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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35:12

前言:
  戰無撤,匕殺星轉世,天命注定主掌生殺大權,
  乃極品之貴自幼即被攬入宮中,年少便上戰場所向披靡。
  陰嫚公主,燕王之女,驕矜高貴、目中無人、廣褒天下,
  他這雄視萬物的鎮國將軍唯獨待她如罕世珍寶,
  為娶得她,他接受燕王聖令再攻下三座城池,
  高傲玉顏卻視他如敝屣,寧抗聖旨下毒逼他落崖
  戎馬多年,眾人以為他己身亡之時,他在她另許他人前夕擄走她,
  將她帶至蠻荒山寨,為報她狠心下毒之仇,
  浴火重生之後,他深刻體悟:好人是當不得的!
  由此時刻起,他便是王!


楔子  

  夕陽斜照下,山道拉出兩條長長的身影。

  「師父,要不要歇歇腳?」開口的是一個身著灰袍的年輕和尚。

  覺因瞧了瞧年輕的弟子,終於點點頭。「也好。」

  趕了兩天路程,任誰也不免疲累。儘管他內力豐沛,絲毫未見睏倦,但智空連著兩日未合眼已顯疲態。

  智空聞言,不覺吁了口氣,搬來一塊合抱的大石讓師父坐下。

  「坐吧!智空,你也累了。」

  「不,弟子不累。」智空恭謹地道,未敢逾矩。

  覺因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

  兩人取出乾糧分食。

  「師父,弟子到附近取點山泉。」

  覺因頷首應允。

  距離少林僅餘半日路程,天黑之前可抵達。

  此時,隨著山風,傳來隱約的異聲的

  覺因內力精湛,當下已辨出聲音的來源,立即循聲而去。

  幾下起落間,覺因已來到數丈開外,他的視線立即落向不遠處的一座山神石像之前。

  只見一名約莫兩、三歲大的孩兒,正伏在一名年輕的婦人身邊哭泣。

  覺因一眼便瞧出婦人臉上的死氣,看樣子,婦人是在昨夜裡走的

  「乖孩子,莫哭。」他輕輕開口,慈藹的面容帶著悲憫。這孩兒未被野獸所吃,說不定有後福也未可知。

  那孩子聞聲抬起頭,一雙清亮的大眼直盯住覺因,微有懼色。

  「別怕!」覺因來到婦人身前,取出佛珠,低低地輕誦起佛經。

  孩兒瞧著這個面色慈和的老人,奇跡地停止了哭泣。

  不多時,遠方傳來智空的呼喊——

  「師父,師父」的

  覺因停止誦經,並將佛珠戴在婦人身上。

  「阿彌陀佛。」他雙手合十,口念佛語。緊接著,他一把抱起孩兒,施展輕功離去。

  轉眼間,一老一小已來到智空面前。

  「師父,這孩兒是」

  「是無依的孤兒。」覺因接口道,雙手仍抱著孩子。

  智空瞧了瞧孩兒,又問:「師父打算如何?」

  覺因未有猶疑,回道:「咱們先到附近的村子問,可有人識得這孩兒。」話甫落,他抱著孩子邁步而去

  智空立即拋下手中盛水的荷葉,跟了上去。

  看來,日落前要回到少林怕是不可能了。

第1章(1)  

  嵩山——五嶽之中岳,位處中州,山勢巨大而高峻。

  山中有一古剎,名曰少林,寺中雖盡皆出家之人,但個個習武,在無掛礙之心境下修習武術,往往高手異出、暗藏龍虎。

  這一日臨晚時分,山中下起一陣雨,少林外來了兩人,一主一僕的。

  「這位小師父,我家主人想借住貴寺一宿,不知可否行個方便?」為僕者開口。

  「兩位施主請在此稍候。」小和尚說完立即合上門扉。

  不多時,門扉再度開啟,這一回來的是另一名中年和尚,他乃寺中的管事,法名慧淨。

  慧淨很快的打量了手持油傘的僕人,以及傘下身形高大的主人一眼。

  此二人似乎並無惡意。

  「兩位施主請隨貧僧入內。」慧淨對兩人合十行禮之後,轉身領在前頭。

  主僕二人隨著慧淨來到寺中東邊的一間小廂房。

  「二位施主請在此歇息,待會兒貧僧讓膳房送來齋飯。」

  那僕人一眼掃過房間,不由得微擰起眉,對這間陳舊簡陋的居所不甚滿意,感覺委屈了主子。正欲開口時,一道低沉的嗓音早他一步響起。

  「曉先,包袱擱下吧!」

  「遵命,爺!」余曉先恭敬地卸下背上的行囊。

  待慧淨離開之後,余曉先忙不迭地開口道:「王上。」

  軒轅聿打斷他,「余愛卿,此處乃深山古剎,又是出家人清修之地,自然一切從簡,不足為怪。」

  「可是卻委屈了王上。」

  軒轅聿聞言,不由得低笑起來。「難道愛卿忘了咱們此行的目的?」

  「微臣沒忘。」

  余曉先的思緒翻飛……

  數月之前,余曉先夜觀星相,發現天泛紅光,一連三夜。依照方位來推算,異象來自中州,於是他連夜入宮覲見王上。

  「王上,微臣一連三夜觀星,發現了異象。」

  「吉還是凶?」

  「臣還不敢斷定。」余曉先停了下,又接續道:「不過,此象表示有能人異士,或有珍寶出土;若能及時前往,或可得到珍寶。」

  「倘若是能人異士呢?」

  余曉先沉緩的回答:「王上,先下手為強!」言下之意甚明。

  千古以來,欲為帝王者,莫不極力剷除異己,壯大自己;但凡能人異士者,若不能收服羽翼之下,便是他日勁敵,不可不除!

  「既然如此,咱們君臣明日起程。」軒轅聿面無表情地開口。

  余曉先抬起頭,神情微微地怔愕。

  「王上,您……」

  「趁此機會,本王可順道視察民情,一舉兩得。」

  「王上英明。」

  就這樣,君臣二人一路來到中州,依著天象所示,尋至嵩山。

  「依愛卿之見,咱們所尋,可在這少林寺中?」軒轅聿淡然地問。

  「和尚?」

  軒轅聿揚眉,不置可否。

  余曉先暗忖,這塊出家人的淨地,真會有什麼珍寶嗎?

  若說能人異士,不都是一干禿驢?

  翌日清早,軒轅聿君臣二人用過早齋,準備到寺中走走看看,此時慧淨卻來到房中。

  「二位施主請息怒,少林一向為清修之地,絕少留客。昨夜貧僧讓二位留宿已經犯了寺規,施主若由大門離去定要教方丈瞧見,貧僧是要受罰的。」的

  「啐!出家人不是以慈悲為本嗎?」余曉先咕噥著。

  慧淨一時間無言以對。

  「別為難這位師父了。」軒轅聿說道。

  聞言,慧淨雙手合十,喜道:「還是這位施主明理。」

  「嗄?你這禿……」

  「曉先,不得無禮!」軒轅聿似笑非笑地喝阻。

  「是,爺。」余曉先歎了口氣,拿起桌上的包袱以及油傘。

  不料,他一個不慎,油傘揮落桌上茶壺。

  「糟!」

  余曉先話才剛出口的同時,只見慧淨袍下足尖一頂,手一勾,在電光石火之間將茶壺歸位。

  這一招俐落的手法,教余曉先看傻了眼。

  「好一招後發先至,師父真是好功夫!」軒轅聿稱讚道。單看這無心露出的一手功夫,便知少林武學果然名不虛傳。

  慧淨淺淺一笑,「二位施主且隨貧僧而行。

  三人隨即步出房舍。

  「睜大眼,也許這裡處處是寶。」軒轅聿瞥了余曉先一眼,走在前頭。

  余曉先怔了怔,依言細細的留心起週遭的景物。

  不多時,三人來到少林寺後院,此時一名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和尚迎面而來,肩上搭著一根扁擔,前後吊著兩隻大木桶,疾行間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連桶裡的水也未灑出一點。

  經過三人時,少年和尚向慧淨單手施禮,口中喊道:「慧淨師父早!」嗓音洪亮,中氣十足。

  慧淨尚未回禮,耳邊卻傳來一聲大喊:

  「王上,微臣找到了,找到了!」余曉先神情激動,雙手直捉著少年和尚,渾然不知自己失言。

  一時間,眾人直盯住余曉先,不明所以。

  軒轅聿心念一動,當下反問一句:「該下手嗎?」話起時,黑沉的雙眸精芒一閃,掠過殺機。

  「不,王上!」余曉先仍抓住少年和尚手臂不放,「此人乃七殺星轉世,將來必能助王上取得天下。」他終於為王上找到珍寶。

  七殺乃南斗第六星,若遇紫微又逢吉星,則有生殺之權,乃極品之貴。

  「你確定?」軒轅聿質疑地問了句,精銳的雙眸直落在少年和尚臉上……這孩子的眼神十分坦蕩,迎著他的逼視,竟毫無懼色,絕少有人敢如此!的

  「微臣絕對不會看錯。」余曉先自信滿滿地回道,「不過……」

  「有話直說。」

  「這孩子已經出家當了和尚。」余曉先滿心遺憾。

  軒轅聿聞言,朗聲笑了起來。「出家又有何妨?你該明白,只要是我想要的,一定會屬於我。」

  余曉先望著軒轅聿,不由得緩緩逸出一抹笑。是啊!這世上又有什麼是王上得不到的呢?

  「二位施主,時候不早了,請讓貧僧送二位出少林吧!」慧淨開口。

  軒轅聿轉過身,對慧淨說道:「不,本王不走了。」他不再刻意隱瞞身份。

  「施主,您……」

  「本王要見主持方丈。」

  「這……」

  禪房裡只有四人。

  「老衲見過王上。」覺因行禮跪拜,一旁的少年和尚無念亦跟著行跪拜之禮。

  「二位平身說話。」

  「謝王上。」

  軒轅聿瞥了余曉先一眼。

  余曉先立即會意,上前對覺因說:「王上希望帶這個小和尚回宮。」

  「這……」

  「不行嗎?」余曉先挑眉逼近覺因。

  覺因低頭沉思片刻,說:「老衲斗膽,不知王上要無念入宮做什麼?」

  「大膽!」余曉先低斥。

  「無妨。」軒轅聿由竹椅上起身,走近無念。「這孩子是將才,不該埋沒在山裡。」他淡淡地表示。

  覺因歎了口氣,腦中浮現十年前在山林裡與這孩子相遇的情景……

  「你可願與本王回宮?」軒轅聿望著無念。

  無念迎著他的注視,半晌無言。

  這時,覺因緩緩地開口:「少林有個規矩,凡弟子之中欲出少林者,需過十八銅人陣。」

  「什麼是十八銅人陣?」余曉先不解地問。

  「那是一項試煉,欲離開少林必須經過本門十八位武學高手的認同。」覺因回道。

  「這根本是刁難!他年紀這麼小。」余曉先不平地表示。

  覺因卻未理會,只是望著無念。「你可願意?」沉睿的眸光中帶著慈藹與瞭然。

  這孩子打小便是個武癡,練起武功往往比尋常弟子更專注,骨子裡似乎蘊藏著一股天生的熱血,用之不竭。無念這個名字正是應了他的性情——勇往直前,心無雜念。

  無念望向方丈,心口熱血翻湧。

  十八銅人陣?他早就想去試一試,那無疑是一種肯定。

  「我願意。」他答,目光中似燃起火焰。

  這個回答早在覺因意料之中。「那麼,你就去試一試吧!」

  「等一等,那銅人陣可會要了他的小命?」余曉先急問,好不容易尋著的將才,他可不想平白折損。

  「這個問題,老衲無法回答。」

  「你……」

  「曉先,讓他去試。倘若他真是將才,真是七殺星轉世,那麼他就不會死。」

  軒轅聿開口,目光直專注在無念臉上。

  無念迎著他的注視,依然是毫無畏懼。

  「怎麼辦?都過了一天,人還沒出來,我看我先進去瞧瞧。」余曉先心急不已,一雙眼直盯住陣門出口。

  「施主不必心焦,生死自有天命。」覺因在一旁開口道。

  天命?縱使有再好的天命,怕也教你們這班禿驢給毀了!余曉先在心裡嘀咕著。

  軒轅聿自始至終未曾開口,坐在一旁閉目養息。

  覺因暗暗留心他吐納之息,不由得打心底佩服,此人年紀輕輕,內力修為竟已達如此高深之境,不知師承何方?

  又過了半日,陣門終於打開,無念緩緩由門後走了出來。

  「我出來了,師父,我做到了……」語畢,他口吐鮮血,昏厥在地。

  覺因迅速在他口中塞入一顆大還丹,抱起無念走向軒轅聿。

  「王上,從今以後,無念不再是佛門中人。」他明白這孩子與少林已經緣盡。

  數日之後,無念醒來,已在入宮的路途上。

  「由現在起,你便要跟著本王。」

  「為什麼?」無念直視那一雙深沉的黑眸。

  「因為這是你的天職。」

  「什麼天職?」無念不明白。

  「將來你必須為我打下江山。」

  「我可以嗎?」無念十分迷惑。

  軒轅聿笑了起來。「記住,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身為一個領導人物,信心與決心不可少,明白嗎?」這是他教他的第一則兵法。

  無念點了點頭。

  「入宮之後,你不再是少林的無念,由現在起,本王賜你姓戰,喚名無撤。」

  隨著馬車入宮之後,戰無撤心底仍然懵懂。直到那一日來臨——一個他永生難忘的日子來臨……

  在宮中的日子對戰無撤而言並不快活。

  同齡的孩子不是皇親便是高官之後,個個驕縱跋扈,並不將戰無撤視作同伴。

  對排擠,戰無撤一點也不在乎,因為他從來就不在乎是否成為宮中的一份子。

  一日,王上領著一群朝臣圍場狩獵,公主軒轅陰嫚與一干皇親貴族亦隨行而至。

  這一年,軒轅陰嫚年方九歲,卻生得嬌美無比,像極了玄姬王后。

  戰無撤站在朝臣身邊,目光卻忍不住落向十步之外、被一群貴族少年們圍在中心的陰嫚公主。

  公主一身鵝黃色獵裝,頸子上掛著一串明珠,明珠顆顆都有指頭般大小,珠光映著她無瑕的玉顏。

  不知怎地,戰無撤竟移不開視線。十三年來頭一遭,他心口直髮熱起來,整個人似失了魂般。

  軒轅陰嫚的眸光在這一瞬正對上戰無撤,然後,她騎著馬與一干少年移至戰無撤身前。

  「聽說你是父王由少林寺帶回來的和尚,真的嗎?」話起時,一雙水眸溜過戰無撤初蓄起的短髮,嬌顏帶著三分好奇與七分輕嘲,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戰無撤。

  戰無撤身量本就較同齡人高出許多,卻仍需抬起頭,迎視公主的眼眸。

  「是的,公主。」他答,眸光癡凝,渾然不覺公主眼中的嘲謔。

  軒轅陰嫚聞言,嬌聲笑了起來。「真不知父王帶一個和尚回宮作啥?」

  此言一出,眾貴族們全笑了出來。

  「和尚,告訴我,父王為什麼帶你入宮?」

  戰無撤略遲疑,回道:「王上要我助他取得天下。」

  軒轅陰嫚卻笑得更放肆了。「和尚是不能殺生的,如何助我父王上戰場殺敵?」

  戰無撤望著公主,輕輕地回答:「我已經還俗了,公主。」

  有生以來,他頭一回感到和尚這兩個字居然十分刺耳,面對眾人的恣笑,戰無撤的心除了熾熱之外,尚有另一股低微的、他所不熟悉的刺痛。

  「我看得出來,和尚。」軒轅陰嫚笑道。

  驀地,戰無撤咬緊牙關,沉聲的開口:「我不叫和尚,王上已賜名無撤,戰無撤。」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眾貴族少年被他眼中掠過的凶狠目光所震懾,一時間鴉雀無聲。

  唯軒轅陰嫚唇畔仍噙著一抹淡淡的嘲謔,微俯下身湊近戰無撤的臉,輕輕說道:「好名字,只不過……不知道你配不配得上?」盯住他的一雙明眸底下,藏著超乎年齡的聰穎以及狡黠。

  「要如何做才能令公主心服?」戰無撤緊緊握住雙拳,熱血在胸口翻騰,他絕不能教她輕視,絕不!

  這一次,軒轅陰嫚的笑容擴大,她抬起頭,對眾少年說:「聽著,待會兒誰能頭一個取下獵物的頭獻給我,本公主有賞。」

  眾少年為博取公主青睞,皆躍躍欲試,策馬進入圍場。

  「你做得到嗎?」軒轅陰嫚瞧著戰無撤,似笑非笑地,眼眸中帶著挑釁。

  戰無撤深看她一眼,轉身走向一旁的馬廝,要了一匹粟色駿馬。

  他打小在少林長大,根本未曾騎過馬,面對公主的刻意刁難,他骨子裡好勝的一面被激起。他深吸了口氣,攀上馬背,以不熟悉的步履策馬入圍場。

第1章(2)

  軒轅聿一見戰無撤,立即策馬朝他騎來。

  「王上。」戰無撤恭敬地開口。

  「你懂馭馬之道?」軒轅聿納問道。

  「回王上,無撤可以由此刻學起。」

  軒轅聿眸光閃了閃,並未阻止他入圍場,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隨本王來吧!」

  軒轅聿領著眾人直入林間。

  不多時,眾人發現了熊跡,分頭尋獵。

  戰無撤憑著一身不弱的武功與領悟能力,並未摔下馬背。然而,在毫無預警之下,樹叢中疾奔出一隻適由冬眠中醒來的大熊,夾著驚怒與飢餓,直撲向戰無撤。

  戰無撤坐騎受到驚擾,一時人立馬仰,竟將他拋下馬背。

  幸而戰無撤身手俐落,在一個翻轉之後落地,只是驚怒的熊仍不願放過他,直撲而來。

  一時間,一人一熊展開一場險惡至極的搏鬥。

  雖然戰無撤年紀輕輕,但天生奇力,憑著一股不服輸的意志,他咬緊牙關,忍住身上劇烈的創痛,在生死之間徘徊。

  終於,求生的意志力令他在不自覺間抽出腰刀,往熊身上砍去……

  霎時,鮮血飛濺,分不清是人血還是獸血。

  然後,熊狂吼一聲,壓著戰無撤倒下。

  週遭在一瞬間靜得只聽見枝葉沙沙聲。

  當戰無撤推開熊身,爬了出來之後,朝臣們爆出一片歡呼……

  這一刻,戰無撤才明白自己犯下了殺戒。原來,這就是絕處求生的滋味,也是殺戮的滋味!

  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他的天性選擇了殲敵求生。

  望著倒地的熊,戰無撤心口狂跳,染血的雙手忍不住顫抖。

  「在戰場中對敵人仁慈,就等於宣判自己的死刑。」軒轅聿策馬來到戰無撤身邊,「動手吧!」

  戰無撤閉上眼,明白自己往後的人生將因此而不同。

  在睜眼的那一瞬,他舉刀砍下熊首,口中發出嘶吼。

  由這一刻起,他不再是少林的無念,而是真真正正地成了戰無撤,專司生殺權柄的七殺星!

  當狩獵結束之時,戰無撤提著熊首來到軒轅陰嫚面前。

  「公主,我做到了。」

  軒轅陰嫚瞧向衣衫破碎、滿身染血的戰無撤,擰眉回道:「現在,你倒由和尚變成了野蠻人!」

  「無撤只是如公主所願。」

  「哼!」軒轅陰嫚嫌惡地瞪了戰無撤一眼,策馬欲離去。

  「等一等。」戰無撤上前一把扯住轡頭,阻止公主離開。

  「放肆!」軒轅陰嫚嬌聲斥道。

  「無撤無心冒犯公主,只想得到公主方才允諾的賞賜。」他無懼地看向公主。

  「你想要什麼?」軒轅陰嫚不悅地問,原只想令他出醜,不意卻令他成了英雄。該死的臭和尚!

  「一切隨公主。」

  片刻,軒轅陰嫚取下手上的翡翠戒指,往下一拋。

  「喏,賞你!」話甫落,她策動馬鞭,揚塵而去。

  戰無撤接過碧綠通透的指環,緊緊地握在掌心裡。

  玉石的冰涼感立刻傳遍他掌心,然而,他心口翻湧的熱血,卻久久無法平息。

  時光匆匆,七年對戰無撤而言,彈指即逝。

  七年來,戰無撤跟隨軒轅聿身邊,除了習武與識字、讀書外,更隨兵出征無數戰役,戰功彪炳,成為燕國史上最年輕的將軍。

  昔日的少林無念,如今在戰無撤身上,再也無跡可尋。

  這一年初夏,戰無撤大敗南蠻凱旋還朝。軒轅聿在宮中設筵,朝臣們莫不赴宴同慶,人人爭相籠絡戰無撤。

  然而戰無撤卻並不因此而歡欣,相反地,他十分憎厭官場上這種阿諛奉承的虛偽行徑;因此對一些欲籠絡者,態度顯得極為冷淡,總是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在不知不覺間已樹敵不少。

  筵席進行到一半,戰無撤藉故離開大殿。

  數位朝臣互使眼色,其中一人則開口進言道:「王上,今晚設筵全是為將軍慶賀,但將軍卻像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辜負王上一片美意。」的

  「是呀!微臣也覺得王大人言之有理。將軍似乎自恃功高,行事狂肆;再這樣下去,只怕將軍不將王上放在眼底。」

  此言一出,朝臣們議論紛紛。

  軒轅聿瞧在眼底,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心底卻為戰無撤歎息,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為他挺身辯解維護!

  戰無撤在帶兵打仗的領域裡確然無人能及,然而,在人情世故上卻落寞寡合;儘管他才權服眾、志比青雲,卻易流於孤芳自賞、權重招妒。

  「諸位愛卿,本王相信將軍行事自有分寸,諸位休要再提。」深沉的眸光一一掃向眾臣子,神色不怒而威。

  一時間,眾臣懾服在王上精銳的逼視下,紛紛停止詆毀之詞

  軒轅聿明白樹大招風,事情不會就此結束……

  話說戰無撤離開筵席之後,並未出宮回將軍府,相反地,他直朝東儀宮方向前去,渴望見到陰嫚公主一面。

  此時天色剛剛暗下,滿天星斗,就著月色,戰無撤瞧見了曲橋畔佇立著的一抹婀娜身影。

  戰無撤心口翻騰,屏息走近那女子。

  「朗玥,是你嗎?」甜膩動人的女音裡,夾雜著興奮與期待。

  陰暗裡走出戰無撤高大健碩的身影。

  「不,公主,是微臣。很抱歉,教公主失望了!」刀鐫般的粗獷俊顏帶著微微的戲謔。

  軒轅陰嫚一怔,隨即認出戰無撤。

  下一刻,絕色的美顏斂下,淡漠地開口:「我不懂你說什麼。」明眸閃了下,瞧也未瞧戰無撤一眼。

  戰無撤的笑容擴大,「微臣方纔若沒聽錯,公主等的人應該是文尚書。」他停頓了一下,緊接著道:「不過,公主恐怕要失望了。方才御宴上,微臣並未瞧見文尚書,聽說他病了,公主不知道嗎?」提起文朗玥,戰無撤心頭便掠過苦澀與妒意。

  文朗玥比戰無撤長上五歲,兩年前因治水有功而拔擢為尚書。

  不料在一年前,王后生辰之日,公主初見文朗玥,從此傾心斯文儒雅、文采斐然的文朗玥,對戰無撤多年的癡心完全不曾放在眼底。

  從此,戰無撤將愛慕深埋心底,全心投入爭戰生涯。終於,他戰功彪炳,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

  這一次回京,他已打算請求王上將公主許他為妻。

  聞言,軒轅陰嫚總算瞧住戰無撤,絕美的玉顏掠過一絲焦急。「你胡說!」黛眉不悅地擰起。

  「微臣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公主。」她的心焦、她的不耐,淨落入戰無撤的眼底。

  為什麼他以性命換來的榮耀,她始終視如不見?為什麼?難道,他真的比不上一介文生?

  該死!他絕不會放棄,絕不!

  驀地,一名宮娥提著燈直朝兩人而來。

  「公主……」宮娥一見將軍,立即福了福禮。

  「什麼事?」軒轅陰嫚瞧住宮娥。

  宮娥立即上前俯近公主耳畔,低言幾句。

  軒轅陰嫚面色遽變,轉身就走。

  「公主請留步。」

  軒轅陰嫚回首,冷道:「還有事嗎?將軍大人。」

  「微臣可以送公主到尚書府。」戰無撤面不改色地說

  「你……」軒轅陰嫚心念急轉,當下改口:「那就有勞將軍了。」儘管她貴為公主,但終究是女子,入夜之後想要出宮並非易事,須得父王通行金牌。

  而戰無撤不同,他手握兵權,自然可以任意出入皇宮,無人能阻。

  馬車出宮之後,軒轅陰嫚望向戰無撤,淡漠地道:「別以為我會感激你。」

  他對她的傾慕,她並非全然不知;然而,她一向重文輕武,即使他已貴為將軍,在軒轅陰嫚眼底仍是個粗人。

  戰無撤盯住她冷漠的美顏,徐徐地扯開一抹淺笑。

  「微臣並不要公主的感激。」黑沉的眼眸底下,蘊藏著一股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感情。

  由初見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公主不喜歡他。

  然而,隨著年歲的增長,他漸漸明白他對這個驕傲如孔雀的女子有著無法言喻的傾慕。

  除卻她的美貌與驕縱,她也是一個博學多才的女子,甚至,她對醫理的認知已超越宮裡的太醫。

  正因如此,戰無撤更拼了命的往上爬,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與她平起平坐,可以成為足堪與她匹配的男人。

  為了她,他必須變強。

  軒轅陰嫚沉默半晌,忽地笑了起來。「將軍,你要的是什麼?」正因為明白他的意欲,所以她打從心底感到可笑。

  「微臣希望公主可以給微臣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微臣希望可以與文尚書公平競爭。」戰無撤沉緩而認真地說著。

  「不可能。」軒轅陰嫚很快的回答。

  「為什麼?」戰無撤面不改色地問。

  「將軍真認為這世上有真正的公平?」她問。

  沉默了一會兒,戰無撤搖頭,「沒有。」這些年來,他由一次次的征戰中體會出這個道理。

  在生死存亡的一刻,是勝是敗,靠的是計謀與實力,他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軒轅陰嫚瞧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須臾,戰無撤再度開口:「公主可以告訴微臣敗在何處嗎?」

  「敗?」軒轅陰嫚挑起秀眉,好笑地看著他。「將軍從未加入戰局,何來勝敗之說?

  言下之意是明白的告訴他,她從來未曾將他放在眼裡。

  戰無撤眸光興起了微不可察的變化,依然恭敬地回答:「微臣明白了。」

  「將軍能明白最好不過。」話甫落,馬車剛好停下,軒轅陰嫚立即揭簾欲出。

  「公主。」戰無撤喚住她,「微臣雖不願打攪公主好興致,不過仍有職責需提醒公主,王上隨時有可能召見微臣,所以公主最好不要久留尚書府。」

  「將軍這是在威脅?」軒轅陰嫚冷聲道,秀眉不悅的擰緊。

  「微臣不敢,公主多心了。」戰無撤似笑非笑地,絲毫沒有半分為人臣子的惶恐。

  「哼!」軒轅陰嫚雲袖一擺,揭簾而去。

  該死的男人!總有一天,她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微臣在尚書府外恭候公主。」戰無撤對著她背影說道。

  軒轅陰嫚頓了頓,頭也不回地走進尚書府。

  月色下,戰無撤那一張稜角分明的俊顏上,揚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他會得到她,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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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36:08

第2章(1)

  穿過長廊,戰無撤來到軒轅聿的書房。

  「微臣參見王上。」他恭敬地開口。儘管他已貴為將軍,手握兵權,但是他對這個身為一國之君的良師,心底始終無比崇敬。

  「你久未回京,一切還習慣嗎?」

  「微臣很好,多謝王上關心。」

  軒轅聿點點頭,「有一件事,本王想聽聽你的意見。」

  「王上請說。」

  「你長年帶兵出征,無暇論及婚配之事,如今趁著你回京,本王希望可以為你物色一位賢妻,不知你意下如何?」事實上,這些年來,他已賜戰無撤寵妾數人,但每一回總教他婉拒。

  戰無撤抬起頭,對上軒轅聿的雙眸。「微臣可以決定婚配的女子嗎?」

  「當然。」軒轅聿喜道:「但不知你中意哪一家的姑娘?」

  「什麼人都可以嗎?」

  軒轅聿笑了起來。「傻孩子!」他一向如此暱稱戰無撤,君臣情如父子。「你乃燕國的將軍,是眾家女子求之不得的乘龍快婿,有什麼人可以抗拒成為將軍府的女主人呢?」

  「據臣所知,確有一女子不願。」

  「誰?」

  「陰嫚公主。」

  「大膽!」軒轅聿面色一變,沉聲喝斥。

  「王上請息怒。」戰無撤無懼地開口。

  「你可知嫚兒性情?」

  「微臣明白。」

  「那你仍願娶她為妻?」嫚兒心高氣傲,一如玄姬年輕之時。

  戰無撤點點頭,「七年來,無撤心中只有公主一人。」他據實以告。

  君臣二人對峙半晌,軒轅聿突然笑了起來。

  「嫚兒可知你對她的心意?」

  「公主冰雪聰明,應該明白。」

  「她可願意?」

  「不願。」

  「那麼你還……」

  「王上,微臣自知出身低微,但微臣定會努力成為一個足堪匹配公主的男人。」今生今世,他是非她莫娶!

  軒轅聿看著眼前這個由自己一手調教的出色男子,儘管他權高位重,但畢竟年輕,孤寡輕狂的性情仍待琢磨。

  「你可知道,娶一個難以駕馭的女人為妻,是一件危險的事?」黑沉如海的眸光裡透出精芒。

  「微臣喜歡挑戰。」戰無撤執著地回道。

  這一次,軒轅聿臉上的笑更深了

  「好,既然如此,本王答應你,倘若你能再為本王取得三座城池,公主便許了你。」他深信時間與經歷是雕琢這塊璞玉的最好方法。

  「多謝王上成全!」戰無撤欣喜道謝。

  「別謝得這麼快,那並不容易。」

  潼沂關外的三座城池將猛兵眾,長年來野心勃勃欲問鼎中土,一直是軒轅聿心頭大患。

  戰無撤勾起笑,「王上,微臣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喔!那麼你打算花多久的時間?」

  「一年。」戰無撤斬釘截鐵地回答。

  軒轅聿微揚起眉。「這麼有自信?」

  「自信與決心不正是王上傳授微臣的第一則兵法嗎?難道王上忘了?」

  「好,那麼本王就拭目以待。」笑意重回軒轅聿沉斂的俊顏上。

  他對戰無撤有無比的信心。

  「啟稟大人,公主駕到。」僕役匆匆奔至書房稟報。

  戰無撤放下手中兵書,「回稟公主,本將軍染病,不宜見駕。」他面不改色地囑咐。

  僕役很快地瞧了眼主子,然後說:「是的,大人。」他再度匆匆離去。

  不多時,書房門扉突地被推開,軒轅陰嫚出現在房門口。

  「大人,公主她……」

  「行了,你先退下吧!」戰無撤絲毫未見驚惶,緩緩地由椅子上站了起來。

  待僕役與隨侍軒轅陰嫚的宮娥退出書房之後,軒轅陰嫚冷聲道:「將軍看起來氣色極好,不像是病了。」

  「托公主鴻福,微臣不過是染了點風寒,卻又怕過與公主,因此未見駕,望公主見諒,莫降罪於微臣。」他說著,筆直地來到軒轅陰嫚身前

  軒轅陰嫚見他逼近自己,沒來由的一陣心慌,直覺地退了一步。

  「哼!將軍是父王身前的紅人,誰敢降罪於你?」她嘲諷道。

  戰無撤眸光閃了下,面不改色地道:「不知公主今日駕臨將軍府有何要事?」

  他明知故問地似笑非笑著。

  「你……」軒轅陰嫚本欲發怒,但在對上他可惱的熾烈眸光之後,吸了口氣,沉緩但仍不悅地開口:「本宮從來不知道將軍是一個行事卑劣之人。」她擰起眉。

  「哦?不知微臣哪一樁事令公主覺得微臣行事卑劣?」他逼上前,灼灼眸光緊鎖在她絕美的小臉上。

  望著他像是要將人吞噬的眼神,軒轅陰嫚心頭一震,脫口說:「為什麼向我父王提婚事?將軍明知本宮心有所屬。」

  「不,公主此言差矣!在公主尚未婚配之前,並不屬於任何人,微臣自然有爭取的權利。」他無懼地開口,氣勢狂傲。

  「你卑鄙!」軒轅陰嫚恨恨地道。

  戰無撤不怒反笑,問了句:「公主可讀過兵法?」

  「哼!這是自然,多此一問。」她不屑地輕嗤,自幼她即飽讀詩書,學問不敢自比母后玄姬,但較之男子,絲毫不遜色。

  「那麼,公主必定瞭解兵法中極重要的一條——兵貴勝,不貴久!」粗獷的俊顏上勾起自信的笑。

  「你……」

  「既然公主說過世上沒有所謂的公平,那麼,微臣只好選擇一個最快的方法來解決問題。」久戰必兵敗,同樣的道理用在別處也是一樣,他必須快,而且要先下手為強。

  軒轅陰嫚良久說不出話來。

  「現下,我可以告訴將軍,為什麼本宮不喜歡將軍。因為你太猖狂、太目中無人!」終於,她一字一句地說出口。

  這回,戰無撤朗笑起來,「這一點不是和公主十分相似嗎?」

  下一瞬,軒轅陰嫚雲袖一甩,懷怒離去。

  她要教訓這個男人,一定要!她對天發誓絕不讓他得逞。

  離開將軍府之後,軒轅陰嫚怒氣沖沖地回宮,來到軒轅聿面前。

  「嫚兒,何事不痛快?」軒轅聿淡瞥她一眼,繼續埋首批閱奏章。

  「兒臣請求父王不要答應將軍的婚事。」軒轅陰嫚直接地表示。

  軒轅聿抬起頭,擱下手中的筆。

  「無撤有哪一點不好?」軒轅聿銳眸閃了閃,直盯住女兒。

  「他太猖狂,行事目中無人。」軒轅陰嫚忿忿地道,長這麼大以來,有誰敢頂撞於她?唯獨這個可惡的男人,總在見她的時候一再的挑釁,勾起她的怒焰。

  軒轅聿看著她,「相信父王,過些年之後,無撤會更沉穩凝斂,成為一個優秀的軍政人物。」

  「兒臣還是不願意成為他的妻子。」軒轅陰嫚固執地道。

  「你可是另有意中人?」他並非全然不知。

  軒轅陰嫚無言,但一雙明眸裡柔情頓起。

第2章(2)  

  軒轅聿當下微微一笑,說:「事實上,父王只是答應無撤,若再攻下三座城池便將你許配給他。」

  聞言,軒轅陰嫚絕美的玉顏上添了一抹狡獪的淺笑。

  「倘若他辦不到呢?」她輕問,黑瞳熠熠閃爍。

  「這個提議自然無效。」

  「但願父王不會忘了今日所言。」

  軒轅聿瞧住女兒,徐徐地問了句:「你認為無撤辦不到?」

  「兒臣以為世事難料,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會發生。」

  軒轅聿勾起淡淡的笑,「嫚兒,父王也同樣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方纔所言。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事,勿忘!」

  軒轅陰嫚迎視父王精睿的雙眼,思緒陷入怔忡之間。

  將來會是怎番的光景呢?

  戰無撤那一張自信且微帶狂囂的粗獷臉龐浮上她的心頭,她怎能與這樣的一介武夫共度餘生呢?

  不,她絕不讓這樣的事成真,絕不!

  琤琤琴音暢如行雲流水,傳遍了東儀宮。

  「公主、公主……」宮娥霞月匆匆來到花園之中。

  軒轅陰嫚聞聲抬起頭,停下撥琴的動作。

  「有消息了?」她輕問,平靜的絕色玉顏下,心緒起了微微的波動。

  「啟稟公主,奴婢方才聽見娘娘的貼身婢女們說邊關告捷,將軍於近日欲班師回朝。」

  軒轅陰嫚眉心漸漸凝聚。

  他還是辦到了!

  須臾,軒轅陰嫚唇畔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深沉笑痕。看來,她的計策必須開始進行。「香瓶兒。」

  「奴婢在。」

  「為本宮取來紙筆。」

  「是。」

  不消片刻,香瓶兒捧著紙筆墨硯來到花園中,並且著手磨墨。

  軒轅陰嫚沉思片刻,提筆蘸墨,在紙上落下她自成一格、清圓超妙的字跡——

  邊關傳捷,吾心甚喜,沔陽城外,玄月中浣,不見不散。

  六日之後。

  戰無撤看完信,心口起了陣陣難以言喻的悸動。

  這字跡他是認得的!

  信差在完成任務之後,便離城而去。戰無撤卻捧著那一張白紙黑字,竟夜難眠。

  過去一年以來,他大破胡城,威勢銳不可擋,東胡與南蠻懾於其威,紛紛不戰求和,免去血流成河的局面。

  軒轅聿知悉,龍心大悅,接受了歸降朝貢的條件,天下終歸一統,百廢待興。

  翌日,天未亮之前,戰無撤一人策馬出城,直朝沔陽而去。

  玄月中浣意指九月中旬,他算算日子,還有兩天便到約定的日期,由此刻起,兩日兼程趕路應可抵達沔陽。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日夜,戰無撤馬不停蹄,終於在兩日後到達沔陽城外。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城外一片靜寂。

  戰無撤瞧瞧瑰麗的天色,心中浮上軒轅陰嫚那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

  為什麼公主會約他來此相見呢?

  再一次,戰無撤由懷中掏出信紙,目光落在那句「吾心甚喜」之上的。

  莫非,公主對他心意已變?會嗎?她那雙冷漠的明眸,真會正視他的存在嗎?

  戰無撤胸口一熱,長久蟄伏在心底的情意像是活了過來,淡漠的眸光裡一掃平日的冷厲,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殷切期待。

  只是,隨著天色漸暗,戰無撤眼底的光芒也漸漸地黯下。

  也許,這又是公主的另一次戲弄。

  戰無撤仰頭望天,一手來到頸項,抽出領口下那只碧綠的翡翠指環,緊緊地握在掌心裡。他永遠忘不了當年為了公主,他犯下生平頭一回殺戮……那樣的震撼,他至今難忘!

  一切只為她,只為她……

  這時,遠遠地傳來一陣馬蹄聲。

  很快的,兩名身著藍色官服的差役,策馬來到戰無撤身前。

  「敢問閣下可是戰將軍?」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正是。」戰無撤雙眼掃過兩人,感覺十分面生。

  兩人立即翻身下馬。

  「啟稟將軍,卑職受公主之托送信予將軍大人,請將軍過目。」差役恭敬地遞過信函。

  為什麼公主不親自來一趟?是不是從頭到尾只是他一人的癡心妄想?

  黑沉的眸底,是旁人無法窺探的洶湧波濤。

  戰無撤瞧了眼信封上清妙的字跡,暗歎了口氣,打開信封取出信紙。

  但當他抽出信紙的那一瞬,一股濃郁的奇香席捲而來,戰無撤不以為意,直到瞧見信上的內容——

  最強的用兵之道,不在百戰百勝;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上之策!

  將軍,沔陽一役,勝敗之役。

  下一瞬,戰無撤忽感胸口一陣氣悶欲嘔,分明是中了毒。

  該死!他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

  當下,他提了口氣,雙腿一夾,策馬狂奔而去。

  他不能倒下,不能!

  兩名差役見狀,絲毫未見意外之色,立即翻身上馬,直追往密林方向而去。

  倉皇中,戰無撤心頭再一次泛起許久未有的陌生刺痛。

  為什麼她要對他下毒?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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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37:09

第3章(1)  

  暈眩趨重,戰無撤在林子裡四處奔竄,終被低垂的樹幹撂下馬背。

  兩名差役在此時逼近,同時將繩索套向戰無撤頸項。

  戰無撤踉蹌地站起身,盯住差役。「大膽狗賊,是誰……指使……」他雙手拉住頸上的繩索,目眥欲裂。

  饒是他內力精湛,卻仍敵不過毒害的蔓延,感覺似乎隨時要倒下。

  到了這地步,戰無撤仍然心存一線希望,希望向他下毒手的不是公主。

  差役們並不回答,只是戰戰兢兢地盯住他,戒慎戰無撤天生流露的威武。

  「說!」戰無撤大吼,左右兩隻手分別扯住頸上的繩索,企圖將差役拉近。

  差役們大驚失色,無不奮力往反方向扯。

  在燕國,什麼人不知道戰無撤天生神力,可以單手舉起一隻三人合抱的青鼎。

  藥力的發揮之下,戰無撤勁道大減,只能與二人旗鼓相當,在原地相互扯著。

  「說,是誰指使?」戰無撤咬牙暴吼。

  「將軍還需多問嗎?」其中一人回答,同時咬緊牙關拚命往反方向扯。

  下一瞬,戰無撤暴吼一聲,繩索竟應聲而斷,差役們被彈至五步之外。

  至此,戰無撤眼前昏暗,氣力將盡,明白自己必須盡速擺脫差役。於是,他拖著踉蹌的步伐,提起僅餘的一口氣,向林子深處狂奔而去。

  差役們再次起身追逐。

  在一陣慌亂下,戰無撤竟來到林子盡頭的斷崖……

  差役們一步步逼近,拔出腰間佩刀。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為王上打下江山的同時,竟會落得如此下場。難道,這才是他最終的天命?

  突然間,戰無撤仰首狂笑起來

  差役們見他如此,竟無端打心底發毛,未敢再逼近。

  緊接著,戰無撤身子一晃,直直地往後墜下。

  戎馬多年,直到這一瞬間他才明白什麼叫作悲涼。過去的豐功偉業對他而言,如今僅餘一片黑暗……

  兩日後。

  簾帳之後坐著一身橘金緞袍的絕色女子——軒轅陰嫚。

  在她身前跪著兩名黑衣男子,正是兩日前為她送信的密使。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軒轅陰嫚開口。

  「啟稟公主,事情……事情未能辦妥。」其中一人神情惶恐地回答。

  「嗯?」儘管隔著簾帳,但軒轅陰嫚一雙水眸頓時轉為凌厲。「你們失敗了?」

  甜膩的嗓音在此刻揉入超乎年紀的陰沉,教人忍不住心生畏懼。

  「回公主的話,信確已送達將軍手中,只是人並未落入卑職手中。」

  「那麼他此刻身在何處?」她擰眉問道。

  「回公主的話,將軍他逃入密林,墜下斷崖。」

  有那麼一刻,軒轅陰嫚絕色的美顏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們是說,他死了?」她輕問,嗓音淡得不帶一絲感情。

  兩名黑衣男子互望一眼,回道:「卑職未敢確定。」斷崖下瞧去百霧氤氳,雖說崖底河道深廣,但河水湍急,只怕神仙也無力回天。

  「既然未能確知結果,你們還回京作啥?還不快去查!沒結果,就別想回京。」軒轅陰嫚冷聲道。

  她不願嫁予將軍是事實,可……軒轅陰嫚對天發誓,她從未想過取他性命。

  對戰無撤下毒,不過是為了讓她沒有阻礙的嫁文朗玥;一旦成婚,戰無撤便是權勢通天也奈她莫何。

  密使在答應之後,雙雙離開。

  軒轅陰嫚獨坐簾後,絕美的容顏上是一片深思的神情。

  軒轅陰嫚屏退身邊的宮娥,獨自來到瑤台。

  「平身。」

  「謝母后。」

  「今兒個有什麼事呢,嫚兒?」玄姬徐徐地問。

  「難道無事便不許兒臣來看母后嗎?」軒轅陰嫚撒嬌地回答。

  聞言,玄姬輕笑了起來。「說吧!別對母后耍花槍。」精銳的美目底下,是一片瞭然。

  軒轅陰嫚瞧了瞧一旁的戲班子,欲言又止。

  「麝月,讓他們全都下去吧!」玄姬開口。

  「是!」麝月走向唱戲的女伶們。「且退下吧!」

  不多時,一干吹彈唱奏者魚貫離去,玄姬接下來屏退眾貼身宮娥。

  「現下,有話可以直說了。」

  「母后,兒臣有一事相求。」

  「哪一樁?」玄姬盯住女兒,目光熠熠。

  「戰將軍已經失蹤三個月,兒臣希望可以解除與他的婚約。」

  「你不喜歡戰將軍?」

  軒轅陰嫚點點頭,「戰無撤盛氣凌人、態度猖狂,是個自大的粗鄙之人。」

  玄姬眸光微閃,唇畔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我倒是頭一遭聽人如此形容戰將軍。」

  「母后……」

  「說吧!你心中可是已有意中人?」玄姬話鋒一轉,眼神在慈藹中多了凌厲。

  若說這世間還有人可以讓軒轅陰嫚心生敬畏,那麼非玄姬莫屬了。

  當下,軒轅陰嫚點了點頭,「兒臣確實已有意中人。」

  「是文尚書吧!」玄姬說道。

  軒轅陰嫚一怔,隨即笑了起來。「果然沒什麼事可以瞞得了母后。」

  「你真的這樣想嗎?」玄姬盯住她。「那麼,你告訴母后,將軍無故失蹤,與你有關嗎?」玄姬並未起身,仍斜倚在椅上,然而那一雙精光迸射的黑瞳一如明鏡,足堪映照出人心黑暗的角落。

  軒轅陰嫚臉上的笑意在剎那間隱斂。

  母女二人對峙良久,終於,軒轅陰嫚緩緩的開口。

  「這事與孩兒並無關!」生平頭一遭,她未對母后吐真言。

  「母后曾告訴過你,什麼是不該犯的愚行嗎?」玄姬盯著她,面不改色地輕問。

  軒轅陰嫚沉默半晌,回道:「是任性的執著。」

  「你可明白其真義?」

  「兒臣明白。」

  「是嗎?但願你真的明白,孩子。」玄姬說著,美顏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憂慮。

  這孩子怕是被寵壞了。

第3章(2)  

  「關於兒臣的婚事……」

  玄姬打斷她的話,「你真懂愛嗎?」

  軒轅陰嫚無言。

  「告訴母后,文尚書有哪些地方令你動心?」

  這一次,軒轅陰嫚很快的回答:「他為人風趣、文采斐然、溫文儒雅。」

  「就這樣?」

  「難道不夠?」

  玄姬歎了口氣,說道:「這樣的男人,莫說京城裡,即便是下鄉也會遇上一、二個。」

  「母后不喜歡文人?」

  「不,母后只想告訴你,喜歡一個人與愛一個人是有分別的。」

  軒轅陰嫚沉思了片刻,忽然說道:「即便沒有文尚書,兒臣也不會愛上戰將軍。」

  玄姬深看了女兒一眼,「既然你如此肯定,那麼母后也無話可說。」

  「那麼,母后可願意幫兒臣?

  「倘若你真那麼喜歡文尚書,母后會幫你的。」

  聞言,軒轅陰嫚面露喜色。

  「不過,必須再等一會兒。」

  「為什麼?」

  「也許戰將軍會出現。」玄姬淡淡地表示,一雙黑沉的瞳眸卻暗暗留心著。

  「他不會回來了。」

  「你何以如此肯定?」在這一瞬間,玄姬已經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兒臣是說……將軍都已經失蹤三個月了,回京的機會應該不大。」軒轅陰嫚心驚地回答。

  「這樣吧!倘若一年之後他仍下落不明,那麼母后會促成你與文尚書的婚事。」

  「一年……」軒轅陰嫚顯得躊躇。

  「怎麼?連一年也等不了?」玄姬提高音量。

  「不,兒臣願意等。」軒轅陰嫚唇畔不自覺的勾起笑。

  她深信戰無撤不會回來的,絕對不會!

  「你下去吧,母后累了。」

  軒轅陰嫚點點頭,福禮之後離去。

  玄姬看著女兒漸行漸遠的背影,絕魅的麗顏再一次浮上憂慮。

  但願,一切是她想錯了……

  最近,京城裡到處張燈結綵,充滿了一片喜氣。

  所有人都知道,三天之後是陰嫚公主與尚書文大人的大喜之日。

  過去一年,在王上的安排下,人人都當戰將軍已解甲歸田,沒人懷疑他的去向。

  這一日,軒轅陰嫚在眾侍衛的陪同下,前往太廟祭拜。這是燕國一向的傳統,未出閣的閨女在出嫁前必須祭祖。

  回程,大隊人馬越過碎石坡段,進入山林裡。

  過了林子便是官道,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軒轅陰嫚坐在八名侍衛扛起的轎子裡,微風吹過,露出紗帳底下她那張略顯不耐的絕色美顏上。

  若非祭祖,她絕不在這樣炎熱的天氣裡出宮。

  驀地,遠遠地傳來一陣馬蹄聲。

  「大膽狗賊,還不快讓開!」侍衛長拔刀怒斥。

  來人個個蒙著黑色面巾,並不答話,只是迅速的拔出腰間所配的刀劍,策馬發動攻勢。

  霎時,刀光劍影,鏗鏘聲不絕於耳。

  這批人馬並不似一般山賊,除了個個功夫不弱之外,似乎還十分擅長交兵的陣勢。很快的,侍衛們屈居下風。

  當其中一名黑衣人欲砍殺侍衛長的當口,另一名像是首領的男人及時出現,阻止同伴那對侍衛長下手。

  逃過一死的侍衛長與黑衣人首領短暫的眸光交會,這一瞬間,侍衛長只覺似那人曾相識。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一個人。

  「將軍!」他大喊,心中既驚駭,又有種久別重逢的欣喜,畢竟他曾經是將軍麾下的一員。

  黑衣人卻未回首,策馬直朝公主坐轎而去。

  「別過來!」軒轅陰嫚斥喝。

  黑衣人置若罔聞,當下手一伸,一把將她扯出紗帳外,置於馬背上。

  「快放開我,狗賊!」軒轅陰嫚掙扎地大喊。

  然而,黑衣人卻將她反手捆起,並隨手塞塊布團在她口中,雙腿用力一夾,策馬絕塵而去。

  不消片刻,黑衣人全部消失在林子的另一端。

  侍衛長怔愣在原地,瞧著受傷的部屬們,一顆心既惶恐又驚疑。

  他可會瞧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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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39:32

第4章(1)  

  午後的陽光熾熱而刺眼,軒轅陰嫚驚怒交集,身子仍不住地扭動掙扎。

  身後的男人冷眸半瞇起,壯碩的胸膛貼近她背脊,低頭湊近她耳畔。

  「掙扎也是徒勞,公主。」低沉的嗓音嘲諷而冷酷。

  軒轅陰嫚聞言,整個人震住。這聲音……這聲音的主人她是認得的。

  她驀地回首,迎上一雙冷冽的銳利眼眸。

  緊接著,男人緩緩除下蒙面黑巾,露出一張久違的粗獷俊顏。

  霎時,軒轅陰嫚只覺渾身由頭冷到了腳底。

  日落之前,馬隊回到了虎陽山。

  軒轅陰嫚原本驚惶的心已漸漸穩定,絕美的玉顏回復了一貫的冷漠與倨傲。

  眾人下馬之後,紛紛除下面罩,目光淨數落在軒轅陰嫚臉上。

  軒轅陰嫚貌似玄姬,自是嬌媚至極,一時間,所有人幾乎懾於她絕色的容顏,目光無法自她身上抽離。

  然而,唯有一人例外,他面無表情,粗魯地以雙手箍住她的纖腰,將她一把扯下馬背,絲毫未有憐惜。

  「戰無撤,你不要命了是嗎?」軒轅陰嫚倨傲如常,嬌聲斥責。

  戰無撤聞言縱聲狂笑,「你不是很希望置我於死地嗎?」儘管他笑著,但那雙眼卻比寒冰更冷。

  「很顯然的,好人不長命。」軒轅陰嫚言下之意指戰無撤不是個好東西。

  這一次,戰無撤笑得更放肆了。

  「正因為拜你之賜,所以我明白好人是當不得的。」他頓了頓,低頭湊近她冷漠的臉,「由現在起,你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你只屬於我這個山賊。」

  下一瞬,軒轅陰嫚用力地在戰無撤腳脛上狠踢了下。

  戰無撤面不改色,連吭也未吭一聲。

  軒轅陰嫚在他陰沉的冷眸注視下,一顆心起了微微的慌張。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自他眼底瞧見以往的愛慕。

  忽地,軒轅陰嫚雙足離了地。

  「你放開我……放開我!」她大喊。

  戰無撤原本抱起她的雙臂一鬆,讓她直直地跌坐在沙地上。

  「啊!」軒轅陰嫚痛呼出聲。

  眾人忍不住全笑了起來。

  「你們難道不怕王法制裁?」軒轅陰嫚忿忿地開口。

  由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般侮辱。這班該死的狗賊!

  「王法?」戰無撤蹲下身,直視她無瑕的玉顏。

  「本朝法典言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說著,逼近她的臉。「敢問公主,謀害一國將軍,該當何罪?」他盯住她,字字如箭。

  「你……」

  「怎麼不往下說?說不出口是嗎?」他冷嘲地道。

  軒轅陰嫚咬了咬唇,倨傲地回了句:「本公主愛怎麼做,就怎麼做,沒人管得著!」任性的嬌顏下,是一顆倔強的心。

  她絕不會向他承認自己從無意取他性命的事實,絕不!

  「你錯了。陰嫚,由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必須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戰無撤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凝睇著這一張依舊教他心痛的絕美容顏。

  曾經,他拼了命地往上爬,希望成為一個與她匹配的男人。

  如今,同樣的她,卻教他寒透了心,不再心繫官場的權名利祿,甘願隱於山野間,過著自我放逐的日子。

  軒轅陰嫚迎上他的目光,擰緊眉怒斥:「好大的膽子,竟敢直呼本公主的名諱,罪加一等!」

  「你以為我還在乎嗎?」他勾起一抹惡意的佞笑,伸手一把拉起她。「現在,我是打家劫舍的山賊,不再是朝廷的命官,我愛怎麼樣,沒人管得著!」

  軒轅陰嫚恨恨地盯住他。「你會有報應的。

  聞言,戰無撤恣肆地笑了起來,伸手勾起她尖細的下巴,冷冷地道:「不會比你的快。」語畢,他召來兩名小嘍囉。「把她帶下去。」

  「是。」少年一左一右,架住軒轅陰嫚。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快放手!」軒轅陰嫚尖叫地掙扎著。

  不多時,軒轅陰嫚瞧見一處小山坳,山坳之前是一根根手臂粗的木樁,形成一個天然的石牢。

  「不!不要。」軒轅陰嫚抗拒著。

  然而,那一點也阻止不了自己進入石牢的命運,兩名小嘍囉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關入山坳裡。

  「放我出去,你們這些狗賊聽見了沒!」她不停地叫喊。

  只是,任她如何呼喊,山坳邊除了蟲鳴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聲響。

  而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

  翌日,軒轅陰嫚在一陣驟然而降的濕淥中驚醒。

  「快起來工作了,懶姑娘!」聲音十分洪亮。

  軒轅陰嫚抹去臉上的濕意,睜開眼,瞧見了朝她潑水的,是一名年約五十、身形乾瘦的老婦。

  「大膽刁婦,你敢對本公主潑水,活得不耐煩了是嗎?」從小到大,她榮寵備至,何曾受此侮辱。

  「公主?真是笑話!既然來到咱們山寨裡,就算真是公主又如何?沒有工作是沒飯吃的,別以為山寨會養種無用之人。」老婦眼珠轉轉,續道:「當然啦!憑你的姿色,或許可以用另外種方式來討飯吃。」老婦精銳的眸子裡掠過輕蔑。

  軒轅陰嫚聞言,又羞又怒。「敢侮辱本宮…………」向來居深宮內苑的,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辱罵字眼。

  「還算客氣哩,姑娘。」老婦瞧惱怒又詞窮的模樣,不覺好笑。

  「哼!本宮死也不吃狗賊的食物。」軒轅陰嫚忿忿地道。莫是工作,昨兒個夜裡,是有生以來頭遭睡在山洞裡,簡直如同噩夢場。

  「誰管吃不吃,餓死也是的事。不過,有辛太婆子在,休想偷懶不做事。」話甫落,辛婆婆上前拉起軒轅陰嫚的手,將拉出山坳外。

  莫瞧乾瘦,氣力倒不小,三兩下便拖著軒轅陰嫚走十來尺。

  「給本宮放手,放手!」軒轅陰嫚大喊。

  「什麼事樣吵?」戰無撤由旁的木造大屋裡走出來。

  「戰爺,個您帶回的新婢不肯做事。」

  戰無撤筆直地來到軒轅陰嫚身前。「不做事是沒飯吃的。」他直盯住濡濕的長髮與衣裳,此刻,仍穿著昨日那身華麗的紅衣,看來十分刺眼。

  「不是婢!」軒轅陰嫚仰起臉,倨傲地迎著他的眸光。

  「在個地方,人只有兩種身份,僕婢與妓,選擇哪種?」凝視的眸光裡,透著惡佞的殘忍。

  軒轅陰嫚想也不想,舉手就摑戰無撤個巴掌。

  該死的人!

  戰無撤眼瞇,猛地抄起蔥白的小手,低頭逼近她的臉。

  「以為裡是什麼地方?從不打人,千萬別逼為破例。」話甫落,他拉著往大屋裡走。「辛婆婆,準備套衣裳給,立刻送到房裡。」

  「是,戰爺。」辛婆婆恭謹地回答。

  雖然寨裡的人在河中救起他後,並不清楚他是何來歷,不過戰爺為人豪邁直爽、武功奇高,十分受寨裡的人敬重。日子久,眾人便以他為首。

  不多時,兩人來到戰無撤的房裡。

  「放開!」軒轅陰嫚冷冷地開口。

  戰無撤甩開的手,在竹椅上坐下。

  「明日是我與文尚書的大喜之日,倘若肯放我回去,我也許可以為你向父王說情,讓你將功贖罪。」軒轅陰嫚緩緩地開口,明眸深處掠過抹計量的光芒。

  戰無撤瞧在眼底,不禁苦笑出聲,他太解她臉上樣的神情。

  他不再任由她擺弄。

  「公主,你也太過真,好不容易將你奪回寨裡,豈會輕易放你離開呢?」

  他著,並隨手取過桌上茶杯,倒杯熱茶,低頭輕啜口。

  「戰無撤,本宮命即刻放了我!」軒轅陰嫚瞪視他,秀眉緊緊地擰起。

  「辦不到!」他朝她咧開一抹惡意的笑。

  「你敢!」瞪大一雙水眸。

  「我還有什麼不敢的?」他頓下,又接著道:「忘了問你一句,昨晚睡得可好?」他的語氣半含嘲諷。

  軒轅陰嫚走近他,揚起手。

  「請想想你自己的處境再動手也不遲。」戰無撤並不閃躲,黑沉的銳眸直視她的嬌顏。

  沉默片刻,軒轅陰嫚緩緩地垂下手。

  「說,為什麼捉我來?是想向父王索贖金嗎?」她聰明地斂起怒氣,回復冷靜。

  戰無撤笑起來,「倘若只是求財,又何苦大費周章地擄你到這裡。」

  「那麼,有什麼目的?」軒轅陰嫚的心漸漸冷起來,不求財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

  下瞬間,戰無撤毫無預警地把抄起的手,將扯至身前。「長久以來,心甘情願征戰邊關,將天下獻予王上,你可明白為什麼?」黝黑而粗獷的俊顏逼近的臉,與氣息相通。

  軒轅陰嫚顆心沒來由的震下,無言以對。

  她豈會不知,只不過她從來不願正視個粗蠻之人。

  「該明白的,是不?」他注視著冷淡的小臉,憤恨又起,手上的勁道不自覺地加重。

  「啊!放開手,痛……」軒轅陰嫚張美顏因痛楚而扭曲,燦亮的明眸泛起水霧。

  「痛?我想,擬根本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痛楚。」戰無撤看著,愛與恨分別啃噬著他的心。

  每當想起欲致他於死,他的心便痛不可抑。

  「乾脆殺了我!」軒轅陰嫚痛苦地開口,感覺上,她的手似乎就要斷裂。

  「不,我不會殺擬。」他漸漸放鬆手上的力道,但仍未放手。「既然已完成對王上的承諾,那麼你合該是我的人,所以,你不能嫁給文尚書。」

  「我死也不嫁你這個粗人!」軒轅陰嫚冷冷地道。

  戰無撤笑,聲音裡揉入放肆與苦澀。「你以為我還會娶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嗎?」

  「你……」

  「我只要為你自己的罪付出代價!」語畢,他低頭覆上的唇瓣,粗蠻地奪去原該獻給丈夫的甜美。

  軒轅陰嫚掙扎地抗拒,卻徒勞無功,只能任他的舌遍遍地擷取口中的蜜汁。

  「戰爺。」道叫喚聲來自身後。

  戰無撤抬起頭,開口道:「東西放下,先退下。」

  「是!」辛婆婆放下手中的粗布衣裳,退出房外。

  臨去前,投給軒轅陰嫚抹似笑非笑的曖昧眼神,彷彿在告訴她,她比較適合僕婢之外的另一項選擇。

  「把衣裳換上,在此地你毋需身著華美的衣裳。」戰無撤放開她,眼底仍殘留方纔那一刻的□

  「不要!」她冷聲抗拒。

  戰無撤目光一沉,欺上前。

  在軒轅陰嫚尚未來得及瞭解他的意圖之前,她發上的玉簪已經到了戰無撤的手裡。

  霎時,她一頭黑雲般的長髮如瀑布般瀉下。

  「這一次是簪子,下一次,也許就是衣裳。」他說著,同時取過擱在桌上的青布衣裳遞給她。

  「你好大膽,竟敢威脅本宮!」冷怒的表象下是一顆已然驚惶的心。

  「我不是威脅,而是下令。」熠熠黑眸裡寫滿了憤恨。

  軒轅陰嫚心性高傲,如何肯妥協,當下,她別過頭,做無言的抗拒。

  見狀,戰無撤雙手來到胸前,揪住她衣襟,毫不費力地撕裂她的外衣,拋至一旁

  「你這個蠻子、狗賊!」軒轅陰嫚憤怒與羞愧交集,一雙柔荑緊緊地環住身子,如今她身上僅餘白色的單衣。

  「看來,你是要我親自為你更衣。」他再度朝她揚起手,臉上是惡意的笑

  「不。」軒轅陰嫚嚇得退了一步,「拿來!」她向他伸手。

  戰無撤無言地盯住她,緩緩地遞過衣裳。

  「你轉過身!」軒轅陰嫚瞧住他,神情仍倨傲。

  「倘若我不願意呢?」灼灼目光直落在她已泛紅暈的絕色嬌顏上。

  「你……」

  「嗯?」戰無撤雙手環胸,毫無退讓之意。

  軒轅陰嫚迎著他挑釁的眸光,當下轉身,背著他換下濕淥的單衣,穿上青布衣裳。

第4章(2)  

  「還我!」轉身之後,軒轅陰嫚指著他手裡的碧玉簪子。

  「身為僕婢,不需要如此奢華的裝飾物。」話甫落,他手鬆,碧玉簪子急速下墜,應聲碎裂。

  軒轅陰嫚本欲怒斥,但終究沒有出聲,將憤怒盡數化作沉默。絕不為微不足道之物與粗人般見識。

  「很好,學得很快,供人使喚者,首先必須摒棄的就是自尊。」戰無撤殘酷地著,一點也不放過她。

  「你休要得寸進尺,狗賊!」軒轅陰嫚刻意輕鄙地道。

  戰無撤抄起的手,惡狠狠地開口:「記住現在的身份,管好自己的舌頭。」

  他痛恨刻意的輕鄙。

  軒轅陰嫚被他眼底的暴怒所懾,心頭升起恐懼。

  「現在,跟著辛婆婆做事去吧!」瞧見不以為然之色,戰無撤續道:「不願意做事?可以,寨裡那班久未碰色的兄弟就交由你來服侍好。」話甫落,他便拉著朝門外走去。

  「不要!不要……」軒轅陰嫚大喊。

  「不要?」戰無撤回過頭,停下腳步。「不要也成,但是你必需求我。」

  軒轅陰嫚擰眉無語。

  「做不到?」他略揚眉,再次拉著往外走。

  「不……不要!……求求你……」終於出口。

  戰無撤卻置若罔聞,執意拉著她來到門外。

  「不要!求求你……」

  這一次,戰無撤停下腳步,回首露出勝利的笑容。「去吧!辛婆婆在前頭等著做事。」他放開手。版!

  軒轅陰嫚狠狠地瞪戰無撤眼,隨即邁步離去。

  該死的蠻夫!總有日她會將今日所受的屈辱一併討回!她發誓。

  時光對軒轅陰嫚而言,似乎永遠嫌不足。

  在山寨裡,清早便要開始工作,直到日落才能回石牢裡,面對漫漫長夜。

  有時候,藉著微弱的月光,會坐在石牢裡整理發上的髒污,以手指替代木梳穿梭在長髮裡,並將之結成髮辮。

  但大多時間,她累極,躺在乾草堆裡便覺到明。

  個月下來,軒轅陰嫚不但學會生火煮飯,更要挑水劈柴;原本蒼白的膚色,如今染上層淡紅,瞧來甚至比初來之時更美。

  辛婆婆瞧在眼底,對她更是百般挑剔折磨,戰無撤多數時候只是冷眼旁觀,未置一語。

  軒轅陰嫚性好強,儘管身為僕婢,仍咬緊牙根強撐著,不服氣的時候也絕不求人。

  這樣的堅強則意外地博得寨裡其他人的好感,儘管荊釵布裙,條粗辮子垂在身後,可是暗地裡喜歡她的人卻日比日多。

  只是,強撐之下,軒轅陰嫚向來嬌慣的身子卻已支持不住,日漸蒼白的面容已透出病兆。

  日,寨裡的人全下山打劫,戰無撤僅留下兩名親信監視軒轅陰嫚。

  早,辛婆婆故技重施,再次以冷水潑醒軒轅陰嫚。

  「起來,懶姑娘!」冷聲道。

  軒轅陰嫚睜開眼,感覺顆頭昏沉沉的,像有千斤重般。

  「快,先到河邊去打水。」

  「可是還沒吃早飯呢!」軒轅陰嫚虛弱地站起身。

  這一個月以來,若說她有何改變,那便是不再做無謂的爭辯與抵抗。

  「啐!的話不聽嗎?要吃東西?行!先提完水、做完事再說。」

  軒轅陰嫚微擰起眉,不再多句。

  絕不求人,絕不!就樣,這一日由她早做到過午仍滴水未進。

  傍晚的時候,她仍在河畔洗衣。

  寨裡的人全都回到山上,戰無撤騎著馬,涉水來到軒轅陰嫚面前。

  軒轅陰嫚抬起頭,瞧見他身上除塵污之外,尚有斑斑血跡。她臉上泛白,依然沉默無言。

  留意到的眼光,戰無撤開口道:「我所懲罰的,全是貪官污吏。」

  「你毋需向解釋。」軒轅陰嫚冷淡地著。

  夕陽的紅光映著她絕美動人的魅顏,幾乎令戰無撤要忘了她是如此狠心的一個女人。

  「無論我做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滿意,對嗎?」瞧進她的黑眸裡,戰無撤泛起一抹哀傷。

  軒轅陰嫚不再回答。

  「替我把馬洗乾淨。」他翻身下馬,把韁繩交到她手裡。

  軒轅陰嫚起身,感覺身子在發冷,但她仍壓抑住不適之感,接過韁繩,站在河裡為馬兒沖洗塵土。

  戰無撤坐在河畔,眸光始終未曾離開她纖盈的身影。

  毫無預警的,軒轅陰嫚身子突然晃了晃,隨即倒下。

  戰無撤整個人驚得跳了起來,直衝向她。

  為什麼他的心竟在顫抖?

  在抱起她輕如鴻毛的身子之後,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為她而憂懼,深深的憂懼。

  「王同,事情進展如何?」

  「回王上,卑職已查到近一年以來,虎陽山一帶有山賊出沒,朝中大臣多有被劫,卑職懷疑這群山賊與劫走公主的山賊是同一批人。」

  「何以見得?」

  「回王上,當日侍衛姚仲獨力追趕,循著馬匹足跡一路追至虎陽山外五十里處,之後因山賊沿著溪道而行,這才失去了山賊的蹤跡。因此卑職認為群山賊極有可能是劫走公主的同一批人。」

  軒轅聿沉吟半晌,忽然問道:「為何當日僅姚仲一人獨力追捕山賊?」

  「回王上,當時僅有姚仲未被山賊所傷。」

  「此人武藝十分得?」

  「回王上,姚仲武藝尚不及卑職。」

  「不覺得事有蹊蹺?」軒轅聿盯住王同,黑眸掠過凌厲。

  王同怔,隨即:「王上,有件事,卑職不知當不當?」

  「說!」

  「王上,姚仲回京之後曾告訴卑職,當日他之所以未被山賊所傷,是因為山賊首領救了他。」

  軒轅聿眸光沉,冷聲喝:「是,姚仲勾結山賊?」

  王同心下驚,忙回道:「不,王上,山賊未傷姚仲是因為……」

  「說下去。」

  「回王上,那是因為山賊首領與姚仲所熟識之人十分相似。」

  「哦?是哪位舊識?」次問話的,是坐在軒轅聿身旁的玄姬。

  「回王后,是戰將軍。」話甫落,王同但見王上霍然起身,隨即又坐下去。

  「姚侍衛確定沒瞧錯人?」玄姬面不改色地問。

  戰無撤失蹤事,只有與少數人知道,人人只當他解甲歸田,不問政事。

  「回王后,卑職未親眼瞧見,所以不敢確定。」

  「很好,既非親眼所見,就別到處亂,明白嗎?」玄姬雙美目直盯住王同,儘管朱唇勾著抹淺笑,但種笑,卻教人打心底發毛。

  「卑職明白。」

  「繼續在虎陽山一帶搜查,一有消息立即回報,本王要親自捉拿這名山賊。」

  軒轅聿說著,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也許,那山賊真是失蹤的無撤!

  教他不明白的是,既然無撤並未死於蠻夷之手,為何不回京復職,反成山賊?

  旁的玄姬雖面無表情,但心底卻暗暗歎息。看來,戰無撤失蹤鐵定與嫚兒有關。

  但願無撤那孩子別傷嫚兒才好。

  「玄姬,那山賊可會是無撤?」王同離開之後,軒轅聿掉頭望向妻子。

  沉默會兒,玄姬突然起身跪在軒轅聿面前。

  「王后……」軒轅聿心念一轉,當下收了話頭,改口問道:「無撤失蹤可是與嫚兒有關?」

  玄姬抬起頭。「王上,臣妾求您原諒嫚兒。」

  軒轅聿看著玄姬,久久不發一語。

  終於,他歎口氣,「嫚兒那孩子太過任性。」

  「王上,她尚且年輕。」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該明白。」他沉緩的著。

  「王上打算如何處置嫚兒?」

  「倘若她真做錯事,自然必須受罰。」

  「王上……」

  「我自有分寸。」他執起妻子的手,扶她起身。

  玄姬輕輕歎口氣,將身子偎進軒轅聿寬闊的胸膛裡。

  「你說,無撤可會傷嫚兒?」她輕問。

  「只要他是真心愛著嫚兒,就不會做出真正傷害的舉動。」對於這一點,他有深刻的體會。

  玄姬仰頭望著夫君,夫婦二人眸光交會,一切盡在不言中。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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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0:28

第5章(1)  

  軒轅陰嫚自從那日在河畔昏厥之後,便在戰無撤房中住下。

  連日來,高燒退又升,反反覆覆,直到第三日清晨才真正醒來。

  睜開眼後,軒轅陰嫚第眼便瞧見伏在床沿的戰無撤。

  很顯然地,他是倦極而眠。

  在昏迷的三天裡,她對他的照料並非全然不知。

  瞧著他沉睡的臉龐,軒轅陰嫚緩緩的擰起眉。既然要折辱,為何還費神照料?是怕她死沒機會繼續折磨是嗎?

  軒轅陰嫚緩緩地坐了起來。

  戰無撤立即醒來,眼底透著不自覺的喜悅。

  「還有何處不適?」他問。

  沉默片刻,軒轅陰嫚看著他,冷漠地開口道:「別以為會感激的假意施惠。」

  聞言,戰無撤臉色一變,起身說:「看來你精神已經恢復,可以開始工作了。」

  軒轅陰嫚冷哼一聲,起身下床。

  瞧著她蒼白的臉色,戰無撤心知她執意逞強,卻半也沒有折磨她的快意。

  「由今晚起,你必須睡在我房裡。」他對著背影道。

  軒轅陰嫚停下腳步,回首看他,「不要!」

  「由不得你。」他冷硬地表示,在種地方,除了石牢裡,就屬他房裡最安全,如今病體未癒,他不再執意苛刻對待。

  「我死也不和你同床!」軒轅陰嫚恨恨地回答。

  這次,戰無撤大笑起來。

  「別想岔!在個房間裡,只能睡地下。」

  軒轅陰嫚雙頰泛紅,轉身疾步離去。

  該死的人!

  在她離去之後,戰無撤臉上的笑容隨之隱斂。

  恨她是事實,然而,心口那翻湧的情意,卻也是抹不去的事實。

  當夜,軒轅陰嫚拖著身的疲憊來到戰無撤房裡。她不是沒想過要逃跑,只是監視的她人不少,沒有機會。

  戰無撤瞧了她一眼,並未理會,繼續埋首書冊之中。

  他尚武是事實,多年的軍旅生涯,書冊在不知不覺中也成樂不可或缺的一物。

  軒轅陰嫚來到桌前,猶豫下,然後伸手倒杯茶,但是茶燙,手上又有做粗活兒留下的傷,因此不慎弄翻茶杯。

  時間,地上滿是茶水與水杯的碎片。

  軒轅陰嫚心慌,立時蹲在地上撿拾碎片。

  戰無撤放下手中書冊,筆直地來到身前。

  「起來!」他面無表情地道,炯炯黑眸裡瞧不出心緒是喜是怒。

  軒轅陰嫚執意不肯起身,仍低頭撿拾地上的碎片。

  「我叫你起來!」這一次,戰無撤語氣仍輕,但其中已隱隱地醞釀危險的風暴,不容輕忽。

  軒轅陰嫚抬起頭,迎上他沉銳的眸光,「等收拾妥當自然會起來。」語畢,再次垂首收拾著地的殘局。

  「為什麼在眼底總是看不見的存在?」他著,把拉起,逼正視他的臉。

  軒轅陰嫚看著他,良久之後才:「此時此刻,只瞧見眼前站個粗蠻恣肆的人。」抬起下巴,勇敢的迎視他冷厲的眼神,也沒有身為僕婢的畏縮,倨傲如昔。

  驀地,戰無撤抄起的素腕,咬牙道:「沒能成功的致於死,定十分懊悔吧!」

  「以為殺,就會快活?」面不改色地問。當探子回報他墜崖身亡的那刻,有瞬間的怔忡,辨不清心底是怎番的感受。

  開始,只想阻止他回京,直到完婚……豈料,事情竟會演變到般田地?

  「不會嗎?」戰無撤勾起嘲諷的笑。

  「如今多無益。」軒轅陰嫚冷淡的回答。

  恨他!是他親手毀與文朗玥的良緣。

  「當真如此不容存在?」他問,顆心仍有種崩潰的痛楚。

  原來,他對是樣的不能忘情。

  軒轅陰嫚無言,只是凝視著他,絕色的容顏十分冷淡。

  忽地,戰無撤執起的小手,細細地審視著。

  軒轅陰嫚欲縮回雙手。

  「不許動!」他開口。

  在她還來不及明他想做什麼的時候,他開始為清除掌心裡因砍柴而留下的木刺。

  「你不必……」

  「住口!」他盯住,「在這裡,我愛怎麼做,沒人敢阻止我,你也不例外。」

  他刻意惡聲地著。

  「別以為會心存感激。」冷冷的表明。

  「並沒有要感激。」他著,仍繼續審視那雙因做粗活而滿是傷痕的小手。原以為如此折辱之後,他心頭的恨意會消除,他便可以再度擁有平靜。

  只是,在報復的同時,他的心卻也同受折磨。

  緊接著,戰無撤取過膏藥,沉默地在手心裡敷上層。

  只是切落在軒轅陰嫚眼底,盡數化為無聲的歎息。

  「無論對好與不好,終究不會改變的心意,難道還不明白?」面無表情,藉著冷漠來封閉自己對他的所有感覺。絕不會因他的好而心軟,更不可能回應他的傾慕。

  直明白他對的傾慕。

  戰無撤聞言笑起來。

  「是不明白。」他頓下,放開的手,重回大桌之後。「現在是的人,至於會不會改變心意,那都不重要,最要緊的是擁有就足夠,來日方長不是嗎?公主。」他直盯住嬈媚的怒顏,臉上勾起抹惡佞的嘲弄。

  即使她不能愛他,他也要留住她,絕不放手!

  軒轅陰嫚不由得擰緊眉心,到底還要困在裡多久?

  「往後,你不必再砍柴洗衣,只要服侍我起居即可。」戰無撤開口。

  軒轅陰嫚瞧住他,心底的陰霾始終揮之不去。「你到底想怎麼樣?」

  黑沉的眸對上的,閃爍著難懂的意欲。

  半晌,他終於回道:「再過十便是初,打算那日正式娶為妻。」

  軒轅陰嫚心頭震,失聲道:「不!不能。」

  次,戰無撤微瞇起眼,「世間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別忘,王上的天下是我替他打下的,你說,戰某還有什麼事辦不到呢?」

  這一瞬間,軒轅陰嫚驀然意識到眼前的人已不再是所能操控的。

  難道十日後她真要成為這個狂肆不馴的山賊之妻?

  不,絕不!

  除卻粗重的工作之外,軒轅陰嫚仍必須挑水煮飯。

  這一日在辛婆婆的首肯之下,軒轅陰嫚在個寨裡的少年陪同下,來到山邊摘采野生山菜煮食。

  由於軒轅陰嫚性聰穎,自小便對醫道感興趣,因此對山菜以及藥草十分解,采幾道野菜煮食對她而言不是難事。

  「你真的是公主嗎?」旁的少年阿十靦腆地問著。

  軒轅陰嫚瞧了阿十一眼,淡然道:「是又如何?」

  「他們真不該捉到寨裡。」阿十停頓下,又說:「不過,我怕很高興有機會見到公主,真的!」

  軒轅陰嫚停下手邊摘采的動作,望向少年。「阿十,多大?」

  「下個月就滿十三。」

  「為什麼想在山寨裡當土匪呢?」

  「不,不是樣的,因為父母早逝,所以流落街邊成為乞兒,是戰爺路過,才收留在山寨裡。」

  「長大之後,想跟著他們到處劫掠?」

  「……我也不知道,只想跟著戰爺,報答他而已。」阿十據實以告。

  「姓戰的有什麼好,不過是個目無王法的蠻夫。」軒轅陰嫚擰起眉,媚顏透出薄薄的怒色。

  「不,戰爺是個好人。」

  「哼!好人會當山賊?真是笑話。」

  「公主,咱們寨裡的人雖是山賊,卻只劫財,不傷人命。」阿十略帶驕傲地著。

  軒轅陰嫚冷笑聲,望著阿十,「想出人頭地,就別待在寨裡,否則……」話未完,忽地瞧見物。

  「否則怎麼樣?」阿十忙問道。

  軒轅陰嫚卻直盯住前方,面露喜色,緊接著,奔過去。

  阿十見狀,立即跟過去。

  只見軒轅陰嫚蹲在堆野生花菇之前。

  「是什麼?」阿十問道。

  軒轅陰嫚面不改色地回答:「些是養生極品。」

  「真的?」阿十瞧著野菇灰褐褐地,樣貌不甚起眼。

  「咱們摘了回寨裡入菜吧!」

  「嗯。」

  兩人摘竹籃野菇與其他山菜之後,便回寨裡。

第5章(2)  

  當晚,軒轅陰嫚煮大鍋山菜粥,香味四溢,連辛婆婆也喝三大粥。

  「怎麼不吃呢?」阿十來到軒轅陰嫚身邊。

  「還不餓。」

  辛婆婆瞧在眼底,起疑心。「該不會粥裡加什麼不該加的東西吧?」逼近軒轅陰嫚。

  軒轅陰嫚看眼辛婆婆,緩緩地勾起笑,端過碗粥,大口地喝起來。不消片刻,碗粥已經見底。

  「樣放心嗎?」軒轅陰嫚放下碗。

  「哼!」辛婆婆這才走開。

  然而,軒轅陰嫚臉上卻泛起抹微不可察的詭魅淡笑。

  的確在粥裡動手腳!

  那籃野生菇是種帶有毒性的菇類,人吃下之後雖不會致死,但會造成段時間的昏厥,且手腳完全無法動彈。

  人毒蛇出沒之地,不出百步必有克其毒性的藥草。軒轅陰嫚早在摘采毒菇同時,並采解毒的藥草,並在煮粥之前服下,因此即使喝下粥也不會中毒。

  算算時間,毒性也該發作。

  「啊!肚子好痛……」聲慘叫傳入軒轅陰嫚耳裡。

  緊接著,寨裡的人紛紛痛呼起來,叫聲此起彼落,弟兄們個個倒在地上……

  軒轅陰嫚唇畔逸出淺笑,緩緩由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直落在戰無撤身上。

  「很難受嗎?」跨過昏厥在地的人,直來到戰無撤身前。

  「……你下毒。」戰無撤強撐住暈眩感,掙扎地站起身。

  都是他時大意。「你該死!」他怒吼聲,直撲向軒轅陰嫚。

  軒轅陰嫚驚,撤身閃避,卻仍被他抓住手腕。

  「你就真麼想要我死,是嗎?」黑眸中充滿傷痛,顆心似遭利刃劃破。

  「我不會嫁你為妻,絕不會!」她憤恨地回答,忍受著手腕上的痛楚。

  愛與恨在戰無撤眼底交互流轉,他已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愛多,亦或是恨更多?終於,他敵不過暈眩感,陷入黑暗的深淵……

  軒轅陰嫚見他就連昏厥之後,還緊緊地抓住的手腕不放,感到又驚又懼。

  須臾,鼓起勇氣,伸手掰開他緊握的大掌,抽回自己的手。

  這時,她瞧見他腰上的匕首。著魔般,伸手將匕首抽出,緩緩地對準他心口。

  她該將他一刀刺死,永絕後患嗎?

  軒轅陰嫚看向他粗獷而稜角分明的臉龐,霎時,腦海裡浮現他強行索吻的一幕……

  該死!軒轅陰嫚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

  她真該一刀送這羞辱她的男人上西天,可她卻發覺自己下不了手!是她太心軟,還是……

  終於,她丟下匕首,轉身離去。

  這些日子以來,對山寨附近的地形已有初步的解,知道只要沿著溪道而下,必能找到下山的路。

  於是,她拉過匹粟色駿馬,一個俐落的翻身,策馬離開山寨。

  色已完全暗下來,可是卻不能多作停留。

  驀地,前方出現火光。

  軒轅陰嫚心頭驚,連忙策馬躲入樹叢後。

  不多時,馬隊已來到眼前,軒轅陰嫚定眼瞧,來人竟是父王。

  心頭大喜,趕忙由樹叢後走出來。

  「父王!」

  軒轅聿瞧兒似安然無恙,心頭十分歡喜。

  「你怎麼逃出來的?」他問。

  軒轅陰嫚得意笑,將經過情形告知父王。

  半晌,軒轅聿開口道:「父王聽王統領說,山賊的首領是無撤,可當真?」

  「正是他!」

  軒轅聿微沉吟,當下令道:「王同,跟著公主,咱們準備破山寨。」

  「遵旨!」王同策馬來到公主身邊。

  這一次,軒轅陰嫚領著千人大軍,直搗山寨。

  她說過她會勝,如今,她終於辦到了!

  虎陽崗的山寨前,跪著二十來人。

  軒轅聿帶領的千人騎兵,不費吹灰之力便大破山寨。

  踏著沉重的腳步,軒轅聿來到戰無撤身前。

  「為什麼?」他只問了這麼一句,精銳的眼眸掠過沉痛之色。

  戰無撤是他一手調教的良才,是手持兵符、呼風喚雨的將軍,為什麼甘為山賊?他真的不明白。

  戰無撤抬起頭,瞧見樂軒轅聿眼中的沉痛,他胸中熱血翻湧,記憶在霎時紛紛湧現……

  面對者個如師如父的君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如何告訴王上,公主派人要除掉他?他不能,不能!

  軒轅陰嫚站在父王身後不遠,雙眼直盯住戰無撤。

  戰無撤卻是瞧也不瞧她一眼,任眸光落向遠方的片蒼鬱。

  見他始終未發語,軒轅聿開口道:「你可明白自己犯的是死罪?」

  半晌,戰無撤點了點頭。「明白。」嗓音低沉而粗啞。

  「你不在乎嗎?」

  戰無撤緩緩地閉上雙眼,深吸了口氣,再度睜開雙眼,「無撤死不足惜,但求王上念在多年征戰的功績,饒過寨裡的人,他們從未傷過一條人命。」

  軒轅聿沉吟半晌,回道:「你不為自己求情?」

  「如今下已定,無撤是生是死,已經不再重要。」

  「你真麼想?」黑沉的眼眸熠熠閃爍。

  「是。」戰無撤執拗的臉上帶著孤寡的傲氣。

  「好,本王就成全你。」軒轅聿面不改色,下令道:「來人,將這一干山賊押回京城受審。死罪雖可免,但活罪難逃,全交由刑部發落。」

  「遵旨!」王同帶著部屬將人犯收押。

  到樂戰無撤面前之時,卻無人敢上前將他羈押。

  戰無撤瞧了瞧舊部屬,然後抬起頭,無言地伸出雙手。

  「動手吧!」他豪爽地開口。

  「得罪了,將軍。」王同親自為他套上鎖銬。

  待戰無撤經過公主坐騎身前之時,他停下腳步,抬頭凝視著。

  「告訴我,這樣,你痛快了嗎?」瞅住她的黑眸雖呈現一貫的嘲諷,但語氣裡卻已透出掩飾不的沉痛與苦澀。

  為了想贏得的她愛與尊敬,他征戰無數,置生死於度外。但,一切終究是他癡心妄想!

  軒轅陰嫚對上他的眸光,心中百味雜陳。只是,在唇角掀動之餘,她竟是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除掉他個眼中釘,她該痛快的;然而,她卻只感到微微的茫然。

  戰無撤苦笑了下,昂首坐進囚車。

  軒轅聿看著戰無撤的背影,臉上仍是貫的莫測高深。

  也許,有朝一日,這孩子會明白他今日的苦心。

  當天邊曙光乍現那一刻,軒轅聿已領著眾兵離開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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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1:18

第6章(1)  

  大殿之上,軒轅聿面色沉凝。

  「今東胡來犯,李將軍所率之兵節節敗退,眼看就要破關入侵中土,諸位愛卿有何高見?」

  眾臣你望我、我望你,一點主意也沒有。

  軒轅聿擰起眉,開口道:「王大人,你說!」精銳的眸直盯住殿下的群臣。

  「王上,微臣以為該獻上黃金與美人,或可化干戈為玉帛。」

  「那麼,你說該獻上哪位美人?」

  「微臣以為三公主美貌聰慧,尚未婚配……」

  「混帳!胡王年屆六旬,要本王將公主送去給人糟蹋,簡直是混帳至極!本王還要你何用?來人,摘下他的烏紗帽!」

  這下下殺雞儆猴,驚得群臣如臨大敵,連氣也不敢喘下。王大人則是僵如泥塑,被侍衛拖出大殿之外。

  「諸位愛卿還有何高見?」軒轅聿面不改色地問。

  正當群臣不知所措之時,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來。

  「啟稟王上,微臣有計,不知當說不當說?」開口的是尚書大人文朗玥。

  軒轅聿瞧向眼前斯文儒雅的文朗玥,「愛卿但說無妨!」

  「王上還記得三年前被打入大牢的戰將軍?」

  「記得。」軒轅聿眸光閃了閃,眼底乍現絲疾掠而過的凌厲。

  「微臣以為,王上倘若能網開面,放過戰將軍,也許由他率兵應敵,或可反敗為勝,畢竟戰將軍從未吃過敗仗。」

  軒轅聿沉吟不語。

  「啟稟王上,微臣也認為尚書大人的提議是當今唯可行之計。」余曉先附和道。

  他向往來於邊關與京城,對戰局然於胸;而他明白,倘若再打下去,東胡遲早破關而入。

  「諸位愛卿以為此計如何?」凌厲的黑眸梭巡著每個人。

  在番眼神交會後,其中位大臣開口道:「臣等認為此計甚為可行。」儘管滿朝文武與戰無撤交好之人不多,但誰都明白,要打勝仗非他不可。

  片刻,軒轅聿開口:「傳令下去,帶人犯戰無撤入殿。」

  不多時,殿外傳來一陣鐵鏈聲,戰無撤已來到金鑾殿外。

  「帶上來!」

  「遵旨。」侍衛領著戰無撤進入大殿。

  「抬起頭來。」軒轅聿開口。

  戰無撤依言,對上軒轅聿的炯炯目光。

  就外表而言,三年來戰無撤並未有太大的變化。

  「無撤,現下東胡來犯,邊關告急,本王打算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命你上場應敵,你可願全力以赴?」

  「罪臣恐力有不逮。」戰無撤沉緩地回答。

  「不願意?」

  「回王上,罪臣已有三年未領兵打仗。」戰無撤著,語氣不再若當年那般狂囂。

  「個諳水性之人,不會因為三年未下水而忘如何泅水,領兵之道也同於此理。」軒轅聿暗喻。

  戰無撤跪在殿前,未置言。

  「可願接受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半晌,戰無撤忽地勾起一抹淡笑。「罪臣明白,罪臣願全力一試。」他的眼底重燃戰火。

  「很好,由現在起,你官復原職。來人,解下將軍手銬腳鏈。」

  侍衛立即除下戰無撤手腳上的枷鎖。

  重新得回自由的戰無撤,並未因而沾沾自喜,只是沉默地環視著大殿之上的諸位朝臣。

  在他眼底,輕狂之氣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沉斂。三年時光不算短,正足以讓他滿腔憤恨沉澱下來。

  「微臣叩謝王上隆恩。」

  「平身。」

  戰無撤緩緩的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在群臣之中顯得特別耀眼,儘管他仍是身囚衣,但在他身上彷彿籠罩著光華,氣勢直逼天地。

  七殺無撤在瞬間重生!

  君臣二人對望著……

  戰無撤胸口那股熱血,再度翻湧著。

  此時此刻,他覺得世上再沒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四個月後,戰無撤大破胡兵,凱旋班師回朝。

  長久以來,七殺無撤再次立下輝煌戰績,為自己的生命增添另頁不朽的傳奇。

  如今在世人眼底,戰無撤的威望更甚以往。

  慶功宴上,戰無撤矜淡如故,卻少以往的狂傲孤寡,他話雖不多,卻在言談間添一份圓融的世故。

  軒轅聿瞧在眼底,總算放下心中大石。

  孩子果然十分爭氣,沒教他失望。

  「將軍此番得勝,本王定要大賞,不知想要什麼呢?」

  戰無撤起身回道:「微臣只有兩件心願。」

  「但無妨。」

  「微臣希望王上可以答允放昔日與微臣在虎陽山的那幫弟兄,給他們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哦?你希望他們做什麼呢?」

  「微臣可勸其投軍,納入微臣麾下,也許有朝日可以報效國君。」他深信寨裡的弟兄若給予正確的引導,他日必有番作為

  「好極,本王明日就下旨刑部放人。」

  「謝王上聖恩!」

  「那麼,另外樣心願呢?」

  戰無撤沉默半晌,:「微臣請求王上履行四年前對微臣立下的承諾。」

  軒轅聿一怔,思緒在一剎那間翻飛。難道……

  「你可知她現下人在何處?」軒轅聿問道,利眸炯炯。

  這三年來,受罰的人不只是戰無撤人,軒轅陰嫚也因當年的罪行,正在京外的慈心庵帶髮修行。

  她並未與文朗玥拜堂完婚。

  依朝律,軒轅陰嫚已算破貞規,終身不得再論婚嫁。

  「微臣知道。」

  「那麼該明白朝律不得擅改的道理。」

  「正因如此,微臣才要請求王上,畢竟律法為人制定,王上應有修改的大權。」

  軒轅聿沉吟半晌,眸光落在筵席中的諸位朝臣。「各位卿家,將軍要求本王將陰嫚公主許配予他,不知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須臾,其中位朝臣起身回道:「微臣以為此乃良緣天賜,王上可樂觀其成。」

  此言出,席間大臣紛紛附和。

  軒轅聿緩緩的勾起笑。「既然諸位卿家不反對,那麼由此刻起,將軍便是公主的駙馬。」

  「微臣謝主隆恩!」

  「臣等恭賀王上!」

  消息很快的傳遍京城,當然,遠在京城外的慈心庵亦不例外。

  「公主,奴婢特有事稟告。」

  軒轅陰嫚放下手中佛經,徐緩地開口:

  「王上已經答應將公主許配予將軍,待會兒宮裡的侍衛們會到庵裡來迎接公主回宮準備婚事。」

  軒轅陰嫚聞言,不見有任何喜怒的反應。

  早在四個多月前,戰無撤出獄,官復原職之後,就有預感兩人定會再相見。

  「且去知會師太聲吧!」

  「是!」婢退出禪房。

  也許,該來的逃不。

  緩緩的,軒轅陰嫚歎口氣,秀眉深深地擰起來。

  想起戰無撤那張憤恨的臉,心頭不由得微微地慌……難不成怕他?

  很快的,拋卻種想法。

  自小倍受榮寵,身份何等矜貴,豈能受制於名莽夫?

  看來,她與戰無撤之間的仗,才正要開始……

第6章(2)

  戰無撤推開門扉,緩緩的走入新房。

  宮娥們在他的示意下,魚貫地退出房外。

  戰無撤筆直地來到軒轅陰嫚面前。

  高高的紅燭立於桌前,柔光映著一張絕世的容顏,美雖美,卻淡漠如窗外冷月。

  「公主,你終於屬於我的!」戰無撤直盯住它。

  乍見,他心頭再次升起愛恨交織的掙扎。原以為感覺已淡,豈知切不如他想,舊創仍刺得他想愛不成、想恨不能。

  「你不覺得這句話說得太早?」軒轅陰嫚端坐床沿,語氣矜淡而嘲諷。

  為樂他,三年她來被父王軟禁在慈心庵過著清修的日子;為了他,終身不得論及婚嫁。

  一切,她都可以忍受。

  然而,如今他這般招惹,是為報復當年,還是為了向索求她所無法給予的感情?

  戰無撤微傾身,逼近無瑕的玉顏。「也不覺得。」話起的同時,他一手勾起她尖細的下巴,低頭覆上紅艷欲滴的唇瓣。

  的一響,軒轅陰嫚賞了戰無撤一個巴掌。

  「不許碰我!」她冷冷地開口。

  戰無撤盯住冷怒的美顏,微微地瞇起眼。

  半晌,他忽地笑。「好,我可以不碰你,但今夜是你我的大喜之夜,有些事是不可免除的。」語畢,他轉身來到桌前,端起兩杯酒,回到軒轅陰嫚面前。

  「你不會連這杯酒也拒絕吧?」他半是嘲謔地道,一雙灼灼如火的黑眸底下閃爍著挑釁的精芒

  軒轅陰嫚瞧著他,好半晌才道:「那麼,先請。」

  戰無撤臉上笑容擴大,然後他二話不的仰頭將杯中的酒飲而盡。

  「樣安心嗎?倘若想致於死,根本不需要下毒,應該明白。」他說著,大掌微使勁,剎那間酒杯在他掌心裡碎裂。

  軒轅陰嫚厭惡地擰起眉,隨即口飲盡杯中醇酒。

  她一向不喜歡只用蠻力的莽夫。

  喝完酒,戰無撤靜靜地坐在桌邊,只用雙灼熱的眼眸凝視著。

  「為什麼想娶我?」

  「因為我曾對自己發誓,有生之年必娶為你妻。」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永遠不會喜歡。」軒轅陰嫚冷冷的表態。

  「世上沒有定的事。」他篤定的瞧著,俊顏仍帶著很淡的笑。

  「…你…」軒轅陰嫚忽覺週遭似起霧,而後身子漸漸地熱了起來。

  好奇怪的感覺!

  「怎麼,你不舒服是嗎?」戰無撤面不改色地問。

  「我……」不知為何,身子竟愈來愈熱。

  在電光石火間,軒轅陰嫚猛地省悟一事——她一定是被下藥!

  「卑鄙!」氣得站起來,卻雙腳酥軟,向前直僕去。

  「小心!」戰無撤及時上前扶住,「你乃千金之軀,跌不得啊!」

  「別碰我,你這個下藥的小人……」她掙扎著。

  戰無撤勾起笑,把將抱起來,輕輕地將擱在床榻上。

  「別以為只有會下藥,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著,雙手俐落地解開嫁衣上的盤扣。

  「你做什麼?快住手!」她低喊。

  「住手?」戰無撤笑起來,「今夜可是的洞房花燭夜,於情於理,都不該住手。」話甫落,他迅速地扯下紅色嫁衣,將她按壓在床榻上。

  「你要強逼我怕!」軒轅陰嫚驚怒地道,雙手同時做著虛弱的抵抗。

  「不要忘咱們已經成親,今夜以及往後的每日,都可以理所當然地索取所想要的切。」他頓頓,手扯下的肚兜,目光恣肆地飽覽雪白而誘人的嬌軀。

  「放心,不會強逼,要不會兒工夫,會明白的是事實。」話甫落,他將雙手壓在她頭頂上,並以膝分開她雙腿,埋身在嬌軀之上,熾熱的吻一一落在□的每寸軀體。

  很快的,他的吻勾起軒轅陰嫚強烈的反應。

  她的身子如火焚燒般地渴求他的每下碰觸,彷彿那麼做可以稍解渾身所起的陌生疼痛與歡愉。

  是的!她心底十分明白那是種從未曾有過的陌生歡愉。

  不!軒轅陰嫚陷入人交戰的掙扎,怎能喜歡個人的碰觸,怎能……

  她的掙扎與渴望寫滿在臉上,戰無撤勾起笑,放開的手,任由捶打著他。

  緊接著,他褪下身上最後的遮蔽,粗嗄地開口道:「我說過這不會是強迫。」

  粗糙的大手隨即來到腿間勾挑著。

  差一點,軒轅陰嫚就要發出愉悅的呻吟,但她及時咬住了唇,阻止自己出聲。血絲霎時染紅她的唇,無形中更添妖魅。

  戰無撤半直起身,迅速褪下自己的衣裳,然後再度俯身,以精壯的胸膛摩蹭著胸前的豐盈。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著,薄唇彎起抹邪氣的笑,並吻上的唇,嘗著唇上的血腥。

  軒轅陰嫚別過頭,「卑鄙!」

  「隨怎麼。」他稍分開兩人間的距離,低頭吻上她胸前的挺立花蕾。

  「不,不要……」她雙手用力地攀著他背脊,烙下一道道血痕。

  「口不應心。」他將自己的慾望抵在她的腿間,「你要我,不是嗎?」話起的同時,他捧高她的臀,讓他腫脹的慾望精準地刺入她的體內。

  這一次,軒轅陰嫚忍不住地痛呼出聲。

  戰無撤停住動作,靜待她適應他的存在。

  淚水無聲地滑落軒轅陰嫚眼角……

  戰無撤忍住舔舐的衝動,下身開始緩緩的擺動起來。漸漸地,慾望逼得他不再憐惜,恣肆地在身上索求歡愉。

  軒轅陰嫚閉上雙眼,不再掙扎抗拒,她明白那只是徒勞。

  不多時,她疼痛消逝,下腹升起緊繃的抽搐。

  當戰無撤在體內釋放自己的那一瞬,軒轅陰嫚亦達到歡愉的巔峰。

  這一夜,戰無撤反覆地要著她,直到兩人倦極而眠……

  翌日,軒轅陰嫚在戰無撤懷中醒來,她立即翻身坐起來。

  戰無撤睜開眼,亦起身著衣,準備早朝。「希望你不會太累,待我下朝之後,咱們還有整的時間。」他眸光仍熾烈如昨夜。

  「你下藥,卑鄙無恥!」軒轅陰嫚恨恨地開口。

  「你錯了,我根本沒在酒中做手腳。」他眸光坦蕩。

  「我不信!」

  「不信的話,可以拿酒到太醫那裡驗驗,屆時,你就會明白昨夜所發生的一切全是你本意,半點沒有勉強。」語畢,他傾身在她唇上一啄,然後大步離開。

  軒轅陰嫚動也不動,如泥塑般僵在床榻上……

  他說的可是真的?

  明眸緩緩落向桌上的酒壺。

  忽然之間,軒轅陰嫚害怕起來。

  真實的答案就在其中,可是……她卻發覺自己並不是那麼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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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2:10

第7章(1)  

  將軍府在京城裡是佔地最為廣闊的官邸,除了主僕常日起居外,將軍府在平日更是戰無撤操兵練陣的據點之一。

  這一日清早,戰無撤帶兵排列陣式,遠遠地,軒轅陰嫚在僕婢的陪伴下來到大廣場邊。

  這是自從嫁進將軍府之後,首度在蘭怡苑之外的地方露面。

  士兵們對公主的美貌早有耳聞,只是向深居宮幃,根本無緣見。

  如今這一瞧之下,驚為人,個個莫不瞧傻眼

  戰無撤循著士兵們的眸光回首,怔怔,隨即回神吼道:「混帳,打仗之時若心有旁騖,唯的下場便是一命歸西!現在,撤陣歸位,每個人練刺槍擊法三十遍。」語畢,他轉身向軒轅陰嫚走過去。

  「你來做什麼?」他盯住,臉上瞧不出喜怒之色。

  「將軍府裡有我這個女主人不能到的地方嗎?」軒轅陰嫚矜淡的回答,眼底有微微的挑釁。

  不知為何,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就忍不住地想挑戰他理智的極限。

  也許,正因他眼底那亟欲獨佔的傾慕太狂盛,所以不願就此臣服。

  她驕傲的心性不允許自己受制於個只懂殺戮的蠻夫。

  戰無撤盯住她,緩緩的回答:「沒有。」頓了下,他接口道:「可是在我練兵之時,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軒轅陰嫚微挑起眉,徐徐地問句:「打擾何人?是還是他們?」明眸掃過廣場上的眾兵,心底升起微微的不悅。

  什麼時候,竟由個眾人爭相榮寵的公主淪為旁人的阻礙?

  「倘若只是想來刁難,那麼請回吧!晌午之前無暇應付種無關緊要的麻煩事。」話甫歇,他淡掃眼,隨即轉身視察眾兵。

  「戰無撤!」軒轅陰嫚冷冷地低喊。

  打娘胎出世以來,她何嘗受過這種氣?三年前在虎陽山寨所受的侮辱再次襲上心頭。難道,次做錯事,便要用一生來償?

  當年她真是無心取他性命啊!

  戰無撤聞聲並未回首,只是說道:「回蘭怡苑去吧,別失了公主的威儀,讓自己難堪。」

  軒轅陰嫚怒意攀升,「別仗著戰績輝煌便可目中無人。」

  這一次,戰無撤回首瞧住她,「錯!目中無人的是你。」直到如今,他仍會為她那有意無意的冷蔑眼神而痛苦。

  即使成她的丈夫,在她的眼底仍沒有他的存在。他知道。

  軒轅陰嫚怒氣翻湧,正欲出口回頂,卻一陣氣悶,當下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戰無撤心一驚,及時伸手扶住她。「快!請太醫。」他下令,隨即抱起軒轅陰嫚輕盈的嬌軀,大步朝蘭怡苑方向而去。

  瞧著她蒼白的小臉,剎那之間,所有的愛恨嗔癡已變得不再重要。

  不多久,宮裡的太醫已抵達將軍府。

  「將軍,太醫到。」僕役入房通報。

  「快請!」戰無撤起身相迎。

  「微臣見過將軍大人!」太醫入房後屈膝行禮。

  「免禮,快瞧瞧公主得什麼病。」向嚴峻的臉龐在此時透出憂心。

  太醫恭謹地走近床榻,然後接過婢由簾帳之後拉出的皓腕,開始診脈。

  半晌,太醫面露喜色,開口道:「恭喜將軍,公主有喜了。」

  戰無撤心頭一震,直覺地問樂句:「當真?」

  「微臣十分肯定。」太醫停了下,隨即又道:「由於公主身子較虛,氣血難免不足,只要小心調養便可,將軍大人毋需擔心。」語畢,太醫寫下藥方交予婢,囑咐煎熬之法後隨即離去。

  戰無撤揭開簾帳,坐在床沿,思緒十分紊亂。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戰無撤心底的欣喜之情,正一點一滴地淹沒心靈陰暗的隅。

  也許,有了孩子之後,他與她之間的鴻溝不再是不可跨越的距離。

  隔兩日,玄姬王后駕臨將軍府,隨行的還有尚書文朗玥。

  軒轅陰嫚正坐在花園裡,但見母后到來,十分心喜,趕忙起身相迎。

  「兒臣參見母后。」

  「平身,快平身。」玄姬伸手扶起軒轅陰嫚。

  軒轅陰嫚剛起身站定,便瞧見玄姬身後的文朗玥。

  「微臣參見公主。」文朗玥微微笑,屈膝福身行禮。

  「平身。」軒轅陰嫚怔忡地回道。

  三年多以來,是她頭一遭再見到文朗玥,感覺上竟恍如隔世。

  「無撤昨日進宮時,已告訴父王和母后有身孕的消息,父王十分的歡喜。」玄姬頓下,囑咐宮娥放下手中的錦盒,「裡是兩年前胡人進貢的長白山雪參,如今總算派上用場。」

  「兒臣謝謝母后。」軒轅陰嫚回答,神情卻是不由自主地掠過絲淡極的彷徨,孩子來得突然,她壓根兒沒想過會懷戰無撤的孩子啊!

  切盡落入玄姬眼底,隨即開口:「有孩子後更要好好的調養身子,身為母職,不可輕怠!」她意欲點醒個心性不定的女兒。

  「是的,母后。」軒轅陰嫚眸光瞟向玄姬身後,有些魂不守舍。

  玄姬何嘗不知它心繫文朗玥。

  「有倦,就陪文大人參觀下將軍府,盡盡你女主人的心意吧!」完,玄姬走入不遠處的石亭中歇息。

  也許,讓他們獨處以會兒,對嫚兒未嘗不是件好事。

  初時,軒轅陰嫚未置一語,只是靜靜地走在文朗玥前頭,兩人來到府邸中唯的湖泊之前。

  「對不起!」軒轅陰嫚回首,雙眸直瞧住文朗玥。

  文朗玥一怔,隨即恭謹地回答:「微臣惶惑,不知公主做錯了何事?」

  「你難道不怪我怕成了別人的妻子?」

  文朗玥這才重現溫和的淺笑,「公主與將軍的姻緣是美事樁,微臣豈有怪罪之理。」

  「你不恨我?」

  「微臣不敢,微臣只有衷心的祝賀公主與將軍白頭到老。」文朗玥落落大方的說著。

  軒轅陰嫚瞧著他的眼、他溫文的淺笑、他恭謹的態度……

  為什麼他一點傷懷之色都沒有?是不是,他從來就沒有對他投入真感情?

  軒轅陰嫚絕色的容顏起惱色。

  「你說,是不是從來沒真正喜歡過我?不許騙我!」嬌脆的嗓音中透著常日未見的絲脆弱。

  由小到大,有哪一個人能不喜歡她?她一向是之驕女!

  文朗玥迎上她一雙動人心弦的明眸,沉默樂半晌回道:「微臣是奉旨與公主完婚。」以句話道盡他所有心思。

  軒轅陰嫚的面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

  「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她怔怔地問著。

  「公主很好,是微臣配不上公主。」文朗玥婉轉地回答。

  他並不願出言傷她,一切只能是兩人無緣。

  「朗玥,窩……」軒轅陰嫚咬住下唇,欲言又止。她多想告訴他自己喜歡他啊!

  文朗玥心中一動,明瞭她欲出口之言,當下截住她的話,「公主,將軍大人為國為民,以性命保衛疆土,是個鐵錚錚的好漢,微臣相信將軍一定比微臣更能帶給公主幸福。」

  「你真的這麼想?」軒轅陰嫚眼前升起薄霧。

  「微臣句句衷心,絕無虛假。」文朗玥坦蕩地回答。

  軒轅陰嫚黯然轉身,閉上雙眼。「文大人,你可以告退了。」聲音不大,但足夠他聽見。

  文朗玥躬身揖,退兩步之後,才轉身離去。

  歎了口氣,軒轅陰嫚睜開雙眼,淚水並不如預期地盈滿眼眶。

  是她天性寡情,還是愛得不夠?

  粼粼波光映著無瑕麗顏,只有淡淡的漠然。

  殊不知與文朗玥湖畔對話的翼幕,已落入遠在另翼頭的戰無撤眼裡。

  粗獷的俊顏泛起一抹抹深沉的痛苦神情,隨即隱於眼底。

  回春堂是京城裡老字號的藥鋪,平日抓藥的客人很多,生意極好。

  這一日,藥鋪裡的夥計剛送走一名衣著不俗的美貌丫鬟,不由得怔怔地出神。

  「阿順,還杵著作啥?這兒有兩張藥單,快去依帖配藥。」店家喝聲,隨即遞來藥單。

  「老闆,方纔的丫鬟好面善。」阿順搔搔頭。

  「啐!工作不工作,淨瞧著漂亮姑娘,當心配錯藥材。」店家瞪眼斥責。

  阿順咋咋舌,接過藥單開始配藥。「哎呀,我想起來了,那位丫鬟是將軍府裡總管事的女兒,曾隨總管事來過幾次。」他的記憶向不差。

  「哦,是嗎?」店家沉默半晌,開口問:「那丫鬟方才配些什麼藥材?」

  阿順很快的將方纔配過的藥材復誦了一遍。

  店家才聽完,臉色遽變,立即朝店舖外走。

第7章(2)  

  「老闆,您上哪兒?」阿順忙問道,心中微微詫異。

  走出鋪外的店家停下腳步,折回店舖門口囑咐道:「阿順,收鋪,今兒個不做生意。」話甫落,店家再度離去。

  「老闆……」

  店家卻是頭也不回,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不多時,他懷著顆忐忑的心,來到將軍府大門外。

  「什麼人?」門外的侍衛喝道。

  「是回春堂的店家。」

  「想見府裡的總管事。」

  侍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之後,才說:「你且等著。」語畢,侍衛喚門房通報。

  隔了很久,門房才讓店家入府。

  此時此刻,店家已如熱鍋上的螞蟻,滿面大禍臨頭之色。但願一切只是他虛驚一場才好。

  軒轅陰嫚怔怔地坐在桌前,雙眸直盯住眼前玉碗裡褐色的汁液。

  這是親它手開的藥方子,目的是為打掉她腹中的骨血。

  人說,虎毒不食子,直到這一刻,才明白箇中滋味。

  原以為她對戰無撤的恨意足以令下定決心不為他產下子嗣,只是,臨到下手時,卻發覺自己的心竟起難言的痛楚。

  莫非,她對尚未謀面的孩子已有難捨的感情?

  怎麼會呢?她恨孩兒的生身之父啊!

  狠下心一咬牙,她端起面前玉碗,湊近唇邊。

  痛楚的感受波波襲來,在心口劇烈地翻攪著。

  倏地,咬住唇,起身來到窗台邊,將碗裡的藥潑出窗外,藥汁迅速滲入泥地裡。

  隔會兒,如夢初醒,緩緩踱回桌邊,將手中的玉碗擱下。

  驀地,房門大開,戰無撤衝進房內。

  眼一掃,他瞧見桌上的玉碗,忙走近桌邊,瞧眼空碗之後,他面色遽變,黑眸中暴出怒焰。

  「喝什麼?」他把抄起的皓腕,將由椅子上扯起來。

  軒轅陰嫚迎上他的眼,未置一語。既然沒做錯,就毋需開口解釋。

  面對他的暴怒,她不由得心生恐懼。記憶中,他從來未曾對如此憤怒,即使在虎陽山寨時也不曾。

  「有什麼可說的呢?」儘管害怕,它仍昂起頭,力持平靜地說道。

  「你難道一點也不愧疚?」他面色鐵青。

  「我問心無愧。」她答,仍是面不改色。

  聞言,戰無撤額上青筋欲爆。「你不在乎?」他咬牙問道。

  「我不知道該在乎什麼?」她淡漠如常。

  下一瞬,戰無撤一個巴掌將軒轅陰嫚打倒在地上

  你敢打我!」軒轅陰嫚撫著熱辣辣的面頰,憤恨地開口。

  「我是早該打醒你這個沒有心的冷血女人!」若非藥鋪老闆通報,他怎能得她知竟狠得下心除去自己的骨肉。

  天啊!他到底做錯什麼?讓她如此的憎恨他,甚至連自己的親骨肉也可以不愛?

  軒轅陰嫚直凝視他,然後緩緩的站起了來。「我並沒有做錯什麼。」她一字一字的著。

  戰無撤緊盯住她,搖了搖頭,口中發出苦澀而刺耳的笑聲;緊接著,他一腳踢翻桌子,轉身大步離去。

  他原以為兩人可以有未來,可是,她卻親手毀滅切!

  戰無撤的心像是已經死去。

  軒轅陰嫚立在原地,動也不動地,如一尊泥塑……

  良久,她才驚覺自己竟淚流滿面。

  究竟,她是為了什麼而流淚呢?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深夜,軒轅陰嫚獨坐窗前,了無倦意。

  「夫人,這麼晚了,怎還不歇息?」丫鬟受召而來,微感詫異。

  兩個時辰之前是親自服侍夫人入睡的啊!

  「我怕睡不著。」軒轅陰嫚開口。

  「夫人有什麼吩咐?」丫鬟問道。

  「將軍人呢?」

  丫鬟怔,訥訥地道:「將軍他……他……」

  「是不是還在寶軒廳裡?」軒轅陰嫚盯住丫鬟,水眸在瞬間轉為凌厲。

  「是。」丫鬟無可奈何地回答。

  軒轅陰嫚微微地擰起眉。「你可以下去了。」

  「是。」丫鬟恭敬地退出門扉外。

  軒轅陰嫚沉思半晌,終於起身走出房門。

  她獨自一人來到寶軒廳外,正欲推開廳門,耳畔卻傳來一陣女人的嬌笑。

  當她下寒著張臉推開廳門,入眼的是戰無撤與三個官妓飲酒尋歡的情景。

  戰無撤淡瞥眼。

  「來做什麼?

  軒轅陰嫚盯住他,明眸掃過偎在他懷中、衣不蔽體的官妓。「我想問你,身為一國將領,夜夜飲酒尋歡,成何體統?」

  「這是我的府邸,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誰也管不著!」戰無撤嘲諷地回道。

  「難道不怕風聲傳入父王耳裡?」

  聞言,戰無撤笑得放肆。「現下是太平盛世,我這個將軍尋歡作樂下,又有何妨?相信王上定能體諒。」

  「你……」

  「倘若無事,就請回蘭怡苑吧!別來壞我了的興致。」話甫落,他低頭湊近官妓粉頸,輕狎地嚙咬著,烙下細碎的痕跡。

  官妓在他的勾挑下,發出混合著愉悅與痛楚的呻吟……

  「你該死!」軒轅陰嫚心口有抑制不住的怒氣在翻騰。

  戰無撤抬起頭,輕狎地道:「你也可以加入們。」他頓了下,薄唇扯開一抹殘忍的笑,「說不定,你還可以向她們學習如何取悅男人。」黑眸緊鎖住,眸底寫滿刻意折磨的恨意。

  軒轅陰嫚心口猛地揪,幾乎要承受不住他刻意的羞辱。

  然而,她並沒有哭,只是昂起頭,無言地轉身離去。

  「怎麼,矜貴的身份讓放不下身段來取悅自己的良人嗎?」戰無撤在轉身之後譏諷地著。

  軒轅陰嫚身子僵,停下腳步回首道:「你不配良人二字!」

  笑意在瞬間自戰無撤眼底消逝。「在你眼裡,我什麼也不是!」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熠熠黑眸底閃爍的,是旁人所不懂的深沉哀傷。

  軒轅陰嫚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著他的眼眸,悄然掉頭而去。

  戰無撤瞧著漸行漸遠的背影,眉心不自覺地擰蹙起來。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他毫無預警地暴吼。

  官妓們被他突如其來的烈怒所震,個個驚惶失措地退出寶軒廳外。

  戰無撤提起酒壺,仰頭張口便灌下。轉瞬間,壺底已滴酒不存,如他被掏空的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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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3:03

第8章(1)

  「微臣參見王上。」戰無撤單獨來到宮中。

  「平身。」軒轅聿放下手中奏折,眉間有淡淡的憂愁。

  戰無撤跟在他身邊多年,一眼便知王上必因重大之事而煩心;而能讓王上憂煩的,也只有件事——戰爭。

  「王上是否派無撤出兵應戰?」戰無撤語道破。

  軒轅聿盯住戰無撤,沉吟半晌才說:「愛卿與公主才成婚月餘,實不該再派上戰場應敵。」

  戰無撤心頭泛著苦澀,人們常說新婚燕爾,但這四個字對他來,卻像是如夢場。

  曾以為成婚之後,他可以忘卻往昔,可以贏得公主的愛與尊敬。

  可他錯樂,且錯得離譜。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原來,得不到回應的愛,是麼的教人絕望。

  戰無撤情願當年就那麼墜崖而死。起碼,他可以不必再面對她的冷漠、她的殘忍。

  「王上,請派微臣領兵應敵吧!」戰無撤淡淡的開口。

  或許,他七殺無撤,真是為戰而生。

  既是為戰而生,就當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因為神傷心碎而亡

  軒轅聿看眼戰無撤,忽地問句:「你對嫚兒可是真心?」黑沉的銳眼炯炯閃爍。

  將軍府裡夜夜笙歌,他並非全然不知。

  只是,人尋歡原屬合理,下間如他獨傾心玄姬人者,鮮矣。只要無撤孩子善待嫚兒,就算他要納妾,他也不會多句。

  戰無撤怔了怔,垂首回道:「這個問題請王上恕臣無法回答。」因為,此時此刻,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我不怪你,嫚兒心性高傲難以親近,只怕是難以改變。」沉吟半晌之後,他續道:「愛卿役結束之後,倘若欲再納妻,本王不會攔阻。」

  戰無撤一怔,抬起頭。「臣不……」

  「別回答得太快,切就待回京之後再決定不遲。」軒轅聿沉緩地表示。

  「遵旨!」

  「這一回東胡再犯,必有詭詐之處,愛卿須得當心。」

  「微臣明白。」的

  「愛卿何時起程?」

  「明日一早。」

  「這麼快?不需與部屬演算謀攻之計?」

  「王上,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戰無撤自信地回答。

  「好,那麼本王就靜候佳音了。」

  「微臣告退。」

  回到將軍府之後,戰無撤命部屬準備遠行征戰事宜,然後回到蘭怡苑。

  軒轅陰嫚已有多日未見戰無撤,見他入房之後,轉身便要離開。

  「你不必走,我只是回房取我的軍印,花不了多少時間。」戰無撤語氣嘲諷而微帶酸澀。

  她不願見到他,他明白。

  軒轅陰嫚聞言,直瞧住他,問了句:「取軍印何用?」

  戰無撤凝視她,雙手環放胸前,斜倚在門前。「我做什麼,你在乎嗎?」

  軒轅陰嫚無言。

  半晌,戰無撤笑了起來,聲音裡溢滿了言語無法傳遞的悲涼。

  「我再問你一次,倘若我有朝一日死在沙場上,你可會為我掉淚?」

  這一次,軒轅陰嫚很快的回答:「絕不會!」她頓下,接道:「因為你是父王手調教的戰將,不會輕易折損。」她面無表情地看他。

  「我明白了,原來我戰無撤只是征戰的工具,根本不算人!」他直逼近她,距她面前一步停下。「明日我將率兵前往邊關禦敵,也許,這一次沒有機會回來了。」

  黑眸來回地梭巡著她絕美的臉蛋,沒有一句愛語,也無肌膚之親,僅僅只是眼神的交纏。

  他拒絕透出心底任何一絲殘存的慕戀——倘若還有的話。

  軒轅陰嫚聞言,心頭忽地掠過一絲奇異的感受,但拒絕深究。

  取過軍印之後,戰無撤再次開口:「倘若我果真戰死沙場,你可會再嫁?」

  「你希望我再嫁?」

  戰無撤深深地瞧她一眼,回道:「強求終究是痛苦,倘使我真有萬一,文尚書是個你可以倚靠生的好人。」

  語畢,他轉身走出房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軒轅陰嫚緩緩地來到門邊,雙眸直望著戰無撤漸行漸遠的身影。

  為什麼他會說出那番話?難道,他不打他算回到她身邊是嗎?

  思及此,軒轅陰嫚雙手不自覺地撫上肚腹,她不出心頭是怎番的感受。

  未大亮,兩匹青驄駿馬悄悄地行出將軍府邸。

  直到離開將軍府邸段距離之後,馬上之人才抽動馬鞭,策馬疾往城外而去。

  兩匹馬一前一後,分別為兩名少年所騎。

  出了京畿,兩名少年馬不停蹄,直朝北而去,這一騎便是數日,除了一日三餐與夜寢,兩人幾乎不離馬身。

  終於,兩人一路來到凌霄城外。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守城的士兵開口問道,雙眼直盯住眼前俊美至極的少年。

  天底下竟有比女子更為美貌的人!

  「大膽,見了公主還不下跪?」清亮的嗓音微帶怒氣,發自美貌少年的身後。

  士兵聞言,怔了怔……

  公主?哪裡有公主?難不成……

  瞧著面前兩名貌美而纖瘦的少年,士兵這才明白此二人為女子所喬扮。

  畢竟,凌霄城是邊關重鎮,閒雜人等概不許入城。

  軒轅陰嫚在此時淺淺笑,由懷中掏出塊巴掌大的金令,上頭鐫刻王族的金鳳徽記。

  士兵見金令,神色驟變,屈膝跪了下來。「卑職不知公主駕臨,言行諸多得罪,請公主恕罪。」

  「不知者無罪,平身回話。」

  「謝公主!」

  「將軍此時人在何處?」軒轅陰嫚問道。

  戰無撤出征月餘,卻從未修書予,十日前宮中傳來消息,他親率支數萬精兵深入黑山,失去消息。

  黑山地屬潼沂關外,乃胡人出沒之地;除此之外,黑山勢峭,易守難攻,兩軍相交,就算打贏也是僥倖險勝,傷亡必眾。

  軒轅陰嫚知悉後,掙扎日夜,終於決定到凌霄城走趟。

  此行,她是瞞著所有人進行的,因為知道父王必定不願身入險境。

  然而,想到戰無撤身陷惡境,失去音訊,軒轅陰嫚發現竟無法平心靜氣,鎮日惶惶不安。

  是有牽掛嗎?

  也不上來。只知道,心底有道聲音不斷地催促著到凌霄城趟。

  「回公主,將軍至今仍未有消息。」士兵回道。

  「派前鋒去搜尋了沒?」

  「回公主,派去的人至今亦尚未歸城。」士兵亦是滿面憂色。

  城中不可一日無主,將軍與余參軍皆深入敵境,儘管城中仍有副參軍坐鎮,但士氣難免低落。

  軒轅陰嫚眉心微蹙,「明日早,本宮親自到黑山走遭。」雖然未曾習武,但騎射之術自幼便不遜於子,相信自己定可以尋著戰無撤所率之軍。

  「公主。」士兵聞言不由得怔愣,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說無益,快領本宮入城歇息,寅時過,本宮便要趕往黑山。」話甫落,軒轅陰嫚與隨行的宮娥逕自入城而去。

  士兵這才如夢初醒,跟上去。

  原以為公主該是溫柔賢淑、深居宮幃的女子,如今一見,卻發現除了驚世的美貌與矜冷的氣勢外,眼前的女子尚有不可多得的勇氣。

  這世上也唯有這樣的女子配得上將軍。

  很快的,天色暗了下來。

  子夜之前,守城的士兵忽地望見遠處起了點點光亮。

  緊接著,火光中夾雜著呼喝與震動疾奔而來,遠遠望去像是捲起陣旋風。

  倏地,士兵回過神來,急急吹響了號角。

  「敵軍攻城了……敵軍攻城了……」

  倏地,眾兵湧上城頭,紛紛張弩迎敵。

  軒轅陰嫚知悉,亦登上城頭。

  副參軍一見,立即趨上前道:「公主,此處十分危險,公主還是到安全的地方避避。」

  不料,軒轅陰嫚卻淡瞥他眼,「凌霄城乃邊關要地,此城若破,蠻夷勢必入侵中土,屆時,何處才是安全之地?」

  副參軍不由得怔,「可是……」

  「別再說,現下應敵要緊,我不會離開,你莫要再費口舌。」軒轅陰嫚固執地表示不願逃離。

  見她心意甚堅,副參軍只有依言而行,繼續指揮應敵。

  不多時,敵軍兵臨城下,雙方展開爭戰。

  軒轅陰嫚瞧著蜂擁而至的敵軍,心頭不由自主地起了悸顫。

  說她不怕是騙人的,但與生俱來的傲性與國土存亡的榮辱,激起前所未有的勇氣與責任。

  她雖為女流之輩,卻熟讀兵書,她明白攻城乃用兵的最下策,是以下趨上,以勞對逸的劣勢;然而,敵眾我寡,城中精兵大多隨將軍出征,餘下的不過兩萬人,怎敵胡軍那數萬大軍?

  眼看胡軍個個似死士,不斷地沿著梯子向上攀;很快的,開始湧上城頭。

  在混亂之際,名胡軍提刀直撲向軒轅陰嫚。

  鏘的聲,另柄長刀及時隔開這致命的一擊,士兵紛紛將公主圍了起來。

  軒轅陰嫚抬起頭,瞧見救她的是一名身形高瘦的少年。

  少年對上她的眸光,微顯靦腆。

  倏地,軒轅陰嫚脫口叫道:「阿十!」這孩子正是四年前在虎陽山寨時,伴她到山邊采山菜的孩子。

  「屬下救駕來遲,讓公主受驚。」阿十開口,手上仍持長刀隨時準備應敵。

  軒轅陰嫚驚魂甫定,凝神沉思片刻,而後對阿十開口:「可知前往黑山之路?」

  「屬下曾隨將軍去勘查過。」

  「很好,現在本宮命你前往黑山找尋將軍,你可辦得到?」如今,只有無撤率軍歸城才能解除困厄之境。

  阿十略顯猶豫。

  「可是敵軍眾多……」

  「將軍若不回來,凌霄城遲早是要被胡軍攻陷的。」軒轅陰嫚直看著阿十。

  當下,阿十點點頭。「屬下必不辱命。」話甫落,他立即轉身殺出重圍,由城中的秘道離開凌霄城。

  此時,副參軍在一旁開口:「公主,現下敵軍已攻上城頭,請公主讓卑職護送您由另條秘道撤離。」

  「不,本宮不走,與此城共存亡。」軒轅陰嫚燦亮的眼眸透出誓死不回的傲氣。

  副參軍迎上她的眼,心底不由得升起激昂的情緒,與眾部屬奮力應敵。

  當阿十潛出城外,再回首時,凌霄城門剛剛被胡軍撞開。

  他忍住悲傷,策馬狂奔而去。

  「將軍,卑職估算過,咱們的軍糧所剩無幾,至多只能撐到明日早。」

  戰無撤站在山頭,並未回首,只淡淡地回句:「你先下去吧!」俊顏掠過旁人所未見的絲憂煩。

  軍行數日,戰無撤率軍深入蠻荒,一路闢地搭橋,歷經重重艱險,只為出其不意的直搗黃龍,截斷胡軍補給軍備與糧食之要地。

  孰料,上山固然艱難,但要下山卻更加困難,山壁陡峭,大軍行不得,被困山頭。

  戰無撤目光落向山道,心中驀地掠過計。

  此時,余曉先走向他,「如今將軍打算怎麼做?」

  戰無撤回首,對軍爺說:「我已經有了對策。」

  「哦!快說來聽聽。」余曉先露出多日未見的欣喜笑容。

  戰無撤將自己的打算一一向余曉先說明。

  半晌——

  「這樣真的成嗎?」余曉先聽完,不禁存疑。

  「軍爺,物極必反,相信我,這招定然有奇效。」戰無撤自信地道。

  余曉先沉吟半晌,終於頭。「來人,傳各營總長集合。」

  不消片刻,山頂上已站滿各營總長。

  「今日喚各位前來,只想告訴各位,軍糧所剩無幾,過了今晚,明日就要開始挨餓。」

  各營總長互瞧著,卻未敢有所表示。

  戰無撤一雙眼眸炯炯閃耀,逐一掃過眾人。

  「現在,告訴各位,明日清早大軍必須下山進攻,若能成功,山下的切將屬於各位,倘若辦不到,那麼只有餓死在此,曝屍荒野。」戰無撤停頓了下,續道:「你們可聽明白了?」

  「明白。」

  「那麼,依言傳令下去吧!卯時進擊。」戰無撤下令。

  片刻之後,數萬精兵盡皆知曉,明日早若不做場生死戰,那麼所有人將沒有活路。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很快地,卯時將屆。

  戰無撤一聲令下,命眾人燃點枝火。

  著一招是為斷阻大軍的退路,讓所有人只能勇往直前,無法撤退。

  為免火勢不可收拾,戰無撤下令挖條濠溝,並由附近黑湖引來湖水灌入濠溝,隔絕火勢延燒。

  之後,戰無撤身裹厚重毛毯,率先由山頂上推滾而下,士兵們則從崖邊攀著樹木,直下胡穴。

  原以為這一道天然屏障是無人可破的天險。然而,戰無撤卻憑著卓絕的戰略原則,置之死地而後生,戰無撤與大軍如降神兵般攻來,令人措手不及。

  沒多久,戰無撤所率之軍已成功地攻佔胡營。

  「將軍真是奇謀破天險,曉先深感佩服。」余曉先著實料想不到招自絕後路竟會奏奇效。

  戰無撤微微一笑,「兩兵交戰,本無勢均力敵之戰,更無以弱搏強之理,唯有任勢之人,才是最佳勝兵之道;無形之兵,永勝不敗。」

  余曉先笑了起來。「人形而我無形,將軍果真是用兵如神。」當年在少林,他果然沒看錯人。

第8章(2)  

  之後,戰無撤率軍離開黑山,準備回凌霄城。

  大軍距凌霄城不到五十里時,前方出現一騎,直朝大軍狂奔而來。

  「將軍,將軍!」阿十一路呼喊,神情焦急。

  戰無撤勒馬站定,示意前鋒營長上前。

  半晌,前鋒營長回報,神色忿然道:「啟稟將軍,胡軍昨夜進攻凌霄城,如今已破城而入。」

  戰無撤聞言,臉色驟沉,排開眾軍士來到阿十身前。

  「既然軍情危急,為何獨你未守在城中?」

  「回將軍,是公主派屬下由秘道出城前來通報將軍。」

  「公主在城中?」戰無撤面不改色,唯雙精銳的眼眸更加深沉。

  「是的。」

  「該死!」話未歇,戰無撤已策馬前行。

  眾軍亦隨行於後。

  戰無撤一路策馬狂奔,心頭卻怎麼也揮不去疑惑,為什麼她要到凌霄城來?她恨他,不是嗎?

  不久,大軍一路狂行而至,兵臨城下。

  凌霄城內的胡軍一見戰無撤挾五萬大軍而來,不由得暗暗悸顫。

  在關外,人人懼戰無撤如鬼神。

  戰無撤正欲下令進擊,城頭卻出現一道細瘦身影。

  「戰將軍,看清楚,這女人是誰?」胡軍將領鄂爾托立於城頭大喊。

  戰無撤仰起頭,眸光對上軒轅陰嫚依舊淡漠的眼神。霎時,心頭湧起了糾結的痛楚。

  原來,他的心仍會為她而泛起苦澀的感受。

  是愛慘了這個驕傲而任性的女人吧!

  「別管我,快下令進攻!」軒轅陰嫚忽然開口。

  早在胡軍破城而入時,她已經有一死的準備。

  的聲,鄂爾托毫不留情地甩了軒轅陰嫚一個耳刮子。「再亂開口,我就割爛你的舌。」他惡狠狠地道。

  軒轅陰嫚唇角溢出血,卻連吭也不吭一聲,只是冷冽地盯住鄂爾托。

  如此一來,鄂爾托反倒對另眼相看,瞧不出這嬌滴滴的美人兒性子居然這樣烈,想必擁有她的人一定愛她入骨。

  倏地,鄂爾托抽出短刀抵上軒轅陰嫚的頸項。

  「戰將軍,倘若要她活命,就撤軍投降,獨自一人入城來。」他深知奪其所愛、攻其必救的道理。當一個人的要害被控制住之後,便會失去自主性,如此主導切之人便會得到最後的勝利。

  戰無撤眉心擰蹙,沉默半晌,他轉身對余曉先輕言囑咐著。

  「將軍,你真要只身前往?」余曉先仍不免滿臉憂色。

  戰無撤瞧著余曉先,淡漠地道:「軍爺毋需為擔心,依計而行吧!」

  「可是……」

  「別再多,切生死有命。」話甫落,戰無撤緩緩策馬入城。

  余曉先瞧住戰無撤隱於城門之後的身影,不由得發出聲長歎。

  戰無撤入城之後,立即被押到城中的大廣場上。

  平日,此處是練兵的所在地,亦是審判人犯之處,如今廣場的四周聚集胡兵,而廣場中央搭起數座絞台。放眼望去,軍士們被吊死在刑台上,身上仍有多處未乾涸的血漬,殷紅而濃稠的鮮血沿著他們已僵硬的軀體,滴滴的淌紅沙地。

  戰無撤怒紅雙眼,心中無比悲憤。

  早知胡軍詭詐,卻未曾料到他們竟兵分二路,路匿於黑山,而另路則趁他帶兵出城時偷襲凌霄城。可恨至極!

  兵本不厭詐。戰無撤只恨自己未窺破敵心。

  望著副參軍死不瞑目的慘烈模樣,戰無撤暗暗咬緊牙關。如今敵強弱,絕不能意氣用事,必須等待,避實擊虛。

  鄂爾托坐在刑台邊的高台上,滿臉得意。

  「跪下!」他下令,一雙眼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這個威震關外的男子。

  如今,此人成為他的囊中物、階下囚了!

  鄂爾托得意地笑咧了嘴。

  戰無撤冷著黑眸,帶著無比嘲諷地回道:「我戰無撤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王上,就是不跪狗賊!」他仰首睨看鄂爾托的臉,臉上絲毫未見懼色。

  鄂爾托聞言不怒反笑。

  「說得真好,將軍大人!」他頓了下,接口道:「不過,你有沒有替她的處境著想呢?」話甫落,鄂爾托示意部屬上前。

  只見那胡兵押著一個女人走入廣場中央。

  「美人兒,你的丈夫似乎置你的生死於不顧呢!」鄂爾托走下高台,手勾起軒轅陰嫚的臉。「也許,你可以替我說服他,嗯?」

  軒轅陰嫚盯住鄂爾托,然後朝他臉上吐口唾沫。

  「你休想,狗賊!」

  胡軍攻城並大肆殺閥的景象仍歷歷在目,那一刻,軒轅陰嫚真恨不得身為男兒,可以保衛自己的家園。

  鄂爾托怒瞇起眼,抹去臉上的唾沫,隨即抽出腰間短刀,手揪住的頭髮,手把刀鋒抵上粉白的頸子。

  「別以為我不會殺女人!」他湊近她的臉咬牙道。

  「你大可一試。」軒轅陰嫚輕鄙地瞧著他。

  「不,我不會那麼做,因為,在殺你之前,我會先得到你。」鄂爾托盯住她絕美的姿容,神情猥褻

  軒轅陰嫚無言,一顆心卻不由得悸顫起來。

  緊接著,鄂爾托重回高台上,對戰無撤開口道:「倘若不想她死,你就跪下。」

  戰無撤沉默半晌,咬牙欲依言而行。

  「不,不要!」軒轅陰嫚急得開口阻止。

  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交會。

  戰無撤深吸一口氣,終於屈膝跪下。

  軒轅陰嫚凝視住他沉痛的臉龐,竟說不出心頭是怎番的感受。

  「哈哈哈!」鄂爾托狂笑起來,「想不到堂堂一國將軍竟為了個女人向下跪,看來,大燕國的男人不過爾爾。」

  「住口!狗賊,以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要挾堂堂男子,豈是英雄行徑?依我看來,貴國人才真是豬狗不如。」軒轅陰嫚厲言反嘲。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胡軍們憤慨不已,深覺受辱。

  鄂爾托見她的出言竟起如此效果,不由得怒在心頭,當下說道:「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吊在絞台上。」

  很快的,五名胡兵圍了上來。

  戰無撤豈肯輕易就範,只見他眸底精光迸射,雙臂一震,竟將五名胡兵給遠遠地震開去。

  這一手功夫教胡兵們瞧傻眼,心中不由得暗暗喝采。

  七殺將軍果然不同凡響,莫怪威震四方。

  一時之間,竟無人敢再欺上前。

  鄂爾托怒瞇起眼,撂下句:「誰要是能擊敗他,本帥立即冊封為護國第一勇士。」

  胡軍們聞言,個個精神大震,躍躍欲試

  第一勇士的頭銜是眾兵士夢寐以求的最高榮譽,可與胡王平起平坐,倍受尊榮。

  接下來,胡兵們鼓起勇氣,紛紛衝上前。

  戰無撤當下沉凝應招,將胡兵們一個個打得落花流水,跌的跌,傷的傷。

  軒轅陰嫚見胡兵們波接著波,似無歇止之勢,不自覺地為戰無撤起擔憂。可不信夫當關、萬夫莫敵啊!

  「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她大聲說著,清脆的嗓音悅耳之至,但語中之意卻也刺耳至極。

  這一下,胡兵們紛紛收勢,不願再進擊。

  廣場邊被俘虜的燕國士兵們紛紛歡呼著。

  戰無撤與軒轅陰嫚的視線再次交疊。

  這一瞬,軒轅陰嫚的心揪動了一下;隨即,別過頭,任目光落向遠方的際。

  為什麼的氣息幾乎凝窒?

  戰無撤的眸光很快地黯下來……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呢?真是無可救藥的癡傻!

  鄂爾托狂怒在心,開口令道:「把這女人押下去!」緊接著,他目光落向戰無撤,再次下令:「眾軍士,把燕國將軍架上刑台。」

  戰無撤眸中倏然暴出怒火。「你敢!」

  「倘若不要妻子活命,儘管反抗。」鄂爾托卑鄙地回道。在個節骨眼上,他可不管什麼英不英雄,能贏最要緊。

  戰無撤雙拳不由得用力握緊,內心掙扎著。

  終於,他放棄抵抗,任由胡兵綁上刑台。

  鄂爾托來到他身前。

  「倘若你願歸降,我可以饒你不死,還會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只要肯歸順東胡。」此人若可收服,下無異如探囊取物。

  戰無撤盯住他,冷笑道:「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黑眸底淨是輕蔑。

  財富與權利打動不他的心,這一生,他要的只有一件——軒轅陰嫚的心。

  「你不要那女人的命了嗎?」鄂爾托再次以軒轅陰嫚要挾他。

  這一次,戰無撤冷冷地笑起來。「你把我殺吧!」浮動在眸光裡的,是無盡的苦澀與沉痛。

  看來,祈求軒轅陰嫚的愛,只有等待來世了。

  「混帳!敬酒不喝喝罰酒,好,我就成全你。來人,給我打,狠狠的打!」

  他倒要見識見識個中原將領可以捱得多少皮肉之苦?

  豈料,任他如何鞭打刑求,戰無撤始終不肯歸降。

  「打!給我打斷他的腿!」鄂爾托恨恨地下令。

  戰無撤在胡兵不留情的折磨之下,終於在劇烈的痛楚中失去意識,墜入黑暗深淵。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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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18:44:33

第9章(1)  

  「狗賊,別過來!」軒轅陰嫚怒叫道。

  此刻,她正在昔日戰無撤的書房之中,與那可恨的鄂爾托獨處。

  「美人兒,倘若你肯乖乖地跟我,我保證不殺你,並且收你為妾。」鄂爾托步步趨前,神情淫狎。!

  此姝生得媚色艷人,是個難得見的絕色,他實在捨不得下手取性命。

  「你作夢,狗賊!本宮寧可一死,也不願與你有任何瓜葛。」軒轅陰嫚恨恨地道。

  鄂爾托好歹也是東胡貴族,耳中聽著狗賊、狗賊地直喊,心中怒意揚升。

  「別以為不會殺你,的耐性禁不起考驗的。」

  「你大可下手!」軒轅陰嫚昂起頭,不讓心底的懼意顯露。

  「你的脾性倒是與你丈夫般,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悟。」鄂爾托怒斥。

  「你把他怎麼了?」軒轅陰嫚憤恨地問。

  「想知道?」他來到她身前,低頭湊近她嬌顏。

  軒轅陰嫚厭惡地別過頭,擰眉不語。

  「放心吧,他還沒死。不過,已成了廢人。」

  「我要見他一面。」軒轅陰嫚心驚地脫口道。

  「可以,就讓們夫妻倆見個面,作臨死前的話別吧!明日一早,我會親自送他上西天。」鄂爾托頓了下,惡佞地笑了來。「當你親眼目送丈夫歸天之後,我會帶你回東胡。」屆時,他將會馴服這個個中原女人,讓乖乖地成為他夜夜取暖的床被。

  鄂爾托帶著軒轅陰嫚來到了廣場。

  「去吧!這是你最後一次和他說話。」語畢,他示意士兵松下她縛於身後的雙手。

  軒轅陰嫚筆直地朝戰無撤走近,每走近一步,她那一顆始終冷淡待他的心,便分分地緊縮起來。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一直以來,戰無撤總是威風八面、人人稱頌的鎮國英雄。如今,他雙手被鎖煉銬住,定在刑台的木架上,身上的戰甲已被剝除,露出□的上半身。

  當她一步步走近的時候,甚至可以聞到由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

  那原本健碩的胸膛,如今已佈滿了鞭撻的血痕,一條條地,數也數不清地交錯著。他的臉龐低垂,瞧不出是醒著,還是昏厥。

  軒轅陰嫚輕輕地走上刑台,在他身前站定。

  「無撤!」短短兩個字,卻揉入了不自覺的恐懼顫抖。

  良久,戰無撤終於抬起頭,一雙熠熠黑眸在晦暗不明的夜裡,像是兩簇火焰。

  「別害怕。」他開口,嗓音低微而粗啞。

  她的恐懼沒逃過他仍敏銳的雙眸。

  這句溫柔的話語,在此時卻有如一枝箭,狠狠地射向她心口。

  「為什麼還對我這麼好?」她顫聲問道

  他的好,令她萬般難受;回首前塵往事,件件令她羞慚。

  記憶中,她從來未曾對戰無撤和顏悅色過,每回見他,總當他是粗鄙的莽夫,從未曾真正用心瞧過他,從來沒有!

  是她太高傲了,還是太盲目?竟對他的好視而不見!

  戰無撤直凝視她,染血的薄唇扯開抹極淡、卻也極苦的笑。

  「對你好,不需要理由。」瘖啞的嗓音裡藏著深切的感情。

  曾經,他以為自己恨她;然而,在她性命危急的刻,他還是不顧切地想保護她,不願她受到傷害。

  軒轅陰嫚迎上他熠熠眸光,眼前漸漸地升起薄霧。

  「別哭,要堅強!相信,不會受到傷害。」朦朧的月色映出眼底那呼之欲出的淚珠,他的心同時湧現絕望與歡喜。

  這淚是為他而流嗎?

  她的心,終於有一些在乎他嗎?

  軒轅陰嫚頭,含住淚,沒有哭泣。

  當她的視線掃過他下半身的時候,不由得脫口驚問:「你的腿?」

  「怕是廢了吧!」戰無撤苦澀地回道,鄂爾托命士兵們打斷他的腿骨。

  這次,軒轅陰嫚隱忍的淚水再也遏止不住,奪眶而出……

  接著,她雙手環上戰無撤,抱住他,任淚水奔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霎時,戰無撤心口熱血翻湧,他閉上眼,熱淚由眼角緩緩地淌下。

  誰說英雄不流淚?只因未到傷心處啊!這一生,只怕他無法再陪著她了,他深深明白這令人揪心的事實。

  此時,一道嗓音冷不防地傳來。

  「好感人哪!」鄂爾托踏上刑台,來到兩人身邊。「只可惜這樣的溫香軟玉,你再也嘗不到了,將軍!」話甫落,他一手拉過軒轅陰嫚,勾起她的臉吻上她紅艷的唇瓣。

  「不許碰!她」戰無撤暴吼,雙眸在剎那間迸射出欲殺人的可怕光芒。

  鄂爾托抬起頭,咧開一抹惡佞的笑。

  「嘿嘿!我不但要碰她,在你死後,我還會一次一次地要她,讓她成為我夜夜取暖的床被。」他眉飛色舞地盯住掙扎的軒轅陰嫚。「別掙扎,將來,說不準她還會為我生下子嗣哩!」

  他說著,一手抓上她胸前的豐乳,隔著衣衫恣肆地擠壓,彷彿十分滿意這個哺育子嗣的工具。

  「不要……不要碰我!」軒轅陰嫚羞憤地掙扎

  戰無撤目眥欲裂,心中的憤恨到達了極點。

  突地,他暴吼一聲,天生的神力傾注在這一瞬。「狗賊,納命來!」話起的同時,他掙斷木架上的鐵鏈,撲向鄂爾托。

  軒轅陰嫚感覺身子一鬆,被推到刑台邊。

  「別以為廢了我的腿,我就奈你莫何!」戰無撤額上青筋跳動,咬牙地說道:

  「只要我願意,你會比我早一刻離開人世。」他壓在鄂爾托身上,雙手成拳,一下下擊在鄂爾托身上。

  彷彿只有如此,才能傾盡他心頭的悲憤,才能為犧牲的同袍獻上最微不足道的心意。

  「來人哪……」鄂爾托發出破碎的哀號,眼看就要撐不過。

  胡兵們見狀,莫不紛紛拔刀上前。

  驀地,天邊點點光亮,彷彿下起一場火雨。

  很快的,眾兵開始解到那並不是火雨,而是利箭。不消片刻,城中處處著火,軍士們避的避、死的死,到處亂成一片……

  就在此時,城裡秘道中湧出燕國精兵,成千成萬,殺得胡軍們措手不及,心中惶惶。

  緊接著,城門被撞開,燕國大軍直湧入城中,個個奮勇殺敵,其勢銳不可擋。

  果然,這一支奇兵在極短的時間裡奪回了城池,洗刷了失城之辱。

  余曉先不由得再次佩服起將軍臨行前的囑咐——以無形之兵對有形之敵,真是用兵的最高境界。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當余曉先來到刑台之上時,戰無撤已親手取了鄂爾托之性命。

  「將軍、公主,請恕臣救駕來遲。」余曉先一雙眼直落在戰無撤身上。

  在戰無撤身上交錯的傷痕裡,余曉先看見了一個男人的真心——將軍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公主。

  只是,公主感受到嗎?

  「瞧瞧她還好嗎?」戰無撤開口,感覺身子的力量似乎正在消失。

  「本宮不礙事的,軍爺做得好!」軒轅陰嫚讚許道。

  「微臣只是依照將軍的囑咐行事罷了。」余曉先回答。

  直到這一刻,軒轅陰嫚才明白戰無撤並非無計攻城,而是為了它,才隻身入城來。

  軒轅陰嫚久久不語,直到戰無撤終於不支昏迷,她才感到悚然心驚。

  余曉先當即下令士兵們扶起戰無撤回房。

  「城中的軍醫呢?」他問。

  「戰亡了。」其中一名軍士回答。

  余曉先聞言,面有憂色,除了將軍之外,城中尚有許許多多受傷的士兵們需要大夫,這該怎麼辦?

  「讓本宮充當一回軍醫吧!」軒轅陰嫚開口。

  「可是公主,您乃千金之軀,傷者泰半為男子,只怕……」

  軒轅陰嫚當下打斷他的話,「怕什麼呢?怕本宮醫術不好嗎?」

  「微臣不敢!」公主醫術可比太醫,眾人皆知。

  「軍爺。」軒轅陰嫚眸底掠過抹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沉痛之色,「若非些受傷的士兵們,本宮還能站在這裡同你說話嗎?在本宮眼裡,人命才是最可貴的,你說是吧?」話甫歇,轉身走下刑台。!

  征戰是這樣的無情,多少人因而失去生命、失去所愛呢?

  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在戰場迎敵,除了武力之外,還需要莫大的智慧與勇氣,特別是時時刻刻面對死亡的勇氣。

  頭一遭,軒轅陰嫚心底開始欽佩起自己的丈夫。

  「還杵在那裡作啥?」軒轅陰嫚回首道。

  余曉先回過神來,連忙跟了上去。

  不知怎地,他覺得個向來傲慢、高不可攀的公主似乎變了……

  是真的改變嗎?

  也許,只有自己她才知道!

第9章(2)  

  一個月後——

  花園中,陽光暖暖地,空氣中瀰漫著花香味,切看來是那麼地閒適。

  戰無撤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園子裡,目光落在遠處,顯得縹緲而孤寂。

  一陣腳步聲遠遠傳來,最後停在戰無撤身後。

  「無撤,該喝藥了。」軒轅陰嫚開口,神情有難掩的關切。

  這些日子以來,無論她用什麼方法,他都不再開口說話。她知道他一定是因為雙腿廢了,心中十分的難受。畢竟由一個呼風喚雨的大將軍,變成一個無法行走之人,任誰也無法承受如此的遽變。

  戰無撤背對著她,眸光在一剎那間凝聚,只是他仍舊未有回應,微微波動的神色在轉瞬間平靜下來

  「無撤。」軒轅陰嫚再喚了聲,並接過婢女手中的藥盅,以眼神示意婢女退下。

  待婢女離開之後,她端著藥盅緩緩來到戰無撤身旁。

  「無撤,吃藥了,好嗎?」她柔聲地道。

  這段期間,軒轅陰嫚改變甚多,已由驕縱任性的性情轉為沉斂,府中之人都可以輕易發覺她的不同;唯戰無撤始終無動於衷,對她甚是冷漠。

  軒轅陰嫚明白是她欠他太多

  終於,戰無撤望住她。「你真以為我喝下這盅藥,便可使殘疾痊癒?」醇厚的嗓音冷冰冰的,沒有絲溫度。

  軒轅陰嫚對上他冷淡的眼眸,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深諳醫道,心中明白盅藥對他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功效。

  但這些日子,由各地前來的名醫,也都束手無策。

  「藥是昨日父王延請而來的名醫所調配,或許……」

  「住口!」戰無撤大吼,「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說時遲、那時快,戰無撤抬手一揮,非但打翻藥盅,還使得軒轅陰嫚仆跌在地上。

  戰無撤臉上掠過一絲懊惱,就要伸手拉起她。

  然而,在對上她的水眸的瞬間,他的臉上起了微不可察的變化。他劍眉攏聚,當下冷哼聲,「我說過不想吃無用之藥,你聾了是嗎?」

  「你……」軒轅陰嫚被他刻薄的話語刺痛了心。

  「怎麼?你那利舌哪兒去了,為什麼不說話?」他冷嘲地道,直盯住仍跪跌在地上的軒轅陰嫚。

  軒轅陰嫚一雙黑眸裡氤氳霧氣,凝視著他逐漸模糊的臉龐。驀地,她雙手向前伸,緊緊地勾纏住他的臂膀。

  「求求你,不要再輕賤自己。」軒轅陰嫚把臉貼上他的手臂,兩行熱淚已悄悄地滑下臉頰。

  「你放手!」冷漠的嗓音她自頭頂落下。

  「不,我不放!我要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戰無撤心頭震,面不改色地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是!」她抬起頭,滿臉破碎的淚水。「我是真心想陪伴你。」

  戰無撤盯住她,沉緩的說:「只可惜,我已經不再需要。」刻意僵化的語調下,他的心彷彿在淌血。曾經,他多麼希望她可以永遠伴著他。

  「牛走,走!」他拉開她的手。

  「不,你不是真心的,我知道。」軒轅陰嫚含淚泣訴。

  驀地,他抄起她的手,低頭逼近她的小臉。「我今日會成為廢人,全拜你所賜,你還想折磨我到何時?」他惡聲道。

  「我……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她哽咽著,心頭說有不出的難過。

  「哼!你的歉意能換回的我雙腿嗎?」他甩開的她手。「滾!我不要見到你,更不要你虛偽的仁慈。」他嘶聲怒吼。

  「難道你不能再愛我嗎?」軒轅陰嫚小聲的開口。

  戰無撤直盯住,口中發出刺耳的笑。「公主,如今我的天地裡早已經沒有那一個字了。」話甫落,他調轉目光,不再瞧。「走吧!」

  軒轅陰嫚怔怔地站起身,終於轉身離去。

  隔了半晌,戰無撤才掉頭,任自己的眸光追逐遠她去的身影。

  如今,他已是個廢人,怎還配得上她……怎麼能啊!戰無撤心頭發出幽幽長歎。

  當晚,軒轅陰嫚再次端著藥盅,來到戰無撤居住的書房。

  推開門扉後,她卻發覺書房中空無一人。

  她端過藥盅,直來到桌前暫擱下。

  很快的,她看見書桌上擱著只紅繩線所繫的翡翠指環。那是初見戰無撤那日,給他的賞賜。

  直到如今,她仍記得當年戰無撤渾身沾染熊血的樣子。

  指環之下,還有一封信。

  軒轅陰嫚伸手取信,這才發覺自己手抖得厲害。打開信紙,只見上頭寫道——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軒轅陰嫚看著戰無撤豪邁的字跡,心頭不由得浮現凌霄城那慘烈的一役。

  自古以來,征戰奪去了多少人寶貴的生命。想起戰無撤多年來身陷沙場,為國為民,卻只換來她的輕鄙……

  忽然間,她淚流滿面,心痛難當。看來,戰無撤是離開將軍府,不再回來了。

  以往,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總可以感受到如影隨形的熾熱眸光直鎖住她。剛開始的時候,她厭惡樣的糾纏,直到這份包裹著她的熾熱眸光消失之後,她才驀然驚覺自己已經不能失去他。

  失去了戰無撤,讓她嘗到了心碎的滋味。

  「微臣參見公主。」

  「平身回話。」

  「謝公主!」余曉先頓了下,續道:「不知公主召見有何吩咐?」

  「你可知無撤人在何方?」

  「回公主,將軍未曾告知微臣。」

  軒轅陰嫚瞧了眼余曉先,仍不放棄追問:「那麼,你總該知道,無撤故鄉位在何處?」明眸深處浮動著希望之光。

  「回公主,將軍是個身世不明的孤兒,難道公主不知?」

  「他……從沒告訴過本宮。」軒轅陰嫚幽幽長歎一聲。

  事實上,她過去多年來,從不曾將他放在心上。想到腹中的孩兒,她的心便隱隱痛了起來。

  「難道,真沒有任何可尋的蛛絲馬跡?」她不是沒派人找過戰無撤,只是,在他於京城外換馬之後,便再無人知他的去向。

  余曉先低頭沉思半晌。「啟稟公主,有一個地方公主或可派人前往找尋。」

  「何地?」微微激動的心緒,讓的嗓音有些顫抖。

  「嵩山少林。」余曉先微笑道。

  「若此番尋著將軍,本宮定要父王為你加封進爵。」她允諾。

  余曉先卻搖搖頭,「請公主恕臣斗膽進言。」

  「你說。」

  「微臣只希望公主能對將軍好一點。」明知不該說,但余曉先仍冒死進言。要知道,在京城裡,公主的勢力極廣,只要一個不慎,很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軒轅陰嫚直瞧住余曉先,未置語。

  良久,她忽地勾起一抹淺淺的笑。「軍爺真是忠貞不貳。」

  余曉先吁了口氣,回道:「微臣只是略盡本分罷。」

  軒轅陰嫚笑意隱去,但眼底卻多了一份浮動的光彩,取代了原先的冷郁。

尾聲  

  一個月後

  少林寺外飄著薄雨……

  「師父,請答應為無撤剃度吧!」

  「阿彌陀佛。」覺因起身,「佛門淨地並非逃避之所,將軍該明白才是。」

  「無撤並非逃避,只是不願再入紅塵。」

  覺因歎了口氣,回道:「紅塵豈是說不沾惹,便能不沾惹?」

  「師父。」!

  此時,禪房外傳來腳步奔走之聲;不多時,一位年輕和尚走入禪房。

  「師父,寺外來了位女施主,說是要見將軍。」

  「慧清,我什麼人都不見,請她離開吧!」戰無撤面無表情地說道。

  「可是,那位女施主自稱是將軍您的妻子。

  戰無撤面色有了剎那間的改變,旋即回復。「請她離開吧!」再開口時,所有的感覺已然隱藏,只剩漠然。

  慧清當即向兩人單手揖,轉身離開。

  「看來,你不沾惹紅塵,紅塵卻來沾惹你。」覺因緩緩的開口。

  「師父,這一切並非無撤所願。」他沉緩的說著,眸光裡透著些許哀傷。

  覺因深深地瞧住他,「你已非當年的無念,你該明白。」

  「師父。」

  「將軍,老衲目前唯一可以為做的,只有為你治傷。」

  戰無撤歎了口氣,悄然無語。

  雨愈下愈大,水氣已沾濕了少林寺外,駐足等待的女子一身水色綢衣。

  「公主,雨轉大了,不如暫且下山,改日再來。」婢女香瓶兒開口道,並抽出手絹細細抹去公主臉上的水珠。

  這時,慧清由寺中走出,對著門外等待的女子說:「施主請回吧!將軍不願接見。」語畢,慧清雙手合十,退回寺內。

  「公主。」

  「爾等退至山下,若非本宮召喚,不可前來,聽清楚沒?」軒轅陰嫚緩緩的下令,張絕色的容顏上瞧不出任何心緒。

  「公主……」

  「退下!」軒轅陰嫚提高了音量,卻未回首,雙眸直視緊掩的寺門。

  侍衛們與眾僕婢這才緩緩的離去。

  而雨勢在不久之後更大,滂沱的大雨直打在軒轅陰嫚身上。

  只是,卻動也不動,直佇立在寺外。

  入夜之後,慧清再度來到禪房。

  「將軍,那位女施主仍在寺外等候。」

  戰無撤放下手中的佛經,「待她累了,自然會走,小師父毋需擔心。」

  慧清微顯同情,而後點頭離去。

  戰無撤再次拿起佛經,卻發覺自己的心再難以平息。

  望著窗外的大雨,他不由得深深的歎息。

  三更天,雨勢方歇,軒轅陰嫚卻再也抵受不住濕冷的寒意與蝕心的思念,昏厥了過去。

  戰無撤坐在窗邊,雙眸直落在床榻上那張仍教他夢繫魂縈的容顏。

  軒轅陰嫚緩緩的睜開雙眸,由床榻上爬坐起來。

  「無撤!」她輕喚,嗓音不受控地微微顫抖。

  思念讓她的心痛不可遏,她從來不知道愛上個人之後,心中那患得患失的感覺,可以如此牽動人心。

  如今她總算明白,當初對文朗玥只是欽佩,對戰無撤的愛恨嗔癡,才是男女情愛。

  「為什麼不告訴我?」戰無撤開口。

  師父為她診脈的時候,發現她有身孕,算算日子,這孩子正是他的。

  軒轅陰嫚心一揪,「是我對不起你。」當初的任性,只為報復他而已。

  戰無撤瞧著她,發覺她瘦了,尖尖的下巴更襯得她一雙黑瞳深邃而無依。

  「你不該來的。」他逼自己開口。

  軒轅陰嫚咬住了唇,忍住悲傷說道:「難道,你連孩子也不要?」她起身,緩緩來到他身前。

  戰無撤搖搖頭。「如今我已成廢人,不願誤你一生。

  軒轅陰嫚聞言,當下淚如泉湧,再也遏止不住心頭翻攪的痛楚。

  「都是為我,你才會變成樣,我怎能棄你而去!」跪在他的雙腿之間,雙手環住他的腰。

  沉默一會兒,戰無撤終於開口:「知道嗎?我最不需要的,便是你的同情。」

  那會有如一把利刃,將他僅存的尊嚴劃破。

  「不,無撤,你該最解我才是,若非我真心愛你,又怎會千里迢迢來到少林寺尋你。我是個任性又倨傲的壞人,你該最明白呀!」她哭道,把臉貼在他胸膛上。

  戰無撤的心,因她的熱淚而再度跳動起來。

  他是在作夢嗎?她居然給了他最不敢奢想的愛。只是……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他不得不狠下心。

  既然真心愛她,就要她得到最好的一切才是。

  軒轅陰嫚抬起臉仰望著他。

  下一刻,她驀地站起身決絕道:「既然不能和你在一起,那麼咱們來世再續夫妻緣吧!」語畢,她衝向一旁的石壁。

  「不!」戰無撤心頭大駭,站起身,伸手將她拉回懷中。「不許你死!不許,你聽見了沒,我不許!」他嘶啞地喃語,雙手抱住她柔軟的身子,幾乎要將她揉入體內。

  他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愛她啊!

  「無撤,那麼你和我回去吧!」軒轅陰嫚淚流滿頰。

  「我……我配不上你。」戰無撤痛苦地道,雙眸因心緒激動而發紅。

  「別這麼說,只要你有真心的情意,我便心滿意足。」她仰頭迎視他的目光。

  「你何苦如此?」戰無撤苦澀地道。

  她的好,讓他的心更痛。

  此時,覺因走入禪房,雙手合十道:「老衲恭喜將軍!」

  「喜從何來?師父。」戰無撤微怔。

  「將軍難道不知自己可以站立了?」覺因喜笑。

  聞言,戰無撤心頭大震。「師父,此話怎講?」

  「其實這段期間,老衲早將你的雙腿治癒。」覺因見他面露疑慮,於是接續道:「將軍因心結未開,因此逃避自己,不願認清事實;如今心結已開,雙腿自然可以站立。」

  「多謝方丈!」軒轅陰嫚跪了下來,臉上佈滿喜極而泣之淚。

  覺因上前扶起她,慈藹的說:「萬般皆因緣,女施主不必放在心上,老衲只盼二位珍惜這一場夫妻的緣分,為來世結善果。」

  「方丈之言,陰嫚必謹記在心!

  覺因瞧向戰無撤,又開口說:「將軍傷勢初癒,必須勤加走動,過段時日自可行走如常。」

  「多謝師父!」戰無撤衷心感激。

  翌日清早,戰無撤夫婦告別覺因,攜手下山。

  隔年,夫婦二人離京駐守邊關,過著塞外馳騁的日子。

  戰無撤知道,此生再無所求。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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