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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裡的冰新娘【被禁錮的新娘 3】作者:拓拔月亮 ...
[愛情]
城堡裡的冰新娘【被禁錮的新娘 3】作者:拓拔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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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被一個自稱海盜的男人擄走的金曉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的她,讓透窗進來的光線給喚醒,睜眼,刺眼的光線令她眼睛再度合上,須臾,她兩眼避開光線來源的方向,睜開。
眼一睜,她赫然發現身畔有個赤裸上身的男人趴睡著。
金曉丹驚嚇的彈坐起身,扯動了覆在兩人身上的絲質薄被,薄被一掀,更令她驚嚇——
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只穿著一件黑色底褲,修長的大腿露出一大截……
盯著他大腿完美無一絲贅肉的肌肉線條,金曉丹羞紅了臉,偏過頭,看見自己穿著一身完整,心裡暗鬆了一口氣。
思緒還處於混沌之中,她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之際,身邊的男人突然出聲——
「你該懂得在起床之後,為自己的男人蓋好被子。」
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突兀響起,回頭望,他依舊保持趴睡之姿,眼未張,模樣仍處於睡眠狀態。
細眉微蹙,她想起來了,他是昨晚潛入她房裡的那個海盜,他抓走她……
環顧四周,這間房大得誇張——
沒有心思去想其他,她只詫異,他為何擄她來?為何聲稱自己是她的男人……男人?他的確是!
心口莫名湧上一陣慌措,這是她對於所謂的「男人」,前所未有過的感覺。
她沒有愛過任何人,即使原先她要嫁的駱睿智,她也懷疑自己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愛他,對她而言,駱睿智和其他人沒什麼差別,他就只是個「人」,和她養父一樣,差別只在於「關係」不同。
可,眼前這個男人……
「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讓我自己伸手去拉被子,你就該死的等著接受處罰!」
男人微慍的聲音,令她心口為之一驚。
她七歲進金家當養女的第一天時,看到金家養的小白兔,便開心的笑著抱起它玩耍,卻被養父怒斥不准露齒笑——
那是她第一次被怒斥聲嚇到,也是最後一次,那天起,養父便教導她,心要高傲,不露笑、不畏懼任何人事物……
十七年過後,她沒有再被任何人的吼罵聲嚇到,一次也沒有,即使金家的大娘、二娘、三娘,每日輪流對她吼罵,她也無動於衷,也因此讓三娘們常氣得跳腳。
她以為,她所有的情緒早已被抽空,這輩子,再也不懂喜怒哀樂,但,遇上他,十七年來被她放逐的情緒,似乎有返回來敲她心房的跡象。
這跡象,令她有點不安。
望向他,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拉褪至他大腿處的金色絲質薄被,幫他蓋好被子。
不是怕他,不是怕他口中說的「該死的處罰」,只是……一個舉手之勞吧?她想。
為他蓋上被子,他右手臂上刺的一個顯目的「嵬」字,讓她多看了兩秒。
嵬——他的名字
她望向他閉著眼的臉孔,昨夜的眼罩已取下,瘦削的臉,依舊如昨夜一般透著冷魅的氣息——
察覺自己望著他的臉愣呆了,她不禁雙頰泛紅,忙不迭的移開目光……
帶著一絲紊亂的心緒下床,赤裸著腳的她,未急著逃出門,反而徐步走到窗口邊。
她猜,他既然仍安穩的繼續睡,代表他壓根不怕她逃跑,就算她能逃出這扇門,也未必能逃離他的掌心——
況且,她也未必想逃……
她踱步至窗邊,由窗口望出去,不遠處是一片大海,兩邊連接的建築物看起來像是……城堡?
多望了幾眼外頭的景象,她發現這是一座矗立在某座孤島上的城堡,難怪他可以睡得安穩,不怕她逃跑。
略偏頭,眼尾的餘光瞥見那男人依舊靜躺床上,八風吹不動。
他……為何抓她來?
她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不會認定他是專程來「拯救」她的……黑馬王子——
是衝著駱家,還是金家?不知。但她能確定,他不希望那場愛之船的婚禮如期舉行,所以他帶走她——
照行程推算,游輪應該抵達希臘了,望著一片蔚藍的海,金曉丹心頭暗鬆了一口氣。
突然間,她慶幸自己不在船上,不用披著白紗,不用嫁給一個她根本不想愛的男人——
從未有過「慶幸」的感覺,她的心頭向來只有冷淡的認命。
轉身,她面對著他,心頭無比輕鬆。
直至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多麼想離開金家的勢力範圍,只要和養父離得遠遠的,哪怕要她下地獄,她也願意。
望著偌大的床,望著依舊趴睡的男人,她有種感覺,如果逃離不開他身邊,就只能下地獄——
閉上眼,她告訴自己,她寧願下地獄,也不回養父身邊。
望著古鏡中的自己,金曉丹面無表情,卻在心中暗笑自己今日的命運——注定穿上白紗。
她以為,離開那艘游輪,她就不用當新娘子,沒想到,她的婚禮不是在愛之船上,而是在城堡,也許命中早注定,她是城堡裡的新娘。像
稍早,他起床,見到她的唯一一句話是:「今天,我要你成為我的新娘。」
不容她置喙,他大步離開後沒多久,幾名輪廓頗深的西方女人出現,快速的幫她打扮一番,她就成了鏡中這副穿著白紗的模樣。
「過來,讓我看看你。」
門開,他走了進來,步至沙發旁,旋身落坐之前,下達一道命令。
金曉丹看了他一眼,未照做。
在金家,除了養父的話,任何人說的話,她都不聽。
「要我再說一次?」低嘎的嗓音帶著不悅。
「我想知道,為什麼你要娶我?」她冷然的問。
對於有人不服從他的命令,男人的兩道濃眉緊蹙起,冷厲的目光緊盯著她。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用低沉的聲音,壓抑著怒氣說:「我叫你過來。」
知道和他僵持下去,她永遠得不到答案,起身,她順他的意,拎起群擺,緩步走向他。
對她的順從,他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笑容。
她一站定在他面前,低沉的聲音又不悅的響起——
「我的女人,不會這麼站著,讓我非得抬頭「仰望」!」
金曉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既霸道又狂妄。他說的太過,雖然她有一六八公分高,但他更高,至少比她高出二十公分多。
即使坐著,他也不需「仰望」她,只是讓他稍微抬眼,所以他嫌累?
她不想理會他,偏偏一對上他的眼,她就心慌意亂,尤其此刻,穿著一身黑色燕尾服的他,俊逸非凡得令人著迷……
她再一次服從於他,拎高裙擺,正準備旋身落坐他身邊之際,他突然出聲:「蹲在我腳邊。」
他的話一出,她愣住,臉上浮現一抹不敢置信的神情。
發現她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有溫度的表情,他莞爾之餘,正色的道:「你沒聽錯,我的女人,向來只能跪在我腳邊……或者雙腿之間,和我說話。」
聽來不像是玩笑的話語,令她細眉微蹙之餘,雙頰驀然泛紅。
他的女人只能跪在他腳邊?所以,他讓她「蹲」在他腳邊,是特別體諒她?還是看在今日是她第一次當新娘的份上?
「不,我拒絕。」
她以為她的養父是全世界最自私、最霸道的男人,但眼前的男人,讓她見識到,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霸道。
她的養父有三個妻子,她們雖然都怕養父,但平常說話一個個比養父還大聲,更從沒做出跪在養父腳邊說話這種荒唐事。
她知道,有些地方,或許還有嚴重的男尊女卑觀念,但她絕對做不來這種事。
「你拒絕?」男人的臉上逸出一抹冷笑。「誰給你拒絕的權利?」
望了他一眼,他的笑令她心慌,但她仍強作鎮定,維持原姿勢不動,和他對峙著。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門開,一名瘦高的西方人出現在門口,他用英文恭敬地道:「主人,攝影師準備好了。」
男人站起身,炯炯有神的黑眸盯著她直看。「走吧!」
他的手突然往她腰際圈住,強而有力的手臂,驅使她不得不跟著他走。
離開房間往外走,金曉丹驚覺這座孤島比她想像中的還大,若她真想逃,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拉她坐上馬車,轉往另一個方向,片刻後,他們來到一個平台,上頭,攝影師和一些人已準備就緒的在原地恭候。
要到上頭必須走一小段階梯,穿著新娘禮服,令她舉步維艱,這時,在她身後的他,突然彎身抱起她,這動作,不僅她嚇到,連上頭的工作人員都露出吃驚的表情,有些女侍還發出驚訝聲。
「我破例抱你,你最好能讓我滿意。」
聽不懂他話中的含義,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但她的心卻噗通狂跳,這是她頭一回讓男人這麼抱著,這麼的親密接觸。
到了上頭,他將懷中的她放下來,大手往她腰後一貼,引領她走向平台邊緣。
攝影師的一名女助理,走上前幫他整理衣服,對身邊的她視而不見,一雙眼不斷向他發出電波,胸前幾乎要彈跳出來的雙峰,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
她沒有特別想去注意,但女助理誇張的動作,全進了她眼尾餘光。
目光直視前方,心中沒有太多雜念,她想,平日一定有很多女人主動向他示好——
這點認知,令她更是納悶,他身邊的女子眾多,為何要她這個陌生人當他的新娘?
女助理整理衣服拖的太久,新郎臉上露出不悅,見狀,攝影師立即召回「樂不思蜀」的女助理。
新郎一個點頭示意,攝影師的另一組男助理,馬上上前幫忙新人擺出拍攝姿勢。
當男助理的手碰到新娘的手臂,新郎馬上露出惡狠狠的目光,用極其不悅的口吻說道:「不需要你們,走開!」
男助理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但仍是恭敬地退下。
金曉丹望著他,他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種宣示與佔有,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霸道。
心中沒有厭惡戚,反而有一絲絲的害怕,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若是不討厭他,那就代表她已經開始臣服於他,這讓她很不安。
「沒錯,你是該這麼看著我。」
他得意的低笑聲讓她回過神,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仰望著他。
反射性的想低下頭,他卻伸手掐住她的下顎,她尚未看清楚他眼裡那抹不知因何而起的強烈光芒,只見他的臉孔倏的逼近。
當她的心緒跌進他深邃黑眸裡之際,一片溫熱覆上她唇。
他吻了她……
「就算你非常迷戀我,在我吻你的時候,你是不是該考慮將你美麗的大眼,輕輕的閉上一下?」
他的心情很好,因為復仇的計畫順利啟動,因為懷中的新娘美得足以匹配他,因為她的唇,柔嫩得讓他熱血沸騰……
女人,向來是他勾指即來的玩物,但也因如此,女人漸漸變成他滿足生理需求的一種習慣,他習慣女人對他熱情,習慣女人的服侍……
忘了有多久的時間,他不再對女人有強烈的渴求慾望,直到遇見她,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要定她的強烈慾望,從昨夜一直燃燒到現在。
第2章(2)
緊閉上眼,她滿臉羞紅。
腦內一片空白,如果不是他的手圈著她的腰,她想,她可能會暈倒——
她從不知道男人的一個吻,會令她如此……暈陶陶——
她沒有和男人真正接吻過,但卻有好幾回被偷親嘴的經驗,雖然只被輕輕一碰,但當時的感覺,她確定她很厭惡,可為什麼他的吻,如此的不同……
身子被他兩手用力勒緊,她緊緊的貼著他,卻意識到他下半身的異狀,她倏的睜開眼睛——
瞥見她眼中的驚惶,他邪惡一笑。
「知道我現在有什麼壞念頭嗎?沒錯——」低首,他壓低聲音在她耳畔道:「我瘋狂的想要和你做愛,在這個地方,現在。」
聞言,她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果他說的是認真的,那麼,他一定會做!
她水眸驚惶的瞪大,此刻四周可是圍了一堆人——
「你……你瘋了!我不要!」
她得在他還沒真正做出他腦海裡想做的事之前,發出強烈的抗拒,打消他瘋狂的念頭。
他瞇起黑眸,凝睇她半晌後,他仰首狂笑。
「這個答案真是令人惋惜,現場有一流的攝影師,他一定可以抓住你最美的體態,不,應該說,我們兩人赤裸交疊的完美契合姿態。」他輕閉上眼,彷彿在想像那畫畫。
露骨的話語令她羞赧,但卻讓她鬆了一口氣,至少,從這段話聽起來,前一刻他說的那些話,只是玩笑話語,要不,以他霸道的個性,他想做的事,絕不需要和她商量。
他睜開眼,看見攝影師依舊狂按快門,高舉起手,他示意停止拍攝工作。
轉身,他以英文和身邊看似管家的男子說道:「艾斯,你知道該怎麼做。」
「是的,主人。」
「走吧,我們的蜜月旅行正要開始。」拉著她,他嘴角高揚。
蜜月旅行?!金曉丹蹙起眉頭。這人,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穿著新娘禮服,金曉丹坐上私人遊艇,暈暈沉沉的來到另一座城堡。
「你最好能習慣這種移動方式,因為我們的蜜月旅行才剛開始。」
他冷笑的丟下這句話便離開,留她單獨在房裡。
按著還有些暈眩的頭,她步至窗邊。窗外的景色和前一座城堡不同,一樣的是,這也是一座位於孤島的城堡。
孤島上的城堡,高傲卻孤單的矗立,感覺……像他的個性、像他的人。
他孤單?她不確定,照理說,他身邊的僕人不少,女人……更多,這樣的人,為什麼她還會感覺他是孤單的?
也許,就像她一樣,身處在衣食無缺的環境裡,外人認定她是金家唯一的公主,金家的人口繁多,但,她卻很孤單……
輕歎了一聲,拎高白紗裙擺,回到床邊坐下,她想換下身上的白紗禮服,才發現,她唯一的一件衣服留在前一座城堡未帶過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急著帶她離開……
想起拍照時,他吻了她,心頭的震撼猶存,還有他說的那些應該是開她玩笑的露骨話語——
這人,真壞!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還不知道他擄她來的目的究竟為何……
一陣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她猜,不會是他,以他霸道的作風,不可能會敲門。
她用英文說道:「請進。」
兩名女僕手捧著新衣裳,微笑的走進來,把衣裳放到床上,告訴她要幫她把新娘白紗換下來後,她們便伸手要脫她的衣服。
「不,我可以自己來。」
她堅定的再告知一次,兩名女僕便恭敬的退下。
掀開覆蓋新衣裳的軟布,一件紫色透明薄紗和綁帶的丁字褲映入她的眼,盯著床上的「新衣裳」,半晌,她再度把軟布覆上。
她唯一可換的「便服」,布料少得可憐。
她寧願穿著白紗,也不願意換上他差人送來的便服。
頭還是很暈,躺上床,閉上眼,她想休息一下,管不了一身白紗讓她躺著極不舒服,現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覺。
在城堡裡的一處隱密空間,琥珀色的酒液在冷嵬岳手中握的杯子裡晃蕩,他坐在牛皮沙發上,啜飲一口杯中酒,銳利的目光,盯著嵌在牆面上的一大片液晶螢幕。
螢幕上,駱家承租的愛之船船上宴會廳的情景,全都收進他銳利的黑眸中。
如他所料,新娘不見,駱英明和金永健絕對丟不起這個臉,肯定會找人代替新娘,無論如何都會把這場世紀婚禮完成。
婚禮,可真熱鬧呢!
看著螢幕上駱英明和金永健輪流上台發表婚禮感言,熱烈的掌聲不絕,放下酒杯,冷嵬岳揚起一抹詭異笑容,跟著鼓掌。
「這樣就叫精彩?我送的禮物,才是婚禮真正的高chao。」
戴上早放在一旁的耳機,冷嵬岳對著另一頭的人下令:「艾斯,把我的禮物送出去。」
一、二、三……低著頭,兩手交握,他在心中讀秒。
三秒鐘後,抬眼,螢幕上,新郎駱睿智正要幫化著大濃妝的假新娘戴上戒指,小舞台上原本無畫面的投影布幕,突然亮了起來。
當他帥氣冷魅的臉孔一出現,全場頓時靜寂無聲。
舞台上,駱睿智拿著戒指呆望著投影畫面,大概是納悶著為何會出現另一個比他還帥的新郎倌。
冷嵬岳瞇眼看著畫面上穿著燕尾服的自己,得意的笑容在他嘴角飛揚。
那是他之前預錄好的畫面——
「駱叔、金叔,十七年沒見,知道你們二老還活著,我比誰都還要高興——這絕對是我的真心話。」畫面上的他,濃眉一挑,右手掌貼上心口處。「你們懂的,對吧?」
宴會廳中一陣鼓噪,站在舞台上的新人一臉茫然,駱英明和金永健則是因過於震驚而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冷……冷嵬!」駱英明張著嘴,瞪大眼,手顫抖的指著投影畫面。「太像了,和他父親太像了。」
像是在回應駱英明的話,投影畫面中的冷嵬岳,揚唇冷笑著說:「沒錯!是我,我回來了。當年,我曾說過,若我沒死,我會以父之名回來復仇。」他陰沉的臉孔,倏的換上一張帶笑的表情。「不過,今日是你們兩家辦喜事的日子,我這個當晚輩的,總得送上一份賀禮,表達我對你們的敬意。」
頓了下,他咧嘴一笑。
「希望這份禮物,沒讓我們三人失望。」
語畢,投影畫面消失。當下,駱英明和金永健便急著詢問今日有無箱子類的物品送上船,甚為擔心他送來一箱炸彈。
這時,原本消失的投影畫畫又亮起,畫面上出現的是新娘裝扮的金曉丹臉部大特寫——
「曉丹——」喊的最大聲的人是新郎駱睿智,他一時震驚,手中的戒指掉落地。
「是金家干金,皮膚真好,這麼大特寫,還看不出一點瑕疵。」
「就是說啊,皮膚這麼好,不化妝都美,為什麼在婚禮現場要化一個大濃妝?害我剛才一看,被嚇著了。」
幾個認得金曉丹的賓客,不解的互相討論。
突然,有人發出詫異的叫聲——「新郎倌——怎麼換人了?」
原本大家以為投影畫面的內容,是新人上船之前預錄的,但鏡頭一拉開,站在新娘金曉丹身邊的人不是駱睿智,而是方纔那個出現在畫面上,說要送賀禮的男人!
錄影畫面中,當冷嵬岳俯首親吻新娘金曉丹時,在他們身後的海平面上,「愛之船」正行駛經過,至此,來賓們大抵瞭解一件事——新娘子早跟別人結婚去了,而此刻站在舞台上的新娘,肯定是「假貨」。
「這……這……誰……誰放的?把那畫面關掉!」金永健回過神來,一張肥臉氣得通紅。
錄影畫面瞬間消失,金永健才稍微鬆一口氣,但沒多久,畫面又亮起,一張張冷嵬岳和金曉丹的結婚照,不斷的接連放映——
全場一片寂靜,賓客們的目光全聚集在那些照片上,眾人心照不宣,畢竟,遇上這等事,也太令人難堪了。
坐在密室裡的冷嵬岳,看到駱英明一臉呆滯、沮喪,而金永健則是一副氣得腦充血的模樣——
冷嵬岳臉上沒有半點高興的表情,因為當年他們一家人受的苦,遠超過他們兩人此刻的難堪。
「駱叔,金叔,晚安了,祝你們一夜好眠。」
確定禮物送到,也讓他甚為滿意,取下耳機,他手往沙發上的一個紅色按鈕按下,牆上的畫畫瞬間消失。
今晚,可是他的新婚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嗎?雖然,這個新婚夜,一開始,並不在他的計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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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1)
坐在床沿,瞇起黑眸,冷嵬岳望著躺在床上睡得安詳的女人,嘴角不自覺勾起。
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從她被「俘擄」那一刻開始,她沒像一般人驚慌大叫,也從未有想逃跑的舉動——
他嘴角往上高揚,縱使她想逃也逃不掉!
此刻的她仍是一身白紗,他讓女僕拿來給她換上的衣服被遺忘在角落……
她不是個會服從男人命令的女人,這點,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從她傲然的眼神裡,他就瞭解。
是以,他料想不到,這麼一個特別的女人,居然願意下嫁駱英明那沒用的兒子……
是金永健逼她嫁人的吧?他想。
他查過駱家和金家所有的資料,知道她是金永健自小收養的養女,但他沒看過她的照片,也覺得沒必要。
他原先的計畫,一如他策畫的那般——破壞那場豪門婚禮,讓兩個該死的老頭,在他們籌辦的婚禮上丟盡老臉,顏面無光。
至於新娘……
他想過,若是她膽小如鼠,哀哀求饒,他會考慮放她回去,畢竟,她只是金家養女,硬要把當年的罪算在她頭上,太過。況且,眼前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會煩他、黏他的女人。
只是,他萬萬料想不到,他擄來的,是一個讓他心中頭一回充滿渴望、想佔有的新娘子。
每每對上她冷若冰霜的神情,他就有種想征服她,讓她乖乖臣服他腳邊,成為他的女人的慾望。
睨了她身上的白紗一眼,他伸手褪去它。他可不想讓它阻礙令他興致勃勃的洞房花燭夜。
背部傳來一陣涼意,睡夢中的金曉丹,赫然感覺有人拉下她的衣裳,一雙彎翹睫毛,倏的如甦醒的黑鳳蝶,啪的一聲展開雙翅。
一張眼,她發現坐在床沿的他,正在幫她褪下身上白紗,立刻瞪大了眼彈坐起身,她拉緊衣裳,緊緊護住胸前春光。
她的表情,活像怕他搶走她什麼寶貝似的,不禁令他莞爾。
「把白紗換下。」昂著下巴,他傲然下令。
「我不要。」縱使心頭慌措不安,從她紅唇逸出的音調,依舊冷淡平穩。
「不要?」濃墨雙眉緊蹙起。「你似乎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俘虜,我可以讓你當新娘,也可以讓你成為階下囚。」
在他的城堡王國裡,她的一切,由他主宰。
望著他冷殘的目光,那眼神令她駭然,她從沒有這麼害怕一個人的眼神,即使是她養父,她也不畏懼。她對養父的「敬畏」,只是基於報恩的念頭。
但他,光憑一個眼神,就能打亂她所有思緒。
她怕他,非常怕他。
「如果可以的話,請你……」
「不可以!」
她想請他把她歸於「階下囚」那一類,但話還未完,就遭他立刻斷然拒絕。睜大著眼看他,她懷疑他會讀心術,清楚知道她想說什麼。
「你還是沒聽懂我的話?」
手一伸,他抓住她緊貼在胸前的手,用力一拉,她整個人撞到他懷中來,他順勢摟住。
「在這裡,你該成為什麼,由我決定,你沒有任何「請求」的權利。」
說罷,他的視線往下移,落至她胸前一片雪白凝脂。
發覺他的目光轉為熾熱,低頭,她驚覺衣裳滑落,急忙伸手想拉住滑至腰間的白紗,但他快她一步把她的雙手抓住,俯首,狂熱的吻立刻如疾風驟雨般而來,狂囂佔領她的紅唇——
她無力抗拒,身上的白紗化成一團雪白柔雲彈落在床畔。
兩人赤裸裸的同體相貼,他發狂的想要她,埋首在她身上,瘋狂啃蝕她雪白肌膚……狂野的行徑暫歇,未幾,他挺直身,以傲然之姿,強硬的想進入她,和她融為一體……
一直咬緊唇,緊閉著眼,忍受他瘋狂行為的金曉丹,在他感覺到兩人親密貼合尚有一層阻礙之際,突然逸出痛楚申吟的低叫聲——
「該死,你為何不說?」
他以為,冰冷如霜,卻渾身充滿性感的她,肯定……肯定不會是處子。
他一向不喜歡碰還保有處子之身的女人,一來嫌麻煩,二來,他只享受女人服務,從未像今晚這樣對女人採取主動——
以往,若是女人假冒非處子,硬要獻身給他,在感覺到親密貼合有阻礙之際,他絕對會毫不留情把女人給推下床,結束床上的活動。
但此刻,想和她親密貼合的念頭非但未斷,胸門還行一團強烈的慾火,狂肆喧囂。
放柔與她貼合的動作,他耐心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舉動,輕輕的、溫柔的、緩緩的將自己推入她柔嫩的身體內,同時,也將兩人的命運緊緊牽繫在一塊。
身下的痛楚傳來,睡夢中的金曉廾幽幽轉醒,水眸微張,腿間的疼痛,讓她瞬間憶起昨夜之事。
頭一偏,她無意外地看見仍在熟睡中的他。他依舊趴著睡,健壯的背肌裸在薄被外……想到昨夜的事,她羞的想別開臉,卻瞥見他額際上冒著汗,身體偶爾不自主的抽動著——
這五月天,即使未蓋被子,應不至於受寒發燒吧……
雖這麼想,可她的手卻下意識的輕貼上他的額頭,這一觸碰,方知他並不是發燒,看起來……像是作惡夢冒冷汗。
他,一個狂妄霸道,擁有不只一座城堡,只消一道冷厲目光就令人不寒而慄的男人,有什麼事會令他驚恐的作起惡夢……是驚恐沒錯,他的背肌僵縮得厲害,像是極力在抵抗惡夢中令他驚恐的情景。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無論他是多堅強的人。
突然間,眼前的他,讓她感到一絲心疼。不是因為兩人之間自昨夜後多了一層親密,僅僅是……單純的心疼。
伸手,她想搖醒他,助他逃離那個惡夢,但又倏的收回手。
她身上赤裸裸,沒有一件遮蔽的衣服,若他醒來,那她……
拿來昨天女僕包裹紫色薄紗的軟布包住身軀,她細眉微蹙的看著他。
此刻心頭沒有多餘情緒,她只是……不想見他陷於困厄之中,無法脫身。
輕搖他的手臂,他似乎沒感覺,嘴裡喃喃不知念著些什麼——
「爸、媽……不,你們不可以死……不,不要死……」
傾身上前,她聽到他夢魘的話語,柳眉輕攏——他的父母死了?
雖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心上的不捨多了一分。
想必他父母離世,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低眉細想,自己又何嘗不是?
當金家養女之前,她尚有母親,家境雖困苦,但有親人們依靠仍是快樂,只是上天老喜歡捉弄窮人,母親一病不起後離世,六歲的她被送進孤兒院,七歲時,她進了金家……對母親的記憶不深刻,但窩在母親溫暖的懷抱,卻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回憶。
低眼,凝視著他,她伸手抹去他額上冒的冷汗,想再次搖醒他,他卻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前一秒鐘還在睡夢中的他,眨眼間,已然坐起身。
他黑眸透著冷厲精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則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彷彿把她當成是恨不得啃骨噬血的仇人。
她被掐得無法呼吸、說話,直到他察覺自己掐的人是她,立即縮回手。
彎身,她不斷咳著,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斷了氣息——沒有埋怨,她只是詫異,究竟是什麼樣的惡夢,竟會讓他……想殺人
「不要在我睡覺時碰我!」冷瞪她一眼,他目中殺人似的精光,因她低咳的模樣迅速消弭。
穩下夢中驚悸的情緒,他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服。
視線在她未穿上的紫色薄紗上打轉,望了她一眼,他想說什麼卻沒開口,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待氣息恢復平穩,拾眼,她才發現他離開了。
一會兒,女僕送了早餐進來,同時拿來一件藍色雪紡紗洋裝,告訴她主人交代吃完早餐,換好衣服,他要帶她離開。
又要離開?
金曉丹很是納悶,狡兔有三窟,那他呢?究竟有多少座城堡?又為何要不斷換住所?
「主人,你交代的事都辦好了。」
在一座歐洲哥德式建築風格的城堡裡,冷嵬岳的私人管家艾斯,正必恭必敬的向他報告。
「他們回到台灣了?」
「是的,主人。」
「台灣的住所,都打點好了?」
「是的,一切依您的吩咐。」
「很好。」
「主人,關於……那位小姐——你不放她走嗎?」
艾斯以為她只是主人借用的一顆棋子,既然第一階段的計畫已經完成,似乎沒有留她的必要。
「你想要她?」冷嵬岳冷瞥他一眼。
「不,不是這樣,我只是……」艾斯搖著雙手,一臉惶恐。
「那就不必多管!」
「是。」艾斯深吸了一口氣。「主人,我先出去了。」
瞥了艾斯的背影一眼,冷嵬岳臉上沒有任何不悅。他其實沒有責怪艾斯的意思,也沒懷疑他的動機,只是方才艾斯提醒的話語,讓他不得不面對金曉丹的去留問題。
打開電腦,連上線,開啟台灣的新聞網站,甫進入,如他所預料那般,斗大的標題立刻出現在眼前——
世紀婚禮變調 愛之船在希臘遇上海盜
瀏覽一下內容,上頭寫著,永健藥品集團的干金金曉丹在婚禮前一刻,遭海盜擄走……
盯著電腦螢幕,冷嵬岳揚起薄唇,低喃著:「真是可惡的海盜,怎麼可以把新娘擄走,冷岳,你真是個壞蛋!」
沒有太多的「內幕消息」可看,他無趣的關上電腦,目光落定在一旁古銅色金屬打造的經典造型復古電話,伸手欲拿話筒,倏的又縮回手。
本想問候已回到台灣的金永健,關心一下他養女被擄走之後的心情,但,罷了,萬一他嚇得心臟病發,等不及他回台灣親自上門拜訪,就死翹翹……這場復仇之旅若是少了他們三人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顯得無趣。
起身,大步走至窗邊,他冷厲的目光往外望去,遠處,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痛。
黑眸透出痛意,他的思緒迅速倒流,回到十七年前那艘由他雙親的鮮血染紅的船上——
第3章(2)
那年,他的名字叫做冷岳,只是一個才十歲大的孩子……
黑漆漆的海面上,狂風呼呼作響,宛若受傷的巨獸不斷發出的狂嗥聲。
十歲大的冷岳站在甲板上,兩手頂在腰際,面向大海,他猶帶著稚氣的臉上未顯露出一絲驚慌,他在挑戰,挑戰這夜的黑暗,挑戰狂風,挑戰不時翻上船的巨浪,更在挑戰他自己……
他向來視他父親冷嵬為心目中最崇高的英雄,父親的外號是「山鬼」,但他卻覺得父親是山大王,不,應該說是全世界最有資格當國王的人。
他的父親有著天生的王者風範,有著非凡的領導能力,所以,這一次的尋寶任務,才能順利達成。
沒錯,父親和駱叔、冷叔他們三人,真的挖到寶藏了,好幾箱的黃金,他不知道那究竟價值多少,但是父親抱著他狂吻,告訴他,他會讓他成為全台灣最好命的少爺。
在來尋寶之前,他們其實都是窮光蛋。
三個男人都已成家,但立業……打零工,算不算是立業?
父親始終堅信,總有一天他會飛黃騰達,這個夢想讓他三天兩頭就「自動性」的失業一次,他總認為,他比老闆還要更像老闆,那些又矮又胖的老頭,憑什麼指使他這個台灣未來的首富!
向來把父親當大哥、當頭頭崇拜的駱叔、冷叔,「誓死效忠」跟隨,是以,父親一失業,連帶的效應是三家子人跟著受罪。
父親一失業,就會到公園找他的「遊民朋友」喝酒聊天,他在那兒認識一個老兵,老兵自稱跟過日本某位將軍,台灣光復後,將軍在切腹自殺前,留了一張藏寶圖給他,而老兵在臨死前,把那張藏寶圖轉贈給了父親。
一輩子懷著成為台灣首富夢想的父親,認為這是老天爺送給他的禮物,在狠揍了最後一任老闆之後,隔天,他便帶著妻小,約了他的兩個小弟,一起踏上尋寶之旅。
尋寶之旅並不順利,沒有太多盤纏,他們一行人,三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在異鄉幹盡了偷拐搶騙之事,才勉強填飽肚子。
至於他母親,他父親對她保護至極,除了洗衣、煮飯之外,他不讓她跟著他們一起做「匪類」。
偶爾,他會聽到駱叔、冷叔私下偷偷埋怨,為什麼只有他們一家人可以一起來,離家很久的他們很想孩子,有時甚至想放棄尋寶回台灣去。但在父親面前,他們一個屁也不敢放。
總之,半年後,他們總算順利來到藏寶地點。
他們在深山裡搭起帳棚,當了一個多月的野人,每天就是一找到可疑地點,三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就埋頭猛挖,他還有一個任務,在他不想幫忙挖寶時,他就得去抓野鳥、野兔回來烤,和母親一起張羅三餐。
有一天駱叔和冷叔決定放棄異想天開的挖寶夢,但父親堅決不放棄,就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父親真的挖到黃金寶藏,而離開的兩人因為迷路又繞回原處。
找到寶藏,三人高興得不得了,父親拿了一條金塊叫冷叔買了一艘船,此刻,他們一行人正在回航的路上。
父親告訴他,他要買一大片土地,蓋一座歐式城堡,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城堡裡的國王、王后,還有小王子。
但父親也說,日後,他即將成為台灣首富之子,除了等著當好命小王子之外,他必須要有過人的膽識和魄力,才能接下他的財產……
所以,此刻,他傲然站立在甲板上,不畏狂風巨浪。
突然,船艙裡傳來一陣驚叫聲,他聽的不是很清楚,但確定是個女人的聲音——船上,只有他母親是女的。
「媽媽——」
下意識的奔回船艙,急急的推開半掩的房門,映人眼裡的血紅畫面,讓他驚恐的尖叫——
「爸爸……媽媽——」
他父親躺在床上,上半身全是血,眼睛瞪的好大,臉上是怒極、猙獰的表情,而他母親倒在地上,胸口還插了一把刀。
「爸爸、媽媽——」
他過去搖他們,尚有一絲氣息的母親,摸著他的手,想對他說什麼,卻無力,眼一合,手滑下,斷了氣。
「媽媽,你不要死,媽媽……」他驚恐的大哭著,心想,一定是有海盜跑上船來。
轉身,他急忙想通知兩位叔叔。「駱叔,冷叔,有海盜……海盜殺死我爸爸媽媽……嗚……駱叔……你們在哪裡……」
他在另一間房找不到他們,心裡更驚惶,害怕他們也被海盜殺了。
看到另一間放著幾箱黃金的房間,稍早父親才去巡視過並上了鎖,但現在門卻是開著……一定是海盜!
渾身發抖的他,猶豫著該逃跑還是豁出去,和海盜拚個死活之際,突然聽見駱叔和冷叔的聲音從裡頭傳出——
「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們兩個發大財了——」
「可是還有冷岳……」
「那小鬼——」
裡頭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冷岳未多想,衝進去喊著:「駱叔、冷叔,我在這裡,有海盜,海盜殺死我爸媽……」
一進入,他便看見兩人蹲在裝黃金的箱子旁,手上全是血,衣服也有——
「駱叔、冷叔,你們……」
兩人怔愣住,金永健回過神,猛點頭。「是啊,是有海盜,是海盜殺死你父母的,不過你別怕,海盜已經被我們趕走了。」
駱英明錯愕的看了金永健一眼,旋即點頭。「對,沒錯。」
「海盜……」
冷岳發現了不對勁。他們身上沒有傷,論身手,父親比他們厲害,如果父親死於海盜手裡,沒道理他們兩人還能存活,甚至一點傷都沒有……而且,他也沒有看到海盜上船來。
他只是猜測有可能是海盜上船來殺了他父母,但如果不是海盜,那就是——
方纔他聽到他們說「發財了」,還依稀聽到金叔喊他「小鬼」……在父親面前,他們可不敢這麼喊他。
「是你們殺了我爸媽?」他們手上的血,是他爸媽的血。
「小岳,不……不是,是海盜……」駱英明抖著雙手想解釋。
「算了,何必跟一個小鬼解釋這麼多。沒錯,你爸媽是我們殺的。」金永健把手上的刀插在箱子上。「再瞪,我馬上就送你去跟你父母做伴。」
聽到他們承認是殺他父母的兇手,冷岳狠瞪著他們,旋即發狂的衝上前想拔箱子上的刀,卻反被金永健抓住。
「放開我!你們這兩個壞人!」冷岳死命的掙扎。
「你還發什麼愣?快拔起刀子殺了他。」金永健對發呆的駱英明吼著。
「你要殺他?他還是小孩子。」
「不殺他,難不成你要收養他?你是不是瘋了!」
「我……可是,也用不著殺他……我們都是有孩子的人,我……我下不了手……」
兩人爭執了許久,最後決定把他丟入海中,任他自生自滅。
冷岳全身被繩索捆綁著,被兩人合力抬到甲板上。
「殺了我,有種你們就把我殺了!」他聲嘶力竭的喊:「如果我沒死,總有一天,我會以我父親之名回來復仇!」
原本該是童真無邪的雙眼,此刻卻充滿怨恨,狠狠瞪著兩個急於想解決手中燙手山芋的大人。
兩個大人被一個十歲孩子瞪得心口震駭,不想多留他,兩人合力將他拾起,使勁將他拋向海面——
狂風依舊呼呼作響,巨浪依舊怒濤翻湧,先前站在甲板上挑戰自己的小男孩,此刻已沉入海底,挑戰的不再是自己,而是命運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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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冷嵬岳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嘴裡叼著一根煙,低頭沉思。
穿著一襲藍色雪紡紗的金曉丹,從樓上走下來,看到他獨自在大廳中,腳步頓停住,猶豫著該不該下樓。
似乎發現有人在看他,他抬眼望向她,她心口一怔,但仍選擇往下走,她有好多事想問他。
「我准你下來?」黑眸冷睨著宛若雪般輕盈的她。
腳步頓停一秒,她依舊朝他坐的位子走去。他穿著一身黑,黑色絲質襯衫的領口敞露,健壯的胸肌若隱若現。
在離他三步遠的沙發旁站定,她開口回應他方纔的話:「你沒有告訴我,不准離開房間。」
「所以你就當自己可以自由走動?」眼神透露不悅,他不喜歡不乖又愛自作聰明的女人,即使是讓他感到特別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我只是下樓來。」
她的意思是——她沒錯
眨眼間,他來到她面前,反抓著她的手。「不要故意想挑釁我,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聰明。」
細眉緊蹙,她的手被抓得好痛。「我、我從不覺得自己聰明。」
如果她夠聰明,她就不會對養父說的話百依百順,她會一腳把他踢開,選擇性的忘記是誰把她養大;如果她夠聰明,那天他上船擄走她時,她就會大叫,不會一聲也不吭,乖乖的跟他走——
某些時候,她會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縱使從小到大,每個認識她的長輩,都稱讚她聰明伶俐,又懂得進退。
凝睇她水漾般的眼眸,想將她融入體內的慾望,陡地升起。
放掉她的手,他將如雪般輕盈的身子,緊緊禁錮在他的懷中,低首,狂吻她美麗性感的唇。
「你——放開我,我想……和你說話。」
她不是不喜歡他吻她,事實上……他每一次接近都讓她心跳加速,她無法不承認她喜歡他的吻,但就因如此,她想知道有關於他的事——
他吻過她,每晚和她共枕,但她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和我說話?」他皺起了眉頭,忽而一笑。「沒有女人會在我吻她的時候,打斷這狂熱的吻,跟我說她想和我說話。」
冷嗤一聲,他的手撫摸著她細白的頸項,低沉的聲音中,夾帶著濃濃的曖昧。「通常她們比較期待接吻之後的事。」
聽懂他指的事,她別過臉,抿抿嘴,不讓害羞擾亂她的心緒。
「我想和你聊一下。」她重申。
放開她,他坐回沙發,裹在黑色長褲的修長雙腿,優雅交疊起。
「我說過,你只不過是個階下囚,你只有服從我的份,至於你想說的話——」冷眼睨她,他嘴角勾起邪笑。「留到床上再說。」
「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不理會他說的任何話,她堅定的問。
「我的名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望著她,他想起她養父當年的殘暴,瞼一沉,冷然道:「你——不配知道。」
冷淡的話語一出,她的心窩處像被一塊大石狠狠的重擊——
她不配知道?這代表……在他眼中,她真的只是一個「階下閃」?和供他發洩性慾的妓女沒什麼兩樣?
一股哀愁驀的湧上心頭——是啊,自己究竟在希冀些什麼?以為他是真心愛她、以為自己真是他的新娘?
酸澀的感覺漲滿心間,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靜靜的看著他,感覺心好痛……為什麼她會這樣,他才說一句話,就輕而易舉的傷了她的心,為什麼她會這麼在乎他的話?
看見她眼裡有著受傷的神情,他輕皺眉頭,想收回方纔那句不是刻意針對她而說的話,但,他還是沒開口。
金永健的養女,最終還是會成為他的敵人。
一語不發,轉身,金曉丹捧著殘餘的自尊,大步往樓上走,心下暗自決定,對於他的一切,她再也……再也不會問。
「站住!」她突然掉頭就走,令他錯愕之餘有些慍怒。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他面前隨意來去,尤其是女人。
金曉丹在樓梯上停住,未回頭,挺直背脊,以她向來在人們面前的高傲之姿,淡然出聲:「我會乖乖待在房間,當一個稱職的「階下囚」。」
語落,她頭也不回,昂首往上走去。
「我叫你站住!」
他的怒吼聲沒有遏止她往前的腳步,冷嵬岳眼睜睜看著她像只高傲的孔雀,遠離他的視線——
「該死的女人!」
桌上的酒杯狠狠被摔落地,冷嵬岳雙眼佈滿血絲,怒踩著方纔她離去的腳步,誓言要她知道,在這裡,他才是唯一的主人。
金曉丹才踏入房內不到兩分鐘,冷嵬岳就如一頭猛獸般衝了進來,房間的門被用力甩上,下一秒,甫回過頭的金曉丹已被他壓在床上。
「我的命令,沒有人敢不從!」
黑眸裡,怒火焚燃,對上那雙焚火的眼,她的心,她的眼,依舊冷冽。
她不會讓他再傷她,從方才轉身上樓那一刻,她把自己曾經不小心對他流露出的淺淺愛意收回,冰封起。
是她傻,是她錯,以為他是可以讓她放愛的對象——
就算她的初吻、初夜都給他,那也不一定代表,他值得她愛……
瞅著她眼裡凍結的冷冽,他心間的怒火更加狂烈,為什麼她……她這麼不在乎他,沒有一個女人敢這麼對待他,從沒!
她表現的越冷,他心頭的怒火就越烈。
他發狂的撕碎她身上的雪紡紗洋裝,並拿碎布纏住她的雙手,將她的手拉高綁在床頭。
「我再告訴你一次,不要挑釁我,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怒瞪著躺在床上,依舊冰冷無表情的人,冷嵬岳狠狠的撂下警告,接著用力分開她併攏的雙腿,把她的腿綁在床尾兩端。
渾身赤裸,身體呈大字型被綁在床上,金曉丹咬著牙,細眉微蹙,就是不出聲,不求饒。
她閉上眼,不看自己此刻的窘態,也不理會他接下來會做什麼瘋狂行為。
聽到房門開了又關,片刻後,她緩緩張開眼,偌大的房內,已無他的身影——
不理會艾斯的阻擋,冷嵬岳駕駛著私人快艇,在暗黑的海面上,瘋狂的破浪而行。
十七年前,他未死於深海,反倒在海上重生,再冷再黑的海,他都已不怕。
這些年,他為了復仇而活,在他心中,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為父母報仇還重要。
可今天,他的情緒卻為了一個女人失控,一個僅僅是他視為手中一顆復仇棋子的女人。
海風在他耳邊呼嘯,似乎在嚴厲的警告他,不要忘了自己是為什麼而活——
是啊!一個女人,她憑什麼能左右他的情緒,她的性命可是由他掌控,若是她再無利用價值,他大可將她拋入大海,讓大海吞噬她那雙令他不悅的冰冷雙眼……
船速匆的慢了下來,黑眸冷瞅著無光的海面。
這世上,沒有他冷嵬岳辦不到的事,更沒有他治不了的女人。
金曉丹,不過就是個女人,敢挑釁他,他該給她一個更嚴厲的懲罰——這輩子,她別想逃出他的掌心中。
第4章(2)
回到城堡,冷嵬岳在房間門口碰上一個鬼鬼祟祟的男傭,他正偷偷的想開房門。
「需要我拿鑰匙給你嗎?」站在離他五步遠之處,冷嵬岳逸出低沉魔魅的音調。
一道彷彿是來自地獄的魔魅沉音,嚇壞了想偷開房間門的男傭,回頭,見到是主人,他雙屈一彎,跪了下來。
「主人……我……我只是經過……」
「是嗎?你從這裡「經過」是要到哪裡?」整座樓層是他的私人空間,三更半夜,他還偷偷摸摸上樓來,憑著這一點,就該死!
「我……」
「艾斯!」冷嵬岳怒極的大叫。
「主人,不要……不要殺我,我……我承認我錯了,我是聽說這房門鎖上,一時好奇……才會……」男傭嚇得直發抖。
以往,只要主人把房門鎖上,裡頭的女人一定是被扒光衣服,綁在床上,他從未見過東方女人的裸體,好奇加上色慾熏心,又看到主人駕駛遊艇離開,心癢難耐,遂大著膽子摸黑上樓來,未料到主人這麼快就回來!
聽到大吼聲,在樓下的艾斯立刻上樓來,看到男傭在房門前跪地求饒,他大抵也猜到是什麼事。
「主人。」
「你究竟在做什麼?這個混蛋上樓來,你都不知道!」冷嵬岳怒吼著。
艾斯心頭一驚,主人從未如此生氣的怒罵他,通常,他只會對真正的犯錯者咆哮——
「是,主人,是我失職。」無論如何,未發現男傭上樓並及時阻止,他的確有錯。「我這就把他帶走。」
冷嵬岳冷厲的瞪著還在發抖的男傭,補上一句:「罰他鞭刑,重打五十鞭。」
話一出,男傭哭著求饒:「主人,求求你饒了我——」
「主人,這……」艾斯驚的瞪大眼。
城堡內所有下人都屬他管,除了犯大錯惹怒主人判死刑之外,通常犯錯者,皆會關進地牢,由他決定該關多久,至今,他還未使用過鞭刑,主人更是頭一回「指定」刑罰。
令他不解的是,雖然男傭有錯,但他連房門都還沒開啟……這刑罰,會不會太重了些?
看出艾斯眼裡的猶豫,冷嵬岳臉一沉,冷冷的瞪視他,「或者,要我直接判他死。」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男傭驚駭的大哭。「主人,我願意接受鞭刑,我願意。」
「主人,我立刻去執行。」不敢再猶豫,生怕再待下去,主人真的會下令取人命,艾斯抓起跪地的男傭,急急下樓。
兩人離開後,冷嵬岳取出身上的鑰匙,打開鎖頭之際,他怔愣了下。
方纔,自己為何會發那麼大的脾氣?他明叨就是想懲罰裡頭的女人,為何還擔心一身赤裸的她,被別人窺見……
銳眼瞇起,腦裡有個強烈念頭——他,絕不容許別人窺看她的身體,因為她只屬於他一人。
她和其他女人不同!
打開房門,進入房內,床上的女人冷瞥了他一眼,旋即別過臉去。
面無表情望著躺在床上赤裸的她,那曼妙的身體曲線,是男人的話,只消一眼,就能慾火狂燃,但,現在的他,沒有心情。
解開綁住她手腳的碎布,他的目光停在她胸前,身體因強力克制住翻騰的慾火而繃緊。
「起來,我們要離開。」
拉來薄被裹住身體,沒有任何激動情緒,她冷然道:「給我衣服。」
往衣櫥走去,他拿了一件他的襯衫和長褲給她,旋即轉身走出房間。
金曉丹不知道自己在遊艇上待了幾天,她被禁足在船艙中,一步都不能踏出。
這一回的目的地,似乎和前一座城堡的距離遠了點,她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深夜,不意外的是,這裡,又是一座在孤島上的城堡。
一早醒來,床上只有她一個人,女僕進來送餐點,令她訝異的是,這些女僕不再是先前那些西方臉孔的女子,而是東方人,她不確定她們是哪個國家的人,但肯定是東南亞某一國的人。
「請問這裡是?」
她用英語問著女僕們,但女僕們似乎聽不懂,只笑笑的指著餐點,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語言。
失望之餘,她點點頭,好讓女僕們「交差」。她想,她們可能是說這餐點是他吩咐的。
換上一件女僕送來的輕便衣服,坐在餐桌前,她一點胃口都沒。
轉身,想出去走走,金曉丹突然想到自己是「階下囚」的身份,眼神黯淡下來,她回到原位坐著,拿起麵包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或許這輩子,她的人生、她的靈魂都注定被「禁錮」,不管是在養父家、在駱家,亦或是在他身邊。
原以為離開養父,她就能嘗到自由的滋味,可現在……
輕歎了聲,這個天上掉下來的「自由」,不是她想拋就能拋得掉的。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嘻笑聲,放下手中食物,她步至窗邊,往嘻笑聲尋去——她看到他了。
他赤裸著上半身,身上只著一件長褲,斜躺在長椅上,身邊圍了六、七個同樣裸著上半身,身下只圍著薄紗的女子,除了黑髮的東方女子,其中還有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女子。
她們圍在他身邊,極盡所能的用裸露的上半身磨蹭他,金髮女子把撕了一小塊的麵包放進她的雙峰間,繼而跨坐在他身上,俯身,將雙峰湊至他面前,好讓他吃到雙峰溫熱過的食物——
她不該看的!
轉身,她離開窗戶邊,遠遠的。
心上一陣紊亂,看了那一幕,讓她更清楚,他身邊不乏女人,在他眼中,或許她比圍繞在他身邊那些女人好不到哪裡去……是這樣吧
輕喟了聲,這樣也好,真的,這樣也好。
她拿起未吃完的麵包,一口一口吃著,視線不自主的望向窗邊,窗外明明有美麗耀眼的藍天白雲,但她的心,卻被那一陣陣的嘻鬧聲給擾得亂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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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1)
「主人,我不懂,格雷澤家族要以一百萬英鎊向你買下七號城堡,為什麼你不賣他,反而賣給只願出五十萬英鎊的摩爾斯家族?」
晚兩天才到達的艾斯,就是忙著處理城堡主權交接的事。
這些年,冷嵬岳專門收購殘破不堪的舊城堡,以不破壞原貌的方法,將之整頓一番後,再高價賣出。
因為收購的城堡數量太多,是以以編號當成城堡的代稱。
「我自有我的一套準則,你不需要過問這些。」冷嵬岳冷然道。
「是,主人。」艾斯一臉惶恐。
「台灣那邊的房子,規畫好了嗎?」冷嵬岳低頭沉思,淡然問。
「是,都好了。」
「準備一下,這兩天我就過去。」
「是,主人。」
艾斯退下後,冷嵬岳看著一個月前,摩爾斯家族中一個小男孩當面遞給他的信,信中,小男孩寫著家族中五個小孩從小就夢想能有一座屬於他們的城堡,居住在城堡中,讓他們覺得自己就像魔法故事中的主角。
信尾,除了央求的字語,還簡單的畫了五個小孩在城堡裡嬉戲的情景。
雖然孩子天真的想法有些荒誕,但是,當他面對摩爾斯家族那個想幫孩子圓夢的父親,自知能力不足,卻仍硬著頭皮懇求他將城堡賣給他……
當時,他讓他想到了他父親,他父親的夢想,就是蓋一座城堡,讓他當城堡裡的小王子。
沒有太多考慮,最後,他點頭把七號城堡賣給摩爾斯家族。
不想讓艾斯知道原因,是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冷嵬岳也有脆弱,心軟的一面——
任何人?包括她,金曉丹?
黑眸瞇起,腦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多渴望她能懂他,全世界的人,他只希望她瞭解他,靜靜的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嗤笑著,他甩掉這可笑的念頭,這條復仇之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會走多久才能到盡頭,何況,她遺是金家的養女——
心中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這女人,或許會成為他在復仇之路上的絆腳石,更甚者,她也許會是嵌在他背上的玫瑰花刺,一輩子,拔也拔不掉……
金曉丹躺上床,準備就寢之際,房門突然被推開來,她坐起身,看見冷嵬岳筆直朝她走過來。
「幫我放洗澡水。」
她心頭錯愕了下,來到這兒後的兩天來,他並未和她睡同一張床,她以為今晚他也不會來。
「沒聽到我說的話?」
不想和他爭執,她下床,走向浴室,幫他放洗澡水。
她在裡頭待著,靜靜看著水流,不想出去和他面對面。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害怕他,不是畏懼他冷厲神情,而是害怕和他靠得太近,他一靠近她,她的心就會失控,儘管她表現得再冷漠,但她卻騙不了自己,喜歡他的事實——
她不能再傻下去,他是個壞男人,不懂珍惜女人真愛的壞男人,她要護住想奔向他的心,免得心碎得拼湊不回。
「你打算讓水繼續流多久?」
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她才發現木桶裡的水早已溢出,水都流到她腳邊,她競無知覺。
伸手關上水龍頭,轉身,她急著想出去,卻被他給擋住。
「這麼急著想去哪裡?」
她低著頭,不讓他看見她眼底的慌措。「我要睡了。」
「我都還沒睡,你敢先睡?」他關上浴室的門。「你得先服侍我洗完澡,才能上床——我們兩個一起……上床。」他補充的話語,充滿曖昧。
掩下心慌,她力求鎮定。「你有很多……可以幫你洗澡的女人——」
她吃醋了?關於那些女人?
「我今天只想要你。」
那天,他是氣她,才會召集那麼多女人來服侍他,想填補從她這裡沒得到的滿足,可那麼做之後,卻讓他認清一件事——即使再多的女人,都取代不了她,沒有她在,即使全世界的頂尖名模都以崇拜之姿圍繞著他,他仍是覺得心裡空虛。
「我不會……」
「所以我要你學會。」
他拉著她的手碰觸他的胸口,往下移,讓她的手停在尚未解開的襯衫扣子上。
對上他的眼,低首,掩下慌亂,不跟他爭,她配合起。
若不照他的意思去做,今晚,她可能會一整晚困在這裡面。
動手解開襯衫衣扣,替他褪去襯衫,他結實的胸肌立刻袒露出來,她低眼不看,停頓了下,他的聲音立即不耐的揚起——
「你每幫我脫一件,都要思考片刻?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洗澡?」
他的聲音甫落,她立刻動手幫他解除身上其餘的衣物,沒有一絲遲疑。
漠視他赤裸雄壯的身軀帶給她的震撼,轉身,她伸手探入木桶裡,幫他試水溫。
「水溫微熱……你……」
她正轉身想問他要不要加點冷水降低水溫,他卻伸手在拉她的衣服。
對上她飽含驚嚇的水眸,他揚起一抹笑。「你不脫衣服,難不成你要穿著衣服進木桶裡幫我洗澡?」
進木桶裡……望了一眼並不大的木桶,高大的他坐進去都嫌窄了,哪能再塞得下一個人,除非……除非她坐在他身上——
想到那曖昧的姿勢,她不禁羞紅了臉。
「我可以在外面幫你洗……」
「我比較想要你在裡面幫我洗。」
說罷,他大手一探,她身上的衣物在眨眼間已然落下,僅剩一條紅色絲質底褲,掩住她腿間私密。
灼熱的目光,盯得她全身發燙,轉身,背對著他,她慌得不知所措,想拿水瓢,手卻被他拉住。
他先坐入盛滿水的木桶內,桶內的水溢出。
「進來,坐我腿上。」
沒讓她有反駁的機會,他的手用力一拉,迫使她不得不進入。
她屈膝跪坐在他腿上,不一會兒便感覺身下被鼓脹的東西頂著,輕皺眉頭,她動也不敢動。
見她不動,他索性取來香皂幫她,沾過水的香皂,在她的頸項間搓出泡沫,輕滑至她的雙峰,他手握著香皂,以峰頂上的紅梅為圓心,慢慢的畫圓……
別過臉,不看他臉上充滿邪情的笑,但身上一陣陣敏感悸動,教她難耐——
她伸手想阻止他,他手一鬆,手中的香皂沿著她身上滑落,落至她腿間,同樣的也在他腿間——
尷尬的望了一眼,她怯怯的伸手將香皂拿起,抬眼,望見他黑眸溢滿情慾,心一悸,她手中的香皂被撥開,兩人瞬間換位,她在水中,桶內的水將她身上的泡沬洗淨——
他像發狂般,撕毀她身上僅剩的一件遮蔽物,像急於宣示主權般的,快速攻佔她全身每一處……
木桶內的水,激烈的起起伏伏,一如他激烈的心,激狂的愛……
夜半。
睡眠中的金曉丹,被一陣輕晃吵醒,睜眼,發覺身邊裸身趴睡的他,似乎又陷在惡夢中。
沒有喊叫,但他身子偶爾抽動,顯然睡得不安穩。
想伸手搖醒他,但又想起他曾告誡她,別在睡時碰他。
手在半空中收回,她靜躺在他身邊,望見他皺起的眉頭,她的眉心也跟著輕蹙起,她該怎麼幫他?
正當她猶豫該不該直接喚醒他之際,睡夢中的他,突然緊緊握著她的手,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想抽手,卻發現原本睡的極不安穩的他突然靜下來,進入沉睡狀態。
他將她的手握的好緊,像溺水的人,抓住能保命的浮木一般——
見他緊皺的眉頭已放鬆,眉心平坦無愁意,她揪緊的心也跟著得到解脫……
安心的再度合眼,她跟隨他安穩的腳步,一起進入夢鄉。
翌日。
一早醒來,吃過早餐後,金曉丹就被蒙上眼睛,送上船,她知道,他們一定又要移到別處,只是,這回為何煞費苦心,還將她蒙眼?
其實不用這麼做的,每回都在孤島,她能逃到哪裡去?更何況,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逃過,不是嗎?
她依舊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當她再度醒來,沒有搖晃的感覺,她安穩的睡在床上,一張柔軟的大床。
到達目的地了?
望向窗外,天色暗黑,房內亮著一盞柔黃的燈光。
她怎麼進來房間的,怎一點知覺都沒?頭微暈,坐起身,胸口悶悶的,她有點想吐。
一陣敲門聲後,門開,一名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金小姐,你醒了。」
聽到熟悉的語言,金曉丹愣了一下,旋即回過神,下意識的問:「這裡是……台灣?」
中年婦女微笑的點頭。
「這是哪裡?」
「這裡是一座私人城堡。」
「不,我是問,這裡是台北,或者是台中,還是高雄……」
中年婦女保持一貫的微笑,搖頭:「主人交代過,不可以告訴你。」
話一出,金曉丹苦笑,不再追問。
就算她知道這裡是哪裡,那又如何?報警?求救?可,她沒有想逃的念頭啊!只是不知身在何處,總令人心中有一種不踏實感——
「這裡的人,都喚我劉嫂。」劉嫂微笑。「金小姐,有任何需要,請跟我說。還有,你現在要用晚餐了嗎?」
金曉丹搖搖頭。
「我覺得有點悶,想出去走走,晚點再吃。」
「這個……」
發現劉嫂面有難色,金曉丹苦笑,「我被限制活動範圍?」
「主人交代,你只能在這座獨立城堡和第二中庭活動。」劉嫂說的更詳細些。「就是這座城堡前的庭園。」
不想令下人為難,金曉丹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可以出去走走嗎?」
劉嫂頓了下。「可以,不過外頭有點暗,有些地方沒路燈,你要小心點。」
點頭,金曉丹才走一步,便腳步踉蹌,險些跌倒。
「金小姐,要我找人陪你一起嗎?」劉嫂扶住她,一臉不放心。
「不用,我只是……想透透氣,不會走太遠的。」
「好,那我幫你準備晚餐去,等你散步回來就可以用餐。」
「謝謝你,劉嫂。」
第5章(2)
走出獨立城堡,一陣晚風迎面吹來,吹送夏夜的涼意。
在愛之船上被擄走至今,應該有一個多月了吧?繞了一圈,她終於還是回到台灣來。
在庭院的草地上步行,她仰首望月,輕歎。
回到故鄉,沒有太多喜悅,心中多了一分踏實之餘,還添上一股近鄉情怯……
他會把她送回金家嗎?回到她原始的宿命?想著,她有些發愁。
突的,腳底傳來一陣濕涼,身子一傾,她險些趺入和步道旁的S型蓮花池之際,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傾斜的身子,從蓮花池上方給勾了回來——
「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也不用急在這時。」
背部撞上一面強壯的肉牆,甫回神,嗤笑聲從她發頂飄落。
「你……謝謝你。」
被一股獨特的男性氣息包圍住,她恍神飄匆的理智瞬間全回籠。
「想著該怎麼逃跑?」
放開她,嗤聲笑著,他往前走。
劉嫂告訴他她出來走走尚未用餐,不一會兒他就跟在她後頭,不是擔心她逃跑,只是……想看看她。
今早,他們尚在前一座城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緊握著她的手。
昨夜,他睡了一夜好覺,他夢見沉在海裡的自己,被人救了起來,他緊緊抓著那人的手,死命的抓緊,怎麼也不肯放手……
夢,在他緊握住那雙手時,斷了。
因為握住那雙溫暖的手,於是,他睡得極安心,一夜無夢到天亮。
這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一夜不作惡夢的。
他步至一座小湖前,停下,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點了一根煙,銜在嘴裡,吸了一口煙,徐徐的吐了一個煙圈。
踩著他的腳印前進,她來到他的身後,他依舊穿著一身黑,看起來孤單又孤僻。
「我沒有想逃跑……」她不知不覺脫口而出。
聞聲,他回頭。
「你看起來的確一副不想回金家的模樣,金永健對你不好?」他譏諷一笑,「你早知道他只把你當一顆棋子,或者該說你是讓金家和駱家密不可分的黏著劑?」
金曉丹未回應,她只靜靜看著他。
他似乎知道,或者查得非常清楚兩家的底細,只是,他究竟想做什麼?
「為什麼不說話?」
「該說的,你都說了。」
看了他一眼,她黯然垂眼。心中其實籠罩著一個大疑團,她想知道他和金家以及駱家的關連,想知道他遲遲不放走她的目的為何,想知道……關於他這個人的來歷,想知道他的名字——
但之前,他冷然警告過她,她不配知道……
不想再被他刺傷一回,轉身,她想離開。
他用力拉住她的手,面有慍色。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如果你下次敢在我面前一聲不響的轉頭就走,我會毫不留情把你丟進湖水裡,泡上一夜。」
望著他堅定的神情,她在心中輕歎,面對他,她沒有辦法抗拒他的任何霸道行為。
手被一拉,輕盈的身子旋轉一圈,穩當當落在他懷中,她坐在他腿上。
月光下,她冷艷冰雪般的神情,教他望之癡迷,低首,他在水灩的紅唇上,落上一吻。
「記住,我的名字,冷岳。」
「冷月……」
「山嶽的岳。」
「冷岳。」她喃喃吶吶。「可你的手臂上刺著一個「嵬」字……」
她還一直認定,那是他名字的其中一個字。
黑眸瞇起,他冷冷的道:「「嵬」,那是我父親的名字,冷鬼。」冷冽的黑眸閃著厲光。「我曾立誓,在我還沒幫我父親報仇以前,我會冠上父親之名,直到報完仇……所以,現在我的名字叫做冷嵬岳。」
「冷嵬岳。」
「你不需要跟別人一樣……」黑眸瞇起,他的大手輕撫著她的瞼。「你只要記住,這輩子,唯一能碰你的男人,叫做冷岳。」
在他心中,她和別人不一樣,在只有兩個人的世界裡,他是冷岳,一個有愛的男人,有愛……
凝視著她的眼,他的黑眸溢滿深情,他的眼裡充滿她,他更希望她的眼裡,一輩子只有他一個人。
「冷岳……」
低喚著他的名字,眼裡的他,俊帥的臉充滿情意,是月色太美,讓她有種迷幻感覺嗎?
「你真美,我想愛你,現在。」
抱著她,他輕柔的吻她,一切美得像首浪漫情詩——
兩人躺在湖邊的草地上,徜徉在柔美的月光中,火熱的愛意,在草地上赤裸裸的蔓延——
連著幾天清晨醒來,冷嵬岳都發現自己的雙手緊緊圈著金曉丹,有她在懷中,他睡得比前幾天更安穩。
而且,令他驚訝的是,他不再趴睡了。
因為當年目睹父親身亡,胸口插了一把血刀,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那畫面,太震駭。
是以,從深海裡被救起後,他從不仰睡。
十多年來,積壓在心頭的那層陰影,因為懷中多了一個女人的溫度,而消弭——
不,陪他睡過的女人何止千百,卻從沒有一個女人如她……這麼能安撫他的心。
瞇起黑眸,他凝視著懷中猶在睡夢中的女人,眼底躍進一抹連他自己也不自知的溫柔。
大手輕撫她赤裸的背,感受兩人貼近的親密觸感之際,卻吵醒了她。
水眸一張,意外對上他張開的眼,她問:「我是不是該起床?」
以往,他很少這麼早醒來,但這兩日……他皆醒得比她早,而且她都是在他懷中醒來。
「起床服侍我?」他輕笑。「不需要,你繼續睡。」
他在她額頭親吻了一下,不希望她早早起床,倒希望她像古代慵懶臥床的大王妃子一般——這會令他更加覺得她是他的女人。
感受到他的心情異常的好,她依言,合眼繼續睡。
這兩三日來,他令她有種陷入熱戀中的錯覺,她就像被他寵溺的女人、情婦……或者像他妻子。
露在薄被外的雪白裸背,強烈吸引著他,低首,他用唇和下顎的青髭磨蹭著。須臾,他用盡強大的意志力抵抗從她身上散發的性感誘惑,急速翻身下床。
他還有正事得去做,不能成日窩在溫柔鄉。
穿整好衣服,望了床上的她一眼,走上前,他幫她蓋好被子,旋即轉身離去。
門開,門關,聽他的腳步聲遠去,她睜開眼,未起身,摸著他睡過的位置,暖暖的溫度,暖上她掌心——
這是足以圓一場戀愛夢的溫度吶……
捨不得起床,手輕撫著還殘留餘溫的床,窩在他親手幫她蓋的被子裡,她想作一場好夢,一場有他深愛著她的戀愛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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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倚在窗口邊,望著中庭處,一群工人們正在重新築高蓮花池,劉嫂告訴她,那是冷岳為她所做的。
因為她曾險些摔入其中,怕日後她又失神踩入,是以,他才決定將蓮花池築高。
「僕人摔入好幾回,有一回我走得急也差點直接衝進蓮花池內,但主人從沒想過要更改,這一回,可是為了你才費這麼大工夫……」
劉嫂的話在她耳旁迴盪,心頭說沒有喜悅是騙人的。
當笑容在自己臉上揚起,金曉丹錯愕的頓了下。
在金家十七年來,被她隱藏在心底深處的笑容,被她刻意放逐的情緒,在此處,一點一滴,開始回歸……
真是可笑,她是個被禁錮的人吶!
可,她寧願永遠被禁錮在這座城堡裡,至少在這裡,她的心是活的,在這裡,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
他愛她嗎?至少目前她感覺是。
不多想,不要去多想……她喜歡現在的所有狀態,喜歡她的心被愛緊緊包裹住,充滿喜悅的跳動感覺。
這是以前她在金家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陽光透著一層輕紗似的金粉,射進窗口來,投射在她身上。
六月的太陽已顯熾熱,她輕閉上眼,陽光籠罩在她身上的溫度,一如他熾烈的愛……
「這麼喜歡曬太陽?」
門邊,冷嵬岳佇立了好一會兒,見她沐浴在日光中,一副陶然的模樣,他忍不住輕笑著。
她給他的感覺,一直像一朵冰冷的白水仙,他以為,她只喜歡窩在陰冷的地方,不喜歡強烈日光。
見他來,她離開窗邊,步向他。
拉著她的手,他將她用力拉進懷中,給她一個比六月陽光還熾熱的吻。
在他眼裡,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充滿誘人的性感媚香,她一靠近,他很難不奉上火熱的吻。
「告訴我,你的男人叫什麼名字?」他的唇轉往她雪白細緻的頸項,汲取芳香,低啞著聲問。
水眸半掩,她眼神迷離,柔媚的回應:「冷岳。」
她想告訴他,她不是喜歡曬太陽,而是日光的溫度,彷若他在她身上點燃的愛火——
沒有機會開口,因為愛火已經狂烈焚燒著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和他融為一體。
「曉丹,這輩子,你只屬於我一人,懂嗎?」
當他深深嵌入她體內,氤氳著情慾的黑眸凝視著她,低嘎的嗓音逸出濃厚的獨佔宣示。
「我懂——嗯……」
一陣強烈的快感,如海上波浪,一波一波的襲向她的心房,讓她纖弱的身子抖起一陣陣屬於歡愉的哆嗦。
「告訴我,你愛我。」
「我愛你……嗯……岳,我愛你……」
日光在窗口徘徊,房內,熾熱的愛火和屋外的六月驕陽較勁,沉陷愛火中的兩人,誰也未去理會窗口邊的日光,黯然的悄悄遠離——
從愛之船新娘子被劫事件發生,至今已過了一個多月,金永健和駱英明也提心吊膽過了一個多月,原以為冷嵬岳暫時不會對他們採取報復行動,但駱英明的獨子駱睿智卻莫名失蹤了三天,教駱英明急得心頭慌措不安。
「你說,會不會是冷岳把睿智擄走了?」
在金家的書房中,兩個男人關在房裡討論著。
相對於駱英明的心慌,金永健倒是一副老神在在樣。
「不是我愛說,你兒子幾天不回家,這不是正常的事嗎?」
「這……」駱英明眉頭緊鎖。「以前他不回家,至少司機知道他在哪裡,可是,這一回,連司機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的手機也沒人接。」
「我看是玩過頭了。」抽著雪茄,金永健仍是一臉不以為然。
駱睿智愛玩、風流成性,週遭的親朋好友都知道,若不是因為不想和冷岳孤軍奮戰,加上曉丹只是養女,他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下嫁那個敗家子。
「我看你真是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金永健冷淡的反應,惹怒了心急的駱英明。「曉丹都被抓走一個多月了,你都不擔心她?」
「我能怎麼辦?要我去跟冷岳那小子把曉丹要回來?你知道他人在哪裡?你敢去?」
一想到在愛之船上新娘子不見,他們硬著頭皮讓婚禮如期舉行,卻讓冷嵬岳攪得面子盡掃落地,金永健就滿肚子火——
發生這件丟臉事件,讓他一個多月來,都不敢參加任何商業聚會。
「……」
「如果你當年一刀殺了他,今天怎麼會發生這些事?」金永健恨恨的指責。
「我怎麼知道他會那麼命大?」
「如果睿智真的是被他抓走,你最好祈禱他會感激你當年沒有殺他,只有把他全身捆綁得死緊,再丟人海中餵魚——」
聽出金永健話裡的譏諷,擔心兒子安危的駱英明更加生氣。
「你就不能說些好話?哼,曉丹只是養女,她要真有個意外,你當然不痛不癢,可是睿智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我不希望他出事……」說得激動之餘,駱英明突的哽咽。
「好了,睿智是我侄子,也差點成為我的女婿,我會不關心他嗎?」金永健放軟了態度。
當初,收養曉丹,是因為他真的很不安心,為防冷岳命大沒死,長大後回來尋仇,所以他希望和駱英明一起對抗「山鬼」的兒子。
經過十多年,憑著當初挖到的金礦,兩人一夕致富,也都各自事業有成。
駱英明雖然娶了個凶婆娘,但她懂得守錢,更懂得發展事業,反觀他自己,娶了三個老婆,只會拚命花錢,加上他自己海派揮霍……
如今,他深知金家的財產遠不如駱家,這也是他堅持要把曉丹嫁進駱家的原因之一。
但人算不如天算,曉丹被擄走,以冷岳拍攝的畫面來看,不管披著婚紗的曉丹是真嫁給冷岳還是作假,以曉丹的美色,恐怕早失身。
如此一來,即使曉丹平安歸來,也無法嫁進駱家了。
眼前,他還是得拉攏駱英明,有金礦當靠山,他就不信大把的金礦砸不死冷岳那小子!
「我真後悔當年……如果我們沒有起貪念殺死大哥和大嫂,現在也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
「什麼貪念!」金永健瞪著他,怒氣陡升。「真正有貪念的人,是山鬼才對!挖到那麼多金礦,他卻不打算分給我們,還說等他回台灣把城堡蓋好,會安排我們當管家——我們兩個可是拋家棄子,像瘋子一樣跟了他半年多,還差點餓死在異鄉街頭,他挖到寶,卻要我們一輩子當傭人讓他使喚?!」
「如果不是我們先放棄跟他一起挖寶自己先離開,我想他也不至於會說那些話——」
駱英明輕歎。當初因為一直未尋獲寶藏,他們兩人受不了窩在深山沒有明天、沒有希望的日子,才決定放棄尋寶,毅然決然先行離開。
也許是天意,在他們離開之後,冷嵬就挖到寶藏,而他們也因為迷路在山上轉了幾天後,又回到原先挖寶的地方——
知道冷嵬挖到寶藏,他們高興歡呼,等到寶藏全搬上船,啟航回程時,冷嵬卻告訴他們,寶藏是他和他兒子冷岳挖到的,所以金礦全是他的,他還以國王的姿態告訴他們,念在三人情誼,日後等他的城堡王國蓋好,會安排兩人當管家。
「我一直在想,我們在山上待了那麼久,每天沒日沒夜照冷嵬的指示拚命挖,怎麼會那麼剛好就在我們離開才兩天,他就挖到寶藏……」金永健兩手環胸。「我猜,一定是他故意指示我們挖錯地方,好讓我們自己離開,他再去挖寶,這樣寶藏就順理成章是他一個人的。」
「呃,我倒是沒這麼想過……」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以冷岳的立場來看,我們兩個是殺死他雙親的仇人,他一定會報仇的,我們兩個一定要聯手對抗他。」金永健問:「你說睿智失蹤三天,那……有接到什麼奇怪的電話,還是信件?」
駱英明搖搖頭。「沒有。」
「那就再等等看吧,也許他真的只是玩過頭了。」
金永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心中卻有股不祥的預感——
「也只能等了。」
兩人面面相覷,駱英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裡其實比金永健更不安。
為了怕金曉丹待在城堡裡覺得無聊,冷嵬岳主動授意劉嫂,讓金曉丹可以自由看電視。
這天,金曉丹看電視新聞時,突然看到駱睿智失蹤超過七天的消息。
「金小姐,呃,可以吃晚餐了。」看到新聞畫面播出駱睿智的照片,劉嫂臉色顯得有些不自在。
「我好幾天都沒看到冷岳,他在忙?」注意到劉嫂臉上的異樣,金曉丹盯著她直看。
「主人向來都忙。」劉嫂輕描淡寫回應。
「是他抓了駱睿智,對吧?」金曉丹劈頭直問。
她直覺認定,駱睿智的失蹤,肯定和冷岳有關。
「誰?抓什麼人?」劉嫂裝傻一笑。「主人的事,我們當下人的從不敢過問,他在忙什麼,我不可能知道。」
劉嫂說的當然沒錯,冷岳做什麼事,自是不可能告訴劉嫂,但是,若人真是被他抓來,而且已經十天——除非他直接殺了駱睿智,要不,就算囚犯,關了十天,也得要給飯吃。
冷岳不可能親自張羅吃飯這種小事,艾斯忙著幫主人做事,也不可能管太小的雜事,可這等「雜事」又得找可信任的人做……
她想,最有可能煮飯和送飯的,就屬劉嫂。
從方才看到新聞到現在,劉嫂始終低頭不敢看她,這令她更確信駱睿智是被抓到城堡來——
她想問劉嫂,人關在何處,可想想,劉嫂不可能會告訴她,她也不應該為難劉嫂。
「劉嫂,我們一起吃晚餐。」
「我在廚房吃過了,你慢用,我還要去巡視一下傭人的廚房有沒有打掃乾淨。」
「好,那你去忙吧。」
劉嫂急步離去,獨留金曉丹一個人用餐,握著筷子,她愣愣的發呆,想不透冷岳為何要抓賂睿智——
第6章(2)
「主人,你要將駱睿智放回去?」
在城堡旁另一棟高科技的獨立建築物中,正在監看城堡內所有監視畫面的艾斯,聽到冷嵬岳下達將地牢內囚犯放回的命令,一臉錯愕。
「沒錯,放了他。」
旋身落坐沙發,冷嵬岳手端著酒杯,悠閒的搖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可是……」
「我看膩了他那張臉,換個人來關。」冷漠目光落在地牢監視畫畫上的駱睿智身上。
城堡內的地牢,和一般人想像的地牢大不同,一間小密室內有著全日空調,基於衛生條件,還附有一小間衛浴設備。
密室四周都是鏡面玻璃,也就是說,牢裡的囚犯看不到、聽不到外面的世界,整日只能與四面鏡中的自己為伍,自閉的人,或許會樂在其中,但一般人關入不到兩天,可能就會發瘋。
連飯盒都是由傭人按下輸送鈕,由一樓的密室內,搭乘僅容一個飯盒的「電梯」,送到地牢內。
被關入地牢內已十天的駱睿智,先前兩天還會發狂似的大吼大叫,但到今日已蜷縮在角落,整個人呈現呆滯狀態。
「換人……」雖覺囚犯換來換去,難免會有風險,但主人的決策,他們不敢說不。「主人……呃,她……」
艾斯正要請示冷嵬岳,下一個將關進密室的囚犯是誰,突然監視畫面上,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身影。
同時間,冷嵬岳也瞥見監視螢幕上晃進一個人,他放下酒杯,黑眸冷瞇起。
「是金小姐。」艾斯給了他正確答案。
交疊的雙腿分開,倏地起身,大步走向監視螢幕,確定了畫面上的女人,的確是不該步出第三中庭的金曉丹,冷嵬岳低咒一聲:「該死的!」
他罵的是自己!
她明顯在找尋什麼,若他沒猜錯,她許是看到駱睿智失蹤的新聞,冰雪聰明如她,不難猜到是誰抓了駱睿智……所以,她想救人?
該死的,如果不是他讓她看電視,她不會看到這條新聞,也不會在夜裡當鬼祟的獨行俠。
「主人,她往馬廄的方向走去。」
艾斯的話一出,冷嵬岳冷著一張臉,和畫面上的她賭氣似的,瞪著她好半晌,確定她真的迷路走向馬廄,轉身,他大步離開。
一個倏湧的擔心情緒,瞬間壓下心頭的怒氣。
他急於去找她,不是想責罵她亂闖,而是擔心她迷糊走進馬廄,驚動馬兒之餘,反被馬驚嚇到——
偌大的城堡,有些角落地帶,入夜後成黑暗一片,金曉丹藉此優勢,順利離開第三中庭,她常看劉嫂往這方向離開,以為一走出來就能看到劉嫂口中「傭人的廚房」,未料,她慶幸的黑暗優勢,令她陷入一陣迷惑。
原先她打算找到「傭人的廚房」,在外頭伺機等待,或許能讓她等到有人送飯給駱睿智,到時她跟著去,再等適當時機,將人放了。
可,她非但沒找到什麼廚房,這會兒,連回她住的城堡方向,都分不清了,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空氣中,瀰漫一股動物的排泄物臭味,她住的地方沒這個味道,心知走錯方向,當下,她決定往回走。
回頭,走了幾步,卻發現兩個亮到刺眼的車頭燈,直照著她。
舉手遮住直射而來的刺眼光線,車聲逼近,引擎聲在她身旁嘎然停止。
車頭燈不再刺她的眼,但是,當她睜眼定睛一看,一道冷厲的眸光,冷刺進她的眼。
「呃——」金曉丹明顯的嚇了一跳,她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找來。
冷嵬岳坐在黑色瑪莎拉蒂總裁系列的豪華轎跑車駕駛座上,冷瞥了她一眼,視線緩緩移向被車頭燈照得通亮的馬廄。
「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做什麼?」慶幸自己能在她誤闖馬廄之前趕至,但心頭的些許怒氣,令他話中帶刺。「想洗馬,也不用急於一時。」
聞言,往燈照處望去,她才發現前方是一處馬廄。
「我……」
視線落回他身上,看他的表情,聽他說話聲音,她想,他一定知道她半夜離巢,出來「散步」的原因。
不想找借口解釋,她劈頭直問:「是你抓了駱睿智,對吧?」不是質間,她只是想知道是與否。
她連一句辯解都沒,就大剌剌的直問,心中讚賞她的坦率之餘,某種不悅情緒也同時升起。
下車,他大步走向她,大手抓住蔥白柔荑,拉著她,一語不發往馬廄走。
牽出一匹黑色高頭駿馬,他將她拋上馬背,繼而躍至她身後,熟練的駕馭著馬兒,往後山奔去。
金曉丹覺得他太瘋狂,沒有月光的夜裡,夜色暗得連平地的路都看不清,何況是山路,雖然山路並不陡峭,但不時有大樹擋路,她真怕馬兒一個衝過頭,不小心撞樹摔倒——
但說也奇怪,這一人一馬,彷彿對這夜路熟悉至極,馬兒知道哪裡該轉彎,哪裡又該閃大樹,而她身後的人,完全信任他的座騎,任它往前直奔,一手握著韁繩,一手緊圈著她的腰。
上馬時的戰戰兢兢,甫上山的驚惶,此刻全消弭,緊貼著他的胸膛,她感受到他渾身充滿自信,一股安全感包圍著她。
往前再行一小段路,馬兒速度慢了下來,它似乎知道目的地已到——
他下馬,再抱她下來,牽著她走進一間房間,當他點亮蠟燭,她才看清楚這是一間木造的小屋,裡頭,只有一張床,沒有客廳和廚房。
如果這只是一個休憩之處,那他一定會在山下用過晚餐才上山來,所以,他常騎馬行夜路——難怪方纔他們一人一馬,奔行途中,一派悠然自得。
只是,他為何帶她來此?
「這是……」當她轉頭,看到牆面掛了一幅好大的畫,畫中,他和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並肩而坐。「她是……你的妻子?」
眼前這幅畫,令她馬上聯想到,他常在夜裡上山的主因,就是獨自在這裡懷念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許因為某些原因離開他,或者……紅顏早逝?
定睛細望,畫裡的女子有一雙很溫柔的眼和美麗的臉蛋,足以和俊美的他匹配——
水眸半掩,她心頭五味雜陳。
她從未想過他是否已娶妻這個問題,一味地認定他是單身……一股小小罪惡感在心口泛開,但更多的是羨慕,羨慕畫中的女子,能令他如此重視。
若有一天,她離他而去,他也會這般朝朝暮暮緬懷她嗎?
或許……不會……
心口歎息方落,他卻一語道出正確答案——
「她是我父親的妻子。」瞥見她臉上的訝然,他揚唇,「正確的說法是,她是我母親。」
「你母親?」眼底浮現的愕然,將方纔過多的愁思全打散。
「我的父母親。」望著那幅畫,他眼裡流露著驕傲、崇拜和敬仰。
這幅畫,他找了近二十名的畫師,才順利完成。
他和父親的容貌相似度近百分之九十,畫師可以依照他的樣子去做畫,但是他母親……
他身邊沒有任何一張母親的照片,母親的容貌,只能由他口述,可那些蠢蛋畫匠,畫不出他印象中的母親,直到找到第二十位畫師,他畫出了母親最真實的模樣,畫師照他的意思再加以修改一番,眼前這幅畫,歷經一年,方得以完成。
「你和你父親如此相像?」她有些訝異,他完全是他父親的翻版。
「就因為像,所以嚇到了金永健。」
「我養父?他們認識?」
瞥了她一眼,半晌後,他冷然道:「我的父母親,在我十歲那年——死了。」
「同……一天?」她小聲的問。她懂失去親人的痛,六歲那年,她失去母親。
聞言,他瞪視著她,黑眸中滾著怨恨。
「我……只是猜測,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問。」
「是同一天!」眼底的怨恨之火熊烈狂燃,好似一噴出,就能將整間小木屋吞噬。
「我們在同一艘船上,他們兩個死在船艙,我親眼看見他們的死狀,一把刀插在我父親的胸膛,我母親躺在旁邊,船艙裡血淋淋的——而兇手……就在船上!」
他兩手緊掐著她的肩胛,眼前怒恨纏身的他,像一頭兇猛的黑豹,彷若只要一張嘴,就會把她啃得皮骨撕裂——
向來不懂恐懼為何物的她,被他凶狠的表情給震懾住,看到他眼裡承受著太沉重的怨,那怨,壓得她的心跟著沉甸甸——
「兇手,有兩個,一個姓金,一個姓駱,很不幸的是,我們都認識他們,而你,是其中一個兇手……養大的。」
壓抑著怨恨的冷冽話語竄人她耳膜內,登時,她只覺整個腦袋被瞬間凍僵住,無法思考他的話——
他的話語,太冷冽、太……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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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經過了一夜,兩人的情緒在怨恨和震撼中交雜,他眼裡的怨恨每釋放一分,她就多知道一些當年的事,一整晚下來,她聽全了當年尋寶返程的船上殺戮事件。
天微亮,太陽尚未露臉,兩人並肩坐在小木屋外的草地上,一起看著層層疊疊鋪如海波浪的雲層,白霧般的雲海,讓兩人放空情緒。
身邊的男人,全身的精力和怨恨彷若被黑夜裡的惡魔抽乾般,他靜坐不語,兩眼直視著眼前的雲海。
她跟著他一樣凝望著縹緲雲霧,思緒漸漸翻轉起——
雖然早猜測過他和她養父之間有仇恨,但血淋淋的殺父之仇,仍是太令她震驚。
她相信他說的那些全是真的,只是,養父和駱叔竟然是殺害他雙親的兇手,這令她不敢置信……
養父也許凶霸,但殺人……她從沒想過養父的手是充滿血腥的一雙手——
至於駱叔,在她心目中,駱叔是好丈夫、好父親的典範,他為人謙卑有禮,對她極好,是她尊敬的好叔叔,和他養父個性截然不同,是以她常納悶他為何會和她養父成為好友——
原來,這兩個人不是白手起家,金家的藥廠、駱家的建築事業,全是靠著一雙血腥的手建立而成。
他們今日的成就,是拿他一家人的天倫之樂換來的!
難怪養父積極的要她嫁給駱睿智,因為兩家的宿命因十七年前的船上喋血案件,緊緊纏繞在一起,這輩子,金家和駱家注定共生共亡。
也難怪,他會破壞愛之船上的婚禮……她想,日後金家和駱家的任何大事件,他定都會插手擾亂一番。
只是……依他的個性,他採取的報仇行動,會這麼簡單?
日出的光輝在雲端撒上一層金粉的同時,她隱隱約約看見仇恨在他瞼上甦醒——
心頭,隱隱不安。
相較於昨夜的憤恨激昂,今天的他,太過安靜,正確的說法是,從天微亮到現在他起身步入小木屋內,這三個鐘頭中,他沒說過一句話。
尾隨他身後進入,她開口問:「你抓駱睿智,有何用意?」
雖然知道問這話,或許會激怒他,但她不希望他做傻事。
立在父母畫像前的冷嵬岳,聞聲回頭,他瞇起黑眸,聲音低啞的說:「你確定這是你該問的事?」
「我想知道。」迎視他微慍的表情,她淡然道:「你不應該抓他,當年的事,他並未參與……」
「這是在為他求情,還是幫你自己?」
「我從未想逃走,不是嗎?」
「那麼,你是全心全意在幫他求情?」黑眸瞇起,冷厲的眸光夾帶一絲妒意。「為你那個無緣的新郎……或者該說他是你的青梅竹馬?」
駱睿智那個該死的敗家小子,憑什麼能得到她的「愛護」!
「不是這樣……」
她想解釋,他冷眼睨她。「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或許……我會殺了他。」
「不可以!」她驚的瞪大眼。「你不能殺他,而且他父親還沒死,為什麼要他背負當年的血債?」
「所以——」她焦急的模樣,令他大感不悅。「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殺他父親,不應該殺他?」
冷嵬岳怒睇著她。是他太有自信,以為像駱睿智那種敗家子,她絕看不上眼,論外貌、魅力,他比駱睿智強上百倍,所以她定會死心蹋地追隨他?
可,當他嚇唬她要殺駱睿智,向來冷靜的她,卻一臉焦急……
他匆略了她和駱睿智認識了十多年,一年放一些感情,十多年來心上的情,放上天秤,也得好幾個砝碼,才能與之相抗衡。
所以,她對駱睿智其實有情……也有愛?
在他猜測的當下,心間已落下一顆未爆彈,只要她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炸彈就會隨時引爆。
「我不要你殺任何人。」她堅定的道:「殺人是犯法的……」
「原來你也懂殺人是犯法——」
他想問她和駱睿智之間的情感濃到什麼程度,但念頭一轉,他在乎這些做什麼?眼前,他的首要任務是報仇,其他的,都可以不用在乎,包括……她。
不管她說什麼,他總有辦法拿她養父的事堵她的嘴。
金曉丹輕歎了聲。
她知道,若走法律途徑,那件事過了十七年,又是在國外,他沒辦法讓她養父和駱叔認當年的罪,所以他一定會私下採取報仇行動,但他柯沒有想過,一旦殺了人,犯罪被關,他的人生就毀了,若逃走,他會成為通緝犯的——
不管是被抓或逃走,她都不願……
她不要他親手毀掉自己的人生,也不願他……離開她。
「如果我養父和駱叔他們願意向你賠罪,你會放過他們嗎?」明知道以養父的個性,絕不會低頭向人認錯,但如果這麼做能化解雙方的仇恨,她一定會盡力勸說。
她的提問,令他嗤之以鼻。「你問我父母吧!如果他們點頭說好,我沒意見。」
睨她,他的臉色冷沉得嚇人。
金曉丹無力的望著他。
「你如果殺了我養父和駱叔,那你和當年的他們有何差別?他們都有孩子,孩子失去父親的痛,你應該比誰都能夠體會。」
深知叫他馬上放手是不可能,她只能和他以事論事,希望他多想想,事不三思,終會後悔。
話語甫落,他冷峻的臉匆的逼近她,三秒後,他嘴角揚起冷笑。
「你說的沒錯。」挑眉,他嘴角的冷笑加深。「為了和當年他們的所做所為有一點點區別,我不會讓他們的孩子失去父親,反過來……我會讓他們失去孩子。」
「他們兩個過了十七年的榮華富貴生活,就算馬上讓他們死,也沒什麼好遺憾的,說不定有糖尿病和高血壓的金永健還會默默感激我,提前結束他那一條爛命,讓他免於忍受病發時的折磨痛苦。」
冷嵬岳眸光陰冷,續道:「我要讓他們在死前承受喪子之痛,讓他們下輩子在自責和懊惱中度過。」
「所以你真的要殺駱睿智?」
「時候未到。」
她一臉納悶望著他,她真的不懂他,唯一懂得的是,他的腦袋裡,只有仇恨兩個字。
也許他想做之事令人髮指,只是,她卻對他感到心疼,他十歲就承受失去雙親的痛,也從那時候起,日日夜夜都活在仇恨之中。
一個人,十七年都活在仇恨中,沒有笑容、沒有快樂……雖然十七年來她也過著同樣的生活,但至少,她過得平靜,而他……
「我要殺駱睿智那小子,你很捨不得?」眸光瞇起,他審視她臉上的神情。
「我不要你殺任何人。」她再度重申。「如果一定要有人死,你才會罷手,那麼,我的命給你!」
「你的命,不是早就在我手中了嗎?」他面有慍色。「如果你是金永健的親生女兒,不用你要求,我自然會殺你,可惜你不是——你的命,沒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錢!」
怒氣騰騰轉身走出小木屋,他氣她,在他和她說了那些殘忍往事之後,她非但沒和他同仇敵愾站在同一陣線,還拿自己的愚孝護著金家和駱家——
他也氣自己,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掏心挖肺告訴她那件往事。
吹口哨,喚來他的座騎,摸著黑色駿馬,冷沉聲音揚起,對著還愣杵在屋裡的金曉丹喊話——
「如果你不想走路下山,馬上出來。」
聽到他的話,金曉丹緩緩走出。
她向來冰霜冷然的臉上,明顯多了一股哀傷的神情,他的心口揪疼了下,方纔,他說的話傷了她?
濃眉一蹙,他想伸手拉她,但想到方纔她護衛金家和駱睿智的堅定立場,甫伸出的手,握成拳頭狀,硬是縮了回來。
「你先走吧,我想自己走路下山。」語畢,她低首轉身,忍住胸口滿載的哀傷,獨自往山下走去。
望著她踽踽獨行的落寞哀傷背影,冷嵬岳怔愣之餘,低咆:「回來!」
他相信她聽得到他的聲音,只是,她依舊腳步未停,對他的喊話置若罔聞。
「金曉丹,我叫你回來!」
這該死的女人,她知不知道從這裡走路下山要幾個鐘頭?知不知道只要她一個不小心走錯路,腳步隨時都可能踩空摔落斷崖——
「金曉丹——該死的!」
躍上馬,他騎馬至她身邊,命令的口吻再度揚起:「上來。」
「讓我自己走一走,好嗎?」
她繼續往前走,三分鐘後,他跟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可以自己走。」
篤定的話語一出,冷嵬岳怒睇她一眼,拉扯韁繩,兩腳夾著馬腹,頭也不回的策馬奔離——
這女人,非得樣樣都和他作對不可嗎?
她喜歡走路下山,那她就自己走吧!他倒要看看,沒有他在身邊,她一個人有多大能耐!
第7章(2)
見冷嵬岳從山上木屋回來,獨自坐在大廳沉思,許久都未曾開口說話,艾斯遂以他最感興趣的「報仇」話題,向他請示。
「主人,你打算什麼時候要放了駱睿智?」
昨晚,他知道主人帶著金曉丹上山去,這令他非常訝異。
那地方,是主人認定為他雙親長眠的天堂之地,當初他的雙親被刺殺後,屍體極可能被拋落海,無法尋找雙親屍體安葬,是主人心裡最深的痛,是以,他在山頂蓋了間木屋,掛上雙親的畫像,將那地方列為他父母的私人天堂,並下令,沒有他允許,任何人不准上山去。
他只上山過兩次,一次是木屋完工,他上去檢查,一次是因為主人上去三天,一直沒下來,擔心主人出了意外,他焦急上山去察看,未料,卻被在山上靜坐的主人反罵一頓。
連他私自上山,主人都會不高興,他萬萬沒想到,主人會破例帶金曉丹上山——
只是,令他納悶的是,今早主人卻獨自回來,未見金曉丹。
方纔,他在猜想,會不會是因為她想找到駱睿智放了他,主人不高興,遂把她帶上山結束她的生命……但他自己推翻了這猜測,主人想要誰的命,隨時可以就地解決,何需多此一舉?更何況,山上是主人認定的神聖之地,他不會在那裡殺人。
那麼,是主人將她留在那裡……
「我改變主意了——」冷嵬岳許久才開口。
艾斯回過神來,恭敬立在一旁等著接旨。「是。」
「看守好駱睿智,再將金家最小的兒子抓來。」
「是。」沒有立即離去,艾斯等著主人是否有其他吩咐。
都中午了,山上沒有任何可吃的食物,如果金曉丹真的是留在山上,或許主人會叫他多準備一份餐點,好送上山去——
「你還有事要跟我說?」
「呃,沒有。」他才以為主人有事要跟他說呢。
「去做好我交代的事。」冷嵬岳沉著瞼。
「是,主人。」
看到主人臉色鐵青,艾斯不敢多待一秒鐘,立即轉身離去。
看了壁上的鍾一眼,已近中午十二點,以她的腳程,不可能那麼快就下山,說不定現在的她,根本分不清方向,或許還會走回木屋去——
木屋那兒雖沒食物,但至少有水……
喟聲,他何必關心一個不懂他,一心想和他唱反調的女人——
就讓她獨自在山上空轉,她該得到教訓,等她又餓又渴,彷徨無助,就能體會到在他身邊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
天黑了,冷嵬岳獨自在金曉丹住的獨棟城堡內用晚餐,前一刻劉嫂來替他張羅晚餐,在他身邊來來去去,一臉想開口問他什麼的表情,卻又不敢說,他知道,定是想問金曉丹的下落,而艾斯肯定警告過她不許多問。
他的確不想讓人多問,因為此刻他的心情異常煩躁。
氣她、怨她不和他站在同一陣線,所以留她徒步下山,為的是要讓她得到教訓。白天他還堅持絕不管她,但天色一黑,心裡的焦慮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大量湧現。
水杯一端起,他就擔心萬一她迷路,一整天都沒水喝,人會虛脫;切一塊牛排肉往嘴裡送時,就想到她整日未進食,原就纖瘦的身子,怎撐得住?
不喝水、不吃肉,放下刀叉,他瞪著桌上的晚餐,兩道濃眉扭成一個憂心的結。
她是沒晚餐吃沒錯,但萬一山裡出現熊或其他野獸,她可能就會成為它們的晚餐……
雖然他沒碰過山上有野獸出沒,但不代表就真的沒有野獸,只要一不小心出現一個萬一——
對,還有蛇,毒蛇極有可能趁她一個不注意……不,即使她很注意,也躲不過毒蛇攻擊……
臉龐隱隱抽動,他告訴自己,不要去想,把她遠遠拋在腦後,她是金家的乖養女,誓死護金家,留下她,絕對是個麻煩。
就讓野獸把她啃了、吞了,一了百了。
拿起刀叉,目光不經意的落在她常坐的位子。
他偶爾會來和她一起用餐,雖然沒有聊太多話,但只要她給他一個凝望的眼神,他的心情就會大好,胃口就會大開……
此刻,長方型的餐桌,只剩他一人獨坐,沒有她深情凝望的眼神,眼前的美食完全挑不起他的食慾。
腦裡儘是她昏倒在山上,處於任毒蛇、野獸宰割的危險處境——
眉心的皺褶被憂慮擠得更深,丟下刀叉,他倏的起身,臉色沉肅,急匆匆的往外走——
「主人,你不吃了嗎?」劉嫂甫從另一座城堡那邊踅回,撞見急匆匆出門的冷嵬岳,納悶的問。
可是,冷嵬岳一句話也沒說,腳步急促,似乎趕著去哪裡。
白天,山上寂靜清幽,但一入夜,黑漆漆的山路,多了一份令人毛骨悚然的鬼魅幽暗。
金曉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她像失魂般的茫然一直走,沒有吃東西、沒有喝水,唇色泛白,虛弱無力的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背部靠著樹幹支撐著她已無一丁點力氣的身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頭暈眩的更厲害,眼前又黑又模糊……
臉上的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幾回,只感覺淚水一直流,兩行淚水從她的眼眶溢出,滑過臉龐,流過頸間,流進她的心,源源不絕,彷若要將積壓了十七年的淚水,一次流乾。
閉上眼,感覺自己隨時會昏倒之際,今早冷嵬岳說的話,又字字清晰的在她耳畔響起——
你的命,沒有你自己想像中值錢……
心口,再度被刺痛一回。
他的話,一針見血。
從她當金家養女那一刻起,她的命,就屬於低賤那一層,只是她一直不願去承認、去面對。
任何人污辱她,她都可以不當一回事,但,那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競令她感到難堪至極,她的心彷彿瞬間被撕裂了一般,痛苦得難以承受。
原來,他和其他人沒有不一樣,皆認定她的命是低微卑賤的……
她深愛著他,從不奢望他會把她當寶捧在手心,她還天真的以為,只要留在城堡,沒有叛逃之心,深愛他,她終會等到他給予對等的愛……
對等——不,當她知道當年的血債,當他說出那句話,她天真的幸福美夢就被炸得支離破碎,再也……無法成圓。
是她傻,沒認清自己的命不值錢,還硬想拼湊幸福的圖案。
身子緩緩的傾斜,倒向雜草蔓生的地面。
如果可以,就讓她在這天地間,無聲無息的消失,讓她這不值錢的卑微身軀,腐化在人跡杳然的山林曠野,再也不會感受到被人視如敝屣的難堪——
知覺一點一滴流失,面對死亡,她的心反而感到平靜,在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將要飄起之際,她似乎又聽到他的聲音——
「曉丹,金曉丹——」
不要,她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他的聲音會戳痛她的心,好痛……
或許,這是老天爺在她死前,給她的最後折磨,要讓她深深記住這心痛的感覺,好能在來生,懂得謹守本分,不奢求不該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記住了,牢牢的記住了。
「金曉丹——金曉丹——」
那聲音聲聲催,她的心陣陣痛……以為早已流乾的淚水,驀的又從眼尾滑下——
如果她的眼淚,能給大地一點滋潤,那就當作是她給這世間最後的回報。
想歎息,卻無力。
會結束的,一切都會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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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昏迷躺在床上的金曉丹,三天來,蒼白的素顏,漸漸恢復紅潤;守在床邊寸步不離的冷嵬岳,三天來,臉上的鬍渣直冒,原就瘦削的臉龐,明顯得更加凹陷。
見她臉色漸佳,他安心了些。躺在她身畔,他的手輕撫她的臉,靜靜的凝視著她。
三天前,他在山上尋她一夜,越是焦急越是找不到,那時,他恨不得把山上所有大樹都砍光,好能讓他盡快找到她,就在天微亮前,他才發現她倒在樹下。
摟著她騎馬奔回,找來醫生幫她診治,雖然醫生說她無大礙,多休息幾天即可,但她一直未醒,令他好擔心……
他拉起她的手,緊握在手中,存在眼底的擔憂,因她紅潤的臉色漸漸消彌。
十七年來,頭一回,他這麼擔憂一個人,害怕她……永遠離開他,那感覺,就像害怕自己的親人撒手人寰。
黑眸寫滿深情凝望,他把她的手心往他胸膛貼。
究竟從何時起,他已把她歸類到心底最深層,只屬於自己親人的那一層——
連跟在他身邊十六年,和他如主僕又像兄弟的艾斯,都還進不到那一層,而她……
「嗯……」
一個細微的申吟聲,打斷他的思緒,看到她眉心微蹙,他也不自覺跟著蹙眉,彷彿能感受到她身體的難受——
「曉丹,曉丹……」
輕喚她,她的手動了下,但仍舊未醒。
拿來沾水的棉花幫她潤唇,低首,他在她唇上親吻。
「我會守著你,等你醒來。」
見她想動,卻又醒不來,他拿起電話,撥給艾斯。
「艾斯,請威廉醫生過來一趟。」
放下電話,踅回床邊,他再度握著她的手,眼前,沒有任何事比她醒來更重要。
冷嵬岳的一心一意守護,成為金曉丹醒來之後最痛苦的事。
當她的眼睛開啟,意識漸漸清楚,映入眼簾的第一人,卻是傷她的心最深的男人,當下,她忍不住落淚。
守了她三天,她在第三天的夜裡醒來,他該高興得歡欣鼓舞,可,他做不來,儘管心裡雀躍不已,但他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靜靜的幫她拭淚。
她哭,是因為知道自己沒死?還是因為藏在心底的委屈,令她淚流?
伸手,再度欲抹去她眼尾的淚水,她竟別過臉,似乎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
太多的關心話語想說,但她別過臉,把他的關心往外推,還一副想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的模樣——
她冷然的對待,登時讓他冷下三天來的所有關心。但她還在生病中,他不和她計較。
「我叫劉嫂來照顧你。」
見她依舊別過臉,對他不理不睬,也沒回應他的話,他心裡有點悶。
轉身,他悻悻然大步離去,一出房門口卻又不放心,守在門口,等到劉嫂進入房間,他才放心離去。
「主人,要進行下一步計畫了嗎?」
坐在監視畫面前的艾斯,看到冷嵬岳進來,忙不迭的起身請示。
三天來,主子一直都待在房裡守著金曉丹,他不敢拿這些事去煩心繫金曉丹安危的主子,好不容易等到主子主動前來,他自是要趕忙請主子下令。
冷嵬岳未語,心裡還因金曉丹擺明不理睬他而悶著氣。
目光落在監視畫面上,透過監視畫面,金家的小兒子和駱家的獨子各關在一間密室,金家的小霸王又踢又鬧,哭累了,猛吃劉嫂特別為他準備的炸雞,關了三天,沒瘦反倒又肥了一圈。
哼,他倒是幫金永健養起兒子來了!
「馬上進行下一步計畫。」
「是,主人。」
金家的大廳中,金永健和駱英明面無表情的呆坐著,整個大廳充斥著三娘哭天喊地的叫聲。
「老爺,你快想辦法救你的兒子,如果兒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老爺——」
「老爺,你到底是得罪誰了,為什麼人家要抓我們的兒子……」
「你鬧夠了沒!煩死了!」金永健不耐煩的一把推開拚命搖晃他手的三娘。
被推倒在地的三娘坐起身,發瘋似的槌打他。
「都怪你,你偏心,為什麼只安排大房和二房躲到國外去,我和兒子就得留在這裡陪你死!」
被煩極的金永健,氣騰騰的摑她一個耳光。
「是你自己不走的,還怪我!現在好了,兒子不見了,你這女人得給我負全責。兒子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給我下地獄去跟著陪葬。」
聞言,三娘愣坐在地上大哭著。
須臾,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又再度發瘋般的槌打金永健。
「如果不是你跟你那個新收的養女裘莉搞曖昧,我也不會留下來監視你們!」
裘莉就是在愛之船上代替金曉丹扮假新娘的人,原以為扮了新娘子,就能如願成為駱家媳婦,但婚禮被冷嵬岳一攪亂沒法完成,駱家當然也不認她。
愛慕虛榮的她,遂轉個方向,對在船上收她當養女的金永健百依百頤,一心想當四房,但獲悉金家小兒子被抓走,可能是金家的私人恩怨,危機意識升高,她搜括了一些珠寶,拍拍屁股,連夜逃走。
「還有,我的珠寶全被她偷走,你得賠我。」
「瘋女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管珠寶!」
金永健氣得大吼,三娘則是擔心兒子的安危,又兼心疼被偷走的珠寶,顧不得金夫人的形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瘋女人!」金永健氣得懶得再理她。
這時,靜坐一旁呆滯不語的駱英明,突然喃喃自語:「報應,報應終於來了!種惡因得惡果。」
「什麼?駱董,你說什麼報應?」聽到他說話,三娘停止大哭,氣急敗壞的問:「你們兩個究竟做了什麼壞事,為什麼人家要抓走你們的兒子?嗚……就算你們真的做壞事,也該報應在你們身上才對……」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馬上趕你出去!」金永健起身作勢要踹三娘,旋即轉身把一臉呆滯的駱英明拉起。「有事我們到書房去說。」
當年的事,大房最清楚,二房也多少知道一些,只有三房完全不知,所以兒子莫名其妙像憑空消失一般,她心頭又慌又亂。
偏偏死老頭又不准她報警,連發生什麼事也不告訴她,這會兒,又不讓她加入他們討論事情的行列——
嗚……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知道,她只能坐在大廳繼續嚎啕大哭——
一進書房,駱英明突然像回了魂似的,拿起金永健放在書桌上的牛皮紙袋,激動的道:「我們就照他說的去做吧!」
聽到駱英明這麼說,金永健瞪大了眼,搶過牛皮紙袋。
「你瘋了不成!」
「我是瘋了,我快受不了。」
「英明,你先冷靜下來。」
「我沒辦法冷靜。」失眠好幾夜的駱英明,眼裡浮現紅血絲,哽咽道:「我現在連自己的家都回不了,兒子又找不到……」
對當年事知情一二的老婆,因為兒子失蹤一事,對他很不諒解,揚言兒子若找不回,他就一輩子不能回家,是以,現在只能暫住金家。
「你有報警,警察一定幫你找回睿智。」金永健安慰他。
當初因為不知道人是否被冷嵬岳抓去,駱家方面是報警了,等到他小兒子也被抓,一直都沒人打電話索款,他才確定,兩人的兒子一定是被冷嵬岳抓去,所以他不報警,一來因為那小子太狡猾,警察找不到他,二來,他絕不讓當年的事有一絲曝光的機會。
他金永健可是商場上響叮噹的人物,若當年事被掀出,他哪還有臉出門,而且他的事業可能會全毀——
他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到現在連一絲線索都沒有,要找到什麼時候睿智才能回來?」駱英明喃喃自語:「幫我聯絡報社,我要照他的意思,登報為當年的事道歉,還有,也要聯絡電視媒體……」
「駱英明,你瘋了!」金永健把電話線拔掉,怒罵他:「你怎麼確定睿智和我小兒子是他抓的?好,就算是他,這份文件上,他只寫說要求我們登報、開記者會,公開為當年的事道歉,然後呢?」
「然後睿智和你兒子就可以平安回來了。」
「這上頭有寫嗎?」金永健把一早快遞送來的文件丟向駱英明。「他一個字都沒提!」
這狡猾的小子,文件上沒任何一個恐嚇的字眼,也沒提交換條件,非常懂得保護自己,不留任何把柄。
「他的意思,我們兩個都懂,不是嗎?」
「你很聰明,你懂,我不懂。」金永健裝傻。
「我管不了那麼多,只要睿智能平安回來,就算要我死,一命還一命都可以。」
摸到口袋裡有手機,掏出手機,駱英明尋找著電話簿裡有無記者的電話。
「駱英明,你的腦袋到底都裝些什麼,難怪你老婆常罵你笨!」搶過手機,金永健氣騰騰的說了重話:「你確定那麼多天了,你兒子還活著?你也不想想,冷岳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名字加了他父親「山魁」的名?他說過,他會以父之名回來報仇,他的個性,絕對比山鬼還冷殘,你想。他有可能只要我們公開道歉就放過我們?」
聞言,駱英明愣坐在一旁的矮桌上,表情又回復到前一刻的呆滯樣。
「睿智……睿智死了——我兒子死了……」
「最壞的,就是如此。」金永健重歎了一聲。
他想過,最糟的就是冷嵬岳將他小兒子殺了,雖然會心痛,但至少,他還有其他幾個兒子,不至於絕後。
所以他打定主意,絕不妥協,要他公開道歉、絕不可能!
「睿智……睿智死了——我兒子死了……」
「你……你有點出息好不好!」金永健重重的喟歎一聲:「我知道睿智是你的獨子,失去唯一的兒子,你一定很傷心,可是……眼前我們該做的,是保護自己,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任他宰割,我們要反擊。」
駱英明似乎沒聽見金永健說些什麼,他愣愣的點頭,喃喃自語:「對,不能坐以待斃,睿智還沒死……只要我照冷嵬岳的話,公開道歉,他一定會把我兒子還給我——只要孩子回來,金珠就會讓我回家。」
金永健沒想到他還是堅持要公開道歉。
「如果你公開道歉,把當年的事全說出來,我敢保證你老婆金珠馬上就會和你撇清關係,永遠不會再讓你踏進家門一步!」
「如果我兒子沒有平安回來,金珠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駱英明大聲反擊。「我也受夠了,十七年了,我的良心受了十七年的譴責,是該還債的時候了!」
「駱英明,你敢打電話給記者,我們兩個以後就各走各的路。」
金永健「嗆聲」想嚇阻他,現在的駱英明茫茫然,老婆已經不理他,若他再不理他,他一定會更加不知所措。
「最好!我們兩個早該劃清界線,我再也不想和你狼狽為奸。」
見駱英明鐵了心,執意要打電話召開記者會,公開當年他們聯手干下無情無義的暴行,金永健生怕自己日後再也無法擁有今日的威風,出門遭人唾棄……
不願自己落魄到那種窘境的金永健,心一狠,拿起一隻擺飾的陶瓷花瓶,用力朝駱英明的後腦砸去——
花瓶破碎的當兒,找到記者電話正要撥出的駱英明應聲倒下,後腦溢出鮮血。
「英……英明——」
「你……金……金永健……」
「你,你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
金永健沒想到自己下手那麼重,原先他只想打昏駱英明,再將他軟禁,等這件事過了再放了他……
但想想,駱英明死了也好,冷嵬岳出現後他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自曝當年的事,現在他一死,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威脅他,不管冷嵬岳如何逼迫,只要他不承認,沒人能奈他何——
思及此,金永健的嘴角不禁泛起得意的笑。
第8章(2)
金曉丹獨自倚在房間的窗口邊,身上穿著一件冷嵬岳特地買來送她的藍色羽飾雪紗洋裝,幽幽水眸凝望著飄蕩在藍天裡無憂無慮的一朵白雲。
從她昏迷醒來至今已過五日,她能感受到他特地在討好她,五天來,他每天都會請劉嫂送一樣「禮物」給她,身上這件藍色羽飾雪紗洋裝,是前一個鐘頭送來的今日禮物。
不懂,他何必討好一個他認定連命都不值錢的女人——莫非是她還有利用價值?
五天來,她刻意不理他、疏遠他,他也識趣的不來打擾她,只是……
明明心還痛著,她卻還是忍不住想他,想貼進他的胸膛,想要他的擁抱,想沉醉在充滿他氣息的氛圍中。
淚水滑落臉龐,在這裡,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身為人該有的「情緒」,有喜也有悲,在金家十七年,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哭過。
沒有笑容、沒有淚水,才是金家的養女——這是養父對她的訓誡。
輕歎了聲,如果她不再是金家的養女,那麼,在他眼中,她是不是連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她的命,更加不值錢?
輕閉上眼,眨去眼中的淚水,現在的她不能去想那些,特地穿上他送的禮物,是想討好他……
她知道他不僅抓了駱睿智,還將三娘的兒子給抓來……
雖然三娘對她沒有特別好,可也沒特別壞,三娘的兒子和她這個大姊姊也不親近,但是,念在曾是「二家人」的情分上,她理當救金家的小兒子,就當是她還金家的養育之恩。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能力救人,前不久,她才不自量力的向他「請求」過,還被他在心口劃了一刀……
閉眼,深吸了一口氣,痛也痛過了,即使他再一次說出那句傷她的話,頂多又多痛一回而已。
為了還金家的養育之恩,為了從此和金家劃清界限,這一回,她必須盡心盡力。
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沒有回頭,視線依舊追隨那朵被風緩緩吹著走的白雲,她羨慕它,無憂無慮恣意在天空飄搖,而她……
輕吁了聲,她還有「任務」在身。
「劉嫂,麻煩你……請他過來一趟。」
一想到要面對他,她心頭五味雜陳。
沒有聽到劉嫂的應聲,只聽見門關的聲音,以為是自己恍神沒聽到劉嫂的應聲,回頭,想確定劉嫂是不是走了,卻赫然發現他站在門邊,兩人的目光對上之際,他已邁開腳步,朝她走來——
冷嵬岳步入房間,聽到她親口說要見他,同時也看見她穿上今日他叫劉嫂送來的衣服,原本冷肅的臉孔,被心口陡升的喜悅,牽引出一抹笑容。
大步走向她,他用力將她擁入懷中,低首,多日來的思念情緒,在她紅唇上轉化成熾熱的吻。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狂烈的將她的心魂扯入他思念發狂的漩渦中,怔愕之餘,藏在心頭的思念被勾引出,她跟隨他鋪出的步道,一起旋轉飛舞……
「曉丹——」
低嘎的嗓音,夾帶著濃厚的思念,他輕喚著她的名。
五天來,為了避開她,等她氣消,他忍住數十回想見她、想抱她、想吻她的衝動,拚命壓抑住想破門而入,不管她是否接受他,只想將她鉗制在懷裡的霸道念頭。
直到今日,他再也忍無可忍……
這兩天,他一直在密室內耐心等待當年的兩個兇手,為當年船上的喋血案公開道歉,他知道以金永健的個性,絕不可能妥協,但駱英明為了兒子,一定會照做。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他給了兩天的期限,期限已過,駱英明居然沒有照他的意思去做。
憤怒的情緒再度湧上胸口,以他以往的個性,絕對會殺了其中一人的兒子,給他們兩人一個「警告」,但是,他卻想到她……
如果他真殺了地牢中的其中一人,她一定不會原諒他,這輩子,他永遠別想再見到她為他揚起笑容——
只不過是一個女人的笑容……只要他願意,要幾千、幾萬個女人為他奉獻上最美的笑容,有何難?
雖這麼想過,但,任何女人他都不要,他只要她。
為了避免盛怒之下造成遺憾,他離開密室,騎馬在城堡內繞了一圈,最後,他走進了這棟城堡,走進了她的房間。
唯有她,才能安撫他的心。
「放了他們,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當他的手滑進她的胸前,她努力讓自己脫離情愛的氛圍,用堆疊的比自己還高的理智,擊退一心只想沉醉在他熱情擁抱的自己。
「放了誰?」
聞言,原本一身的熱情,迅速消退,抽回還在她胸前留戀的手,冷厲的目光,盯著她直看。
原來她想要見他,不是因為心中蘊藏著和他同等的思念,而是仍不放棄要他放了地牢內的人——
穿上他送的衣服,刻意討好他,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別人……
「放了駱睿智,和我三娘的兒子。」水眸半掩,她無法迎視他冷冽的目光。
雖然已做好讓他再羞辱一回的心理準備,但尚未復原的心,仍是脆弱,此刻,她驚覺無法確定自己的心能否再承受得起一次無情的襲擊。
他退開一步,聽到她提出的要求,一抹冷笑自他緊抿的嘴角竄出。
「你還真是不死心!之前地牢內只有一個駱睿智,你想以命換命,我都沒答應放人,現在又多了一個金家的小兒子,你想,我會答應你?」
抬眼,她靜靜的望著他,無語。
「好,我答應你放人。」他神情冷肅。「但,只能放其中一個,不過你得想清楚,留下來的那一個,隨時都會成為祭拜當年血債的祭品。」
他的「好意」提醒,令她眉心攬起。
她相信,他說到一定做到,只要她開口要他放了其中一個,他一定會照做,但,那也就等於是害了另一個。
可是,如果現在不要求,以後他未必會答應放人——
「在我離開這房間之前,你若不說,日後,我不會再答應你放人。」語畢,他轉身,一臉冷然的往門邊走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金曉丹心中猶豫不決,直到他伸手開了房門,焦急之下,她急急的脫口而出:「放了駱睿智,請你放了他。」
她想了一下,駱睿智是駱家獨子,駱叔把全部的希望放在駱睿智身上,他不能失去兒子,至於三娘的兒子……她想,只要她繼續「爭取」,一定還有希望的。
奔到房門口,佇立在他身後,她出聲再度請求:「請你放了駱睿智。」
「我會放了他!」冷嵬岳的聲音冷到極點,轉身,他冷睨她:「既然你選擇放了駱睿智,那麼,駱家就由駱英明來扛當年的血債,你說過的,一命換一命。」說罷,他轉身就走。
聽到他說的話,她震懾住,等回過神來,已不見他的人影,追下樓,門口守衛卻擋住她,不讓她出去。
「金小姐,請留步,堡主交代不能讓你離開這裡一步。」
「不,冷岳,你不能那麼做……」愣坐在客廳沙發上,金曉丹喃喃低念。
兩名守衛面面相覷,以為她是為了被禁足而難過。
「很抱歉,這是堡主交代的,我們也……」
沒聽見守衛說些什麼,金曉丹起身,流著淚,一臉難過的往樓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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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冷嵬岳依言將駱睿智給放了,但在駱睿智回家的隔天,卻傳出駱英明身亡的消息。
「艾斯,是你?」冷睨著一旁的人,冷嵬岳高度質疑。
那天,他離開金曉丹的房間前,雖然放話要駱英明扛起當年的血債,但他又一次為了她而打消殺人的念頭——
他猜想,有可能是之前他曾提過,所以艾斯便自作主張……
「不,主人,不是我。」艾斯堅決的否認。
他也很納悶,主人為何放了駱睿智,依他的個性,一定會下令殺駱家其中一人,可是沒有。
「主人你沒下令。」
冷嵬岳點點頭。艾斯既然這麼說,那就一定不是他,況且,駱英明死亡已超過兩天,那就是在駱睿智回家的前一天……
大拇指輕搓著下顎,冷嵬岳黑眸瞇起,臆測駱英明的死因——
借住金家的駱英明,極有可能打算公開道歉以換回兒子的命,但遭金永健阻止,或許金永健心一狠便殺了他,為了脫罪,便將駱英明的屍體丟到山上,辯稱兩天前駱英明說要上山走走,之後就沒看到人……
「金永健,等了十七年,最後你還是對你的「戰友」下手了!」
勾起冷笑,冷嵬岳低眼思忖,駱英明一死,他的計畫也必須改變,要為金永健量身訂做一個特別企畫——
穿著一身淨白的衣裳,金曉丹面無表情,靜坐在梳妝台前。
駱叔真的死了,他真的讓駱叔為當年的血債付出代價——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他非得殺人不可?
她很難過,駱叔是她間接害死的,如果她不求他放了駱睿智,或許駱叔能逃過這一劫。
是她傻,以為他會聽她的,以為自己能夠說服他,放下心中仇恨。
但事實證明,她做不到,壓根沒有那個能力……
早該覺悟了!
沒有一滴淚,望著鏡中的自己,她該聽話,聽養父的話,做一個金家的乖養女,不理會任何事,不要有任何情緒——
她會聽話,會乖乖的當一個內心空洞的乖養女。
從此,心也不會再痛。
駱英明意外身亡一事,雖然警方積極偵查,但駱家人反而沒有太多感傷,駱妻慶幸懦弱的丈夫一死,他當年所造成的「孽障」也隨之而去,尤其獨子毫髮無傷平安歸來,她更相信駱家的厄運已除,忙於事業的她,沒空多理丈夫的死因。
至於駱睿智,連日來則是被警察逼問這段日子被關在什麼地方,他一再重複被關在一間密室,其他的他全不知。
原本被關到呆滯的他,漸漸恢復平日公子哥的個性,和母親沆瀣一氣,認定是因為父親在外得罪人,他才會被綁架,父親一死,他反倒鬆了一口氣,至少不用擔心一出門會有人再綁架他。
金家方面因為小兒子至今還未見蹤影,三娘每天依舊大哭大鬧,金永健寧願去應酬,也不願在家聽她哭鬧。
今晚,他要參加美國天瑞藥廠集團台灣子公司副總裁女兒的文定喜宴,聽說總公司總裁也會蒞臨,雖然知道這可能是喜宴主人放出的假消息,目的是要吸引商場各派龍頭親自前往祝賀,但,姑且抱著期待的心前往。
他倒是真想看看,能夠讓年營業額超過美金兩百億元的跨國性企業總裁,是一個多大年紀、多有智慧的長者。
「你幹什麼?」金永健站在鏡子前整理衣服,卻看見身後的三娘打扮的金光閃閃。
「你要去參加喜宴,我當然要跟你去。」
雖然還傷心兒子至今仍下落不明,但該搶的風頭她可不會忘,大房二房都怕死的逃到國外去躲,她可要趁機展威風,讓那兩個女人氣得牙癢癢的。
「你不怕也被綁架?」金永健譏笑。
「你都不怕了,我伯什麼!」三娘把領口拉得更低些。「這可是大喜宴,沒有人會笨得在那地方下手。」
「你不是說珠寶全被偷走了,什麼時候又有這套珠寶?」
「昨天買的。」
「你……原來你說心疼兒子都是假的。」
「什麼假的!我的兒子不見,我當然心疼、當然也會哭……可是,今天要去參加喜宴,沒有配戴珠寶怎麼出門?我可是在幫你做面子。」
「女人!」前一刻明明還聽她在哭兒子,下一刻就化妝上粉,還不忘穿金戴銀,準備出門去炫耀。
金永健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老爺,等等我。」
因為有總公司總裁蒞臨的消息,今晚天瑞藥廠集團台灣子公司副總裁女兒的文定喜宴,湧入了四方的貴客,但招待人員把關甚嚴,除非擁有大集團總經理以上的職務,和在政界有一定地位的人,否則所有閒雜人等皆不得入內。
因此,很多人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返。
金永健萬萬沒想到自己也被招待人員拒於外邊,一張老臉氣得通紅。
「我是永健藥品集團的總裁,你居然說我不能進去!」
「你有沒有長眼睛?我們家老爺是看得起你們副總裁,才願意賞這個面子的。」三娘氣呼呼的嚷。
「很抱歉,因為通行名單上沒有「永健藥品集團」……」招待人員以一貫有禮的語氣回應。
不甘受此屈辱,金永健直接打電話給天瑞藥廠集團的副總裁。
不一會兒,招待人員接到電話,立即請他進入。
「金總裁,抱歉、抱歉,因為上級交代,臨時控管人數,秘書疏忽,漏了你的大名,你可別介意,回頭我會罵秘書的。」天瑞藥廠集團的副總裁,在宴會廳的入口處,一臉笑容的向他致歉。「哇,這不是三娘嗎?變得更年輕漂亮,我差點不認得了。」
「副總裁你真愛說笑。」原本也一肚子氣的三娘,聽到讚美頓時心花怒放,挽著一張臭臉的金永健,笑吟吟的入座。
等到他們進入,天瑞藥廠集團的副總裁立刻不屑的一笑。
他本來就不太喜歡金永健這個人,雖然不知道他跟總公司總裁有何恩怨,但「上級」指示刁難金永健一下,他倒是配合的很高興。
「何董,歡迎、歡迎……」
沒空多理金永健的「特殊待遇」,天瑞藥廠集團的副總裁,忙著招呼所有到場的貴客,他笑咧著嘴。
今天,最「頂級」的貴客,莫過於美國總公司的總裁,在美國都不曾露面的總裁,竟然主動要親自來祝賀,真是讓他受寵若驚又面子十足。
和總公司方面查證過,確認總裁今天一定會到場,他興奮得好幾天都沒睡,就等著看總裁的真面目。
直到客人全部入座,他和台灣公司的總裁親自下樓等候,等著迎接黃金重量級人物到場。
當天瑞藥廠集團台灣公司的總裁、副總裁,接獲美國總公司總裁搭乘的直升機已降落在飯店頂樓的消息,兩人急忙上樓去迎接,所有賓客也引頸翹望,期盼一睹能讓公司年營業額超過美金兩百億元的神秘總裁真面目。
「各位貴賓,讓我們熱烈歡迎美國天瑞藥廠集團總公司的大總裁……」
司儀的話才出口,熱烈的掌聲倏的響起,在座所有總裁級的人物,全抱著期待見偶像的心情。
一直沒看到有人進場,眾人紛紛交頭接耳。
「來了嗎?」
「沒看到人呀!」
「還沒見到人……」
「天瑞的副總裁進來了,瞧瞧他,鞠躬又哈腰的,呵呵。」
「會不會是那個剛走進來最高的男人?」
「哪個?呃,那男人……好面熟,我在哪裡看過,我想想——」
「是啊,我好像也看過他……」
「你們忘了,就是在永健藥品集團總裁的養女,和駱家獨子的「愛之船」婚禮上,我們在投影片裡看到的那個男人,就是他啊!」
「沒錯、沒錯,就是那個人!」
「對,是那個男人沒錯!」
「呵,養女跑了,跟別的男人結婚,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偏偏金永健還硬要說他的養女是被海盜擄走……你們想想,整艘船上都是重量級的人物,每個人身價都上億元,如果真有海盜,我們這些人早不知被扒幾層皮了,哪還能安穩坐在這裡喝喜酒?」
「就是說嘛,呵。」
「啊,你們看,金家養女也來了……」
「哇,她穿的那件小禮服,該不會都是鑽石吧?!」
「你們快看那邊,金永健好像見鬼了一樣,一臉驚嚇。」
當看見冷嵬岳挽著穿著一身鑲鑽小禮服的金曉丹,在天瑞台灣副總裁的帶領下,走過紅毯步道時,金永健頓時嚇得失魂,一旁的三娘則是驚訝連連——
「老爺,是曉丹……是曉丹沒錯吧?她沒死……那個……那個擄走曉丹的海盜——」
聽到三娘哇哇亂叫,金永健回過神,力求鎮靜後,硬是拉下三娘高舉的手,並低聲警告:「不要再亂叫,不覺得丟臉嗎?」
三娘壓低聲說:「可是,是曉丹耶,她……」
「你以為我瞎了眼沒看到嗎?」
三娘停了一分鐘不說話,但看著金曉丹穿著一身鑲鑽禮服,又忍不住迸出羨慕話語:「你說她被海盜擄走,如果能夠穿那一身閃亮亮的鑽石禮眼,要我被海盜擄走,我也甘願。」
「你給我閉嘴。」金永健臉色凝重。
冷嵬岳居然敢帶著曉丹現身,一定是針對他來的……
第9章(2)
「現在,我們一起熱烈歡迎美國天瑞藥廠集團總公司的大總裁,上台為今天的新人致祝賀詞。」司儀的話一出,熱烈的掌聲再度揚起。
在眾人期盼中,冷嵬岳昂然站起,在台灣副總裁也是宴會主人的躬身邀請下,踩著自信的步伐上台致詞。
「老爺,他……你……你不是說他是海盜嗎?」三娘震驚不已,瞪大了眼,低聲說著:「可是……他是大總裁耶!難怪他能讓曉丹穿一身的鑽石禮服。」
金永健狠狠被震懾住,連三娘說什麼,他都沒聽見。
「……離開台灣十七年,我的中文說得不太好,在這裡,我要祝賀新人白頭偕老。」
他沒有說太多話,但依然贏得熱烈的鼓掌聲。
冷嵬岳回座,和金永健同桌的幾個總裁級人物,紛紛以欽慕又略帶譏諷的口吻和他「道賀」。
「金總裁,你啊,真會瞞呢,你的養女嫁的是跨國企業的大總裁,不讓我們知道,是怕我們啃了你嗎?」
「就是說嘛,太不夠意思了,還騙我們說你的女婿是海盜。」
「就算是海盜,那他也是一個全世界最富有的海盜。」
「喔,我知道了,因為找到一個比駱家更有錢有勢的女婿,想毀婚又怕駱董生氣,所以才編這種借口……」
「哎呀,駱董人都死了,別再糟蹋人家。不過,金總裁,你和駱董的交情這麼好,如果他知道你把養女嫁給別人,害他在愛之船上面子丟光,不知道晚上會不會托夢來罵你一頓,哈哈哈!」
金永健縱使滿腹怒意,仍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算他倒楣,和幾個業界最出名的嘴賤人物同坐一桌,平日都是他在損他們這幾個,今日倒是被這幾個抓到把柄,給譏笑了一番。
眼尾餘光偷覷著主桌的方向,冷嵬岳居然是美國天瑞藥廠集團的大總裁,如果他真要對付他,那是輕而易舉——
看來,他得小心應付。
宴客完畢,許多大老闆紛紛上前想和冷嵬岳交談,但全被十多名保鑣給擋住,金永健原本不想和冷嵬岳打照面,想快速離去,但一向愛現的三娘,哪會放過這種可以在眾多富太太們面前炫耀的大好機會,也不管金永健的阻擋,她硬是往人群中擠去。
「為什麼不讓我過去?曉丹、曉丹,是我,我是三娘……」三娘拚命揮手,試圖吸引金曉丹的注意。
已起身準備離去的金曉丹,聽到三娘的叫喊,置若罔聞。
她不知道冷岳帶她來的原因為何,更不知道他竟然是天瑞藥廠集團的大總裁。
以他的財力,要扳倒養父絕不成問題……
「艾斯,讓她過來。」
聽到冷嵬岳下令,金曉丹訝異又驚惶的看他一眼。
「放心,在這地方,我保證你養父身上一滴油都不會少。」看出她眼底的驚惶,他揚唇一哂。
垂下眼,她恢復一貫的冷漠。他還是不懂,她最擔心的,是他。
得以靠近大總裁身邊的三娘,受寵若驚,開心得合不攏嘴,一走近,她立刻親切的握著金曉丹的手。
「曉丹,我的天啊,你全身閃亮亮的耶……」
對三娘的熱情,金曉丹沒有太熱烈的回應,甚至連一絲笑容也沒。
她希望三娘和養父不要和冷岳打照面,兩方離得越遠越好,遠到仇恨的箭射不到他們面前,但是……
為什麼她覺得今天的會面,是冷岳故意安排的——
「你,是三娘吧?」冷嵬岳露出一抹高傲卻又有些親切的笑容。
「我……你,你認得我?」三娘高興的咧嘴,也不管眼尾的紋路是否又加深。
「怎麼沒有見到曉丹的養父,我的……岳父大人。」冷嵬岳強壓下心頭的恨,硬是逼自己說出「岳父大人」四個字。
「呃,他在……在那裡。」
三娘回頭一看,金永健正被一堆商界的友人給推上前來,大夥兒無非是想藉著金永健友人的身份,靠近大總裁身邊,近距離的和大總裁握個手。
一臉抗拒的金永健,整個人被推著走,待他回過神,人已站定在冷嵬岳面前。
「金叔,好久不見。」面對弒父仇人,冷嵬岳終究還是無法輕鬆說出「岳父大人」四個字。
「呃……嗯。」金永健緊抿著嘴,力求鎮定。
「老爺,你看看曉丹身上穿的,真的都是鑽石耶!」三娘的話,讓在場圍觀的人紛紛發出驚歎聲。
「曉丹——」
「爹地。」才多久沒見,金曉丹卻覺得眼前這個扛著「血債」的男人變得好陌生。
聽到金曉丹喊金永健一聲「爹地」,冷嵬岳心裡頭很不是滋味,黑眸一瞇,他主動和金永健說道:「金叔,原本我今天要帶小舅子一起來的,可是他太愛玩任天堂Wii,怎麼也不肯離開房間……」雖然面露笑容,但冷嵬岳的話裡,卻充滿金永健聽得懂的警告。
「小舅子……你說的是我兒子?」三娘不確定的問。
「是啊,沒錯。」
「我……兒子在你家?你什麼時候來帶的?」
「三娘這表情好像不知道,難道金叔沒有跟你提?是金叔做主讓小舅子到我家做客的。」冷嵬岳的手擱在曉丹的腰上,笑問著金永健:「對吧?金叔。」
礙於太多人圍觀,金永健迫不得已點頭。
「老爺,你怎麼沒跟我說這件事,害我還擔心得不得了,每天想兒子想到哭……」
金永健一個怒瞪的眼神,順利制止三娘哇咧咧的嚷叫聲。
瞥見冷嵬岳的手一直擱在曉丹腰上,金永健突然想到反擊他的好方法。
「曉丹離開家這麼久,一定很想家吧?就算嫁了人,總得回娘家看看,不如今天就讓曉丹回娘家,住個幾天——爹地和你三娘每天都巴望著你回家,大娘和二娘也常念著你。」
金永健的話一出,冷嵬岳臉一沉,不語。
看到冷嵬岳的表情,一股勝利感倏的竄升,金永健得意的揚高嘴角,並用眼神示意三娘。
接收到金永健投射而來的眼神,三娘立刻加入鼓吹的行列。
「就是說嘛,曉丹你不在家,家裡變得好冷清,我每天都會到你房間去看一看,就巴望著你回來和我談談心。」三娘熱切的握著她的手,目光卻盯著閃亮亮的鑽石禮服。
「不如現在就讓曉丹跟我們回去吧!」金永健打著如意算盤,只要曉丹在他身邊,他就不怕冷嵬岳對他搞鬼。
「如果曉丹想回娘家,我沒意見。」冷嵬岳的臉色鐵青得駭人。
「曉丹,你就跟爹地……」
金永健想再勸說,曉丹已給了答案。
「我想回娘家一趟。」
她的話一出,金永健嘴角得意的笑容掩藏不住,冷嵬岳則是看了她一眼,眼尾甩上一道冷厲不悅的光芒。
「對了,那我兒子什麼時候回來?」三娘可沒忘了自己的心肝寶貝。
「等我去接曉丹回家,我就會帶小舅子回去。」冷嵬岳雖然面對三娘,但話卻是說給金永健聽。
不再看金家的任何人一眼,冷嵬岳冷冷的道:「艾斯,我們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去,凝望著冷嵬岳冷漠的高大背影,金曉丹忍不住在心中喟歎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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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5 22:04:49
10
樓
第10章(1)
一回到金家,金永健忙不迭的問曉丹這些日子她人都在哪裡、住在何處。
「我不知道,我被關在一個出不去的地方。」
她清楚養父不是關心她,而是想知道冷岳的藏身處。
她不會透露任何一絲會傷害冷岳的訊息,她之所以回來,不是和他賭氣,只是,唯有這個方法,才能換回三娘的兒子,雖然她也不是那麼確定,自己值不值得他那麼做,但她想不出其他方法,真的想不出。
養父要她回來的用意,無非也是如此。
當時,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不跟他走,反開口說要「回娘家」,他一定覺得很沒面子。
他心裡一定很恨她、怨她吧?明知道自己作的決定會讓他生氣、讓他憤怒,但她還是得這麼做。
「曉丹,你再想想……」金永健不死心。「那你再告訴我,今天你從哪裡來的?」
「從房間裡。我一直被蒙著眼睛。」她面無表情。為了他,她第一次在養父面前說謊。
雖然不滿意曉丹的答案,但金永健也無可奈何。冷嵬岳的確有可能將曉丹軟禁——
「老爺,你說完了沒有,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不給我聽?」房門外,三娘直敲門。
金永健原本還想多問一些,但敲門聲令他心煩,加上他想如果曉丹真的被軟禁,他問再多,她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開門,怒瞪了三娘一眼,金永健悻悻然離開。
「在生氣什麼啊?」不管他,三娘直往房裡沖,目標鎖定在曉丹身上的鑽石禮服。
「曉丹啊,你可真好命,這套禮服真漂亮……那個,三娘是想問一下,你可不可以把它脫下來,借三娘穿一下,一下子就好,讓我拍個照留念。你也知道,金家雖然有錢,但這種鑽石禮服,你爹地是絕對不會給我的……好不好,借我穿一下嘛!」
金曉丹淡然的點頭,心裡著實為三娘感到悲哀。看三娘的表情,應該什麼事都不知道,還真以為她兒子是去冷岳家玩。
「真的?我就知道曉丹你最好了,不像你爹地在愛之船上臨時收的那個養女……」
三娘等著曉丹把鑽石禮服脫下來之際,也沒閒著,一張嘴不斷的開開合合,恨恨的告訴她關於另一個偷走她珠寶的養女之事。
什麼情報都沒得到的金永健,坐在房裡沉思之際,三娘突然拎著鑽石禮服興高采烈的走進來。
「你拿曉丹的衣服做什麼?」
「曉丹說要借我穿一下。」話不多說,關了門,三娘立刻脫下衣服,套上讓她發亮,心情亢奮的鑽石禮服。「哎呀,我好像胖了,以前曉丹的衣服,我都能穿的。」
三娘縮起微凸的小腹,硬是要把禮服給穿上。
看到那套禮服,金永健又想到冷嵬岳,心裡又害怕又生氣,忍不住發怒。
「你自己的衣服一大堆,幹嘛穿別人的衣服!不過就是一件鑽石禮服,有什麼好稀罕!」
「老爺,話不能這麼說。你都沒看到那些富太太,看到這件鑽石禮服時,眼珠於都快凸出來了,她們平常最愛批評我的穿著,今天我就穿這套鑽石禮服,看她們那一張張嘴,還能批評什麼!」
三娘自言自語著:「光拍照沒什麼意義,不如我請記者來家裡做訪問,這樣我的照片就可以登在雜誌上,到時候氣死那些眼高於頂的富太太。」
金永健不想理她,低頭,想著事情。
努力把衣服套上的三娘,則望著穿衣鏡中發光閃亮的自己,樂呵呵的咧嘴大笑。
「我的天啊,實在太漂亮了。」
不停的對著鏡子擺Pose的三娘,突然想到一件事。
「老爺,你也真是的,明明就是你讓兒子去曉丹的丈夫家玩,為什麼你都不說,害我每天一直傷心的哭,難怪你都不擔心,真是的……」
金永健不耐的翻著白眼,不想回應這個問題。說到算錢三娘可精得很,但其他方面,她就笨得可以,反正她也不懂,多說無益。
抱怨完之後,三娘又對著鏡子擺出最佳貴婦人的姿勢,但突然間她又想到一件更嚴重的事。
「不對呀,老爺,為什麼你也沒和駱董說這事,讓他以為他兒子和你兒子是被同一個人綁架?他還一直說什麼報應……而且你還在書房和他吵了一架,失手打死他。」
「閉嘴!我不是叫你永遠不准提起這件事的嗎?」
金永健真懊悔,當時失手砸死駱英明,沒馬上處理,還讓莽撞的三娘進入書房看見,他只好騙說是因為兩人吵架,他一氣之下,不小心失手打死駱英明。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又沒有別人!」三娘嚇得縮肩。「而且,我看駱董他老婆一點也不傷心,聽說他兒子回來後,每天都跑夜店,虧駱董那陣子還天天掛念他兒子的安危……」
三娘坐到金永健身邊,輕輕拍撫他的胸口。
「老爺,你別生氣,更不用擔心,駱家人一點都不在乎駱董的生死,過一陣子,警察也不會再追查,所以你失手打死駱董的事,絕對不會有人知道。」
「你嘴巴最好給我守緊一點。」
「你放心,我又不是笨蛋。」三娘倏的站起。「對了,我要趕快打電話叫記者來訪問我,幫你做面子的事,我最會了。」
三娘扭腰擺臀,拿起手機,撥給熟識的記者。
金永健本想阻止,但是酒家女出身的三娘,的確是個稱職的公關,很懂得為他和一些記者拉攏好關係,衝著這一點,就隨她吧!
「主人,全都收錄好了。」
放下監聽器,和拷貝下來的影音,艾斯必恭必敬向冷嵬岳報告。
一直都在一旁監看電腦畫面的冷嵬岳點頭,旋即交代:「聯絡那位記者,讓他「好好」訪問三娘。還有,兩天內,並購永健藥品集團,我要金永健在坐牢之前,重溫落魄潦倒的滋味。」
「是,我立刻去辦。」
語畢,艾斯立刻離開,去交代台灣城堡的總秘書執行命令。
冷嵬岳坐在電腦前,按下重播鍵,畫面上,金永健的身影清晰可兒,而他和三娘在房間的對話,一字不漏全被錄了下來。
揚唇輕笑,金永健萬萬想不到他一生的豐功偉業,會敗在視珠寶鑽石如命的三娘手裡吧!
他是故意帶曉丹去副總裁女兒的文定喜宴,故意「提醒」金永健,他的兒子還在他手中,讓金永健想到留住曉丹,好能日後換回他兒子。
那時,他故意沉下臉,佯裝生氣,是要讓金永健毫無戒心……
就因為知道三娘嗜愛鑽石,他特地請人為曉丹訂做一件鑽石禮服,猜測三娘一定會借去試穿,是以,他早在胸墊裡裝進監聽器和最先進的超薄錄影器材,再以遠端的電腦接收影音,計畫好這一切。
原本,他已打算親自和艾斯輪流監聽,以三天為限,若三天仍收錄不到任何有關駱英明死因的證據,他就進行其他計畫。
想不到,聒噪的三娘那麼迫不及待把事情全說出來——
取得有利的證據,金永健想不認罪都難。
關上電腦,身子靠向椅背,兩手交握,冷嵬岳輕吁了聲。
這回他如此費心收集金永健的殺人證據,全都是為了曉丹,他要對付金永健,只需一聲令下,就有人提著金永健的腦袋來給他,但他若真那麼做,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她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跟他說話,整個人回復到「金家養女」的標準模樣,不哭、不笑,她的樣子,令他受不了……
這回,讓她回去,不僅是為了藉由她收集證據,他想,暫時分開,也許對他們兩人都好,只是……
才幾個鐘頭不見她,他就開始思念她。
不知道她是否也會想他,還是……慶幸自己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得知自己辛苦打拚的事業被併吞,金永健頹喪的愣坐在沙發上,神情呆滯,雙手不停的顫抖。
從冷嵬岳現身的那一天起,他所有心思都用在如何對付冷嵬岳,無心管理藥廠事務,沒想到他把藥廠交給信任的幹部去管理,到頭來,卻是落得被併吞的下場——
「老爺,剛才記者打電話給我,說我們的藥廠沒……沒了,這是真的嗎?」三娘急匆匆的從外頭奔回來,就是想確定這件事。
「老爺,你說話呀!」
「你別煩我!」
狠狠甩開三娘的手,金永健滿腦子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手機響起,鈴聲吵得他更加心煩。
「你就不會幫我接個電話嗎?」
「喔,好啦,我接。」三娘拿起手機,看到螢幕上顯示的是警界高層中的某人名宇,她不敢隨便亂接,把手機遞給金永健,並指著手機螢幕,示意他看來電者的名字。
「喂,我金永健。」金永健神情嚴肅。
「你真愛說笑,這怎麼可能……真的?這……想辦法幫我壓下,你要多少我給你……什麼,壓不下?喂、喂——」
金永健怒氣騰騰,把手機狠狠摔在地上。
「老爺……又發生什麼事?」
「你這個賤女人,你敢給我偷錄音,把我打死駱英明的事抖出來!」金永健抓著她的頭髮,一張肥臉氣得通紅。
方纔和他私交甚篤的一名警界高層人員,偷偷告訴他,他打死駱英明的事曝光了,而且有影音存證,內容是三娘和他的對話,怕他不信,他還偷偷側錄一小段錄音放給他聽……
大概是念在之前拿了他很多「奉獻金」,特地先通知他一聲。
「好痛……老爺,你放手!我什麼時候給你錄音了?再說,我又不是瘋了,把你砸死駱董的事說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聞聲而來的金曉丹,聽見三娘痛得大喊說的話,當場愣在原地。
駱叔是她養父打死的?
那她……她誤會了冷岳——
「不是你,還會是誰?前天房裡只有我們兩人——」金永健鬆開手,雖然相信三娘不會笨到出賣他,但他想不透為何前天在房裡的話,會被錄音送到警察局去。
氣騰騰的轉身,他匆地看到曉丹走到他面前來。
「爹地,駱叔真的是你殺的?」
「我……」看到曉丹,金永健驀的驚覺一件事。「是冷嵬岳叫你回來錄音的?」
不懂養父在說什麼,她只想聽他親口說。「爹地,你真的殺了駱叔?」
「我問你,是不是冷嵬岳叫你回來錄音的!」金永健火大的吼。
前天房裡只有他和三娘,主臥房內,僕人不得隨便進入,那時曉丹也才剛回來,不可能去裝監視錄影器材,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件鑽石禮服……
可惡!他上冷嵬岳那小子當了!
「那件鑽石禮服在哪裡?」
「還……還在我那裡……」身後的三娘怯怯的回應:「我……我跟曉丹多借兩天,因為今天錢董夫人約我打牌,所以……」
沒空聽三娘的解釋,氣得滿臉漲紅的金永健,往三娘房裡去,一進房,打開衣櫃,扯下一堆衣服,拿出那套鑽石禮服,瘋狂的扯著上頭的鑽石——
「老爺,你瘋了,你幹嘛把鑽石扯下來——你是不是想把鑽石拿去變賣,挽救藥廠……」三娘跪在地上拚命搜尋掉在地上的鑽石。
尾隨進來的曉丹,看到金永健發瘋似的行為,立即上前阻止。
「爹地,你為什麼要扯壞這件衣裳?」曉丹想把衣服搶過來,卻反被金永健給推開。
「你怕了吧,別讓我找到證據!」
金永健摸到胸墊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想把胸墊扯開卻扯不開,他對著撿起一些鑽石傻愣在一旁的三娘吼:「拿把剪刀給我!」
被吼叫聲嚇著,手中的鑽石彈飛落地,面對殺氣騰騰的金永健,三娘不敢遲疑,在抽屜裡找了一把剪刀遞給他。
「老爺,剪刀。」
第10章(2)
拿過剪刀,金永健把胸墊剪開,果不其然在裡面找到一些不該出現在胸墊裡的高科技產物——
「呃,胸墊裡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三娘納悶的話語甫落,金永健一個轉身,火熱熱的巴掌就往曉丹臉上貼去,響亮的聲音,把三娘嚇得退了好幾步,生怕自己是下一個被打的人。
「你真行,幫著外人來對付你自己的養父!」氣極的金永健又朝她另一邊的臉頰摑了個耳光。
「我沒有。」曉丹茫然的看著他。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曉丹看了胸墊裡的東西一眼,加上方才養父提及的錄音一事,大概也猜到是怎麼回事。
「如果你沒殺駱叔,這些東西能威脅到你嗎?」不理會臉頰上的痛意,曉丹冷然道。
「你這個不孝女!我白養你十七年了!」金永健氣極,狠狠的再揮一巴掌,把她打得跌倒在地上。
「啊!」三娘嚇得叫出聲。「老爺,你別打了……你是想把曉丹打死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年你殺了冷岳的父母,不知反悔,現在你又殺了駱叔……駱叔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面對眼前這個「殺人魔」,金曉丹痛心的無法再喊他一聲「爹地」。
「誰?老爺殺了誰?」三娘嚇得茫無頭緒,仍不忘為丈夫解釋。「曉丹,你爹地不是故意要殺駱董,那是因為他們在書房吵架,你爹地不小心失手打死他的……」
「住嘴,你跟她說那麼多幹什麼!」金永健眼裡充滿血絲。「要我死,我就讓你們全跟著我陪葬!」
財產沒了,殺人的事又即將曝光,金永健滿臉猙獰,一副決心豁出去的表情。
「我不要死,老爺。」三娘害怕的猛縮到門邊。「呃,你……你幹嘛把曉丹的手綁起來——」
「去倉庫拿一捆繩索來,快點。」
「喔,好啦。」不敢多問,三娘依言照做。
「你抓我沒用的,他不會為了我,放棄對你的報復。」曉丹出奇的冷靜。
養父的所作所為,令她痛心的無法再維護他一絲一毫。
「哼,那得試試才知道。」
金永健透過天瑞藥廠集團台灣副總裁聯絡上冷嵬岳,抱若同歸於盡的心態,他威脅著:「一個鐘頭內,你若是沒來,我就拉著曉丹陪葬。」
「她是你的養女,你要她陪葬,還需要請示我?而且,你忘了,你兒子還在我手上,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我都快沒命了,我還管兒子做什麼?哼,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若不來,曉丹就會被炸得面目全非,你想幫她收屍,恐怕也難。」
金永健惡狠狠的說完,掛上電話。
關上手機,冷嵬岳神色凝重的望向車窗外,金家的別墅已到。
他原本就已出發來到金家,要接回曉丹,沒想到金永健比他更迫不及待要他來接曉丹——
下車後,艾斯先行進入,劉嫂則抱著余家小兒子跟隨在冷嵬岳身後。
一進屋,三娘看到兒子,高興的又抱又親,看到冷嵬岳,她突然哭了起來。
「曉丹人在哪裡?」
「曉丹她……嗚,老爺他瘋了,他把曉丹綁起來,還在曉丹身上綁了定時炸彈,說要炸死她……嚇死我了——我……我不敢再待下去。寶貝,來,媽咪抱,我們快走。」
「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曉丹在哪裡?」冷嵬岳擋住她。
「曉丹在三樓的房間裡,老爺也在那裡。你們要命的話,就快點走,要不,等一會兒爆炸,整間屋子都會被炸毀的。」說完,怕死的三娘,抱著兒子,拎著行李,飛也似的奔離。
環顧客廳四周,冷嵬嶽立刻下令。
「劉嫂你先出去,艾斯你派人檢查屋子有沒有其他爆裂物,我到三樓去。」
「主人,你要小心——或者我先上去察看……」
雖然他們來之前已有萬全準備,但艾斯擔心已無路可退的金永健,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會放過主人。
「不用,我自己上去,做好你的工作。」
「是,主人。」
到了三樓,曉丹的房門大開,還沒進房,冷嵬岳就看見曉丹如三娘所說的,全身被綁住,腰上纏了一個定時炸彈,她的嘴被白色膠帶給封住。
原本靜坐在床邊,面無表情的金曉丹,見到他來,訝異之餘,眼裡滾出淚水,看著他直搖頭。
他從她眼裡讀出她的意思。「你不希望我來,要我走?」
她含淚的點頭。
「如果我走,你養父會很失望的。忍著點,我幫你撕下它。」蹲下身,他為她撕去遮掩她美妙聲音的膠帶。
膠帶一撕開,曉丹蹙眉,催促他:「冷岳,你快走,不要留在這裡。」
「你心疼我,捨不得我死?」單膝跪著,輕撫她的臉,黑眸裡充滿不捨,他在她唇上輕吻了一下。「但你現在這樣子,才真正令我心疼。」
「你快走,不要管我。」腰間定時炸彈的計時器滴滴答答響,讓金曉丹更心慌。
她已經抱著和養父一起死的決心,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她不希望他死。
低頭,看了她腰間的定時炸彈一眼,他揚唇輕笑,「就算我想走,金永健也不會答應的。」
「沒錯,今天誰也別想走。」金永健突然從衣櫃旁竄出,快速的鎖上門,手上還拿著一把槍,對準冷嵬岳。
「我現在沒空理你,不過如果你願意拆掉曉丹身上的炸彈,我可以考慮陪你喝一杯……在你生前最後的一杯酒。」冷嵬岳嗤聲一笑。
這種「小玩意」,唬外行人或許有效,但他可是拆炸彈專家,眼前這個「過時」已久的定時炸彈,他光吹口氣都能解開它。
「哼,想喝酒,我們一起下地獄去喝。」
金永健說完,朝冷嵬岳右小腿開了一槍,他立刻跪了下去。
金曉丹著急的喊:「你不要再傷害他,你害他從小就失去父母,現在又想殺他,你有沒有一點人性……」
金曉丹的話語甫落,一聲響亮的槍聲再度響起,目標對中冷嵬岳的左小腿。
「冷岳——」
冷嵬岳的臉頰骨,因忍痛而隱隱抽動。
「你放心,就算我真的會死,我也會想辦法拆掉炸彈,不會讓你受一點傷……」冷嵬岳向她保證。
「冷岳,我……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不,就算拿我的命換你活下來,我也甘願。」他緊握她的手,道出心中最真誠的話。
同時,他已動手解除了炸彈危機。
「冷岳……」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的流下,金曉丹到現在才知道,她誤解他太多。
「哼,我會如你的願的。」金永健舉起槍,朝跪在地上背對他的冷嵬岳,連開兩槍。
見冷嵬岳應聲趴倒在自己的身上,金曉丹哭得傷心不已。
「冷岳,不……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哈哈哈,冷嵬岳,你這臭小子,也不過如此,一槍結束你,算是便宜你了!」
金永健得意的大笑之際,一群警察破門而入,將他團團圍住。
「不要動,把槍放下。」
「我……你們不要過來——」
突如其來的包圍,讓金永健心慌,知道自己難逃法網,不願面對自己即將到來的落魄狼狽,他倏的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在警察人員阻止之前,砰的一聲,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傷心過度的金曉丹,見狀,昏了過去……
終曲
一年後。
在某座城堡的中庭花園裡,金曉丹坐在椅子上,穿著孕婦服的她,面帶微笑看著放在圓桌上的一疊照片。
那是四月底,她和冷岳到荷蘭參觀古堡,順道又去參觀世界最大的球莖花花園——庫肯霍夫鬱金香花園時,所拍下的照片。
聽到馬蹄聲,抬眼,望著騎著馬來,英挺矯健,神采煥發的丈夫,她露出一抹帶著甜蜜的笑容。
「在忙什麼?」
冷岳一個俐落翻身,放馬恣意奔走,大步走向愛妻。
「我在整理上回我們去荷蘭拍的照片。」金曉丹拿起一張照片給他看。「你看,我們這張合照的後頭,有一對年輕夫妻站在風信子前正在接吻,後邊還有風車。」
冷岳接過照片一看。「是天崗科技集團的總裁雍天崗和他妻子。」
怒!在他們合照的後方接吻,沒禮貌!
「你認識他?」
「不認識,但聽過,也知道這個人。」
「還有這張,你的獨照後頭,也有一對夫妻……」余曉丹笑吟吟的把第二張照片遞給他。「一個好帥的男人,抱著一個好美的孕婦,他正低下頭在吻她……」
氣!為什麼這些人總愛在別人的照片中接吻。
這個艾斯,叫他拍個照,連取景都不知道篩選!
「我知道他,他是曜岩金控集團的總裁黑曜岩,以前養父……他曾經提過。」
低眼,曉丹沉默。
「都過去了,所有恩恩怨怨,全都在一年前金永健自戕後,化做雲煙。」冷岳伸手摟住她的腰。「我不會再介意。」
凝望他,知道他已完全放下心中仇恨,她安心一笑。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死了……」
「那是你哭得太傷心,美麗的雙眼被淚水蒙蔽,才沒發現我中了好幾槍,身上卻連一滴血都沒流。」
那時,他穿著特製的防彈衣褲,衣服外觀和一般的衣服沒兩樣,可是刀槍不入,為的就是預防金永健手中有槍。
「今天我在書房幫你整理信件,看到一個小男孩寫給你的感謝信,謝謝你願意讓他們用最低價買下一座古堡,完成他們家族的心願。」金曉丹微微一笑。「你真是個好人。」
後來,她才知道,台灣城堡這塊地其中的五分之一原是劉嫂丈夫的,因為丈夫罹癌生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病,不得已賣了這塊地。可惜癌症已到後期,再治療也無濟於事,丈夫生前最後的心願,是希望能住在自己的舊土地上,為了丈夫,劉嫂硬著頭皮求冷岳讓他們住進來,原以為希望渺茫,沒想到冷岳毫不考慮就答應。
感念冷岳的恩情,劉嫂在丈夫死後,主動留下來幫忙打掃城堡。
而艾斯,則是冷岳從海盜手中救回來的,因為父母都被海盜殺死,無依無靠的艾斯,誓言追隨冷岳,一輩子奉他為主人,為他做任何事。
「我是個好人?我很不習慣這個新封號。」摸摸妻子的肚子,冷岳正色的道:「不過,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會努力維護住這個新封號。」
摸著丈夫的臉,她為他感到心疼。
她知道,他以買賣城堡為副業,是為了想圓他父親當年為他築的夢,現在的他,延續父親未能實現的父愛,為尚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圓一個城堡夢。
「對了,你想去參加三娘的婚宴嗎?」
金永健一死,金家正式分裂,大房和二房都在國外各自置產,三娘則留在台灣,並且找到一個喪妻的富商,近日即將帶著兒子一起嫁過去。
曉丹搖搖頭。「送個禮過去就好。」
「好,我會叫艾斯親自送禮過去。」
輕輕的抱著她,冷岳感受到心情無比輕鬆愉悅。
過去的十七年,他的日子過得太沉重,每天被仇恨壓得喘不過氣,從來不知道,只要一點點簡簡單單的幸福,就會讓人心裡漲滿喜悅,知足的再也不想計較其他事。
「等你生下孩子,我為你補辦一場盛大的婚宴。」
「我不要,我們早就已經是夫妻。只要你偶爾抽空陪我吃頓飯,就算只有我們兩個在一起用餐,我也會感覺那就像一場屬於我們兩個獨有的婚宴。」
點頭,他知道,她不喜歡奢華。
「那我會為你每天辦一場婚宴。」他笑吻著她,「這樣一來,是不是每晚都是洞房花燭夜?」
笑睇他,濃濃的甜蜜在眼裡、在心裡。
含住鮮艷欲滴的紅唇,他將她擺在心裡最幸福的位子,誓言和她一起幸福到下輩子——
午後的風,輕輕的吹送,雪白的雲堆在藍天裡嬉戲,藉著風,幻化成各種形狀,像個會瞬間變換造型的魔術師……
無暇欣賞會變魔術的白雲,此刻,兩人的眼中只有彼此……濃濃的情意,融合在彼此的眼裡、心裡。
「有你,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
「有你,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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