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1:08

前言:

能夠嫁給從小就喜歡的人,該是多麼幸福的事?
不過,蘭月格格這一嫁,卻是她生命中考驗的開始,
夫君勤郡貝勒不愛她,甚至為了她不願退婚而生氣不諒解,
只因他還愛著他已經過世的前任福晉,她的親表姊。
婚後,她無畏他的冷漠抗拒,總是不屈不撓的纏著他,
他不願跟她洞房也沒關係,她乾脆自己半夜爬上他的床,
可惜「夜襲」沒有成功,她只能繼續默默努力……
半年過去了,她的付出與討好,總算換來他一點善意回應,
而他偶爾流露出的久違關心,更令她開心不已。
在她發生中毒的意外後,他竟還因此撤走府中所有妾室,
讓她驚訝又感動,有了那麼一絲期待,以為得到了他的心。
但沒想到,一得知當年是她的無心之過間接害前妻撒手人寰,
他就否定了她所有真心的努力,狠狠拋下懷著孩子的她?!
至此她才發現,原來他愛的人始終沒有變,從來就不是她……


楔子  

  喜氣洋洋的房裡,張燈結綵,檀木製成的床榻上,一個嬌小的身影正坐在上頭,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蘭月格格一雙纖細的小手,正在腿上不安的絞動著。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而且嫁的還是她暗戀了十多年的勤郡貝勒,照理說,她應該開心才對。

  可是,她知道他並不愛她,也不願意娶她,若不是因為皇上見他年紀輕輕就喪妻,因而將她指婚於他,她根本不可能這樣陰錯陽差的嫁進禮親王府。

  而會說嫁給勤郡是陰錯陽差,那是因為勤郡紅顏薄命的元配,正是她的表姊——容渝。

  想到此,蘭月清秀的臉龐,不禁染上了一點淡淡的哀愁。

  外頭宴客的嘈雜聲早已散去多時,她不知道現在是幾時幾更,新婚大喜之夜,她等不到她的新郎倌前來掀起她的紅蓋頭。

  雖然這個結果早在她預料中,但……滋味嘗起來還真教人難受。看來,今晚她是要獨守空閨了。

  蘭月剛伸手想要揭下遮住她視線的紅蓋頭時,卻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開門的聲音,她心裡一驚,連忙將手收下,並端坐起有些酸痛的身子。

  是勤郡嗎?她在心裡問著,隨後又暗罵自己愚蠢。新婚之夜能進這間房的,除了他還有誰呢?

  隨著腳步聲一步步的往自己靠近,蘭月的心也沒來由的越跳越快。

  然而,腳步聲在她身前一尺處停了下來後,便久久沒有動作。她心中不禁有些焦慮,想開口問話,但卻又不知能問什麼。

  勤郡高大的身子就站在蘭月的身前,他看著眼前這個穿戴鳳冠霞帔的女子,眼裡卻沒有半點新婚該有的愉悅,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沉。

  「把你的紅蓋頭掀起來。」勤郡冷冷的命令道。

  蘭月身子一震,他連為她掀紅蓋頭都不肯?

  她緩緩伸起的手似乎有些顫抖,全被勤郡看在眼裡,她自己卻沒發覺。

  當鮮紅色的紅蓋頭一掀起,搖曳的燭光之下,映照出蘭月那精心妝扮的面容。

  長如扇的睫毛低垂,藏不住她那如秋波般的翦水雙眸;粉嫩的雙頰、紅艷的唇瓣,更襯出她脫俗的氣質。

  當勤郡一看到蘭月今日的美貌時,他竟一度感到錯愕,這是他認識的蘭月嗎?

  蘭月稚嫩的臉龐,何時竟變得如此嬌羞柔媚了?

  不,她已是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只是他一直以來都因妻子容渝的關係,而跟著將她視為妹妹,所以才從未發現她那動人的美艷。

  勤郡忽然握緊了拳頭,詫異著自己腦中的思緒。

  今夜,他踏入新房裡,並不是要來欣賞她的美,而是要來讓這個女人知道,既然她不聽勸告執意要嫁給他,那麼,就別怪他這個丈夫無情。

  「蘭月,既然你我已經拜堂成親,那麼我們是夫妻已成事實,不過我早就警告過你,這麼做對你沒有好處。」他的話語中,散發出冷酷與無情。

  蘭月垂下頭,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抹愁緒,隨後像是不在意勤郡的話般,站起了身子。

  「爺,忙了一整晚,您累壞了吧?蘭月幫您準備更衣就寢……」說著,她走上前,伸手要替他褪下喜服。

  勤郡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感到不解,這個女人居然完全無視他的警告,還如此投懷送抱?

  「你省省力氣吧。」他大掌一揮,拍掉她剛觸上他肩頭的小手。

  「爺……」細嫩的皮膚被拍上這一掌,隱隱作痛,她有些不解的看向勤郡。

  「蘭月,你聽好了,你我雖是夫妻,但我不會和你同房,更不會讓你替我懷上孩子。我的福晉,永遠都只有容渝一人,沒有人可以取代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取代容渝姊姊……」聽到他這樣的指控,蘭月心中感到委屈,眼眶也不禁紅了起來。

  「但是你處心積慮要嫁給我是不爭的事實!」勤郡只要想起當時他去請她向太后求情、讓皇上收回成命,而她不肯答應的畫面,便無法諒解她。

  「我沒……啊!」蘭月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勤郡的大掌便擒住了她下巴,力道之狠,讓她痛得說不出話,淚水也奪眶而出。

  「以後在我面前少耍花招。還有,我們不同房的事,在額娘和阿瑪面前你最好也半字都不要提起,否則休怪我無情。」他的雙眼充滿了陰狠與憤怒,直視著她那因為痛楚而扭曲的小臉,沒有一絲憐惜之意。

  「我……我不會說的……」淚水沾濕了他手背,但她卻不抵抗,只是忍著劇痛,任由他緊扣著自己的下巴。

  勤郡看著蘭月的淚水,許久才鬆了手,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爺……爺……您要去哪?夜深了……」蘭月不顧剛被鬆開的下巴仍然作痛,連忙想跟上去。

  「我說了,我不會與你同房,從今天開始,我會睡在書房。」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後,他隨即跨著大步走出他們的新房。

  被丟下的蘭月看著勤郡遠去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能止住自己的淚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被勤郡如此厭惡,而一向溫柔體貼的勤郡竟然會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也讓她心痛心疼。

  看來容渝表姊的驟逝對勤郡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而且她帶走的還有在她腹中那來不及出世的孩子。一下子痛失兩個最愛的人,縱使再堅強如他,想必也難以承受。

  儘管勤郡對待自己的態度讓蘭月十分難過,但是她知道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讓勤郡走出傷痛,重拾以往的生活。

  因為……她好喜歡他,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好喜歡這個早已被指婚給表姊的勤郡貝勒。

  所以,明知道未來的路會很難走,她也一定要努力幫助勤郡走出傷痛。這不也正是皇上將她指婚給勤郡的用意嗎?

  蘭月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心中悄悄地下了決心。

第1章(1)  

  「阿瑪,額娘,請喝茶。」

  早膳過後,蘭月恭敬地替公婆——禮親王夫婦,奉上現泡茶品。

  禮親王夫婦看著眼前乖巧的媳婦,滿意的點了點頭。

  蘭月格格是緒親王疼愛的小女兒,不但長得如出水芙蓉般美麗,出身於大戶人家的她,言行舉止更是十分合宜。

  「蘭月,昨晚有睡好嗎?」禮親王關心的問道。

  「謝謝阿瑪的關心,蘭月昨晚睡得很好。」蘭月親切的笑了一下,但卻藏不住臉上的倦容。

  昨夜勤郡離去後,她一人睡在那張大床上,儘管被褥十分舒適,但她卻翻來覆去,久久無法成眠。

  她心中擔心的都是勤郡,擔心睡在書房的他是否會著涼?是否睡得安穩?

  結果,一夜的煩惱,換來她一夜的無眠,因此清晨天還未亮,她便起身著裝打扮,準備迎接自己成為少福晉的第一天。

  「勤郡呢?還沒起床?怎麼不過來一起用早膳?」禮親王問著。

  「他……」蘭月心頭一緊,知道自己不能說出實情,「他一早起來就到書房去了,要蘭月去請他過來嗎?」

  「不用了,只是要記得提醒他吃飯。他認真起來,常會廢寢忘食。」

  「我知道了,阿瑪。」

  一旁的福晉此時也開了口,「蘭月,這陣子要麻煩你多多擔待了,你也知道容渝過世之後,勤郡他就像是變了個人般,你和他從小就熟識,現在又成了夫妻,你有空要多多開導他。」

  「額娘,我會的。」

  「還有呀,勤郡已經二十四歲了,但到現在都還沒個子嗣,唯一的一個,又跟著容渝走了。你要加把勁,替咱們禮親王府多生幾個寶貝孫子,知道嗎?」

  一聽到額娘提起傳宗接代的事,蘭月心中不禁多了幾分憂慮。

  勤郡在新婚之夜就已申明不會與她同房,甚至還直接搬到書房住下,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有辦法替他生下孩子呢?

  但看著兩位老人家殷切期盼的臉龐,她也著實不忍教他們失望。

  不管如何,她都要讓勤郡走出喪妻的傷痛,進而能夠接受她。

  「額娘,您別擔心,只要蘭月可以,一定會幫您生很多寶貝孫子。」

  「好、好、好,就等你肚皮的好消息。」

  一聽她這麼說,兩老開心的笑了。

  看著慈祥的公婆,蘭月只希望自己能夠盡快化解勤郡對她的仇視。

  勤郡坐在書房的桌案前,手上拿的一冊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最後,他索性煩躁的將它甩在桌上。

  那女人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方纔他無意間聽到下人的對話,說整理新房時發現了落紅印子,回報給禮親王夫婦,兩人都開心至極,認為蘭月果然與眾不同,輕易的就打開了兒子的心房……

  可是,昨晚他明明就沒和她圓房,那她的落紅印子又是怎麼回事?

  勤郡很想瞭解她是怎麼辦到的,但又不願主動去找她,因此只能在這裡煩躁難安。

  忽然,他看見書房外的花園小徑上,蘭月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碗走了過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

  勤郡瞇起眼,思考了一下,隨後立即站起身,快步的走了出去。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啊!」突如其來的身影讓蘭月嚇了一跳,手中的碗一個抓不牢,裡頭滾燙的液體便潑灑在兩人身上。

  「你……」勤郡看著自己潔白的衣物被染上深黑的汁液,臉色不禁變得鐵青。

  她是故意的嗎?報復他昨晚不與她同房,所以給他難堪,是嗎?

  「爺,您有沒有怎樣?有燙到嗎?」蘭月也被這意外慌了手腳。

  她剛從廚房端來要給勤郡補身子的中藥,但燙人的湯藥現在卻不小心灑了,她顧不得自己也被燙得疼痛,只擔心著勤郡有無大礙。

  她連忙抓著自己的衣袖往他胸膛按去,想擦拭掉那些藥汁,但卻徒勞無功。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突然走過來……」她的小手努力在他胸膛擦拭著,嘴裡則是不斷地道歉。

  勤郡看著她慌張又關懷的舉動,原本想責罵的話就這麼梗在喉頭。

  他發現她的雙手被湯藥燙得發紅,但她卻無視自己的傷,一心只在意他。

  「夠了,別擦了。」心裡竄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勤郡不耐煩的制止她。

  「可是……」蘭月一愣。

  勤郡不等她說完,忽然拉住她的手,替她掀開過長的袖口,隨後看見一大遍紅腫的皮膚。

  「啊……」蘭月此時才感覺到雙手傳來熱辣疼痛,她不自覺的想要抽回手,卻被勤郡緊緊扣住,無法動彈。

  這一來一往的拉扯,令蘭月的雙眉忍不住皺得更緊。

  「自己都燙傷了還有餘力顧別人?」他的話語依舊又酸又刺。

  「我……我沒注意到……」湯藥打翻時,她一心在意的只有他。

  「過來。」他冷冷的命令道,將她帶入書房,先用桌上淨手的冷水替她沖洗紅腫的肌膚,再從木櫃中拿出一罐白色藥膏,遞到她手中。

  「把藥擦上。」他繃著臉道。

  她先是一愣,隨後才緩緩接過藥罐,「謝謝……」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還愣著幹麼?擦藥啊!」這女人當真要讓一個堂堂貝勒爺伺候她嗎?

  被勤郡這樣一喊,蘭月連忙低下頭打開藥罐,從裡頭挖出藥膏,慢慢的擦了薄薄一層在自己的手上。

  勤郡看著她溫吞的動作,終於耐不住性子,「你這樣要擦到什麼時候?拿過來!」不等她反應,他一把便搶過藥罐,拉過她的手,挖了一坨藥膏就往她的皮膚上塗去。

  蘭月皺起眉來,本以為不耐煩的他肯定不會控制力道,只想趕快把藥擦完趕她走人,可沒想到,當他的指腹觸在她肌膚上時,卻是意外的溫柔。

  他來回的輕輕擦拭,將藥膏均勻的塗抹在紅腫之處。

  勤郡細心的表情,有那麼一剎那,讓蘭月不自覺看得癡了。

  當他蓋上藥罐蓋子之後,一抬眼,就發現她那雙水汪汪的眸子正盯著自己瞧。他終於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討厭看到她了——因為她有雙和容渝一樣澄澈透明的眼睛!

  容渝和她是表姊妹,兩人長得相似本來就理所當然,可是當容渝過世之後,蘭月那與容渝相似的容貌,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看到蘭月,他就會想起亡妻,所以他才會那麼討厭她,因為她的出現,讓他永遠都無法忘卻失去妻子的痛。

  勤郡眉宇之間的溫和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陰鬱與冷酷。

  「爺,您用過早膳了嗎?剛才阿瑪和額娘交代……」

  「你是怎麼辦到的?」勤郡雙眼銳利的盯住蘭月。

  「什麼?」她一頭霧水,睜著大眼問。

  她那與容渝如出一轍的表情,讓勤郡內心狠狠的揪痛著,最後他不得已側過身去,作勢倒了杯茶,隱藏自己的狼狽。

  「落紅。」他毫不避諱的說出這兩個字。

  一聽到這個詞,蘭月不禁羞紅了臉。

  昨晚的徹夜難眠,讓她小小的腦袋想了很多事情。

  她知道勤郡的傷痛,也明白自己被賦予的任務,更知道禮親王夫婦對她的殷切期待,所以,在多方考慮下,她爬起身,用小刀在自己的腿間劃了一刀,並讓血沾染在被單之上,製造出落紅的假象。

  「我……我只是不想讓阿瑪額娘擔心我們,所以才……」

  「所以才自以為是的演了這齣戲是嗎?」勤郡搶了她的話,隨後不屑的瞪了她一眼。

  蘭月默不作聲,她知道勤郡現在討厭她,所以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不對。

  但是她不會因為這樣就放棄,她一定會找回從前那個溫文儒雅的勤郡。

  對於她的沉默,勤郡有些不悅的回過頭道:「無話可說了?」

  「反正我說什麼都不是。」

  「那麼你就更該有自知之明。現在阿瑪額娘以為我們圓房了,到時候要是你肚皮不爭氣,可別怪到我頭上。」

  勤郡的話說得很明白,他不碰她,她自然不會懷上他的孩子,可是禮親王夫婦認為他們已經洞房,要是蘭月遲遲沒有懷孕,她得自己想辦法向兩老交代。

  他挑了挑眉,隨後又說道:「不過,你連落紅都有辦法假裝了,要假裝替我生個孩子應該不難吧?咱們府邸男丁眾多,要是你怕消息走漏,我是不介意你到外頭……」

  「夠了。」眼看他的話越說越難聽,蘭月終於忍不住出聲阻止他。

  「怎麼?受不了了?這只是我們婚後的第一天呀!蘭月。當初我要你向太后說情,讓皇上取消這門婚事,你不肯,那好,現在你如願嫁進來了,就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勤郡的確是氣她、怨她,因為她明明能夠阻止這場婚事的發生,可是她卻不願這麼做。

  他們從小就相識,也因容渝的關係三人的感情其實相當融洽,即使他與容渝成親後,她也時常出入禮親王府,對他而言,蘭月親如妹妹。

  可是,一直到他妻子去世,而又得知皇上將她指婚於他、成為他的續絃,而他央求她停止婚事不成,他才瞭解這個一直被他視為妹妹的姑娘,對他的情感不是那麼單純。

  他認為,蘭月不肯去向太后說情,全是因為她確實想成為他的妻子。

  也許蘭月是真的喜歡他,自然想要嫁給他,這事本來沒什麼錯,可是,誰教她是他妻子的表妹,亦是他視為妹妹疼愛的姑娘,她不應該不理解他對容渝的感情,而執意要嫁入禮親王府。

  尤其他因此而必須朝夕面對容貌與亡妻有幾分神似的女子,更是令他不知該如何自處。

  於是,他只能用厭惡她、憎恨她來讓自己好過一些,也讓她遠離自己一點。

  「勤郡哥哥,」以往,她都是這麼叫他的,「我知道容渝姊姊的驟逝讓你悲痛萬分,但是往者已矣,來者可追,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況且阿瑪額娘十分擔心你,你是不是該……」

  「不需要你來向我說教!」勤郡大掌驀地朝桌子狠狠拍下,震出的巨大聲響讓蘭月不禁縮了一下身子。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讓你進門已經是我的極限,你少在那裡自抬身價!我說了,我的福晉永遠只會是容渝一人。」

  蘭月見勤郡緊握的拳頭,知道自己一時半刻改變不了他的想法,只好先行告退。

  「我知道了。爺,您記得用餐,我先退下了。」

  蘭月福了福身子告退,走沒幾步後又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對他說——

  「勤郡哥哥,不管你再怎麼厭惡我、排斥我,我還是不會放棄的,不僅因為你是我的夫君,更因為你也是容渝姊姊的夫君。過去的你是那麼溫文儒雅、和善可親,若容渝姊姊看到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一定也會很難過。」

  「閉嘴!」勤郡一聽到她又提起容渝的名字,便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

  「不管你對我再怎麼差,我都不會輕言放棄的,我一定會替容渝姊姊找回原本的你……」

  蘭月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股力道就狠狠地扣住她的喉頭,讓她無法再吐出任何一個字。

  她一抬頭,才發現勤郡不知何時已站在身邊,大掌正掐住她的脖子,只要稍加施力,就會捏碎她脆弱的頸子。

  「你再敢提一次容渝,信不信我取你性命?」勤郡目露凶光,惡狠狠的盯著蘭月。

  蘭月的眼中泛起霧氣,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疼痛。

  「我知道……你……不……會……」她很努力,才終於擠出這幾個字。

  勤郡看著蘭月逐漸發白的臉色,忽然間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

  他連忙鬆手,蘭月馬上無力的癱軟跌坐在地。

  「蘭月……」他心裡一驚,剛想伸手扶住她,但隨即想起自己根本不該這麼做。

  他根本不該跟蘭月有任何的交集!

  勤郡強忍心中閃過的一絲愧疚,轉身快步離開了書房,留下大口喘氣的蘭月一人在原地。

  蘭月貪婪的吸著彷彿重獲新生後的空氣,儘管心中仍是驚魂未定,但卻也為了勤郡最後想扶她的舉動而感到一點欣慰。

  她知道,他其實並未喪失原本的自我……

第1章(2)  

  一早,蘭月便被宅院裡嘈雜的聲響給吵醒,睜開眼後,她看著另一半始終空蕩蕩的床,心中忍不住感覺有些微酸。

  與勤郡成親已經一個月了,他果真如他所言,從未踏進他們的新房半步,不僅如此,無論她如何的努力討好他,他始終都是惡言相向,不然就是冷言冷語。

  蘭月雖然挫折,但卻從未想放棄,因為她在容渝表姊臨終前,答應過表姊一定會讓勤郡走出失去妻子的傷痛。

  一想起表姊在世時與勤郡的琴瑟合鳴、鶼鰈情深,蘭月便覺得好生羨慕,雖然她知道勤郡永遠不可能這樣對她,但她心裡還是偷偷希望有這麼一天的到來。

  半晌後,蘭月打起精神笑了一笑,她知道負面的情緒對他們不會有幫助,於是起身梳妝打扮。待她整理好一切,便挪動腳步往大廳準備向公婆請安。不過,她卻在花園中「巧遇」了她的夫君。

  「爺,您要出門?」她看著勤郡的裝扮,推測地問。

  勤郡抬眸看了她一眼,並未留步。

  這是蘭月意料中的反應,這一個月來,他都是如此對她。

  「您什麼時候要回來呢?」

  蘭月快步跟上,在他的左後方走著。

  勤郡依舊不回話,但腳步卻逐漸拉大。

  這個女人當真不死心?他都已經這樣對她了,她還是執意要討好他?

  他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對她使壞、對她恫嚇威脅、對她視若無睹,他通通都試過了,但為什麼她還是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般,依然把他當做她的夫君服侍?他明明待她那麼的差勁呀!

  勤郡的如意算盤原本是這樣打的,他以為只要他對她不好,便可以讓她知難而退,放棄對他的情感,可是沒想到無論他做什麼,她就像是狂風吹不倒的小草一樣,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他身邊惹惱他——或者是說,關心他。

  一個月了,有時候勤郡都會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太過份,將一個女人對他的關心如此踐踏,但是,他就是沒辦法不這麼做,因為只要看到蘭月的雙眼,他就會想起失去妻子的痛……

  不,他不能再讓事情這樣下去,他一定要讓蘭月放棄對他的情感。

  既然現在不論他怎麼做,蘭月都能韌性十足的接受,那麼,唯有徹底傷了她的心,才能教她對他死心吧?

  一個邪惡的念頭在勤郡的心中成形,他相信,那個被雙親擅自作主納入、但從未被他寵幸過的妾室,也許終於有一點用處了。

  「您晚膳……記得回來用餐,阿瑪額娘希望能、能多看看你。」他的腳程太快,蘭月跟得有些吃力,最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迴廊轉角。

  終於,蘭月停下腳步,微微歎了一口氣。

  最糟不過如此吧?再怎麼樣,她和勤郡的關係也不會比這個再壞了,那麼,這總算是一件好事吧?接下來,只要讓勤郡慢慢習慣她、接受她,那就算是有進步了吧……

  蘭月調勻了氣息,隨後轉往大廳走去。

  「蘭月,你醒啦?快來、快來,看看額娘給你準備了什麼?」福晉一見蘭月的身影出現,連忙拉住她。

  「額娘準備了什麼?」蘭月看著院子裡,家僕們正搬著一箱又一箱的木箱子,這才明白原來她一早聽到的嘈雜聲來自於此。

  「快進來。」福晉親切的拉著她的手,繞進了府中的一間房內。

  「這是……」當蘭月看到裡頭的家僕正打開箱子,拿出一本本的書籍時,顯得有些不解。

  但沒多久,當她發現這些書籍十分眼熟後,不禁抬起頭,詫異的看著身旁的福晉。

  「這是我派人到緒親王府搬的。」福晉看著她疑惑的表情,笑著解釋。

  「這些……都是我的書?」蘭月不禁掩嘴驚呼。

  額娘竟然如此大費周章的派人到緒親王府,搬來這些原本屬於她的書?

  「千真萬確,這些都是你的書。」福晉笑得十分慈祥。

  「謝謝額娘!」蘭月難掩興奮,忍不住給了福晉一個大大的擁抱。

  她從小就愛閱讀書籍,不論古書、詞曲或是文人雅士的創作她都愛看,因此在緒親王府裡,她有自己專屬的書房,裡頭藏書甚多。

  「我看勤郡那孩子雖然接受了你,但他的性格似乎還是沒有多大的改變,我知道這些日子你為他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特地派人到緒親王府取來這些書籍,想讓你能夠開心一點。」福晉瞭解蘭月受的委屈,因此希望能替她做點什麼。

  「額娘,我真的很開心。」蘭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的確是她嫁入禮親王府後,笑得最開心的一次。

  雖然額娘誤會了勤郡「接受她」的這件事,這陣子她也的確受了不少委屈,但這突如其來的禮物,是真的讓她十分驚喜。

  「這間房以後就是你專屬的書房了,不管是誰,如果沒有你的同意都不可以進來,包括勤郡,還有額娘。」

  「怎麼會?額娘想要來,隨時都可以來!」蘭月興奮的說著。

  福晉被她逗得開懷大笑,「蘭月,這書房雖然不比你在緒親王府裡的大,但是應該夠你擺下這些書了。」

  「這樣就很夠了。」她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摸著那些書籍。

  「來,額娘和你一起把這些書放上去。」

  「啊,額娘,我來就好了。」搬書這種粗活,她怎麼忍心讓福晉做?

  「不會、不會,反正我也閒著沒事做,就當活動活動筋骨吧!蘭月,快點。」

  說著,福晉便伸手將書籍一一擺到木架上,蘭月看了也連忙上前幫忙。

  兩人一左一右、一前一後的分工合作,一忙就是大半天。

  「差不多了。」

  不知過了許久,終於只剩下蘭月手上捧著的最後幾本書。

  「瞧你,臉都髒了。」福晉拿起絹帕,替她擦著頰上的髒污。「忙了整個早上,餓了吧?」

  「有一點。」蘭月雖然有些累,但心中卻很滿足。

  「你把那幾本放上去,我們就去用午膳吧。」

  「好。」蘭月說著便踮起了腳尖,有些吃力的伸長手將書籍放到木架最上方的空格。

  就在此時,老舊的木櫃似乎禁不起眾多書籍的重量,稍稍的晃了一下,就在蘭月放上最後一本書時,已經超出它的負荷極限。

  發出幾聲怪異的聲響後,木櫃在蘭月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整個應聲傾倒。

  「啊!額娘,小心!」

  「蘭月!」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蘭月只來得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福晉,擋住所有落下的書籍和木板,隨後兩人便一同摔落地上,並被滿滿的書籍給掩蓋住。

  「蘭月、蘭月,你還好嗎?」福晉連忙推開砸在兩人身上的書本,她清楚是蘭月替她承受了大部份的重量。

  「額娘……」蘭月只覺得頭昏眼花,身上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啊!蘭月,你……你流血了!」福晉看著從她額上緩緩留下的血絲,不禁驚呼道。

  「我……」蘭月伸手想抓住些什麼,但隨後便覺得眼前一黑,暈厥過去了。

  「蘭月、蘭月,你醒醒呀!快來人呀!」福晉慌了手腳,連忙大聲疾呼。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1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2:06

第2章(1)  

  勤郡快步疾走在街道上,臉上掛著焦急的神情。

  他才上街沒多久的時間,家僕忽然臉色倉皇的找來,氣喘吁吁中,只來得及他告知家中出事,福晉與少福晉都受了傷,他便立刻轉身衝回家。

  他直覺是蘭月因為早上受了他的氣,所以遷怒到額娘的身上。

  一想到此,勤郡對額娘的擔憂逐漸被對蘭月的憤怒取代。他發誓,如果她當真敢傷害額娘,管他什麼皇帝老子,他一定會親手掐死她!

  「額娘!」一衝入府邸,不見雙親蹤影,他立刻直奔他們的房間。「額娘?」

  「貝勒爺,王爺還有福晉都在您的房中。」一名婢女從房內走出,說明道。

  「在我房中?」為什麼?是因為蘭月的關係嗎?「福晉沒事吧?」

  「福晉只受了點擦傷,可是少福晉傷得很重,大夫還在房中……」婢女話還沒有說完,勤郡便轉身就走。

  他快步奔回房中,想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蘭月!」

  勤郡用力推開房門,看見雙親坐在桌邊,而大夫正在床邊診治著雙眼緊閉的蘭月。

  「勤郡,你終於回來了。」福晉連忙招手,將勤郡叫到身邊。

  「額娘,發生什麼事了?你傷得重嗎?」勤郡連忙上前察看福晉的傷勢。

  一旁的禮親王臉色則是有些凝重,「你額娘沒事,倒是蘭月暈倒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到底怎麼了?怎麼額娘和蘭月都受了傷?」勤郡的心中還是一團謎霧。

  於是福晉將稍早之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包括蘭月不顧自身安危、只記得要護住她的行為。

  聽到額娘的描述,勤郡內心不禁一緊,原來這一切都是意外,蘭月甚至為了要保護額娘還受了重傷?

  他誤會她了。

  「蘭月這孩子……」禮親王歎了一口氣,「從小到大就是這麼替別人想,也不想想自己瘦弱的身子,怎麼禁得起這樣的撞擊?」

  勤郡看著雙親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誤會了蘭月,內心感到些許愧疚。

  他應該知道蘭月是個什麼樣的姑娘,畢竟他從小就認識她了,她絕對不可能做出傷害額娘的事。可是,為什麼他當下會有那樣的念頭?

  是因為知道自己對她不好、知道自己理虧,所以才認為她一定會不理智的遷怒嗎?

  「那……蘭月現在怎麼了?」要說出這句話,勤郡似乎覺得有些彆扭。

  「她被書砸傷頭,暈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福晉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尤其蘭月又是為了護她才會變成這樣,讓她真是歉疚又心疼。

  「唉,要是蘭月真是有個三長兩短,看看咱們要怎麼向緒親王府交代?」禮親王心煩的站起身,在房內來回的走著。

  勤郡遠遠望著躺在床上的蘭月,心中竟然有種他不願想起的熟悉感受。

  他永遠忘不了,當容渝染上惡疾時,他們一家人,也是這樣在一旁守候著奇跡出現。

  然而,當今天躺在床上的人變成蘭月時,怎麼他心中竟然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有些害怕,要是蘭月真出了什麼岔子,他該怎麼辦?

  他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向緒親王府交代?還是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容渝,因為他沒有照顧好她疼愛的表妹?

  勤郡一步步的走近床邊,大夫恰好結束診治,站起身來。

  「貝勒爺,少福晉因為頭部受到劇烈撞擊,所以暈了過去,不過您不用太擔心,她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大夫信筆寫了幾帖藥方,恭敬的遞到勤郡手中,「這是去瘀化血的藥,少福晉醒來之後,讓她早晚服用,七日之後應該就無大礙了。」

  勤郡冷冷的接過藥單,沒有說話。

  「沒事的話,小的先行告退了。」大夫早聽聞勤郡喪妻之後的怪脾氣,就怪惹怒他,於是收拾完東西就匆匆離去。

  勤郡看著沉睡的蘭月,發現她的額上有個明顯的傷口,他能想像當書砸下來的時候,她有多麼痛。

  「阿瑪,額娘,蘭月我來照顧就行了。」他回過頭,對著仍然著急憂心的雙親說道。

  「這樣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蘭月是我的妻子,本來就該由我照顧。這丫頭從小就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他話雖然這樣說,但其實只是希望雙親能先放下心來。

  「好吧,蘭月要是醒了,你馬上讓人來通知我。」

  「知道了,你們別太擔心。」

  送雙親離開房間後,勤郡在原處站了一會,許久之後,才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了蘭月的床邊。

  勤郡望著她微皺的眉,可以想像意外發生的當時,她不顧危險護住額娘的畫面。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看過她的溫柔體貼、孝順友善,所以當發生危險時,他不訝異她會不顧自己安全,用身子護住額娘。

  照理說,他該感激蘭月的挺身相護,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卻陷入了矛盾之中,尤其當他知道蘭月對他的情感之後,覺得有種惱怒的無奈。

  他實在不知道蘭月的腦袋是怎麼想的,只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就願意留在他的身邊、承受他對她這毫無道理的怒氣嗎?

  一向被他視為妹妹的蘭月,執意選擇了一個不會愛她的男人托付終身——而他正是這個混帳男人!

  她應該值得更好的依靠,而不是了這個喪妻的鰥夫呀!

  勤郡看著她緊閉的雙眼,她那狀似亡妻的面貌,讓他再度勾起了難過的回憶。

  「容渝……」壓抑在這個高大男人心中、那脆弱的一面終於忍不住被挑出。勤郡無法刻制自己的情感,伸手握住了蘭月的小手。

  那柔嫩而真實的觸感,讓他心中湧起了一肌澎湃的悸動。

  他清楚知道自己握的並不是容渝的手,但為什麼,他的胸口卻有股難以形容的衝擊?那是什麼感覺……忽然,勤郡感到握住的手抽動了一下,接著,他看見蘭月皺了下眉,隨後緩緩的睜一了她的雙眼。

  「你醒了?」見她醒來,勤郡心中的大石似乎放下了。

  「勤郡哥哥……」蘭月意識仍有些模糊,直覺地想撐起身子,「額娘呢?額娘她還好嗎……」

  倏地,頭上的一陣劇痛讓蘭月雙手一軟,向床側跌去。

  「小心!」勤郡急忙大手一張,接住她的身子。他被她的動作嚇出一身冷汗,她傷了頭還不夠嗎?「你幹什麼?」

  「額娘她……」蘭月沒發現自己正被勤郡抱住,一心只擔心著婆婆的傷勢。

  「額娘她沒事,你先顧好你自己。」勤郡見她這樣,沒來由的發起脾氣。

  這丫頭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上次被藥給燙傷的時候也是一樣,她一心只擔心著他是不是也受了傷,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燙得紅腫。

  「額娘她真的沒事?」靠在勤郡的懷抱之中,蘭月仍然有些擔心。

  「都跟你說沒事了,你聽不懂嗎?」他連忙起身,將她的身子緩緩放回床榻之上。

  蘭月這才發現,方纔若不是勤郡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身子,她肯定會摔到床下去。

  在勤郡的懷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強壯而溫暖的臂膀,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有股讓她沉溺其中、無法思考的氣息……當勤郡將蘭月放回床上後,她發現自己方才劇烈動作,似乎拉扯到了她頭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

  「我的頭好痛……」她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傷口。「廢話,被書砸到會不痛嗎?別摸!」勤郡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語調仍然帶著怒氣。「你自己難道不會小心一點嗎?一天到晚受傷,增添我的麻煩。」

  蘭月縮回小手,像個孩子般抿了抿唇,「對不起……」

  看著她那無辜柔情的模樣,勤郡發現越是這樣,他就越難強迫自己討厭她,於是他決定起身離去。

  「你醒了就好,省得要我在這邊照顧你。」

  「你要去哪?」見他要走,她有些心急。

  他好不容易才能來到房間陪伴她,那麼快又要離開了嗎?

  她真的好難得能有與他獨處的時間……雖然明明知道他討厭她,可她就是喜歡他,因為他是她的夫君呀!

  「回書房,看到你就心煩。」他往門邊走去。

  見他又惡言相加,蘭月的心頭不禁揪了一下。

  隨後,她又安慰自己,至少他還有在她身邊待到她醒來為止。

  「你有事就喚下人進來吧!別勞師動眾又讓阿瑪額娘他們擔心。」

  「我知道了……」躺在床上的蘭月,看著背對著她的勤郡,點了點頭。

  「還有,大夫交代你早晚都要吃藥,須服七日,你一碗都不准少,聽到了沒?」他忽然回過頭,對她說著這話。

  蘭月一怔,勤郡是在……關心她嗎?

  「我……我會的。」她有些傻愣愣的點了頭。

  勤郡瞪了她一眼,再度轉身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蘭月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他剛剛真的是在關心她嗎?他是不是不再那麼討厭她了呢?

  她真的好希望勤郡能夠多看她一眼,或多和她說一句話,因為,她真的好愛他、好愛他……勤郡陰沉著臉,邁開步伐走進了府中一個他從未踏進過的園子。

  窗內燭影搖曳,還看得到女子的身影正走動著,看來他要找的人尚未就寢。

  他伸手敲門,門扉隨後打開,裡頭的人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爺?」應門的是他的側室,夏荷。

  「還沒休息?」

  「……還沒。」夏荷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原本有些疲倦的表情連忙綻開燦爛的微笑,「爺怎麼突然來找夏荷?」

  嫁進禮親王府那麼多年,其他如夫人都是不爭不鬧型的,夏荷一直渴求著能得到勤郡的垂憐,並為他生下子嗣,可惜勤郡一直深愛著他的福晉容渝,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容渝死後,她本以為自己有很大的機會得到勤郡的心,順利的話甚至可以就此扶正為他的福晉。

  可是萬萬沒想到半路竟殺出了程咬金,來了個皇帝賜婚,教她渴望的少福晉的位置就這麼硬是被蘭月給占走。

  她本想說和勤郡熟識的蘭月,一定很快就能擄獲他的心,自己怕是再她沒機會了,然而,今日勤郡卻突然夜訪她的香閨,讓她心中暗自竊喜,他是不是改變心意,決定要在她這裡尋求慰藉了呢?

  「我今晚在你這裡過夜。」勤郡語氣陰沉,聽不出一絲情感。

  心中的猜測被證實,夏荷藏不住眼神中的興奮,連忙推開門邀請勤郡進入。

  「那爺快快請進吧!爺怎麼沒先讓人通知夏荷一聲,好讓夏荷做個準備呢?」

  「不必了。」勤郡與她錯身而過,逕自住屋內的床榻走去。

  夏荷關上門後,立刻快步走到勤郡的身邊,心跳也不禁加速。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爺,讓夏荷替您寬衣吧?」她身段嬌媚,主動往勤郡的身子靠了過去,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一記冰冷的眼神。

  「我只是來這裡過夜而已,你什麼都不必做,也不許問,聽懂了嗎?」

  夏荷一愣,「聽……懂了。」

  「我睡了。」丟下一句話,他便逕自從一旁拿了床錦被,席地而睡。

  夏荷顯得十分錯愕,但勤郡卻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會踏入夏荷的房內,他的確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他從來都沒有想要理會這些雙親擅自作主為他納的側室。

  然而因為他理解到蘭月對自己的情感,還有她那百折不撓的決心,甚至,他發現自己似乎也對蘭月起了不該有的情緒,所以他只能使出這樣不留情面的手段——夜宿夏荷的房間,讓蘭月誤以為他寧願接受側室,也不願接受她的情感,最後知難而退。

  若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他一點都不想和夏荷這個女人有何關係。

  「爺,您要不要到床上睡?」夏荷有點不解眼前的狀況,勤郡進了她的房,卻不想上她的床?

  「我說你不許多問,沒聽懂嗎?」勤郡連看也沒看她一眼的冷聲道。

  「是……」她儘管內心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閉上了嘴。

  勤郡合上了眼,不再做任何回應,他的心中始終盤算著,該如何「對付」蘭月,才能讓她放棄對他的情感。

  炎熱的午後,大雨澆熄了一些暑氣,蘭月坐在廊下的靠椅邊,有些慵懶的看著手上的書,但其實她的思緒卻久久無法集中。

  她都聽說了,勤郡已開始在他的側室夏荷那過夜,每天夜晚,他總會踏入夏荷的園子。

  嫁給勤郡這三個月的時間,她為了改變兩人的關係,做了很多的努力,沒想到勤郡不但不接受,甚至還將她推得更遠。

  他曾放話說過永遠不會碰她,但直到現在毫不客氣地到別的女人那兒過夜,卻唯獨不接受她,的確使她覺得很挫折難以接受。

  她知道,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本來就沒什麼了不起,但是他能入其他女人的房門卻唯獨不接受她,的確使她覺得很挫折。

  儘管對於現況感到有些心酸,可她知道,只要勤郡一天不接受自己,就代表她的努力還不夠。

  她相信自己能做的還有很多,她絕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的。

第2章(2)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讓蘭月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會是勤郡嗎?

  她看著遠處,卻發現走來的是一位美艷妖嬈的年輕女子,以及跟在她身後的婢女,蘭月內心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這裡是專屬於她和勤郡的園子,這兩名女子前來,不是找她就是找勤郡,只是她對這兩人似乎都沒有什麼印象。

  「你是……」看著年輕女子走到自己眼前,蘭月不禁好奇的問。

  「妾身夏荷,向少福晉請安。」夏荷微微福了福身子。

  蘭月一愣,對於夏荷這個妾室,她只聞其名,卻從未見過她。

  她現在會敢侵門踏戶的進入她這正室的園子,多少是與勤郡近日來都在她那兒過夜有關吧!

  「少福晉,夏荷先向您請罪,您嫁入禮親王府已經三個多月,夏荷卻遲遲未來向您請安,實屬不該,還請少福晉責罰。」夏荷的聲音嬌嗲,身段柔媚。

  「不用這麼說,我不會在意。」她有些不習慣夏荷如此的諂媚,「你快請起吧。」

  「謝謝少福晉。」夏荷再度福了福身子,隨後才從容的站直身軀。

  當蘭月的眼神對上夏荷的甜美笑容時,她頓時感受到對方藏在眼神中的不友善。

  「請恕夏荷冒昧的問,不知貝勒爺在嗎?」

  「爺他外出了。」蘭月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的丈夫也是自己的丈夫,便感到有些難受。

  「哎呀,這麼不巧!人家辛辛苦苦的熬了一碗藥,要讓爺補補身子,看是不是能讓少福晉早點懷上孩子呢,沒想到爺竟然不在。」夏荷發著嬌嗔,語氣之中充滿了矯情與刻意。

  蘭月感受得出她那不懷好意、口蜜腹劍的言辭,猜測是夏荷知道了勤郡從未與自己同房,又加上這幾日他都在她那裡過夜,所以才讓她有了這樣的膽量,敢不顧她嫡福晉的身份,直搗黃龍而來。

  「謝謝你的關心。」儘管心中不甚舒服,蘭月還是客氣的朝她笑著,「不知道你熬煮了什麼樣的中藥要給爺進補呢?」

  「這補藥可是人家精心備制的呢。我特地讓人去採買了高級的人參、當歸、參茸等多種藥材,熬了整整一天才煮好的。」

  「謝謝你的好心,不過這帖中藥,爺可能無福消受了。」蘭月聽完她的解說後,笑著搖頭。

  「為什麼?」夏荷一愣,不懂她在笑什麼。

  「你沒發現爺最近氣色紅潤,其實是身子有些虛燥嗎?你用的都屬容易上火的藥材,所以這藥若喝下去,對爺可能是有害無益,還是請先端回吧。」

  蘭月指著夏荷身後的婢女,她看婢女端那碗藥端得膽顫心驚,就像是怕灑了任何一滴。

  「當真?」夏荷有些錯愕,隨後掩面而笑,「哎呀,爺這陣子都在我那兒過夜,我卻沒發現他身子有異狀,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謝謝少福晉您的提點,我這就去換一帖合適的藥材,替爺重新熬過。」

  夏荷的話中藏著她的得意,她很明白蘭月這個少福晉似乎不得勤郡的寵,既然如此,她現在是勤郡選擇侍寢的妻妾,儘管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但光是這樣的關係,就已讓她多出許多勝算了吧?

  而蘭月即使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可她心裡怎麼會不明白夏荷的用意呢?雖然她早晚得接受這個事實,但……真的好難。

  「那爺若回來了,少福晉可否讓人通知夏荷呢?我再另外送上適合爺補身子的藥過來?」夏荷柔媚的怎麼著,但語氣卻帶著不容蘭月拒絕的強硬。

  「我不知道爺什麼時候回來。」蘭月淡淡的說著,勤郡確實幾乎不曾在他們的房裡出現過,除了新婚之夜,以及她受傷的那天外。「也許他會在書房,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少福晉這可是故意讓夏荷去踢鐵板的嗎?」夏荷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難看。

  「什麼意思?」蘭月一愣。她給了夏荷方向,這樣還不好嗎?

  「沒有爺的同意,他的書房誰都不可以進去的。」夏荷語氣中充滿了埋怨。

  蘭月感到訝異,府裡有這樁規定嗎?可是勤郡從來沒有告知她不許踏入他的書房呀?她還常常去他的書房關心他……雖然總是換來他的惡言相向。

  不過……他也許只是覺得不用特意叮嚀她這件事,畢竟他早就說過,她根本不想看到她,既然如此,在不在書房都一樣……「那我真的是愛莫能助了。」蘭月只能淡淡一笑,對於這個敵視自己的女人,她又能怎麼面對呢?

  夏荷本想來給她一個下馬威,沒想到最後自己卻被反將一軍,她心有不甘,於是臨走前,還不忘拐彎抹角的損了容渝與蘭月表姐妹一番。

  「看來夏荷今天可來得真不是時候呀……不過夏荷勸少福晉一句話,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您要早些看開,否則到最後,要是像你表姐一樣紅顏薄命,早早一命嗚呼,那還真是可惜了呢。」

  一聽到夏荷提起容渝,蘭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要泊怒自己,本不該做任何回應,但仍忍不住鼻頭一酸,連忙將頭轉向一邊。

  夏荷看蘭月沒多大反應,也覺得自討沒趣,於是對身後的婢女命令道:「冬兒,我們走。」

  她轉身就想走,然而身後的婢女卻沒留神,兩人一不小心便撞在一塊,那碗中藥就這麼全灑在她們身上。

  「要死了!你這賤蹄子!怎麼連碗藥都端不好?」夏荷提高了音量,吐出刺耳的尖銳喊罵聲,原本裝出來的雍容優雅全蕩然無存。

  「啊……主子,對不起,冬兒不是故意的……」婢女冬兒嚇傻了,連忙下跪請罪。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你就要我原諒你?你可知道這衣服是多上等的料子,你賠得起嗎?」說著夏荷一掌便呼上了冬兒的小臉,方纔的怨氣,全出在這個小丫鬟身上。

  「主子對不起、對不起……」冬兒像只嚇壞的小貓,躲都不敢躲,只能低著頭,任何夏荷一掌又一掌的摑在她臉上。

  一旁的蘭月錯愕地看著夏荷對待下人毫不留情面的方式,本來不打算淌這渾水的她,終於按捺不住。

  「夠了,別打了!」蘭月一跨步,便擋在夏荷與冬兒的中間。

  夏荷眼見蘭月竟然以身護下人,就算心裡再怎麼不悅,也只得將要落下的巴掌硬生生收回,畢竟蘭月是勤郡的嫡福晉,不管怎樣她還不敢如此造次。

  「不過就一碗藥、一件衣服,有必要這麼嚴厲的處份嗎?」蘭月的臉上帶著點怒意。

  「你有所不知,這衣服的料子之昂貴,是讓冬兒在府中做上一輩子的活,她也賠不起……」夏荷還想解釋些什麼。

  「行,我賠總可以了吧?」蘭月臉上難得露出不悅的表情,「你晚點到帳房去,看多少錢跟帳房領,就說是蘭月格格賜給你的。」

  蘭月的語氣中有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雖不頤指氣使,卻也夠教夏荷敢怒不敢言。

  「知道了。」即使滿肚子怒氣,夏荷也只能隱忍下來。

  「還有,回去之後,不許你向冬兒再算這筆帳,否則後果自負。」

  夏荷此時明白原本看似溫和的蘭月,其實是個正氣凜然的姑娘,內心只得吞下這股氣,並暗自開始擔心著眼前這新來的福晉,將不如之前柔弱的容渝好對付。

  蘭月回過身,對著仍跪在地上的冬兒說:「冬兒,你起來吧。」

  「謝……謝謝……少福晉。」冬兒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有燙傷嗎?」蘭月溫柔的問道。

  「沒有……」冬兒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待會回去快把衣服換掉吧。」

  「是……」

  蘭月再度回過頭,看著臉色鐵青的夏荷,「沒事的話你就離開吧,我累了,想先休息。」

  夏荷的美目充滿怒氣,最後看了她一眼,才憤而轉身、頭也不回的踱步離開。

  而冬兒也連忙跟在後頭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再度向蘭月道謝。

  看著她們主僕離開的背影,蘭月仍有些擔心,總覺得冬兒回去之後,肯定會被夏荷狠狠刁難一番。

  但她能做的就是那麼多了,拿格格或福晉的威儀出來壓人,本就不是她所願的。

  蘭月輕歎了一口氣,又坐回一旁的木椅上。一個勤郡已經讓她束手無策了,現在還多出個夏荷來攪局?看來,她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多采多姿了。

  晚膳的飯桌上,眾人一如往常般正齊聚用餐,禮親王和福晉開心的與蘭月話家常,而勤郡則默默的吃著他的飯。

  禮親王夫婦對這狀況似乎早習以為常,至少他們認為勤郡已接受了蘭月,兒子除了脾氣依舊差了點外,一切都已回復正軌。

  「蘭月呀,替勤郡夾點菜吧,這孩子也不知道在幹麼,儘是扒飯吃。」福晉抱怨著坐在她對面、一聲不吭的兒子。

  蘭月一愣,看向勤郡,他願意讓她為他夾菜嗎?

  「爺,吃點肉吧?」她用筷子夾了一塊肉,試探性的問著。

  勤郡抬看了福晉一眼,面無表情的將碗遞到蘭月的筷子下。

  「爺,您……多吃點。」她因他的反應而感到受寵若驚。

  「嗯。」勤郡沒多回話,和著飯三兩下的便將那塊肉吃下。

  沒人知道,蘭月的內心此刻像是被巨浪沖擊般波濤洶湧,雖然這也許是勤郡故意做給阿瑪和額娘看的,但是……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她的好意呢。

  福晉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只認為這是他們小倆口相處的模式,內心也不以為意,倒是另外有件事,讓她心中有些耿耿於懷。

  「蘭月呀,額娘有件事想問你。」

  「額娘您請說。」

  「你……和勤郡最近的感情還不錯吧?」

  蘭月一愣,詫異額娘的直接,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把眼神投各勤郡,期望他能幫忙說上一兩句。

  但勤郡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太大的反應。

  然而,這在福晉看來,卻彷彿是他們兩人的眉來眼去,於是她不禁笑道:「你們兩人處得來這是好事,只是呀,蘭月你的心胸要放寬一點,有時也要讓勤郡到其他妾室那兒走走。」

  蘭月眉頭一緊,不明白額娘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蘭月啊,你也知道我和你阿瑪盼孫子已經盼了很久了,你是嫡福晉,心胸要開闊一些,這樣將來才能夠持家,別在這些小細節上琢磨,這樣會讓人家笑話,說你這個福晉心眼小、善妒又不識大體,知道嗎?」

  聽了這些話,蘭月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從來都沒有制止勤郡去任何一位妾室那裡留宿,實際上,她也根本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若她真的說得動他,那麼她還需要這樣煩心嗎?

  何況,現在他夜夜都留宿在夏荷那邊,她可是半聲都沒有吭呀!

  蘭月直覺反應想要向勤郡求救,可是她想起了他一直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根本不可能會替她說些什麼話。

  見蘭月不出聲,福晉連忙又接著說:「額娘可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快點抱抱孫子。」

  「我知道了,額娘,我會……勸爺多去其他妾室那兒走走的。」

  這話明明就是違心之論,但她卻不得不這樣說。

  她不想讓額娘覺得她心口眼小、不識大體,更不想讓勤郡覺得她是個只會卸責的女人,於是,她只得硬著頭皮擔下這個莫須有的指控。她知道,想必是自己日前與夏荷的衝突讓夏荷心生怨懟,所以才故意對外放出這樣不利於她的風聲。

  而勤郡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明知道福晉先是誤會了兩人的關係,又錯怪她霸佔著他,但卻一聲不吭,不願做任何解釋。

  他沒將視線放在蘭月身上,但眼角餘光卻不斷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就是等著看她要怎麼演下去!

  他早就警告過她了,她若執意要嫁進來,那麼後果就自負。

  雖然他已與她拜堂成親,但他不願承認她是他的福晉,所以自然沒有義務替她解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蘭月當然看得出勤郡那漠不關心的模樣,心中縱有再多的苦也說不出口,只得將委屈默默的配著碗中的白飯,一口一口的吞下肚。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3:07

第3章(1)  

  日子過得很快,蘭月嫁入禮親王府,轉眼也已經半年多了。

  她的個性善解人意,未成婚前就已因為容渝的關係經常進出禮親王府邸,婚後更是很快就與府中上下融成一片。

  不僅禮親王夫婦疼愛她,府中的下人也因為她的溫柔體貼而特別愛親近她。

  只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與勤郡之間的關係,卻似乎沒有什麼起色。

  他對她依舊冷淡,偶爾會發發脾氣,亦如同他所說過的話一般,始終沒有與她同房。

  蘭月雖然心中有遺憾,但她已決定不管如何,繼續做她想做的付出。

  她替勤郡熬藥補身,縫補衣物之事也不假他人之手,就算換來的往往只是他的嗤之以鼻。

  而因他的放任與不理會,她也背上了善妒這莫須有的罪名,不但額娘總三不五時提點她,夏荷持續刻意放話中傷她,就連坊間也都謠傳著勤郡貝勒的新少福晉是個大醋罈子。

  不過,蘭月仍時刻告訴自己,愛一個人就是無怨無悔的為他付出,不求回報,所以即使勤郡依舊不愛她,她也願意隨這一切,不會停止自己對他的好。

  「蘭月,發什麼呆呢?」福晉的聲音忽然傳入蘭月的耳中,拉回她神遊的思緒。

  「啊,沒什麼。」蘭月連忙搖頭,對於自己方纔的分心感到不好意思。

  「剛剛說的藥方,你記起來了嗎?」

  「記起來了。」

  「你要記得早晚都要服用,這藥藥效神奇,容渝就是因為服了之後才懷上孩子的。」福晉說得興奮,就是希望蘭月能夠快快替她生個孫子。「我盼孫子盼了那麼久,你千萬不能讓額娘失望,知道嗎?」

  「我……我知道了。」蘭月藏住她的為難,給了福晉一個安心的微笑。

  她的苦衷,只有她自己知道。

  光吃藥又能怎樣呢?她的夫君根本不願意與她同房,再有效的藥,也是枉然。

  蘭月真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無奈。

  好不容易半哄半騙,讓額娘回房就寢,拿著那帖藥方的蘭月站在冷清的房間裡,內心猶豫不決。

  她很清楚她遲遲無法懷孕的癥結,全是因為勤郡不與她同房,那麼,她到底該怎麼辦?要怎麼樣才能讓他願意與她同房呢?

  她總不可能就這麼衝到他的面前,告訴他說「我要和你洞房」吧?

  好歹也是尊貴的格格,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她怎麼做得出來?可是……她若不突破這道關卡,那麼只怕再過個一年半載,她還是一樣無法懷上任何子嗣。

  到時候,會不會連阿瑪額娘都不喜歡她了呢?

  蘭月焦慮的在房內來回踱步,最後終於握緊雙拳,在心中下了一個大決定。

  三更時分,蘭月躡手躡腳地從房內溜出,小心翼翼的走在長廊上,拐了幾個彎後,轉進一個熟悉的花園。

  園子的盡頭是勤郡的書房,裡頭看來漆黑一片,蘭月猜測他已經就寢。

  想著待會要做的事情,不禁讓她膽怯了腳步。她……她真的可以嗎?但若不這麼做,她又怎樣才不會讓阿瑪額娘失望呢?

  猶豫了一會兒,她再度走近他的書房,輕輕推開房門,門軸傳來的「咿呀」聲響,讓她倒抽一口氣。

  靜候了一陣,房內似乎沒有動靜,於是她再度放輕腳步,憑著感覺緩緩摸黑前進著。

  不一會兒,她聽到了勤郡沉穩的呼吸聲,看來他已經熟睡。

  蘭月抿了抿唇,緩緩的抬起腳往床上爬去,躺在勤郡的身旁。

  然後呢?

  她再怎麼笨,也知道這樣不可能會生孩子的。

  從小看過那麼多的書籍,她當然也知曉描寫閨房之樂的眷宮書,因此如何專宗接代的事,她是一清二楚。

  但要她就這樣大膽的爬上他的床,自己和他洞房,這……這還沒人教過她呀……不管了!人都已經在床上了,那麼就豁出去了吧!

  蘭月鼓起勇氣伸手,在黑暗之中摸上勤郡的身子,找尋他衣服的襟口,然而她的感受到他溫熱的肌膚就在她指尖下,便嚇得連忙縮回手來。

  這是她第一次觸碰到勤郡的身子,在那一瞬,她可以感到自己的心跳,雙頰滾燙。

  天啊,她為什麼覺得整個人快要暈過去了?

  不行!她不能退縮,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什麼矜持她都應該拋開,何況她是他的妻子,和他洞房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吧?

  蘭月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再度伸出手,這次她很快就找到正確的位置,緩緩的解開了他的衣服。

  纖纖小手在勤郡結實的胸膛不經意撫過,她可以感覺得到他身子因呼吸而起伏著。

  第一次與他靠得這麼近,她的心中有種好不真實的感覺,在她身邊的,真的是她暗戀多年的勤郡嗎……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她將臉龐輕輕靠在他衣襟敞開的胸膛上,感受著他體溫真實的接觸。

  他不只是她暗戀多年的勤郡,更是她的夫君了,雖然這一切,都像在作夢一般……「你幹什麼?」

  陰沉冷酷的聲音忽然傳入蘭月耳中,勤郡的清醒讓她從美夢中被抽離。

  黑暗之中,她只感覺到一股力道揪住她的身子,隨後她便幾乎像是被「提」起來似的,往床尾丟去。

  「蘭月,你到底在幹什麼?」

  一片漆黑中,她看不清勤郡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錯愕與震怒。

  「我……」蘭月是停頓了一下,隨後終於鼓起勇氣道:「我……想要跟你生個孩子。」

  見她如此露骨的說出這樣的要求,勤郡當下一愣。

  「不可能。」他吐出三個字,硬生生打破她的期待。

  「我只是想要個孩子,讓阿瑪和額娘不再為我們擔心。」蘭月不死心地道。

  「我說了不可能。」勤郡將自己的衣物穿好,內心卻仍十分訝異。

  這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竟然敢半夜摸上他的床,還不害臊的說要跟他洞房。

  「你快回房去。」黑暗之中,勤郡冷冷的命令道。

  蘭月感覺得出他的堅決與排拒,但她同樣花了極大的決心才敢夜闖他的書房,並大膽的爬上他的床。

  她知道今晚不管如何,她是誓在必行了。

  「我不要……」

  「我叫你回去!」勤郡又驚又怒,這丫頭竟然敢違抗他的命令?

  蘭月坐在床上,內心正人人交戰著,今天事情已到這個地步,她也沒有後路了,反正勤郡都這麼討厭她了,再讓他多記上一筆也沒差多少吧?

  這麼一想,她忽然將身子往前一倒,就這麼送入了勤郡的懷中。

  「蘭月?」勤郡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直覺地伸手想要推開她,卻發現手下的觸感意外的柔軟。

  他很清楚自己碰到的是她的酥胸,於是立刻鬆手。

  「啊!」當擋在蘭月胸前的阻力一下子消失,她整個人便重心不穩的摔入他懷中,並將他撞回床板之上。

  「蘭月!」一片混亂中,勤郡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下一瞬間,他就感到唇邊有股濕熱的溫暖,正生澀的親吻著他。

  她在吻他?她竟如此不害臊的對他投懷送抱?

  「蘭月,不許胡鬧!」勤郡從來沒想到,看似柔順的蘭月,竟然會有這樣大膽的舉動。

  蘭月不管勤郡的喝止,腦中只想著她今晚的目的,於是她躲開了他推拒的雙手,緊緊的貼在他胸前,雙手環繞住他的頸間,胡亂吻著他。

  但她完全不瞭解接吻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是兩雙嘴唇的觸碰,她根本不確定這麼做到底正不正確……「蘭月!」勤郡再度厲聲喝止,這丫頭吃錯藥了嗎?

  誰知她不只吻他,雙手竟再度滑向他的胸膛,想要解開他的衣服?

  當她軟嫩的小手觸上他肌膚時,他內心頓時產生一股無法形容的衝擊,好像一個他覺得心頭永遠補不了的洞,忽然被注入了些什麼……勤郡暫時的失神,讓她有機可乘,少了他的阻擋,她的吻就這麼長驅直入,大膽的挑舌探入他口中。

  那瞬間,勤郡竟然有股錯覺,好像蘭月真是他的妻子般,與他一同享受著閨房內的魚水之歡。

  他的手不自覺地扣住了她的腰,將她往自己的身子更壓近了一些。

  他也可以感受到身體似乎因為她的青澀挑逗,而起了連他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反應……該死!

  勤郡的心中低吼,他是因為太久沒碰女人了,所以才會如此飢渴,而對蘭月有了反應嗎?

  黑暗之中,勤郡隨後更感覺到她已整個人跨坐到他的身上,他知道若再不阻止她,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再也無法控制。

  「夠了,蘭月!」他大聲怒斥,大掌一拉,便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扯下來。

  「啊——」她一心只想著要如何挑逗勤郡,她讓他願意和她洞房、生個孩子,因此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不禁讓她驚呼出聲。

  不料勤郡一時出手過重,她一個重心不穩,便從床上摔了下去。

  他的力道之大,讓蘭月跌下床後,還翻滾了幾圈,撞倒一旁的桌椅,發出一連串的巨大聲響。

  「蘭月?」勤郡心裡一驚,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結果,他並無意弄傷她。

  他連忙跳下床,察看跌落在地的蘭月是否無恙。

  「你還好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勤郡在傾倒的桌椅中扶起蘭月,原本屬於他性格中的溫柔體貼,在沒有任何房間的掩飾下,自然表露無疑。

  「我……我沒事……」蘭月忍著全身的疼痛,在黑暗中對著他微笑。

  「你真的太亂來了!」他想責備她,但似乎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才剛被他從床上摔下來,他還隱約可見她強忍疼痛對他微笑的表情。

  「有摔傷嗎?」勤郡這時已顧不得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給蘭月好臉色看,只擔心她是否被他粗魯的動作給弄傷。

  「我沒事……」蘭月努力想要站直身子,卻因雙膝的疼痛而蹲回地上,「好痛……」

  聽到她喊痛,勤郡霎時皺起眉頭,但他還沒來得及關心她的傷勢,書房外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勤郡,蘭月,是你們兩個在裡面嗎?發生什麼事了?」出聲的是禮親王,跟在他身後的還有禮親王福晉,以及多位府中的奴僕。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的,書房突然傳來的巨大聲響,將大家都吵醒了,眾人連忙三五成群地趕到,想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沒有人敢擅闖勤郡的書房,只好在外頭靜候。

第3章(2)  

  等了好一會兒,書房的門終於「咿呀」一聲地打開了。

  「阿瑪,額娘,我沒事。」勤郡沉著臉,率先走了出來。

  「蘭月也在裡面嗎?」福晉見起來的人群之中沒有媳婦的身影,連忙問道。

  「我在……」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起,蘭月瘦小的身子才從勤郡的身後出現,眉間還因撞擊的劇痛而微皺著,「我剛才不小心跌了一跤,驚醒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原來是摔倒呀,下次小心點。只是,你們兩個大半夜不睡覺的,在書房做什麼?」福晉出於關心的問道。

  然而這無心的話語,卻讓兩人想起方才荒謬的畫面,蘭月立即覺得羞怯難當,紅著臉低下頭去。

  福晉看到她嬌羞的模樣,忽地恍然大悟,瞭解到大家好像「打擾」了這小倆口的好事,於是連忙出聲。

  「沒事就好,那你們快回房去吧,大家也都回去休息吧。沒事了、沒事了。」

  「阿瑪、額娘,你們請回房休息吧。」勤郡知道額娘誤會了,但由於他們在人前也從未表現出不和的樣子,於是他並不打算解釋,只想盡快將大家打發走。

  而蘭月不敢抬起頭看向眾人,一直躲在勤郡高大的身子後,做賊心虛的她,只擔心大家會不會看出她剛才竟想對勤郡霸王硬上弓的事。

  等確定人群都已離去之後,勤郡才轉身,繞過蘭月走進書房,「你快回房去吧。」

  被她這麼一搗亂,他整個人不禁煩躁起來,尤其他發現,方才自己竟不自覺的流露出對她的關心?

  而恢復理智的蘭月,再也沒有踏進他書房的勇氣,只得杵在門口,紅著臉點頭。

  唉,再次踢到鐵板了。這下子,她與勤郡的關係一定會更雪上加霜,看來她弄巧成拙的後果,只會讓她的夫君討厭她了吧?

  蘭月顯得有些垂頭喪氣,轉身準備要離開。

  「等等。」已走入書房的勤郡,忽然回過頭叫住她。

  蘭月一愣。他喚她?

  「什麼……什麼事?」

  勤郡沒說話,逕自走入房中,沒多久後他取出一件大衣。

  「呃……」她雖不解,但仍傻傻的接過大衣。

  「天氣這麼涼你也不懂得替自己加件衣服嗎?」他語帶斥責。

  瞧她穿著單薄,勤郡內心不禁感到不悅。

  「啊,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當時離開自己的房間時,她一心只想要如何「挑逗」他,壓根沒想到晚秋的氣候已是十分涼爽。

  「用不著跟我說對不起,你自己的身體自己負責,我只是覺得很煩,從你嫁進來後就大小傷不斷;先是燙傷,然後是被書砸傷,剛剛又摔傷……現在還穿這麼少,難道你都不懂得照顧自己嗎?」勤郡越說越氣,但卻不知道自己在惱怒些什麼。

  「我知道了,我會……多注意自己的。」蘭月有些難以置信,雖然他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責備她,但為什麼好像藏了一些關心在裡頭?

  「你回房吧,我累了。」勤郡說完便走進書房,並順手帶上房門。

  站在外頭的蘭月愣了好一會,才緩緩將他方才遞給她的大衣套上。

  剎那間,有股溫暖的氣息籠罩在蘭月的身上,她不自覺得閉上眼睛,雙手環抱在胸前,享受著這大衣帶來的溫暖。

  如果有那麼一天,勤郡也能給她同樣的溫暖就好了……半晌後,她睜開眼,挪動腳步,有些落寞的離開了,而她的一舉一動,全教躲在書房暗處的勤郡看得一清二楚。

  蘭月撐著傘,在濛濛細雨中走著。

  今天是表姐容渝的冥誕,她本想詢問勤郡是否要一同前來上香,但在家中苦尋不著他的身影後,她只好獨自前來。

  當她抵達表姐的墳前時,意外發現墓地已被人整理過,前言還擺上了幾朵鮮花。看來,勤郡已經來過了。

  他果然還是深愛著表姐的吧?若她也有這等好福氣的話,該有多好……蘭月將手上的提籃放下,從裡頭拿出幾碟她一早親手製作的點心,沒發現不遠處,勤郡的身影正緩緩靠近。

  原來勤郡一早就前來探望亡妻,歸途中發現蘭月竟然也往這個方向走來,好奇心讓他再度折返,悄悄的跟在她身後,才發現她也是來祭拜容渝的。

  蘭月拿出了一炷香,點燃後虔誠的朝著容渝的墓祭拜著。

  「容渝姐姐,蘭月來看你了……」對容渝的思念,讓她紅了眼眶,「姐姐,你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嗎?」

  回應蘭月的,是淅瀝瀝的雨聲。

  「蘭月準備了幾道小點,是姐姐生前喜愛的,你品嚐看看,看蘭月的手藝是不是有進步吧!」蘭月將香插在墳前,隨後便席地而坐,自己一人對著容渝的墳墓有說有笑,就像容渝仍然在世一般。

  勤郡看著這個畫面。心頭不禁一緊,蘭月的舉動,讓他想起了過去他們三人相片融洽的快樂日子。

  「姐姐,你走後勤郡哥哥整個人都變了,我好替他擔心,也好希望他能早日振作起來,可惜不管我怎麼做,勤郡哥哥好像都還是很排斥我……容渝姐姐,你可以跟我說說,我該怎麼做嗎……」

  勤郡看到蘭月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淚珠,他的心驀地一緊。

  「姐姐,如果你還在世,一定會告訴我怎麼做的,對吧?只是……若你還在世,勤郡哥哥也不會變成這樣了……姐姐,我到底該怎麼辦?我真的好喜歡勤郡哥哥,所以不願意看他變成這樣呀……」

  勤郡聽著這些話,閉上了眼,回想這一陣子他對待蘭月的態度。

  他其實一直感受得到她對他的努力付出,以及她一直想要討他歡心,但卻被他冷漠拒於千里之外的失望。

  可是,她何其無辜?

  「姐姐……蘭月好想你……」蘭月的淚水就像是止不住般,越哭越激動。

  一旁的勤郡見狀,竟然有股衝動想要走出去,摟住她單薄的身子,輕聲地哄她別哭。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看到貌似容渝的蘭月,所以覺得不捨嗎?

  「姐姐……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走得那麼突然……有人說事有蹊蹺……你可以指點我是什麼事嗎?蘭月好想查出姐姐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呀……」

  聽到蘭月提起容渝的死因,勤郡不禁又糾緊了眉。

  才三天,他的愛妻就從一個健康的可人兒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要他如何能接受這樣的劇變?

  「姐姐……你會保佑蘭月,查出你真正的死因吧?你也會保佑勤郡哥哥,早日走出失去你的傷痛,對吧……」

  蘭月的自言自語中,不斷的提起勤郡,期望容渝能夠保佑他,這讓勤郡聽了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當初蘭月不願退掉這門親事時,他就知道這丫頭喜歡他了,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聽到、感受到她對他強烈的情感。

  他回想自己這半年多來的行逕,自從她嫁入禮親王府後,只因為長得像容渝、會勾起他痛苦的回憶,所以他便自以為是的漠視她、待她極差,從沒考慮過這麼做會帶給她的傷害。

  忽然間,一股愧疚感湧上了勤郡的胸口。

  他知道容渝是容渝,蘭月是蘭月,他不該將兩者渾為一談,更不該將推動容渝的痛遷怒到她身上,因為他知道容渝的死,對蘭月打擊一樣很大。

  「姐姐,我準備的東西你喜歡嗎?下次,蘭月再帶更多來給你,好嗎?」蘭月自言自語,輕歎一口氣後,開始將碟子收回提籃內。

  道別了容渝後,她帶著有些哀傷的面容緩緩離開。

  勤郡在蘭月走遠後,來到容渝的墳前,他看著尚未燒完的香,心中逐漸清明起來。

  蘭月是這麼好的一個姑娘,但嫁給他之後,他不僅沒有善待她,還讓她受了那麼多委屈……若是容渝知道他這樣欺負她疼愛的表妹,會有多麼難過?

  他的確不該這麼做,不該讓蘭月承受他的痛苦。

  勤郡閉上了眼,他知道,他該開始做些改變了,即使他不愛他的新福晉,但至少,他該盡義務照顧她才對。

  看著逐漸熄滅的灰燼,勤郡的心中暗自做了這個決定。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4:09

第4章(1)  

  一夜的狂風暴雨,吹得禮親王府上下都不安寧,一直到翌日清晨,陽光乍現,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蘭月自房中走出時,臉上帶著一絲倦容,昨晚她睡得並不好,因為那嚇人的暴風雨讓她害怕得無法入眠。

  「蘭月,昨晚沒嚇著吧?」福晉在走廊上遇到了她。

  「嗯,還好,謝謝額娘關心。」

  「今日要不要上街走走呢?我看你這陣子似乎都沒怎麼出門。」

  「今日……還是待在府中吧,昨晚沒睡好,我有些疲憊。」

  「也好,有什麼需要你就讓下人準備吧。」

  「謝謝額娘。」蘭月微微福了身子,待額娘走遠後,便朝她專屬的書房走去。

  嫁入禮親王府後,她除了偶爾上街走走、逛逛書肆、或採買一些文房四寶外,平時總待在她的書房裡。

  這是她成親前的興趣,出嫁後沒有太大的改變,尤其她的夫君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她只得從中尋求慰藉。

  推開木門,眼前的景象讓蘭月頓時傻了眼。

  「怎……怎麼這樣?」

  她的書房裡一遍狼籍,水積到腳踝高,書架上的書翻的翻、倒的倒,沒有一本倖免於難。

  她抬頭一看,才發現屋頂上的瓦片不知何時被吹掉了好幾片,於是雨水夾雜著狂風,在昨夜狠狠肆虐了這個小書齋。

  「喔……」蘭月心疼的看著凌亂不堪的書房,她所有的藏書幾乎都濕透了。

  她難過得想要掉淚,這裡面有好多書都已經絕版,無法在坊間買到了呢。

  在書房裡傷心了好一會兒,她知道這樣唉聲歎氣並無濟於事,於是決定動手整理書房,趁著外頭陽光逐漸灑落時,能救一本算一本。

  她知道現在府中的下人們都在幫忙整理凌亂的園邸,因此她不願再去借用其他人手,怕增添他們麻煩,再加上下人們手腳較為粗魯,一不小心可能就傷了這些已經脆弱萬分的書籍,蘭月只好決定自己動手處理。

  她捲起衣袖,小心翼翼的將書捧到外頭一一攤開,來來回回、忙進忙出,過程之中仍幾次不小心弄破書籍,每破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這一忙,讓蘭月忘記時間,轉眼已經到了午膳時間,她依舊沒發覺,更沒注意到她的小書房外,竟然來了一位稀客。

  勤郡站在走廊上,看著她那嬌小的身影正忙碌的來回奔走,許久都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今日午膳時,蘭月反常的沒有和眾人一起用餐,他勸阿瑪額娘先開動,兩老卻直嚷嚷著沒她坐陪他們吃不下飯。

  勤郡內心有些不悅,他還真不知道蘭月這丫頭什麼時候收服了阿瑪和額娘,讓他們對她如此喜愛。

  最後,為了讓兩老能夠開心吃飯,他終於決定要去找她,順便看看她在搞什麼鬼,就算不來用午膳,也該通知一聲,竟然還讓長輩等她!

  待把整個王府都繞了一圈,卻仍不見她的身影時,他才想起額娘曾替她弄了間書房。他從沒踏入過那裡,也許她會在那?

  果然,當他一走入那個小園子,便見到這個讓額娘吃不下飯、阿瑪擔心萬分的丫頭,正忙著曬她那一堆盡乎糊掉的書籍。

  「你在幹麼?」

  他的聲音忽然響起,讓蹲在地上的蘭月著實嚇了一跳,手一緊,一頁書面又被她給撕掉了。

  「啊……」她不禁惋惜的哀號一聲。

  「你的書房進水了?」勤郡走進,往屋內看了一眼,才發現她的書房恐怕是這次受災最嚴重的地方。

  「是啊,書房淹了,所以我趁著天還亮,想趕快把它們曬乾。」

  蘭月有些訝異勤郡竟然會找到這裡來,更驚喜他竟然主動和她說話。

  「就你自己一個人?」看她的樣子,是要自己一個人處理這一整屋子的泡水書,他顯得有些納悶。

  「嗯。今天大家都在清理庭院,我不好意思麻煩別人,所以就自己弄了。而且我都已經這麼小心,還是弄壞了好幾本書……」

  蘭月邊說,邊緩緩的站起身。

  勤郡此時發現,她原本整齊紮好的髮束已微微散落,白淨的臉頰不知何時沾上一些污漬,想必她已經在這裡忙一個早上了吧?

  看著她白嫩的手指似乎因為一直處理這些泡水書而有些浮腫,勤郡內心居然有種不舒坦的感覺。

  「你停下來,我讓幾個手腳俐落的下人過來幫忙。」

  「啊?不用了……」她還沒來得及出聲婉謝他的好意,他已轉身大步的離開。

  這是什麼情況?勤郡他……他說要找人幫她?為什麼?

  他不是很討厭她、根本不想看到她嗎?為什麼會突然來她的書房找她?還要找人來幫她?

  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麼勤郡會有這樣的轉變?是他願意接受她了嗎?

  還是說,容渝姐姐聽到了她那天的願望,所以在上天保佑著他們呢?

  蘭月還在錯愕中,便見三四名家丁快步的走來。

  「少福晉。」

  「少福晉。」

  他們與蘭月請安後,便陸續的進入書房,隨即手腳俐落的開始打掃。

  她見他們三兩下便搬出所有泡水的桌椅及書架,接著捧出一堆書籍,顯得有些提心吊膽,連忙上前提醒著。

  「啊,小心點,這些書都濕了,很容易壞的。」

  「是,小的知道。」說著,這名家丁更小心的替她搬著那些書籍。

  看著這極熱俐落的身手,沒多久就把屋內的積水清空,並開始替她把書一頁一頁翻開,曝曬在陽光之下。蘭月知道,這些人想必都是勤郡平時訓練的好手。

  她一回頭,只見勤郡不知何時也已回到她的小園子裡。

  雖然他仍舊是面無表情,但只要想到他突然的改變與體貼,蘭月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激動。

  「爺……」她走上前去。

  勤郡冷眼看著她,沒有說話。

  「謝謝你……」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是因為勤郡終於看著她了,所以她才會覺得很感動嗎?

  對於她的道謝,勤郡不知該怎麼回應,許久後才冷冷道:「你不用謝我,你該感謝的是阿瑪和額娘。」

  此話一出,蘭月顯得有些不解。

  看著她狐疑的表情,勤郡微微皺眉,「兩個老人家說見不著你,什麼飯也不肯吃。」

  「咦……啊!」她恍然大悟,這才想起這個時候恐怕已過了午膳時間,「我完全忘了。」

  「你一心全在這些書上,當然會忘了。」

  「對……對不起。」蘭月連忙對著勤郡深深一鞠躬。

  「你不用跟我道歉,要也是去對阿瑪額娘說。」

  「我……我這就去。」蘭月說著,連忙轉身就要走。

  「等等。」勤郡忽然伸手拉住她,「你也不看一下你現在這模樣,全身髒兮兮的,怎麼見人?」

  「那怎麼辦?」她內心有些著急,都怪她一時大意,竟然讓長輩等她吃飯?

  「現在去也太晚了,午膳已過了一個時辰。」距離他離開餐桌、遍尋她不著,一直到找到她、差人來替她處理這些書,早就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那阿瑪額娘他們不就等了我一個時辰了?這樣不行,我得去道歉呀!」

  「他們不會當真為等你而不吃飯的。」據他對阿瑪額娘的瞭解,知道他們只是要逼他去找她而已。

  「啊……什麼意識?可是你剛剛不是說……」

  「總之我說什麼不重要,你現在就待在這裡,盯著這些人幫你把這些書處理好,然後回去把自己梳洗一下再去請罪。」他有些強硬的硬將她拉回來。

  看他眉宇間似乎藏在怒氣,她再不敢多說什麼,只好依著他的話,「是……」

  他瞪了她一眼,隨後鬆開她的手,轉身離去,留下有些錯愕的她。

  勤郡變了。

  蘭月真的感覺到,勤郡不一樣了。

  他會主動和她講話,會找人來幫忙他,還不忘在她急著要去找阿瑪額娘道歉的時候,提醒她的服裝儀容……這是她嫁進王府後,從未看過的、待她最友善的勤郡。

  雖然她不懂他為什麼變了,可是……這是好事吧?儘管他對她還是很冷淡,但至少他開始會回應她了……莫名的,蘭月的眼眶悄悄濕潤了。

  勤郡看著桌案上擺放的東西,微微發愣。

  他到底在幹麼?

  今早起床,他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竟差人上街採買文房四寶和一些書房會用到的物品。

  買這些東西是為了什麼?為了要給書房遭風雨肆虐的蘭月。

  那場風雨後,除了少部份書籍因為嗮干而搶救回來外,其餘的紙、墨、筆、硯,還有大部份的書都已損壞,無一倖免。

  他看出蘭月的沮喪,便讓人買來這些物品,但等這些東西送到他眼前時,他才發現自己做了個連他都不明白的舉動。

  是為了先前對她太不好,所以他才買來這些東西想要彌補她嗎?

  算了,東西既然都已經買了,那就送給她吧。

  勤郡拿起桌上那一堆東西,往她的小書房走去。

  當他走近書房,一看到蘭月的身影時,卻被她著實的嚇了一跳——這個不怕死的丫頭,竟然用兩張椅子相疊,拿著抹布站在上頭,想要擦拭上方的木櫃!

  這畫面讓勤郡心頭一驚,她怎麼老是愛做這些危險的事?

  他不是交代過她,要對自己的身體健康負責嗎?

  「蘭月,快下來。」他連忙將文房四寶放到桌上,並快步的走到她的下方。

  「爺,你怎麼來了?」她有些訝異他會出現。

  「你在幹麼?站那麼高?快點下來!」他低聲斥道。

  「我在擦櫃子,快擦好了。」她說道,隨後又伸手撩了一下。

  「別擦了,快下來。」勤郡看得膽戰心驚,見她站得有些不穩,忍不住伸手扶住下方的兩張椅子,「很危險。」

  蘭月低下頭,看著他的臉,他在擔心她嗎?

  「喔,好啦……我下來就是了。」蘭月伸手扶住了櫃子,努力想記起自己方才是如何爬上兩張椅子,但卻始終不確定下一步該往哪兒踩,就這麼猶豫的一進一退之中,她的雙於忽然一滑——「啊——」

  「蘭月?」

  意外發生得太突然,勤郡見狀只得反射性的伸手,一把抱住她跌落的身子。

  撞擊的力道讓兩人一痛摔在地面,而原本被勤郡扶住的椅子也因為劇烈的晃動而掉了下來。

  「小心!」

  眼明手快的勤郡連忙將蘭月緊緊護在懷中,所幸掉下的椅子沒有砸中兩人。

  然而,擁住蘭月的勤郡,此刻內心卻面臨前所未有的衝擊。

  為什麼他會擔心她的安危?為什麼他會不假思索的就接住她,還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他到底這麼了?這不像他面對蘭月時該有的反應。

  而且,為什麼他會想繼續抱著她的身子不放手?她的身子抱起來,竟是那麼的柔軟……難道是因為他過度思念容渝,所以錯把蘭月當成了她嗎?

  不,勤郡確信自己分得清楚容渝是容渝,蘭月時蘭月,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麼……他現在的反應又該做何解釋?

  他是不是在意起她了?

第4章(2)

  「爺……」一直被勤郡抱在懷中的蘭月,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剛剛一連串的意外,讓她措手不及,更訝異勤郡一直抱住自己的舉動。

  剛剛從椅子上跌下來時,她本以為自己是避不掉這一摔了,但是下一刻,她便感覺到自己的身子撞倒一堵軟牆,那是勤郡的懷抱。

  接著,她一樣看到了落下的椅子,正想出聲警告勤郡時,便見他用厚實的身軀倏地地擋在她上方。

  他……是用身子在保護她嗎?勤郡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怕她受傷嗎?

  當蘭月還理不清頭緒時,勤郡毫不鬆手的擁抱,更讓她對這一切完全迷糊了。

  她的視線忽然對上他,而她眼中那股澄澈透明的溫柔,竟讓勤郡久久都無法挪開目光。

  「爺,你有受傷嗎?」她再度出聲詢問,她難得覺得勤郡好像失了神一般,「……你還好嗎?」

  「你下次再做那麼危險的動作試試看!」他終於出了聲,第一句就是狠狠的訓她。

  「對不起……我只是……」

  「你還只是?每次都自以為是你能做到,殊不知這會增添大家的麻煩?」

  勤郡越想越氣,截斷她未完的話語,若不是他剛好來到她的書房,那麼說不定她摔死也沒人知道。

  「對……對不起……」蘭月連聲道歉。

  她不是第一次看勤郡發脾氣了,可是為什麼這次好像不太一樣?為什麼他的神情似乎顯得有些緊張?還有,他怎麼還是摟著她不放手呢?

  「對不起?每次都是對不起!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怎麼老是不放在心上?」勤郡的語氣越來越重,「我說了書房的事讓那些下人們來處理,你在旁邊監督就好,為什麼就是不聽話?」

  「我……」勤郡從來沒跟她說過那麼多話,今天卻劈哩啪啪連珠炮似的講了一大串,讓她啞口無言,只能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有些無辜的看著他。

  勤郡被她注視著,心中也湧起了難以解釋的感受,話就這麼梗在喉頭,無法說出口。

  兩人就這麼你看我、我看你,久久不發一語。

  直到她覺得被勤郡那些灼熱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才率久開口,「爺,你是不是可以放開我了?我沒事了……」

  勤郡愣了下,這才發現從抱住她落下的身子後,他一直沒放開過自己抱著她的雙手,因為他心中竟然有種渴望,他不想鬆手,甚至想要抱得更緊……「下次你再做這麼危險的舉動試試看。」勤郡扶起了蘭月,隨後撂下狠話。

  「我……我知道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她低著頭道歉。

  看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勤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最後又不發一語轉身離去,留下來不及反應的蘭月。

  「啊,爺……」

  她又做錯了什麼了嗎?勤郡好不容易才主動跟她講話的,怎麼又走掉了呢?她是不是又說了什麼惹他不高興了?

  蘭月還在不解,眼角餘光卻發現她的桌案上,出現了不尋常的東西。

  「這是……」她走進一看,發現是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寶。

  這是勤郡拿來的嗎?他出現前,她書房裡還沒有這些東西啊!

  為什麼他要替她拿來這些文房四寶?是要送她的嗎?

  蘭月的心跳忽然加速,內心甚至洶湧澎湃了起來。

  她有會錯意嗎?勤郡那東西來送她了!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是的確是她需要的。

  面對勤郡突如其來的關心,蘭月內心激動不已。

  繼上次他派人來替她整理書房後,這次又送來了她所需要的物品,她開始感覺勤郡對她有回應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有客這樣的改變,可是她已感到好開心,勤郡有時還是對她很凶,但……總比他一開始拒她與千里之外時好多了,不是嗎?

  「容渝姐姐,是你嗎……」蘭月走出書房,抬頭看著天空。

  她心想,一定是容渝在天之靈保佑,讓勤郡接受了她的付出,逐漸走出失去妻子的悲痛。

  那麼,她也要更努力的付出才行,不能辜負容渝姐姐臨終時的願望。

  而且……那也是她自己的願望吧?因為她真的好愛勤郡呀。

  離開園子的勤郡,步伐越走越慢,甚至緩緩停下了腳步,他舉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上頭似乎還留有方才蘭月的柔軟與溫柔。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現在他的腦袋裡想的,竟然全是蘭月那嬌嫩的身子,不只剛才的畫面,就達她夜襲、爬上他的床的那一晚,也在腦海中被他憶起。

  他想起了她的主動——動手扒開他的衣服,不害臊的跳到他的身子,盡其可能的想盡一個妻子的本份……當時她既生澀又魯莽,但那盲目胡亂的親吻,卻意外挑起了他以為早已不會再有任何波動的情慾。

  不僅如此,就連剛剛的那個擁抱,她柔軟的身子都讓勤郡久久無法忘懷。

  是他的身體怎麼了嗎?還是他的心怎麼了?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會想要找尋她的身影了?

  不久之前,他下定決心要照顧她,是因為他們曾經是青梅竹馬,更因為她是他亡妻的表妹,是皇帝指婚給他的續絃,於情於理,他都該照顧她。

  但,就只是照顧而已,他不應再對蘭月有什麼其他的反應才是。

  這不是他該有的情感,他該當她……只是妹妹就好。

  勤郡陷入連他自己也沒有想過的掙扎,但他知道,這份掙扎很快就會被他壓入心中,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蘭月靠在書房的窗邊,內心紊亂。

  不知道哪個下人,忘了隔牆有耳的道理,正大肆評論著她,還被僅有一牆之隔的她聽得一清二楚。

  「你覺得新的少福晉為人如何?」一名聲音聽來略微低沉的中年女聲說道。

  「少福晉是不錯啦,但是……你們不覺得她心眼很小嗎?」

  「對呀,我聽如夫人說,少福晉都不讓她見貝勒爺耶!」

  「她真的好沒度量喔!也不想想王爺、福晉對她那麼好,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貝勒爺能夠趕快有子嗣啊!結果她自己生不出來,還不讓貝勒爺去找其他的側室,怎麼有這樣的道理呀?」

  「所以少福晉善妒的這個傳言,果然是真的嘍?」

  「喂,你怎麼都不說話呀?你那麼常服侍少福晉,應該知道什麼吧?」

  「我……」被點名的婢女結巴的說著,「我不好說少福晉的壞話。」

  「這哪是什麼壞話?這只是實話嘛!少福晉她……」

  「你們在那裡說三道四些什麼!」熟悉的男聲大聲斥喝著。

  在書房的蘭月聞聲,身子震了一下,雖然她看不到那個畫面,但她認得出那是勤郡的聲音。

  「貝勒爺……」

  「貝勒爺……」

  幾個原本昂聲闊論的下人,瞬間全變得唯唯諾諾。

  「你們嫌事情太少,所以躲在這裡嚼人舌根嗎?」勤郡聲音極為冷酷,訓誡著這群下人。

  「貝勒爺,小的不敢……小的也是聽人說的……」

  「聽人說的?未經求證的事,可以這樣謠傳下去嗎?」勤郡再度怒斥。

  「貝勒爺息怒呀……小的……小的無知……下回不敢了……」回話的人聲音明顯顫抖。

  「你們聽好了,要是再讓我聽到有這種侮辱少福晉的不實謠言,我唯你們幾個是問,清楚了嗎?」

  「小的知道了……」

  「全部給我退下。」

  勤郡一聲令下,幾名下人全嚇得拔腿就跑。

  他知道這些謠言已經傳了許久,但也是因為之前的他不願多做解釋,所以才讓蘭月蒙上這不白之冤。

  不過今日不知道為什麼,這話再度被他聽到時,他就是覺得刺耳,更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之前的放任態度,蘭月也不致成了下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既然他現在已經決定要照顧她,那麼他就該有所動作,別讓蘭月繼續受到傷害。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制止這些謠言繼續流散,以及揪出散播這些謠言的人。

  當然,始作俑者是誰,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隔著一道牆,坐在房內的蘭月,將勤郡與下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中。

  這陣子,勤郡的改變她全感受到了,他會主動找她說話,會回應她的關心,但她已明顯感受到,他不再那麼排斥她了。

  即使不知道勤郡改變的原因,但她心中依然偷偷的感到開心。

  方纔又聽到他為了她訓斥下人,甚至還撂下狠話,要求止住早已滿天飛的傳言,令她心中湧上一股又一股的衝擊,這和他一開始不聞不問的態度,完全截然不同。

  她知道,勤郡已逐漸敞開他的心了,只要她繼續努力付出,總有一天,她一定能讓勤郡走出傷痛的是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5:08

第5章(1)  

  「蘭月,你在書房裡嗎?」

  勤郡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蘭月書房外的園子。

  「爺?」她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原來他往她的園子過來了?

  「你在忙?」轉眼間,勤郡高挺的身影已經踏進她的書房。

  「不,沒有……」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到訪,蘭月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我……拿了些書要給你。」勤郡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書,似乎顯得有些彆扭。

  「有書要給我?」她感到不解。

  「前些日子的暴風雨,不是把你的書給毀了大半嗎?我這兒有一些,你就拿去吧。」

  說著,勤郡便將書塞入蘭月手中,強硬的態度就像不容許她拒絕一般。

  蘭月盯著他的臉,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感到湧上了她心頭。

  「你在做什麼?」勤郡很快的轉移話題,眼光瞟向桌案上那未完成的畫,並舉步往那裡靠近。

  「隨便畫些東西而已。」蘭月連忙跟了上去。

  勤郡看著桌上那筆觸細膩的山水畫,深深地被吸引住。

  「這是你畫的?」

  見他這麼專注地看她的畫作,她有些害羞的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你會畫畫。」認識她這麼久,他竟然不知道她的巧手可畫出如此動人的畫作。

  「我只是有點小興趣而已。」

  「你這個格格還真是與眾不同,盡愛些書啊、畫啊。」勤郡對蘭月忽然有些刮目相看了。

  「我只是在我阿瑪的耳濡目染下,學些搬不上檯面的東西罷了。」作畫只是她的興趣,而且會養成這樣的興趣,多半也來自她阿瑪的影響。

  「搬不搬得上檯面,只需要一個人來鑒定即可。蘭月,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勤郡相信自己獨到的眼光。

  「什麼忙?」她當然願意幫,這可是他第一次向她開口要求些什麼呀!

  蘭月的心中欣喜若狂,她想掩飾,但臉上儘是藏不住的喜悅。

  「幫我畫一幅畫,一幅你覺得皇上會喜歡的畫。」

  「皇上會喜歡的畫?」她頓感狐疑。

  「皇上喜愛風雅,凡書策墨畫,皆有所好,所以我常替他找尋一些流落在民間的書畫骨董,或四處尋訪一些具有潛力的畫作。你的畫上不上得了檯面,我想由他來評鑒便能見真章。」

  「好,我幫你畫。」不管勤郡要她話的原因是什麼,只要能夠幫他忙,蘭月什麼都願意做。

  「我來幫你吧。」忽然他走上前,想要從她的手中接過那些用品。

  「啊,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

  「我說了,我來幫你。」勤郡的語氣強硬,不容許她再拒絕第二次。

  畫是他要拜託她畫的,他幫她準備這些,也不為過吧。

  「那……就有勞爺多費心了。」蘭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接著將手上的東西交了出去。

  於是,蘭月看著勤郡細心的替她磨墨、試色,一直到準備就緒了,才將毛筆放在枕山之上。

  「好了,你可以開始了。」他退一步後說。

  這是勤郡婚後第一次和她如此和平相處,他自己也發現這種感覺好微妙。

  蘭月走到桌邊,拿起毛筆,思索了一下,隨後便在畫紙上落下第一筆。

  就像靈感湧現般,她很快的便轉向沉浸在她的繪畫世界裡,而勤郡則站在一旁,雙眼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莫名的,他發現自己竟然會想一直盯著蘭月的美麗臉蛋。

  自從改變了與她相處態度後,他發現,與她和平共處似乎不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了,雖然他還是覺得每當她凝視他時,他總會有種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感覺,但他知道,那已不是因為她與容渝神情相似所造成了。

  那……究竟是什麼呢?

  看著蘭月低頭認真作畫的樣子,小巧的紅唇微張,配上挺俏的鼻子,以及水靈的雙眼,勤郡突然生出一種想要一親芳澤的衝動。

  他愣了一下,不敢置信自己心中竟然有這麼離譜的念頭。

  他到底怎麼了?他想吻她?他為什麼會對蘭月有這種非分之想?

  勤郡心中湧起這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感受,令他一時間覺得十分紊亂,尤其當他發覺空氣中有股來自蘭月身上的香氣時,更令他無法將注意力從她身上移開。

  終於,像是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情感,他站到蘭月的身邊,伸出了大掌,握住她正專注在畫作上的那隻小手。

  「爺?怎麼了?」蘭月疑惑的抬起頭,看著身旁的勤郡。

  誰料到,他的臉就這麼靠了過來。並溫柔的吻上了她那微張的小嘴。

  天……發生了什麼事了?勤郡……吻了她?

  當勤郡吻上蘭月的芳唇時,他才發現自己竟是那麼的渴望品嚐這張小嘴,以至於當他終於付諸行動時,內心是如此滿足。

  蘭月的腦袋已完全無法思考,勤郡的吻抽光了她所有的思緒,她無法再做任何的反應,只能任由他親吻著自己。

  一直到勤郡的嘴離開了她的唇,蘭月才久久反應過來,「爺……你……」

  「蘭月……」他略微粗糙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白皙的臉龐,心中想要她的念頭越發強烈。

  他訝異著自己內心情感的轉變,並為此受到衝擊,但他也知道,他若在這樣下去,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

  「爺,為什麼你……要親我?」

  她不明白,勤郡不是說不會接受她嗎?但為什麼他現在竟然會對她做夫妻間才會有的親暱舉動?她從來不敢奢望有這麼一天……雖然他的這一吻,讓她受寵若驚,但她終究不明白他的心究竟在想什麼?

  而勤郡只覺得他的心像是脫韁的野馬,快要不受控制。

  他怎麼會失控?怎麼會放任自己做出這樣的事?而且,為什麼他在吻了她之後一點罪惡感也沒有,甚至想要更進一步的擁有她?

  不行!不久前他才告訴自己不該這樣做,怎麼現在就違背了自己的決定?

  勤郡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強迫自己收回樓著她的手,輕聲說道:「沒事的,你別想太多。」

  聽到他這樣說,蘭月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她低頭不語。

  「蘭月,我很抱歉先前對你並不好,因為失去容渝對我的打擊真的太大了,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我不該將那樣的情緒轉嫁到你身上……」

  見勤郡忽然像是吐露真情般對自己說了這些話,蘭月顯得有些訝異,原本失落的情緒逐漸轉為激動。

  「爺,我都知道,你不需要自責……容渝姐姐的死對你的影響太大了,我知希望自己能夠幫上些什麼忙,若你能回復正常的生活,我受再多的苦、再多的委屈都願意。」

  「蘭月……」見她依然如此善解人意,勤郡想起她先前為了他所受的委屈,心中更是感到愧疚。

  他忍不住將她一把擁入懷中,用擁抱表達他最深切的歉意,「不會的,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個擁抱,讓蘭月的心全亂了。

  她明明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她可能一輩子都得不到勤郡的愛了,但為什麼當他做出這些意亂情迷的動作後,她就完全失去了準則。

  為什麼……她開始會期待勤郡能愛她?在勤郡說出「沒事」兩個字時,會覺得如此失望?是她變貪心了嘛?

  她究竟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她的夫君呢?蘭月亂了……

  夏荷帶著有些不安的心情踏入勤郡的書房,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見她,還讓她進到一向被眾人視為禁地的書房,究竟所為何事?

  勤郡已經好久沒到她那兒過夜了,一切又像回到之前一樣,她甚至還覺得,勤郡對蘭月似乎越來越好,雖然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轉變她不清楚,但她仍舊帶著一絲期望,希望勤郡總有一天能夠改變心意,進而接受她。

  「爺,您喚妾身來,不知有什麼吩咐呢?」

  「話是你放出去的吧?」坐在桌案前的勤郡,頭也不抬的說著。

  聽到這話,夏荷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話?爺您在說什麼,妾身怎麼聽不懂呀?」

  「少在我面前演戲。」勤郡冷冷瞪了她一眼,「說蘭月善妒、不識大體,心眼小、沒度量……這些話不是你說還會有誰?」

  「爺,妾身真的不知情呀……」夏荷連忙雙膝跪地,「妾身就算跟天借膽,也萬萬不敢詆毀少福晉的,請爺要明查呀!」

  「哼。」勤郡不屑的嗤之以鼻,「好,我可以不追究過去的事,但若未來再有任何不利蘭月的言語傳出,你就等著瞧吧。」

  「妾身不敢……」她低垂著頭,眼中充滿了淚水,委屈至極。

  「夏荷,我知道你打什麼算盤,但我說過了我不可能愛你,更不可能接受你,所以請你死了這條心。」

  「為什麼?」她不懂,都是一樣付出,為什麼她的努力就不算數?

  「因為你不是蘭月。」他的回答簡潔明瞭,「她是為了我而付出,你卻是為了你自己。」

  當事實被他點出攤在眼前時,夏荷竟然無話可說了。

  「你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沒你的事了,退下吧。」勤郡揮揮手,就像不願再看到她一般,將她撤退。

  「是,妾身告退……」許久,夏荷緩緩的站起身,退出勤郡的房間,然而她的心中,卻有一把怒火在燃燒著。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不是比不上蘭月?蘭月究竟哪裡比她好?為什麼人人都向著她?

  她明明比蘭月早嫁給勤郡,為什麼當上少福晉的卻是她?

  只因為她是尊貴的格格嗎?

  她就是難以嚥下這口氣……一定要蘭月得到報應!

  想跟她作對?那蘭月就要付出該有的代價!

  日前蘭月替勤郡繪製的松木雲水畫,讓乾隆皇帝愛不釋手,因此特令蘭月再多畫幾幅。

  消息傳回禮親王府後,全府上下莫不感到無限光榮。

  也因為這樣,蘭月為了畫圖一事,與勤郡相處的時間漸漸變多了,她作畫時,他在一旁磨墨;她休息時,他則會替她倒上茶水,不讓她過於勞累。

  旁人見他們兩人感情似乎越來越好,不禁也羨慕起來,只有夏荷感到十分吃味,處心積慮的想要找個機會惡整蘭月,只可惜勤郡對蘭月的照護,讓夏荷一時半刻還無法下手。

  蘭月發現,原本屬於勤郡的溫文儒雅,似乎正一點一滴、慢慢的被找回來了。

  她相信,她的努力已經逐漸喚回從前的勤郡了,雖然她知道他的心事留給容渝的,但是這樣就夠了,能夠讓他回復到原來的樣子,這樣她已別無所求。

  儘管那日的吻,讓蘭月久久無法成眠,但她知道,能夠得到勤郡承諾照顧她一輩子,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不該再去奢望某些不可能屬於她的幸福。

  夜晚的書房裡,蘭月正著手她的第三幅畫作,無意間一抬眼,卻發現有個小腦袋,在門邊畏畏縮縮的探著頭。

  「冬兒?」是那個和她有幾面之緣的奴婢。

  「少……少福晉。」冬兒見自己被發現,有些心虛的挪出身子。

  「你怎麼會在這?」對於她的出現,蘭月有些疑惑。

  「少福晉,冬兒……可以進去嗎?」冬兒小聲的問著。

  「當然可以呀,為什麼不行?」

  「因為這是……貝勒爺的書房,平常不可以進去的……」

  「沒關係,我讓你進來,快過來吧。」她對著冬兒招招手。

  冬兒猶豫了一下,隨後才快步的走進,此時,蘭月發現她的手上正端著一碗湯藥。

  「你找我有事?是不是夏荷又欺負你了?」蘭月知道夏荷待她不好,多次想找些理由將冬兒從夏荷的身邊調開,但偏偏冬兒是夏荷房裡的丫鬟,她怎麼樣也找不出個借口來。

  「不……不是啦,是冬兒……燉了補藥,要給少福晉補補身子的。」冬兒顯得有些扭捏害羞。

  「補藥?」聽聞此話,蘭月有些訝異。

  「冬兒聽說少福晉這些日子都在替貝勒畫圖,想說您對冬兒那麼好,冬兒卻無以回報,所以只能燉些補藥給您……」

  「冬兒,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蘭月聽了心中萬分感動,於是從冬兒的手中接過那碗湯藥,「真是謝謝你了。」

  「這些湯藥還有些燙口,少福晉您要不要晚點再喝?」冬兒細心的提醒著。

  蘭月看著冒著煙的湯藥,隨後點點頭,「也是,那我就晚點喝吧。不過冬兒你的心意真的讓我很感動,謝謝。」

  「少福晉您別這麼說,平時您待冬兒很好,只是一碗小小的湯藥,不值得少福晉放在心上。」

  「你真的太貼心了,藥我晚點會喝的,沒事的話你早點下去休息吧。」

  「謝謝少福晉,那冬兒先告退了。」冬兒福了福身子,才轉身離開。

  蘭月坐在椅子上休息,眼神不時看向那晚湯藥,心中不覺暖了起來。

  而離去的冬兒,心中則帶著無比的欣慰,快步往夏荷的房間走去。

  今晚當她向主子夏荷請示,她是否能抽空替少福晉燉藥時,竟意外的被同意了,而後少福晉又那麼開心的接受了她的好意,令她覺得十分愉悅,腳步也變得輕快許多。

  「冬兒、冬兒……」

  當冬兒穿過院子的廊道時,隱約聽到有人叫喚著她的名字。

  「誰?」她找不到出聲的人,只得四處張望。

  「我在這裡啦,快過來!」陰暗處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冬兒拉倒了一邊。

  「小鵲?怎麼了嗎?」冬兒知道叫住自己的,是負責膳房的婢女小鵲。

  「我問你,方才膳房中那盅不要是你燉的對不對?」小鵲壓低了音量,就怕被人偷聽她們的對話。

  「是啊。」冬兒點了點頭。

  「是要給夏荷如夫人補身體的嗎?」

  冬兒顯得面有難色,但平常小鵲待她,不錯,於是她決定告訴她實話,「其實我是要燉給少福晉喝的啦……」

  「難怪!我就覺得奇怪……」小鵲槌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我想說,若是要燉給夏荷如夫人的,她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自己來加藥。」

  「加藥?」聽到這話,冬兒一愣。

  「是啊,我剛到柴房一趟,回來的時候發現夏荷如夫人在膳房裡鬼鬼祟祟的,好像加了什麼東西到那補藥之中,我本來想提醒你,但卻臨時被事情絆住了。」

  「奇怪,主子為什麼要加藥呀?」冬兒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少福晉,又怎麼會幫她加藥補身子呢?」

  「是啊。」小鵲也感到不解,「夏荷如夫人老是跟你抱怨少福晉的不好,又怎麼會這樣好心替她加藥呢……等等,該不會她放的是毒藥吧?」

  小鵲的話,讓一道涼意從冬兒的背脊直竄而上……不……不會的!

  「少福晉——」

  向雙親請完安的勤郡一踏入書房,便看到蘭月坐在椅子上,對著碗湯藥傻傻的笑著。

  「笑些什麼?」

  「沒什麼。」看到勤郡的出現,蘭月的笑顏更是美麗。

  「我方才見夏荷的丫鬟從書房離開,怎麼回事?」

  剛走過來的路上,勤郡遠遠的便見冬兒小碎步的離開他的書房,心中沒由來的有種莫名的不安。

  「冬兒這奴婢挺貼心的,她見我近日忙著作畫,所以替我熬煮了補藥。」

  「冬兒?你何時與她如此熟識了?」勤郡眉頭一皺,總覺得其中好像有些不對勁,但他又說不上來為什麼。

  「也不是熟識,只是和這丫鬟十分投緣而已。」蘭月說著,便將湯藥端起,嘟著小嘴,輕輕的吹氣。

  看著蘭月的模樣,勤郡的喉頭一緊,身上頓時湧起一股躁熱的慾望,他只得將頭轉向一邊,不敢再看這會讓他想入非非的畫面。

  接著勤郡著手收拾桌上的物品,蘭月則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冬兒特地替她熬煮的補藥,畫面是多麼的祥和溫馨。

第5章(2)  

  但沒多久,由遠而進的跑步聲,就劃破了這寧靜的一切。

  「少福晉!少福晉!不要喝——」

  是冬兒的聲音?蘭月抬起頭,有些不解。

  「少福晉,不要喝——」

  聽到冬兒這樣喊道,勤郡心中那股不對勁終於有了頭緒。

  「蘭月,別喝!」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奪過了那碗湯藥。

  但他仍舊慢了一步,碗中的藥已經少了一大半。

  「怎麼了嗎?」蘭月還一頭霧水,顯得一臉茫然。

  「該死,你快把藥吐出來!」勤郡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慌,他連忙伸手往她身上幾處穴道點下。

  蘭月只覺胃中一陣翻攪,「嘔地」哇啦一聲便將方纔喝下的藥給全吐出來。

  看到她額上涔出的冷汗,勤郡不禁感到心疼,但他更害怕的是,要是她真有了萬一,他該怎麼辦?

  此時冬兒已經衝入書房,她滿臉淚痕,大聲哭喊,「少福晉,不要喝!藥裡有毒——」

  剛將肚中物都嘔出、正伏在勤郡臂彎上喘氣的蘭月聞言一愣。

  藥裡有毒?冬兒送上來的藥有毒?為什麼……冬兒想也不想,雙膝一屈跪到了地上,「貝勒爺、少福晉,冬兒真的不知道夏荷主子在我藥裡面下了毒……」

  勤郡的雙眼一瞇,夏荷?

  「少福晉……不……您喝下了……」冬兒看到那只剩半碗的藥,渾身顫抖,連忙磕頭,「天啊……冬兒……冬兒罪該萬死……求貝勒爺賜罪……」

  「冬兒,快說!夏荷下的是什麼毒?」勤郡急瘋了,眼看蘭月中毒已是不爭的事實,那麼他定要盡快替她解毒!

  「貝勒爺……冬兒不知道主子下的是什麼毒……」冬兒的淚水止不住,邊哭邊說:「方纔我回去時,膳房的小鵲告訴我主子趁我不在的時候,在補藥裡面下了毒……我不知道,所以才會害得少福晉……」

  蘭月見她如此自責,連忙安慰她,「冬兒,這不是你的錯……」

  「蘭月!」見她中了毒還想安慰別人,勤郡心裡一驚,「蘭月,你別再說話了,我先扶你回房。」

  此際,他的心全亂了,他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唯有冷靜下來,才能好好處理事情。

  而冬兒方纔的大聲呼喊,也引來了禮親王夫婦的注意,連忙朝勤郡的書房走來。

  「勤郡,蘭月,發生了什麼事了?剛才有人喊著蘭月中毒了?」

  禮親王率先走入書房,隨後的福晉則是一眼就看到蘭月的臉色慘白。

  「哎呀,蘭月發生什麼事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她喝的藥裡被下毒了,雖然湯藥已吐出,但毒素仍滲入體內。」勤郡連忙向隨著禮親王進來的家丁下令道:「你們馬上去街上請大夫來,還有,把夏荷給我押過來!另外把冬兒帶下去,不准讓她跑了。」

  接獲命令。幾名家丁立即衝了出去。

  「爺,別怪冬兒……」蘭月聲音虛弱的說著,就怕勤郡一氣之下傷害了冬兒,冬兒她是無辜的呀……「別說了!」勤郡不滿她一心只在意別人的安危,完全忘了自己都已經中毒。

  「蘭月,你現在覺得如何?」他能感覺懷中的人兒似乎越來越沒有力氣了。

  「我……我快站不住了。」她臉色十分蒼白,渾身也逐漸無力。

  蘭月並沒喝下太多的藥,而且也立刻被勤郡用內力逼吐出來,但看起來卻仍中毒不淺,可見夏荷不知是用了什麼劇毒。不過,這也只要等到將她押來才能逼問。

  勤郡將蘭月一把抱起,往他們的房間走去。

  「阿瑪,你快請宮中的御醫來一趟,我擔心這毒太烈,坊間的大夫無法解。」

  管他這麼做合不合宜,他心中只擔心著能不能救回蘭月。

  「好,我這就去。」禮親王也顯得十分緊張,他不久才剛失去一個媳婦,沒想到蘭月嫁進來不到一年,竟然又面臨同樣的狀況?當真是府中流年不利嗎?

  勤郡抱著蘭月快步朝房間走去,但他心中卻有著莫名的恐慌,當年失去容渝時那種心痛,再度湧上他的心頭。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害怕失去蘭月,他承受不起。

  「蘭月,撐著點,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對著懷中的人兒輕聲說道。

  「爺……」蘭月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她只覺得躺在勤郡的懷中,令人好安心。他的臂膀好強壯,他的胸膛好溫暖,讓她……好想就這麼沉沉睡去。

  「蘭月,別睡著,看著我好嗎?」勤郡發現她已經逐漸失去意識。

  「勤郡哥哥……」

  「蘭月!」看著她緩緩閉上的雙眼,勤郡心中就像有把利刃刺了進去。

  不!他絕對不能失去她!

  勤郡心疼的將陷入昏迷的蘭月放到床上,隨後家丁便將東窗事發、準備從後門逃走的夏荷狼狽的壓回。

  「放開我、快放開我!」夏荷用力掙扎著,但仍是徒勞無功。

  「夏荷,你用的是什麼毒藥,快說!」勤郡目露凶光,狠狠的瞪著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

  「誰、誰說我下毒的?」夏荷神色十分不安。

  「冬兒全招了,你還不快說?」這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說實話?「你當真以為我都不知道你的居心?你愛爭風吃醋,處心積累想要贏得我的心,我為了府中的和諧,想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沒想到你現在竟然用著這種陰險的手段來害蘭月?」勤郡用前所未有的冷峻態度瞪著她。

  他真是養虎為患!明知道留下夏荷可能會對蘭月造成傷害,可他卻還是沒狠下心攆走她,果然,現在他一切擔心都成真了!

  如果這女人不肯說出用的是什麼毒,他一定會讓她不得好死。

  夏荷眼看再也裝不下去,頓時翻臉不認人,「哼,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以前有容渝,你瞧都不瞧我一眼;現在有蘭月,你還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真的那麼沒存在感、這麼不得你的心嗎?」

  「不管有沒有蘭月,我永遠不可能接受你,也不可能接受其他妾室的,你到底說不說?」他沒時間跟她在這裡耗那麼久,時間拖得越長,蘭月中毒便會越深。

  「要是蘭月救不回來,你就跟著一起去陪葬!」

  夏荷似乎已視死如歸,紅著眼眶,狠狠的瞪著勤郡。

  「哼,我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得到!反正已經毒死一個容渝,再多一個蘭月我也沒差!」

  「你說什麼?」當勤郡聽到這令他震驚的幾句話,一股窒息的感覺隨即狠狠的鎖住了他的喉頭,讓他簡直無法呼吸。

  容渝……竟然是她害死的?

  對,容渝死得很離奇,他卻絲毫沒有懷疑到夏荷身上?他為什麼從來沒想過容渝的惡疾,竟然是夏荷下的毒手?

  該死!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

  「是,正是我下的毒!但也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誰教你一直不肯接受我!」

  自從嫁入禮親王府,她本以為攀上皇親國威,可以就此飛黃騰達,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夫君竟然一心一意只愛著他的福晉,她因此而憤憤不平,最後才會出此下策,鋌而走險。

  忽然間,勤郡一掌扣住夏荷的脖子,著急的心讓他就快要失控。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所有的新仇舊恨全交織在一起。

  容渝是她害死的,蘭月也慘遭她的毒手……不!他才是始作俑者!是他一開始為了不讓雙親為難,所以對於他們替他納妾一事沒有堅持地反對,只有消極面對。

  結果,這個錯誤的決定,竟然讓蘭月陷入這樣的險境之中,容渝則犧牲了性命。

  「你掐死我吧!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一種幸福了。」夏荷笑得十分淒涼。

  眼見勤郡的手越縮越緊,夏荷也因此無法呼吸而漲紅了臉,一旁的家丁連忙上前勸阻。

  「貝勒爺,您這樣會死人的……」

  「是啊,貝勒爺,人若死了就問不出藥了呀……」

  勤郡看著夏荷那雙即使快沒氣、但仍充滿怨恨的雙眼,最後終於不甘地重重將她甩在地上。

  「你下毒害死容渝的帳,我會跟你討回來,你現在快點告訴我,你用的到底是什麼毒?」勤郡心急如焚,但已稍稍拉回一絲理智。

  跌落在地的夏荷沒有回答勤郡的話,她只是逕自垂著臉,「得到你的愛真的那麼難?我只要一點點愛而已呀!為什麼你不肯給我?」

  「夏荷!你下的是什麼毒?」勤郡逼問著她,她越是不給答案,他便越心急。

  忽然,夏荷露出一個淒美的微笑,嘴中喃喃自語,「你說,若救不回蘭月,就要我去陪葬,我也告訴你,就算我死了,我也不會讓你救她的,我上黃泉路等她去吧!」

  倏地,夏荷從懷中抽出一支匕首,在眾人的目光之下,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心窩插去。

  「夏荷!」勤郡想阻止,卻已慢了一步。

  鮮血湧出,染紅了夏荷的衣裳,最後她倒在血泊之中,斷了氣。

  勤郡頓時覺得憤怒不已,斷了夏荷這條線索,蘭月得救的機率就少了一些了。

  「勤郡,御醫來了……啊?發生什麼事了?夏荷她……」禮親王一踏入房中,便見到這駭人的景象,著實嚇了一跳。

  方纔,他本想進宮求見,但忽然想起某位熟識的御醫就住在街坊附近,他深知遠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於是連忙前往拜託這位御醫幫忙。

  勤郡沒時間處理夏荷的事,蘭月的情況已不得再拖延了,他令家丁料理善後之後,便領著御醫入內。

  「快,這邊請。」

  看著床上已不省人事的蘭月,勤郡的心被狠狠地揪緊。

  他已經失去了容渝,不能再失去蘭月了。

  知道面臨了可能失去蘭月的危險,他才發現自己一直被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感。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愛上她的,也許從小就在意著她,但因為容渝早已婚配於他,所以他只能將對蘭月的情感轉換為兄妹之情?

  抑或是她嫁入王府後,明知道他排斥她,但卻仍不懼艱難、努力付出只為了要讓他走出喪妻的傷痛,那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傻勁讓他受到感動?

  即使他一直想忽視她的情感,但實際上他卻無法做到,她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讓他在意起她,甚至進而……愛上了她。

  「蘭月。」勤郡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撐住,知道嗎?為了我、也為了我們……」

  這些話,勤郡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但如果蘭月真的就此撒手人寰,他將無法承受再次失去所愛之人的錐心之痛。

  上蒼若真的聽得到他的祈禱,那麼就別在他想起如何愛人的時候,將他所愛之人再度奪走……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6:31

第6章(1)  

  窗外下著淅瀝瀝雨聲,蘭月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

  她身後傳來的,是一個沉穩的呼吸聲,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勤郡正與她同床共枕。

  沒來由的,她心中一陣激動,她的夫君,終於肯於她同榻而眠了。

  半個月前,她因夏荷的關係意外中了劇毒,所幸發現得早,加上御醫的醫術高超,讓她在昏迷三天之後終於清醒,撿回一條小命。

  當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在勤郡的懷抱之中。

  那時,也許是身子剛回復,也或許是太過驚訝,她莫名其妙的劇烈咳起來,也將勤郡從睡夢中驚醒。

  當他看到她終於睜開眼後,只是緊緊的摟住她,久久沒有言語。

  那日之後,他便回房了,回到屬於他們的房間。

  每晚到了就寢時分,勤郡就會逕自走回房間,爬上他們的床。

  一開始,蘭月因為身子尚未痊癒,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抱著自己入眠。

  她以為,勤郡只是在照顧她而已,她不敢多問,就怕問了,這個太像美夢的情景會被現實打醒。

  然而,待她回復健康之後,勤郡卻一如既往每晚按時的回到房內,與她同睡一張床。

  他的改變,讓她的心中有些不解,但對於他這樣的舉動,卻又感到害羞、欣喜,令她充滿了矛盾的心情。

  雖然從沒有從勤郡的口中聽到什麼愛語,但是他這麼明顯的動作,是不是就代表他已經接受了她是他福晉的事實?若不是,他又怎能和一個女子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呢?

  她還記得,她中毒之前,他吻了她,又對她說了要照顧她一輩子的話,現在,又一反他一開始絕對不會和她同房的狠話,每晚擁著她入眠……有沒有可能……她真的打開了勤郡的心房,讓他愛上她了?

  當這個誇張的念頭在蘭月心中浮現時,連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她明明知道那個是奢望,也從來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期待的。

  她對他好。想讓他走出傷痛,這些都只是單純的因為她愛他,不願見他如此難過而已。她做的付出,是不求他回報的呀……蘭月搖了搖頭,想要將這個「他愛上她」的念頭從自己的腦袋中甩掉。

  「你還沒睡嗎?」

  身旁的男人突然出了聲,令蘭月嚇了一跳。

  「我……我睡了又醒來。」她心虛的答著,事實上,從躺上床後,她根本一點睡意都沒有。

  有他在身邊,她真的好難就這麼平靜的睡著,因為只要當他摟著她的身子,她的心就會止不住的狂跳。

  「睡不著嗎?在想事情?」他溫柔的問逆,「轉過身來。」

  蘭月緩緩的翻轉身子,黑暗之中,她似乎能看見勤郡的雙眼,正溫柔的注視著自己。

  「在想什麼?」

  「我……」唉。她怎麼可能告訴勤郡,她在想他愛不愛她?「沒什麼,只是被雨聲吵醒而已。」

  「你看起來好像是有心事。」他看得出來她有事,只是她不想說。

  「沒……沒什麼。」蘭月心虛的躲開了他的注視。

  勤郡笑了一下,神獸輕輕撫著她的臉頰,這親暱的舉動讓她羞紅了臉。

  「你……是不是在想生孩子的事?」

  生……生孩子的事?

  「啊?」蘭月一愣,訝異他怎麼會認為她是在想生孩子的事?

  她都不知道他愛不愛她了,哪敢想到同他生孩子呢?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反應,勤郡忍不住笑了,他知道,對以他態度的轉變,她心中應該是充滿了疑問吧?

  他承認,在她中毒昏迷時,他因為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便無時無刻地陪在她身邊,也因此意外的開始與她同床共枕。

  而且他發現,抱著她,他更可以一夜好眠,她的身子就好像為了他所生一般,能毫無縫隙的與他完全貼合。

  於是,即使她的身子已經康復,勤郡也知道自己是離不開這原本屬於他們兩人的房間了。

  起先,他只是害怕失去她;接下來,他疼惜著她的一切;而現在,他的身與心都開始渴望著她了。

  但是,勤郡卻不敢躁進,尤其他一開始對她是那麼的槽糕,他也擔心自己突然的轉變,會讓她無法適應或接受,甚至誤會他只是貪戀她的身子。

  雖然勤郡知道她是喜歡他的,但她若未開口表態,他絕不會勉強她做任何事。

  這一陣子,他一直都在等待蘭月的反應。

  不過這樣一來,若蘭月什麼都不問不說,那麼他們之間,就永遠僵在這樣的關係上了。

  每晚,他摟著她入睡時,她不會知道他多想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福晉。

  在忍耐多時之後,勤郡終於找到機會,可以改變兩人現在這有點微妙的情況。

  「我記得你曾說過,你想要個孩子。」

  一聽他提到孩子,蘭月就想起自己曾經大膽的夜闖他書房,還想要對他霸王硬上弓的往事。

  那畫面,想起來還是那麼令人臉紅心跳。

  當初她會想和勤郡生個孩子,一方面是因為她愛他,想要生一個屬於他們的後代;另一方面是因為阿瑪額娘一直期待著能夠抱孫子,所以她不想讓他們失望,但最大的原因,還是為了勤郡本身。

  她想替勤郡生個孩子,讓他重新找回摯愛的感覺。

  他可以不愛她,但總不會不愛他的親生骨肉吧?尤其他曾經差點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孩子。蘭月知道,勤郡一直很期待他與容渝表姐共同創造的新生命在這世間誕生。

  但是表姐走了,他的骨肉也一併消逝了,那麼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再替他生一個回來吧?

  「嗯……對了……」她用笑容掩飾自己的不自在,qunliao「阿瑪額娘一直很想要抱孫子。」

  勤郡看著蘭月美麗的容顏,內心再度湧起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過了一會兒,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蘭月,替我生個孩子,好嗎?」

  蘭月傻住了。

  勤郡……要她替他生個孩子?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想跟她圓房?

  剎那間,一道紅潮從她的脖子蔓延到耳根,讓她羞到說不出話來。

  窗外透進昏暗的月色,照在蘭月羞澀的臉上,這畫面讓勤郡心中揚起一陣悸動。

  他慢慢的湊近她的臉,而她則因為他有了動作而抬起頭。

  沒想到一抬頭,卻發現他的臉就在自己眼前,讓她一時間不知該把視線往哪裡放。

  她急得想再低下頭,但來不及發出驚呼,聲音便勤郡都給含入嘴裡。

  再次親吻蘭月柔軟的雙唇,勤郡很清楚自己想要她,這些日子擁她在懷中入眠,他不知多少次對她產生遐想,他再也無法違背自己的心意了。

  他一伸手,便將她抱入懷中,她的身子就這麼完美的與他緊密貼合著。

  蘭月感受著勤郡的體溫,心跳不斷加速。

  為什麼她覺得這麼熱?好像熱到要暈過去了?勤郡的吻讓她意亂情迷,完全無法思考……接著,他稍一翻身,整個人便在她上方,而他的吻也逐漸轉為激烈,身子順著她的臉蛋緩緩地吻到了她頸間。

  「爺……」當蘭月聽到自己不自覺囈出的呻吟時,感到十分丟臉,連忙咬住自己的下唇,就怕再度失控。

  「蘭月,你還沒有回答我。」他的臉再度回到她眼前問著。

  「回、回答什麼?」她已經無法思考,想避開他灼熱的眼神,卻被他用手指勾回了下巴。

  「替我生個孩子,好嗎?」他的聲音低沉中帶著些乾啞,像是命令又像是懇求。

  蘭月感受得到勤郡的情慾正在她身前茁壯,而自己亦感受到體內一股燥熱正在攀升……她好愛他,好想當他的福晉。

  「好,我們生個孩子。」她垂下眼,嬌羞的點了點頭。

  下一刻,勤郡再度吻上她的唇,情感掙脫了束縛。

  她愛他,他知道了。

  而他現在也很清楚,他亦愛上了她。

  蘭月在情感與慾望的衝擊之下,早已無法自己,她只順著勤郡的帶領,踏入那個她從未到過的領域。

  在勤郡的熱吻中,他們在情迷意亂下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並親密的緊貼著……這如夢似幻的畫面,一直延續到他進入她的體內,那一刻的疼痛與激動,才讓蘭月千真萬確的肯定自己成了他的女人、他真正的福晉。

  在他的狂野律動中,她落下了眼淚。

  他以為她疼,低身吻去了那鹹鹹的淚水,並輕聲的安撫著她。

  但她知道,那絕非痛楚與不適的眼淚,而是因為她愛他那麼多年,終於得到他的回應,一種喜極而泣的歡愉。

  他不會懂,也不需要懂,現在這樣,就夠了。

  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刺激著蘭月每一寸肌膚,直到他在最後一聲低吼,將所有的炙熱全釋放在她體內。

  蘭月踏著輕快的步伐,臉色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朝勤郡的書房走去。

  若說這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那一點也不為過。

  那日她初經人事,成為勤郡名正言順的福晉後,勤郡便對她萬分呵護,就像寵愛一個心愛的妻子般,讓她覺得十分幸福。

  就連禮親王夫婦,似乎也嗅出兩人之間好像有了什麼變化。

  白天,她協助他處理公務上的事,與他一同鑒賞名畫古董,並給予意見,而他不僅意外妻子如此博學,同時也高興多了一位得力助手。

  夜晚,兩人像是為了補償過去的疏離,更總是夜夜春宵,春色旖旎。

  但也因為這樣的消耗體力,蘭月常常無法早起向雙親請安,勤郡也貼心不喚醒她,只幫她找了些理由搪塞過去。

  幸好禮親王夫婦並不介意,他們知道這小倆口最近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感情才變得如此融洽,看來他們抱孫子那天,也會早日到來了。

  「爺,您今兒個起得真早。」一踏入書房,蘭月便見勤郡正專心在書卷上。

  「你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見嬌妻的身影,勤郡放下書卷。

  「沒你在身邊,睡不著。」她有些害羞的說道。

  她嬌羞的樣子,令勤郡不禁怦然心動,自從他和她成為真早的夫妻後,他發現自己愛她一日比一日更深刻。

  待蘭月一走近,他便將她一把擁入懷中,並順勢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會被人看到……」她微微的抵抗著,但終究不敵他的力量。

  「就算被看到又如何?你是我的福晉,我抱你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明明不久前才剛離開他們的床,怎麼現在又想將她壓回床上了?他對她竟然可以渴望到這種程度,連自己都覺得十分訝異。

  「爺,你這麼早起,不累嗎?昨晚你好晚才……」想起兩人昨晚的狂野激情,蘭月又不禁滿臉通紅。

  「不是跟你說了,要你別這樣喊我嗎?」他樓總金額她,把玩著她的髮絲。

  「不喊爺,要喊什麼呢?」

  「喊我的名字。」他有些霸氣的要求道。

  蘭月先是一愣,久久才緩緩吐出他的名字,「勤郡……」

第6章(2)  

  這是多麼親呢的稱呼,她真的能夠這樣喚著他嗎?

  莫名的,蘭月心中湧起一股不安,一種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感受。

  她與勤郡之間的關係轉變真的太大了,大到連自己都覺得好不真實。

  初嫁入王府時,他對她撂下了永遠不會接受她的狠話。

  之後,他處處與她針鋒相對,面對她的付出,他則選擇冷漠以對。

  而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慢慢產生改變,他開始願意對她好,嘗試接受她,他的個性,也在她的溫情攻勢下,從喪妻後的暴躁易怒,回復原本的溫文儒雅。

  一直到最近,她與他圓了房,成了真正的夫妻,兩人的感情也變得如膠似漆。

  這不正是她內心最深切的期盼嗎?為什麼當這一切都成真,她卻感到不安?

  她不是想要替容渝表姐找回原本的勤郡嗎?不是總說要不顧一切的付出,只希望他能夠回復正常的本性嗎?

  可當這些事都一一發生了,為什麼她心中的不安還會這麼的強烈?

  是因為……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改變嗎?還是因為,她不知道為何願意接受她?

  蘭月以為是她的付出感動了他,但這畢竟只是她單方面的想法,她從未在他的口中證實過。

  儘管所有一切都改變了,但他從未說過他愛她,不是嗎?

  所以,他不愛她的這個事實,還是沒有變嗎?

  「蘭月,你怎麼了?」

  「沒什麼。」勤郡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淡淡的說道,眉間卻有股憂鬱。

  勤郡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這已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這樣了。

  自從蘭月與他圓房之後,她變得快樂許多,他的心情也往往因為她的笑容而不自覺變得很好。

  但他卻發現,當蘭月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會有股莫名的憂鬱神情籠罩著她。

  勤郡知道她有心事,但她卻隻字不提,多次問她,她也都以沒事帶過,這次亦然。

  「你是不是有心事?」他再度追問。

  「沒什麼,你別亂想。」她的神色有些慌張。

  勤郡看出來她的不對勁嗎?他會不會猜出她在想什麼呢?但……她又怎麼可能問他,他到底愛不愛她呢?

  能夠讓勤郡如此對待,她是該滿足了。

  勤郡看她仍不肯說,知道繼續追問亦沒有用,只好作罷。

  「你若有心事,就告訴我,別自己悶在心裡,悶久了會得病的。」

  「我知道。」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她更覺得沒理由將心中的那個問題提出來困擾他,「我沒事,只是有點累。」

  「累?還是你要回房休息?」雖然知道她剛起床,但他一點都介意把她押回床上。

  「啊……」蘭月一愣,抬起頭來,小嘴微張。

  這個神情深深吸引了勤郡,他終於忍不住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直到她在他懷中快要喘不過氣來,才肯放她一馬。

  「蘭月……」勤郡的氣息有些紊亂。

  「嗯……」她一樣微微喘息著。

  「我們回房去吧。」他一把抱起她,步出書房,往兩人的房間走去。

  而之後的事,就屬於他們夫妻之間的秘密了。

  「少福晉、少福晉!」冬兒氣喘呼呼的衝進了蘭月的書房。

  夏荷事情落幕後,冬兒也被證實是不知情的受害者,本來勤郡有意要將她趕出王府,只因為她一時疏忽而害蘭月中毒,最後,是因為蘭月的要求她才被留在府中,並被收為她的貼身丫鬟。

  冬兒感念蘭月的善良,從此死心塌地的服侍著她。

  「少福晉,冬兒跟您說一個天大的事。」她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蘭月的身邊,語氣誇張的說道。

  「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蘭月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的書,微笑問道。

  「貝勒爺他……他將其他的如夫人,全……全遣回家啦!」

  「你說什麼?」蘭月的身子一震。

  她有沒有聽錯?勤郡將其他的妾室……都送回家了?

  「冬兒,你怎麼知道的?」為什麼她事前完全都不知道勤郡做了這個決定?會是為了她嗎?

  「因為其他如夫人正在收拾家當呀!」這是她親眼目睹,接著四處詢問打探來的消息,千真萬確,絕對無誤呀!

  「貝勒爺呢?貝勒爺在哪?」蘭月現在一心想找到他。

  「貝勒爺在書房裡。」

  她連忙站起身,往他的書房快步走去。

  一進書房,只見勤郡正悠閒的揮筆作畫,似乎完全不為外頭的嘈雜所影響。

  「蘭月,你來啦。」見到她出現,他一點都不意外。

  「勤郡,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將其他妾室遣回?」

  「我將她們送走,你不開心嗎?」他似笑非笑,對於妻子的反應有些不滿意。

  他猜測蘭月這陣子的心事,也許來自於夏荷對她的仇視與下毒,以及事後的陰影,所以他決定將這些會影響到他們兩人感情的人事物,全部從她的身邊移除。

  當務之急,便是將這些他看都不願意看到的妾室遣送回家。

  「就這樣將她們送回家,是否合宜呢?」她從未討厭或排斥這些妾室,畢竟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十分常見的事,何況勤郡又從未在意過她們,她自然不會將她們放在心上。「她們回去之後,該如何過日子?」

  「你只在意她們,倒不在意你自己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他這個善良的妻子,真的一心都只為別人著想。

  「我不介意她們待在府裡呀……」

  「但是我介意,我不會讓夏荷事情再度重演。」勤郡的雙眼深切地望著她,他不會再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聽勤郡這樣的解釋,她不禁一愣。

  他將妾室都送走,就是為了怕她再度受到傷害嗎?

  對於他的體貼,她十分動容。

  在他說過會照顧她一輩子之後,他好像就真的遵循他的承諾,用心地盡他做一個丈夫的責任。

  只是,當她越是知道勤郡為什麼這麼做,她心中越是感到不安。

  勤郡對她只是承諾,而非真正的愛,對吧?

  畢竟他是那麼的深愛著容渝表姐,又從未開口對自己訴說過任何情意。

  但不管勤郡的動機為何,他這麼做,想必都是驚天動地的決定。

  「阿瑪額娘他們接受嗎?當初他們替你納妾,不就是為了要快點抱孫子嗎?」

  話一說出口,蘭月心中不禁有些酸澀。

  「現在能為我生孩子的,就只有你。」勤郡深情的撫著她的臉頰,「阿瑪額娘不接受也得接受,除非他們還要冒著讓你受傷的風險。」

  由他的語氣中,聽得出他對這件事的態度強硬,蘭月也不難想像,當他向阿瑪與額娘提出要送走其他妾室的要求時,他們之間的衝突會有多大。

  畢竟,兩老是多麼希望能夠早點抱孫子呀!

  「可是……」

  「你還可是什麼?我已經決定了,命令也已經下了。就不會收回。」他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說服雙親,為了蘭月的生命安全考量,接受他這樣的決定。

  這小丫頭,知道就不能為自己想一點嗎?現在可是只有她一個人獨佔他這個貝勒爺耶!

  「阿瑪額娘替你納妾,不就是希望能夠早日抱孫子嗎?現在你把妾室送走了,而我的肚子又還沒有好消息……」蘭月心中五味雜陳,雖對於他送走妾室感到欣慰,但一想到阿瑪額娘的期待,卻有些愧疚。

  「那很簡單。」勤郡走進她,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從今天起,我們要加快進度,將之前沒有做的通通補回來。」

  「啊?什麼……」她話沒說完,他又封住了她的唇。

  喔……他怎麼老是這樣,不讓她把話說完就吻她?她還有好多好多想說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7:33

第7章(1)  

  蘭月有喜了。

  消息一傳出,整個王府上下全不歡欣鼓舞。

  尤其是勤郡,懸在半空中已久的心,在聽見大夫一句「貝勒爺可以放心,少福晉身體無礙,只是有喜了」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數日前,蘭月忽然開始食慾不振,成日昏昏欲睡,今早更在早膳中莫名的不斷乾嘔。

  其實蘭月的症狀顯而易見,都是懷孕會有的徵兆,但大概是因為曾經歷過下毒風波,所以勤郡不敢大意,還是請了御醫至府中替她診斷。

  沒想到她不但身子無恙,還為大家帶來了如此令人興奮的喜訊。

  勤郡剛送走御醫,便連忙回到房中,給躺在床上休息的妻子一個深情擁抱。

  「蘭月,我們有孩子了。」

  「是啊,我們有孩子了……」她同樣回以他一個感動的擁抱。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她的腹中,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是她與她所愛之人共同的結晶。

  一股初為人母的澎湃情感湧上蘭月的心頭,令她忍不住哽咽。

  她懷了勤郡的孩子,是不是也代表,她和勤郡的關係進入另一個階段了呢?

  現在的她,不只是勤郡的妻子,更是他孩子的娘親了……「蘭月,怎麼哭了?」勤郡發現懷中人兒的不對勁。

  「沒什麼……」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

  「有孕是喜事,你應該高興才是。」他忙伸手替她抹去淚珠。

  「我是喜極而泣啦……」她真的是高興過了頭,才會留下欣喜的淚水。

  「別哭、別哭,你要當娘了,別像個小姑娘一樣。」勤郡不捨地擁住她,輕輕吻著她的髮絲,心中的感受十分複雜。

  他曾經擁有一個孩子,但卻隨著容渝早夭而逝,那種差一點就能擁有、但到最後卻失去的感覺,讓他心中有了陰影。

  所以,當他知道蘭月懷了身孕,心中著實有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覺。

  他很高興與蘭月有了愛的結晶,他也知道從今天起,他只會更愛他們母子,因為那曾經失去過的痛,只會讓他更小心的呵護著他們。

  他知道,他失去不起他們母子任何一個。

  「蘭月,大夫說你剛有孕,胎氣還未穩定,先別到處走動,這陣子你就盡量待在府中,有什麼需要就讓下人去做,好嗎?」

  「好。」她點了點頭,乖巧得像只小貓。

  她什麼都聽他的,能夠與他過著現在這樣的日子,她已經很幸福了。

  「只是……」她忽然又出了聲,「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出去走走?」

  「怎麼這樣問?」勤郡有些不解。

  「下月初七是容渝姐姐的忌日,我想去看看她,順便跟她說這個好消息。」

  勤郡聞言一愣,這陣子他全心全意的呵護著蘭月,差點都忘了這回事。

  「下月初七,我可能不在府中,要不等我回府後,再陪你一起去?」

  「你要去哪?」聽見這個消息,她有些錯愕。他會不在府中?

  這陣子,勤郡幾乎與她形影不離,更從沒徹夜未歸,忽然聽到他說可能會不在府中,蘭月有些不知所措。

  「我才剛想跟你說這件事,我三天後要隨皇上下江南一趟,可能會有半個月不在府中。」他說道,但心中卻有些不情願。

  要他丟下最近和他感情融洽的妻子陪皇上出訪,他已經百般不願意了,現在嬌妻又懷有身孕,更讓他不想離她而去。

  但畢竟聖旨難違、他無法拒絕皇上的邀約,只希望蘭月能夠體諒。

  「要下江南?我也好想去喔!我長這麼大還沒到過江南呢!」

  蘭月一聽,仍然顯得有些興奮。

  「你想去?」勤郡有些訝異她的反應,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他無法陪在她的身邊?

  「是啊,可惜我現在懷孕了,哪兒也去不了。」蘭月不禁有些失望。

  「那就等你生下孩子,我再帶你和寶寶一塊兒去。」他握住她的手,給了她承諾。

  「真的嗎?你要帶我去江南?」她的表情頓時充滿驚喜。

  「不只是江南,看你要去哪,我都帶你去。」他疼愛地摸了摸她的臉頰。

  「好,那等我生下寶寶,你要帶我到處去遊玩!」

  「一言為定。」他輕點她的俏鼻,兩人之間的互動甜蜜溫馨。

  蘭月笑著,又鑽往勤郡的懷中撒嬌,然而她臉上的失落,卻藏在他的胸前,沒讓他看見。

  其實……她好希望他能夠留在身邊陪伴她,雖然只是分開短短的半個月,但現在的她,只要一天沒見到他,就會難過,思念得像要發狂般。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讓勤郡擔心,所以才用笑容掩飾她心中的失落。

  就半個月而已,她捱得過吧?

  一早,冬兒打了水要送進房中給蘭月盥洗。

  勤郡貝勒離開府中已經七日了,臨行前曾特別交代她要好好照顧少福晉,而受過少福晉恩惠的她,當然是盡心盡力遵守貝勒爺的交代。

  「少福晉……啊?您醒了?」冬兒一進房,便見蘭月已自行梳妝打理完畢,不禁有些訝異。「少福晉……您要出門嗎?」

  她見蘭月的穿著打扮,像是要準備外出一般,感到十分疑惑。

  「是啊,我想去看看容渝姐姐。」今日是容渝表姐的忌日,因此她想到墳前祭拜她。

  「可是……貝勒爺交代過,別讓您出門的呀!」冬兒顯得有些慌張。

  「我去去就回,沒關係的。」蘭月站起身,將一旁的罩衫套在身上。

  「不行啦!貝勒爺交代過冬兒,沒事不能讓您出門的……」冬兒連忙一把拉住蘭月。

  「可我現在有事了呀。」蘭月笑得親切,但語氣不容冬兒拒絕。

  這陣子她定時服用安胎藥,害喜的狀況也不再那麼嚴重,悶在家中已好幾日了,又沒有勤郡的陪伴,她才想出門透透氣。

  「可是……」冬兒還想阻止蘭月,她可不想到時候被貝勒爺大卸八塊呀。「王爺和福晉如果知道,也不會同意您出門的啦!」

  「那你就別讓他們知道。」說著,蘭月就要繼續往外走。

  「少福晉!」冬兒心急了,「您別為難冬兒,冬兒答應過貝勒爺的!」

  說是答應,倒不如說是被威脅還比較實在。

  「冬兒,如果你當真不放心,不然……你一起來好了。」蘭月忽然這樣提議。

  「啊?」冬兒一愣。

  「你一起來,路上也有個照應,不是嗎?」

  「可是……」冬兒猶豫了,她知道自己攔不住少福晉,會愧對貝勒爺的交代,但若她真的跟著少福晉出府,那不就等於直接違背對貝勒爺的承諾嗎?

  「別可是啦,你快去披件衣服,我在後門等你。記住,別讓人發現喔。」蘭月說著,便將冬兒往房外推。

  半推半就之下,冬兒終於妥協,願意陪同蘭月前去祭拜容渝。

  她只希望一路上別出什麼岔子,否則她就算有九條小命都不夠賠呀……

  一匹快馬奔回禮親王府,才剛拉住韁繩,馬背上的勤郡便迫不急待的跳了下來。

  「貝勒爺,您怎麼回來了?」守在門口的家丁看見他出現,顯得十分驚訝。貝勒爺不是有事外出,十幾日不在家嗎?

  「有事就先趕回來了,你把馬安頓好吧,少福晉呢?」風塵僕僕趕回家的勤郡,一心知想見他的嬌妻。

  「少福晉應該在府中休息吧。」

  「嗯,你去忙吧。」語畢,勤郡便跨步進入府中。

  這趟陪皇上下江南的行程,照理說還有七日才能打道回府,然而他一心掛念著蘭月,以至於陪伴在皇上身邊時,老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而被皇上看出了端倪。

  在皇上的詢問之下,他有些不好意思,除了連聲賠罪外,也告知了皇上蘭月有喜一事。

  聽到這個消息,皇上十分欣喜,知道他當初將蘭月指婚給勤郡的決定並沒有錯。而亦因體諒勤郡初為人父的心情,皇上於是特許他先行回京,陪伴身懷六甲的嬌妻。

  因此,他才連夜快馬回京,只希望能早些回到府中,將蘭月一把擁入懷裡。

  「蘭月?蘭月?」勤郡還沒來得及換下一身勁裝,就直奔兩人的房間,但卻未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影。

  「蘭月?」當勤郡把整個王府都找過一遍後,他已很肯定蘭月不在府中,不僅如此,連服侍她的冬兒也不在了。

  他很清楚,她只會往一個地方去。

  這小丫頭,果然不聽他的話先往外跑了,就說讓她等他回來,晚個幾天再去祭拜容渝也不肯嗎?

  勤郡笑著搖頭,興奮又期待的心情並未被這個小意外打壞,他只是連忙換下衣物,隨後立刻出門找尋蘭月。

  蘭月放下了手中的提籃,顯得有些氣喘吁吁。

  「呼,好累呀。」

  「少福晉,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冬兒忙用巾帕替她擦掉額上的汗珠。

  「我才剛懷上孩子三個月而已,就已經累成這樣,要是以後到了八、九個月,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挺著這顆大肚子呢。」蘭月輕拍了下腹部,平坦的樣子還真看不出她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少福晉您放心,貝勒爺那麼疼愛您,一定不會讓您累著的。」

  貝勒對少福晉的呵護,全被冬兒看在眼裡,她也好生羨慕呢。

  聽冬兒這樣說道,蘭月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淺淺的笑。

  「冬兒,你先到涼亭那邊休息一下吧。」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

  「不好吧!少福晉,還是讓我待在您的身邊好了。」陪少福晉偷溜出府已經是罪過了,她怎麼還敢離開少福晉的身邊呢?

  「沒關係。只是到涼亭那兒坐一下而已,不會有事的。」

  「可是……」冬兒還是十分猶豫。

  「冬兒,在涼亭那裡看得到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快去吧。我有些悄悄話想跟容渝姐姐說。」蘭月再度催促著。

  「好吧……少福晉,有事的話一定要趕快喊我喔。」冬兒只怕有什麼閃失,到時候無法向貝勒爺交代。

  「知道了,快去吧。」蘭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便蹲坐下來,由提籃中拿出她替容渝準備的菜餚。

第7章(2)  

  冬兒邊走邊不放心的回過頭看蘭月的身影,直到在不遠處的涼亭坐下,她的一顆心還是懸在半空中。

  但她才坐下沒多久的時間,一個讓她嚇破膽的聲音突地從她身後傳出。

  「冬兒。」

  冬兒整個人彈了起來,「貝……貝……貝勒爺?」

  「怎麼了?瞧你嚇成這個樣子?」勤郡皺了下眉,這小丫鬟也太怕他了吧?

  「蘭月呢?」

  見蘭月沒有與她在一塊,勤郡心中莫名的一緊。

  「少福晉她在那兒。」冬兒連忙伸手一指。

  勤郡順勢看去,見到蘭月的身影正靜靜的蹲坐在容渝墓前,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貝勒爺,要……要冬兒過去告知少福晉嗎?」冬兒顯得有些心虛,像是做錯事被逮個正著般。

  「不用了,你待著吧,我過去就行了。」他揮揮手,示意她坐下,隨後便跨出涼亭。

  「謝……謝貝勒爺。」眼看未攔住少福晉、還陪她一道出府的事貝勒爺沒有追究,冬兒終於鬆了一口氣。

  勤郡一步步緩緩的接近蘭月,卻發現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他想給她驚喜,於是更刻意地放輕腳步,而蘭月對容渝說的話,也逐漸在他耳邊清楚起來——「容渝姐姐,蘭月要來跟你說一個好消息……我懷上勤郡哥哥的孩子了……這是姐姐您的保佑,對吧?

  這陣子,我和勤郡哥哥的感情越來越好,但我心中還是好不安,我只要想到你的死竟是夏荷下的毒手,就覺得難過萬分。如果當時,我沒勸你喝下夏荷送來的那碗藥,你也不會丟了性命對不對?都是我不好,那是你明明就覺得身子不適、不想喝藥的,可是我卻自以為是的對你好,勸著你喝……」

  蘭月想起自己間接害死容渝的過程,淚水更忍不住湧出眼眶。

  這藏在心中的秘密,一直到現在才被她吐露出來。

  其實,在勤郡告訴她關於夏荷下毒一事的來龍去脈之後,她便深深覺得自己是間接害死容渝的兇手,可是她卻什麼都不敢說。

  她和勤郡的感情好不容易才變好,她多麼害怕這件事若被勤郡知道了,他會怎麼看待她?這一定會影響他們兩人的感情。

  這個真相,本來該被深藏在她的心中,永遠都不再提起,可是她一直覺得,若沒親口向容渝道歉,心中的內疚就會永遠揮之不去。

  所以,她才趁著勤郡難得不在她身邊,執意要來容渝表姐的墳前上香致意。

  「姐姐,對不起,是蘭月害了你……」斗大的淚珠從蘭月的眼中落下,她陷入悲傷的情緒之中,完全沒有發現身後的人正鐵青著臉。

  勤郡難以置信自己所聽到的事實——蘭月竟然間接害死了容渝?

  雖然他明白她根本不知道那碗藥有毒,但當時她若順著容渝的意,不勸容渝喝下,  那麼容渝根本不會為此喪命……然而一個更可怕的念頭,也在他的心中悄悄冒出來,會不會蘭月根本就知道那碗藥有毒,所以才說服容渝喝下?

  因為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得太巧合了!

  容渝喝下那碗藥的當日,蘭月在場,容渝死後,皇上就馬上將受到皇太后寵愛的蘭月指婚給他,婚後,蘭月積極的想要擄獲他的心……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得知這件事的衝擊實在太大,震得勤郡都完全無法思考。

  他只知道,現在他深愛的妻子,竟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前妻……「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是害死容渝的幫兇。」

  勤郡的聲音忽然在蘭月後頭響起,她嚇得連忙從地上站了起來。

  「勤郡?你……你為什麼在這裡?」他不是還陪著皇上在江南出訪嗎?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她的身後?

  天啊!那她剛剛所說的話,勤郡是不是都聽見了?

  蘭月嚇得不知所措,她藏在心中那麼久的秘密、最害怕被知道的事情,終於還是瞞不住了!

  「你為什麼要勸容渝喝下那碗藥?」勤郡伸手抓住她的雙臂,厲聲質問著。

  「我……我不知道藥裡有毒呀……」蘭月害怕得流下眼淚,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勤郡相信,她真的不是有心的。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

  勤郡感到痛徹心扉,間接害死容渝的人,不管是任何一人都沒關係,為什麼偏偏要是他已愛上的蘭月?他究竟該如何處置她?上天為什麼要開這麼大的玩笑?

  「勤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求你相信我好嗎?我真的不知道藥裡有毒呀!如果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勸容渝姐姐喝下……」蘭月慌張的解釋著,她害怕看到勤郡眼中的不信任。

  「那晚容渝她身體不適,本來不想見你的,如果不是你執意要陪她,她根本不會送掉性命!」勤郡終究對著蘭月大聲咆哮了。

  當真相大白後,他的內心卻有著撕裂般的痛楚。

  他是心痛容渝因為蘭月的無知而送掉性命?還是心疼蘭月因單純而讓自己背上了間接害死容渝的罪名?

  他的心很亂,無法再多做思考,他害怕失去蘭月,但事實的真相卻又讓他怯步,使他明明很思念她,卻無法走上前去抱住她……

  「勤郡……」蘭月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一口打斷。

  「好了。」他斥令道,「什麼都別再說了,讓我自己一人靜一靜。」

  勤郡緩緩的鬆開箝住雙臂的手,眼中閃過一抹讓蘭月心痛的神情。

  「勤郡,我求你,別這樣……」蘭月的淚水止不住的滑落,她感覺勤郡的鬆手,就像是要永遠的放開她一般……

  勤郡沒有再說話,選擇轉身就走。

  「勤郡,你別這樣,勤郡——」她連忙追了上去,「勤郡——」

  然而他步伐之快,讓她完全跟不上。

  不!不要!別這樣丟下她離開!他可否留下來,聽她說幾句話?

  她真的不是有意要害容渝姐姐的呀!

  為什麼他不肯相信她?為什麼他不聽她說?難道是因為……因為他根本不愛她,所以在知道她意外害死容渝姐姐後,就絕情地選擇不原諒?

  此刻,蘭月的內心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所有的擔心都在此時成真了。

  坐在涼亭裡的冬兒,看見貝勒爺臉色陰沉的與她錯身而過,還來不及多問些什麼,便見少福晉在後頭追得氣喘吁吁。

  「啊,少福晉,您別跑呀,會動胎氣……啊!」

  冬兒話還沒說完,便見到奔跑中的蘭月,身子忽然往前一撲,跌落在地上。

  「少福晉、少福晉!我的天呀!您沒事吧?」冬兒連忙衝上前去,扶住蘭月的身子,「少福晉,您別嚇我呀!」

  「好痛……」四肢著地的蘭月,忍著全身的痛楚,小巧的臉蛋全都糾結在一塊,「冬兒,你快去幫我追貝勒爺回來……」

  「追……追貝勒爺?」冬兒抬頭一看,貝勒爺早就不知去向了。「貝勒爺早就走遠了!少福晉,您還好嗎?有沒有摔傷?」

  「我好痛……站不起來……」蘭月清楚的感覺到,她痛的不只是著地的雙手雙腳,還有那個孕育著新生命的小腹。

  「那怎麼辦?冬兒……冬兒背您回去?」冬兒也慌了手腳,要是少福晉摔出了什麼意外,她一條小命哪能賠呀?

  「我沒事……讓我休息一下就好……」蘭月努力忍著痛,但是下腹的劇烈絞痛依然一陣陣的傳來。

  「啊?少福晉,您……您流血了!」冬兒看見這景況,她害怕得全身顫抖。

  蘭月低下頭,看見自己下半身的衣物染上殷紅的印子,她害怕得全身顫抖。

  不……不要!不可以!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少福晉,您在這等著,冬兒馬上回府叫人來接您。」這是冬兒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不,冬兒……回王府……太遠了……」她沒有辦法等那麼久的時間,她已感覺得到自己的下體正湧出一陣又一陣的鮮血。

  「那怎麼辦?少福晉……您一直在流血呀!」冬兒十分緊張。

  蘭月從懷中拿出一個錦囊,用顫抖的手塞到了冬兒的手中。

  「到我的娘家……緒親王府……就在附近而已……拿這個給他們看……說是蘭月格格的……」蘭月慘白著一張臉,已經快說不出話來。

  「好,少福晉,您一定要撐著,冬兒馬上就找人來!」

  冬兒接過錦囊,揣入懷中,立刻拔腿就跑。

  蘭月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心中不斷祈禱著。

  勤郡已經因為知道真相棄她而去了,她不能再讓他們的孩子也棄她而去呀!如果連他們的孩子她也失去,那麼,她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8:27

第8章(1)  

  蘭月無力的睜開眼,當眼前的景物從一片模糊中逐漸清楚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從昏迷中清醒。

  當時冬兒拿著她的錦囊離去後,她好多次都幾乎要暈厥過去,最後是靠著意志力才努力保持清醒。

  一直到一輛馬車疾馳而至,熟悉的身影從車上躍下——

  「阿瑪……」她只來得及喊出這句話,便在來者的驚呼聲中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已身在熟悉的房中,這是她未出閣前專屬於她的閨房。

  下腹一陣不適的疼痛感逐漸襲來,讓蘭月想起了昏迷前,她不斷出血的下半身……

  「有人……有人在嗎……」她有氣無力,乾啞著嗓子喊道。

  「少福晉?少福晉您醒了?」冬兒紛亂的腳步聲傳入她耳中,隨後便見她擔憂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少福晉,您嚇死冬兒了啦……」

  「冬兒,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還在嗎……」蘭月胡亂的抓住冬兒的手,心急的只想要知道答案。

  「少福晉……」冬兒害怕的皺緊了眉,「少福晉您先躺下好嗎?」

  「我不要!」蘭月用盡全身的力量,推開了冬兒的扶持,「冬兒……你快跟我說……孩子有保住嗎……」

  「少福晉……」冬兒咬了咬下唇,看著蘭月眼眶迸出的淚水,十分心疼,「少福晉,您那一摔太重,動了胎氣,孩子已經……小產了……」

  「不……」蘭月難以接受的直搖頭,最終無力的癱回到床上。

  「啊!少福晉小心!」冬兒連忙扶住她軟到的身子,就怕她硬生生的撞上床板。

  「為什麼要這樣……」蘭月只是一直搖著頭,喃喃自語,像是失了魂一般。

  「少福晉……」冬兒看主子心碎的樣子,也不禁感到鼻酸,「少福晉,您別難過了,您還年輕,孩子再生就有了呀!貝勒爺那麼愛您,一定很快就會和您再生個孩子的……」

  冬兒不知道,她這番話深深的刺入了蘭月心中的痛處,令蘭月的淚水不住的落下。

  「少福晉,您別哭了……」

  「冬兒,你不懂……」滿臉淚痕的蘭月,露出了淒涼的一笑。

  她深愛的勤郡,在知道真相後,選擇不信任她,棄她而去了,而她則是為了這個錯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失去勤郡,還有他們的孩子。

  既然勤郡已經知道她間接害死了他深愛的容渝,他怎麼可能還會接受她呢?甚至,他搞不好還會懷疑根本是她策劃這場陰謀,害死容渝,好讓自己能夠名正言順的接近他?

  如果他當真這樣懷疑,她也不會有太大的意外,因為一開始,她確實就以為她是有預謀的讓自己成為他的福晉。

  蘭月邊哭、便笑著自己的愚蠢。

  她一直以為,只要她努力的付出,勤郡總有一天會接受她,而她也以為,勤郡前陣子對她態度上的轉變,正是因為被她的無怨無悔而感動。

  可是她到現在才發現,其實他會接受她,只是因為一開始對她不友善所產生的愧疚感,還有因她是容渝的表妹而生出的一種照顧承諾。

  她知道勤郡心中定是還深愛著容渝表姐,所以才會在知道她意外害死容渝時,不顧她懷有身孕,憤怒地棄她而去。

  蘭月終於理解到,不管她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贏得勤郡的心了,現在她甚至成了害死容渝的兇手之一,勤郡恨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愛她?

  不僅如此,現在她連他們的孩子都沒了,是不是代表他們之間唯一的羈絆也消失得蕩然無存了?那麼,勤郡根本沒有再關心她的理由了,對嗎?

  她愛了他十幾年,十幾年的感情,也無法彌補她那一晚勸容渝喝下湯藥的錯誤。

  只因為一時好意造成的無心錯誤,她毀了容渝、勤郡的人生,也毀了她自己的。

  不管怎麼樣,在勤郡的心中,她永遠比不上容渝。

  她努力過,也認真的付出過,但是因為那個錯誤,老天爺竟就殘忍的讓她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真的夠了,她好累、好累,不想再面對勤郡了。

  雖然她愛他,但她身上卻會永遠背負著害死容渝、保不住他們孩子的過錯。

  如果老天爺當真無法讓他們相愛,那麼她認了。

  她曾努力的追求自己所愛,但換來的卻是如此的下場,現在她早已無法再做任何的付出了……她只怕那麼做,到時候換來的仍舊是更多的傷害,對勤郡的傷害,也是對她自己的傷害。

  「蘭月,你醒了?」踏進房內的,是緒親王。

  「阿瑪……」一見到從小疼愛自己的阿瑪出現,蘭月所有的委屈立刻全湧上心頭,內心終於再也止不住激動的情緒。「阿瑪……我的孩子……孩子不見了……」

  她伸手抱住阿瑪,任由情緒崩潰、宣洩。

  「我的乖女兒……別哭、別哭。」緒親王心疼的拍撫著她的背。

  見蘭月哭得這般傷心,他知道除了因為失去孩子的痛之外,她定是還受了什麼其他的委屈。

  雖然他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勤郡讓他的寶貝女兒一人在郊外跌倒,甚至動了胎氣、保不住孩子……身為丈夫,勤郡這樣就是照顧不周、罪該萬死,他說什麼也要替蘭月討回公道!

  「蘭月,沒事了,回家了,阿瑪會保護你的……」緒親王再度擁緊女兒,心中毅然下了決定。

  當勤郡丟下追趕著他的蘭月獨自離去後,他的心全亂了,沒有一刻能夠平靜。

  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最後來到城外的河堤邊坐了下來,想借由自然的美景來沉澱紊亂的思緒。

  心情一直無法平復,直到數個時辰過去了,他才逐漸發現到自己的不知所措,其實是來自於他對蘭月的心疼,即使她因為一時錯誤的決定,讓容渝意外送了性命,但這根本不是她的錯。

  他相信蘭月將這個秘密藏在心中那麼久,肯定也是飽受折磨,而當這件事意外被揭開後,他給她的,卻不是一個心疼的擁抱,而是選擇將她推開……他能想像,那時蘭月一定心都碎了。

  他知道自己是她的一切,她所有的努力付出也都是為了他,可是他卻因為自己的想不開,而給了她這樣絕情的反應?

  勤郡回想著蘭月哭求他留下的畫面,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不應該,他明明就深愛著她,為什麼卻不選擇信任她?

  他赫然發現,自己當時不該就這麼貿然的離去,在當下,他應該要能夠分辨蘭月所說的話是真是假才對。

  而且,他更沒有理由懷疑蘭月是始作俑者之一,因為那一晚,他也曾央求蘭月陪著容渝……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夏荷要對容渝下毒,更遑論和她合作了?

  何況蘭月自己也曾遭到夏荷的毒手,差點丟了性命呀!

  他怎麼會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透,還丟下哭著追他的蘭月一人離去?她是有身孕的人呀!

  勤郡越想越心急,於是連忙起身,拔腿奔回府中。

  「蘭月!」一跨入大門,他便心急的喊著妻子的名字。

  他只想趕快看到蘭月的身影,告訴她他心中的歉意,他不該懷疑她,更不該不聽她的解釋。

  「勤郡?你到哪去了?大家到處在找你。」聞聲而出的是禮親王福晉。

  「額娘,蘭月還沒有回來嗎?」距離他丟下她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難道她還沒有回到府中?

  「勤郡,蘭月她……現在在緒親王府。」福晉的神情顯得有些著急。

  「在緒親王府?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勤郡一頭霧水,她怎麼回緒親王府去了?是因為他的不諒解,所以難過的躲回娘家了嗎?

  「剛剛緒親王府差人來傳話,說蘭月在郊外摔倒,動了胎氣,先被送回緒親王府醫治了……」福晉欲言又止。

  摔倒?動了胎氣?

  這意外的消息讓勤郡感到震驚,他連忙追問:「那孩子呢?」

  孩子還好嗎?蘭月呢?蘭月她現在怎麼了?

  天啊!他真該死,他竟然被一時的怒氣沖昏頭,糊塗的丟下蘭月一人?她如果因此有任何閃失的話,他說什麼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蘭月因為失血過多,身子很虛弱,所以在緒親王府靜養,而孩子……孩子沒能保住。」說到此,福晉的臉上也露出了極為難過失望的表情。

  一字一句打入勤郡的腦中,令他徹底僵住了……蘭月流產了?他到底做了什麼蠢事?現在他們因他而失去了孩子,他該怎麼面對她才是?

  「我現在就去找她。」勤郡說著,便轉身要出門。

  「勤郡!」福晉連忙喚住他,「你和蘭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她會出這樣的意外?緒親王的人帶話說,要咱們別去探望蘭月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額娘,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那麼多,總之我現在要去緒親王府找蘭月。」

  他一心只掛念著蘭月,其他的事無法無心理會。

  「啊?勤郡!勤郡……」

  福晉想喚住他,他卻早已轉身離開。

  不消多久,勤郡便騎著快馬,來到了緒親王府門前。

  「我要見蘭月。」一跳下馬,他鐵青著臉,瞪著眼前的幾名彪形大漢,他們似乎早就知道他會來到。

  「貝勒爺,緒親王下令,不准您踏入王府半步。」出聲的壯丁雙手抱胸,大聲斥令道。

  「讓我進去,我要見蘭月!」勤郡的氣勢不輸眼前幾人,雖然受到阻撓,但他毫不退讓,堅持要見到人。

  被他丟下、又失去孩子的蘭月,現在一定心痛萬分吧?她會怪他、恨他嗎?

  「貝勒爺,請您自重,若您再一意孤行,休怪小的無禮了。」幾名壯丁已擺出架式,鐵了心就是不讓他過關。

  勤郡心急如焚,只想趕快見到蘭月,知道今天若是不動粗,定是進不了緒親王府,於是他豁出去地說:「要打就快!我要進去了。」他沒有耐性再和他們浪費時間。

  他執意往前,欲進緒親王府,下一刻,幾名壯丁便圍上前,和他打了起來。

  幾番纏鬥之後,所有的壯丁全被勤郡給打倒在地,眼看就要攔不住他時,一個威嚴的嗓音忽然從府內傳出。

  「所以勤郡貝勒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拜訪我緒親王府的嗎?」

  緒親王雙手背在後頭,氣勢凌人的走下大門前的石階。

  「岳父大人。」勤郡忍住心中的焦急,知道眼前的緒親王得罪不起,只得抱拳致意,「岳父大人,請讓我見蘭月。」

  「岳父大人?你還喊得真不害臊!」緒親王滿肚子火,想到女兒為了眼前的男人吃了那麼多苦,說什麼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就算讓女兒一輩子留在緒親王府都沒關係,反正女兒是他養大的,繼續養也不成問題,他甚至可以為了女兒的快樂進宮奏請皇上,請求皇上同意,他將與禮親王府結束親家關係,從此互不往來!

  「蘭月在休息了,今天不見你!」緒親王袖子一甩,下逐客令。

  「岳父,我知道蘭月小產一事我要負上全部的責任,但請先讓我見見她好嗎?我很擔心她……」勤郡當然知道緒親王正在氣頭上,只得低下姿態請求。

  「哼,你丟下蘭月一人在郊外,害她失足跌倒不說,現在連孩子都不保,你還有臉敢跟我要求要見她?」

  「我造成的後果,我會承擔,請讓我見她。」

  「你會承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蘭月嫁給你之後吃了多少苦,這孩子什麼都沒說,但我全看在眼裡!」緒親王想起女兒與勤郡成親之後所受的委屈,不禁為她感到心疼。

  「岳父,從前我和蘭月是有一些誤會,我沒有好好珍惜她是我的錯,但是誤會現在已經化解了,我和蘭月是真心相愛,我會好好照顧她,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委屈。」

  「你那花言巧語哄得了蘭月,騙不了我,蘭月為你受的苦太多了,已經夠了。你請回吧,否則就休怪本王不懂待客之道了。」

  語畢,緒親王便要轉身回府。

  勤郡見緒親王心意已決,一時心急,顧不得自己正在緒親王府的大門外,想也不想的便跪了下去。

  「岳父!我知道我丟下蘭月一人有千萬個不對,但是現在我的妻子受了傷,我的孩子也沒了,你能不能以一個丈夫與阿瑪的心態想一想,讓我見一下蘭月,一面都好!」

  本已轉身的緒親王,有些訝異地回過頭看看眼前這個年輕人。

  貝勒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他竟然就這樣當街下跪,不顧路人的眼光,只為了要見蘭月一面?

  緒親王的心裡有些動搖了,他一直以為勤郡並不是真心的對待蘭月,甚至從一開始,他就對皇上將蘭月指婚給勤郡這個鰥夫頗有意見,若不是聖旨難違,他怎麼可能同意讓蘭月嫁過去做續絃?

  緒親王打從心裡不喜歡這個女婿,再加上女兒因為他的緣故而出事,勤郡現在為了要見蘭月一面,不顧他尊貴的身份當街下跪……

  緒親王猛然回神,發覺自己竟然開始同情起勤郡了?不!他不能就這樣輕易放過他,這小子讓蘭月受了那麼多苦,他不加倍討回來,心裡就不痛快。

  「你愛跪便跪,讓人看笑話我也無妨,我看你能夠跪多久!」緒親王撂下狠話,這次真的轉身回府,不再停留。

  勤郡瞭解緒親王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這下子他已不可能再失禮的直闖而入,蘭月……他好想看看她、抱抱她……

第8章(2)

  夜半三更,蘭月躺在床上,紅紅的鼻頭,眼角還殘留著濕潤的淚痕,看得出她才剛大哭一場。

  她聽說勤郡今日來到了緒親王府,想要見她卻被攔下來,於是和家丁打了一架,接著阿瑪又出面訓了他一頓,仍不准他進來,最後他甚至還當街下跪了,只求能見上她一面……天啊,她的心好亂……失去孩子的痛還沒有平復,勤郡這令人詫異的舉動更讓她的心無法平靜。

  堂堂的貝勒爺為了見他的福晉一面,竟然得當街下跪?她曾經為了他背上妒福晉的惡名,現在,恐怕又要成為不知好歹的惡妻了。

  只是……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不是將她一把推開了嗎?

  又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的,只為見她一面?他當真是心繫於她的嗎……

  「叩、叩。」好、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誰?」蘭月問著,聲音顯得有些虛弱。

  「少福晉,是冬兒。」冬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您睡了嗎?」

  「沒有……我還醒著。」她一直無法入睡,因為心中掛念著勤郡。

  「那冬兒可以進去嗎?」

  蘭月有些疑惑冬兒怎麼會半夜跑來找她,但覺得讓她進來也無妨,於是便出聲同意了,「進來吧。」

  門扉「咿呀」一聲的被推開,然而搶進門的卻是一抹高大的身影。

  「蘭月。」

  「勤郡?」他怎麼來了?阿瑪不是已下令不准他進入緒親王府了嗎?

  冬兒跟在後頭,連忙解釋道:「少福晉,貝勒爺找您找得好辛苦,在外頭跪了一整個晚上了,冬兒於心不忍,所以才擅自將貝勒爺從後門帶進來……少福晉,您也想見見貝勒爺吧?」

  蘭月還在錯愕之中,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見勤郡,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放下這段不可能的感情,為什麼他又要出現在她面前,擾亂她的心?

  勤郡不等蘭月回話,便逕自對冬兒令道:「冬兒,你先退下,我有話要對蘭月說。」

  冬兒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即離開。

  勤郡看出她的為難,於是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人發現我進來的。」

  聽到他的保證,冬兒才稍微放心的退了出去,待她輕輕合上門扉後,房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勤郡緩緩的走到蘭月床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滿是不捨。

  「你……你怎麼來了?」蘭月的心中充滿了矛盾,對於勤郡的出現,她又驚喜又難受。

  「蘭月……」他伸出手,彎下身子想要抱住床上的她。

  沒想到蘭月一愣,隨後竟側過身子,躲開他的擁抱。

  「蘭月?」看來……她果然無法諒解他丟下她的舉動。

  「你來做什麼?」蘭月不知道自己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抑制住撲進勤郡懷中的衝動。

  「蘭月,對不起,我當時不該丟下你一個人。」

  蘭月的心中一痛,哀傷的皺起了眉,他讓她再度憶起痛苦的畫面。

  「你沒有必要向我道歉,是我有錯在先,是我害死了容渝姐姐……」

  「蘭月……」見她這樣自責,勤郡心疼的擰緊眉頭,「那不是你的錯,你別這樣。」

  他明白自己在知道真相後,震怒地丟下她一人的反應傷她太深,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似乎正在逐漸封閉自己的心。

  「蘭月,對不起,我當時只是太過震驚,一時無法釋懷……」

  「那是因為你深愛著容渝姐姐。」她冷靜地道出她心中的痛,「你愛著她,而我永遠比不上她,所以你才會在知道我間接害死了容渝姐姐後,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勤郡聞言一愣。她說什麼?她以為他還愛著容渝?為什麼她會這樣認為?難道他對她的愛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他都讓她懷上他的孩子了呀!

  「蘭月。」勤郡在床沿坐了下來,看她沒有刻意閃躲,才接著說道:「你錯了,我會一時無法釋懷,是因為我愛的是你,所以當知道你無心的舉動讓容渝送了性命,我才會不知該如何面對,但那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知道藥裡有毒,如果硬要算,我也是害死容渝的兇手之一,那天我不也曾提議要你留下來嗎?」

  他有些激動的握住她的手,「你懂嗎?我愛的是你。當我知道你跌倒,甚至沒了孩子時,我好自責,我竟然因為一時的衝動,而讓我心愛的人受到這樣的傷害,是我對不起你……」

  蘭月傻愣愣的看著他。

  他說什麼?他愛她?怎麼可能呢?一直以來,他從未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怎麼這回竟在他們面臨這樣的事件時才說呢?

  這是為了安慰她所說的謊言吧?他根本從未愛過她呀!

  一定是禮親王夫婦要他這麼說的,因為他丟下她,害她意外失去了禮親王夫婦千盼萬待的孫子,所以他們才要勤郡來將她帶回去吧?

  「勤郡,」蘭月從勤郡的手中,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她泛著憂傷的眼眸一眨,大顆的淚珠便再度滑落,「我不想回禮親王府,也不想再當你的福晉了……」

  勤郡感到心痛,他沒想到自己傷她如此之深,竟讓她情願放棄十幾年的情感,也不願再冒著被他傷害的風險而回到他身邊。

  「我愛你愛了那麼多年,能給的我已經全都給你了,我很抱歉無法替你生下孩子……況且,現在你已經知道容渝的死與我有關,我無法再像過去那樣的面對你了……」

  「蘭月,你還不懂嗎?我不在意容渝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好,就算與你有關,往者已矣,追究這個一點幫助也沒有,何況當初你根本就不知情,真正害死容渝的兇手是夏荷啊!」

  蘭月只是一古腦的掉著眼淚,難過的情緒令她完全無法回話。

  「蘭月,我愛你,我從夏荷差點毒死你的那天就知道我好愛你,不能失去你,所以今天不管你有沒有害死容渝,我都不會停止對你的愛。」

  勤郡越說越激動,倏地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吻住她的唇。

  他好害怕失去她。

  他能感覺蘭月的心,正努力想將他的身影逐出心房,他知道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太大,讓她不敢再愛了……

  「勤郡……不要……」

  她害怕他的吻,因為那會讓她好不容易築起的心牆再度被擊垮。

  要停止愛一個已經愛了十幾年的人,談何容易?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該放手,為什麼他要在這個時候才來抓住她的手?

  而且她已經告訴他她不要愛他,他怎麼能又用這種強硬的手段,迫使她接受他?

  蘭月在勤郡的懷中掙扎著,最後因為激烈的動作而拉扯到她身上的傷口,讓她痛到幾乎要暈厥。「好痛……」

  「蘭月?」勤郡這才發現自己的魯莽,他一心只在乎著她快要放棄這段感情,卻沒注意到她的不適,「蘭月,你還好嗎?」

  「勤郡,你走吧……」

  她慘白著臉,無力的癱軟在他的懷中。「我真的已經累了……不能再愛你了……」

  「蘭月……」見她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勤郡心頭一陣刺痛。

  她的小手正吃力的推著他,想要掙扎出他的懷抱……罷了,這是他應
得的,誰教他也曾經這樣推開過她,這次,他就先讓她推開自己吧!那麼,他也不欠她了。

  接下來他就會不計代價,將她帶回自己的身邊。

  「蘭月,你身子還很虛弱,別激動。」他溫柔的扶著她的身子,讓她躺回床上。「別哭了,好嗎?我看了會很心疼。」他忙著拭去她的淚水。

  見他如此溫柔的對待自己,她的心再度動搖。

  不!她不能再讓他會這樣為所欲為了,這次她已下定決定,要將他趕出她的心房。

  「你走……」她再度用小手推著他。

  「好、好,我走。」他替她蓋上被子。

  「你好好休養,好嗎?」

  要他就這樣離開,天知道他有多麼的不捨,但是他曉得自己現在若繼續留下來,只會為她帶來更大的刺激。

  他低下頭,想在她的額上留下一吻,卻被她側開了臉避掉。

  她拒絕了他,就像是他一開始拒絕她那樣。

  勤郡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說服自己鬆開手,不捨的望了她一眼後,才退出她的房間。

  而蘭月在聽到門扉輕輕合上的這一刻,知道他真的走了。就這樣吧,讓他走吧,他們兩人本來就不該在一起的……滾燙的淚水不斷的滑落,一次又一次的燒灼著蘭月的心。

  為什麼愛一個人是那麼的痛苦,不愛一個人,也一樣是這麼的痛苦……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49:21

第9章(1)  

  蘭月在緒親王府休養了半個月,身子在緒親王夫婦的親自照顧下,復原得十分快速。

  雖然她的身子都已經恢復健康,但她心中受的傷,卻久久不能癒合。

  這半個月來,勤郡都沒有再出現了。

  他果然不是真的愛她吧?那日她將他趕走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生命中了。

  這段日子裡,她的公婆——禮親王夫婦,曾多次來到緒親王府,希望能帶回她,但全被她阿瑪給攔下,幾次之後,她便不見他們再來訪,看來他們應該已經對她這個媳婦失望透頂了吧?

  這樣的結局讓她感到有點難過,但她也明白唯有這樣,才能讓她真正的忘記勤郡。

  蘭月坐在池塘邊的木椅上,看著池中的魚兒游來游去,心情卻莫名的憂傷起來。

  忽然,廳堂前的一陣喧鬧引起了她的注意,接著是阿瑪大聲咆哮的聲音。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的腳步便往那兒一動。

  「我說退回去!」緒親王盛怒的對著來者吼道。

  「王爺,這……小的很為難呀……」

  「有什麼好為難?通通搬回去就不就得了?」緒親王惱怒地瞪著地上那一箱又一箱的書籍。

  「可是……買主交代小的將書全送到緒親王府,還得確定書一定要由緒親王府的蘭月格格收下……」

  「我說不收就是不收!」緒親王大聲怒吼,「到底是什麼人讓你這麼做的?」

  已經是第三次了!有個神秘的人物到書肆購下了一堆書,並請專人送到緒親王府中,說是要送給蘭月格格。

  他緒親王又不是買不起這些書,哪裡需要人來贈送?

  前兩次他還強硬的退回,但這次對方竟然先下手為強,不讓他退了?這是什麼道理呀?

  「小的也不知道買主是誰,他只交代這些事,付了錢後就什麼都沒有多說了。」

  緒親王哼了一聲,嗤之以鼻,他知道這一定是勤郡那個渾帳小子做的好事,他以為用這招就能收買蘭月嗎?

  「王爺,您別為難小的了,要不然您將書收下,想要怎麼處置也是您的事啦!」送書的商人陪著笑臉,若不是那個買主出手如此大方,他怎麼可能再度接下這苦差事呢?

  「阿瑪,發生什麼事了嗎?」蘭月走到緒親王身邊,對於眼前的混亂景像有些不解。

  「蘭月,你怎麼不在房中休息?」

  「我沒事,身體早就好多了。怎麼會有這麼多書呀?」她看著地上一箱箱的書,雙眼不禁為之一亮。

  「哼,這麼多書真是礙事,倒不如全都拿去燒掉好了!」見到這堆書他就心煩,他都已經讓勤郡踢了那麼多鐵板了,那小子還當真不死心?

  送書這招算什麼?

  「燒掉?」蘭月非常驚訝,這些書全燒掉不是很可惜嗎?「為什麼?留下來不好嗎?」

  緒親王一時氣結,不想讓女兒知道書是勤郡送的,又不想就這樣沒面子的收下,「反正這全是沒用什麼用的書!方總管!」

  「王爺有何吩咐?」一旁待命的方總管連忙走上前。

  「你帶那個新來的,把這些書全部搬到後院燒掉。」緒親王指著不遠處才剛入府不到十天的家丁,令他一同幫忙。

  「是,馬上辦。」

  蘭月看阿瑪莫名的盛怒,她知道不好在眾人面前多問,但心中卻悄悄下了決定。這些書燒掉多可惜,她定要在阿瑪讓人處理掉這些書前搶救它們。

  不久後,她無聲無息的退下,在緒親王府中的迴廊裡穿梭著,最後終於來到後院,映入眼簾的,是方總管帶著新來的家丁,正將這些書一箱一箱的放下。

  「方總管。」她開口喚道。

  「格格有何吩咐?」

  「這些書你讓人搬到我書房裡吧。」

  「可是王爺交代說這些書要……」

  「您捨得讓這些書被燒掉嗎?」蘭月眨了眨眼,反問方總管。

  「這……」方總管似乎顯得有些為難。

  「你就讓人把書搬到我書房吧!若我阿瑪追究起來,就說是我命令你這麼做的,阿瑪不會對我怎樣的。」

  「這……」方總管看了眼堆得像座山的書,猶豫一會後終於道:「好吧,就照格格的意思,待會就差人把這些書送到格格的書房。」

  「方總管,麻煩你了。」

  「格格不用客氣。」

  回到書房的蘭月鬆了一口氣,能救回這些書,她感到十分欣慰,不過……究竟是什麼人送這些書來呢?方才聽阿瑪與書商的對話,這些書似乎是指名要送給她的?那……阿瑪為什麼又要氣急敗壞的要燒掉呢?

  她滿腦子的疑問還沒有得到答案,便被敲門的家丁給打斷。

  「格格,小的替您送書過來了。」

  「幫我放著就好了。」她回過頭,交代道。

  「要不要讓小的替您把書放到架上?」家丁問。

  「我可以自己來。」蘭月有些驚訝他的主動。

  「還是讓小的來幫你吧!格格之前不是曾經不小心被書給砸傷,甚至還昏過去了嗎?所以這麼粗重的工作,還是留給小的做就好。」

  蘭月一愣,他怎麼會知道她被書砸傷一事?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他不是才剛入府沒幾天的家丁,怎麼會對這件事這麼清楚?

  「格格,書放這兒嗎?」家丁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顧左右而言他。逕自將書籍往一旁的架上放去。

  看著家丁的背影,蘭月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悸動,他的背影……看起來竟然那麼像勤郡……平穩的肩膀線條,寬闊的背部,精瘦的腰身……無一不熟悉的讓她有股衝動想要撲上去抱住他。

  蘭月因自己心裡竟然會有這樣的念頭而嚇到,是因為她太想念勤郡了,所以才會看著家丁的背影看到發癡了嗎?

  「你是新來的家丁?叫什麼名字?」

  「格格叫我阿俊就好了。」

  阿俊的聲音爽朗,手腳俐落的將書一本本放到架上。

  「阿俊,你可知道這些書是誰送給我的嗎?」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阿俊的膚色黝黑得不太自然。

  「聽說是禮親王府的貝勒爺送的。」阿俊繼續放著書,回答著。

  勤郡送的?她心中一震。

  「貝勒爺也真瞭解格格,什麼珠寶首飾、錦衣華服不送,只送格格最愛的書,果然格格真的捨不得這些書就這樣被王爺燒掉,否則就真的可惜了呀。」

  蘭月聽著阿俊的說明,卻不明白勤郡送她書的動機。

  他們之間不是已經斷了關係嗎?他不是也不再出現在她生命中了嗎?為什麼消失那麼久,他卻又突然送了一堆書來?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轉眼間,阿俊已經擺完一箱書,他回過神,看向蘭月的眼神顯得有些灼熱。

  蘭月沒發現他的注視,還逕自陷在無解的思念中。

  好不容易,勤郡的身影在她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十幾日,怎麼今天又突然輕易的被勾起回憶?而她以為漸漸淡忘的感情思念,竟也越來越深、越來越濃……「阿俊,你……」蘭月抬起頭想再追問,卻發現和她對上的那雙眼,竟是那麼熟悉,熟悉到讓她覺得像是……「勤郡?」

  她不可能認錯的!方才在外頭,她沒仔細注意他的容貌,所以沒認出他來,可是現在她確確實實瞧清楚他的模樣了,儘管他的臉上刻意畫上了一些髒污與疤痕,別人可能因此而被蒙騙,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錯認愛了十幾年的人。

  「勤郡?是你?」眼前看似卑下的家丁,竟然是尊貴的貝勒爺……

  「被你認出來了呀。」勤郡笑得有些欣慰,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蘭月顯得十分震驚。

  她一直以為,勤郡已經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可是他此刻卻用這麼意外的方式出現在她眼前?

  「因為我想看看你。」他的話中,藏有多少的思念啊!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她別過頭去,不想面對他。

  她的心思亂成一團,那麼久不見他,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到可以抗拒他,可是他一出現,她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

  「蘭月,我很想你。」勤郡慢步靠近她,他朝思暮想的妻子就在眼前,他卻不能魯莽的將她擁入懷中,就怕自己嚇到了她。

  蘭月看著勤郡,表情有些錯愕。

  她也很想他呀!可是光想又能怎麼樣呢?當初就是因為他不愛她,所以她才要選擇忘記他的呀……蘭月皺著眉,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讓自己開口說話,「勤郡,這樣沒有用的,我已經決定要忘記你了。」

  「那麼蘭月,我也已經下定決心,不管怎樣都不會讓你忘記我。」勤郡用真摯的眼神,望著他心愛的女人。

  「勤郡……」他是認真的嗎?他是真的愛她嗎?

  「你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愛我,那麼,我也將不惜花十幾年的時間,再讓你重新愛上我。如果你不想跟我回禮親王府沒關係,我就繼續待在緒親王府當個下人,只要任何能夠和你在一起的方式,我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嘗試。」

  「勤郡,你是個貝勒爺,在緒親王府中當個下人,這樣成何體統?」她不禁心疼他為她做的一切。

  「比起你為了我吃過的那些苦,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想起她為他所受過的苦難,他就心痛得想將她擁入懷中。

  「勤郡,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你沒有必要在這邊受這些苦。」

  蘭月皺起了眉,側過臉不願看他。

  她知道,只要多看他一眼,她的心就會多一分動搖。

  「你若不願讓我受苦,就代表你根本還在意我,如果你還在意我,那麼我就有多一分的勝算,讓你重新愛上我。」

  「勤郡……」她還想出聲勸他,卻被他伸手制止。

  「就讓我這麼做吧!以前我讓你受的苦,現在就換我承受回來,等到哪一天你願意重新接受我、跟我回禮親王府時,我就不會在這兒受苦了。」他把決定權交到了她手上,他相信,只要給他時間,他會讓她重新愛上自己的。

  「勤郡,你不要這樣逼我……」她怎麼可能捨得他在這兒受苦!

  「我不逼你,我只是讓你決定而已,如果你真的已經對我徹底死心了,那麼你就去告訴你阿瑪,說我窩藏在府中,意圖接近你。」

  蘭月一愣。去向阿瑪揭發他?阿瑪討厭死勤郡了,如果讓阿瑪知道勤郡竟然用這個方式混進府中,阿瑪會怎麼對付他?

  不……

  「蘭月,你不用急著現在決定,讓你的心告訴你,怎麼做才是你內心深處最想要的?」他不捨的握住她的手,這一次,她終於沒有抗拒。

  「你真的沒有必要這麼做……」莫名的,蘭月鼻頭一酸,一道淚水就這麼滑落她白皙無瑕的臉頰。

  「我有必要這樣做,因為我很愛你。」勤郡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克制住那股想要吻她的衝動。「我該退下了。」

  他緩緩鬆開她的手,那一刻,蘭月好想將他一把抓住。

  勤郡走到門邊,依戀的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蘭月,現在的我只要能夠天天看到你,就心滿意足了。」語畢,他逼自己轉身離去。

第9章(2)  

  待他離開之後,蘭月終於克制不住自己澎湃的情緒,淚水激動地狂洩。

  天啊……勤郡是真的愛她的?她該相信他的話,再給他們彼此一次機會嗎?

  她若不給他機會,勤郡真的會留在王府當個下人嗎?他是做了多大的犧牲啊!而且,難保哪一天不會被阿瑪發現呀……猶豫與不安從四面八方湧入她的心,她就快要被情感淹沒,失去任何判斷的理智了。

  這陣子,儘管蘭月心中對於她與勤郡之間的事仍然沒有一個結論,但她總是忍不住向方總管詢問著勤郡的消息。

  但莫名的,每次方總管的回答,總會讓她不經意的想起她和勤郡的過往。

  「又有人送書來給格格,王爺下令燒掉,我讓阿俊送到格格的書房了。」

  又送書?他再繼續這樣送下去,她的書房就放不了了。

  「王爺書房的書架鬆了,他正在修理。」

  書架?她曾因為鬆脫的書架而受了傷,他則是在她昏迷時陪伴在她身邊。

  「這次那個神秘人不送書,改送文房四寶,我記得格格喜歡畫圖,所以也讓阿俊送過去了。」

  文房四寶……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東西,也讓她想起那時她從椅子上摔落、被他抱住的畫面……

  「後院的屋瓦被暴風雨吹落了幾片,他正在上頭鋪新的瓦片。」

  暴風雨……他第一次對她展現善意,就是在她漏水的書房中……

  「格格好像特別關心這個家丁?」方總管有些狐疑的反問著。

  「啊?沒……沒有吧?方總管想太多了。」蘭月心虛的躲開方總管的眼光,狼狽的快速離開。

  她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要是讓方總管對她和勤郡之間的關係起疑了,不知道會不會被通報道阿瑪那兒去?那樣子可是會害了勤郡的啊!

  天啊,她到底怎麼了,明明才堅決的告訴勤郡,他這樣做是沒有用的。怎麼他的一舉一動,卻又隨時都會讓她牽掛在心?

  她的心牆這麼容易被打破的嗎?還是說,她根本從來就沒能忘掉他?

  屋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蘭月只聽得到大家七嘴八舌中傳來了一句——「阿俊摔下來了!」

  勤郡摔下來了?剛才方總管說他在後院修補屋瓦,難道他從屋頂上摔下來了?

  蘭月的心頓時變得亂糟糟,有股衝動想要奔到後院,看看他是否有受傷,但是她面頭一轉,立刻發現這麼做非常不妥。

  方總管似乎已經對她和勤郡之間產生了一些懷疑,為了不要讓他的身份曝光,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現在去找他,可是……她真的好擔心他呀!

  他會留在緒親王府,為的是她;他會上屋頂修補屋瓦,為的也是她;現在他因此摔下來了,要是受了傷,她該怎麼辦?

  蘭月十分著急,不斷的來回踱步,儘管內心掛念著勤郡,她也只能強忍住自己的思念。

  勤郡,你千萬不可以有事呀……

  她壓抑住心中的牽掛,若無其事的正常作息、吃飯休憩,多次想偷聽下人的談話來注意勤郡是否安好,但卻都徒勞無功。

  一直到夜晚回房,她躺在床上,等待著夜深人靜,府中上下都已入睡後,才緩緩起身,打算溜到下人房去關心勤郡的傷勢。

  待她悄悄的推開房門後,外頭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蘭月。」

  「勤郡?」藉著月光的灑落,她看見了自己深愛的男人,「勤郡!」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擔憂,一整天的思念煎熬終於化做了最濃烈的情感,讓蘭月撲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了他。

  「蘭月……」見她突然衝向自己,勤郡想都不想的也緊緊抱住了她。

  「勤郡,你還好嗎?他們說你從屋頂上摔下來了,你有受傷嗎?」蘭月著急的檢查他的身子,直到發現他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她的一顆心才放鬆下來。

  「我沒事。今天下午修理屋瓦時,一個失神沒注意,從上頭滑下來,只是皮肉傷而已。」他給她一抹安慰的微笑。

  「勤郡,不要做了。」蘭月終於忍不住眼中的淚水,哭著搖頭,「我跟你回禮親王府,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她好捨不得他呀!他為了她,放下一個貝勒爺尊貴的身份,在緒親王府裡當個被呼來喚去的下人,盡幹些粗活,甚至還因此受傷……就算她再怎麼努力的想要將他逐出心房,看見他這樣的付出,她又怎麼狠得下心?

  她愛他,一直都很愛,儘管她曾想過要忘記他,可是那真的太難了,要將一個在她心中住了十幾年的身影趕出去,談何容易?

  尤其他也開口說愛她了,這不就是她千盼萬等的美夢嗎?

  愛了他那麼多年,等的不就是他的一句「愛她」嗎?如今她等到了,為什麼卻又要把他往心門外推呢?

  天啊!她真的是傻瓜!

  勤郡聽到蘭月終於開口同意要和他回府,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蘭月,我不要你是因為同情我才跟我回去。」他緊摟著她,只想聽她說出心中的話。

  「勤郡,我愛你,我愛你所以我才捨不得你受這些苦……」在他的懷中,蘭月哭得激動,釋放出她心中最濃烈的情感。

  聽到她的話,勤郡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激動,他輕扣住她的下巴,隨後給了她最深情的一吻。

  他好想念她!自從她離開之後,他有多久沒有品嚐這柔嫩的芳唇了?當他再度親吻著她時,竟無法克制排山倒海般的情慾。

  「蘭月,我愛你……」

  兩人壓抑許久的情感,在一切坦誠相對的這一刻,都將全部釋放。

  勤郡一把抱住她,走進她的房間,他吻著她,她亦給予他同樣熱情的回應,一直到他將她放在床榻之上。

  「對不起,蘭月,跟我在一起,讓你受了那麼多的委屈,但我只想讓你知道,為了彌補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我知道……」他的行動已經證明了他對她的愛,她都知道了。

  相愛的兩人緊擁著彼此,蘭月的淚水始終沒有停過。

  「別哭了,好嗎?」勤郡心疼的抹去她的淚珠。

  「我……我停不下來……」太多的情緒交雜在心中,讓她無法克制地流淚。

  勤郡低下頭,輕輕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最後他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才發現她的雙唇竟微微在顫抖……他心疼的含吮住她的唇,給予她最深切的安全感,想讓她知道,這一次,他會好好的愛惜她。

  「勤郡,我們把孩子生回來好嗎?」

  在他的親吻之中,蘭月忽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愣了一下,有些激動的握住她的小手。她是在主動向他求愛嗎?

  他們曾經擁有過孩子,雖然才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是失去他。這件事他要負很大的責任,也因為內疚自責,而從沒有想過她會那麼快的就想要再有孩子。

  「好,我們把孩子生回來。」勤郡感動的吻住了她。如果可以,生一個不夠,他要生兩個、三個、四個,生到他們不能再生為止……

  蘭月的淚水,不知道在何時停止了,在兩人經歷過這些風雨後,這失而復得的感情只會讓她更加深愛這個男人,況且,她從來都沒有不愛他呀……

  最深切的吻融化了相愛的兩人,這一夜,她再度成為勤郡貝勒的福晉。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6 11:50:56

第10章(1)

     緒親王鐵青著臉,看著眼前手牽手、狀似甜蜜的兩人。

  原來方總管向他稟報的事情句句屬實!

  幾天前,方總管欲言又止的告訴他,說蘭月格格似乎十分關注新來的家丁。

  他當時還不以為意,認為蘭月也許只是在府中一時無聊,所以才會與新來的家丁聊天,更認為家教良好的女兒,不可能做出什麼逾矩之事。

  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蘭月不但十分「關心」這個新來的家丁,甚至還讓他在她房裡過夜,因為這個叫阿俊的家丁,就是他那混帳女婿——勤郡貝勒假扮的!

  好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勤郡,你到底想怎樣?」緒親王開口了,都搞到這個地步了,他不知道這個女婿還要出什麼招?

  「勤郡希望能夠得到岳父的准許,讓我把我的福晉帶回去。」

  勤郡恭敬的說道。

  「如果本王爺不想放人呢?」緒親王仍然不肯讓步。

  「阿瑪……」一旁的蘭月已焦急,不自覺的就向緒親王撒起嬌來。

  緒親王被她這一喊,還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原來女兒還站在他這邊,現在整顆心卻已向著勤郡了,他哪有立場再堅持把人留下?即使他是千百萬個不願意,讓勤郡將女兒帶回禮親王府。

  而且,蘭月與丈夫「鬧分居」、又和家丁「搞曖昧」一事,已在府中傳得沸沸揚揚,雖然他們都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其他人卻不知情呀。

  他若再不趕快善後,這適合茶餘飯後的話題要是傳到坊間,是要教兩個親王府的面子往哪裡擺?

  「蘭月,你當真要跟這個渾小子回禮親王府?」

  「阿瑪,您別這樣叫他,勤郡不是渾小子。」蘭月發著嬌嗔,一邊是她深愛的丈夫,一邊是她敬愛的阿瑪,她好像選擇站哪邊都不對。

  「用這種下三濫的步數把你拐走,不是渾小子是什麼?」緒親王指的是勤郡假冒家丁混入王府,甚至半夜溜進蘭月房裡一事。

  「岳父,若不是因為愛蘭月太深,我也不會出此下策,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回心轉意。」勤郡恭敬的說道,為了蘭月,他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知道我虧欠蘭月很多,所以請岳父同意讓我將蘭月帶回,好好的彌補我所犯下的錯。」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緒親王嘴上不饒人,但其實內心早就被勤郡的付出所打動。

  從勤郡不顧路人的眼光,在他面前下跪,只求能夠見蘭月一面的那刻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婿對女兒的心意了。

  而在他尚未發現「阿俊」的真實身份時,他也已注意到這個新來家丁過人的表現,這名家丁勤奮努力,做事絲毫不馬虎,平凡的外表內藏著深不可測的實力,只是他那時萬萬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勤郡假扮的。

  儘管過去他的確對勤郡有很大的不滿,可見女兒愛他愛得如此死心塌地,身為阿瑪,豈有再繼續阻止女兒追求幸福的道理?

  「既然好聽的話誰都會說,那麼岳父是不是該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給您看看呢?」

  勤郡的反問讓緒親王頓時啞口無言,他竟然作繭自縛了?

  「好,你要機會,本王給你,但是只有一次,如果你再讓我的寶貝蘭月受到傷害,不論是心還是身體,本王向你保證,絕對會不計一切代價,要皇上頒旨撤銷這門親事,聽清楚了嗎?」緒親王狠狠的瞪向勤郡,他知道這場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他已經略遜一籌了。

  「一清二楚。」終於得到岳父的首肯與諒解,勤郡總算稍微放下心中的大石。

  蘭月高興的緊握住勤郡的手,阿瑪終於不再那麼強硬的排斥勤郡了,她知道,阿瑪這樣做,全是因為疼愛她。

  「阿瑪,謝謝你……」看著護女心切的阿瑪,她的情緒有些激動。

  緒親王顯然不習慣這種感情濃烈的場面,表情有些不自然。

  「咳!謝什麼?既然都搞成這樣了,你還不跟他回去?真要繼續留在府中讓人說你不檢點嗎?」

  語畢,緒親王便站起身逕自離去,留下蘭月與勤郡感動的站在原地。

  看阿瑪離去的背影似乎有些孤單,一股難以控制的不捨湧入蘭月的胸口,她落下了淚水。

  自幼額娘就因病逝世,因此阿瑪格外疼愛她,長大後,幾位姐姐已嫁得好歸宿,她年紀最小,出閣之後,就代表將沒有人陪在阿瑪的身邊了。

  她這次受了委屈回府,阿瑪心中是又氣又心疼。但她也值得,阿瑪的內心其實是矛盾的,他既希望她能留下來陪他,但也希望她能夠得到自己的幸福。

  所以,當阿瑪最後要她跟勤郡離去時,她能夠理解,一個父親對於女兒的付出,是那麼的無私無悔。

  「蘭月?怎麼哭了?」一旁的勤郡發現她的不對勁,連忙替她擦去淚水。

  「勤郡……以後我們有空,就多回來陪陪阿瑪好嗎?」

  「當然好,咱們兩家相距不遠,你想回來,我隨時都可以陪你回來。」

  聽著他體貼的話語,蘭月忍不住抱緊了他,倚靠在他溫暖的懷中。這裡,以後就是她最終的歸宿了。

  勤郡終於帶著他深愛的福晉,不負雙親期待的回到禮親王府。

  一進門,他便立刻帶著蘭月向等待已久的禮親王夫婦請安。

  「阿瑪,額娘,蘭月不孝,這些日子讓你們操心了。」蘭月感到十分歉疚,她與勤郡之間的事,竟然讓雙方的長輩都這麼擔心。

  「別這麼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福晉心疼的拉住她的手。

  「額娘,真對不起。」蘭月知道她待在緒親王府的這段日子裡,禮親王夫婦曾多次前往拜訪,期望能說服阿瑪放人,但卻是徒勞無功。

  「你這孩子,怎麼受了那麼多苦都不說?」福晉對於她所經歷的事,感到十分不捨。

  那日,她得知蘭月流產、緒親王盛怒,甚至不准禮親王府的人前去探望後,她心中便猜測,勤郡和蘭月之間,一定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

  直到兒子翌日一身倦意又滿臉愁容的歸來,她連忙拉著兒子追問。他這才把他與蘭月、容渝之間的所有糾葛全盤道出。而也是那時,她才知道原來蘭月一直默默的承受著所有的壓力。

  尤其初嫁入府中時,明明她與勤郡感情不好,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甚至一天到晚聽她提點傳宗接代的事,就怕公婆為他們操心。

  這孩子真的是善解人意到讓人心疼啊!

  「蘭月,」禮親王也開口,「以後又什麼事都要說出來,別悶在心裡,否則出了那麼大的亂子,我們兩老還什麼都被蒙在鼓裡。」

  「阿瑪,蘭月知道了……」她感動的點了點頭。

  「勤郡要敢再對你不好,告訴我,我扒了這臭小子的皮!」禮親王再補上一句,並不忘狠狠瞪向自己的兒子,惱他不懂得珍惜這樣好的媳婦兒。

  「阿瑪,」勤郡連忙出聲,「這事絕對不可能再發生了,現在我疼蘭月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會對她不好?」

  「你這小子,最好記得你說的每句話。」

  聽到禮親王的這句話,蘭月不禁笑了,公婆為了她如此煞費苦心,她心中也深深覺得感動。

  「阿瑪,額娘,對不起,蘭月沒能保住孩子……」但一想起失去的孩子,她也知道,禮親王夫婦盼這個孫子盼很久了。

  勤郡見她又提起這件事,連忙握住她的手,「你別自責了,那不是你的錯。」

  「是啊,蘭月,你沒事最重要,孩子再努力就有了,這事你就別再往心裡去了。」福晉也趕緊同聲勸道。

  「謝謝阿瑪額娘……」受到大家如此的關心,蘭月此刻只覺得自己好幸福。

  「勤郡,你快帶蘭月回房休息吧,我讓人燉了補身子的湯藥,待會讓冬兒送過去。」福晉一早就收到勤郡要帶蘭月回府的消息,高興的替他們打點了一切。

  「好,那我先帶蘭月回房休息了。」

  兩人向雙親告退之後,便回到他們的房間。

  蘭月看著自己離開一個多月的房間,陳設還是一如往常,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還置放在原位,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

  當她在緒親王府將勤郡趕走的那一夜後,他就不再出現,那時,她真的以為她與勤郡的一切都結束了。

  但其實,他根本沒有放棄她,而是在另想別的法子接近她。

  他保留了所有的一切,就是要等著這房間的女主人再度回來。

  「蘭月,坐著休息吧。一路奔波回來,累了吧?」勤郡扶著蘭月,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不累,從緒親王府回來才沒多遠的路。」勤郡的緊張令她笑了,自從他們重新開始之後,他更關心呵護她了。

  「那……先喝點藥?」勤郡端起方才冬兒送進來的中藥,遞到了她的嘴邊。

  看著他殷切的舉動,她不禁是笑著搖頭,「勤郡,我好不習慣你突然對我這麼好喔。」

  見她沒想要馬上喝藥的意思,勤郡放下湯碗,坐了下來,隨後才緩緩道出心裡的話。

  「蘭月,那是因為我不能再冒任何再失去你的風險了,我想對你好,發自內心的對你好,讓你知道我有多麼的愛你。」

  「勤郡……」人突如其來的真情告白讓她一愣,心中既感動又歡喜。

  「我和容渝……」他欲言又止,知道容渝這個名字,曾經一度是他們兩人之間的隔閡——他因容渝而無法接受她,她則因為容渝而選擇放棄他。

  蘭月聽他忽然提起容渝,心頭莫名一緊,她沒有說話,只是睜著眼看向他,靜靜的等待。

  勤郡看著她那澄澈透明的眼眸,內心有難以形容的平靜,就像春風拂過他的心,帶來一股舒服溫暖的感覺。

  「我和容渝的婚約是從小就訂下的。」他繼續說道。

  蘭月沒回話,這事她從小就知道了,不知他現在提起的意義何在?

第10章(2)  

  「因為這樣,我便一直認為容渝是我的福晉,而我對她的情感,在過去是一種青梅竹馬的喜歡,成親之後就成為一種責任與照顧,而這也是為什麼我一開始沒辦法接受你的原因。」

  「你怎麼突然又提起這事了呢?」蘭月摸不著頭緒,不明白他究竟要表達什麼,心中感到有些緊張。

  「因為是你,才讓我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而愛與喜歡的不同又在哪裡。」他認真地說著,雙眼灼熱的看向她。

  「蘭月,也許這樣說不厚道,但你現在是我最深愛的人,這些話我必須要讓你知道,在失去容渝的時候,我很難過,因為一個和自己相處那麼久、感情那麼要好的人就這樣香消玉殯,我心裡確實是很痛。

  然而,當你被夏荷下毒、陷入昏迷的時候,我卻幾乎要抓狂了,我想殺了夏荷,想衝進皇宮抓來所有的御醫替你治病,還想把跟這件事有關的所有人通通治罪,甚至只要一想到失去你的痛苦,我便可以不計一切代價換回你的生命。在那一刻,我終於理解到我對你及對容渝的感情,是徹底的而不同。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何時愛上你的,也許早在小的時候,你與我玩在一塊時,我就喜歡上你了,但是那時我認為自己已經有了容渝這個責任,所以壓抑了對你的情感,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直到你嫁做我的福晉之後,看到你為了愛我、為了讓我走出喪妻之痛,即使我是那麼差勁的對你,但你仍無怨無悔地為我付出,我就再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

  蘭月一手按在勤郡的唇上,不讓他再說下去,她已經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了。

  「勤郡,噓,不要說了……」她輕聲的、溫柔的說道:「這些事我早就沒有放在心上了。」

  勤郡握住她的手,有些不解,「你不是一直很在意我愛容渝而不愛你的事嗎?」

  「在你甘願為我在緒親王府做家丁之後,我就不在意了。」她淡淡的笑著。

  在她待在緒親王府的這段日子裡,勤郡為了挽回她而所做的一切,早就令她明白他的心意了。

  她早已不在意他是否愛著容渝,因為她自己也曾對他說過「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容渝都已不在人世,她在意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她現在擁有勤郡的愛呀!

  她偎進他的懷中,環抱住他的腰,在他的溫暖胸膛中找尋一個合適的位置。

  「蘭月?」勤郡不大習慣她的主動,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她有些不滿他竟然沒有反應,於是伸手拉住了他的大掌,將他的手往自己的腰間環上。

  「勤郡,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麼事,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現在深愛著彼此、在意著彼此、也不能夠沒有對方,這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蘭月這發自內心的真情告白,勤郡收緊了雙臂,將她的身子帶向自己。

  他能感覺到,她的身子正毫無縫隙的與他貼合著,就像他第一次與她同床共枕時的感受一樣。其實,從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蘭月是他獨一無二的福晉。

  「從今天起,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的芥蒂,蘭月,我愛你。」

  他低下頭,吻上她紅嫩的雙唇,而她也給予了一樣熱烈的回應。

  在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的阻礙,她會更全心全意的愛著這個她已經愛了十幾年的男人。

  她主動攀住他的肩膀,濃烈的吻著他的唇,甚至更進一步的往他身上爬去。

  勤郡感覺到她的主動,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情慾早已被她挑起,也讓他想起他第一次半夜溜上他的床、想對他霸王硬上弓的畫面。

  不可諱言的,他的確偷偷懷念過那個晚上。

  勤郡大掌一伸,將她的身子往上一提,勾住她的大腿,就這麼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腰間。

  「啊,勤郡!」這害羞的動作讓蘭月不由得叫出聲來,身子不穩的往他懷中一撞。

  勤郡身下的椅凳似乎承受不了這個撞擊,竟然翻了過去。

  「小心!」

  勤郡一手扣住她,一手想抓住一旁的桌椅,但仍舊慢了一步,兩人跌到了地上,還撞翻了旁邊幾張椅子,發出巨大的聲響。

  「勤郡、勤郡?你有沒有怎樣?」蘭月嚇了一跳,連忙從他的懷中爬起。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勤郡忽然放聲大笑。

  「你、你笑什麼啦?」她不解,他沒摔傷就好,幹麼大笑呢?

  「哈哈哈!我想起你夜襲我的那個晚上,我們不也是親熱了一下,就摔到地上去了嗎?」

  「喔,原來你想起那件事了……」經他解釋,她才恍然大悟,隨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一夜,他尚未對她敞開心房,而今日,他們的心早已坦誠相對。

  蘭月笑得有些羞怯,「所以我們現在……繼續嗎?」

  勤郡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順勢將她的身子往他帶近,直到她的臉在他眼前停下來。

  「我們繼續。」他輕聲道。

  纏綿的吻,在這一刻融化了兩人,親密的接觸令他們合二為一……

  熱鬧的街道上,人群來來往往,一對氣質出眾的男女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快看、快看,是禮親王府的勤郡貝勒和他的福晉耶。」

  「瞧他們兩個人,真的是男的俊、女的美,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呀!」

  「他們兩個配是配,但你沒聽說漂亮福晉善妒易怒嗎?不但不讓貝勒爺去找其他妾室,甚至還逼他把這些妾室都遣送回家呢!」

  「哇,這福晉可真是厲害啊,你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嗎?」

  「是緒親王府的蘭月格格,據說她還曾為了氣勤郡貝勒,賭氣躲回娘家一個多月,甚至還和府中的家丁搞曖昧,嚇得勤郡貝勒跑到緒親王府下跪認錯,半哄半騙的才把蘭月格格給帶回家呢。」

  「沒想到這蘭月格格這麼刁鑽呀,難怪人家說勤郡貝勒命好運卻差,前後娶了兩個福晉,但卻都無福消受。」

  「噓!你小聲點,瞧,他們往這裡看過來了,快走、快走……」

  蘭月看著匆忙閃躲勤郡眼神的路人,無奈的笑著搖頭。

  「你都聽到了?」她轉頭問著身邊的男人。

  「聽得一清二楚。」勤郡扶著她向前走,「你生氣了?」

  他的福晉懷孕三個月了,要是讓這種流言蜚語動了她的胎氣,他絕對不會輕饒這些人,方才看那一眼,就是為了記清他們的長相。

  「生氣?」她微微揚高了聲調,有點訝異他怎麼會這樣問,「怎麼會?不過是些謠言而已,我怎麼會放在心上?況且……這善妒易怒都不是真的,對吧?」

  蘭月側過頭,給了勤郡一記燦爛的微笑。

  看著這讓他動心的笑容,他也忍不住擁緊她的肩膀,「就算是真的,我也甘之如飴。」

  語畢,他低下頭就要印上她的唇。

  「你做什麼?」蘭月連忙用手抵住他的嘴。

  「想吻你呀。」他笑得邪肆。

  「大庭廣眾之下,你不害臊呀?」她嬌嗔。

  「我不害臊呀。」他耍賴著,硬是想低頭親她。

  「你不害臊我可害臊呀!我已經為了你,當了街坊口中的妒福晉了,再這樣下去,下次不知道會被傳得多難聽。」

  「還說不在意呢?」他瞅著她,取笑道。

  她回瞪著他,最後小兩口相視而笑。

  他們擁有了彼此,現在也有了孩子,再多的風雨,都將無法打擊他們之間堅定的感情了。


  【全書完】

番外篇  

  五年前。

  大雨滂沱中,勤郡騎著馬匹,不顧自己全身已經濕透,依舊在雨幕中來回梭巡著。

  「蘭月——」在近郊的樹林裡,他放開聲音叫喚著一個名字。

  稍早前緒親王府的家丁來府中詢問蘭月是否有造訪,勤郡才知道蘭月失蹤了,於是他不顧外頭正下著大雨,執意要出外幫忙找尋她。

  他知道,她總愛到這片樹林裡散心,於是在找了幾個地方都無著落後,他便動身前往這個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地方。

  「蘭月——」

  不遠處的石洞裡,一個抱著雙膝、席地而坐的嬌小身影忽然震了一下身子。

  蘭月抬起頭、豎起耳朵,在淅瀝的雨聲中辨認著那熟悉的聲音。

  「蘭月——」

  「是勤郡……勤郡哥哥……」她興奮的跳了起來,衝到石洞口放聲大喊,「勤郡哥哥!我在這裡,勤郡哥哥——」

  幾次叫喚之後,蘭月終於看到勤郡的身影由遠而近,最後在她面前下馬落了地,來到石洞內。

  「勤郡哥哥,你……你怎麼來了?」她感到十分驚訝,她沒有想到勤郡竟然會來找她?

  「緒親王府的人跟我說你失蹤了,我猜你躲在這兒,所以過來找你。」

  蘭月似乎顯得有些害羞,靦腆的低下了頭,「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不久之前她來到這片樹林裡散心,卻不巧遇到了這場大雨,求助無門的她只得躲在小石洞中,等候雨停的那一刻。

  「說這什麼話?你還好嗎?」

  「我沒事。雨下這麼大,還讓你出來找我,你瞧,你都濕透了。」

  「你沒事就好。」勤郡笑了一下,隨後看看外頭的傾盆大雨,「這雨還真不小,恐怕一時半刻是停不了了,瞧這石洞還滿舒適的,我們就在這裡等雨小一點再走吧。」

  「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在石洞裡坐下,勤郡瞅著蘭月道:「你還不快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一個人躲到這邊?」

  她抿了抿唇,許久才開口,「勤郡哥哥……三天前,柳親王府的柳貝子前來跟我阿瑪提親,結果……阿瑪同意了。」

  「有什麼不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呀!」勤郡回覆得很自然,但心中卻有股酸澀的感覺,是因為捨不得一直被他視為妹妹的蘭月,終於也要論及婚嫁了嗎?

  「不好、不好!我又不知道那柳貝子是胖是瘦,也沒有見過他,我不想嫁給他啦!」

  「我認識柳貝子,他人還不錯,和你滿適合的。」

  「不要,反正我不想嫁他,我不想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她心裡其實還是很渴望能夠成為勤郡哥哥的妻子呀。

  「蘭月,別這樣,婚姻之事早晚要面對。像我和容渝,一開始也不認識呀……」

  「勤郡哥哥,要不……你娶我好嗎?」她忽然提出這個大膽的要求。

  「娶你?」勤郡被她的話嚇了一跳。

  「對呀,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容渝姐姐是你的福晉,而我是側室,這樣我們三個就可以天天都在一起啦!」

  「蘭月,這是行不通的。」勤郡笑著搖頭,內心卻受到一股強烈的衝擊。

  娶蘭月為妻?這事他從未想過,但今日從她單純的口中說出來,竟然讓他有些心動了?

  可是,勤郡知道蘭月的阿瑪——緒親王,是不可能同意他尊貴的女兒去當別人的妾室,這方法……恐怕也只是他心中一抹短暫的幻想而已。

  但蘭月不想嫁柳貝子,他心中竟也對她這門親事十分抗拒,為什麼?是因為覺得柳貝子配不上他疼愛的蘭月妹妹嗎?

  「蘭月,你真的不想嫁?」

  「不想。」蘭月很堅定的搖了搖頭。

  「那好,我會幫你處理的。」

  「真的嗎?你要怎麼處理?」蘭月好奇的想知道。

  「秘密,不能說。」勤郡拍了拍她的頭,心中已經開始盤算如何讓這樁婚事取消。

  三天後,柳貝子果真忽然到緒親王府取消婚事,氣得緒親王不顧情面的將柳貝子掃地出門。

  而蘭月知道這件事後,感到驚喜萬分,沒想到勤郡哥哥真的幫了她的忙,這下子,她可以不用嫁給柳貝子,繼續喜歡她的勤郡哥哥了!

  「勤郡哥哥,你到底怎麼做到的?你怎麼讓柳貝子悔婚的呀?」

  「我說了,秘密。」勤郡作勢將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

  「小氣鬼。」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心中卻是溫暖的。

  勤郡看了她開心的模樣,心中不禁起了一股悸動,但那時候,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一直到五年後,他才瞭解,那是他對她的愛。

  如果不是五年前心中的那絲情愫,讓他破例出手威脅柳貝子悔婚,那麼五年後,他亦不可能抱得美人歸。

  勤郡摟了摟躺在他身邊的嬌妻,每次回想起這些往事,他都覺得分外溫馨。雖然他們錯過了五年的時間,但經歷過許多風風雨雨,現在的他們已能相守在一起。

  「嗯……勤郡,你還沒睡呀?」蘭月睜開矇矓的睡眼,問著。

  「要睡了。」勤郡從後頭環住她的腰,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頸背。「蘭月,我愛你。」

  這句話,他這輩子都說不膩……


引言 使用道具
楓鏡
鄉紳 | 2011-2-21 16:08:59

感謝分享很好看
引言 使用道具
曖曖
勳爵士 | 2011-2-21 23:18:58

失去ㄋ才知道真愛就在身邊....好看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