橫，「萬一治不好怎麼辦？」  

　　「唉，你不用擔心，我會活得好好的啦！」她心想，這只是小病而已，爸爸幹嗎緊張成這樣？  

　　「對了，聽程心說，有個男生現在跟你住一起？」  

　　林凡曉張大嘴巴，勉強地點頭傻笑，「呃，是有個男生。」  

　　「那小子是誰？竟然敢跟你住一塊，我殺了他！」  

　　「你不要衝動嘛，人家只是一個沒成年的小孩子。」林凡曉心虛。  

　　「林凡曉，我現在就你這麼一個女兒了，你可千萬不要學你姐姐啊，她當初就是太衝動毀了自己的。」林凡曉爸爸嚴肅地說，「你一定要吸取她的教訓，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人的花言巧語，還是找一個成熟穩重的人比較可靠。」

　　「嗯，我知道。」林凡曉垂眼，點頭。  

　　「阮新平那天又打電話來……」  

　　「打住！」林凡曉一聽就知道不妙，抬手比暫停，「爸爸求你不要再提他了，我已經跟他分手了。」

　　「你在想什麼啊？阮新平可是萬里挑一的人才！你……」  

　　「爸爸……」林凡曉皺眉，大大地不悅。  

　　這時候，門「咿呀」的一聲被打開了，進來一個大男孩，一見裡面坐著有個人，連忙點頭。  

　　「伯父你好！」  

　　「你是誰？」林凡曉爸爸瞇著眼睛，一臉嚴肅。  

　　「啊，爸爸，他是我同學，來看望我的。」林凡曉連忙背過父親，沖李葉泉使顏色。  

　　「嗯。」李葉泉低著頭腳步邁進來，沒有多說話。  

　　「這樣啊，那你們好好聊，我先去趟主治醫生那裡，等下過來看你。」林凡曉爸爸起身接著出去。

　　「沒想到你父親是這個樣子的！」小泉望望關上的門說。  

　　「怎麼？怕了吧。」林凡曉一把抓過李葉泉帶回來的蘋果，懶洋洋地看他一眼，「是你通知他來的？」

　　「對。我在你的手機裡找到的聯絡電話，所以就想先通知你的家人，萬一出事也好照顧你。」  

　　「哦。」林凡曉咬一口蘋果，翻白眼，「其實沒必要啦，我上大學後都是一個人生活的。你叫我爸來，你的麻煩就大了。」  

　　「我知道！」他竟然點頭，「反正我應該搬走，不應該賴在你那裡，以前是我的錯。」  

　　「你！」林凡曉突然覺得自己氣得想敲破他混沌的頭。  

　　「我什麼時候要你搬走的？是你自己鬧著要走好不好！還害得我舊病復發，你要負責任！」她朝他吼過去。

　　「對了，你得的病……」他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吞吞吐吐的。  

　　「你全都知道了？」她眉頭皺起。  

　　「嗯，其實我知道女孩子有這種毛病是很痛苦的，呃。」他嘗試著安慰她。  

　　「要你管！」一個枕頭扔了過去，「還不是全都因為你，我才動的手術，就是你給氣的！」  

　　「我、我知道我又錯了！」他點頭，「你要我怎麼負責？我把我自己賠給你，你又不要。」他喃喃地委屈。

　　「你！」林凡曉漲紅了臉，「你不要臉！」  

　　「好、好！」生病的人最大，李葉泉一個勁地點頭，「是我不要臉！」  

　　「你知道就好，哼！不要走了，知道嗎？你要是走了，現在住哪裡啊？真是任性的小孩子！」  

　　「我已經成年了！」他抱怨地衝她抗議，「而且比你還早出社會，所以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孩子？」

　　「好、好！」林凡曉抬手投降，「現在我命令你，不要走。不是，算我求你行了吧？」  

　　「那我先暫時住一陣吧，不過放心，我不會騷擾你的！」他咬牙一臉誠懇地發誓。  

　　「我知道，不過即使你比我小一個月，也是小！」林凡曉再次強調，「以後你就是我弟弟哦，記得！」

　　「不要！」他固執地搖頭，「我才不要當你弟弟！我能照顧你的。」  

　　「你……」林凡曉無言，「那你到底要怎麼樣？」  

　　「我喜歡你，我知道我是單相思，但是請你不要讓我當你弟弟，那樣我會受不了的。」他低下頭，竟然很溫柔地幫她整理床單，情緒低落。  

　　「你！算你厲害。」林凡曉看了他固執的表情半晌，最後歎息，宣告投降。  

　　「小泉，你知道嗎？我昨夜看見我姐姐了。」她竟然伸出手拂了拂他額前的碎發，感受到一縷溫暖的陽光灑進病房。

　　「啊，她在哪裡，什麼時候來過？」他竟然傻傻地張望了下四周。  

　　「唉，是我腦海裡的景象啦。」林凡曉拿腳踹上他的屁股。  

　　「哦，那她說什麼了？」李葉泉接住她踹過來的腳，溫柔地放下，看著她。  

　　「你要聽嗎？」林凡曉也看向他認真地問，他點頭。  

　　「她在我小時候就住進天國了。」  

　　「是嗎，那不是很可憐？」李葉泉皺起眉頭。  

　　「也沒什麼可憐的，我姐姐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人，雖然他無法被我家人瞭解，但是我懂她。她在結婚前跟人私奔，結果在逃亡的時候出了車禍，那個男的棄車逃亡，而我姐姐在頭部失血過多之後就再也沒有醒來……」  

　　李葉泉緊緊地抓住林凡曉的手，默默地看著她，把她臉上的落寂和悲傷靜靜地看在眼裡。  

　　「後來呢？」他問。  

　　「後來才知道，那個男的在她出車禍時捲走了她離家帶的所有錢財。不過那些錢對於我家來說，只是一點小小的損失，但是對於我姐姐來說，那就是算可悲的結局了。」  

　　「竟然有這樣的人，真是卑鄙。」他收緊手心，另一隻手覆上她的臉龐，「當時一定你很難過吧！」

　　林凡曉低下頭，拉下他的手握著，「縱使這樣，我姐姐還是不後悔，在臨死前她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一句話：凡凡，你要跟你所愛的人在一起！」  

　　小泉蹙眉，搖頭歎息，「她真是個很執著的人？」  

　　「你接著聽我講。」林凡曉淡淡地笑，「其實我明白姐姐之所以帶著微笑上了天堂，其實是以為那個男的在那裡等著她，因為她以為在他們出事的時候，那男的也跟著去了，所以我們都騙她。而事實卻恰好相反，那男人在誘騙了我姐姐之後就逍遙在外，在異地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  

　　「直到我來這裡上學，竟然在報紙上看到了刊登他的消息。」  

　　「哦，什麼消息？」李葉泉問。  

　　「那男人吞槍自殺了！」林凡曉笑得邪惡。  

　　「竟然是因為他被一個無情的戲子騙光了所有的家產，所以不堪忍受破產的落魄結局而自殺。我當時在想，他也許是因為忍受不了我姐姐怨靈的譴責，才受不了自殺的吧。」  

　　林凡曉笑看著李葉泉，「所以，這個世界是很公平的，惡有惡報，只是可憐了我的姐姐！」  

　　「凡曉，你的樣子好可怕哦！我不要看你這麼難過。」他突然緊緊地抱住她，「我以後絕對不會騙你的，如果我敢對你說半點假話，我就殺了我自己。」  

　　林凡曉笑他傻氣，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啦好啦，只是跟你講講而已，這些話現在對別人說出來，心裡好受多了。」

　　他鬆開她，理解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不敢接受別人，是害怕像你姐姐那樣。」  

　　林凡曉看著他，半晌才點頭，「可以這麼說，因為我不相信輕易說出口的愛，那樣太不真實，甚至虛偽，我只想將來有一段平凡而實在的婚姻就足夠了。」  

　　「可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為什麼你還是不相信我？」他扶著她躺在病床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說。

　　林凡曉看著他的眼睛，然後笑，「你知道嗎？每個人對別人的喜歡程度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愛一個人，可以為對方去死;有的人，所謂的喜歡，是覺得不能離開他;有的人……只是為了某種目的的借口而已。而你是那種……」

　　林凡曉的話還沒說完，唇就已經被他封緘住，細細地深深地吻著，纏綿輾轉。  

　　「嗚……」她的眼睛大大地睜著，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的臉龐。  

　　李葉泉笑笑說：「我的喜歡，是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跟著你。我想守護你，跟你一輩子。」  

　　「即使是我對你沒感覺？」  

　　「我相信時間的力量，我會讓你慢慢愛上我的。」他的臉又慢慢地擴大，覆蓋上她。  

　　這是怎樣的男人呢？越是拒絕，他居然更加執著了，林凡曉覺得自己慢慢為他的傻氣而微笑了。  

　　「程心，你有沒發現，最近凡凡好像有些不正常哦！」小禾用手肘頂頂她，小聲地私語。  

　　「不用你說，我也發現了。」程心皺眉，「她實在太不正常了，這是以前的凡凡嗎？」說話竟然開始溫柔了，也不吼人了，而今天上自習時就更離譜了。  

　　程心先是跟林凡曉咬耳朵道：「喂！今天下午去哪裡，要不要去圖書館看書？」  

　　「呃，不行，我等下下課要早點回家。」  

　　「我們晚上要去商場買王菲新出的專輯哦，你去嗎？」  

　　「啊，好想去，可是……」林凡曉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還是算了啦！」  

　　小禾跟程心面面相覷，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小禾，我記得你那裡有《文藝理論研究》，請借我看下。」林凡曉過了一陣又笑瞇瞇地把臉轉過來。

　　「呃！」小禾跟程心呆了，連忙從包裡拿出書遞給她，「給你。」  

　　「謝謝！」  

　　等等！小禾停下拿書的動作，林凡曉她說什麼？她今天居然跟她說謝謝，那麼客氣！有沒搞錯？！

　　「哇，這不是你啊。」小禾忍到最後終於受不了了，對她驚呼，「凡凡，你病還沒好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哪有啊？」林凡曉翻白眼地拿開小禾放在額頭的手，「本小姐今天心情好難道有錯？」  

　　「我看不是今天，你最近一直都這樣，不是一兩天了。」程心說，「整天上課都看著外面發呆，要不然就是看時間等著下課跑回家，有點怪異哦！」  

　　「快實習了，誰還有心思上課嗎？」林凡曉看看表努嘴，「你看看，現在來的人有幾個？50個人到席的還不夠四分之一！」  

　　「那是沒錯，那些人十之八九都跑出去找工作了吧，現在的就業行情真的很差呢。」小禾念叨叨，「唉，想不到大學四年還沒念完，這麼快就要被掃地出門了，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現在說這些都沒什麼用，最有行情的是找個能賺錢的老公把自己嫁了。」程心搖頭拿出包裡的書本放上桌，「沒想到，有些人，找到條件那麼好的對象也要往外推，真是暴殄天物！」  

　　林凡曉翻白眼，「我早就說過了嘛，我呢，覺得做人是要有原則的，不能光看衣服外表漂亮就往自己身上穿嘛，關鍵還是要適合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找到適合自己的嘍？」小禾聽出話的端倪，不住地擠眼睛，「咳咳，這麼快，是哪位貴公子呢？」  

　　「想都不用想。」程心接過話，順手翻開書看進去，「當然是現在跟她合租的那位男生嘍。」  

　　林凡曉睜大眼睛驚呼：「心心！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好像什麼都沒說啊！」  

　　「還用你說，那天接你出院的時候，我都看見了，光用一隻眼睛都看得出來你分明是喜歡那小子嘛！」程心聳肩。

　　「我、我……」林凡曉百口莫辯，完蛋了，莫非整個世界都知道了？  

　　「啊！原來你們在同居？」小禾嘴巴張開，用手指著她。  

　　「我，沒有……」林凡曉趕緊擺手，「我是打死不做那種事的，再說人家小男孩幼小的心靈是很純潔的！對我有些母性的依戀是很正常的吧？」  

　　「那不可能。」程心搖頭，專業地說道，「一般情況下，男人和女人相處久了，發生那樣的事情很正常，如果沒有，除非是奇跡！」  

　　「可是真的沒有嘛！」林凡曉跳起來嚴正地申明。  

　　「沒有？那就還有一個可能了……」程心瞇了瞇眼睛。  

　　「什麼可能？」小禾和林凡曉伸過頭去問。  

　　「那男的有問題，呃，生理而言。」程心一副嚴肅的表情，不可置疑。  

　　「泉泉，你的生理有問題嗎？」林凡曉在吃飯的時候想起來，突然拿著筷子問道。  

　　「噗——」李葉泉的飯跟著噴了出來，尷尬地道，「你說什麼？」  

　　「呃，我指你的生、生理。」林凡曉看看他，接著喝了口湯。  

　　他的臉瞬間紅了，埋下頭去扒飯，「你指的生理是哪裡？」  

　　「就是你那個嘍——」林凡曉不太好意思地睨了一眼。  

　　「哪裡？我哪個？」他睜大眼睛。  

　　「你成年了對吧，男生不都是應該有那方面的幻想嗎？」林凡曉咬咬筷子指指。  

　　「啊？」他恍然大悟，「那個！你不用管啦，我能解決。」他一句話就把林凡曉打發掉了。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她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哇，你知道嗎？你慘了，我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林凡曉咋舌，「你跑不掉了。否則他們會追殺你的。」  

　　「哇！」他用著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林凡曉，「我根本就不想跑好不好，我坐著等著他們來找我。倒是你哦！」他充滿霸氣地一把攬過她抱住，「你才是別想跑掉，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了，你走到天涯海角都會跟著你，你明白嗎？」

　　「哦，老天！」林凡曉睜大眼睛瞪著他，那傢伙是認真的！她只不過想嚇嚇他。  

　　但是，他好像真的真的是認真的，他的手如此的用力，氣息如此的炙熱，這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聽話乖巧的小男生嗎？  

　　末了，林凡曉還是不甘心，「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正不正常？」  

　　「我很正常啊！」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可是你為什麼說喜歡我，卻不沒有碰過我呢？」這是她也想不明白的一點，莫非她一點女人的魅力也沒有嗎？

　　他頭低下去，抱怨：「我只會跟自己喜歡的女人那個啦，不過你放心好了，我是不會隨便碰你的！」

　　「為什麼？」林凡曉硬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因為我尊重你啊，男人真正喜歡一個女人，是不會對她隨便的！」  

　　「哇，那樣對你不是很不公平？」林凡曉很勉強說，「其實我很歡迎你帶其他的女生來家裡玩，真的哦！」

　　「你！」他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最後洩氣，「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不過也不要這麼直接嘛！我不喜歡那樣的貨色！」他把臉撇過去，臭臭的。  

　　「唉，其實沒必要的！」林凡曉擔心地看著他。  

　　「哼！」他一副受傷的表情。  

　　這天，小泉上班後拿到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他終於有錢去買平生第一套床被，之前他的房間簡陋而且沒有多餘的床被，經常睡在現成的草墊上，弄得一身斑駁的痕跡。於是，在林凡曉的提議下，兩個人高高興興地手牽手去逛商場。

　　等床上的草蓆終於光榮退休，鋪上床單和棉被的時候，他的樣子高興得跟孩子似的，舒舒服服地倒下蹭來蹭去。

　　「臭豬！起來啦，你還沒洗澡！這是乾淨的棉被耶！」林凡曉無奈用毛巾抽他。  

　　「哎呀，過來躺一下嘛，好舒服，很有家的感覺。」說著，小泉大手一拉，拽著林凡曉跟他一起在床上滾來滾去。林凡曉已經習慣他的擁抱，無奈但也溺愛地抱住他，跟他享受難得的激動。  

　　「等一下啊，讓我看看。」小泉終於停下來，仔細地端詳著林凡曉的臉。  

　　「怎麼啦？」  

　　「讓我仔細看看你。」他的樣子甚至是溫柔。  

　　林凡曉臉有些紅，不自然地看著他，「怎麼了你？」  

第6章(2)  

　　「你的臉尖尖的、細細的。」認真地端詳了半晌他突然說，「雙眼皮。」  

　　林凡曉甩他一個眼球，「那又怎麼啦，你想說什麼呢？」  

　　「——是個女人。」李葉泉說罷，林凡曉和他一起都頓了下，居然都忍俊不禁地狂笑起來。  

　　林凡曉死勁地捶他，「哇，你今天抽筋啊，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哈哈，沒有啦;哈哈，我也覺得我好白癡。」泉泉的笑容是那麼燦爛，那麼孩子氣的可愛。  

　　最後他又緊緊地抱緊林凡曉語氣堅定而自豪，「唉，不管那些啦，反正最重要的就是，你是我最喜歡的人！」

　　林凡曉一聽臉上開始狂嚎，故意激他，「我還沒有同意呢，你說喜歡就喜歡啊？！」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罪的嘛，而且我相信，你一定對我是有點點感覺的。反正遲早都會愛上我的啦，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他臉皮厚到死。  

　　「再說肉麻的話，小心我抽你。」林凡曉只能這樣回答他，順便翻白眼。  

　　「你知道嗎？你穿白色是最好看的。」泉竟然認真地看著她穿的校服T恤說。  

　　「啊，為什麼？」  

　　「因為白色很襯你，穿在你身上全身都像在發光一樣。」  

　　「哦，有這樣的事？」林凡曉似懂非懂地點頭。  

　　「當然啦，你穿那些什麼黑色的、深色的衣服都不好看，只有白色最適合你，適合你的皮膚，很棒！」他說話認真而又專注。  

　　「哦，你這麼說，那我以後那些衣服都不能穿啦？」林凡曉傷腦筋地抱怨。說話間一轉頭，那臭傢伙竟然已經鼾聲如雷。  

　　「林凡曉，我們來打擾了哦！」程心敲門進來，在玄關處脫下鞋子瞇瞇笑道。  

　　「呃，你好，你是？」小泉揉揉惺忪的睡眼詫異的看著他們兩人。  

　　「我是林凡曉的同學，那天在展覽會上見過，你不記得拉？」程心格格地看著小泉笑，「你可真厲害了。」

　　「這個，哪有？請進來吧。」他居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小泉，你應該認識他吧？」程心後面領著一個男人，那是小泉很熟悉的。  

　　「杜會長，你也來了！」李葉泉朝他點點頭。  

　　「我是陪程心來的，她走到你們家門口，一直念著要進來，所以我們就順便打擾了。」杜法森客氣地點頭說。

　　「啊，是這樣啊……」小泉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連忙一看，自己居然只穿了個褲子就跑過來開門了，於是又衝進房間不好意思地換。  

　　「你們請隨便坐！」他從房間裡面探出話來。  

　　「林凡曉呢？她現在在嗎？」程心四處張望了下，就看見一直可愛的白色小貓悠閒地從房間裡散步出來。

　　「哇，好可愛的小貓！」程心遠遠地看著它卻又不敢走近。  

　　「是啊，它是我撿回來的，很乖，叫咪咪。」小泉穿好衣服後從屋子裡出來坐下。小貓一見它，立刻輕盈地跳上他的腿趴著，虎勢眈眈地盯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哇，林凡曉居然能答應你養貓？簡直是奇跡，她平時最愛乾淨了！」  

　　「是啊，不過她也很喜歡咪咪。」小泉慢慢用手梳理咪咪身上的毛，後者懶洋洋地叫著，可愛地打滾。

　　「林凡曉呢？」杜法森看看四周問。  

　　「呃，我醒來就沒看見她了，大概是出去買東西了吧。」  

　　「哦，那我們坐下來等等吧。」程心轉頭來對杜法森說，他點頭。  

　　「你們怎麼樣，還好吧？」程心笑瞇瞇地看著小泉，「林凡曉有時候會很任性哦，沒欺負你吧？」

　　小泉一聽不好意思地笑，「應該沒有吧。」  

　　「真的？」  

　　「真的！」李葉泉低下頭，除了偶爾罵罵他，洗衣做飯全部交給他以外，其他也不算欺負吧。  

　　「對了，還不知道你老家哪裡呢？為什麼出來租房子呢？好巧哦，還遇到林凡曉。」程心微笑著坐下來跟小泉聊天。

　　李葉泉抬頭，「你問我的家嗎？很遠呢，在北方，是個很冷的地方。」  

　　「那在南方還習慣嗎？」杜法森也問。  

　　「剛來的時候不習慣，不過住久了，凡曉很照顧我，特意把空調的房子讓出來給我住。」小泉如實地回答。

　　「這麼年輕就跑那麼遠，家裡不擔心嗎？」程心皺眉頭。  

　　小泉看著程心的反應，竟然想起林凡曉，當初她也是這樣問的。  

　　「我家庭很複雜，在家裡待不太適合，就很早自己出來了。還好學校已經畢業，所以相對很輕鬆些，前陣子找了個工作，還好啦。」  

　　「小泉是個很厲害的人哦。」杜法森回頭跟程心說，「你忘了，他上次給我們學校做演講，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才請到的！」  

　　「沒有啦！是正好公司要我去一趟，其實預先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小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結果把你們的展覽會搞砸了，真是抱歉！」  

　　「放心啦，你不用擔心，你們的事，在校園裡成了佳話了哦，雖然林凡曉表面沒同意，不過，現在你們不是挺好嘛！」程心笑瞇瞇的。  

　　小泉笑笑，心情格外舒暢。  

　　正說著，林凡曉開門進來了，一見是程心和杜法森，愣了下。  

　　「哇，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我們剛巧路過，所以順便來看看你們啊！」杜法森與程心對視而笑。  

　　「不是，你們……」林凡曉先是一愣，接著看出不對勁，睜大眼睛驚歎，「哇，程心，你跟杜法森……你們什麼時候成了一對？」  

　　「還沒多久，不過目前只告訴了你和小禾，要偷偷的哦！」程心與杜法森會意地一笑，衝她擠眼睛道。

　　「好啊，你們，現在才告訴我！」林凡曉一臉意外拍拍杜法森的肩膀，「哇，會長真是真人不露相！」

　　杜法森苦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主動來報告了，領罪如何。」  

　　「耶！那好，會長今天請客！」林凡曉當然不會放過敲詐的機會，舉手歡慶。  

　　「泉泉，今天不用做飯了，我們出去吃！」林凡曉笑瞇瞇地拉上在一旁發呆的他。  

　　程心與杜法森相對無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凡曉找了附近一家火鍋店，乘機大吃一頓，一飽口福。  

　　杜法森看著林凡曉的吃相，用一副驚愕的表情看向小泉，「呃，她平常也是這麼能吃嗎？」  

　　「是啊！」小泉喝了口湯點頭，「你不要看她人秀秀氣氣的，可是她的食量卻不容小覷哦。」  

　　林凡曉聽罷，從食物堆裡抬頭白他們一眼，「那又怎麼樣？」  

　　「可是，這樣不怕長胖嗎？」女孩子不都是天天鬧著要減肥節食的嗎？  

　　「放心啦，依照林凡曉的體質，再怎麼吃都不會胖的。」一旁的程心一臉嫉妒地搖搖頭，「哪像我跟小禾一聽見高脂肪就怕得要死。」  

　　「厲害！」杜法森豎起大拇指，一邊同情地拍拍小泉的肩膀，「將來，你可夠麻煩嘍！」  

　　李葉泉認同地苦笑，「我認命！習慣了。」剛說完，腳底下已經被林凡曉的腳給踹上。  

　　他心叫不好，連忙低頭告饒：「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杜法森不知怎麼的，竟然笑了出來。  

　　林凡曉白他們一眼，突然想起什麼，連忙把程心叫上偷偷地耳語，她問程心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男生們耳朵都豎長了，準備偷聽她們的談話，林凡曉的眼睛立即一瞪，他們的頭立即縮回去了。  

　　小泉在一旁更是吐吐舌頭，把臉轉得飛快看自己食物，一本正經的樣子。  

　　林凡曉這才轉過頭來跟著程心說：「啊，你居然不知道，你真的遲鈍了哦！」  

　　「啊，什麼日子？」她的好奇心勾起來了。  

　　「我聽人家說，今天是七夕哦！」  

　　「七夕？」她愣了愣，「噢、噢！」隨即恍然大悟，情人節嘛！  

　　「是啊！」林凡曉擠眉弄眼地問她，「你們家那位有什麼表示沒有啊？」  

　　她一聽隨即沮喪，「什麼表示啊，那傢伙可能知都不知道呢，不信你問問他。」說罷就要張口。  

　　林凡曉連忙阻止，「唉，算了，我們家那位跟你們家一樣遲鈍，算了，讓他們自覺吧，真是沒有情調哦。」於是兩個女人一起歎氣。  

　　男人們則詫異地轉過臉來，問，「你們怎麼啦，說什麼這麼鬱悶？」  

　　林凡曉跟程心對望一眼，終究還是林凡曉忍不住問道：「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林凡曉又指著杜法森，「會長，就是你啦，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他莫名其妙一臉無辜，林凡曉看向小泉，他臉上也是一副莫名詫異的表情。  

　　她頓時氣絕，拍案，「今天是七夕啊，你們不知道？」  

　　「對啊！」程心也在旁邊插嘴，「是情人節哦！」  

　　「啊！」杜法森似是反應過來，連忙點頭。  

　　而小泉卻是遲鈍到底，還單純地說，「你們騙人，情人節不是在2月14日嗎？現在才8月！」  

　　林凡曉一聽立即操起手上的筷子就朝他手上敲過去！手勁不大，不過很是清脆。他立刻雙手捂頭，「哎喲哎喲」地叫喚，程心和他男朋友則在一旁同情地對望一眼。好可憐的男人！  

　　「笨蛋，七夕是中國的情人節，你還真遲鈍！」最後是傳來林凡曉的怒吼。  

　　「好、好，那你要什麼我給你買！」李葉泉抱頭求饒，沒辦法，誰叫他喜歡她呢？  

　　唉，人呢，總是犯賤！  

　　一行人吃包喝足結賬出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林凡曉對程心說：「時間太晚了，我怕家裡小貓會餓肚子，先走一步。」  

　　「我跟你一起！」小泉自然地說。  

　　「那我們先走了，小泉好好地送林凡曉回家哦！」程心給林凡曉揮手道別。  

　　「安啦，沒問題！」林凡曉擠擠眼睛，一把抓過小泉的手臂，再順便攬過脖子，「走啦！」她衝他吼。

　　「啊，哎喲，拜拜！」細白的脖子被某人的手脅迫著，那滋味自然不好受。  

　　在等公車的時候，因為等待的時間太無聊，所以她通常有個壞習慣，那就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要咬臉，哎呀呀！」慘叫聲沒有結束，林凡曉的牙齒已經吻上了他白皙的臉龐。  

　　他立即吃痛地摀住自己的臉，用一副抽筋的表情望著她。  

　　「這是第幾次了？」  

　　他臉黑黑的，而她卻吃吃地笑，耍賴皮，「好玩嘛，我覺得很有肉感耶。」  

　　「你變態！」他抽筋咧嘴。  

　　林凡曉嘟嘴，「好啦，別生氣了，大不了，我把我的手拿給你咬行了吧！嘖，真是個小氣的男人！」

　　他立即崩潰，「好，我要咬回來！」說罷一把捏住她伸過去的手腕，用力一咬。  

　　「哎喲！」林凡曉叫得很小聲，以表示她的大義凜然。  

　　沒想到那傢伙，卻突然沒了底氣，咬了那麼一下就沒敢深入地鬆了口，她翻白眼給他，「怎麼咬得那麼輕？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氣惱，「算啦，萬一把你咬痛了，難受的又是我，還不如不要多事。」  

　　林凡曉偷笑，好可愛的小男人！  

　　「你這意思叫咬在你身，痛在我心。中文真是差強人意啊，我有空會多教教你的。」她使勁拍胸脯。

　　他只是一個勁地點頭，「你高興就好。」  

　　這時候公車開過來了，於是兩個人高高興興地手牽著手趕上公車去逛超市。  

　　「哇，你過來看，這裡好多東西！」林凡曉拉著他大呼小叫，感覺好像進了天堂。  

　　他溫順地跟著我的後面幫她提籃子，「你慢點，小心摔倒。」  

　　「你看看，哇，全是果凍，好棒耶！」林凡曉雙手一捧，擁出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包裝。  

　　人很多，她手上的果凍差點被擠掉，「真是的，為什麼到處都是這麼多人？」  

　　「你小心些！」他像個護花使者一般用手步步緊跟地拉住她，很是小心。  

　　可是林凡曉卻毫不在意，故意逗他，「唉，我們來買水晶之戀吧，哇哈哈。」  

　　她意有所指地抓起可愛的心形果凍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有紅的、粉紅的、紫色的、藍色的，「這些都是我喜歡的呢。」  

　　他的臉竟然偷偷地紅了，轉過去悶笑。  

　　死小子，裝蒜！如果是平時的林凡曉包準一腳踹過去，但是今天看在人多的分上，忍了！  

　　何況今天又是七夕，唉，白白便宜了這小子。  

第7章(1)  

　　快實習了，時間過得真快，竟然已經到了要出社會的年齡，林凡曉在之前雖然也有很多工作經驗，但是真到畢業工作的關頭，竟然有些彷徨。  

　　「你畢業怎麼安排，去哪裡？」這是最近大三年級最時尚的話題。  

　　「我要盡快找個單位來安頓自己嘍。」林凡曉伸個懶腰，想起自己前不久還是逍遙的大學生，現在即將成為社會打拼的一員，歎息時間果然不等人。  

　　「林凡曉，我們各自離開以後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臨走時，小禾居然哭哭啼啼地給她道別。  

　　林凡曉瞇瞇眼，安慰道：「沒關係嘛，反正大家在同一個城市，有什麼狀況打個電話來就可以照應了！」

　　「你也是哦，要好好地照顧自己！」林凡曉又對程心說。  

　　程心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倒是我不放心你。真打算好好地跟他在一起了嗎？有什麼狀況記得要隨時通知哦！」  

　　林凡曉微笑，「安啦，安啦！」想到心中還有一起陪伴她的小泉，那感覺自然是不同。  

　　「你畢業去你爸爸的公司嗎？」小禾又問林凡曉。  

　　「我不去！」林凡曉搖頭，「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不太喜歡家裡獨裁的味道，所以……」  

　　「那你跟著李葉泉真的是多災多難呢，好好保重。」程心擁抱她，末了說一句，「別忘了你的文學和小說。」

　　接著，各奔東西。  

　　林凡曉這天一回到家，放下東西就看見有隻豬的存在。  

　　「親愛的，衣服給你洗好了，不過我好困……呼、呼……」剛進門，她就看見床上躺了一個人正在那裡說著夢話。

　　林凡曉伸過頭去一看，忍不住笑罵，真是一個小豬，看著看著，忍不住輕手輕腳地邁過去，仔細端詳起他來。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有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小泉的長相絕對稱得上帥字，挺挺的鼻子、濃黑的眉毛、男人中少見的白皙皮膚，真、真像個小白臉，林凡曉忍不住唾棄他。這個小子，沒事長得比女人還白做什麼？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嘛！

　　氣不過，林凡曉便一把揪住他正呼嚕大作的鼻子，看你能睡到幾時！這麼簡單就可以向她交差啦，沒那麼容易。

　　於是，小泉是在嗆氣中強行被某人折磨醒來，滿臉已經漲成紅通通的，說又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林凡曉大驚小怪地叫：「小泉泉，你真可愛！」湊上去就親那麼一下。  

　　「……」某人的大腦思維正處於迷茫狀態中。  

　　「我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你！」林凡曉竟然看著他發呆，眼睛都直了，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說出這樣白癡的話來。  

　　他慢慢反應過來，但卻聽岔了，苦笑，「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愛過，你只是喜歡我，我明白。」  

　　林凡曉頓住，睜大眼睛，「你還是這麼想的？」  

　　「沒關係啦，我明白喜歡和愛是不同的，唉！」他的臉上一副勉強支持的表情，轉過臉去。  

　　林凡曉氣苦，用全身的力量壓在他身上，用額頭頂他的臉，「你傻啊，果然是個小豬。」  

　　「我是小豬我知道。」他順從點頭，溫柔地吻上她。  

　　「我是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你！」林凡曉又重複了一遍，生怕他聽不見。  

　　可惜他的中文造詣，真是令人叫絕，「你不愛我，我知道。」他可憐巴巴地擁緊她，「但是不要老是這麼重複好不好？」滿臉竟是一副鬱悶的表情。  

　　林凡曉立即氣絕，一拳頭捶響了他的肩膀，重重的，「啪」的好大一聲。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啊？你是故意的！」她衝他耳朵邊狂吼。  

　　他詫異地睜大眼睛問：「什麼？」  

　　「我是說——我從來、從來沒有這麼愛過你！」她又大聲地說了一遍，這是林凡曉認為最肉麻的話了，難得竟然要她重複這麼多次，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從來，這麼？」他眨眨眼睛，腦袋永遠一副不開竅狀。  

　　她無奈到氣急，這傢伙，用書面語咬文嚼字果然是行不通的，她只有用白話得不能再白話的語言來解釋了。

　　她的眼睛沉默下去，低頭在他耳邊無奈地說：「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向喜歡你一樣喜歡過別人。」夠直接了吧！  

　　他一聽，大腦瞬間停擺了幾秒鐘，林凡曉搖頭，背過身子結結實實地壓在他身上，把他當靠墊使。而他，彷彿突然頓悟過來一般，竟然再度緊緊地抱住她不放，情緒越漸激動，進而感動起來。  

　　「你知道嗎？我愛你！不是喜歡，是愛哦！」他深深地埋進林凡曉的肩膀，嗅著力量，然後再度吻上她。

　　唉，這男人，傻傻的！林凡曉歎息，「你想啊，如果把你賣出去，只有害別人。所以你是沒人要的了，只有我要你嘍！」  

　　「我們泉泉喜歡我，我好高興哦！」那一天，林凡曉通過遞交簡歷找到了一份工作，所以顯得特別的興奮，故意裝作花癡的樣子，一回到家就衝他甜蜜地笑。  

　　他正在客廳喝著奶茶看著手上的書，剛嚥了一半，停住了，一副鄙視她的樣子，哼道：「這還用問？」

　　「你、你居然對我凶！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林凡曉立刻蹙眉，小題大作地吼人。  

　　「我，好，我知道錯了，可是，我是真的真的愛你哦，很有份量的！」他一把拖過林凡曉坐下來，嚴正地扳住她的臉說。  

　　林凡曉笑，還是那句口頭禪：「愛是分很多種的，不知道你說的是……」  

　　「相信我，雖然我對你還談不上生死相依，不過真的真的是對你死心塌地的，我只愛你一個，其他人都不在眼裡。」

　　他吻上她，再吻，林凡曉這次終於沒有再逃避，但是嘴上還是逞能：「嗯，等有有一天我考慮好了，會娶你的！乖。」  

　　他一聽又生氣了，悶住不說話。  

　　「真是小孩。還跟我鬧！」  

　　「唉，你是不知道，我只有在你面前是個小孩子，在別人面前都很嚴肅的。」  

　　「你是我喜歡的人！」他賭氣捏她的臉，「不准跑掉！」  

　　唉！林凡曉歎息，男人也像她那樣肉麻，完了快。於是她故意睨上眼睛道：「泉泉，我想結婚。」她接著蹭他的臉。

　　他歎息，眼睛看向天花板。  

　　就知道男人一提結婚都怕的，林凡曉故意不悅地盯著他看，戳他，「怎麼了你？」  

　　「沒有。」他突然下定決心一樣地說，「那好，我們明天就去。要去哪裡結婚呢？」  

　　其實林凡曉也不知道結婚該去哪裡，不過嘴上還是說：「去警察局吧。」  

　　他喉嚨裡面哽了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歎息，試探他下，沒想到真怕了。  

　　「怕了啊？」她用鄙視他的眼神看著他。  

　　「啊，沒什麼，我是在想，我這個年齡可以嗎？」  

　　「是啊，你才20！」林凡曉偷笑，「比我還小一歲。」  

　　「你可別小看我哦！我很小就自己養自己啦！」他襆襆的不成樣子，「18歲自己出來，什麼辛苦都受過。」

　　「是哦，你前陣子還躺在草蓆睡覺。」她仍舊用眼睛鄙視他。  

　　他笑，「其實我倒覺得蠻有意思的，你知道嗎？我剛開始是睡報紙墊的，後來是躺草蓆，還算有進步。你等著瞧吧！」他眉眼彎彎地繼續說，「我一定會很成功的，到那個時候，哇哈哈……」  

　　林凡曉一聽忍不住用手敲他腦袋，「你又在想什麼啦？死小子，整天幻想，不實際。」  

　　「沒有啦！」他抱緊她，「你看哦，我們現在這個樣子不是蠻好嗎？等我們老了，還可以跟我們的子孫說，你看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還睡過破爛的草蓆和地板，很自豪嘛！」  

　　他得意非凡，林凡曉則是哭笑不得，還真的頭一次見過如此自我膨脹的人，服了！  

　　她又想起什麼突然問，：「小泉，你覺得你會不會有審美疲勞呢？」  

　　他一愣，「這話什麼意思？」  

　　「你想像一下，假如說一個人會活到80歲的話，我們現在已經20了，如果以後天天在一起，豈不是要一起相對60年，哇！」林凡曉咋舌，「那不是很恐怖！」  

　　他聽她這麼一說，忍俊不禁地拿手捏了下她的臉，「傻子，整天胡思亂想。」  

　　「到時候你會不會厭倦？現在健康的外貌到時候會變成皺皺的苦瓜哦。」她故意恐嚇他。  

　　他溫柔地笑，然後說：「我永遠不會厭倦你！」  

　　「唉，你又來了。」她把頭往後一仰，睨他、鄙視他。  

　　他尷尬解釋：「真的！雖然這樣說有些肉麻，不過我真的真的不會厭倦你的，因為我除了你，誰都不會看。」

　　「啊，這樣啊。討厭，那我好期待發現你有別的女人呢！」她衝他抱怨，踹他。  

　　他眼線一黑，「大人！不可能，因為我看你還來不及呢！」  

　　「哼，我知道你是不可能的了！」不服氣的林凡曉，總是因為他這樣誠實而痛苦，「唉，拜託你配合我一下好不好嗎？」  

　　「啊，好、好、好！」他無奈強迫中獎，答應地敷衍她，冒似認真地說，「告訴你哦，我已經在外面有了很多女人，你是其中排名第二的那個，嘿嘿！」他的牙齒白白的，特別礙眼，「我把沒把你排在最後一個，算是我多麼地愛護你！」

　　林凡曉挑眉，「好啊，親愛的，不如我們這樣，你給我一筆陪護費和青春補償費，那我就痛快地離開你如何！」

　　他沉默，「哇，你要多少啊？別獅子大開口哦！」  

　　「算了！」林凡曉想了想，又立即鄙視他，「你這麼窮窮的，不如我給你點錢，讓你離開如何。」

　　他的臉立即變得可憐兮兮地埋進她的胸，「求求你，不要啊，我已經認定你了，你千萬不要拋下我。」

　　「嘖、嘖！演技還真不錯！」林凡曉滿意地摸摸他的頭，「乖乖，只要你聽話，我還是會考慮下讓你排第二的哦，看我對你多好！」  

　　他馬上變臉，「不行，那誰是第一啊！」那神態宛然一副捍衛主權的樣子。  

　　林凡曉一瞄立即趁勢而上，「怎麼，還敢反抗？想死啊！」說畢拳頭下去，嗷嗷大叫聲立即傳出。

　　第一天上班的感覺真是不爽。  

　　上了好幾年的大學，一直都坐地鐵，但是現在從公寓到公司，只有一趟公車可以直達，很早以前就聽聞廣夏的塞車很出名，今天一見識，果然不同凡響！首先是一群人在公車上搶座位，接著是連環大塞車，等好不容易磨蹭磨蹭到了公司，居然是遲到。  

　　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林凡曉少不了受了上司的幾句訓話，弄得一整天心情都很差。但是等她一回到家，那情況更是糟糕。  

　　「林凡曉，跟我走吧！」  

　　「走哪裡去？」林凡曉呆呆地看著他，察覺出他臉上的表情怪異。  

　　「今天你爸爸來找過我。」他臉色陰沉，看向她卻是很溫柔。  

　　「啊，是嗎？他說什麼了？」林凡曉放下包，拖下鞋子，邁進客廳。  

　　「他不准我和你在一起！」  

　　好老套的情節！林凡曉翻白眼，「沒關係啦，你不用聽他的！老人家胡思亂想是很正常的。」  

　　「他以為我們在同居呢。」小泉一臉委屈，「可是林凡曉，我……」  

　　林凡曉到了杯水給自己，順便抱上小貓，坐在沙發上逗弄著，「我明白，自己的爸爸我最熟悉了，搞不好他還以為我已經有孕待產了呢！嘖嘖，咪咪好乖！」  

　　「但是我不想跟你分開！」他鄭重宣告，「所以，跟我走吧！」  

　　「去哪裡？」林凡曉喝了口水，抬起頭來瞇著眼睛看他，「不要告訴我，你要帶我私奔？」不錯嘛，終於有點男人的氣魄了！  

　　「我是不想的！但是我走來走去想了一整天，始終覺得這個辦法是最好的！現在你對我的感情還沒穩定，又遇上你家裡的反對，我害怕……」  

　　「害怕什麼？」林凡曉抬起頭來，「我林凡曉不想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勉強，只要我不願意，九頭牛也拉不回，你放心啦！」  

　　「可是，我怕會給你困擾！我不願意你跟家裡鬧翻，又不願意你離開我，所以只好帶你去別的地方。」

　　「可我能去哪裡啊？雖然畢業了，但是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去過外地，我不知道該怎麼生活！」她迷茫地看他。

　　「你不一樣，你從小就是到處跑的人，而我不適合。」她搖頭，突然覺得小泉的想法夠怪異、夠大膽，離開生長的環境去異地，這個想法她從來沒想過。  

　　「不試試怎麼知道，難道你一點都不爭取就說放棄？」李葉泉走向陽台看著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從褲包裡拿出根煙，點燃後猛吸起來，  

　　林凡曉睜大眼睛看著他，「喂，你！」  

　　「怎麼？」他回頭過來問。  

　　「你、你居然抽煙！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喂！抽煙對身體不好的。」她大聲衝他吼。  

　　他苦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我以前就是這樣的，不會太注意。」說著順手把煙掐滅，然後認真地問她。

　　「林凡曉，你願意跟我走嗎？」  

　　「去哪裡？」  

　　「去沿海。」  

　　「去那裡做什麼？」  

　　「那邊正好有個公司讓我跳槽過去，本來我還在猶豫，因為你的緣故，現在我肯定了，我想帶你一起走如何？」

　　「那是什麼意思？總要有個理由嗎，結婚？」林凡曉詫異不已。  

　　「你願意的話，我們就辦！」他居然一口承諾。  

　　「你、你不是認真的吧？！」林凡曉嚇一跳，差點打翻了手上的水，「難道這就是你的求婚？」  

　　也太那個了點吧！一點準備、一點浪漫都沒有！  

　　「等等，我們到目前為止，只是同住關係吧，沒有其他的哦！」除了彼此有點喜歡之外，林凡曉心想。

　　「可是，我已經認定你是我老婆了啊！」李葉泉走近她，一把攏住她，無理且霸道。  

　　林凡曉瞇眼，想到什麼接著一拳頭揍上去，「老實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小泉恐怖地後退一步，睜大眼看著，撫著臉委屈道：「我在說正經的事，你居然又打我！」  

　　「我說的也很正經啊！」林凡曉氣嘟嘟地吼，「你要給我戒煙！」  

　　「嗯，好……」他乖乖地點頭。  

　　「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談，今天我累了！」林凡曉盯他一眼，狠狠道，接著甩門進屋。  

　　突然又想到什麼，她把門旋開，沖蹲在一旁的貓咪喚道：「咪咪乖，咪咪跟姐姐進來哦！」  

　　小貓一蹦一跳地躍了進去，只剩小泉無辜地站在門外，一臉無奈。  

第7章(2)  

　　那一夜，林凡曉翻來覆去硬是睡不著，很多困擾的事務糾纏著她，矛盾重重。  

　　門縫下面一直透出那麼一點亮光，這顯示著李葉泉一直待在客廳沒有睡覺，門外不時傳來嘈雜的換頻道聲響，他應該在看電視。  

　　林凡曉想了又想，索性起身穿了件保守的睡衣，開了門出去。  

　　貓咪本來恬靜地睡在她的床邊，受了她開門的驚動，「喵嗚——」地起身，跟著躥了出來。  

　　而他彷彿沒有看見她一樣，臉陰沉得很，手裡不自覺地調著頻道，氣氛很凝固。  

　　「泉泉，你知道嗎？你好帥哦。」林凡曉走過去，用甜得膩死人的話逗他。  

　　他本來專注地看著屏幕，聽到她的話隨即看過來一眼，「玩我？」  

　　林凡曉嘟囔著嘴一屁股坐上沙發，「怎麼啦，誇獎你還不好？」  

　　他轉過來用眼睛看著她的臉，正經而嚴肅地摸摸說：「我只相信我很一般。」  

　　「泉泉，我好愛你哦！」林凡曉又說。  

　　他聽了笑笑，沒有太激動，也問她道：「那你說說，為什麼愛我？」他環抱住她在一起靠在沙發，氣氛稍微開始溫暖起來。  

　　林凡曉狡黠地笑了笑，於是扳著指頭給他數，「你聽好了哦，我已經想過了，大概有這麼三個原因我才會愛上你：第一呢，是你長得比較安全，屬於可愛型的，不會四處去拈花惹草。」  

　　他一聽停頓了半秒鐘，立即噴血，痛苦地把臉埋在手上，哇哇大叫：「哇，我竟然讓你這樣想;哇，我自卑到死！」

　　林凡曉又嘿嘿地笑，用手死命地頂他不耐煩道：「哎呀呀，聽我講完。第二呢，是你脾氣夠溫順，比較能遷就我的性格。」  

　　他苦笑點頭，沒錯！  

　　「第三呢……」林凡曉順口掰了一半，詞窮得實在沒有話題了，就胡說八道，「是你身體夠健康，適合生養！」

　　他眼眶瞬間睜大，暴出，驚呼：「哇，這樣也行！沒有天理啊，適合生養？！」他抓狂地拽住林凡曉，「我是女的嗎？我是女的嗎？」  

　　這時他的情緒簡直是悲痛到最高點，激動得無以復加。唉，可憐的男人，沒救了，受刺激過度，就是如此。

　　他發狂了半天，終於，平靜地對她認真說：「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嗎？」  

　　林凡曉挑挑眉毛問：「為什麼？」其實這個問題她真的很想知道呢？每次問到他，他都說這個問題很難講，所以她一直都不明白。現在他願意說出來，倒想聽聽看。  

　　他望進林凡曉的眼睛道：「第一呢，還是性格，我喜歡你的性格。」  

　　「我是什麼性格啊？」林凡曉眨眨眼睛反問道。  

　　他一時語塞竟然答不出來，可憐的男人，平時詞彙量太少果然無法表達，林凡曉內心真的很同情他。

　　他只有說：「哎，這個嘛，很難講，是不是。」  

　　又來了，她就知道，她只好點頭，「反正性格恰好互補就是啦。」她給他找台階下。  

　　「嗯。」他笑瞇瞇地點頭，「然後呢，就是你跟其他女的不一樣，我不喜歡那種騷包又愛無理取鬧的女人。唉，你嘛，還算比較講道理。」林凡曉一聽狂嚎，他真是個意趣、志趣都跟其他人的品位不一樣的人。  

　　怪不得他倆都沒人要，林凡曉心想，惟一有一個阮新平，那傢伙竟然也是個怪胎，可憐呢，為什麼她這輩子全都遇上這樣的人？說起來，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那傢伙真的就這麼失蹤了？林凡曉思忖。  

　　「對了！」她旁邊的人不知道又想到哪裡了說，「那豈不是喜歡你的男人都可憐了，如果長得太帥的話，還要去整容把自己整丑點？」  

　　「對啊！」林凡曉自然地點頭，「沒錯，太帥的我受不了，沒安全感。」  

　　「好！」他突然又說，「我決定了，以後我要去整容。」  

　　「你整什麼啊？」她拿眼睛斜看他。  

　　「去整得帥一點，哇哈哈！」林凡曉氣得臉上直抽筋，他卻笑得賊賊的，「然後再暴力點，以後看見你有什麼問題就罵你一頓，再外加拳打腳踢。」  

　　林凡曉一聽立即閒閒地說：「你試試看？我有什麼砸什麼！」  

　　「嘿嘿！」他竟然因為自己的冷笑話而樂不可支，「最後一點還算正常，唉，身體健康最重要！」

　　林凡曉咬牙，「好啊，你要是以上三點都冒險反叛試試，看我不休了你！」  

　　他還是繼續嘿嘿地笑，幾乎快把一旁蹲著的小貓嚇跑。  

　　「死人泉，你這個SB！」林凡曉無語，繼而生氣地用拳頭打他。  

　　他捉住她的拳頭，還是那樣的笑容，末了淡淡地說：「就算是傻也是因為你。」  

　　林凡曉一愣停住了動作，隨即軟化，落上他的肩膀，緊緊抱住他。抱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反省過來，低低地笑，「死小子，泡妞挺有一套的嘛。」  

　　他一聽，用肩膀聳她，「哇，我是認真！」  

　　他跟她慢慢地就這麼聊著，到最後，竟然哄得他睡著了。  

　　「等下，我給你看我們老家好嗎？」  

　　第二天是星期天，小泉從屋外探出一個頭來跟她打招呼，氣色清爽，很有朝氣的感覺。  

　　「什麼？」林凡曉正在吃香蕉，愣了愣，心想那小子又發什麼瘋？  

　　他興致勃勃地把自己的箱子打開，從裡面翻啊翻的，拿出一大摞CD盒子，從裡面翻出一張VCD來。

　　林凡曉伸出個頭一看，是一張影片，一愣，念道：「《南男北女》？」  

　　李葉泉說：「對啊，《南男北女》就是講我們北朝鮮和南朝鮮的故事，一個南方和北方的男女戀愛的故事。」

　　林凡曉正吃了一半的香蕉掉了下來，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麼？你是朝鮮族的？」  

　　「是啊。」他抬頭，明亮的眼眸看著她，「我沒和你講過嗎？」  

　　她有時候真的是很懷疑，她到底瞭解他多少。  

　　「呃！」她偏偏頭，「好像是沒有。」  

　　「我家在北方啊，那裡很偏遠，所以地名說給你聽，估計你也不知道。」他衝她笑笑，很燦爛，「這個影片正好是在我們老家拍的，所以我才特地買回來收藏的！」  

　　「哦？！」  

　　「啊，說起來，好想回家。」  

　　「那邊可以看到海嗎？」林凡曉問他。  

　　「好像不可以呢，不過我要跳槽那邊臨海，你如果跟我去的話，就有機會看哦！」他不放棄地想要說服她。

　　「你想得美！」林凡曉嘴上唾棄他。  

　　「那算了，如果你不走，我也不走了。」他眼神暗淡了，情緒開始低落。  

　　林凡曉歎氣地勸他：「乖，我們都還太年輕，負不起責任！」  

　　「可以的！」他執著地看著她，「我可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你的！」  

　　林凡曉想想，又試探地問：「那你去那邊會比這邊的工作好嗎？」  

　　「會的，因為是做我理想中的美術總監和職業漫畫。」  

　　「呃。」林凡曉想了想，「其實如果真的對你前途有幫助，你應該去的啊！」  

　　「不，這裡有你，我哪裡都不想去！」他起身，拿出碟來放進影碟機。  

　　此時，畫面中閃爍出了他的家鄉，但從他的眼神中仍舊看到的是肯定和執著。  

　　不知道為什麼，林凡曉居然覺得有些感動，「你傻啊！如果你因為我耽誤你的前程怎麼辦？你有沒聽說過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啊？」她試著說服他。  

　　但是他卻沒有聽進去，出神地看著屏幕。  

　　林凡曉頹然地耷拉下眼簾，放下香蕉皮，打開冰箱再拿了個蘋果出來，「我知道，我們家的小泉是獨一無二的，如果你走了，我也會很難過！」  

　　她實話實說，埋頭就開始削蘋果。一層一層的皮被削開，她的刀下得顯然很仔細，但是有些顫抖。而他的臉沒有任何表情，只是不看她一眼。  

　　「我知道，你走了以後，我一定會很想念你，所以你為了我不肯走，也一定是怕這樣！」蘋果皮被整齊地削成一個旋轉圈，然後頹然跌落下來。  

　　「我知道。」她的嘴咬了口蘋果泥，繼續說，「你怕我萬一又喜歡上其他人，忘了你。所以實話說，我也不會肯定，等若干年後，我到底還會不會再記得曾經有個你跟我同住過一個屋簷下。」  

　　他的眼睛明顯瞇了瞇，轉過臉來看著她。  

　　林凡曉笑了，「你終於肯看我啦，哦，來來！」她拿著手上啃了一半的蘋果遞給他，「來幫我啃一口，乖哦。」

　　他怨懟地突然打破沉默說話道：「我知道，你明明就是不想吃了，所以才要我吃。」  

　　她笑，「答對，本來就是，來啃一口。」  

　　他緊閉嘴答：「不要。」  

　　「啃不啃？」她的臉黑了下來，把滿口牙印的蘋果遞了過去。  

　　他看看林凡曉，勉強地咬了下去，臉鼓鼓的，很委屈。  

　　她嬌笑，「這才對嘛！」  

　　不知道為什麼，她不自覺地開始歎息，「也許，這個世界上能啃我吃剩的蘋果就只有小泉了，除了你，將來誰還會幫我吃蘋果呢？  

　　她看著他，慢慢地靠近。  

　　接著，林凡曉死勁地抱住他，吻了上去，「好，我答應你，如果要走，就要立即動身。」  

　　確定了行程之後，林凡曉第一個聯絡的朋友就是小禾跟程心了。  

　　答案是顯然的，程心激烈地反對她的冒險主義;小禾雖然擔心，卻依然美好地祝福她的浪漫主義。

　　既然拿定了主意，索性不再多想了，做事利落乾淨本來就是她的個性。於是她立即去公司辭了職，得意地炒了老闆的魷魚，當甩開手走出老闆辦公室的時候，整個樓層的同事們都用驚異的眼光盯著她看。  

　　那種感覺，真是不錯！  

　　新的生活很快就開始了！  

　　李葉泉簡單地收拾了下行李，並且幫她也打了兩個包袱。  

　　林凡曉同時打電話給房東告訴她退房的事宜。電話那頭當然是一陣喧嘩，直嚷嚷著林凡曉這個沒良心的，就這樣跟人跑了。  

　　林凡曉在這頭跟小泉苦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家裡那邊呢，就是一陣更大的騷動了，林凡曉爸爸立即殺到公寓，要準備拽她回家。  

　　幸好她在這之前就買好了火車票，一聽到消息就立即抱著貓咪一起閃人。真正地安下心來，是等坐上了火車，離開了廣夏之後放才鬆了口氣。  

　　對不起，爸爸！請原諒我，我始終要長大，我不想一輩子活在你和姐姐的陰影之下，所以，希望我回來的時候，是我能夠真正獨立之時。她默默地看著路邊飛馳的景色，在心中念道。  

　　倒是程心，林凡曉突然想起她們分開之時她對她說的那句話：「不要忘了你的文學和小說。」  

　　放心，我應該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林凡曉微笑，看向天際。  

第8章(1)  

　　「我肚子餓了，老大。」  

　　他嗚嗚地哭，當然是假的啦。但是，肚子裡的飢餓感還是讓他受不了地爬起來找麵包啃。  

　　是他之前自己說的：「哇，我只能靠吃米飯才能填飽肚子，其他的連塞牙封都不夠。」然而支撐到現在連他也受不了了，是見到東西就啃，差點沒有餓暈頭去跟貓咪搶食物吃了。  

　　林凡曉在一旁看著，不住地暗笑。那一陣，他們坐了三天的火車，終於到了沿海城市——水建。  

　　還算理想的是，幫助小泉順利地去了新公司報到。然而，林凡曉就立刻空閒下來了，因為對新的環境不熟悉，所以都在適應中。  

　　然後又花了幾天時間，他們重新開始生活，找了新的公寓，搬進去，接著再用手邊的現金添購了一些新的傢俱以及日用品。而她的情況也還好，因為她的學歷和一點微薄的工作經驗，很快也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只是，問題還有很多——  

　　「小泉，今天我一定要你聽這首歌聽到噁心！」在那個氣氛很好的週末，林凡曉一邊用自己帶來的筆記本電腦打字一邊笑著說。  

　　「什麼歌？」小泉躺在床上軟綿綿地問。  

　　不一會，從音響裡流瀉出一串歌聲：  

　　我對於男生一貫的方式  

　　是不理不睬不假以言詞  

　　談戀愛這件麻煩的事  

　　不適合我現在的日子  

　　每次看朋友戀愛的樣子  

　　總覺得好笑又有點白癡  

　　大家都說我太過於鐵齒  

　　不可能的事最後一定變成現實  

　　怎麼會有人那麼不可一世  

　　戴著墨鏡問我電話地址  

　　明明是青蛙卻又裝成王子  

　　還不知羞恥誇口說要  

　　養我一輩子  

　　養我一輩子  

　　(他)養我一輩子  

　　LaLaLaLaLaLa  

　　LaLaLaLaLaLa  

　　LaLaLaLaLaLa  

　　誰稀罕讓他養我一輩子  

　　……  

　　「哇，換一首歌吧，我都快吐了。」  

　　林凡曉忍不住大笑，「我就知道，你終於受不了了。」  

　　「養我一輩子、養我一輩子。」他竟然繼續跟著唱，口裡不住念道，「再放下去，我都會唱了，還拉拉拉的……」

　　「哈哈……」林凡曉接著狂笑，最後應他的要求換了首歌，王菲的《我願意》。  

　　他爬起來邊聽邊吃麵包，自言自語地跟她說：「這首歌，以前別的女孩跟我唱過卡拉OK，她們是唱不了的，因為我的嗓子比較高。」  

　　林凡曉一聽回頭道：「好啊，我跟你唱，我能唱上去哦。」  

　　「不一樣啊，我的嗓子可是屬於比較宏大的那種。」他自己拿麵包比劃，吃得津津有味。  

　　林凡曉翻個白眼給他，轉身回去繼續打字，沒想到過不了多久他又可憐巴巴地趴過肩膀來，叫得很是親切：「小凡，我親愛的……」  

　　肉麻的她立刻覺得想吐，「怎麼？」林凡曉轉過身沒有好氣，順手把他正在瞄的WORD文檔一關。

　　「我要吃飯。」他趴在林凡曉的肩膀。  

　　那傢伙估計快餓瘋了，可憐！「可是我們現在沒錢啊。」林凡曉望了望他，擺手。  

　　「嗚……」一個頭滑下去了。  

　　接著她又轉身打字，只聽見他在背後����的不知道在做什麼，然後打開門出去了，林凡曉奇怪連忙想叫住他，結果是看他去廁所了。  

　　可憐的孩子！她低頭打字默哀。  

　　回來之後，他鬱悶地往床上一躺，然後拿起書繼續看。  

　　林凡曉同情地輕手輕腳跑過去安慰道：「乖，小泉，是不是真的餓了？」  

　　他低低地說：「嗯！」  

　　她只好抱住他的頭，吻了一下，「乖，堅持一下到明天吧。」立即，一陣煙氣散發在他的唇上。  

　　林凡曉臉黑了，「你又抽煙了！臭傢伙！」  

　　他立刻害怕地起身，解釋：「我知道我不應該，但是我的習慣是每次鬱悶的時候就要抽煙不可。」

　　林凡曉默然地思忖，看來他是真的鬱悶了，「哼，跟我過，就真的這麼難過？」她憤憤地站起來，情緒明顯不穩定，「臭傢伙，我不理你了！」  

　　小泉一見不妙，連忙把過手來按住林凡曉，「你是我的老婆，我怎麼會跟你生氣呢？乖哦，好了好了。」

　　「你討厭！」林凡曉對他的擁抱一陣拳打腳踢，接著掙脫了出去，然後想離開床。想不到他居然還拉住衣服不放，林凡曉氣急一甩，居然讓他拽住了衣服上的繩子，沒辦法，誰叫她今天碰巧沒洗衣服，穿的是頭一天的那件擠帶子的T恤。這下被他拉住了吧，她心裡一怒，想要掙脫，結果帶子受不了拉力，「吱呀」的一聲，兩人都立即停下來。

　　「好了好了，乖哦！」李葉泉說，「你看快斷了。」  

　　她就這麼愣愣地發呆，又重新被他拉回身邊，「乖，陪我睡覺。」他還大言不慚，雙手拉住她的肘。

　　林凡曉自然是又氣又怒，看著他，她靈機一動，直接拿肘去撞他的胸，效果蠻好，但他吃痛居然還不放手。一氣急，女人凶悍的本性流露，她死勁往他身體重重一壓。  

　　「哎喲！」他大叫，又不敢叫痛。  

　　接著再一踹，「哼！」林凡曉跳下來，拍拍手離開，回到電腦前繼續打字。  

　　「唉，瘋掉了、瘋掉了！」他終於哀號。  

　　「又怎麼啦？」她無奈，停頓下來。  

　　「你是我的女人！」他居然可憐巴巴地說，「我要負責養你的。」  

　　林凡曉不屑地鄙視他，「你拿什麼養我啊？你連你自己都養不活，今天早上吃了兩個漢堡;中午那麼一堆麵包;下午還那麼多雞腿。這麼多東西，全給你消化掉了，你自己看看，小豬比我還能吃。」  

　　「唉，你又要去寫你的小說，不理我啦！」他繼續哀號。  

　　「你要乖乖的哦，早點睡覺，明天好好上班。」林凡曉轉過頭敷衍他。  

　　「你還不是要睡覺，你也要跟我一起睡！」他居然甩起枕頭，耍小孩的脾氣。  

　　林凡曉無奈，撿起枕頭抱給他，「乖嘛，我要寫東西，今天通宵。」  

　　他臉黑了，「那你明天怎麼上班啊？」  

　　林凡曉笑，得意中，「我不一樣嘛，我可以偷懶，反正是剛去公司。而你要努力啊，我們下個月工資全靠你了。」

　　他竟然急起來嚷：「不行，你要是偷懶被炒掉怎麼辦？」  

　　林凡曉更得意，「炒了更好，反正我無所謂，大不了回家吃老爸的。」  

　　「你是我的責任，不能要家裡的錢。」  

　　「還說！」她起身過去，「是你說的，不要我要向家裡錢是吧？」林凡曉按住他肩膀，讓他躺床上，「你看看，如果不是我爸爸心痛我寄錢過來，我們都餓死算了，你還差一個星期才有工資吃飯呢。」  

　　他賭氣，「不要，你是我的責任，等我工資發下來，把你家裡的錢全退回去。」  

　　她立刻倒下去，直接把頭掉在他身上，心想，這樣也行。  

　　「小豬啊，我突然覺得我的責任好重大呢！」林凡曉一臉凝重地伸出手把他的臉給翻轉過來，嘴嘟嘟地衝他說道。

　　他瞇眼定睛看她反問：「你小小的有什麼責任？」  

　　「我隨時要負責哄你開心啊。」林凡曉竟然答。  

　　他卻不屑地輕哼：「我要睡覺，何況你連飯都不給我吃……」  

　　「哎呀呀，我現在不給你吃，就是怕你以後餓死嘛！」  

　　「哇，這樣也行！」  

　　「我會養你一輩子的，你放心吧。」林凡曉微笑對他說。  

　　他苦笑，「我好幸福！」  

　　她又歎氣，「你看你這樣子，我該拿什麼才能來愛你？」  

　　「不用，就你可以了！」他再度抱緊林凡曉，滾到床上，「來，我們睡覺！」  

　　林凡曉默哀，因為他實在太餓了，沒辦法，今天到月底之前，他們一共只有100元前可以花了，離發工資還有一個星期，所以林凡曉禁止了他吃宵夜的習慣，他正在默默地抗議。  

　　「哎，我說，我以後叫你小豬好了。」  

　　他臉臭臭地轉過來問：「為什麼？」  

　　「因為你飯量太大啊，是我的兩倍耶！」林凡曉晃頭晃腦地提醒他。  

　　「哎！」他無奈，「那我也要給你取個名字。」  

　　「好啊！」林凡曉笑罵，「你取啊，看你能取個什麼名字！」  

　　「小貓！你是我的小貓！」  

　　「那你就是小豬嘍！」林凡曉吐血，順便再叫他，「小泉乖，你是我養的小豬豬。」  

　　他苦笑，「唉，小貓，我們再這樣叫下去，外人聽了會吐死的。」  

　　「怕什麼？」林凡曉在他身上滾來滾去，沒辦法嘛，因為他的肩膀寬寬的，結果她一不小心往旁邊滾，沒想到手肘一壓壓壞了躺在床邊的方便麵，她怪叫一聲，嚇了他一跳，「怎麼啦？」  

　　「嗚，人家的晚餐。」林凡曉哭，揮拳狂揍他，「你賠我啦，我就這麼點晚餐讓你給毀了。」順便再抬腳一腳揣他屁股，讓他一骨碌地滾下床去。  

　　該死的，又要遲到了！他哀號一聲，然後一個打挺翻滾起來，又頹廢地倒下身子，驚動了一旁睡得正香的她。

　　林凡曉迷糊地拿手機一瞧，哇！八點十分了，他們就這樣睡眼惺忪地對了一眼，無奈地同時歎氣。

　　唉，天天如此！遲到——他們永遠無法改變的習慣，林凡曉默哀三分鐘，然後爬起來，看著那小子已經拿了個浴巾衝出去洗澡了。該死的，他倒是債多不愁的樣子，都是她來給他操心。  

　　看樣子今天他又要打的士上班了，噢，100元啊！你還能撐多久，林凡曉默然計劃，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正說著，他濕答答的頭頂著林凡曉的肩膀，「老婆，我要錢上班！」  

　　林凡曉白他一眼，從櫃子裡利落地翻出她的錢包，顫抖的手一打開，他們的100元還整整地躺在那裡，心一橫，手一抽。  

　　「拿去打的士哦，乖！」她把錢遞給他。  

　　死小子，臉上一副愧疚的表情，但那嘴角卻抽動著一副喜悅之色，他以為她看不出來啊，就他那點心思，林凡曉又翻了個白眼睛給他，「自己節省用哦，花完就沒錢了，餓死你！」  

　　他忙不迭地點頭，一副小白兔的樣子，笑得賊賊的，「我今天要出差，不回來吃晚飯了。」  

　　老實說，林凡曉閉上眼睛都知道他會很快把這些錢揮霍光的。她發誓下次不會再縱容他，到他餓死也不會多給他一分錢！  

　　他們整裝出門，她的工作較為輕鬆，九點都可以再周旋下。而他就不是了，可憐巴巴的八點半，老闆就等著他們準時打卡，遲到了就按分鐘扣工資，夠狠吧。  

　　所以他打的士，林凡曉坐公車;她用身上僅有的一元錢上了車，他則飛速地跳上一輛空調豪華型的小奧迪。

　　死小子，林凡曉在後面一邊罵一邊唾棄他，生活這麼糜爛，沒出息，以後包準沒人要！  

　　公車上的人潮湧動，擁擠不堪，受不了熱浪席捲和人群擁擠的林凡曉，不得已找了個最角落的地方靠著，有氣無力地打著哈欠。慢吞吞地到達公司，簽到再上班。  

　　時間八點四十，還很早，林凡曉歎息一聲，坐到她的位子上。  

　　剛打開電腦，就看見有人給她留言，「死丫頭，最近過得怎麼樣，死哪裡去了？」  

　　林凡曉無語，果然是天涯海角也逃不了那群死黨的追殺，笑了笑，發消息出去，「還好啦，就是那死小子整天不聽話。放心，至少我年底就該回來了。」  

　　「啊，你還要回來？」  

　　「怎麼，不可以啊？」林凡曉發飆。  

　　「可以、可以，你是回來省親的嗎？」接著後面是一串等號似的眉頭。  

　　「省親？我又沒嫁人，省什麼親啊？」程心那傢伙一定是腦殼壞掉了，林凡曉戴上耳機聽音樂。  

　　「唉，我們已經當你嫁出去了嘛！」  

　　林凡曉臉黑了。  

　　結果一天的班，被林凡曉上得有氣沒力的。懶懶散散地做案子、聽音樂，偶爾和同事閒侃兩句，說實話，混日子嘛。

　　無聊的工作一直做到傍晚，每天例行的工作很快就要結束，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天空中淡淡地籠罩了一層不知名的薄霧。  

　　同事小謝跑到她辦公桌前來搭訕，摸魚。聊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說：「啊，今天好像有颱風，所以要早點回去呢，林凡曉我先走了哦。」  

　　林凡曉莫名地抬頭，看著他問：「有颱風？颱風是什麼樣的？」  

　　他詫異，「你沒見過颱風？不會吧。」  

　　「我從小在內地長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颱風呢。」林凡曉實話實說。  

　　「颱風刮過來可是連屋頂都會掀翻的哦。」他拿著咖啡杯，有一句說一句。  

　　「哇，有那麼厲害？」  

　　他見林凡曉一副疑惑的表情，隨意地解釋：「安啦，這地方很少有真正的颱風，沒什麼。只不過是從其他地方波及過來的，所以明天可能會有大雨吧。」  

　　林凡曉「哦」地回了一聲，但是眉頭還是緊緊地蹙著。  

　　小謝笑笑，收拾東西，然後下班，末了叮囑林凡曉一句：「記得明天帶傘哦。」  

第8章(2)  

　　回家的路上，她總感覺有些事情不太對勁。到底是哪裡呢？算了別想了，林凡曉想起小泉今天說要去外地出差，可能會不回來吃飯，她百無聊賴，於是決定跑到同事笑笑那裡去蹭飯。  

　　「笑笑！」林凡曉一進門就甩開鞋子，撲在她家溫暖的棉被上，躺成大字，順便衝她大叫，「我好餓哦，有沒有煮飯啊。」完全是一副吃白食的標準造型。  

　　笑笑跟進屋裡沒好氣地跟她瞎鬧，「有煮飯啊，不過沒有你的。」  

　　她順勢一屁股坐在林凡曉的肚子上，壓得林凡曉哇哇大叫跳起來，「哎喲，死女人，最毒婦人心！」

　　「有東西給你啊，別生氣了。」她的眼神一副古靈精怪的表情。  

　　「什麼東西拿出來嘛，還賣關子？」林凡曉翻白眼給她。  

　　「瞧。」她把一瓶紅紅的東西舉到林凡曉面前。  

　　「辣椒醬，哇！」林凡曉興奮得跳起來，多久沒有吃過了，幾乎快想得林凡曉痛哭流泣。  

　　林凡曉膜拜地把辣椒接過來歡呼：「好耶，今天吃辣椒下飯，果然是一頓美餐。」  

　　「是吧。」笑笑的眼睛也瞇瞇的，老實說那女人長得比林凡曉漂亮，面若桃花樣，怎麼就這麼早就死會了呢？嘖嘖，害林凡曉損失了牽線做媒的樂趣，唉……  

　　剛想說什麼，笑笑卻突然提道：「咦，你們家小泉呢？」  

　　「哦，他啊，死人泉今天被公司派去出差，不理我了，我好可憐吧，是怨婦啊。」林凡曉把頭埋在她胸上打算乘機狂吃豆腐。結果被那女人推開，「唉，死女人，又吃我豆腐，下次是要收錢的！」  

　　林凡曉苦著臉，怨懟地念：「好啊，連你也嫌棄我，我決定不要活了。」  

　　笑笑從床上爬起來，望了下窗外，遺憾地跟林凡曉說：「可惜，這裡是二樓，要不然你可以選擇跳一下試試。」

　　「哼。」林凡曉齜牙咧嘴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笑笑嬌笑，「你不說最毒婦人心嘛，我就成全你。」說罷順勢用手推開窗子，林凡曉當然知道她是開玩笑的啦。

　　但是笑笑剛一開窗，林凡曉的臉色就變了，那是種不祥的感覺。那窗戶剛開始只是輕微地震動，接著有風進來。

　　在水建待了有一段時間，天氣悶熱似火，一般情況下，如果空調不開就沒辦法做事情。但今天卻刮起了狂風，流動的空氣混合著濕濕粘粘的水汽吹進房間，一陣涼意頓時席捲了整個房間。  

　　「哇，今天難得這麼涼快，八月一過就是秋天了吧。」笑笑轉過頭來，微笑，那陣風在她的髮際揚開，蕩漾起絲絲風情。  

　　「凡凡，你怎麼了？」林凡曉聽見笑笑的聲音在林凡曉耳邊喚。  

　　「啊，沒有，剛下班可能是有些疲憊。」林凡曉勉強地笑了下，告訴笑笑，「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我好害怕小泉不見了，結果想著想著，現在他就真的不在身邊了。」  

　　「你傻啊！」笑笑忍不住敲了下林凡曉的頭，「不是說出差嘛，稍微晚點就回來了，你這是妄想症。」她下結論。

　　「是嗎？」林凡曉偏頭不解地看著她。  

　　「是的。」她肯定，「認識像你這樣寫文字的人還真不安全，動不動就會幻上妄想症，總覺得自己是悲情女主角，整天胡思亂想的，然後再把自己帶進情節中，到後來就分不清現實和小說哪個是真的了。唉，完了你！」  

　　她分析得好準確，林凡曉詫異，突然對林凡曉這位朋友立即肅然起敬起來。  

　　「不錯嘛。」林凡曉揶揄她，「有空去考考心理分析，我覺得你有前途哦。」  

　　她白林凡曉一眼，「我是真心關心你嘛。」  

　　「你別說了，好肉麻。」林凡曉做出一個嘔吐的表情，不停地搓手狂嚎。  

　　她倆的動靜終於惹得笑笑的男友在隔壁做飯時探出一個頭來，「你們把窗戶關好哦，今天風很大，有颱風。

　　她倆同時轉過頭去，笑笑問出林凡曉的疑惑說：「噯，整天聽人說颱風颱風，颱風是什麼樣子的呢？」

　　只聽的小寧抽氣一聲，回答：「哇，颱風來了，城市會淹水，說不定人還可能被捲走哦。」  

　　「捲走？那不是跟龍捲風一樣？」林凡曉咋舌，抽筋地盯著小寧看。  

　　「小泉還在外面！」這是林凡曉當時第一個念頭，想著想著她立即從凳子上跳起來。  

　　「哎，你不要著急嘛。」小寧趕緊按住林凡曉的肩膀，「這裡是沿海，有颱風是很正常的啊。」  

　　哪、哪裡正常了？林凡曉的眼眶開始冒黑線，萬一小泉出事情怎麼辦？  

　　「我要出去找他！」林凡曉大驚小怪地跳起來，立刻跑了出去，攔都攔不住。  

　　這次罕見的颱風名叫「裡那」，氣象局發佈颱風警報的時間，但當人們以為颱風就要快結束的時候，它卻在東北面的海面上打了幾個轉之後，突然掉頭朝水建湧來。  

　　外面的天氣一整個地陰沉了起來，烏雲密佈，彷彿天與地快結合一樣，黑色的雲層壓得低低的，讓人莫名地喘不過氣來。空氣迅速地流動著，湧動著暗潮。  

　　林凡曉從笑笑家衝了出來，立即趕回家，貓咪看見她回來蹦蹦跳跳地迎接她，而屋裡冷冷清清，果然沒有他的半個身影，只有一片黑暗。  

　　不容多想，她惟一想到的就是去公司接他，於是立即抓了把雨傘就衝出門。  

　　街上的行人，陌生而匆匆地行走著，都想在雨點落下來之前趕回家。打他公司的電話卻沒有任何人接，她開始著急起來。  

　　一路趕到他公司的門口，正好八點左右，林凡曉接到個電話，那是笑笑打來的。  

　　「林凡曉，趕快回家吧！氣象預告說閩江的水位已經超過警戒線了！」這時，猛烈的閃電聲在林凡曉的耳邊炸響，接著雨跟著嘩啦嘩啦的下了下來。  

　　「我擔心小泉。」林凡曉著急地說，「我擔心他在外面出什麼事情。」  

　　「你趕快回家吧，小心不要站在樹下和河道邊，找個地方先躲雨。」她的聲音很緊張，「現在的雨再這麼下下去，我擔心等下會……」  

　　「會怎麼樣？」  

　　「洪水會越過警戒線，湧進水建市！」笑笑的聲音雖然冷靜，但是卻有著掩飾不住的驚慌。  

　　電話剛掛斷，一陣呼嘯的風就迎面洶湧而來，林凡曉一個站不穩，差點跌倒。  

　　「小泉，死人泉，你在哪裡？！」林凡曉衝著他公司的大樓死勁地叫喊。  

　　「……」  

　　「死人泉，你在哪裡？」她又喊，路邊的行人匆匆，沒有人回答，有的只是呼啦啦的風聲和噼裡啪啦、連綿不絕的大雨下下來的聲音。  

　　林凡曉轉頭，舉著傘四處張望，如果他是出差的話，是不是會先回家呢？她這麼一想，立即打算兼程冒著風雨趕回家，卻在半途中卻停下了。  

　　在遙遠處，一個身影，暗暗的，又飄忽不定，但依稀可以看出是他的影子，林凡曉當即激動莫名，一時間不能動彈。

　　他沒有打傘，頂著雨埋著頭向前走著。她忍不住了，衝過去，把傘頂在他的頭上。  

　　李葉泉看見林凡曉，然後笑，那笑容是有些意外，但是卻默契地接過她手上的傘，拿它擋過林凡曉的頭。

　　「你怎麼出來了，這傘是從哪裡來的？」  

　　「廢話！當然是自己從家裡帶的。」林凡曉的嘴裡還是凶巴巴的，因為看見了他所有的擔心都化為了怨念。

　　「哦。」他老實地笑笑，然後擁著林凡曉埋頭走著，甚至不顧過路人的眼光。  

　　林凡曉突然歎息，「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呢？」  

　　他吻林凡曉寬慰道：「別管別人怎麼想，你是已經是我的愛人哦。」  

　　「胡說！」林凡曉撇他一眼悶悶不樂，「愛人是夫妻才能叫的，我們什麼時候結婚了？」  

　　他委屈，「怎麼不是愛人啦？我愛你啊。」  

　　林凡曉做出個噁心的表情，因為她心情很不爽。  

　　「我們不能叫愛人，知道嗎？」林凡曉點他的鼻頭提示他，「書面語來講，我就是你的姘頭！」  

　　他顯然受刺激了，愣了下，然後拉開她的臉，「你是這麼想的？」  

　　「是啊！」林凡曉的腳順便踹上他的小腿，「你是我的情夫。」她懶懶地笑。  

　　他生氣，最後又放棄地歎氣捏緊林凡曉的手，「我不管，你就是我的愛人，我最愛的人，什麼情夫姘頭？難聽，以後不准再講了！」  

　　「那要我講什麼？那好，我不說話好了！」她有些自暴自棄。  

　　他把住林凡曉的臉用力地蹭，林凡曉推開他，叫嚷：「我決定了！」  

　　他低頭疑惑地問林凡曉：「決定什麼？」  

　　「決定要去找個帥帥的人！」  

　　他臉黑了。  

　　「最好有些錢，但不能太有錢。」  

　　他的臉在抽筋，配合著天氣陰濛濛的。  

　　「然後再結婚！」當林凡曉一臉認真地說完，他的臉已經轉了過去，接著背也翻了過去。  

　　哇，這小子完這套，不理她！  

　　「哎！」林凡曉叫他，他裝作沒聽見。  

　　「喂！」林凡曉拿手捅捅他，沒有反應，林凡曉接著用手死勁地捏住他的背。  

　　雨下的很大，瓢潑般打在他身上，一會兒就濕透了，可是他寧願把傘擋在她頭上，站在雨裡，也不要走進傘下。

　　「我怎麼會愛你的呢？」林凡曉歎息，衝上去不顧雨水的沖刷死勁地抱緊他。  

　　「我怎麼知道？」他望著林凡曉，用手撫摩上她細緻的臉龐，呆呆地說，「喜歡一個人怎麼能夠說得清楚呢？」

　　整個城市被雨水劇烈地沖刷著，兩人在傘下的身影朦朧。  

第9章(1)  

　　「哈欠——」小泉一個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鼻子前還掛了兩排鼻涕。  

　　「恭喜你，終於被我傳染了！哈哈！」  

　　林凡曉回到家才知道，他倆居然同時感冒了，都是因為自己在找他的時候感染了風寒，所以連帶地傳染給了他。

　　颱風「裡那」來襲的那夜，洪水終於越過閩江的堤防，流竄進水建市，一路沿著聯大路朝西狂奔，另一邊沿著國貨路往南衝刷，兵分兩路，然後又在裡南路和分水路路口回師。  

　　兩軍交匯出，居然沖刷起巨大的波浪，接著水深達到一米。一夕之間，號稱最繁華的水建黃金商業區，變成了條河道，而普通的排泄措施都已經堵塞。地鐵以及地下通道，都淹滿了水，連林凡曉他們居住的公寓，一樓的雜貨店裡，鋪積聚的雨水都已經可以沒到腳背上來。於是，全城因為颱風的關係，學校，單位皆放假三天。  

　　劫後餘生的兩個人只好被滯留在屋裡，看著窗戶外噼裡啪啦的落雨景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林凡曉這天居然心情不錯，良心發現地跑回屋裡給李葉泉泡了杯奶茶，屋外大雨滂沱，連綿不絕。

　　「喏，熱牛奶，你也嘗下。」林凡曉細心地調好，把杯子遞給他。  

　　「有沒有糖？」他居然心安理得地接過奶茶喝了一口道  

　　林凡曉眼睛一瞪，「這麼甜了還要糖？」你是小孩啊？  

　　「是啊，一點也不甜。」他抱怨著，順便裹緊了自己的棉被，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  

　　哼，有得喝就不錯了，還挑剔？林凡曉狠狠地接過杯子，臉上卻是耐心地甜笑，「來哦，乖，我來餵你，奶茶不是這麼喝的。」  

　　「嗯。」他只好委屈著，乖乖地把整個杯子的牛奶喝完。  

　　「我要抱著你睡覺。」末了，他張開雙臂說。  

　　林凡曉無奈，伸手過去，吸吸鼻子抱住他的頭，哄小孩般地念道：「乖哦，早點睡覺，睡一覺就有精神了。」

　　哪知道，他一用勁，她的整個身子居然都被她拉了上去。  

　　「你幹嗎？」她掙扎。  

　　「我要抱你嘛！」他霸道地攬住她，然後吻了上去。  

　　「嗚……」又來了，她已經習慣了，於是只好裝死不理他。  

　　「你給點反應好不好？」他終於受不了地抬起頭，看著她。  

　　「這就是我的反應啊。」林凡曉無辜，然後眨眨眼。  

　　「那我要咬你了？」  

　　「怎麼咬啊？」  

　　他沒說話，只是狠狠地吻住她，接著……  

　　林凡曉打了個顫，一把推開他，大叫：「你嘴裡個濕濕的東西是什麼？不要過來哦！」  

　　「幹嗎？」他暖暖的手覆上她的肩膀，眼神無辜低下頭，「好、好，我知道我又錯了。」  

　　「其實，怎麼說，我真的不會介意你找別的女孩。」她想了想，困難地說。  

　　「你嫌棄我！」他蒼白的臉慢慢地垂了下去，難過地鑽進被窩，轉過背去。  

　　「好了啦，又生氣了。」真是小氣的男人，林凡曉跪坐在一旁看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  

　　「我今天很擔心你。」  

　　「……」他不說話。  

　　「我現在才發現，小泉，我一點也不瞭解你！」她又呆呆地想著說，「萬一你永遠這樣該怎麼辦，我幫不了你！」

　　「我又怎麼了？」他在被子下面悶悶地回答。  

　　「我還怕我照顧不好你！還耽誤了你！」  

　　他翻開被子，接著坐起來，「你怎麼了？今天說話怪怪的！」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這樣下去是沒有未來的嗎？」凡曉低頭，喃喃地甩了甩頭髮。  

　　「我覺得還好啊，沒有什麼問題。」他吐口氣聳肩抱住她，「好了好了，我答應你，不會勉強你，你一定又在胡思亂想了！」  

　　「沒有！」其實我在這裡呆得並不開心，她想告訴他。  

　　「呆在這裡覺得還好嗎？」他終於想起來，問道。  

　　「天氣實在很糟糕！」林凡曉不得不說，「如果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情，我恐怕受不了了。」  

　　「嗯，還有呢？」  

　　「還有就是你開始懶惰了！而且每天只知道跟我賭氣，不努力上進。」她實話實說。  

　　「我會改！」他老實地點頭，「而且我以後再也不會碰你的，你放心！」  

　　林凡曉終於皺眉了，「你不明白，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我現在勉強在一個公司上班做文員，舉目皆是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工作，那其實不是我想要的。」  

　　「我明白，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我要你努力！不要再想其他事情，不要有其他雜念干擾你的工作。」  

　　他蹙眉搖頭，「可是要我現在放棄想你，我做不到，也不可能！」  

　　「可是你現在還很年輕啊，你能做到兩件事兼顧嗎？！」  

　　「可以。」他想了想，然後回答，「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啊！」  

　　林凡曉擺擺手，「那你今天去哪裡了？怎麼在半途找到你的？」  

　　「本來公司安排我去分公司出差，然後突然聽說刮颱風，所以就想到你連忙趕了回來。」  

　　「然後呢？」  

　　「結果我一回家，沒找到你，就很著急地跑出來了。」  

　　「果然，我讓你分心了……」  

　　「這是不一樣的啊，你不是也在找我嗎？」  

　　「……」  

　　兩人相對無言，那是一種難捨難分又若即若離的感覺。  

　　林凡曉突然打破片刻的沉寂，「我想看大海，我來這裡還從來沒看見過海呢。」  

　　李葉泉在床上吸吸鼻子又突然笑了，「難道這麼大的颱風還沒有把你嚇壞？」  

　　「海和颱風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嘛！」林凡曉在走出客廳前撇了他一眼。  

　　颱風肆虐後的水建，四處一片零落，偶爾雨過天晴，零星地也會下那麼點小雨下來。  

　　三天後，林凡曉和李葉泉一如往常地恢復正常的上班生活，每天通常都是她先回到家，然後洗衣做飯。因為路途的關係，李葉泉的公司離公寓往返要一個小時的路程，所以他回來的時間只有晚上9點，然後接著就吃完飯休息。

　　每天在家裡的時間，等待的味道是難熬的，這天凡曉做好飯，然後就打開電腦寫文字，等他回家。

　　「我現在每天等你下班，又擔心你上班一出去就回不來了，那種味道你一定不知道。」在空白的文檔中，她無意間竟然打出了這樣的文字來。  

　　接著，想到什麼就慢慢地寫了下去。  

　　「我必須離開你，當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時候，竟然為這個想法感到很心痛。我們，終究是走到盡頭了嗎？你說過，我們永遠不分開;你說過，你去哪裡我就跟你走到哪裡;你說過，如果你離開了我，我就殺了你再自殺。」

　　流淚了，沒錯，什麼東西漸漸地濕濕地佔據了林凡曉的臉龐。  

　　「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呢，其實我是個很懦弱的女孩，你知道嗎？」  

　　「如果一定要問我為什麼，我只能說，我的存在會影響你的事業;會阻礙你的發展，成功離你其實很近，但是加上我，那就是拖累。」  

　　「我說的是事實，俗事對你來說只是負擔，你還這麼年輕，而我已經如此蒼白，你現在更應該去開創，創出自己的天地來。而不是跟我糾纏於家務、口角和瑣碎的感情，那樣的我會變，也只會毀了你。」  

　　門鈴響了幾聲後，無人回應，李葉泉只有拿鑰匙自己開門進來。  

　　環繞了四周以後，竟然發現家裡沒有半個身影，連平時習慣的笑容和回應聲，都沒有了蹤跡。  

　　他暗中著急起來，心又想，會不會是出去買東西了？看看表，已經快10點，如果是上班，這個時候也應該回家了啊！  

　　李葉泉看著屋裡沙發上睡覺的貓咪問：「咪咪，你的姐姐呢？」  

　　「喵。」貓咪睜大眼睛看著他，叫了一聲。  

　　他居然忘了，貓是聽不懂人話的，自嘲地笑笑，但轉念又被擔憂所取代，「她到底去哪了呢？」  

　　還在公車上嗎？  

　　躊躇了半刻鐘以後，小泉做了決定，到車站去接她。  

　　過了一班又一班的車後，仔細地看著車上下來的人流，裡面竟然沒有一個是她。  

　　凡曉去了哪裡呢？他腦子裡想起她那天說得傻話，又開始漸漸不安起來了。  

　　等968路公車在他的眼前過了第十輛之後，他終於忍不住了，再跑回家。  

第9章(2)  

　　在路口，瞄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他終於看見了她，正低著頭，手裡提著一大袋子東西，困難地前行著。

　　李葉泉站住了，滿臉通紅，只是不該說什麼好。  

　　「呃？！你怎麼站在這裡？」等林凡曉感覺到他的眼光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撞到了他眼前。  

　　「喂，你去哪裡了？我到處找你啊！」  

　　「我看你很久沒回來就去了趟超市，買東西嘛。」她無辜地解釋，「呃，你臉色好像不太好哦。」

　　「我好害怕你不見了！」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竟然很想發火。  

　　「哦，沒關係，又沒什麼啊。」不就是去了趟超市嘛，看他那副緊張的樣子。  

　　他一口氣發不出來，只有憋著怒氣的轉身就走，把林凡曉留在原地。  

　　「哎，你越來越過分了哦！」等他走出老遠，後面有一個聲音大聲地衝他吼。  

　　他回頭，臉很硬，「怎麼？」  

　　「你自己看啊！還不過來幫忙，跑那麼快！」她抬了下手，手上艱難地提著大包小包的袋子。  

　　李葉泉一看，趕緊過去，接過她手上的袋子，沒說話，拿了就走在前面。  

　　「哇，你凶什麼凶？我還沒生氣呢，誰叫你每天那麼晚回家！」林凡曉空著手，小聲地跟在後面抱怨。

　　一回到家，貓咪就擁了上來。  

　　「咪咪，今天給你買了好吃的哦。」林凡曉索性也賭氣不搭理他，看著他把東西放下，卻也不過問。

　　「你買了什麼呢？」  

　　「咪咪，你毛好長哦，明天帶你去寵物點剪剪好不好？」林凡曉高興地抬起咪咪的爪子，來回揮動著。

　　「哇，你這樣很不人道呢！」他在後面鬧。  

　　「要你管！」  

　　「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他只好道歉，心想，好男不跟女鬥。  

　　「知道錯了就好，以後不准發小孩脾氣知道嗎？不成熟的男人！」這是她最近的口頭禪。  

　　「可是，你知道嗎？我等你的時候，好像在發火，但是一見到你，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老實地說，然後一屁股坐向沙發，不住地喘氣。  

　　林凡曉沒說話，睨他一眼才道：「要不要吃果凍啊？我才買的哦。」  

　　「好啊、好啊！」  

　　「我等下給你去做飯，你現在趕緊好好畫畫哦，要不然扁你！」  

　　「知道。」他不住地點頭，知道這表示雨過天晴了，真幸福。  

　　晚飯過後，已經接近11點，林凡曉打開了音響，竟然放出一首歌，那是一首老得不能再老的歌，齊秦的《大約在冬季》。  

　　小泉呆呆地看著她，小聲問：「怎麼？」  

　　林凡曉笑，拉過他的手，順勢倒在他懷裡，他很驚異，因為她從來不曾這麼主動過。  

　　音響裡流瀉出熟悉的旋律。  

　　沒有我歲月裡，你要保重你自己，別問我何時歸故里……  

　　她的手輕輕撫摩上他的臉。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他一面放下手裡的畫，一面抱緊懷裡的她，嘴靠過來，吻上她。  

　　「怎麼了？」他問。  

　　林凡曉沉默不語，用手指慢慢劃過他的臉龐，接著是眉毛、鼻子、嘴唇。  

　　「記得，沒有我的日子裡，你要保重你自己。」  

　　他本來撫摩著她的臉，停頓了下，看著她。  

　　她同時也望著他，在他的瞳孔裡，自己的髮絲四處披散在他的手中，臉色蒼白。  

　　他用手輕輕地拍了下林凡曉的臉，「你傻啊。」  

　　林凡曉的眼瞇了瞇，沒說話，只是微笑。  

　　他的手再度收緊，把林凡曉的頭靠在他肩膀上說：「你走到哪裡我跟哪裡，放心，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她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笑了笑，剩下的只有再度地擁抱住他，按倒他，死命吻他。  

　　天！她該拿他如何？她能做的都做了，縱使他生得平凡，縱使他沒有驚世駭俗的能力。但是她明白，只要他肯努力，只要自己不再打擾他，終究有一天他會實現他的理想，不是嗎？  

　　「記得我鍾情你，愛你到骨子裡。」最後她說。  

　　他感動地微笑著，突然興致勃勃地牽著林凡曉的手說：「對了，哪天我們坐車去海邊吧？」  

　　林凡曉一愣，「海邊？好啊！不過你怎麼突然想去那裡？」  

　　「因為你說過你想去嘛，而且我也想去看看的。」  

　　「好啊！」接著她又想到一個問題，「不過我們有錢嗎？」  

　　「有啊？」  

　　「哪裡有啊？」林凡曉踹他，「會很貴的啦，不去、不去，我們還是節省點好了。」  

　　他洩氣，「放心啦，不會很貴的，從這裡坐一趟車就到了，很方便的。等過國慶的時候帶你去。」

　　「嗯！」林凡曉點點頭，還能說什麼呢。  

　　那夜，他們相擁而眠，他的呼吸均勻而平靜。  

　　離開的那一刻，她是偷偷一個人走的。  

　　行李早已經打包好，放在門後，窗台上的花草已經照料妥當，希望她不在的時候它們不會枯萎。  

　　床上的他，睡覺的姿勢像一個嬰孩一般，蜷縮在一角，雙手交叉在膝蓋之間，脆弱而溫順。  

　　其實林凡曉有些捨不得，但是相聚終究還是要散的，沒有什麼是永遠。在她認為該離開的時候，她就立即離開。

　　夠了，她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回憶也已經足夠充實了，所以她要學會放棄，否則等待到彼此厭倦時，留下悔恨與光陰的蹉跎，只會怨偶而已。  

　　她把門打開，沒有忘記帶走貓咪，雖然它是動物，不過她已經覺得她是他們家的一分子了，她離開了他，看著貓咪也許就是她對他的最後一點回憶了。  

　　「咪咪，跟姐姐走哦，乖！」  

　　「喵……」咪咪睜大眼睛看著她，小小的身子居然可以從窗口跳下來，一副興奮的樣子。  

　　「乖。」她撫摩著貓咪的毛，淡淡地微笑著，「那我們走吧。」  

　　行李從門背後拿了出來，一個旅行箱、一個貓咪、一台筆記本。門轉眼已經輕輕地關上。  

　　桌上留有一張紙：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凡事要振作向上，要像真正的男人，否則你將來會連老婆也養不起的。

　　林凡曉留  

第10章  

　　「你是H大中文系畢業的？」說話的這人是出版社的主編，一位戴著眼睛，看起來精明利落的女士，正拿著她的簡歷對照著她的人從頭看到尾。  

　　「嗯，沒錯！」她端正地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撫了撫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很有禮地微笑。拜託，這是她第12次的面試，千萬要成功。  

　　「你有工作經驗嗎？」主編又問了。  

　　「呃，應該有吧。」她遲疑了一下，之前在公司都是做文員兼打字的秘書，雖然她這次應聘的是圖書方面的編輯工作……所以叫應該算。  

　　「那你有文字方面的作品帶來嗎？」  

　　「文字？」她抬起頭，滿腦子地搜刮，她進入H大文學社這麼多年，到底有何作品以及成果，答案是：無。

　　「沒……有。」她小聲低頭道。  

　　「是嗎？」主編蹙眉了，似乎下一個動作就是要往她的簡歷上打上一個大大的紅字叉，「你平時連一點小說或者是評論都沒有寫過嗎？」  

　　凡曉正在死勁地想，最後就在主編要把她的簡歷放下，準備叫下一個時，她打住了，怯怯地說：「如果你說是小說，我平時也有寫些，不過不知道那些算不算。」  

　　「呃，我可以看看嗎？」  

　　糟糕，凡曉緊張地一閉眼，她的那些東西都放在了筆記本裡了，在遲疑了一下後，她只有遺憾地微笑，「抱歉，我沒有帶過來。」  

　　「林小姐，要不這樣吧。」主編為人很和藹，「我們統一的對所有來招聘人員，有一次面試，專門測試你們的文學水平以及作文能力，如果我給你半個小時時間，你能寫出一些文字來嗎？」  

　　「呃。」她愣了一下，頭一次聽說這麼奇怪的面試題，於是只好點頭，「我想可以。」末了，又問：「那你要求我寫什麼呢？」  

　　「題材不限制，只要抒情恰當，我們看了覺得可以就行。」主編微笑，然後給了她紙筆。  

　　在半個小時內，能有什麼奇跡發生嗎？在拿著紙筆磨蹭了快十分鐘以後，她開始想放棄了，但是又想，假如真的放棄自己的理想的話，她林凡曉又算什麼呢？那樣，又跟在街上行走的凡夫俗子有什麼區別呢？  

　　埋下頭，她不敢多想，只是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寫出什麼東西，那就是我的故事。  

　　關於浪漫  

　　那一天，我又看見了姐姐。  

　　「凡凡，姐姐如果跟一個人走了，你不會怪我吧？」說這話的時候，姐姐專注的眼神憐愛地望著幼小的我，頭髮微微地飄動了起來，笑容依舊溫柔婉約。  

　　我和姐姐從小一起玩到大，姐姐常說：「凡凡，你知道嗎，浪漫是每個女孩身上最美麗的氣質，同時，也是我們最大的弱點。」  

　　「是嗎？」我眨眨眼睛，一臉無辜地問，「什麼才是浪漫呢？」  

　　現在，我25歲，有時候獨自一個人，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和陌生的城市中，常常會感覺到孤獨和寂寞。

　　體會過許多，也享受過許多，愛情是一次突如其來的冒險，浪漫更是夜空上最美麗的那一束煙火，它不是戲劇，無法重複，當心動的那一刻來臨，那一定不是刻意的安排，而是心與心在千千萬萬人之中，於千千萬萬年之間的一場邂逅。

　　我站在陽台上，正是大街上車水馬龍的時刻，電話在響，女友的聲音從嘈雜的背景中傳過來，她衝我抱怨：「凡凡！我被堵死了，人好多噢！」  

　　「幹嗎？英雄救美嗎？我可救不了你，快回家吧。」  

　　「不是了，今天我老公在廣場上值勤，下雨了，他穿得太少，我去送衣服給他。不說了，人好多……」線突然斷掉了，我打了幾次也沒有打通，拿著電話，夜風緩緩吹過來，我感到些許的雨絲，涼涼的。想像著，此刻，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的那位為心愛的人送衣服的朋友。  

　　忽然，想起那個大雨夜，那一個平凡的夜晚，我也為著某人而焦急擔憂過，那時，城市中的煙火是如此的璀璨。那段樸實的愛、那真摯的笑容、那個交錯在平凡與浪漫中的人、那身影依稀可見……  

　　我跟他的分手並不是有誰刻意製造的衝突或者誤會，從頭到尾，我們兩人由相聚到離別的過程是如此的自然，甚至沒有任何的衝突或者矛盾。我們的愛，聚的時候濃烈自然、散的時候乾脆無痕。  

　　剛離開他的那一陣子，因為習慣了他的懷抱，習慣了他的氣息，更習慣了他的呵護，所以只有忍住自己不停的思念，回味他曾經帶給我那一點一滴的溫暖，縱使普通和平凡，但是也足夠讓人思念一生。  

　　我也常常責怪自己，一年有365天，在這三年一千多個日子裡，零落而瑣碎，現在我所期盼的和能達到的均已無憾，可是他還好嗎？我心裡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不去找他，為什麼呢？但是這一切沒有答案，因為那是我心底裡永遠的死結。  

　　我從小到大都是那麼的順利，順利地出生，順利地成長，順利地在姐姐和父親的陪伴下成長，如果不是因為母親的早逝，我想我的人生的確應該稱得上完美。讀最好的小學，念最佳的高中，再輕而易舉地考上了無數人夢想也考不進的H大。

　　我的父親是市內若干家連鎖超級市場的負責人，生活在平常人中算是上乘，他掌管著城市龐大的物資流動，所以我想要的衣服從來不會缺，想吃的東西從來不會吃不到。在學習上也是一樣，如果我想要拿第一名，就肯定不會有得第二名的可能。  

　　我從小就好強而驕傲。  

　　小學時，有個長我兩個年級的學姐因為嫉妒而常常用尖刻的話在同學面前諷刺我，可我卻從來沒有叫一聲委屈，只是默默冷笑，然後走過。現在想起來，大概在那時，我古怪性格的形成就有了些端倪。  

　　等我到了十四歲，因為姐姐的去世而顯出了更多的世故和早熟。有人說，當一個人太聰明，那就往往會顯出一些遲鈍的表象。我從此不太愛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多話，即使是非常熟悉的人，在面對我偶爾的出格行為時也會產生一些迷惑和遲疑。  

　　我那時很苦悶，為找不到知己，為不能被人瞭解而苦悶。相交的朋友，只是瞭解了一個表面優秀，做事待人滴水不漏的我。而他們卻極少發現，崇尚完美主義讓我常常對身邊的事物逐漸變得有些不能容忍。  

　　曾經有朋友在我詩性盎然的時候，突然問起我家的水電費是多少，第二天，我便不再與她來往，因為我不能接受這樣完美的文學氣氛，被世俗如此的破壞。  

　　所以我從小對外界要求的苛刻，影響了我的擇友觀，從此我逐漸孤單、逐漸寡言，在朋友圈裡，漸漸成了出名的冰美人。等成長到了高中的時候，我終於開始拷問起自己的內心，像我這樣的要求，究竟要的是什麼？是一段浪漫的事物假象，還是一些不完美的零碎生活？  

　　於是，我開始嘗試打破這樣的生活，漸漸地學會把現實和夢想分裂開來。一方面是生活，那是現實的，沒有能力改變的現狀;一方面是虛幻的，是存在於人內心的夢想之國。  

　　等上了大學後，我終於遇到了我平生的兩個摯友，只有跟她們在一起時，我才能顯露出我的本來面目，一個有些變態，又有些暴力和極端的我。  

　　後來，我又做錯過很多事。直到遇上了他，他依賴我，忍受了我的一切缺點，愛我、疼我，會因為我難過，因為我著急，但我卻又離開了他。  

　　我希望，終究有一天，他會因為我的存在而驕傲，我也會為他的成就而自豪，這就是我想到的浪漫，一個人，一生的追求。  

　　我憧憬過，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裡，我偶爾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會突然有個人給拍拍我的肩膀，陽光地對我說聲：「嗨，你還記得我嗎？」  

　　假如我回頭，我可以看見他依舊燦爛的微笑，額前的劉海細碎地搭在額前，遮住了眼眉，身上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充滿嬰孩味道的熏衣草香。  

　　然後我會跟他結婚。當我們走在大街上時，遇到熟悉的朋友，他們會驚歎：「哇，他就是你一直等待的那個人嗎？」

　　我會笑著然後驕傲地回答：「是啊！就是他！」  

　　……  

尾聲

　　三年後  

　　廣夏市  

　　凡曉清早起床，餵好了貓咪，再抬頭看著閃耀的陽光，漸漸地歎息。  

　　已經25歲的她，生活仍舊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除了在一家出版社做了編輯。  

　　這天，打電話給她的是主編。  

　　電話裡的她，依舊是當初招聘她時的那副和藹口氣，惟一的區別只是帶著淡淡的激賞和親暱。  

　　「小林呵，今天有空嗎？」  

　　「主編大人，我知道你打我電話就一定有事找我，不過勞動法有規定，凡是節假日是公休時間，我有權利拒絕你的加班要求哦！」林凡曉漸漸在社裡混熟了，仍舊沒有改掉她那貧嘴又調皮的毛病。  

　　「我就知道你要那樣說，不過今天的事情可有些不同哦！」  

　　「什麼事啊？」凡曉懶洋洋地撫摩著小貓，坐在沙發上梳頭。  

　　「你還記得你上次策劃的那套書目嗎？就是你負責編輯書目的那個作者，要來廣夏了。」  

　　「誰啊？」她過手的書刊和系列那麼多，要她細數恐怕都要時間，別說是作者了。  

　　總編瞇上眼，索性不跟她閒扯，直接說道：「就是去年和今年上了各大書店的暢銷排行榜的那本漫畫讀物《晶純》的作者羽凡。」  

　　「哦，是他啊！」羽凡？林凡曉在腦子裡轉一轉，立刻反應了過來，「他很厲害的哦，不過聽說人襆襆的，又從來一副很神秘的樣子，我不太喜歡他。」  

　　凡曉搖頭，「老編，你別說要我去接他？」  

　　「呵呵，這個嘛，非你出馬不可！因為你是他的責編嘛！」  

　　凡曉一聽立即跳起來，她美好的週末呵！「我是負責他的書的，沒錯。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跟他聯絡過，溝通的環節都是其他人做的啊！」  

　　「所以啊，你去見他一次非常有必要！再說這次社裡打算簽下他，你的口才向來不錯，所以這趟差事非你莫數啦！」說罷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就立即掛斷了電話。  

　　「哎、哎！」凡曉呼喊了半天，在聽到了電話的嘟聲後終於放棄。喃喃地說：「你們總要給我接站的時間和地址吧。」  

　　「責編小姐，你遲到了！」戴著黑邊眼睛的李葉泉低頭看著表，手裡拖著一箱子行李，然後不悅地碎碎念。

　　「抱歉，我是從公司直接趕過來的，因為我需要去查查你的行程表，然後才知道你搭的那班飛機什麼時候到站。」

　　林凡曉大汗淋漓地低頭抱歉，心裡在不住地唾罵社裡那班人，居然這麼馬虎。  

　　「做編輯不是要很守時的嗎？要不然怎麼催稿時怎麼那麼厲害？」他閒閒地說，然後抬起頭來，但是在看見她的臉後立刻瞬間停滯了。  

　　「對不起！」林凡曉還在不住地低頭道歉。  

　　哪知道，他的下一句卻立刻變了口氣。  

　　「其實、你不用道歉的。」李葉泉喃喃地說，眼光呆滯地看她。  

　　「呃？」林凡曉抬起頭來問，「你說什麼？」  

　　「你不記得我嗎？我是……」李葉泉立即反應過來，摘下了墨鏡。  

　　在他取下墨鏡的一瞬間，林凡曉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分別了三年，再見竟然是如此的場面！  

　　「我不知道是該大哭一場呢，還是大笑一場？」她喃喃地說。  

　　「該哭的應該是我吧。」他眼睛居然紅紅的，瞬間恢復了往日的稚氣，隨即使勁地抱了上去，「凡曉，我恨你！卻又忍不住該死地想你！」  

　　「應該的。」林凡曉微笑不已。  

　　「我這次一定不會再讓你跑掉！」李葉泉發誓。  

　　「我不會再跑了！」  

　　「我們去海邊吧！我答應過你的，一定要實現。」  

　　「好，我們去。」她笑，天空下陽光燦爛。  

　　「對了，我的貓呢？」他突然問。  

　　「很好，只是你見了它會認不出來！」凡曉笑。  

　　「怎麼？」  

　　「它實在太肥了，跟小豬一樣。」  

　　「小豬！」李葉泉嚴重地蹙眉，「我怎麼感覺你在說我！」  

　　「對啊，就是說你！」  

　　凡曉笑著，然後跑走，李葉泉苦笑，跟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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