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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21:41:46

前言:

竟然被這個嘴巴毒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傢伙看到了,
還是在正暗自飲泣失戀的時候。
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徒有俊美外貌,
說出來的話卻是可以毒死人!
雖說那個「同心結」本來就是他的,
可也是他自己說可以挑自己喜歡的東西買的啊。
既然是他自願賣給她的,
那她又何必客氣?
據說這個「同心結」可以改變她的戀愛運,
那麼,是否可以讓心儀已久的學長注意到她?
只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時,
為何心裡卻產生了一絲不確定?


序  

  「45,46,47……」

  稚嫩的聲音自一棵高聳入雲的梨樹下發出,梨樹上星羅棋布著晶瑩的玉梨,有的已成熟,沉甸甸地壓著枝頭,有的仍青澀,小小圓圓地隱在葉中,但無論大小一個個皆是那樣的剔透可人。與此同時,枝葉間還隱隱有幾朵純白的梨花,迎著微熏暖風,輕搖顫動著,彷彿急欲長大成熟,也能如果實那樣神氣地壓上枝頭。

  「小麟,數清楚了沒?」悠揚低沉的男聲宛若山澗流水,深潤人心。

  「已經結了47枚果實,花也開了18朵呢。」自樹陰下走出的是一個秀美男孩,白皙的膚、清澈的眸,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純淨。

  「是嗎?」男人微微仰頭望去,原本在低垂的臉迎向亮處,那是足以引出發自內心歎息的絕美容顏。那樣俊逸的眉,琥珀色的瞳如晶瑩珠寶閃著潤澤光芒,挺拔的鼻下,是一張始終微笑著的唇。

  「還差16朵花,就可以功德圓滿了。」雖然是男孩的外貌和聲音,但言語中清晰的表達與邏輯,卻顯示其與外表極其不符的成熟心志。

  俊美男子頷首淡笑,琥珀色的眸因小麟的話而微微閃動,「那接下來我們該催促哪朵花綻放了?」

  小麟聞言,在空中輕翻右掌,原本空無一物的掌中,不知何時生出了一隻錦盒,打開盒蓋,一卷錦軸從蓋內慢慢浮起,在空中自動展開,那上面整齊地列著一排名冊,共81個名字,其中47人的名字泛著亮眼的金光,18人的名字透著紫金色,其餘的名字則是暗銀色。

  「戚芽芽。」小麟照著名冊讀出那最靠前的銀色名字。

  「戚芽芽……」

  俊美男子雙眸微瞇,右手扣指,催動咒語,漸漸地,空中出現一個銅鏡大小的光圈,五光十色間,映射著一張素淨平凡的臉孔……

第1章(1)  

  戚芽芽裝模作樣地翻動著書本,心思卻全然不在書上,一雙眼不時去瞄圖書館牆上的時鐘。絕望地發現,時針已指向了「6」。

  「沒道理呀。」她低聲咕噥著。明明每天五點,隔壁金融系那個學長都會雷打不動地到圖書館來查閱資料的。可為什麼今天自己都枯等了一個多小時,卻還沒見他的人影?

  「同學,這個座位有人嗎?」一位滿臉青春痘的男生正手捧一疊期刊,雙眼覬覦被戚芽芽書包佔著的空位。

  「沒有。」戚芽芽無比悲哀地垮下臉來,同樣一句台詞,在幻想著由學長口中說出會帶給她多大的意外與驚喜。

  「咕咕……」肚子很是不合時宜地唱起了《空城計》,引來其他臨近同學的側目與譏笑。

  「真是受夠了。」戚芽芽霍地站起身來,決定不再空等下去。既然等不來秀色可餐的學長,索性去食堂祭一下自己的五臟廟來得比較實惠。

  「要什麼葷菜?」食堂師傅衝著將半個腦袋伸入遞物洞的戚芽芽問道。

  「排骨。紅燒排骨。」這是本能反應,食肉動物完全發自內心的本能反應,「師傅,給我塊大點的吧。」食肉動物臨了還恬不知恥地補充了一句。

  「要什麼素菜?」

  雙眼仍緊盯著盛物盆中排骨的人,顯然是吃著碗裡看著盆裡惦著鍋裡的典型。

  「當當……」是師傅不耐煩用勺子敲盛物盆的聲音,「要什麼素菜?」

  「素菜?」戚芽芽完全沒有概念,掃了眼青菜、冬瓜,「那個……這個……」

  「海帶絲,行不行?」師傅開始越俎代庖。

  「哦。」答應得猶豫且不甘不願。

  「再來點青菜吧。」師傅似乎很有主意的樣子。戚芽芽猜想,食堂師傅在家時一定就是那種威逼孩子吃蔬菜的嚴格家長。

  「還有豆芽……」

  「不要!不要豆芽!」突然冒出尖聲的反對差點沒嚇得盛菜人棄勺而逃。

  望著周圍紛紛停筷而觀的同學甲乙丙丁,戚芽芽一臉委屈,她是真的不要吃豆芽嘛。豆芽的「芽」就是戚芽芽的「芽」,哪有自己吃自己的!大家這樣瞪她該不是責怪她挑食吧。那他們應該去瞪她父母才對,誰讓二老給她起了這麼個「綠色名字」。

  捧著沉甸甸的飯碗,戚芽芽因為剛才的「回頭率」太高而不敢再高調行事,耷拉著腦袋很低調地尋找起了空座,心裡面仍在埋怨糊塗爸媽給自己取了這麼個讓人不待見的名字。

  正想得起勁,突然右腳上似乎踩到了什麼帶輪子的東西,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右腳一滑,整個身體失去了重心,「砰」的一聲,重重摔在了地上,仰面朝天直直躺倒不算,那碗飯還很會選地方地全部倒扣在了她的臉上。呃……排骨親吻著她的嘴唇,鼻子也很盡情地享受著飯菜香。

  在一片哄堂笑聲中,夾雜著一個善意而溫柔的男聲:「同學,你沒事吧。」

  戚芽芽幾乎沒感動得落下淚來。這世上,無論如何還是有好心人的。

  一把便握上對方伸出的友善之手,借好心人一把力,才得以從地上站起,而臉上的飯菜也如卸下的妝般紛紛墜落。戚芽芽此時方才看清,原來剛才自己踩到的是一片青菜葉,只怪她鞋底是塑膠的,所以在這油膩膩的地上行走……這地!天吶!這地怎麼可以這麼髒,這麼油!不看也知道了,自己背後貼地的地方,無論衣服、頭髮一定都是慘不忍睹的了。她好衰啊。等暗戀情人沒等到,想化悲憤為食量,誰知飯菜又全撒了。天吶,你這不是要亡我戚芽芽嘛。

  「同學,你沒摔傷吧。」好心人關心地問。

  「我沒事啦。謝……」一觸到「好心人」的臉孔,戚芽芽差點沒咬斷自己的舌頭。嗚嗚,她不活了!為什麼學長沒出現在圖書館,偏偏出現在這食堂中?

  蒼天啊!大地啊!她不要,她不要這樣的初次見面。明明應該是自己美美地、乖乖地坐在圖書館,然後學長來問自己旁邊的空位是否有人,她靦腆地拿回書包、靦腆地向他請教問題、靦腆地給他聯繫方式……這才是她要的初次見面。

  都是這該死的食堂!都是這該死的地板!都是這該死的膠底鞋!都是這該死的青菜!她戚芽芽今天起發誓,以後再也不碰青菜!以後再也不穿膠底鞋!以後……一定小心食堂的地板。還有兩年的大學生涯,她暫時還不可以和食堂斷絕關係。

  有氣無力地推寢室門,她需要好好洗個澡,也不知道衣服背面的油膩還能不能洗掉。唉,為什麼最背的總是自己?

  「咦?」推了半天,門竟然沒有打開。沒道理啊,她和室友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今天蔡慧在搞什麼鬼的?拜託,千萬要在裡面才好。她可不想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還被關在門外。與其說是想知道屋內是否有人不如說是借此來發洩心中鬱積的悶氣,戚芽芽機械地毫無目的地一下下重捶著薄薄的門。誰想捶了十來下,竟然真的捶出聲音來了。

  「芽芽,我……我就來開門……」是蔡慧略顯驚慌的聲音。

  她竟然在寢室?那鎖門幹什麼?

  半晌,門被開出了一道縫。

  「你在呀,真是……」戚芽芽正想擠入門內,卻發現有什麼事不對。蔡慧的頭髮有些凌亂、整個人躲在門後看不清穿著什麼、原本清麗的面頰此時卻是染著兩團紅暈。

  「蔡慧,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戚芽芽一雙手探上她的額,濕濕的,還在出汗,那就是沒發燒嘍。

  避開她的手,蔡慧斷斷續續道:「芽芽,我有些不舒服……想一個人睡一會兒,你能不能……去自習室溫會兒書?」

  蔡慧眼中懇求的意味那樣濃,顯然是真的很希望獨處一會兒,戚芽芽歎了口氣,「好是好……」

  「那謝謝了。」蔡慧一聽戚芽芽說好,匆匆謝了一聲,便重重關上了門。

  「好是好,可是至少給我一件外套,給我本書好充充樣子……」戚芽芽望著面前冷冷緊閉的大門,小聲咕噥著。

  現在可好,穿著一身髒衣服,滿頭滿臉的油膩味,別說去自習室丟人現眼了,就算走在學校過道上,她都掩頭遮面生怕被人認出。

  戚芽芽仰望著深色夜幕中的那彎月,原本繁複雜亂的情緒也逐漸平復下來。在愛情上,她似乎注定運勢不順。最初暗戀的男生因她的一番仇韓論而對她敬而遠之,事後她才知道,那個男生哈韓哈到幾乎癲狂;後來好不容易有了個想表白的對象,以為彼此是有希望,對方已經宣佈愛上了她的好朋友;這次更是敗得慘敗,還沒接近對方倒是就被認識了,而且是以如此震撼的方式。

  「唉。」望月心歎。她不過是個平凡女孩,渴望的也無非是能愛和被愛,可為什麼愛情對她而言會如此艱難困苦?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輕緩沉澈的聲音如銀幣散落地面般清脆悅耳。

  誰?難道是自己的幻聽?戚芽芽略遲疑地循著聲音方向望去。月光下,一個俊美到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正含笑注視著她。在那朦朧月光下,美得那樣不真切,讓她徹底明瞭「驚為天人」是何感覺。驚艷之下,戚芽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卻不料這初秋的晚風那樣涼,「咳咳。」糟糕,她被自己吸進的空氣給嗆到了。偷瞄了一眼那個月光下的俊美面容,果不其然,那雙映著月光的琥珀色瞳眸中染上濃重的笑意。嗚,為什麼她總要在異性面前出洋相?

  「我看我索性去一頭撞死算了。」未意識到自己竟然將心事說出口。

  「即使通常情況下,女孩子都會選擇梳洗乾淨後再乘涼,而不像你這樣頂著一頭菜油在月光下發呆。但是,你也沒必要為這個就輕生的。」更有趣的是,她剛才還是以一臉哀怨的表情對著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廣寒宮裡的嫦娥若見到此情此景會作何感想?

  什麼?自己的耳朵沒聽錯吧。他……他這分明是在譏笑自己嘍?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惡劣,仗著自己長得好看一點就了不起嗎?心裡的怒火一下子升騰起來,也不顧眼前這個男人是俊美到令人髮指的珍品,便開起了機關鎗,「是啊,我就是不通常!我就是喜歡頂著菜油曬月光!跟你很熟嗎?發表這麼多意見!」

  「火氣好大啊。」清澈的聲音中飄過一縷嘲諷,高大的身影微微壓下,靠近戚芽芽髮際,輕輕嗅了嗅,「嗯,除了菜油的味道,果然還有……」眸色閃了閃,笑已溢出薄嘴,「失戀的味道。」

  戚芽芽被他一句話說得心肝咚咚直跳。天吶!這個男人有讀心術不成,怎麼會知道自己今天戀情不順的。但仍死撐道:「我哪有失戀?追我戚芽芽的人從徐家匯排到外灘呢,我哪有這八百年的時間去玩愛情遊戲?」

  「也是。」男人點頭附和,「愛情,原本就是一場簡單遊戲,條件不過是你情我願這麼簡單。」

  吼,看這男人臭屁的。他長成這樣,就連紅樓裡的林黛玉見了,也鐵定FAN他嘍。愛情對他來說,當然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又輕易。不過,林黛玉這樣小心眼,可能看到他的美貌,妒忌到吐血也不無可能。哈哈,突然很好奇,若是林黛玉真見到他,會是哪個更美一些?

  男人望著月光下那個走神走到外太空去的女人,不禁朝天歎息。看這樣子便是鐵定在胡思亂想了,竟然還得意到嘴角都笑彎了。天吶!這樣的女人,難怪沒有愛情之神願意眷顧了。想到自己肩上的艱巨任務,他還真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責任感呢。

  「你這麼自信,那看來我是找錯人了。」美麗男人悠然繼續著,「其實容顏或是運勢都是可以改變的。」

  可以改變?容貌的話是爹媽給的,她不埋怨,要怨只能怨那些整形醫生造成了這世上美女氾濫的惡果。不過,戚芽芽倒是很樂意等到世上全是雙眼皮、大眼睛、挺鼻子的美女時,自己這個普通女人以「物以稀為貴」而成為時尚象徵的一天。名模呂燕就深刻告訴了她這一點:美,是沒有絕對標準的。所以改變容顏這一點,對她的吸引力幾乎為零。可是運勢……不說她四季不變的倒霉愛情運,最近連其他運氣也跟著漸漸衰起來。她真怕再這樣下去,喝水嗆死的悲劇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可運勢真的能改變嗎?

  見戚芽芽心意動搖,美麗男人不知何時雙指間已夾了一張紫金色的卡片,「有空去坐坐,喝杯茶或是聊聊天。或許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了。」

  戚芽芽直視著那修長指間夾著的閃光卡片,卻遲遲沒有伸手,半晌,才恍然大悟道:「你開的該不會是『八號當鋪』吧?」這和電視劇中的情節太像了。美男子在你意志消沉、前途灰暗、迷茫彷徨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你面前,用魔鬼的笑容誘惑你拿靈魂去交換……循咦!好冷!

  「什麼?當鋪?」男人始終平淡清冷的臉上首次表現出明顯的錯愕來。

  「是啊,就是那個當掉手啊、靈魂啊什麼的,用以換取自己要想東西的黑暗地方。」他剛剛那兩句廣告詞的確很像呀。什麼容顏啊運勢啊,有空去坐坐就能改變。

  聽到解釋的人,一雙琥珀色的眸略帶審視地細細打量了她許久,彷彿看怪物一般,「你腦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這種故事,虧你想得出來,根本一點也不好笑。」

  「什麼?你是不是人類啊!」眼前這個男人竟然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八號當鋪》?她才要問他腦袋是用什麼做的呢。

  「我還真希望不是。」同這樣一個思緒混亂的女人一類,饒了他吧。他寧願不是人。

  「你到底是賣什麼的?」她思緒跳躍,果然是一百八十度的。

  不過萬幸,他也已經習慣了,看來還算是美貌與智慧兼備,「是供應。供應一些能助長運勢的小飾品。」

  「該不會是類似『石頭記』、或是那些日韓淑女店吧。」戚芽芽說時,略帶同情地望了美男一眼。真是沒想到,這樣一張比李俊基都美上千倍的臉,竟然淪落到為一個小小的首飾店做推銷。她先前還納悶,為什麼這麼個大帥哥不去找美眉打情罵俏,來這籃球場石階陪自己這個渾身油膩味的倒霉鬼瞎蘑菇,原來是為了推銷飾品。不過想來也難為他,這麼俊俏的人,沒有貪圖虛榮而獻身換錢,卻這樣扎扎實實地拉客戶,雖然開場白誇張了些,但想來也是業務指標重壓之下的無奈之舉。想到這裡,戚芽芽不禁胸口一熱,對他先前所有的無理與不紳士完全諒解,並真誠地望向對方道:「你再多給我幾張卡片吧,我有很多同學都比較滿意這類帶有神秘力量的飾品,我介紹她們到你店裡。」

  「我只有這一張。」秀眉因她的話而微蹙,她把自己當成什麼了?滿大街掃樓、強買強賣的保險推銷員嗎?另外,「『石頭記』是什麼?」

  「唉,怪不得你業務做不上去了,這種宣傳名片一定要隨身帶一盒才行呀。名片不怕多,就怕不夠發嘛。還有,你不要怪我多事,你說你男生不喜歡看文藝小說,不知道《八號當鋪》也就算了。怎麼可以連『石頭記』這樣的競爭對手都不知道呢?」接受資訊的能力這樣弱,這帥哥讀書時的成績一定很慘不忍睹吧。所以才會明明長了一張金領的臉卻做著藍領不如的事。哦,更正,現在藍領很吃香,並不比金白領差。總之就是老一輩常說的那句話,好好讀書,否則以後生存都成問題。眼前美男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咦,人呢?」待戚芽芽一番長篇大論之後,哪裡還有美男的蹤影?心下仍是一怵,該不是半夜遇到男鬼了吧?想到他那張美到讓人垂涎的臉,還有那一頭在風中飄揚的長髮,戚芽芽不禁打了個冷戰。

  「芽芽,你昨晚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對鏡梳頭的蔡慧含笑問著,一雙鳳眼不懷好意地瞄向正在忙碌的戚芽芽。

  戚芽芽邊用板刷用力地刷著襯衫背後的油污邊咕噥著:「在籃球操旁的台階上賞月。」

  「什麼呀,人家還以為你是偷偷去私會男友了呢。」嘴上說著別人心裡卻回憶著昨晚那讓她臉紅心跳的種種纏綿。

  「男友?還不知道在哪國流浪呢。」愛情啊愛情,那個漂亮銷售竟然還告訴自己,獲得愛情不是那麼難,其實根本是比離散數學還要可怕N倍。

  「芽芽,你該找一個才是。女人是要有愛的滋潤才會煥發出美麗的。」蔡慧邊說邊細細打量著鏡子中美麗的自己。

  「我才不強求呢。遇得到最好,遇不到拉倒。」死鴨子一回,才不讓人知道其實心裡想要有愛的滋潤快想得發瘋了。

  「有時愛情就東西是要將運勢的。時來運轉,對的人便會在對的時間出現了。」蔡慧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時雙頰竟還隱隱泛著紅暈。

  「其實容顏或是運勢都是可以改變的。」

第1章(2)  

  「天吶!」完蛋了!那張卡,那張卡還在襯衫口袋裡。剛才自己刷洗得那麼用力,就算是人民幣可能都被擦爛了,那像塑料又像紙制的卡片,可能早就皺成一團了。不抱希望地將手伸入上衣口袋,自一片濕淋淋中掏出那張卡來——隱隱透著紫金光芒,那卡片竟然完好無損,而且絲毫沒沾到水漬。只是這卡片正反面都看遍了,竟然沒有一個字。這……這是什麼名片?太奇怪了。難道是浸水後字跡模糊了?連忙拿到室外陽光下細細研究,似絲似錦的材料使得手感異常柔滑,更有意思的是,一觸到陽光,卡通體散發出柔和的白光,開始漸漸通透起來。卡片正中的位置,竟然描繪著一幅地圖。

  「不會是用太陽能的記憶卡吧?哪有這麼高科技的名片?難道那個美男是科技公司的?」戚芽芽內心的好奇感越來越強。特別是想到贈卡人那揚唇一笑時的俊逸,心,奇怪地漏跳了一拍。果然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種段數的俊美男人,實在是想不讓人心律不齊都不可能。不過,這只是簡單的對美好事物的欣賞。與她急切想去找到那個地圖上標明的地方毫無關係,真的一點也沒有關係。好吧,就算有,也只是一點點,只佔了一點點的比重。

  戚芽芽仰頭就著陽光去看地圖,「這裡……再向右轉……」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鑽入一個死胡同,「還讓我怎麼右轉?」

  自然而然地望向右邊,那紅磚砌成的牆上,竟然有著一個小小淺淺的凹槽,大小正與那張卡片一般大小。戚芽芽試著將卡片放入凹槽,卡片才貼上,「啪嗒」一聲,紅牆上浮現出一扇紅形推門,戚芽芽不記得是自己方才沒有仔細找過,還是那張高科技卡片產生的作用,望著眼前半掩的推門,戚芽芽心中充滿了好奇,所以大著膽子推開了那扇門。

  天吶!門後竟然躲著一片碧翠芳草地。連天的綠無邊無際直鋪向天的盡頭,草色中隱隱點著零星的各色小花,甚是可愛。而不在遠處一棵正迎風枝搖的大梨樹更是吸引了戚芽芽的注意力,那是梨樹吧?上面朵朵小花都是那樣純淨的白,只是結出的果實雖然是梨形卻較之梨更為晶瑩剔亮。她正想邁步靠近,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你找誰?」

  四周尋了個遍,低下頭去,才發現是一個秀美的小男孩,正用澄亮的眸打量著自己。

  「我……我……」她還真說不出自己要找的那個人是誰,「我是來買東西的。」

  「哦,那跟我來吧。」男孩說罷,便轉身徑直朝目的地行去。

  戚芽芽連忙疾步跟上。

  竹門?拚命揉了揉眼,她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不是竹形裝飾的門,而是散發著樹木清香的竹門,隨著那弱小身影跨入門內,是一片大大的天井,沒有繁雜的迴廊亭榭,三進二出的大屋子同竹門一般的自約簡約風格,處處透著自然、寧和,頗有「采菊東籬下,悠然現南山」的超脫。屋正中,兩把籐椅間的木桌上,一壺香茗顯然是新泡,隱隱散發的獨特茶香瀰漫在空氣中。

  待在籐椅上坐定後,戚芽芽才問出了心底的疑問:「你這裡……似乎不像是什麼小店。」

  男孩聞言一笑,異常的少年老成。

  悠然自木桌上取過紫砂壺,逕直為戚芽芽斟上一杯,「喝杯茶吧。」

  戚芽芽將杯子遞至唇邊,好清新的味道,有著雨後新芽的蓬勃氣息,試著淺嘗一口,卻再也無法即止。那入口的感覺,似薄荷的怡神,卻不似薄荷的冰冷和霸道,那種溫潤和細膩,是薄荷望塵莫及的。

  「啊!我知道了。」戚芽芽放下已然喝空的杯子,拍額嚷道,「你是賣茶的吧。」

  自那澄淨的眸中讀到「詫異」,戚芽芽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連忙噤聲猛喝茶水。

  「還真不是普通的沒眼力呀。」清幽若深谷迴響的聲音自門外傳入。

  戚芽芽自杯沿抬眸偷望,正對上琥珀眸中的戲謔笑容。

  真是討厭的傢伙。戚芽芽納悶這個銷售為什麼大白天不好好去拉些客戶,反而要出現在自己面前?不過話說回來,透過屋外陽光,將他精緻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心底更是不得不怨歎上天造人果然偏頗。你說怎麼這世上就會有這樣毫無瑕疵可挑的男人?那樣立體的五官、比例恰當的清瘦身形,再配一身歐式休閒裝,他根本就是外國名著中走出的中世紀貴族。

  「看夠沒有?」眼中的戲謔更深,顯然是看出了對面色女對自己的不懷好意。

  戚芽芽雙頰一紅,心中歎道,果然長相無可挑剔的男人,性格有著巨大瑕疵。

  「戚小姐,過來看看吧。」始終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小男孩倏地開口,打斷了兩人的互相鄙視。

  「你怎麼知道我姓戚?」戚芽芽皺眉,難道這個小男孩有未卜先知之術?

  「戚小姐你忘記了,剛才你向我自我介紹過。」清澈的雙目讓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對他的話生疑。

  「唉。」故意的歎息聲顯然是嘲諷多過惋惜,明顯是瑕疵男在嘲笑自己的記性。有沒有搞錯,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不懂尊重女生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卻欠扁地揚起笑來,像是被逗樂。她生氣的樣子很搞笑嗎?真是……欺人太甚了。

  「有瞪我的工夫,不如多瞪瞪貨品吧。」

  瑕疵男微微閃身,戚芽芽這才看到,屋子左右兩邊,竟各自貼牆擺放著一排長長的玻璃櫃,櫃中整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飾品、小玩意兒,戚芽芽粗粗掃了一眼,不重樣的展示品都是從未見過的款式、高雅而別緻,讓人一見便不捨再將雙目移開。這樣醒目的兩排櫃子,擺放的物件又是那樣吸引人,自己進屋時怎麼可能忽略?

  「戚小姐,你看這個怎麼樣?」不知何時,小男孩手中已垂著一條金燦燦的手鏈。

  戚芽芽自小麟手中接過手鏈來看,那圖形是只在年畫中見過的祥雲圖案,每兩朵小雲間夾著一朵大雲,造型古典別緻,堪稱藝術。

  「這手鏈能提升異性緣,讓異性對你過目不忘。」小男孩補充著。

  「而且,它有鎮定的效果,在你看到異性時,能降低做蠢事的概率。」瑕疵男閒閒地補充著。顯然是與她耗上了。

  「紫玉。」小男孩輕聲阻止。

  「我只是做個詳盡介紹,老在異性面前做蠢事的人當然想得到能根治做蠢事的藥。」瑕疵男顯然沒有停下的打算,堅持將打擊進行到底。

  原來他叫紫玉。好奇怪的名字,哪有人姓紫的?不過,小男孩顯然比這瑕疵男品性純良得多,至少還知道瑕疵男很過分還出聲制止他。反觀這瑕疵男,屢教不改地打擊自己,明顯就是缺乏思想覺悟。

  「雖然這鏈子很好看,可是,好像不太適合我。」她才不要買這個被瑕疵男解釋為「降低做蠢事概率」的手鏈。若真買下了,豈不是不打自招自己常常在異性面前出糗?她可丟不起這個人,尤其是在這個討厭的男人面前。

  「你不喜歡?」小男孩的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價錢可以再議。」

  「不是價錢的問題。」而是她向來不佩戴首飾,即使知道這手鏈真的很精美漂亮,可這樣昂貴的赤足純金,絕對不是她的那杯茶。

  戚芽芽的反應顯然是出乎小男孩的意料。也難怪,在她之前還真是沒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這條足金手鏈的誘惑。

  男式的金錶與女式的金手鏈——這些增加戀愛運勢的飾物是特地為名冊上那81個人準備的。先前那65個男女,無一例外地狂喜地接受了這低價「禮物」。唯獨眼前這丫頭,竟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小麟,不用太驚訝,看她這麼沒眼光,也知道這種高貴大方的東西不適合她了。」紫玉滿不在乎道,順手拿過戚芽芽手中的金鏈扔回給小男孩。

  什麼嘛,竟然小瞧自己買不起金飾!這……這根本不是她的問題好不好?若不是這店內的相應配套太落後,如果不是她至今沒有找到可以刷卡的POSE機,她肯定要拿下這金鏈替自己出口氣。可是……若要掏現金,她現在還真的是有點囊中羞澀。

  「好啦,這個挺適合你的,便宜點買給你吧。」瑕疵男說著,自上衣第二顆紐扣上解下一個裝飾用的繩結來,小巧而精緻的紫金雙線交錯纏綿勾勒出一個心形的圖案,垂下的雙色流蘇在風中輕蕩,繩結頂端繫著一顆晶瑩璀璨的小巧明珠惹人喜愛。

  「好精緻的繩結!」戚芽芽脫口而出,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瑕疵男嘴角微翹,一副「就知道你這德性」的不屑。

  戚芽芽決定忽略他的冷眼,就算她不爭氣且毫無品位,反正較之那根別緻高貴的金手鏈,她就是喜歡這個由簡單繩線編成的漂亮花結。就算自己做人失敗吧,反正她已經愛上這個繩結,下定決心要將它佔為己有。

  一旁的小麟不敢相信地望了望紫玉,又望了望戚芽芽,「你確定,放棄金鏈要這繩結?」他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勸說她改變決定。

  「我還是喜歡這個繩結。」她生怕繩結會被搶走般,將那小巧的結緊握在手心,「我該付你們多少錢?」

  「不值什麼錢,你看著給吧。」琥珀色的眸中浮現的笑意與以往不同,沒有戲謔與嘲諷,只是淡淡地笑著。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笑容,卻猶如初化的冰雪般,讓人心上的防線點滴龜裂直至崩潰。

  她很厚道地放了張五十元在櫃面,一個俊美卻嘴壞的男人再加上一個早熟又寡言的小孩,再加上偏僻難找的地段和估計也沒有可能開具發票的商品,他們的生活不易也可想而知。

  「那就這樣吧。下次有新貨品了,我會再來光臨的。」戚芽芽見時間也不早,她還要趕場去為一個初中女生做家教。

  「嗯。」小麟頷首,望著她的眼神若有所思。

  她走了幾步,卻又忽然停步回頭,「你們確定,不要我幫忙介紹一些客戶?」

  「想做兼職搶我飯碗不成?」再動聽的聲音也因為話語太過刻薄而惹人生厭。

  「懶得理你。」

  戚芽芽這次轉身,便再也沒有回頭。

  「紫玉,你究竟在幹什麼?」小麟待戚芽芽回到胡同,才緩緩發問。語氣異常深沉。

  「你指什麼?」他悠悠地反問。

  「為什麼?為什麼要將織女為你編的同心結送給她?」他曾試圖竭力阻止的。那同心結並不是給名冊上所列之人準備的禮物。它是紫玉的護身符,是織女為他祈禱能順利重返天庭的護身之物。

  「因為那繩結能助她與相愛之人永結同心、雙宿雙飛。」他淡淡應著,彷彿是小麟大驚小怪了。

  「霄雲鏈也可以幫她找到緣分,你根本沒必要這樣。沒了繩結,萬一任務失敗,你可能就回不去了!」他納悶自己這搭檔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他想一輩子就這樣留在凡間嘗盡生老病死,生生世世受輪迴之苦嗎?

  「任務不會失敗!」紫玉強硬地反駁道,語調一反慣有的輕柔舒緩,「小麟,這是我欠她的。那81人,若不是因為我,今世便不會這樣為了愛情而苦苦尋覓卻不得。幫他們重新找回姻緣,我義不容辭。」

  小麟無話可說。為了替這81人找回遺失的愛情,為了償還前世的一時疏忽,紫玉付出了多少,他再清楚不過,他沒有反對的理由。只是……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人,曾經比戚芽芽要難以應付和艱巨的挑戰又是何其之多?為何只有這戚芽芽,才初次來到,便讓紫玉毫不猶豫,就送出了那個同心結?

  心下,隱隱地生出不安來,巨大的、難以言喻的不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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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42:55

第2章(1)  

  咚咚咚,叩門聲彬彬有禮地響了三聲,便適可而止了。戚芽芽納悶,蔡慧這大美人不在,誰還會這八輩子的閒工夫來這只有她戚芽芽的地方。

  打開門,門外人與門內人皆是一愣。

  兩人異口同聲:「是你!」

  門口赫然立著那日在餐廳,對戚芽芽有攙扶之恩的齊凱。天吶!戚芽芽還是第一次這麼地靠近他,甚至可以隱約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淡淡香皂味。想到竟然與心儀的人那樣近在咫尺,戚芽芽的臉頰不由陣陣發燙。

  「原來這是你的寢室。」低沉的聲音感慨著。

  「是,是啊。」戚芽芽諂媚地連連點頭。心間突然生出疑惑來,齊凱怎麼會到自己寢室來的,莫非他是蔡慧新添的追求者?畢竟,蔡慧有追求者慕名上門來示愛已經不是一遭兩遭了。想到齊凱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戚芽芽原本還是春暖花開的心情頓時低落到了極點。

  「你是來找蔡慧的吧?」很勉強地擠出笑臉,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才是。

  「蔡慧?」齊凱皺了皺眉,自袋中掏出一本小冊子來,「我想找的人叫戚……芽芽。」齊凱照著名冊念完,抬眸時,觸到的是一張因過度驚訝與激動而近乎變形的誇張臉孔。

  「你……還好吧?」齊凱很好心地在她眼前揮揮手,生怕再這樣瞠目結舌下去,會對心臟不好。

  「你說,你要找誰?」戚芽芽一把抓住齊凱的胳膊,生怕自己剛才幻聽了,緊盯著他的唇問道。

  「戚芽芽。攝影小組的戚芽芽。」齊凱好脾氣地再次重複。

  攝影小組?對了,她曾在開學時報名參加過攝影班的選修課,後來因為老師去了新疆寫生,所以活動便擱淺了。戚芽芽怎麼也沒想到,齊凱竟然也參加了這個攝影班。想到今後可以同齊凱一起去大自然寫生、攝影,戚芽芽立刻指著自己道:「我是,我是,我就是戚芽芽。」

  「原來你就是戚芽芽。」齊凱露出一抹善意的笑來,「我是特地來通知你的,攝影小組本週五三點有活動。」

  「會的,會的,我一定會準時出席的。」戚芽芽很認真地點著頭,如小學生般聽話。

  齊凱見她一臉嚴肅,忍俊不禁,「可我還沒說地點呢。」

  「啊。」戚芽芽一聲哀叫。天吶!第二次見面,這原本可以扭轉第一印象的最佳機會又被自己給搞砸。

  「其實地點還沒具體定下,等確定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齊凱溫柔一笑,「或者,你也可以到金融系二年級找我,我叫齊凱。」

  「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戚芽芽脫口而出,看到聽話人臉上的詫異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該死啊,她真是不想要自己這條舌頭了。

  鏡圈中,映射著的是一張誇張放大的尷尬臉孔,那表情似乎恨不能咬去自己舌頭的樣子。

  「我對她徹底不抱希望了。」小麟雙手抱頭,一臉沮喪。身後,是飄浮在空中的名冊,戚芽芽三字正閃著紫金色。

  「總的來說,還是挺可愛的。」紫玉輕輕打了個響指,紅木桌上的茶杯自動飄到手前,悠然接過,細品了一口香茗,唇角浮出一抹訕笑,「除了說話不太經過大腦之外。」

  「還說。單這點就足夠引起所有男人對她的厭惡了。」小麟那張孩童的臉上,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失望。

  「至少她對男人還是興致勃勃。」琥珀色的眸閃了閃,似笑非笑,「總比那些已對愛情絕望的來得有救。」

  「是了,那個李樺,做了陪酒女,而且已經完全對愛情絕望。這樣的人,怎麼做才能讓她的愛情開花結果?真是頭痛。」小麟一甩手,名冊頓時自行捲成軸,飛入小麟衣袖。

  「月老尚算仁慈了。若是再弄個變性人,我看你這張孩童臉就快佈滿皺紋了。」無論是單純若戚芽芽,還是世故若李樺,紫玉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在她們身上失敗。他對自己順利完成任務,有著絕對的把握。

  「天吶!讓我快些恢復功力吧。或者只是恢復能卜未來的能力也好,這樣至少讓我提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順利返回天庭。」小麟苦著臉道。

  「卜未來?你一歲要一百年,三百年後的事,現在去想未免太消極了。我看你還練練好你的讀心術吧。」又是一記脆亮響指,茶杯憑空消失,同時,紫玉身上的一襲白袍已換成隨意的休閒服飾。

  「你要出去?」

  「是啊。去會一會我們的人見人厭小姐。」說時,語氣中透著顯而易見的欣然。

  「真是笨!笨!笨!笨死了!」戚芽芽下意識地扯著長凳旁垂下的柳條。

  「你笨不是樹的錯。」悠揚的男聲在背後閒閒地響起。

  戚芽芽這才意識到,自己腳下已是遍地的柳條殘枝。

  「是……是你。」慌慌張張撣去身上的柳屑,做賊心虛的樣子被後面抱胸而立的人盡收眼底。

  「這麼好興致,在這裡賞柳吟詩呢。」含笑踏草而近。

  「我哪有吟詩了?」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賞柳都算不上。

  「笨笨笨,笨死了。很押韻,也很工整,我還在期待後面的兩句呢。」紫玉一張俊顏很配合地做出期盼表情。慪到立在對面的人臉色倏地一陣青一陣白。

  「期待後面兩句是吧。後面兩句就是,你你你,大白癡!」真是氣死人了。哪怕他是絕世美男,她也顧不上了。真搞不懂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人!

  「呵,不錯哦。竟然能夠這麼快反應,還準確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似乎並不介意被罵白癡,而且還心情頗為喜悅的樣子。

  「你很閒嗎?來這裡討罵,不如去多發掘兩個客戶。」戚芽芽好心提醒他。

  「我們店雖小,但卻對客人負責到底。你的同心結一天沒產生作用,我這售後服務就要做一天。」他閒閒地把話頂回去。切。標榜自己做銷售又兼職客服很能幹嗎?分明就是業績不佳才不得不以勤補拙。

  「戚芽芽,我正在找你。」沉穩的男聲打斷了柳樹下獨處的兩人。

  紫玉瞇眼望向來人,是他。銅鏡中已見過兩次,面對面還真是頭一遭。其實這小女人的眼光還不賴,單就男人的角度來講,這個齊凱即使在自己看來,長相也尚可了,舉行談吐也夠得上沉穩之說。但是,內心裡莫名就對他生出淡淡的牴觸感來。自己不是先入為主的人,但卻不知為何……琥珀色的眸轉向戚芽芽,觸到她微紅的雙頰,不禁釋懷一笑,自己的感覺並不重要,畢竟,最重要的是,戚芽芽對他有感覺就行了。

  齊凱顯然也被眼前男人的俊美給驚住了,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硬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學長,你找我什麼事?」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之間微妙情緒的戚芽芽大大咧咧地迎向齊凱。

  「哦,」齊凱緩過神來,「是想通知你攝影組的活動地點,我們借到了生物室。」

  「真的?那星期五就要開始活動了?」戚芽芽激動得一把握住齊凱的手,使勁地搖晃起來。

  「你這麼重,再怎麼搖,你學長也沒辦法把你蕩起來。」閒閒的嘲諷很有效地止住了戚芽芽的動作,順帶換回一記白眼。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無意間透露的灑脫非普通人能比。

  「這位是你朋友?」齊凱早就對眼前這個美男子充滿好奇了,只是礙於與戚芽芽不熟,所以不便相詢。

  「他……」戚芽芽愣了愣,其實自己都不太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可看到齊凱眼中的好奇,便隨口胡謅,「他叫同心結。」

  「童心傑?你好,我叫齊凱。」齊凱大方地伸手示好。

  「幸會。」對齊凱客套地笑著,琥珀色的眸卻轉向那個擅自給自己編派名號的傢伙。竟然還衝自己笑得一臉得意。

  「你是哪個系的?」他應該不是學校的學生才對。先不說這樣罕見的容貌,若是學校中人,可能早被那些女孩子瘋追了。那頭及腰的長髮也絕對瞞不過教導主任的。

  「戚芽芽,你替我回答吧。」既然她這麼喜歡編派,就索性把自己的身世都交給她去解決吧,反正自己沒有解釋的打算。「那個……他不是我們學校的……」天吶,她好命苦,為什麼要面對這樣的場面?她當然不能直說這男人是做那種改變人運勢的飾品生意,被齊凱知道自己是那種相信神鬼之說的人,一定會對自己印象更加差的。不能說,百分之一百不能說,「他……是我表哥。」

  「表哥?」這對表兄妹,就外貌上來看,還真是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好了,我的表妹就暫時托給你照顧了。我有些事,先走一步了。」紫玉微笑著向齊凱點了點頭,丟下話來便閃人了。

  面面相覷的兩個人,被那個托付給搞得尷尬無比,戚芽芽咬著牙勉強地笑道:「我表哥喜歡開玩笑,你不用介意。」

  「不會。」總算發現這對表兄妹相似的地方的,說話都是一樣的——出人意料。

  「你可以出來了。」待走遠後,紫玉對著左邊的空氣說道。

  「不要,免得又被人誤會是你兒子。」稚嫩的聲音滿是不悅。

  「不算前世,我做人才二十六年,做你這個近五百歲的傢伙的爹,虧的好像是我吧。」小麟自從上次被沒眼力的店員誤認為是紫玉的兒子以後,就不願意與他同時出現在眾人面前。

  「哼,」空氣傳來一聲冷哼,「反正我是受夠這些凡人了。」

  「唉,既然受夠我了,那為父也沒辦法了。」紫玉不怕死地繼續開小麟玩笑。

  「紫玉,你知道我沒有把你包括在內。再說你終究是會和我一起返回天庭的。」小麟不喜歡紫玉動不動就將自己劃為「凡人」,他不是,一切都只是暫時的。

  「這是毋庸置疑的。」琥珀色的眸瑩瑩一閃,憶起此行的主要目的,「那個齊凱,對戚芽芽的感覺如何?」

  「就我讀到的來說,他並不討厭她。」小麟說到這裡,頓了頓,「不過,呵,他似乎將注意力大多放在你身上了。」

  「看來帥還真是一種罪啊。」紫玉揚唇頷首,一副受之無愧的樣子。

  「我覺得,你涉足到這裡就可以了,讓他們自由發展吧。名冊上還有15個銀色名字等著我們去處理。」這戚芽芽總是讓小麟覺得不安。而這不安究竟源於哪裡他卻又無法道明。而自那同心結的事件之後,本能地,小麟便很牴觸紫玉與她頻繁接觸。

  「你是說李樺?」紫玉懶懶接著,腦海中那張一張素淨的笑顏卻揮之不去。呵,他怎麼可能放手不管呢?這丫頭這樣迷糊,自己若是不管,哪裡還有成功的可能?

  「蔡慧,你沒事傻看著我幹什麼?」戚芽芽放下書本,一臉的疑惑。

  「你這次考試肯定又是第一了。我再複習也考不過你呀,索性看看你是怎麼複習的,偷學點經驗嘍。」蔡慧噘著櫻唇,拿慣第二名的人有時真的會很不爽。至少在拿獎學金時,總是拿不到一等就很不爽。

  「拜託,作為美女,你已經堪稱完美了。」戚芽芽又將視線移回書本。每天要花大量時間周旋於追求者之間,還經常性外出約會,這樣忙碌,還能擠出時間來溫課拿獎學金,她已經對蔡慧是五體投地了。哪像她這個沒有姿色的可憐女人,閒時一大把,除了讀書還真是無事可做了呢。

  「哼,少說好聽的。」蔡慧揚起美麗的臉蛋,裝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美女繼續擺造型,翻著白眼轉身去開門。

  「那個……好……我找……戚芽芽。」齊凱的聲音在門口尷尬響起。

  未等蔡慧傳話,原本還埋頭溫課的人早將書本扔到一邊,衝到蔡慧與齊凱之間,「學長,你怎麼會來?」

  一見戚芽芽,齊凱一掃不自在,溫和笑道:「我特地來通知你,我們這個週末決定去黃山寫生。」

  「這個週末?」戚芽芽一聽到這個時間,不由面露難色。

  「怎麼?你有安排了?」一直關注著她的黑眸細心察覺到不妥。

  「安排倒是沒有……只是……」下星期一就有一場重要的考試,若是扣掉雙休,複習的時間就太緊張了。

  「既然沒有安排,就去吧。大家難得一起去野外的。」

  一對上那雙黑眸中的盛切期盼,戚芽芽便徹底投降了,「好吧。」

  「那我們到時見。」得到戚芽芽的承諾,齊凱不為人察覺地鬆了口氣,開心地離開了。

  待門合上,蔡慧首先發火,「好啊,竟然釣了隔壁系的大帥哥也不讓我知道。」

  「你誤會了,不過就是選修課的同學而已。」戚芽芽裝作不在意地輕描淡寫。

  「同學而已?你和我說話怎麼不見你臉紅?」蔡慧一雙美目掃向戚芽芽臉頰處的紅暈,唇角露出一抹「還想瞞我」的了然笑容來。

  「我哪有臉紅……不跟你說了,我要抓緊溫書了。」戚芽芽胡亂抓了本書來擋自己已經紅到發燙的面頰。

  「芽芽,你確定這個週末要去嗎?」蔡慧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

  「是啊,都已經答應人家了。」有什麼辦法,她注定難過美男關的。提到美男,腦海中莫名閃過那張欠扁的完美面容來。甩甩頭,不對不對,應該想的是方纔那位又儒雅又謙和的齊學長才對,誰要想那個性格有缺陷的傢伙。

  「我看你真是被愛情沖昏頭了,下星期一的考試你就不管了?」蔡慧無奈地笑著搖頭,早知道戚芽芽為了愛情是會放棄一切的。

  「大不了這幾天開一下夜車,應該可以應付得了。」她已經做好吃苦的準備。為了得到一直不懈追求的理想愛情,少睡點覺又算得了什麼。

  嗚,原來少睡覺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比如迎風流淚、畏懼陽光、爬山更是前進一分鐘,休息五分鐘都無法恢復。而最最可怕的是,她有著一對紅腫難看的水泡眼,她不想活了。

第2章(2)  

  「戚芽芽,快一點。小程他們已經到山頂了。」前方的齊凱邊揮舞著緊握手機的右手,邊催促著掉隊十萬八千里的人。

  「戚芽芽,加油!和這黃山拼了。」戚芽芽使勁為自己打著氣,誓要突破身體狀況不良的瓶頸,以精神力量征服高山。

  加快步子,卻沒有辦法擺脫雙腳的酸痛無力,猛地一個踏空,膝蓋一軟,生生跪倒在石階上。

  「好痛!」撫上膝頭,才發現嬌嫩的膝蓋被粗礪的台階磨得皮破血流。

  「給。」一塊純白手帕自上方遞來。同時,一片高大陰影擋住了刺目的陽光。

  「謝謝。」接過手帕的同時,本能地抬頭去看,觸到那雙琥珀色的眸,差點沒驚得跳起來,「你怎麼也在這裡?」

  紫玉聞言,劍眉輕蹙,雲淡風輕道:「我以為只要願意,人人都可以來這山上踏青的。」

  「又沒有說不允許你來。」雖然唇邊仍掛著淡淡的笑,可直覺裡,戚芽芽卻察覺出一絲不悅的味道。

  「我看我還是不要在這裡掃人雅興了。」顯然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人。這座山這麼大,卻被某人視作眼中釘般,既然這樣,他索性離開吧。原本也就是不放心她才特地來的,如果她和他之間已經親密到不能容納任何多餘的人,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同心結,你給我站住!」忍著痛,一蹦一跳欲追上前面那個大步離開的人。

  「同心結,你是不是男人,怎麼這樣小氣?我分明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巧合而已。」真是被這個男人氣到七竅生煙了,莫名其妙同自己同時出現在黃山上,自己當然會覺得詫異呀。不過就是問了一句而已,他至於這麼生氣嗎?真是的。不過,話說回來,他連生氣的時候都那樣養眼和帥氣,真是沒得救了。

  「我不叫同心結。」紫玉倏地停下腳步。他知道自己不是不捨得她拖著痛腳在身後緊追,他只是想糾正關於自己稱謂的錯誤。是的,完全是為了糾正錯誤而已。

  「啊!」見前面人猛然停步,如跳棋般前行的人沒調整好步伐,一個失重,結結實實跌入一個寬闊的胸膛。

  好好聞的清草味,好溫暖的懷抱。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同心結」的懷中,戚芽芽驚惶失措地想掙脫,仰起頭,對上一雙清澄透亮的琥珀色深眸,溫潤的氣息柔柔拂起她額前的發。望著那張驚為天人的俊美容顏,心臟剎那忘記了跳動。

  「沒事吧?」那幽若山澗的聲音悠悠響起,溢滿關切。

  「同心結,我不是那個意思,真的。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哪有心情去顧及自己,她不要他誤會,更不要他因為誤解而生氣。

  「你詞不達意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戲謔道。眼中笑意無疑表明了他的不計前嫌。

  「童心傑?你怎麼也在這裡?」不放心戚芽芽而調頭尋找的齊凱,沒想到紫玉也會出現在這黃山上。

  聽到齊凱的聲音,戚芽芽慌忙跳離紫玉的懷抱,「那個……巧合。好巧是不是?」

  「是啊,沒想到又偶遇了。」齊凱對紫玉點頭一笑,顯得彬彬有禮。

  「我這小表妹一定又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浮在嘴邊的笑容敷衍而客套。琥珀色的眸定定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下意識地將自己與他做著比較,不懂是什麼造成了戚芽芽對他的另眼相看。

  「不會。」如果不算上一會兒忘記帶這個,一會兒又找不到那個,爬山速度慢如烏龜,拖了大家的後腿之類的事情,總體來說,她還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質樸、簡單、純潔。是那種很容易就讓人接受的性格。

  「那我就放心了,替我好好照顧她。」

  「同心結,不如一起上山寫生吧。」戚芽芽見他要走,趕忙出口喚住他,同時,轉向齊凱道,「學長,能不能讓我表哥加入我們?」

  「自然是歡迎都來不及。」

  齊凱對眼前這個男人,似乎非常有好感。戚芽芽在感歎美男果然佔便宜的同時,不忘對齊凱表示感謝。

  「可是,我還有事。」可憐美男並無被另眼看待的榮幸,反倒是非常不識相地想出口拒絕。

  「你原本也就是來踏青,大家結伴不是更加好?」戚芽芽衝著紫玉咬著牙道,轉身卻立馬給出齊凱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變臉之快堪比川劇名家。

  紫玉朝注視著自己的齊凱聳了聳肩,「沒辦法,她粘我粘慣了。」

  「呵呵。」戚芽芽乾笑著,趁著齊凱沒注意,狠狠送了紫玉一記白眼。小子,你好,夠狠,佔我便宜,你等著瞧。

  「表哥,等等我。」

  「齊學長,休息一下吧。」

  戚芽芽絕望地望著前面那兩個聊天聊得投機到完全忽略了自己存在的人,心中暗自叫苦。果然啊,果然世上最薄情的就是男人。嗚,是她自己不好,誰不好邀請,竟然一時衝動把這個美到讓男人都垂涎欲滴的傢伙邀請到攝影組。

  「同先生,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學生了吧。」齊凱毫不掩飾對紫玉的興趣。

  「我不是。」紫玉微微一笑。身後那傻丫頭似乎很是鬱悶吧,要怪只能怪她自己了,莫名其妙把自己留下來,現在落了個沒人理睬的結果。

  「那同先生如今從事什麼職業呢?」黑眸閃爍著,似乎對答案異常期盼。

  「貿易。」他實在不知該怎麼給自己的職業歸類。這個問題若要解釋清楚,那還不得從五百年前說起!

  「同先生,你有沒有興趣嘗試一下模特工作?」

  原來這才是重點,琥珀色的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卻緘口不答。

  「我姐是服裝設計師,如果同先生有興趣從事模特職業,我可以代為引薦。」齊凱相信,眼前這個完美到沒有瑕疵的男人絕對可以滿足他姐姐挑剔的眼睛。

  「我想還是不必了。」這個男孩子眼睛圍著自己轉個不停,原來是在打這個主意。當模特,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同先生,我姐齊穎在服裝界也算是有些名氣,你若做了她的首席男模,成為國際名模也只是時間問題。」齊凱實在是不想輕易放棄。

  「齊穎?」這名字為何這般熟悉。紫玉微虛雙眸,用念力感應小麟。

  「紫玉,齊穎是名冊中的人。女,二十八歲,職業服務設計師。自戀,對愛情對像要求甚苛,所以至今與愛無緣。」

  「喂,你們在談什麼?」一股用力拍上左肩的掌勁,很成功打散了自己與小麟之間的感應。

  「隨便聊聊而已。」齊凱並沒有讓戚芽芽知道的意思。

  另一位則揉著肩膀的同時,沉著聲問:「知道什麼是淑女嗎?」

  「不知道啊。」戚芽芽昂了昂頭,一副「無知者無畏」的氣勢。

  「呵,難怪了。」紫玉點頭微笑,「其實也不是很難學,和現在的你,完全相反的,就是淑女。」

  「你!」伴著齊凱的忍俊不禁,戚芽芽七竅生煙。老天啊!為什麼要讓自己遇到這樣一個死樣怪氣、處處與自己作對的討厭男人!

  不再理會一臉挫敗的人,琥珀色眸轉向齊凱,「你的建議我會考慮。」

  雖然與小麟的感應被打斷,但既然有機會早點接觸名冊上的人,那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我們要趕快了,山頂上的人都等得不厭煩了。」齊凱讀完手機上的短消息,連忙催促道。

  三人加緊向山頂衝去。

  「天吶!好美!」才登上山頂,齊凱就不禁連聲感慨。整個頂峰上,都被雲霧繚繞著,彷彿神話中的天闕皇宮般美好醉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捧著相機四處去取景。

  「好累,休息一下先。」戚芽芽哪裡還顧得上欣賞美景,隨便找了個乾淨的石階,一屁股便坐了下去。

  「懶蟲,你的齊學長走遠了。」竟然這樣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用袖口擦汗,這個戚芽芽還真是沒有一點身為女人的自知。

  「唉,不管了,我要死掉了。」她可是今天早上三點才睡下的。再這樣勞累下去,她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命回去。

  「給你這個。」紫玉自袋中掏出兩片葉子來遞給戚芽芽,「含在舌下,提神醒腦的。」

  「這麼神?薄荷嗎?」戚芽芽望著手上那裹著金邊的翠綠葉子,葉尖上竟然還隱隱有露水未乾的痕跡。一路上並沒有看到有這種樹葉呀,他是哪裡採來的?

  「試試吧。」說罷,淡然一笑。

  天吶!為什麼那雙琥珀色的眸中透滿了溫柔?怎麼會有過電的感覺?該死,該死,是不是覺睡得太少,所以出現幻覺了?戚芽芽慌亂地將葉子塞入口中,但由於嘴巴太小,兩個葉尖直直戳了出來,遠看就像是又長了一對喙的小鳥一般。

  笑著搖頭轉身,背手漫步向那無邊的雲海。

  「真像天上。」紫玉囈語著,思緒跌落回那無邊的思潮。那世的他,有著一對能乘風破浪的翅,有著無邊的法術,有著不朽的生命。可這一切,都只因那場災難……

  葉片透入唇舌將陣陣清涼送往四肢百骸,戚芽芽只覺得通體順暢。不僅混沌的頭腦清明了不少,連睡意也一消而空,手腳不再酸軟無力。其實,他大可不必去做什麼飾品生意這麼辛苦,這葉子倒是比什麼白金、黃金口服液要來得有用得多了。想時,眼神移向那倚桿而立的人。雲霧間,一身白衣的他,卓然立於天地間,單是背影便美得如畫中人般,引人綺想連連。戚芽芽不得不在心裡承認,自出生以來,這「同心結」其實是自己見過最為好看的男人。倏地,有了要將這個背影永遠留下做紀念的衝動。於是自包中掏出相機,對準那不染一絲煙火的背影,調準了焦距,按快門的剎那,鏡框中人似有感應般驀地回首,那琥珀色眸中的迷茫、遲疑與點滴失落盡數被捕捉於相機內。

  「你在偷拍?」收起眼中所有情緒的人,俊美的臉上看不出內心所想。

  「我只是隨便試試鏡頭,誰要偷拍你了,少臭美。」戚芽芽裝著又在取景,拿著相機左晃右閃。

  「紫玉,快點回來。李樺那裡,出了點麻煩。」

  「好,我立刻回來。」紫玉右手扣出蓮花指,輕輕念動起了咒語。

  戚芽芽眼角觸到一道柔和的紫金色光芒,待將相機移到紫玉原來站立的位置,鏡頭中哪裡還有人影?

  他竟然不告而別了!真是……真是太不懂禮貌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沒你同心結的陪伴,我照樣可以照出一籮筐的好照片。

  自此,戚芽芽但凡見了山石花鳥,便猛照個不停。心中卻清楚,鏡頭中這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都那個驀然回首的絕美側臉相提並論。沒來由地,那張臉便已深深烙上了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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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43:49

第3章(1)  

  「紫玉,以後麻煩你到哪裡先知會我一聲。」這次若不是他發現得早,李樺可能早就一命嗚呼了。

  「嗯。」躺在籐椅上悠然翻閱著書本的人不以為意地應著。

  「你說齊穎是齊凱的姐姐,那是不是意味著通過齊凱我們有機會接近她?」若能通過正常途徑認識,遠比他們貿然去接近要來得更能說服他人。這對他和紫玉來說,無疑是個絕佳機會。

  「可能吧。」懶懶翻了頁書,似乎心思並不在談話內容上。

  「既然這樣,不如把戚芽芽交給我吧。同時應付三人,你未免力不從心。」小麟說時,雙手食指相對於額前,光鏡在空中慢慢浮現。

  「不用了,我可以應付。」安然躺著的人一把撐坐起身來,將手上的書本倒扣於茶几上。封面上是《八號當鋪》四字。

  小麟目不轉睛注視著鏡中浮現的那位綽越女人面色從容,心下卻已由不安轉為深切的擔憂。曾幾何時,只有戚芽芽能讓紫玉動容了?不過幸好,他自己似乎尚未意識到這一點。這一切,必須在萌芽時,就予以斬斷。

  「是你?」看到門外立著的人,蔡慧不禁愣了愣神。

  「不歡迎我?」門外人沉聲反問。

  「怎麼會……」

  「她在裡面?」低沉的聲音溫柔而親切。

  「她去圖書館了。」蔡慧搖搖頭,注視著對方的眼神變得熱烈而神采奕奕。

  「慧,其實沒必要瞞著她我們在交往……」

  一雙濕潤的唇以吻堵上了後半截話,「齊凱,你該知道的,這樣會傷到芽芽。」

  「可是……沒道理因為她暗戀我,我和你就必須偷偷摸摸了吧。」齊凱在與蔡慧交往時,便知道她的室友暗戀自己。可是,他不懂為什麼這種暗戀會成為自己同蔡慧正當交往的一種阻礙。

  「凱,給我點時間好嗎?我不希望自己傷害到她。」蔡慧說時,眼角瑩瑩閃亮。

  「好吧,好吧,我不逼你,當我沒說。」齊凱無奈地攤手投降。心中卻是不捨多過氣憤。他一直知道蔡慧的溫柔可人。她那樣單純,甚至生怕會傷到室友而寧願委屈自己,這讓他如何能狠心怪她?

  「凱,不要生氣好不好?我答應你,一定盡快讓她接受現實。」蔡慧說時踮腳主動獻吻。

  情緒得到平撫的人,輕撫著蔡慧一頭柔順的長髮,長長歎了口氣,「你呀,我真的拿你沒有辦法。」說罷自口袋中掏出兩張電影票來,「後天晚上八點,我在國泰門口等你,不許遲到。」

  蔡慧接過票子,微笑著的臉龐完美地掩飾了一閃即逝的黠光,「我知道了,到時見。」

  「一定要來,到時有驚喜給你。」齊凱臨走前,還不忘小小釣她一下胃口。

  蔡慧含笑目送齊凱離開,才關門便得意地將兩張電影票舉至眼前,「後天?後天……」

  齊凱抬腕看表,時針與分針已在「8」字處重合,可卻依然不見那個秀美的身影出現。掏出手機來,反覆撥著那個排在第一位的電話,卻始終是關機。她會不會路上趕得太急所以……想到這裡,齊凱不禁手心冷汗直冒,開始埋怨自己不該不許她遲到的。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齊凱的心中也越發不安起來。

  「喂,到很久了?」伴著右肩被重重地一拍,齊凱納悶地回過頭,赫然發現立在眼前的戚芽芽。

  「你?」齊凱愣了半晌,錯愕得說不出話來。怎麼會是她出現在這裡的?難道是巧合?可是看她的神態表情分明是知道自己會來的呀?

  「我遲到了是吧?真是抱歉。」戚芽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雖然蔡慧再三囑咐我不能遲到……但是因為我們明天還有個考試,所以多溫了一會兒書。」

  「是蔡慧給你電影票的?」齊凱生怕自己聽錯,再次提問以確認。

  「是啊。」戚芽芽被這一問,想到蔡慧說齊凱放下票就走時的靦腆樣,不禁也面頰微紅,「學長,其實以後你直接把票子給我就行了,不用假他人之手。」

  「我們進去吧。」齊凱迅速轉身向電影院內走去,面容早在看到戚芽芽那一瞬間已凝結成冰。

  「吃爆米花嗎?」戚芽芽熱情地將大筒裝彩色爆米花遞上。

  「不吃。」

  「喝飲料嗎?」好冷,飲料裡一半被奸商用冰塊佔滿。

  「不喝。」

  戚芽芽見齊凱專注於電影,便也不敢再發聲打擾,小心翼翼地將食物放到一邊。黑暗中,後排座位上,一雙倒映著屏幕五彩顏色的琥珀色深眸始終注視著前面這一對貌不合神亦離的人,眸底漸漸有困惑凝聚。

  「這電影太沉悶。我們去喝一杯吧。」齊凱突然出聲提議。

  「喝酒?去酒吧?」戚芽芽收回剛伸向爆米花的手。老天,她溫書溫了一天,什麼也沒吃,餓得快死掉了,現在竟然還要她去喝酒?很容易醉的。

  「是啊。」齊凱說著,已站起身來,「去不去?」

  眼見後排觀眾已有人出聲表示不滿,戚芽芽連忙起身應道:「好吧,走吧。」

  隨著兩人匆匆離開,後排一道俊挺身影也悄然跟上。

  戚芽芽大口嚼著酒吧送的鹹味爆米花,桌上已東歪西斜擺放著好幾個空啤酒瓶。齊凱心情不好,可以說是非常不好。戚芽芽也曾猜想過這或許和自己的遲到有關,可是細想之下,卻覺得這完全沒有可能。雖然她是個會對愛情有天真浪漫幻想的單純女孩,但是她至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齊凱可能不討厭自己,但絕對沒有重視自己到遲到十分鐘便心神不寧。他有心事,而那心事不是自己。得到這樣的認知,她便也就老實地埋頭啃自己的爆米花而不開口去煩那個看上去已經很煩的人了。

  「來,乾一杯!」齊凱說著,將一瓶已開蓋的啤酒遞至戚芽芽面前。

  「不,不,不,我吃這個就好。」她這種超級沒酒量的人,喝一小口香檳都會醉,更別說是整瓶啤酒了。

  「讓你喝就喝。」已酒意微熏的人執意起來,黑眸中滿是堅持。

  「可是……」她如果醉了怎麼辦?明天一早可還有一場考試呢。

  「你若是喝了這瓶酒,我有驚喜給你。」說到「驚喜」,齊凱頗為自嘲地笑了笑,仰頭便又是半瓶啤酒順喉而下。

  難得與夢中情人獨處,戚芽芽卻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拼酒。為了那個驚喜,她喝了一瓶又一瓶,待覺得頭暈目眩時,已經是三瓶酒下肚。

  「這個,送給你。」齊凱俯身在桌上,望著空酒瓶,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隻天鵝絨的小巧珠寶盒來。

  「給我?」戚芽芽略帶質疑地接過盒子,輕輕打開盒蓋,盒子正中嵌著的,是一枚無比精巧的白金指環。

  「戒指?」指環是定情之物,不是可以輕易送給任何人的。齊凱竟然要送自己這樣一隻昂貴的戒指,他到底是什麼用意?如果他真的對自己有愛慕之情,為什麼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戴上試試。」齊凱望著戒指,若有所思。

  戚芽芽在那鼓勵的聲音下,不由自主便掏出戒指來欲戴在食指上,一隻手卻橫生出來,截住了她的動作。

  「我來幫你吧。」齊凱微笑著,握著她的左手,將那枚戒指沿著無名指輕輕推入,大小竟然剛剛好,彷彿訂做的一般合適。

  「真漂亮,我就知道會很漂亮。」右指輕輕撫上戒面,齊凱囈語著,黑眸中只剩那枚閃著潤澤光亮的戒指。

  有些慌亂收回被齊凱緊握的手,戚芽芽試圖要褪下那枚戒指來,「這個,我不能收。」卻尷尬地發現,那戒指被指關節卡住,如何也拔不出來。

  「給你就收下吧。」齊凱淡淡應著,順口喝完了瓶底最後一口酒。

  「那……我也送你一樣東西吧。」戚芽芽思忖了片刻,從書包邊袋內掏出一樣東西來,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齊凱一把拿起。那金紅雙繩扯出的心型圖案,還有銀絲的流蘇和綴上小巧的明珠。暗處那雙琥珀色的眸驟地閃了閃,才讓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這是能保佑愛情運的中國結,就算是我的還禮吧。」戚芽芽無比爽朗地一笑,「雖然不值什麼錢,不過好歹也是我一份心意。」

  「好,為了表示感謝,我們再乾一杯。」

  一瓶啤酒又被塞入手中。待戚芽芽灌下後,只覺得頭重腳輕,雙眼發花。也顧不得形象,便俯在桌面上清醒清醒。

  過了良久,感覺背後有人輕輕推自己,不耐煩地抖了抖身子,「不要吵,我好累。」

  「芽芽,你醉了。」清澈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一雙有力的手已同時將她扶起。

  「我沒醉,學長才醉了呢。」她哪有醉,不過是三瓶啤酒,她還可以喝更多。或者還能邊喝邊猜拳。

  「走吧,我送你回去。」聲音中帶著強忍的不悅,將她扶入懷中的臂膀更是加了一把力。

  一股熟悉的清草香溢入口鼻,那樣溫暖的懷抱,好熟悉……戚芽芽使勁回憶著,大腦卻被酒精攪成了一團糨糊。難道男孩子身上都有這樣乾淨好聞的味道?或許吧。

  走出酒吧,陣陣夜涼如水襲來。戚芽芽瑟縮著向那溫暖的懷抱拱去。

  「冷嗎?」

  放柔的聲音伴著微熱的氣息暖暖鑽進戚芽芽耳朵。雙頰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被太多溫暖包圍,竟然不自覺地陣陣發燙。

  「好溫暖。」聲音自喉頭發出,如貓嗚般。回到港灣般地放心感讓戚芽芽內心充滿了安全。

  「要小心了。」那清澈的聲音忽然提醒道,隨即緊緊將她摟入懷內。

  戚芽芽只覺得眼前一黑,酒精發揮作用前,唯一的記憶只剩下陣陣泥土氣息。

  自那日醉酒後到現在已是三天。齊凱像是人間蒸發了般,再也沒有在自己面前出現過。戚芽芽轉動著食指上的戒指,若不是它,她真要懷疑那晚的一切是否真實發生過。那晚……那個讓她臉紅心跳的夜晚,她不知道齊凱是怎麼辦到的,他竟然瞞過了嚴格的門房阿姨,將自己安然無恙送入了女生寢室,甚至連蔡慧都是在第二天清晨才發現自己已經回來了。她該找齊凱的,可是卻始終沒有邁出主動的一步。心裡隱隱有個聲音反覆地縈繞著,那個人不是齊凱。是的,那感覺,那溫暖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是齊凱。可是除了齊凱,又會是誰呢?

  「鈴鈴……」桌上突然大作的電話鈴聲將戚芽芽自床上驚起。

  「戚芽芽嗎?我是龔老師,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那樣凝重的聲音,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啊!三天前的那場考試!完蛋了。宿醉頭痛的她那場考試完全是憑著感覺隨意塗寫的。不會成績差到要出動父母這麼誇張吧。

  「戚芽芽,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龔老師一臉和藹地注視著面前的愛徒,慈愛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

  「沒有啊,我很好呀。」上次的登山加這次的醉酒,她的臉色至今沒有恢復成原來的紅潤白皙。果然,女人年紀上去了就要注意保養,也不知還要頂著這菜色過多久才能變回原樣。

  「那……是什麼影響了你這兩次的考試成績?」龔老師說著,從檔案櫃中抽出兩份試卷來。試卷上的成績很高,是那種接近滿分的成績。但一觸到那鮮紅的「9」字,戚芽芽立刻羞愧地垂下了頭,支吾著說不出話來。讓她怎麼回答,是因為要去參加選修課的活動所以耽誤了主課的考試?還是為了赴心儀男孩的約會而宿醉參加的考試?

  見戚芽芽遲疑不語,龔老師不禁長歎一聲,「這兩次摸底考試,原本是用來決定你們一年級生赴德交流學員名單的。每個系只有一個名額,很可惜,你以兩分之差,屈居第二了。」

  什麼?赴德交流學員名單?自己怎麼不知道有這回事?

  「唉,戚芽芽,原來我是很看好你的,可是出卷與統計都是德國方面操作的。」龔老師仍不勝遺憾。作為一個學者兼長者,她對踏實而好學的戚芽芽一直是寄予厚望的。卻沒料到這孩子竟然這樣輕易就讓機會從指縫溜走。

  「那老師,我能問一下,最終定下是誰代表我們系赴德交流嗎?」她有氣無力地問道,心神已亂成一團。

  「是蔡慧。」提到這個名字,龔老師又是一聲輕歎。那個女孩子,聰慧有餘卻沉穩不足,更重要的是,她少了戚芽芽的那份赤子之純。

  「原來是她。」戚芽芽露出釋然的笑來。不幸中的萬幸不是嗎?至少那名額是讓好友佔了,自己心裡也不會太難過。

  「傻孩子,去吧。」見戚芽芽不悲反笑,龔老師不由憐愛交加,反倒說不出更多話來了,難道自己要強迫她去糾正寬闊的胸襟和善良嗎?

  而辦公室一隅,始終裝著低頭幫忙老師錄入數據的人這才抬起頭來,一雙黑眸中混合了震驚、了然、憤怒及愧疚。

  小麟望著那個背手立於樹下的俊逸身影,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轉身離開。

  「既然有話要對我說,為什麼不說呢?」優雅地轉過身來,琥珀色的眸中閃動著光亮。

  「是,我是有話要說。」小麟大步迎上,「你上次在凡人面前用了遁地術。以後,這種事不要再發生了。」

  紫玉頗為不解地望了望小麟,「你沒事吧?同樣的話已經嘮叨了三天了。」

  見小麟神色有異,紫玉似猜到什麼,緩緩問道:「是不是戚芽芽那裡出什麼事了?」

  「沒有。」小麟一口否認,「你就管好你手上的兩個人吧。戚芽芽的愛情之花很快就會在枝頭怒放的。」

  她已經把同心結送給齊凱了不是嗎?有了織女的同心結,即使齊凱和蔡慧是情侶那又怎麼樣?同心結強大的力量會將齊凱與戚芽芽拉到一起的。雖然心下有些不安,但就蔡慧那樣功於心計的女人來看,讓她失去愛人無疑也是對她為人處事的一次絕好教訓。這一切,他自己就可以處理得很漂亮,完全沒有必要讓紫玉知道。

  「小麟,」緘默良久,紫玉突然開口,「我們認識多久了?」

  「嗯?不算你轉世為人的這二十餘年,我們在天庭共事五百年了。」說起天庭,小麟不由幽幽歎了口氣。

  「五百多年,還不足以換來你對我的瞭解和信任嗎?」薄唇輕輕一揚,不再言語便徑直朝屋內行去。

  戚芽芽有麻煩。即使今世,沒了讀心的本領,沒了知過去卜未來的法術,但那天生的敏銳仍未棄他而去。他不懂小麟在忌諱什麼,在擔心什麼。他只想盡快把任務完成,可以帶著81顆愛情果順利返回天庭罷了。對戚芽芽,純粹只是因為不確定才多出了一份留意。什麼也沒改變,自己不過是凡仙風道骨暫時換成了不堪一擊的脆弱肢體罷了,那些凡人的愛恨情慾又如何能擾到他這在無情無愛的世界裡沉浸了幾百年的心呢。

  「戚芽芽,戚芽芽。」

  一連串急促的呼喊阻止了戚芽芽前行的步子。回頭,看到身後止了步仍喘息不止的齊凱。

  「學長?有什麼事嗎?」注意到他額角隱隱有汗珠沁出,奇怪這樣一個斯文得體的人,有什麼著急的事可以讓他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弄得滿身大汗?

  「有。」齊凱鄭重地點了點頭,黑眸異常堅定。

  戚芽芽挑了挑眉,一副靜候指教的表情。

  「你那兩次考試,是不是因為我才砸了的?」方才在老師辦公室他就已經認定這一點了。只是想到那兩次外出的緣由及其結果,不禁心下一寒。不敢再深想,也不願再深想。

  「你……你怎麼知道?」難道是蔡慧多了嘴?不會呀,考試成績都沒公佈,自己這裡不是還急著去給蔡慧提前祝賀的嗎?「真是這樣。」齊凱眸色一黯,心下湧起陣陣愧疚來。怎麼也沒料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成為了別人利用的工具,而且還是被心愛的人利用。傷害的對象,卻是眼前這個無辜的女孩子。

  「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戚芽芽見齊凱眼露歉疚,連忙擺著手解釋道,「是我自己沒有準備充分,真的和你沒關係。巧合罷了,只是巧合。」

  她這樣一解釋,反倒讓齊凱的罪惡感更加深了幾分,激動之下,一把握起戚芽芽的右手,「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說什麼對不起?你送我這麼漂亮的戒指,我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戚芽芽抽回右手,故作愉快地亮了亮食指上的戒指。

  齊凱一見戒指,眸色一閃,似下了重大決定,「這戒指?你一直戴著?」

  戚芽芽點頭,「是啊,沒拿下來過。」怎麼拿?這戒指彷彿是訂做的一般,套上正正好卡了,想拿卻是根本不能。

  「芽芽,我會試著去珍惜的。」齊凱垂下眸,突兀地說出這樣一句深情話語來。

  「嗯?」他會珍惜?如果先前說到的是戒指,那他說的難道是……「你是說那個同心結嗎?」

  「不是,是你。」這個女孩因為自己,喪失了留學德國的機會,老師也對她失望無比,所謂的「好朋友」更是即將離開,她目前僅剩的,應該只有自己了吧。蔡慧說過,她對自己有好感,那就讓自己用愛情來彌補自己的錯誤吧。或許……這也是自己忘記蔡慧的唯一方法。

第3章(2)  

  「我?珍惜?」戚芽芽避開齊凱有些燙人的視線,心下除了驚還是驚。這是在告白嗎?齊凱在對自己告白?可是,這怎麼可能?雖然他對自己很有禮,也約自己看了電影,送了戒指,但這一切,對她而言卻絲毫沒有特殊的感覺,沒有心跳不齊、沒有甜蜜溫馨。該死,難道真正的愛情就是這樣平靜如水,只是因為自己沒有經歷過所以添加了太多浪漫幻想?可是……在面對另一個人時,她曾臉紅過、心跳過、神不守舍過,難道這一切僅僅是因為那時自己面對的是一張美到讓人驚歎的臉孔而造成的?

  「是的,戚芽芽。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他眼中溢滿懇求,懇求她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更是給自己一個自贖的機會,將自己的人和心都完全帶離蔡慧。蔡慧,那個讓他念念不忘卻又不能不心灰意冷的女人。

  「我……給我點時間考慮。」她該接受的不是嗎?眼前這男人是自己的暗戀對象,他優秀、儒雅又風度翩翩,她完全沒有拒絕的道理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爽快地答應?心裡的不安感逐漸擴大,有種出賣了什麼的內疚感。出賣了什麼?自己的心嗎?這怎麼可能呢,齊凱就是自己理想的愛人。這一切複雜的、難解的情緒都只是夢想成真的慌亂罷了。

  「我會耐心等待的。」沒有失望也沒有意外,齊凱靜靜地回復道。

  不遠處的樹陰下,琥珀色的光芒逐漸黯淡。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這個最讓他放不下心來的人總算是找到了她的愛情歸宿,仰望滿天雲彩,歸期是不是越來越近了?

  戚芽芽手握卡片,立在牆前,遲疑著,不知道要不要把卡片放上那凹槽。她想見他。不是為了聽他的建議,更不是為了感謝他的同心結生效了。只是單純的,非常想見他。這個念頭在昨天齊凱表白之後,變得異常強烈,強烈到今天不得不親自來一次。

  「戚芽芽?怎麼立在門口不進來?」牆自內裂出一道口子來,光亮中,小麟帶笑望著她。

  「噢,小麟。」戚芽芽應著,眼神不自主地向後去張望,卻並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找紫玉嗎?」小麟讀出她心中所想,不動聲色地問。

  「不是,也不是特地來找他的。只是路過順道來看看你們。」她不擅長撒謊,那樣侷促的笑容任誰都看出她的不自在。

  小麟卻似全然不在意,「那就喝杯茶再走吧。」

  「好。」她連聲應著。知道待的時間越久遇到他的幾率便越大。

  途經那棵巨大梨樹,一陣清風拂過,枝頭那朵朵晶瑩的小花彷彿在微笑般地輕顫著,一時間有些醉人。

  「這些梨花真美。」不由自主地感歎著。

  「自然,世間唯此最美。」小麟意味深長地接道。

  待香茗奉上,小麟才進入正題:「戚小姐,上次買的同心結還喜歡嗎?」

  難道他是想推銷新東西?這可麻煩了。戚芽芽暗忖著自己錢包裡剩餘的現金,後悔自己來之前沒有去ATM機上多取一些錢。這小麟似乎比較喜歡推薦那些金的玉的,這次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順利脫身。想到這裡,連那獨特的爽口好茶也沒了喝的心情。算了,看小麟也不像是那種知道自己沒錢就會凶神惡煞的人,索性跟他直說了吧。

  「小麟,我今天錢帶得不多,那個金鏈什麼的就算了,買點小飾品應該沒什麼問題。」

  「什麼?」雖然早就先一步讀到了她內心所想,可是還是沒法相信,她會這樣直抒己見。

  「我也知道你們的東西是一分價錢一分貨。可金手鏈那類的東西,真的不適合我。」小麟好像很受打擊的樣子。唉,好不容易盼到有客人臨門,盼來的竟然只是個窮主顧,相信是誰都會忍不住失望的。

  「其實,那條手鏈,就算你想要,可能我也變不出來了。」小麟搖了搖頭,小孩的臉配上大人的表情,異常的滑稽可愛。

  「怎麼了?有人賣掉了嗎?」一聽不用買昂貴的手鏈,戚芽芽放心地捧起茶杯來,咕咚喝了一大口。

  「這倒不是……」小麟話說到一半,似是為難地頓了頓,雙眉緊鎖。

  「怎麼了,小麟?」見他那般欲語還休,戚芽芽反倒生出好奇來。

  「其實……那條手鏈被紫玉拿去送人了。」小麟說到這裡,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送人?你們不做生意了嗎?」這樣昂貴的首飾,竟然隨便拿了送人?這該死的「同心結」到底有沒有搞錯?那金手鏈是女式的吧?那他是送給女人了……想到這裡,戚芽芽只覺得胸悶氣堵。

  「唉,紫玉經常拿店裡的東西出去送人,我也沒辦法。」小麟一臉無奈,顯然是很為店裡出了這麼個銷售而苦悶。

  還是「經常」!他……他長得這樣俊美,有必要再送禮物去取悅那些女人嗎?聽小麟的口氣,他似乎還挺情聖的。有沒有搞錯,生意不好好做,竟然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真是越想越氣,索性抓過桌上的杯墊來扇風下火。

  「唉,我年紀太小,又不能出入那種地方。否則,早把他抓回來了!」

  小麟一句一歎,戚芽芽想不同情也不行。只是年紀小的人不能出入的「那種地方」,會是什麼地方?他竟然去那種地方!不,她才不信。「同心結」表面上是吊兒郎當了點,是隨便了點,可是,她怎麼也不相信他會是經常出入那種地方的人。

  「我幫你去抓他!」戚芽芽很仗義地站起身來,她倒要看看,這傢伙到底去了什麼地方。

  「我只在他房裡找到這個。」小麟自褲袋中掏出一張紙片,「可是我認識的字又不多。」

  戚芽芽接過紙片,黑眸一觸到紙片上「思媛夜總會」五個大字,只覺得血脈逆流。竟然還真是風月場所!該死的同心結,你死定了!

  思媛夜總會。

  戚芽芽抬頭注視著霓虹招牌,她在門外已站了許久。望著一個個男人單身進去,成雙成對地出來,心下便知道,自己沒有料錯——這果然是風月場所!

  他會在裡面?不會在裡面?戚芽芽真恨不能采一朵花來占卜一番。卻邁了又收,收了又邁,始終鼓不起進去一探究竟的勇氣。

  「你能不能不要來煩我了!」伴著不耐煩的女聲,門霍地被推開,險些撞到立在旁邊的戚芽芽。

  「我沒有惡意。」

  那悠揚靈動的男聲,戚芽芽再熟悉不過了。是「同心結」。他竟然真的在裡面!連忙閃至旁邊的暗道內,偷偷探出半個頭來張望。

  「你送的金鏈我已換了鑽戒。」說話的女人高高舉起右手,中指果然有一枚耀眼的鑽戒。

  戚芽芽藉著幽暗路燈的光芒,注意到那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高挑的身形、狐媚的眼、玲瓏的鼻、口也宛如櫻桃。只有她那樣白皙的膚才配得上那條有著祥雲圖案的金手鏈。注視著燈影下的他與她,這才叫一對璧人吧。可那個美麗女人似乎並不欣賞「同心結」及那條金鏈。

  「既然送你,自然由你處置。只是李樺,你真的就一點也不相信愛情了嗎?」琥珀色的眸那樣專注地注視著她。

  他竟然提到愛情。難道他對這個叫李樺的女人已經產生了愛情?因他的話,心上竟然泛起針刺般的疼痛。

  「若是像你這般英俊又多金的男人,我不反對出售自己的同時,也出售愛情。」她語氣輕佻而曖昧。實則卻是充滿了諷刺。因為她已經受夠眼前這個男人對她嘮叨的「愛情存在論」。

  「我會幫你找到你真正的愛。」他凝重的神情彷彿在宣誓般。

  「笨蛋,難道還繼續看他們上演文藝片嗎?你該離開了。」眼前正在轟轟烈烈地上演著愛情故事中慣有的戲碼,言情小說裡這樣的橋段幾乎都被寫爛。男主角愛上誤入風塵的女主角,不顧女主角的冷嘲熱諷,堅持不懈地癡心追求,最後,自然是抱得美人歸的完美大結局。而自己呢?是這齣戲中扮演的什麼角色?對男主角生出莫名情愫的路人甲?

  為什麼心上那古怪的刺痛不僅沒有得到控制反而漸漸蔓延開來?為什麼會心痛?因為「同心結」有喜歡的人嗎?不是的,他有喜歡的人,自己自然是為他祝福的。是因為覺得那女人配不上他吧。就是這個原因,看他這樣深情,她卻根本無視他的感情,心裡替他萬分不值。

  「小姐,等誰呢?跟我走吧。」伴著一股濃烈的酒氣,一隻粗糙的手倏地撫上戚芽芽的臉頰,搓得她細嫩的肌膚生疼生疼的。

  「啊!你是誰!」眼見一個中年矮胖男子正色瞇瞇地注視著自己,戚芽芽受驚之下,慌亂地叫嚷起來。

  「戚芽芽。」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戚芽芽如見到救星般拚命掙扎了中年男子的糾纏,往聲音的方向奔去。

  「嗨,小子。這是我看中的女人!」中年男子仗著酒勁,耍起潑來。

  紫玉一個健步,將戚芽芽護在身後,立在風中的身影俊逸挺拔,「抱歉,她不是小姐。」

  「那又怎麼樣?老子有的是錢!」中年男子說著,便去掏腰包,果然很快手上就揚起一疊鮮紅的百元大鈔。

  「先生又何必為了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壞了興致,不如讓我來陪你吧。」李樺自後面珊珊走上前來,輕盈的身子柔若無骨地搭上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一把摟上李樺的腰,鹹豬手不停地上下吃著豆腐,「你這樣主動,不怕你的小白臉吃醋嗎?」說時,三角眼還挑釁地望了望紫玉。

  「今晚,我只怕先生不高興,其他的人,我可沒這工夫去操心。」接著李樺俯身在那中年男子耳邊輕語了些什麼,逗得他哈哈大笑,「好,好,你這小妖精,待會兒給你好看。」

  就在紫玉同戚芽芽的目瞪口呆之下,兩人抱作一團張揚而去。

  「對不起……」注意到紫玉眼中的失落,戚芽芽心下一沉。知道自己的出現又帶來了麻煩,一頓埋怨是難逃的了。

  「不關你的事。」紫玉深深吸了口氣,淡淡地應道。對於李樺,他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身世的不幸加上早年愛情的失敗,她已經完全為這社會所物化。他該怎麼辦?

  「可我要是沒出現,她也不會跟那個人走的。」硬是將揪起的心給拉平。李樺的離開,竟然讓他如漏了氣的皮球般,完全不復「同心結」的調調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才意識到某些人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還說,我是受小麟之托來抓你回去的。」嘻嘻,她有小麟做後盾,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了。

  「抓我?他自己沒長腿嗎?」狐疑地望著戚芽芽。就算沒長腿,小麟要抓他還多得是辦法。拜託戚芽芽來找自己?小麟不是巴不得兩人永遠不要見面的嗎?

  「我怎麼知道?他若不說,我會知道你在這裡嗎?」有沒有搞錯,好像一臉不信任自己的樣子。對著美女眼睛就誠懇得可以冒出金星來,對著自己竟然又換回了那副死樣。

  「我送你回去吧,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大腦,一個女孩子,竟然夜晚單身立在夜總會門口。是想讓全世界誤會她的用意嗎?

  「是啊,只有『同心結』才有資格來。」她賭氣地回著。他送她手鏈,他很溫柔地看著她,他讓她相信愛情……不爽,想到這些就窩火地不爽。

  「這倒是。像齊學長那樣可愛的人自然是不會出現在這裡。」他笑應著。對於她的誤會全然沒有解釋的意思。沒這必要不是嗎?

  「『同心結』,其實,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一件事。」

  紫玉回眸去望那個突然停步的人。

  「很少看到你這麼認真,很重要的事嗎?」琥珀色的眸溫柔地灑在她身上。月光下,她那不施粉黛的臉頰是那樣純淨而美好,沒有沾染任何俗世的雜質。

  「嗯。」她咬唇點頭,「齊凱……齊凱他向我表白了。」

  「是嗎?」唇角微微揚出一個恬淡的角度,「那很好。」他意外,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樣激動。可能是早就預料到今天,所以才不至於太過驚喜吧。

  「可是,我還沒有答應。他向我示愛,好像是因為內疚影響了我的學業而非真心喜歡,如果那並不是真正的愛,只是為了贖罪……『同心結』,我該怎麼辦?」瑩亮的眸子無助地望向那個挺立在月光下的人。曾幾何時,這人已成了自己的支柱,成了自己最放心的依靠?

  「真把我當表哥啦。」紫玉微笑著走近戚芽芽,手掌溫柔撫上她的頭,「接受他吧。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你……讓我接受?」心下竟然為他給出的答案而感到失落。

  「是啊,這樣人品才貌都不錯的人一時糊塗選了你,你還不把握機會?」最重要的是,她喜歡他不是嗎?否則,也不會將那個同心結送給他了。織女的那個同心結的力量足以使齊凱同她的愛情天長地久了。有了那個繩結的護佑,就算是回到天庭,也不會因為她而感到不安了。

  「是啊,該把握住他的。」抬頭仰望天上那輪皓月,心下頓時清明起來,齊凱才是自己該選擇的。那些因眼前這個男人而生出的慌亂與動搖,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罷了。現在不是很好嗎?他們是表兄妹。他有心愛的李樺,她有品貌皆優的齊凱。多麼美滿的故事。只是為什麼想到由此在感情上再也不可能生出任何牽扯來了,心,會這麼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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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21:44:43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2-9 21:46 編輯

第4章(1)

  「蔡慧,該登機了。」廣播中已不止一次播報了蔡慧的航班號。戚芽芽見她仍魂不守舍地四處張望,連忙提醒她。

  「哦。」蔡慧失望地垂下眸,「那芽芽,我走了。三年後再見了。」

  「嗯,再見。要同我保持聯繫哦。」戚芽芽熱情地衝著那個轉身便不再回頭的窈窕背影拚命揮著手。雖然與蔡慧共處的日子不到一年,但彼此那情同點滴的回憶湧上心頭,不由雙眼一熱,視線模糊成了一片。

  「給。」一方手帕被遞到面前。

  「齊凱?你怎麼會來?」戚芽芽接過手帕,詫異於他怎麼會出現在機場。

  「送一個一年級的學弟。」齊凱避開戚芽芽的探視,「你呢?送……蔡慧?」

  「是啊,這一去就是三年,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戚芽芽說著說著,淚水又再次蓄滿眼眶,「蔡慧一個人在那裡,沒有人幫她洗衣服、打飯、整理房間……我還真不放心她。」

  「芽芽,你好傻。」齊凱長歎一聲,將那個敏感的傢伙摟入懷中。他的心異常紛亂,為什麼還是忍不住來了機場,還是忍不住要目送她離開?不是決定了要好好愛懷中這個女人的嗎?三年,三年的時間應該足夠用來忘記她了。

  齊凱靜靜注視著那個在夕陽下專心讀書的側影。為什麼自己在一年前就這樣的白目,竟然沒有發現她是如此美好而動人。

  感到有人擋住了光線,戚芽芽仰頭,見是齊凱,淡淡一笑,「下課了?」

  「嗯。」挨著她坐下,一雙黑眸始終沉溺於那張素淨的小臉,怎麼也不捨得將視線移開。

  「那我們去吃飯吧。」戚芽芽說時,已收拾了書本,站起身來。

  齊凱微微愣了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當自己想親近她時,她都會有意無意地閃躲。為什麼明明知道她心裡是愛自己的,卻仍有一種抓不住她的無力感?

  「芽芽。」不甘心地喚住欲走的人,一把將她嬌小的左手握於掌中。感覺到她輕微的掙扎,食指上的指環磨得掌心微痛,卻痛得那樣欣然——她始終還是戴著這個戒指的。他的芽芽只是太靦腆、害羞了,所以才不懂怎麼表達和接受自己的感情吧。

  「為什麼不吃?」戚芽芽不解齊凱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一個晚上都這樣傻傻地注視著自己,反常得厲害。

  「芽芽,重新送我一樣定情信物吧。」他撒嬌道,不復一貫的儒雅得體,反倒是難得的親切可愛。

  「又不是情人節,又不是生日,為什麼要討禮物?」往口中送了一口菜,疑惑地問。

  「你送我的那個中國結,換衣服時忘拿出來了。等想到時,已經松成兩根繩了。」齊凱邊說邊自書包中掏出那已褪色的一金一紅兩根長繩來。

  「哦。」戚芽芽瞄了眼桌上醜醜的兩根長繩,「那個原來也就不值什麼錢,下次補送你配得上這個戒指的。」

  「我也重新送你。」想到這戒指原本是想送蔡慧的,就覺得太委屈她了。

  「不用,我很喜歡。」戚芽芽漫不經心地應著,眼神又移回到那兩根長繩上。

  「芽芽,這個週末有空嗎?」齊凱想抑住的笑容仍是很燦爛地在臉上綻放開來。

  「有空呀,什麼事?」

  「那個……準備一下。我週末要帶你去個地方。」他發誓,週末一定會讓她大吃一驚。她會意外而驚喜的,他肯定。

  戚芽芽附和地笑了笑。心思卻早已飄到談話內容以外的某個地方。

  戚芽芽望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宴會廳,一時間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姐姐工作室的開幕典禮,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事先告訴你。」齊凱一襲西服,帥氣得不似自己認識的那個學長。「至少該感謝你硬拖著我去買了這晚禮服。」那素淨的碎花長裙一眼便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一如初見那漫天梨樹時的震撼與喜悅。

  「進去吧。」齊凱說著,一手攬上戚芽芽的纖腰。

  依偎在他懷中的剎那,戚芽芽心上生出疏離的陌生感來。那氣息、那溫度,都不是那晚的那個人,真的不是他。那個讓自己放心依靠的人,究竟是誰?搖了搖頭,甩去心中隱隱浮現的答案。無論是誰,現在的眼前人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齊凱。

  「小凱,你來了。」一抹閃亮的金色出現在兩人面前。

  戚芽芽細看了眼這個面容與齊凱有幾分相似的高雅女人,與她點頭示好。

  「你就是芽芽吧。齊穎。」幹練而簡潔的話語,伴著利落伸出的右手,一看便是女強人風範。

  「姐,芽芽又不是你的商戶,不用這樣公事化。」齊凱摟了摟懷中人,很體貼地給予一個鼓勵的笑。

  「那好,我就拜託你幫我照顧她了。」齊穎邊說邊自桌上拿起兩杯香檳,「芽芽,我還要應酬其他客人,你自便。」

  戚芽芽乖巧地點著頭,雙眼卻如著魔般始終也沒離開一身金色緊身長裙的齊穎。她是那樣自信而光芒四射,如此美麗的女人,真是讓戚芽芽打心底覺得望塵莫及。充滿讚賞的雙眼突然停止了跟隨,怔怔望著那個白色背影,僵直在原地。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眼見著齊穎將香檳遞給他,他俯身接過酒杯,神色柔和地細聽她低語……他們好親暱。

  「在看什麼?」順著戚芽芽的眼神,齊凱這才注意到立在自己姐姐身旁的人。

  「童心傑?」齊凱拉著戚芽芽,便衝了過去,完全忽略了懷中人眼中的閃躲。

  「你們也來了。」琥珀色的眸掠過齊凱,淡定地落在戚芽芽身上。

  「小凱,你認識心傑?」齊穎為這巧合而驚訝。

  「當然了,童大哥可是芽芽的表哥。」

  戚芽芽知道避無可避,衝著眼前人擠出一個勉強的笑來,一聲「表哥」輕得細若蚊蠅。

  「這真是太巧了,一年多前,我還想把童大哥介紹給姐姐當模特兒,卻沒料到你們竟然已經認識了。」

  「可惜我怎麼勸說,他仍是不肯出山。」齊穎頗為遺憾地聳了聳肩。

  「秦叔叔也來了。」齊凱的話打斷了齊穎。

  「芽芽,幫我好好勸勸你表哥,我和齊凱去去就來。」

  那個秦叔叔顯然是個重要人物,齊氏姐弟慇勤地迎了上去,只剩戚芽芽和紫玉單獨留在原地。

  「你們倆很般配。」紫玉抿了口杯中佳釀,淡然的語氣聽不出是贊是損。

  「你和齊凱的姐姐也很般配。」很明顯,她是在損他。

  「謝了。」紫玉很有風度地抬了抬眉,似乎很受用她的稱讚。

  他竟然這樣坦然地接受自己的「恭維」,難道他全然忘了另一個人了?

  「李樺還好嗎?」戚芽芽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從經過侍者的碟中拿起一塊糕點來細品,全神卻已然貫注於雙耳。

  「她很好。」不懂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起李樺,不過勞她費心,李樺很好。至少就自己的角度來講,李樺可要比她省心多了。

  戚芽芽皺著眉,完全無法從他的語氣中推斷出什麼來。可是老天,她瘋狂地想知道。想知道他和李樺之間到底怎麼樣了,更想知道他同齊凱的姐姐究竟是什麼關係。她想自己是瘋了,竟然一見到他,所有的心思便不由自主都繫在他身上。

  「說真的,你都還沒謝過我。」紫玉笑望著戚芽芽,一副「你欠我很久了」的表情。

  「謝你什麼?」

  「若不是那個同心結,你哪裡會和你的齊學長這麼快就相知相守。」唇邊的笑沒有溢開,仍是那樣淡淡的。戚芽芽失神地望著,這淡然的笑,也是他的公事化表情吧。

  「我不是幫你取了『同心結』這個名字以示答謝嘛。」她才不要讓他感覺自己欠他的,「再說那個同心結也是我花錢買的。」

  「這個『同心結』,那個同心結的,戚芽芽最擅長的,就是把簡單的事搞複雜。」紫玉嘴上是嗔怪,眼底卻透出濃重的笑意來。

  「兄妹什麼事談得這麼歡?」一雙玉臂不客氣地挽起紫玉,金色耀眼地閃起。

  琥珀色的眸從容轉向身旁佳人,「還不是討生日禮物,小女孩撒嬌罷了。」

  「芽芽要生日了?」雖然話題關於戚芽芽,但齊穎顯然沒有將雙眼離開紫玉的意思,「那心傑,不如到時我們一起幫你表妹過生日吧。」

  「好啊。」兩人完全忽略了壽星的意思,逕直便下了決定。

  戚芽芽正想抗議,齊凱卻又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加入了談話:「什麼事情?有沒有我的份?」

  「芽芽要過生日了,我和心傑打算同你們一起慶祝。」齊穎有意無意將自己同紫玉歸為一體。

  「什麼時候?芽芽你怎麼沒告訴我?」齊凱顯然是同意了齊穎的建議。

  「如果我沒記錯,是下個月初吧。」紫玉緩緩道,剔透閃亮的眸中,映出那張寫滿驚訝的容顏。

  「下個月初嗎?幾號?」

  「三號。」戚芽芽木然地答道。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生日臨近的?

  「芽芽,我帶你去見一下秦伯伯吧,他和我們家可是世交。」齊凱遞了杯香檳到戚芽芽手上,挽起她便欲走。

  「還是喝這個吧。」紫玉快速地用果汁換下戚芽芽手上的香檳,在她耳邊輕聲囑咐道,「這麼容易醉的人少喝點酒。」

  「是你!」那個夜晚,在自己耳邊輕柔慢語、懷中散發淡淡清草香的人,是「同心結」!卻沒來得及細究,便被齊凱拉離了那個謎一般的人物,回眸時,他仍是那樣深惑人心的淺笑著,美得不可方物。

  「還剩十二朵花,我們就功德圓滿了。」清點完樹上的花果,小麟如釋重負地輕了口氣。

  「沒想到短短一年,李樺竟然也找到了屬於她的愛情。」紫玉望了眼那朵最新綻放的嫩朵。不謂世俗眼光的畫家竟然以他的熱情與執著打動了李樺。這不能不說是意外的驚喜。只是,褐眸轉樹上那枝葉茂盛的綠色一隅,為什麼戚芽芽的愛情至今仍未綻放呢?一年的時間,她與齊凱不是早已心心相印了嗎?但凡兩廂情願,便會有愛情之花盛開。難道齊凱對戚芽芽並非真心?

  將一切看在眼裡,小麟淡淡道:「齊凱是真心的,我相信他們的愛情很快就會開花的。」

  「就算有讀心術,也沒必要時時都用吧。」挑唇含笑注視著小麟。似乎遇到戚芽芽他便會變得異常敏感,莫非他對那小妮子有什麼特殊情感不成?

  「你在胡說什麼!還真是擅長倒打一耙!」小麟為紫玉心中生出的想法而氣結。這傢伙,受凡人的影響一天比一天深,變得越來越無恥狡猾了。

  「呵,不要氣了。」誰讓你自己總是不經允許就偷聽別人心聲呢。

  「紫玉!你到底什麼意思!」

  不顧身後人的怒吼,他只想好好喝杯茶,安靜安靜。

  丫頭,已經和心儀的人在一起了,為什麼在你臉上卻讀不到絲毫的喜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戚芽芽凝視著檯曆上鮮紅的「3」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齊穎早在開幕典禮當天就預訂了今天的包廂。好緊張。戚芽芽不安地絞動著雙手,一想到會見到「同心結」,她便緊張到不能自已。或許在那天以前,她還會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自己愛的是齊凱,是那晚酒醉時讓自己感覺到心臟為之跳動的齊凱,可在知道真相的今天,讓她如何還能繼續無動於衷地假裝下去?

  「咚咚咚。」敲門聲如此急促,不像是齊凱的風格。

  打開門時,伴著一聲充滿感情的「芽芽」,那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一把投入她懷中。

  「蔡慧?你怎麼從德國回來了?」戚芽芽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是一年前去了德國後便音訊全無的蔡慧。

  「芽芽,那個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蔡慧抽噎著,顯然是在異國他鄉受了莫大的委屈。

  「蔡慧,先進來再說吧。」戚芽芽趕忙替她將行李提入屋內,安置她在床邊坐下。

  「芽芽,還是你對我好。」蔡慧說罷,眼一紅,淚水便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

  「傻瓜。快別哭了。」戚芽芽想替她擦淚,誰知越擦淚越是洶湧,一張原本精心修飾的臉很快變成了大花臉。

  「我給你擠把毛巾吧。」戚芽芽轉身進入浴室,將蔡慧一人留在了屋內。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定睛看清坐在房內的人,齊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到冰點。

  「凱,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蔡慧迎上前去,滿是淚痕的臉上破涕為笑。

  「我看是你的異國夢醒了才會繼續回國來發夢吧。」齊凱冷哼道,一雙眼中滿是不屑。他不是沒有打聽過她的消息,曾經還一廂情願地讓同去德國的學弟關注她的情況,捎回的卻是她勾搭上了德國教授的信息。這讓他如何能不絕望而死心?

  蔡慧委屈地垂下眸,一臉楚楚可憐,「凱,你還在怨我是不是?你怪我利用你是不是?」

  「我早忘了我們之間的事了。」

  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齊凱轉身欲走,卻被蔡慧緊拽衣袖不放,「你能忘我卻忘不了。凱,怎麼說你也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你怎麼可以這樣無情?」

  「哐」的一聲巨響伴著水翻在地的聲音自浴室傳出。

  「芽芽?」齊凱臉色刷地慘白,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剛才的談話都被世上最不該聽的那個人聽到了。

  自浴室走出的人手中仍握著一條滴著水的毛巾,裙擺已被水漬濺濕,雙眼渙散地望了望齊凱,又望向蔡慧,「你的毛巾。」

  「芽芽,不要誤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齊凱一步衝上前,雙手抓過戚芽芽的雙肩,黑眸恨不能看進她心裡。

  「蔡慧利用你什麼了?」視若無睹他臉上的焦急與瘋狂,怔忡著問道,眼神是那樣的游離。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知道的事。

  「我利用他約會你,害你考試失利才搶到去德國的名額!」被兩人忽略的蔡慧忽然冷冷道,一掃方纔的柔弱無助。

  「呵,也就是你們串通起來欺騙我?」戚芽芽不怒反笑,那樣無辜地望著齊凱,笑得分外甜美。

  「不是的!我事先並不知道!」齊凱拚命搖著頭,「芽芽,不要相信她說的!求你!」

  「齊凱,謝謝你。」戚芽芽柔聲道,那樣溫和而平靜,「謝謝你在我生日時,給了我這麼大的一個驚喜。」

  聞言,齊凱只覺渾身血液一涼,整個人都僵直在了原地。任憑掌下嬌弱的人慢慢掙開,緩緩走出房間。

第4章(2)

  一切都結束了。邁出房門的那刻,戚芽芽才止住唇角的笑,淚水已悄然滑落。原來從頭到尾,自己都不過是個笑話罷了。一個被好友算計、被當作愚弄對象的笑話。什麼愛情、什麼友情,不過是海市蜃樓,癡人說夢罷了。

  漫無目的地前行著,也不知走了多久,猛然意識到雙腳已腫痛不已,根本一步也沒法再前行。

  新鞋子就是容易磨腳,想著便褪下鞋來,赤腳坐在路旁,心下空蕩到了極點。

  「小姐,要不要車?」路邊等待客人的出租車司機上前來招攬生意,她便點頭應著,莫名其妙地上了車。

  司機開心地翻下空車燈,「小姐,要去哪裡?」

  去哪裡?她有地方可去嗎?是啊,當然有地方。今天,不是還有一場宴席等著她嗎?報出飯店名稱,無力地將整個人埋入座位中。好累,心累到幾乎跳不動了。在車子引擎有節奏的晃動中,漸漸陷入夢鄉。

  「戚芽芽。」清澈的聲音在耳邊輕喚著,同那晚一般的溫柔。那鼻間的清草味,試著向前蹭了蹭,臉滿意地貼上那片溫暖。這個夢好美,她才不要醒。

  紫玉望著依偎在懷內的人,無奈地將她扶入包廂。納悶今天是怎麼回事,齊氏姐弟一個也沒到便罷了,原本想離開,卻又遇到在出租車上沉睡的戚芽芽。

  「真是個糊塗的傢伙。」竟然這樣在車上睡得這樣死。萬一司機心存不軌怎麼辦?唉,真是讓人放心不下。一把摟緊她的腰肢,將她帶入包廂。

  「『同心結』,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懷中的小手突然不安地緊攥著他衣襟,那樣恐慌而無措。

  紫玉正要出言安慰,卻被小手間滑落的一樣東西吸引了注意力。躺在地上的那個……不正是自己給她的同心結!那金紅雙繩與閃爍的明珠,他再熟悉不過了。這個同心結,不是應該在齊凱手裡嗎?

  眼中生出不安來,輕輕搖動懷中人的肩膀,「戚芽芽,戚芽芽,你醒一醒。」雖然決心要喚醒她,聲音仍是溫和到了極點。「嗯?」一觸到琥珀色的眸,所有的睡意都被驚走了,「同心結?」

  連忙跳開他的懷抱,只覺得腳下一片冰涼。低頭一看,差點驚呼出聲,自己竟然赤足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而在小巧的足邊,正躺著那個同心結。連忙撿起,寶貝地輕輕撣了撣表面,正欲往口袋中放,卻被紫玉那泉水般的聲音止住:「這個同心結,你不是送出去了嗎?」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從來沒將這個送出去過。」避開他的視線,腳好涼,一蹦一跳地撲入沙發中。

  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說謊,但若是這繩結又回到戚芽芽手裡,那無疑是有事發生了,「你和齊凱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見她一個人沉睡在出租車上,便已隱隱感覺事情不對勁。只可惜小麟忙於去外地尋找名冊上的其他人,所以他沒辦法借助小麟的讀心術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會未卜先知嗎?怎麼可能有人的直覺會如此精準?

  「你臉上流露出的失意都快溢滿房間了。」看來是自己錯了。面對這樣心思單純的人,用讀心術根本就是浪費。

  難道自己臉上失戀的痕跡真的有這麼明顯嗎?唉,在感情路上,她注定是失敗的。不僅僅是感情,學業上、友情上……總之,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想你以後沒必要和我提他了,我和他結束了。」

  「你怎麼這麼孩子氣?」她不懂自己的感情得來有多不易嗎?竟然這樣簡單地就將這段感情劃上句號?

  「孩子氣?」戚芽芽一下子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才止了不久的淚又盈滿眼眶,「一個根本沒愛過你的人,一個為了幫助女友順利出國而接近你的人,一個用約會來影響你成績幫你室友達成目的的人,和他分手,對你而言是孩子氣的事?」心好痛。其他人若是不理解也就算了,可偏偏是他,也不問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將理所當然地認為錯的一定是自己。難道自己在他眼中,就真的這麼糟糕,這麼一文不值嗎?

  「這不可能。」他斷然否定了戚芽芽的話,全然不顧她的激動與憤慨。因為他堅信小麟。既然小麟說齊凱是真心愛戚芽芽的,那麼齊凱就一定是愛戚芽芽的。

  「好好好,是我說謊,是我太閒了,是我嫌生日太冷清了,所以拿自己的好朋友和男朋友來造緋聞。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孩子氣,這麼白癡,這麼一無是處的東西。」知道齊凱與蔡慧的關係都沒有痛過的心,卻因為眼前人接連的質疑而痛到幾乎無法呼吸。想到自己因他而生出的種種煎熬和他對自己的輕描淡寫,不由氣極反笑。呵,戚芽芽啊戚芽芽,你還真是失敗得可以。

  琥珀色的眸望向猶自梨花帶雨的她。她沒有說謊。只怪自己對小麟的話太過先入為主,而小麟的法術幾百年來又從未出過差池……可是,齊凱愛的竟然是蔡慧而不是戚芽芽,這怎麼可能?即使他曾經愛的是別人,但同心結的力量足以讓齊凱愛上戚芽芽的,即使是生死之約都無法撼動的同心結,憑齊凱一個小小凡人怎麼可能抵抗得了?

  「同心結能保佑其主人與所愛之人比翼雙飛、永結同心。放心吧,你和齊凱會沒事的。」雖然沒有太過明顯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明顯放柔了。顯然是為剛才那樣強硬否認她的態度而抱歉。

  「就憑這個結?」他還真是個敬業到家的銷售。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不遺餘力地為自己的產品打廣告。什麼比翼雙飛、永結同心,他還真以為自己賣的是神物不成?

  「你再送一次。」織女親手編織的,充滿祝福的繩結,他絕對相信它的效力。

  「送出去,就能和那個人比翼雙飛、永結同心?」戚芽芽自己都詫異,她竟然信了他的話。恐怕他說他是神仙,自己都會信吧。

  「相信我。」

  他說得異常誠懇,她又如何能不信。將那神奇的繩結舉起眼前,合上眼鄭重地在心中默念起了禱詞。良久,才睜眼抬眸,望向紫玉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緊張與羞澀,「那……『同心結』,你能接受它嗎?」

  「你在說什麼?」紫玉臉上的淺笑瞬間被驚散,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雙耳所聞的一切。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個同心結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我希望用它能留住那個早已駐留在我心裡的『同心結』。」她雙暈泛紅,眼波因期盼而熠熠生輝。在這世上,她只想同她的「同心結」比翼雙飛、永結同心。

  「戚芽芽,這個玩笑並不好笑。」強忍內心的波動,他告訴自己,一切都不過是這小女孩的惡作劇,是她因失戀而生出的錯亂。

  「因為這根本就不是玩笑。」她愛他。即使再怎麼迴避這個事實,卻也無法抑制心中一日勝過一日的思念。自初見他那一刻起,一顆心便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了。戀上了他身上的清草味,讓她如何再去接近別人。感受過了他身體的溫暖,她根本沒辦法再適應其他的懷抱。她努力了,整整一年她都在努力,可是,她真的是力不從心。

  「那你也該換樣定情信物,這個是屬於齊凱的東西。」或許齊凱對她的感情包含雜質,可是她深愛齊凱卻是不爭的事實。紫玉希望提到「齊凱」這個名字,能讓她恢復理智。

  他怎麼知道自己曾經送過一個同心結給齊凱?對了,一定是那夜他也在那個酒吧,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那晚會是他送自己回的寢室。也難怪他誤會,因為那個贗品實在是和自己貼身帶著的這個很相似。

  「齊凱的那個,是路邊攤上的贗品。早因為他的保護不當而被扔進了垃圾筒。你給我的這個,我從未離過身。」沒有解釋的必要,可她還是想讓他知道,自己自初始,最在乎的,便只有他一個。

  「你是說……你根本沒有把同心結送給他?!」原來從頭到尾都根本是一場天大的誤會。齊凱為了蔡慧而接近她,而她根本就沒有送出能幫助她覓得良緣的同心結?虧自己在這一年多來,每日早晚為她守候花訊。

  恨極了他非把自己推向齊凱的態度,「你不喜歡我,大可直接拒絕,沒必要非把我推給別人。我知道我多平凡、多普通,李樺的艷麗,齊穎的高貴,全都是我戚芽芽望塵莫及的。」唇邊溢出一個自嘲的笑來,「如果可以,我也想選擇愛一個不那麼讓我受煎熬、讓我痛苦、讓我自卑的人。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心裡不自覺地塞滿了『同心結』、腦子裡想來想去都是『同心結』,眼睛能看到的也只有『同心結』。」

  那樣強烈的愛與告白就這樣鋪天蓋地地向紫玉襲來,沉重到他無法承受。

  注意到紫玉眼中的錯愕與迴避,戚芽芽心上一抽,咬著牙抹去臉頰上的眼淚,「我想我是錯亂了,一定是被齊凱和蔡慧氣極了。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想我睡一覺就會沒事的。」

  他沉默著,怔怔望著她,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太過突然了。他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

  望著那個離開時毫無留戀的背影,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她不要他為了自己而掙扎痛苦。曾幾何時,竟然已經愛他愛到如斯田地了。

  立在夜色中,翻亂的心緒卻無法得以平復。

  「為什麼會愛上我?怎麼可以愛上我?」紫玉無數遍地自問,知道永遠也不會得到答案。遠眺那棵愛情樹,夜下的朵朵白花蒙上霜般月光,如夢如幻、動人美麗。眸又不自主地移向那塊空缺。昨日還在想,這兒必會開出一朵最美最純的花來,卻不料今日竟要面對這樣的局面。戚芽芽不能愛上自己,雖然有著凡人的肉體,但他注定是要在完成任務後返回天庭的。他沒有辦法給她愛,可她若是得不到愛情,任務便無法完成。除了自己要永遠在輪迴之間飽嘗生老病死之苦以外,小麟也將永遠流落人間。這些,都是他不允許發生的。

  想雖這樣想,手指卻已然不自主地在空中劃出鏡像來。

第4章(3)  

  光影中,那個瘦小的身影失了魂般地在街上遊蕩著。琥珀色的眸緊隨著那雙赤裸的玉足,有擔心更多的卻是氣惱。沒有人可以幫她,她必須學會自己愛惜自己不是嗎?正想揮手撤去鏡像,幾個不和諧的人影出現在光影中。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正邊不懷好意地笑著邊悄悄跟上她,而她卻仍茫然不知危險的臨近!

  「你不能去!」一隻橫在空中的手先一步擋住了欲踏入光影的人。

  「紫玉,名冊上的81個人,我們只有幫助他們找到姻緣的責任,沒有守護他們的義務,他們必須學會自己愛護自己!」小麟的聲音冷到不帶絲毫溫度。

  「抱歉!」紫玉一把拂開小麟的阻攔,「見死不救的事,我做不到!」

  自己被拒絕了,不是嗎?他那樣迫不及待地離開,顯然是被自己嚇到了。苦笑著望向手中的同心結,委屈的淚水再次在眼中打轉。

  「小姐,你的鞋掉了嗎?」

  油裡油氣的聲音忽然自背後傳來。戚芽芽詫異地轉身,看到的是幾張異常猥瑣的笑臉。

  「別不說話呀。大哥給你買新鞋怎麼樣?哈哈。」為首的男人說著,大步逼上前來,涎著臉欲撲向這到手的艷遇。

  伴著一聲重物摔地的悶響,一個因害怕而顫抖的聲音失聲道:「呀!人怎麼沒了!」

  「啊!遇到鬼了!」

  「快逃啊!」

  夾雜著尖叫的逃跑聲漸漸遠離。

  戚芽芽錯愕地立在原地,為自己目睹的一切而納悶不已。自己明明就沒有移開過半步,他們怎麼會看不到自己呢?

  「怎麼笨到愣在原地都不逃?」

  「『同心結』?」他竟然一直跟著自己。想到他為了救自己而現身,不禁露出開心的笑來。

  「你沒事吧?」他漸漸走入路燈下,一張俊逸的臉再次謀殺了她所有的理智。

  「我很好。」能有他陪在身邊,這世上沒有比此刻更好的了。真要感謝那些流氓,否則自己都不知道……

  幸福注視著他的眼中忽然生出驚色來。剛才那些人突然看不到自己,難道是因為他的緣故?

  「沒錯,是我幹的。」這種默契根本比讀心術要來得更好用。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便足以讓他瞭解她心中所想。

  「你?怎麼可能?」他住在那樣古怪的地方,他總是與自己偶遇,他甚至知道自己的生日……其實一連串的暗示足以串起一個大大的問號來。只是她從未深究過。

  「隱身術罷了。」心裡已經打定了某個主意,所以回答得直接而簡潔。

  「你在說什麼?」那個詞,是在神話書中看到過,怎麼也沒料到,有一天竟然會出現在現實的對話中。

  「找個地方好好聊一下吧。」紫玉說罷,朝空中一揮手,天旋地轉間,戚芽芽只看到飛沙走石一片,腳下也漸漸騰空起來。

  待雙腳再次著地,已身處某個豪華的套間內。

  「你……你會法術?」他到底是什麼人?或者……他根本不是人?自己真笨,早該猜到才是的。他美得這樣不食人間煙火,行蹤又詭異難測,「你到底是仙還是妖?」

  「我是人。」紫玉緩聲道,唇角雖淡淡地勾起,卻掩不住眼中的落寞。

  「『同心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人?法術高強的人類?這……未免也太天方夜譚了吧。自己今天沒喝酒呀,可怎麼醉得比喝了酒的時候還厲害。

  「這是個太過複雜的故事。」輕輕搖了搖頭,似乎那是一段不欲憶起的往昔。

  「我有的是時間去聆聽。」戚芽芽將自己埋入單人沙發中,已準備好去用分享他的傷感與落寞。

  「我前世是月老宮中的一隻紫玉蝴蝶。一日,與月老的坐騎,避水麒麟追逐嬉戲,由于飛得太急,不小心撞翻了燭台。燭火燒燬了桌上的81根紅線。眼看世間將有81對男女自此將生生世世與姻緣斷絕,王母大怒,將我貶入凡胎,受盡輪迴之苦。而避水麒麟也被打入人間,每一百年才得長一歲,法力也只剩一成。王母曾下令,除非愛情樹上,開出81朵愛情花,結出81顆愛情果。否則,我與避水麒麟永世不得重返天庭。」

  琥珀色的眸幽幽望向戚芽芽,笑容變得有些苦澀,「你現在知道了吧,我根本不可能去愛,也不能被愛。」

  「而之所以會遇上你,是因為我是那81人中的一個。」原來從最初,他便是為了幫自己尋找愛情而來的。這場邂逅不是偶然,而是注定。注定他只能是自己愛情的旁觀者。

  「忘記我與你有過的交集,有了織女的同心結,你一定可以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良緣。」矯枉過正,今天還不算太晚。

  「如果能真正有過交集,哪怕之後的距離比平行更加遙遠,我也足夠了。」他們彼此有過交集嗎?過了今晚,肯定不會再有。所以,她必須把握今晚。

  「你是什麼意思?」雖然神態淡定,可自那不自禁向後微退的一小步仍將心緒的慌亂表明無疑。

  「今天是我的生日。」戚芽芽說時,緩緩立起身來,慢慢靠近紫玉,雙手因緊張而絞成一團,但還是鼓起勇氣直視進琥珀色眸中,「所以,我想要一件禮物。」

  不給紫玉反應的機會,在他愣神之際,雙手已勾上他頸項,踮足獻上深情一吻。僵直在原地的人,想推開卻在手觸到她的剎那,完全沒了主張。任由她生澀卻主動地引導著一切,迷醉其中,無力自拔。

  「不要走……」她低喃著懇求。望進琥珀色的深潭卻猶如陷入泥潭般,倏地渾身乏力,沒了支撐的氣力。

  早就有準備的雙手一把扶起因被催眠而癱弱的人,將她安置在寬敞的床上。

  「好好睡一覺吧。」注視著那張沉睡容顏的雙眸溫柔到可以融化鋼鐵。注意到她眼角仍未干去的淚漬,不自禁地伸出手來,輕輕為她拭乾淚痕,拭完後,卻不捨得就這樣離開,細細用掌心描摹著她無瑕的輪廓,一遍又一遍。

  「紫玉,你在做什麼?」

  恍悟自己的失態,決絕地收回手來。卻不知收手容易,收心早已不能。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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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2-9 21:48:24

第5章(1)  

  「你總算回來了!」浮在空中的人眼中怒火難平。

  「小麟,我需要安靜一下。」紫玉別開頭,心力已瀕臨崩潰,根本沒有多餘的氣力去應付戚芽芽之外的事。

  小麟靜靜矗立在空中,默默凝視著神色黯然的夥伴,不發一語。

  「求你!別讀!」這樣繁亂的心緒,他不能也不願被他人洞悉,哪怕那人是已相識了數百年的小麟。

  「大錯已鑄成,沒有再讀的必要了。」小麟說時,一雙眼冷冷看向枝繁葉茂的樹身。在那原本空曠的角落,一朵迎風搖曳的嫩蕊顯得分外刺眼。

  「戚芽芽的?」下午離開時,還未見有花訊,才幾個小時,竟然……孕出花蕾來了!

  「我沒料到與她兩情相悅的人會是你!」小麟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火氣。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都因為昨天,因為一個戚芽芽,而全盤被推翻。紫玉竟然動這個凡人動了感情!而這凡人還是81人中的一個!

  「怎麼可能?我只是把她當作……我根本沒有對她動過心!」紫玉死死注視著枝頭那朵純白小花,始終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促成了它的開放。

  「如今,僅剩的辦法就是,抹去她對你的所有記憶,給她重新愛上別人的機會。」即使會耗費自己一百年的功力,但是為了扭轉乾坤,小麟已別無他計可施。

  「沒這必要,這個錯誤,由我造成,就由我來終結吧。」幾年前名冊上的一名男子在愛情已孕育出花朵的時候,又戀了女友的妹妹。經過一場苦戀,最終與那個妹妹結出愛情碩果。事情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他發誓,這次一定會管好自己。絕不再讓事態惡化。

  「紫玉,若再有絲毫差池,回去真的就只能是奢望了。」小麟還是選擇了無條件地相信他,哪怕心中溢滿了忐忑與不安。

  戚芽芽望著自己一雙腫到塞不進皮鞋的腳,長長歎了口氣。昨晚一直赤著腳東奔西跑,不僅腳底刮痕纍纍,雙腳也因為受足了寒涼而腫痛不堪。除此之外,整個頭也是昏昏沉沉的難受。這算不算是失戀後遺症呢?

  昨晚……想到昨晚,又是一聲長歎。她吻了他。即使是如此混亂的一個夜晚,對於那個生平第一次的吻,她卻記得異常清晰。他明明回應了自己,可是……自己卻在關鍵時刻睡著了。為什麼這些無厘頭的事總是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這次,她是這麼認真而渴望。從懷中拿出那個同心結來,「如果沒有那些故事,沒有那些任務,你,會不會愛上我呢?」

  「不會。」突然出現在房內的人,著實嚇到了那個在愣神的傢伙。一雙杏眼瞪得圓圓地注視著眼前這用起法術來越來越肆無忌憚的人。即使被他這樣直接地拒絕,心下難過到不行,可卻還是沒辦法討厭他,反倒是越看越覺得看不夠。唉,真是無藥可醫了。可是,他有那樣一大堆的問題和麻煩,前世的、今生的,欠的,未還的,如果自己真的愛他,不該再給他增加負擔了不是嗎?更何況……他又怎麼會愛上自己呢。

  「雖然很感激你大老遠地來拒絕我,可你進屋前,至少先敲下門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掩下心底的失落,扮作平時與他談話時常有的輕鬆口吻。

  戚芽芽貌似無所謂的反應,出乎紫玉的意料之外,很順口,便接下了她的話:「你吻我時,可沒事先打招呼。」

  「這個都要計較。」天吶!這個男人未免也太小氣了吧。自己對他,那是情不自禁。他對自己呢?難道也要說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來拒絕自己?

  淡然的眸觸到她指間的同心結,不禁微起波瀾,再也沒有辦法以玩笑的心態去與她打太極,「戚芽芽……」

  「不用說了。」一見他眉眼間漸斂的凝重,便已猜到他要說的是什麼了。不想為難他,所以還是由自己來開口吧,「我昨晚說過,只要一晚的回憶就夠了,雖然昨天很不爭氣地沒熬到天亮,不過,我會說話算話的。」

  「嗯。」他頷首,不再多言。

  「芽芽,芽芽,你在嗎?開門呀,我是齊凱。」門外人的叫喚聲打破了房內的靜謐。

  不待自己反應,紫玉已先一步打開房門。

  「心傑?」齊凱見開門的是紫玉,不禁微愣,繼而斂起驚容,賠笑道,「昨天我姐正好有個客戶,所以失約了,還希望你不要在意才好。」

  「齊凱,你該知道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是這個。」注意到齊凱滿面倦態,憔悴無比。難道這段感情的結束對他來說並非解脫而是痛不欲生?

  「原來……你知道了。」齊凱臉色尷尬,目不轉睛望著紫玉背後那個始終沉默的人。

  「你們好好談談吧。」紫玉為齊凱讓出路來。

  齊凱感激地瞥了紫玉一眼,急急衝向戚芽芽,「芽芽,你聽我解釋。」

  「齊凱,真的沒有必要,我祝福你和蔡慧。」如今她一顆心都拴在門外那個人身上,又哪裡有心思去聽他的解釋。她不在乎,真的一點也不在乎他和蔡慧之間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她願意無條件退出,就算是作為被甩者也無所謂。

  「你在說什麼?不,我不要你祝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蔡慧早就在一年前就完了。芽芽,你誤會了,我當初也是被她利用的。」齊凱一聽戚芽芽要把自己讓給蔡慧,又急又惱,不顧一切地表明著心跡。

  「齊凱,這一年,你對我無微不至,我對你沒有怨恨,我們好聚好散吧。」她好累,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切,好好睡一覺。眼中所看到的一切已漸漸模糊,四肢灌了鉛般地無力。

  「我不要散!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齊凱衝動之下,緊抓戚芽芽雙肩拚命搖晃著,彷彿希望能搖醒她一般。

  「我……頭好暈……」戚芽芽話未說完,便一下子昏倒在地。

  「芽芽,芽芽,你怎麼了?」

  「戚芽芽!」門外那個身影一閃而現,注視著地上那張蒼白的容顏,棕眸中的焦慮顯露無遺。

  「好燙!」齊凱試著探上她的額,熱度燙到嚇人。

  紫玉想伸手,卻被齊凱先一步抱起戚芽芽,「心傑,我送她去醫院。」

  「好好照顧她。」忍住欲跟上的步子。這是齊凱的機會,更是戚芽芽的機會。唯獨……不能再給自己錯下去的機會。

  「怎麼?不清楚怎麼設置嗎?」

  陳思泰架了架鼻樑上的眼鏡,透過厚厚的鏡片,看到一張友善素淨的笑臉。認出是長自己一屆的戚芽芽,「哦,學姐,這個焦距,我還不太會設。」

  「我來教你。」戚芽芽熱情地手把手教導著陳思泰,與一年前那個青澀呆板的女孩判若兩人。

  「呀,我會了。」望著鏡頭中原本模糊的盆花變得無比清晰,陳思泰激動地提高了聲響。

  「小組成員私下討論不要妨礙了他人學習。」生硬的男聲來自始終在一旁關注著兩人一舉一動的人。

  陳思泰見班長一雙黑眸冷森地注視著自己,不禁嚇得大氣也不敢喘。而一旁的戚芽芽卻置若罔聞,衝著陳思泰甜美一笑,「學弟,要記得感謝我哦。」

  「當然,當然要謝的。」被那笑容電到,陳思泰點頭如搗蒜。

  「怎麼謝?」戚芽芽存心逗他。

  「放學後,我請學姐吃甜品。」學校旁的那家甜品店是學校情侶約會的固定場所。陳思泰早就夢想能帶心儀的女孩去坐一坐了。

  「那一言為定。」戚芽芽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吟吟跑回自己座位。

  仍為這飛來艷福而傻呵呵一臉幸福的人,遲鈍到了絲毫沒察覺正後方黑眸中射出的怒火幾乎可以將其焚為灰燼。

  「戚芽芽。」齊凱追上那個歡快的身影,臉色難看到極點。

  「齊學長?」戚芽芽咧唇一笑,「有什麼事嗎?」

  「你鬧夠沒有?上個月那個三年級生,上星期的實習老師,現在又是個剛入學的一年級新生,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自從蔡慧的事曝光之後,戚芽芽完全變了一個人。她面對男生時,不僅不再膽怯、退縮、害羞,反倒是熱情、自信而主動。不可否認,這樣的轉變,讓她變得光芒四射而引人注目。可這並不是真正的戚芽芽,齊凱理所當然將她的轉變歸咎於自己。並認定她是利用與其他男生的親近來懲罰、折磨自己。而現在,這種折磨,他受夠了。

  「齊凱,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你就要我將這番話重複一遍呢。我和你早就結束了。我和誰親近,不是為了折磨你,而僅僅是因為我想和那個人親近罷了。」戚芽芽頗感無奈。她沒料到齊凱對自己竟然是動了真情。自己原本想用來折磨另一個人的言行不僅沒有刺激到該刺激的人,反倒是弄得齊凱寢食難安。雖然心裡面略感歉疚,但是她不會停止的。那個人不是總想把自己推入別人的懷裡,不是想方設法幫自己找姻緣嗎?她現在不勞他費神了,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戚芽芽不是貨倉的滯銷品。

  「芽芽,你不要再說這些賭氣的話了,沒用的。我不會放棄你的。」是自己有錯在先,所以她現在再偏激、再任性,他也能夠包容和原諒。他決定用真愛再次打動她。一個月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兩年。反正要他放手,他做不到。

  「不好意思,有約在身,失陪了。」戚芽芽抬腕看了看表,略顯誇張地以手掩唇驚呼。

  相信時間長了,齊凱終會想通的。這世界,注定每個人都要扮演受傷者與殘忍者雙重角色。既然她決定扮了,就要將這個角色扮演好。

  「我可不可以還要一份楊枝甘露?」戚芽芽含笑注視著陳思泰。

  陳思泰臉頰一熱,「既然說是我請客了,當然隨便學姐點。」

  「喲,這不是陳思泰嗎?」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將相對而坐的兩人與店堂隔開。

  戚芽芽仰頭,衝著來人明媚一笑,「你們是他同學?」

  「哇,小子艷福不淺。」其中一個男生直著眼驚呼道。

  「同樣都是剛入校的一年級生,學姐只陪陳思泰出來吃甜品,都不理會我們,好偏心啊。」更一個較白皙的男生言語輕佻道。

  「真是冤枉,我一向是一視同仁的。」每所高校都會或多或少地不幸混入一些敗類,比如自己眼前這兩個,危險到讓人敬而遠之。可對她來說,這樣的角色卻是求之不得。

  「那學姐不如和我們一起去泡吧吧。那裡的飲料可比這糖水帶勁多了。」根本沒將陳思泰放在眼裡的人直接發出邀請。「戚學姐,不要去。」陳思泰壓低聲音向戚芽芽使眼色。不是反對她和其他男生離開,而根本就是這兩個人劣跡斑斑,惹不得。

  「咚」,頭上被爆一記響栗,「乖乖生,好好喝你的奶茶吧。」

  「陳思泰,今天的甜品,謝謝你了。」戚芽芽開口表示感謝,同時也是阻止陳思泰為了勸自己而說出更多苦惱身旁兩人的話。

  「我們走吧。」白皙的那個雙目微瞇,替戚芽芽拉開座椅時,唇角浮現一抹壞笑。

  靜靜注視著馬路那邊,揚長而去的三個人,小麟頗為遺憾,「她在玩火。」

  「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紫玉緩聲道,平靜的面容看不出內心的波動。

  小麟傾耳良久,臉上的憾意更深了幾分,「別自欺欺人了,你還是沒放下。」

  「這樣頻繁地使用讀心術,你不累嗎?」薄唇輕揚,不痛不癢地調侃著夥伴,實則是掩飾心事被窺破的尷尬。

  「哪比得上你的累。」數月來,眼見著紫玉在矛盾掙扎中熬過。小麟最清楚他面對此情此景,是怎樣的一番心境。

  「走吧,需要我們操心的人還多著呢。」收回眸。看她與人親暱調笑,已看到厭倦。

  「確定不管她?」小麟再次確認。

  「我們不負責守護他們,只負責幫他們找回姻緣。不是嗎?」他始終在提醒自己,身為旁觀者的事實。

  「即使那兩個傢伙正在心裡謀劃著要迷姦她,你也決定袖手旁觀?」避開琥珀色的眸,小麟還是沒辦法昧心地去隱瞞剛剛讀到的信息。如果為了阻止紫玉與戚芽芽再有接觸而放任戚芽芽被小人算計,豈不是本末倒置?他做不到。

  「你說什麼?」俊美的面容擰成一團。

  待小麟再看,人早已不見。猶記得方才讀到他心中所想:什麼天庭、責任、身份,我都不要了。老天,我只要芽芽安然無恙。

  「莫非這是劫數。」難道紫玉投胎為人,便是注定要經戚芽芽這一情劫?可是,他不可以。即使他已是凡身,但若與凡人結合了,後果將不堪設想。

  昏暗的燈光、喧鬧的音樂、嘈雜的人聲,還有形形色色裝扮妖冶的女人。戚芽芽深吸了一口氣,暗暗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年輕人常來的地方,適應了便好。

  「那個……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一緊張不安,她便想到那個地方。表面再怎麼硬撐,骨子裡卻還是那個關鍵時刻就壞事的戚芽芽。

  「哦,就在左手那裡。」指路給她的那個男生特別熱情,似乎正盼望著她會去洗手間一般。

  「謝了。」

  匆匆往他所指方向行去,根本沒注意兩個人在她離開時互相交匯的得意一瞥。

  沒想到酒吧的洗手間還蠻豪華的。戚芽芽左顧右盼著,盡量拖延出去的時間。老天,她一點也不喜歡外面的氛圍。她甚至生出了想逃走的念頭。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鏡子中,自己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

  「『同心結』?」猛然回頭,身後哪裡有人?

  難道是自己太過思念他而產生的幻覺。搖著頭,下意識地又望了眼鏡子。嚇!他竟然還在那裡。

  「你拍鬼片嗎?」雖然情節和恐怖片是很相似,可是美成這樣的鬼只有《聊齋》裡會出現。

  「我只是不想驚擾到其他人。」他的話提醒了戚芽芽,這才發現,左右在洗手的人都以詫異的目光瞪視著自己。糗大了,她們一定將自己歸類為自言自語的瘋子了。

  「我們出去談!」重重關上水龍頭。真是快被他氣瘋了。

  一推開洗手間門,便被一隻手猛地擒住胳膊,「學姐,你好慢。」

  怎麼會是他?原想推脫的,可想到有一個人現在可能正躲在旁邊靜觀這一切呢,隨即莞然一笑,「女孩子嘛,當然會慢一點。」

  「學姐,讓我好等啊。」坐在吧台旁的白皙男生見兩人總算出現,似乎微鬆了口氣,連忙招呼戚芽芽坐下。

  「我們該罰學姐是不是?」另一個男生說著,將桌上早已點好的一杯雞尾酒遞到戚芽芽面前。

  「那我就自罰一杯。」戚芽芽爽快拿起酒杯,注視著彩色液體的視線忽然滯了滯。

  「這麼容易醉的人少喝點酒。」那樣溫柔的囑咐,以後卻再也聽不到了。她曾和他那樣地接近過,可是……舉起酒杯,你要我少喝,我偏要喝個夠本!

  「喝這個就好。」憑空出現的一瓶依雲換走了她手上的雞尾酒。

  眼看險些得手的計謀竟然被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給破壞,兩個傢伙立刻拍案而起,「你誰呀?」

  視線所及,兩人卻皆是一愣。天吶!這男人怎麼生得這樣俊美?即使身為男人,他們都無法移開自己的雙眼。美麗,卻絲毫不顯陰柔,那種不霸道卻不同於常人的出眾氣質,是他們活了二十年頭一遭遇見。

  「天吶!好美的男人。」

  「世界上還真有這樣完美的人!」

  「整容都整不出這樣美。」

  沒想到兩人的挑釁沒有嚇到該嚇的人,卻給對手吸引來了無數的眼球和讚揚。

  「我是她表哥。」幽暗燈光下,那淺然一笑幾乎照亮了整個吧台。

  在羨慕與妒忌的眼光中,戚芽芽幾乎無可容身之處,「我不是。」她虛弱地否認著。

  「乖,要鬧脾氣我們回去再鬧。」索性將她擁入懷中,在眾目睽睽之下,輕易帶離了酒吧。徒留下一群單身女為自己沒生就有這樣溫柔俊美的表哥而抱憾不迭。

  仍氣勢洶洶立著的人,如今只剩乾瞪眼的分了。

第5章(2)  

  「大姐,事情砸了。她的表哥在關鍵時刻突然把她帶走了。」灰心喪氣地向幕後主使報告著情況,心下卻還在感歎,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絕品男人。唉,這讓他們這種姿色的,以後怎麼混呀。

  自己是瘋了嗎?就這麼這樣莫名其妙地就跟他出來了?該死,一遇到他,就什麼都忘記了。用力掙脫他的懷抱,滿臉不解地瞪著他,「你在幹什麼?突然出現在洗手間,現在又破壞我的約會?」

  「我是在保護你。」自己再慢一點,她定會將那杯可疑的雞尾酒一飲而盡。為什麼她永遠學不會保護自己。

  「哈!我都沒祈禱,你這神仙就出現救苦救難了。」保護自己?是急著幫自己拉郎配吧。是啊,今天這兩個男生怎麼看也比不上他親自挑選的齊凱,他自然是不服氣的。

  從容的面容並未因她的冷嘲熱諷而有絲毫變化,只是淡然陳述著事實:「那酒被下了迷藥。」

  「那你出現是擔心我?還是擔心這會影響我愛情的開花結果?」含笑對上他,心裡卻忐忑著他會給出什麼答案。

  「兩者沒有區別。」都是擔心,又何須再細分呢。

  「是嗎?」戚芽芽自嘲地笑了起來,她竟然還緊張地希望他會說他在乎自己,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麻煩你以後搞清楚自己擔心什麼,再出來扮演你的保護神角色。說不定原本在那兩個男生中,有一個我可以同他永結同心,共浴愛河的。」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沒辦法再若無其事地鎮定下去,她簡直是瘋了,竟然想同那些用迷藥的傢伙共浴愛河!

  「我只知道,你希望我能愛上隨便哪個除你以外的人,然後順順利利、不給你帶來任何麻煩地讓愛情開花結果。我在試了,很努力。只要是我能接觸到的除你以外的人,我都給他們機會了!你滿意了吧!」她的愛情是他避之不及的。相對於那些玄而又玄的天庭、仙籍、責任來說,她根本一文不值。她沒有埋怨的權利,因為他的出現便是為了離開,他注定是她愛情的旁觀者。可是在已經愛上他,又知道他身為凡人的情況下,她又不能不埋怨他的狠心不愛。

  他無語沉默。他能說什麼?來人間的目的不正是為了讓名冊上的81個人能夠找來姻緣嗎?在遇到戚芽芽之前,的確是希望名冊上的女人,只要是自己以外的男人,能找到同她們般配的就可以。可如今,他卻沒有辦法這樣對待眼前這個女人,他要她幸福、要她快樂、要她獲得最好的,因為她值得這些。

  「對我來說,你的幸福遠重要於愛情樹上是不是多了朵花或果。」這數月來,看她那樣辛苦扮演不屬於自己的角色,他累了、倦了、心力交瘁。他在乎她,真的在乎。這個事實每日像烈火般煎熬內心,讓他無法思緒、無法自己、無法再像從前般生活。

  「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幸福……」戚芽芽抬頭望他,眸中的神采是那樣懾人,「那就給我留一晚的回憶吧。」

  「芽芽?!」

  「你終究是要離開的。但你離開的前提便是我和其他人……」那個其他人,她搖頭,不願去面對這樣的現實,「如果你還不那麼討厭我,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幸福,如果……」

  突然,一股灼熱伴著清草芳氤襲上她的唇舌。戚芽芽大腦「嗡」的一聲。「同心結」竟然吻上了自己?天吶!難道她剛才已經喝下了那杯酒,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幻覺?

  「我答應你了。」神志恍惚間,酥麻的氣息噴灑在她耳後,他的聲音那樣軟糯,幾乎融化了她。

  「『同心結』,我愛你。」呢喃著,櫻唇再次被他密實地封上。

  今夜,將只剩愛。

  枝頭那蟄伏已久的花蕾,顫抖著、彷彿感覺到了愛的生機般,悄然怒放。那樣肆意地綻開花瓣,美得醉人無比。

  小麟在樹下幽然淺歎:「終究,還是避無可避。」

  紫玉,你可知你選擇了一條荊棘之路。今夜,或許是彼此煎熬的終結,但絕對不會是幸福的開始。

  背棄了自己的職責和使命,無疑是觸動了「厄運」這個機關。

  「好好享受今夜吧。希望明早,你能坦然面對將到來的一切。」背手而行,月影將那幼小的身影拉得又深又長,落寞而彷徨。

  這是做夢嗎?戚芽芽瞪眼望著睡在身邊的人。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越想越覺得不可能,索性將手臂橫到口邊,重重咬下。咦?怎麼不痛?嗚,真的是在做夢吧。

  「咬我能解饞嗎?」一向清醇的聲音中混入一絲少有的沙啞,性感到了極點。一雙丹鳳眼微瞇著,含笑瞟向那個仍咬住自己手臂的人。

  不好意思地鬆開口,看著那深深的牙印,歉疚不已,「一定很痛吧?」

  「不痛,怎麼會痛。」因愛她不得而生出的痛苦,早在昨晚一併痊癒。

  癡癡看著他眉眼間的笑意,看一秒便少一秒了吧。漸漸清醒過來,也想起昨晚她只要求了一晚。得償所願後,她又貪心地奢望更多。

  「怎麼了?」察覺她神色不對,紫玉攬緊她柔聲問。

  「你回天庭後,還會記得我嗎?」百年之後,當這世界忘記了曾經有過一個叫戚芽芽的女孩存在過。在遙遠的那時,他還會記得自己嗎?

  他憐惜地在她髮際印下淺吻,「從這刻起,我便為你而活。」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他哄自己開心的甜言蜜語,但還是很受用地笑開了,「那樣,我就可以放心地讓你離開了。」

  「離開?」他撐起身來,直視入她心底,「你真的放得下?」

  想扭頭避開她的視線,他撐於她雙肩上的手臂卻阻止了這種可能,只能選擇迎上他灼熱的探視,無奈地承認:「雖然很難,但我會努力的。」她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也並非誆騙他。只是昨晚那樣真切地感受過他後,轉眼便要她承受分離,她真的沒有把握,是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感情了。

  「可我做不到。」他直言不諱。眸色堅定而從容。

  「可你不是要彌補前世的罪孽,還有名冊上其他人……你不是身負重責嗎?」他有著一大堆的問題,前世的、今生的。

  「我對你,更有責任不是嗎?」別說她是自己心愛的人,就算是普通女人,他也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來。從吻上她的那刻,便已下定了決心。他要同她長相廝守,有她的陪伴,生老病死,輪迴之苦,他都甘之如飴。

  「『同心結』,你是說……你是說……」他要和自己在一起嗎?他要對自己負責嗎?糟糕,太激動了,激動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好糗。

  「傻丫頭,」溺愛地為她拭去眼淚,「名冊上只剩下11個人了。我幫小麟完成任務以後,我們就永遠在一起。」若小麟能安然返回天庭,至少能讓他在心裡好過些。

  「嗯。」眼淚還未停止的臉上,已綻出幸福的笑來。

  「只是,有個條件。」紫玉倏地斂起臉上的溫柔,沉聲道。

  「什麼條件?」戚芽芽不自禁地向後挪了挪,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不知那會是什麼樣的條件。

  「不許再和那些『除我以外的人』言行親暱。去酒吧不行、吃甜品不行、一起去食堂吃飯也不行。」回想先前幾個月,真有想狠狠掐她的衝動。若不是那些事的刺激,他也不會在昨晚不顧一切地衝破心理防線。

  「你在吃醋?」咬唇想忍住笑,卻因看到他臉上的認真而忍俊不禁。

  「誰要吃你的醋。天上多得是神仙美女,誰會為你吃醋。」他紫玉,怎麼可能吃醋?

  一聽他的話,戚芽芽立刻翻身背對他,「是啊,我不是神仙,又不是美女。那你去找齊穎、找李樺去呀。快去,快去。」

  「嗯?好濃的酸味啊,看來是你比較想吃醋啊。」說著,騰出右手在空中輕劃兩下,五指一縮,空中悠然飄過一隻白瓷杯來。

  紫玉伸手接過杯子,「祝你好胃口。」

  「什麼?」轉過身的人,詫異地望著他手中憑空生出的杯子來,後悔自己剛才賭氣時沒有看到他從哪裡變出的杯子。

  接過杯子,聞了聞,不禁納悶,「你給我一杯醬油幹什麼?」

  「醬油?」紫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冷凍,連忙拿過杯子湊到鼻尖細聞,臉色一下子煞白,「真的是醬油。」

  「沒關係,醋和醬油差不多。」戚芽芽安慰他。反正倒錯調味料的事自己也常有。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錯。

  「怎麼可能?不可能。」紫玉說罷,坐起身來,拇指緊扣食指,口中輕唸咒訣。念了許久,房內卻沒有任何動靜。而紫玉的額前,已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溢出。

  「我的法術!我的法術施展不出來了!」他喪失了特異能力。這與生俱來的能力,怎麼會突然消失的?

  「你先別急,會不會是念錯了口訣?可能是累了,過會兒再試吧。」戚芽芽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手足無措,於是也跟著慌亂起來。

  「不行。我要去找小麟!」

  紫玉望著面前的牆壁,再次拈指啟動咒語,卻在欲強行穿越牆壁時,被人擋住了。

  「紫玉,別試了,這只會傷了你。」小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怔得他佇立在原地,完全沒了反應。

  良久,他才緩緩地鎮定地問道:「是因為我和凡人結合?那功力還有恢復的希望嗎?」

  「很遺憾。」小麟搖了搖頭。

  「進去說吧。我想你可能還有更多的事要告訴我。」及時調整了心態,坦然承受已經發生的一切。他必須知道自己還有可能失去什麼,才能及早做好防範。

  「你這生雖然是投的凡胎,但因為前世位列仙班,所以仍有殘餘的仙氣護體。而又賴月老為你保留了前世記憶,所以你才自出生便懂得運用簡單法術。」因為沒有經歷輪迴,所以紫玉前世今生的過渡,他是一清二楚。

  「也就是說,我如今已經失去了護體的仙氣?」原來他不是什麼天賦稟異,不過是前世未散盡的仙氣在保護自己罷了。

  「是的。」雖然拚命阻止他與凡人接觸,才使得他二十餘年來未受世俗污氣染雜,護體仙氣保持完好。可誰料看得住人,卻無法看住他的心。心上染了凡雜,身體又如何還能與仙氣相容?

  「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同時失去了辨別名冊上人的能力?」如果不能輕易從茫茫人海中找到剩餘的11人,也就表示他也無法再繼續幫助小麟完成任務了。

  「紫玉,這還不算什麼。更嚴重的是……」小麟欲言又止,實在是很難將真相說出口。

  「你說吧。我有準備。」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付出再大代價,他亦無怨無悔。

  「因為你自出生便有仙氣護體,所以你的體質近乎於神。但沒了護體仙氣,你的身體便喪失了抵禦外來傷害的能力,再加上身體的不適應,短期內,你的體質會比普通常人更虛弱。同時,還很容易招引隱於人世間邪惡力量的侵襲。」沒了護體仙氣,他不單是完完全全變成了凡人,而且還因為前世為仙的特質,可能會招邪靈妒恨,而厄運不斷。

  「我明白了。」仍是那淡定的笑。心潮平靜無波。

  「紫玉,你後悔嗎?」小麟讀不出他心中所想,便直接問出心中疑惑。

  「連仙都不當了,殘留的仙氣又算什麼。」他只要有戚芽芽就足夠了。

  「無論如何,我都要祝福你。你和她的愛情之花開得無比茂盛,相信結果之日不會太遠了。」雖然他選擇了與過去背道而馳,可是自他的唇角眉梢,小麟讀到了滿滿的幸福。與其做個悲哀仙人與天地同壽,還不如和心愛之人共數春來秋去。

  「謝謝,那我就不多留了。」

  紫玉起身欲走,卻被小麟伸手攔住,「我下凡時,月老贈了顆老君的金丹給我,這藥有延命續魂之效。你收好吧。」說著,攤開掌來,掌中是一顆圓滿閃亮的金色丹藥。

  「小麟……」

  「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了。好友一場,以後各歸各路。你自己多保重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21:50:14

第6章(1)  

  戚芽芽偷偷抬腕看表,還有十分鐘就是下課時間了。今天約了「同心結」……不對,是紫玉。經過他的再三抗議,她好不容易改掉叫他那個綽號的習慣。自從在一起後,紫玉便不再從事他的「銷售」工作,憑借天賦,他找到了一份畫插畫的工作。柴米油鹽,兩人過起了簡單幸福的二人生活。今天放學後,要幫紫玉一起買顏料,她還看中了一款小雞黃的窗簾,順便再去超市買一些紫玉喜歡的菌類。一想到快和他見面了,不由緊張又激動。她愛他,這種愛並不曾因為得到他而減少一絲一毫。相反的,越瞭解越對沉陷對他的迷戀中無法自拔。

  下課鈴一響,飛也似的衝出教室,卻險些撞到一個守候多時的黑影上。又是齊凱!戚芽芽幾乎要掩面叫天。

  「芽芽,你搬出去住了?為什麼不通知我?」若不是昨天她曾經住的寢室搬入了其他學生,他可能還會像傻瓜一樣每隔幾天就去守一次。

  「我想沒這個必要吧。如果攝影組有活動,你可以在白天通知我。」即使是他利用自己在前,可總還是覺得自己對他有所虧欠。特別是在感覺到他對自己的確是動了真心時,這種愧疚就更為強烈。但是她很明白,不能對他有絲毫鬆軟,否則他就不會有死心的那一天了。

  「戚芽芽,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這樣冰冷的態度,即使一直在自欺欺人的他也無法再將這個「她只是賭氣」的謊言進行下去。

  「在蔡慧回來的那天,你就該認識到這一點。」

  「不如你教我如何才能做到?明明還深愛著,卻說斷就斷了,可以這樣決絕而毫無留戀。」蔡慧出現之前,他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只是一件陳年往事,她就這樣放棄了自己。

  「齊凱,其實我們並不適合。你別再執著了。」她實在沒時間同他再耗下去,否則紫玉要等急了。

  「我做不到。我就是沒辦法做到。如果真的愛了,怎麼可能做到?」望著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背影,齊凱失了魂般地囈語著。

  遠遠就看見了立在馬路對面的紫玉。那樣挺拔而俊秀,所有與他擦肩而過的人都忍不住回首張望。好幸福,自己竟然有一個回頭率百分百的男友。

  燈才一轉綠,戚芽芽便迫不及待向紫玉衝去。飛撲向他迎向自己的懷抱,「有沒有想我?」

  「有。」他滿足地笑著,「有想你……體育成績一定很好。」

  「體育成績?」她不解。

  「燈才剛換,你就第一個衝出跑道了。」他調侃著,笑容也加深了幾分。

  「好你個『同心結』,又取笑我。」她不依地輕捶他。那個暱稱又被不小心叫出了口。

  「你又錯了。」他無限同情地望著她,眼中笑意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大方勾下他的頭來,在他唇畔連印了幾個香吻,「『同心結』,『同心結』,『同心結』,你就是我的『同心結』,只屬於我的『同心結』。」

  「寶寶,不要!」一聲尖叫在兩人身旁炸開。

  只見一個小男孩正追著皮球奔向馬路中央。而此時,恰巧綠燈已倒計時。待紫玉衝出去時,恰巧換燈。

  被全力踩下引擎的汽車兩盞大燈閃亮亮地直刺眼眸。意識到前方有人時,為時已晚。「彭」的一聲沉響。有物體被撞到的聲音。

  「寶寶!」一位中年婦女發瘋似的衝向馬路中央。而倒在血泊中的孩子顯然是已失去了知覺。

  紫玉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那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撞到、被彈開,倒在不遠處的地上,他卻根本無能為力。因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即使他對著那輛車子高聲唸咒,也無法阻止悲劇的發生。

  「紫玉,你沒事吧。」戚芽芽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頰,心中的重石總算是落下。剛才那個角度,根本看不清車子撞到的是誰。當聽到有物體被撞到的聲音,她的心臟都幾乎停止了跳動。萬幸,她的紫玉仍完好無損。

  「芽芽。」將她深擁入懷中,心中的不安卻無法阻止。他失去所有的能力了,他變成了脆弱無力的凡人,萬一以後芽芽遭遇什麼不測,自己難道也要像今天這樣,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卻沒有阻止的辦法?不,不會的。他在想些什麼,他的芽芽不會有事的。他們很幸福很美滿地相伴到老。更緊地擁著她,即使有不測,他也會用自己這副身軀去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頂點的傷害。

  「紫玉……」幾乎被勒到斷氣的人不敢動得太厲害,只能小聲出言提醒太過熱情的男友。他好奇怪,為什麼要抱自己抱得這麼緊,好像一鬆手自己就會被人搶走一般。嘻嘻,看來他真是很在乎自己啊。這樣一想,就算被勒得很難受,可也是一種幸福的難受。

  「紫玉,你剛才偷偷餵那個男孩吃的是什麼?」剛才在幫忙那個母親抱孩子上救護車時,她注意到紫玉似乎給孩子嘴裡塞了什麼東西。應該……不會是糖果。

  「藥丸而已。」他把那顆金丹給了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的脈象已弱到幾乎消失,他不能眼見著這個孩子在自己面前送了性命。所以想也沒想,便把金丹餵入他口中。

  「你懂醫術?」他懂的很多。沒有刻意顯露過,但單單就他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在藝術和文學上的造詣,便足以讓戚芽芽為之折服。雖然沒了那些神奇又厲害的法術,可骨子裡仍散發著一種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吸引力。

  「略通皮毛。」和聞名人間的華佗、扁鵲相比,應該是不分伯仲吧。在曾經的明朝年間,他曾為了替月老辦事而下過一次凡。救過一個溺水的女孩子。那件事,至今仍讓他很是自豪。因為那曾是他第一次沒有用法術,而是自身的真本事幫助了他人。不過很可惜,為了趕回天庭,他沒等那女孩醒轉便離開了。當他幾天後再想起這件事,天上一天人間十年,那女孩早已不在人世了。

  「不如你替我把一下脈吧。」戚芽芽捲起袖子,將手伸到紫玉面前。

  修長的手指輕輕搭上皓腕,閉目細聽,半晌,才收回手。

  「怎麼會這樣。」秀眉深擰,納悶而略感不信地搖著頭。

  「不好嗎?」戚芽芽跟著緊張起來,最近她常常會覺得頭暈耳鳴,難道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不是很樂觀。」紫玉垂眸微歎。

  「到底哪裡不好?」

  「照你的脈象來看,你體內有某些古怪。」

  「什麼古怪?」

  「缺了兩樣東西。」回答的聲音似是在極力抑制情緒。

  「缺東西?還兩樣?」一般體內多出東西不是好徵兆,可自己怎麼會缺東西?

  「是啊,缺了心和肺,所以你患的是沒心沒肺症。」琥珀色的眸中染滿了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

  「好啊,你這個江湖騙子。」

  「姑娘此話差矣。小生這是義診,不取分毫,何來欺騙之說。」順著她謅起了古文。

  「哼,騙財騙色的大壞蛋。」說不過他,只能以此發洩不滿。

  「好像單就『色』來說,是我被你騙吧。」

  哼,這個自負的傢伙,時刻不忘炫耀一下自己的美貌。戚芽芽突然覺得自己好命苦,找一個來歷古怪的男朋友就算了,自己為什麼偏偏還要找一個比自己聰明、比自己博學、比自己會辯的男人。更主要的就是,這男人還長得令人彈眼落睛的美麗。她真是去撞南牆算了。

  見戚芽芽噘嘴不語,紫玉連忙拉起她的手來賠罪,「芽芽我錯了。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說錯了話,從此就不騙我的色了,那樣我會很傷心的。」

  嗚嗚,她不活了。這個該死的討厭的總是欺負自己的大壞蛋。

  臥房內,小腦袋探出頭來張望。客廳裡那個人仍在挑燈夜戰。今晚他會不會又要熬夜了?打著哈欠,又重新返回房內。或許自己應該去找份家教之類的兼職才是。否則紫玉實在是太辛苦了。他好不容易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凡人,自己怎麼也該幫他分擔些好讓他知道,其實做凡人也不是像仙人想像的那麼不堪的。嗯,改善凡人形象的重任,可是全部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已經忙好手上工作的人悄無聲息地攀上床沿,在她耳邊柔聲問道。

  「啊?你忙完了?」收回神來,才發現他雙手早已攀上自己腰肢,琥珀色的眸也因渴望的湧動而轉為深褐色。

  「紫玉,你急著趕好工作,是不是想……」用舌尖輕舔了一下他的嘴角,話中的暗示簡直堪比直白。

  「你是在勾引我?」他的聲音漸漸變得醇厚而低啞,笑容變得邪魅無比。

  「我……我……」嚥了口口水,他真的曾經是仙嗎?哪有仙人笑得這樣妖冶性感的。原來神仙施起美人計來,就連妖精也要輸他三分的。

  沒有耐心去理會她的結結巴巴,逕直用吻堵上她的唇。室內溫度漸漸灼熱而曖昧起來。就在紫玉的掌探至戚芽芽頸項,欲往下繼續時,忽然被她掙脫,「不要。」

  「怎麼了?」褐眸中滿是迷茫,卻還是順從她意思地停下了動作。

  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盡量跑到一個自以為安全的角落,才朗聲道:「我想過了,為了不再繼續不道德的騙色行為,所以我要從今天開始,學著克制自己的感情。」

  「戚芽芽!」褐眸中射出的寒光幾乎穿透了她。

  得意望著紫玉臉上的懊惱。哈哈哈,總算是扳回一局了。這可是她計劃許久的了。若不是前幾天他都忙著趕稿,熬夜加班,可能早就能看到那俊顏懊惱起來是什麼樣子了。

  正在得意,卻倏地被一股壓迫性的氣勢逼退到牆角,一雙手臂很好地將她固定在了角落。完蛋了,光顧著得意,竟然沒注意被耍的人已經逼近自己的事實。

  「看來這幾天是冷落你了,才讓你閒成這樣。」他說時,一張俊臉逼近,呈放大狀地映入她眼內。

  「我……我只是開玩笑。」完蛋了,落入魔爪了,咬著手指,作委屈狀。

  「都是我的錯。」修長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褐眸中滿是歉意,「不會了,今晚之後,你明天一定不會再因為體力過盛,而閒得發慌了。」

  腿好酸,腰好痛。

  嗚,這就是輕易和某人開玩笑的下場,她以後再也不敢了。累到拿著兩本書都成了一種負擔。若不是學期末的倒數幾堂課,她真想蹺課算了。

  「戚芽芽,你昨天複習到很晚嗎?怎麼這麼無精打采的樣子?」同學見她趴在桌上,好心地問道。

  「還好,還好。最近睡得比較少。」轉頭避開同學友善的探視,笑得極度虛假,只為掩飾內心的慌張。都是拜那個小氣鬼所賜。她真是沒臉見人了。

  齊凱深情注視著那個趴在桌上與同學有說有笑的人,心下滿是傷痛。為什麼她對任何人都可以這樣親切自然,唯獨對自己那樣冰冷?那個曾經看到自己就緊張得話也說不清的戚芽芽,他好懷念。如果時間可以倒回,他真希望自己從來也沒認識過那個叫蔡慧的女人。

  「請問,你是齊凱嗎?」一個不確定的聲音在齊凱身邊問道。

  齊凱看了眼高個的白皙男孩,點頭表示自己正是。

  「原來你真的是。」男孩高興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來,「有人讓我把這個給你。」

  齊凱狐疑地看了看信封,卻沒有接手的意思。

  「那人說是你的舊識,這信封裡的內容你一定會感興趣。」男孩連忙補充道,並再次示意他接下信封。

  「我不接受陌生人的東西,如果真有那個所謂的舊識,就讓他親自送來吧。」齊凱說罷,便徑直大步走開。

  「你難道不想知道戚芽芽不要你的真正原因嗎?」男孩並沒急著阻止他離開,似乎早就料定這番話會成功留住他。

  果然,他轉過身,黑眸中閃過一道精光,「你怎麼會知道我和她的事?」

  「我不是告訴過你,送東西的人是你的舊識。」男孩說著,舉起手中的信封,「你確定不要?」

  「如果裡面不是你說的答案,我不會放過你的。」一把拿過信封,看也沒看便塞入褲袋。

  「我也覺得,你還是在夜深人靜時,獨自躲在房裡看比較好。」男孩嘲諷地笑了笑,便轉身離開了。

  獨自躲在房裡看?哼,莫名其妙。

  戚芽芽打開房間門,一股濃烈的煙味直衝口鼻,連忙掩面退回走廊,不會是……著火了吧。天吶!紫玉還在房裡,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連忙衝向廚房,「紫玉,紫玉,你沒事吧?」

  一張賽過黑人的臉突然伸了出來,「哦,你回來啦。」

  「嚇!你怎麼變成這樣?」戚芽芽連拍胸口,總算知道丈夫工作一天回到家,為什麼看到塗了海底泥的妻子會嚇到魂飛魄散了。

  「我剛才想點火煮水,灶台卻突然爆炸了。」才新換的灶台,難道是運氣不好,買到了沒有經過質檢的產品?

  「爆炸?你沒有哪裡受傷吧?」雖然眼前這個紫玉一臉黑漆漆,又頂著爆炸頭,但戚芽芽急著關心他的傷勢,也沒空去理會他身為美男卻如此不注意自己形象的問題了。

  「沒事,我躲得比較快。」他輕拍她後背以示安撫。

  「那臉呢?沒毀容吧?沒燙傷吧?」他的臉可是世間罕見的珍品,若是有個疤啊痕啊的,那豈不是罪同於毀壞世界第九大奇跡嗎?

  「有,燙傷了,皮膚全焦了。」開始懷疑自己為了這個女人而放棄成仙,是不是太過魯莽了。

  「不會吧。」很心痛地仔細察看著,似乎除了蒙上一層黑漬,整個表面還是光滑無痕的。

  「如果真的毀了,你是不是就準備換人?」

  「才不會!」她大聲表明心跡,「若是真的毀了,全世界其他女人肯定不會要了。我再不要,你會很可憐的。」

  雙手掩面,氣到聲音都走了調:「戚芽芽,你想氣死我嗎?」

  「我那也是跟你學的。」是哦,最近她氣人、整人的本事越來越進步了。可是又不好意思用在同學身上,所以只好拿他來試驗嘍。

  雖然臉上沒有受傷,可是一頭長及腰際的頭髮卻是沒辦法挽救了。無論紫玉怎麼不情願,還是被戚芽芽拉進了理髮店。

  「這位先生,你想理發嗎?」

  「先生,我幫你理吧。」

  「我是店裡的金牌理髮師,我來吧。」

  紫玉才一進門,便受到店內所有女性理髮師的圍堵。

  「那個……我們要這位先生。」戚芽芽連忙隨手抓來一位男性理髮師,才總算將紫玉自人堆中救出。

  在休息區等候的戚芽芽,無聊地隨手翻閱著雜誌。

  「她好像是那個帥哥的女朋友。」

  「很普通嘛,也不知道是怎麼把他勾搭上手的。」

  「肯定是家裡有錢嘍,否則帥哥怎麼會看得上她。」

  放下雜誌,朝那群女人狠狠白了記眼,她們才裝模作樣地散開。真是!當她是透明嗎?人還坐在這裡,就這樣胡亂八卦自己。

  「戚芽芽?」

  戚芽芽轉身去看,才發現原來是齊穎。

  「齊穎姐,你來理發?」

  「我來做美容,我是這家店的會員。」齊穎微笑著牽過戚芽芽的手,「上次真是抱歉,缺席了你的生日。下次生日,我一定補份厚禮。」

  「齊穎姐你太客氣了。」尷尬地笑了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齊凱姐姐的這份熱誠。看樣子,她還不知道自己和齊凱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你表哥最近好不好?好像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齊穎裝作不在意地樣子,其實眼中卻透滿了關切。

  「那個……他……」

  戚芽芽還在想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卻被紫玉的一聲呼喚,徹底給打敗,「芽芽,過來幫我看一下。」

  「童心傑?」齊穎又驚又喜,立刻拋下芽芽,向那個被固定在椅子上沒瞭解狀況的人衝去。

  「齊小姐,幸會。」紫玉淺笑著,慣有的待人方式。

  「心傑,你前一陣子去哪裡了?我打聽好久都沒打聽到你的消息?出國了嗎?」

  齊穎眼中一眼可見的愛慕讓立在一旁的戚芽芽很不是滋味,可是又礙於自己「表妹」的身份,實在是不好發作。

  「去處理一些私人事情。」

  話音剛落,便是重重地、長長地一聲冷哼,顯然是有人對他的這個答案非常不滿。

  不理會戚芽芽的任性,有一件事是他非常關心的,「齊小姐呢?看你氣色不錯,應該是有喜事吧?」

  「原來你還懂看相的……」小聲嘀咕著,卻聲音小到足夠每個在場的人都聽到。

  雖然對戚芽芽這樣不禮貌的表現頗有意見,但齊穎還是好脾氣地忍了下來,「也算不上什麼喜事,不過就是開了第二家工作室了。」

  「一個女孩子,能擁有兩家自己的工作室,很讓人佩服。」說時,眼睛掃向她的左手,發現食指仍是空蕩蕩的,心下頗為失望。

  「有什麼用?女孩子終究還是感情上有個好歸宿,才最重要。」齊穎說時,瑩瑩亮的眸子大膽地緊盯著紫玉。

  「你這樣優秀,相信很快就會找到屬於你的那一半。」

  「先生,麻煩你閉一下眼,我要幫你修前面的頭髮了。」理髮師適時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那我等你理完發,再來找你。」盤算著正好趁這間歇做個面膜,然後以敘舊為由,約童心傑一同吃個飯。

  待齊穎走遠,理髮師才開口道:「難怪你會擔心,那個小姐還真是比你有氣質多了。」

  「你好好替我男朋友理發就行了。」什麼嘛,為了剛才那個「適時打斷」,她已經許諾多給他一倍的錢了,竟然還是堵不住他的嘴。

第6章(2)

  「芽芽,你知道她是名冊中的人。」知道他的可愛小愛人又在亂吃飛醋了。

  「可我也是啊。」她是知道紫玉對齊穎,純粹只是幫忙尋找姻緣的關係。可是,看到她還是那樣高貴和氣質,她就是沒有辦法不去擔心、不去緊張。

  「不一樣,你是戚芽芽。」齊穎只是81人中的一個。而戚芽芽就是戚芽芽,是獨一無二的,是他心中唯一深愛著的那個人。

  「這才像樣,過會兒請你吃好吃的。」得到滿意的答案,開心地窩回休息區。那些洗頭妹和女髮型師的指指點點她也很大方的只當沒看到。反正紫玉的眼裡心裡只有自己。所以將這些女人的行為全部歸類為--妒忌。全世界都為他瘋狂,他卻只為我瘋狂。這感覺還真不是蓋的。

  半小時後,面貌一新的紫玉立在雜誌落地、已進入夢鄉的戚芽芽面前,眼中充滿了寵溺和憐愛。小麟的警告自他選擇與戚芽芽在一起後便一一實現。他的體質大不如從前,傷風、感冒、頭痛這類小病連續不斷。而今天漏水管、昨天壞玻璃的不幸事件也是接二連三,虧得有芽芽體貼與可愛地陪在身邊,否則,他可能真的是無法這麼快就適應身為「人」的生活。

  「心傑,你理好發了?」齊穎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顯然是一直守候在旁以等待他理發完。

  「嗯。」他點頭應著,卻沒有將視線移離所愛之人的打算。

  「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去吃個飯吧。」齊穎故作輕鬆地約道。

  「我約了芽芽。」還是在小醋罐醒來之前把齊穎打發了比較好,他不希望她為無謂的事而不開心。

  「我不介意多一個人。」齊穎說著,便伸手輕推戚芽芽,「芽芽,醒一醒。你表哥理好發了。」

  不捨得吵醒她美夢的人想阻止卻根本來不及了,只能無辜地看著那個被擾了好眠的小可憐懵懂望向齊穎,「齊穎姐?你還在?」

  「是啊,快起來吧,我約了你表哥一起吃晚飯。」齊穎乾脆利落地答道。

  「哦。」瞪了紫玉一眼,明明和自己已經約好,竟然趁著自己睡著又另約美女。哼,神仙也會這樣花心。見異思遷的壞蛋!「那我去停車場開車過來,你們五分鐘後在對面馬路等我。」齊穎瀟灑地朝他們揮了揮手,便開車去了。

  「還不快出去?也不怕大美人等不及溜掉嗎?」戚芽芽氣鼓鼓拂開紫玉欲撫上自己頭的手,一臉不悅。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那我就去拒絕她。大不了小麟也永遠不能返回天庭,那也正好在人間陪我。」紫玉說著,便真的要往店外走。

  「算了,算了。我不無理取鬧了還不行。」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可是誰讓紫玉這麼光彩照人呢。不過如果因為自己小小的醋意就影響了小麟,那她可就是天理難容了。畢竟自己已經搶走了小麟的搭檔,絕不可以再剝奪別人的希望了。

  「這才乖。」俯身在她臉頰印下一吻。

  店內一直偷偷關注兩人的店員與顧客見到如此溫馨一幕,不由唏噓感歎。

  透過店面的落地玻璃窗,一雙黑眸冷冷注視著店內發生的一切,危險之火漸漸呈燎原之勢。

  「齊穎怎麼還沒來?」不敢依偎在紫玉懷裡,只能挽著他手臂撒嬌。

  「應該快了。要不,我們先過馬路?」紫玉替她翻平剛才深埋沙發時弄翹的衣領,動作親暱無比。

  「真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啊!」嘲諷的男聲冷冷自背後傳來。

  難道是……

  戚芽芽與紫玉同時回眸,立在他們身後的果然是齊凱。只是,這真的還是齊凱嗎?那樣不修邊幅、邋裡邋遢的胡碴與亂成一團的頭髮,他明顯瘦了,眼窩與臉頰都深陷進骨裡一般。

  「齊凱,你還好嗎?」紫玉先開口詢問。

  「呵,童心傑,不,芽芽的表哥,拜你所賜,我好得一塌糊塗,好得慘絕人寰。」黑眸中的陰冷之光直射向紫玉。

  「你……你知道了?」戚芽芽見齊凱神情有異,連忙跨步護在紫玉面前。

  「你們這樣旁若無人地大秀恩愛,我能不知道嗎?」自牙縫透出的話語如利刃般字字傷人,一雙手更是握緊到佈滿青筋。

  「戚芽芽,你騙得我好苦。我竟然還像個傻瓜一樣,在那裡天天檢討、日日反思。而你,根本從頭到尾都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他控訴著,曾經這樣深地內疚過、自責過、痛心過。這一切一切因愛而起的情緒,如今全部地,一點不漏地全都化成了恨,強烈而無可抑制的恨。

  「我沒有欺騙過你。」她沒有騙過他,一分一秒都沒有過。她那時只是深陷在自欺的謊言中不可自拔而已。

  一聲冷笑逸出唇畔,「那好。你告訴我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你表哥,還是你的愛人。」沒有欺騙自己?她簡直是這世上最惡毒的女人,明明有著男朋友,還故作清純地勾引自己。甚至被自己撞破後,還佯扮兄妹來打消他的疑惑。待自己深陷愛潭、不可自拔時,又毫無憐惜地將自己一腳踢開。

  「一開始,我和紫玉的確不是愛人。」難道當時的無心玩笑今天也要被算成是故意欺騙的罪狀之一嗎?

  「紫玉?哈,連名字都是假的,你們真夠狠的!」校園中的邂逅、黃山上的偶遇、開幕宴上的重逢……這一切一切的巧合都不過是眼前這對狗男女的故意策劃!

  「齊凱,你冷靜一點。我想你是真的誤會了。」紫玉眼看齊凱目露凶光,神情暴戾,似乎被盛怒完全蒙蔽了理智,所以出聲勸解。

  「還有你,勾引我姐!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目的?」齊凱說著,步步向兩人逼近。

  戚芽芽還想開口同齊凱理論,卻被紫玉用力地一把拉開。因為事情太過突然,她腳下一個不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紫玉你……」正疑惑紫玉為什麼也突然這樣跟著發瘋,眼前發生的一幕卻讓她詫異到張大了嘴卻根本沒法發出聲音。

  只見齊凱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把尖刃的水果刀,直接而用力地捅向了原本戚芽芽立著的位置。那刀,迅速地沒入紫玉體內。

  被滾燙鮮血染滿整個右手的人呆在了原地,被刺中的人虛弱地往前栽著,戚芽芽就這樣茫然地看著。看著眼前一幕的發生,卻連驚叫與哭泣都忘記了。滿目只剩鮮血,那紅得堪比夕陽的鮮血,滿天襲來,如漲潮的海浪將她深深捲入。

  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白色的被褥……不是應該紅色嗎?紅色!

  「紫玉!紫玉!紫玉怎麼樣了?」

  驚叫聲立刻引來了護士與醫生,同時還有隱在人群最後的齊穎。

  「芽芽,你好點沒有?」待醫生為戚芽芽量完血壓、做完檢查後,齊穎挨著戚芽芽床榻坐下。

  「紫玉他沒事吧?」流了那麼多的血,自己怎麼可以暈倒,看著他體力不支,應該給他支撐才是呀。

  「因為失血過多,他還在搶救中。」齊穎面對戚芽芽,百感交集。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複雜?原本只是與心儀男子久別後的簡單重逢。卻僅僅是在她將車開出車庫那短短的半小時時間,世界天翻地覆。那個自稱童心傑的男人有了心愛的女人,而那女人正是自己弟弟的女友,同時又是童心傑的表妹。更加可怕的是,她那衝動的弟弟,竟然一時想不開,用刀捅了童心傑。天吶!當時在馬路對面目睹這一切的齊穎嚇得血液都凝固了。幸好她迅速開車將暈倒的兩人送到附近醫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為什麼不給他輸血?」

  「因為他的血型血庫裡根本沒有。」童心傑的血型異常稀有。因此雖然大量失血,但醫生也無能為力。

  「你在說什麼?也就是……沒得救了?」怎麼可能?他曾經是神仙,他這麼無所不能,怎麼會沒得救呢?

  「芽芽,你安靜一下,醫生會想辦法的。」齊穎安慰她的同時,卻明白她的猜測並沒有錯。失去了血液,醫生再怎麼神通,也沒得救了。

  「都是我白癡!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他!」戚芽芽絕望地將臉埋入齊穎懷中。為什麼要發生這一切?為什麼要讓紫玉遭受這些?都是自己的錯。若不是自己愛上了紫玉,若不是自己硬是賴著紫玉,若不是為了自己而放棄了成仙的可能,紫玉現在怎麼可能面臨生命垂危的窘境?

  「芽芽,這不能怪你。」雖然之前自己也在心裡埋怨過戚芽芽,不僅奪走了自己心中所愛,更是毀了齊凱的人生,可是面對她現在的無助與自責,齊穎卻再也沒有辦法忍心責怪她。

  「怪我!怪我!都怪我!我應該阻止他出門,我應該把他關在家裡的。」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只是一味沉溺於自責中。

  「你又不是神仙,又怎麼能預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齊穎輕撫她的頭,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神仙?」對啊,自己怎麼沒有想到呢?只要他肯出手,紫玉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她要去見他,現在!立刻!馬上!

  飛奔下齊穎的車,直衝向那個胡同。顫抖著手正要將卡片貼上,卻早一步有人為她開了門。

  「小麟,求你救紫玉,他快沒命了。」戚芽芽一把抓緊小麟,他已經是紫玉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我辦不到。」小麟表無表情地冷冷回絕。

  「你和紫玉相識幾百年,難道真的要見死不救嗎?」戚芽芽知道小麟對自己和紫玉的結合心有不滿,可現在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小麟若是不救……她不敢想像。

  「戚小姐,不是我不想救,只是紫玉自己放棄了機會。」他早就算到紫玉命中會有血光之災,所以特地將老君的金丹贈給了他,「他將可以救命的金丹,餵給了那個出車禍的孩子。」

  原來他那日餵給那小男孩的不是糖丸,而是這樣昂貴的藥物,「難道你不能再給他一顆金丹嗎?」

  「只有一顆。」他也不希望紫玉有事的,可是,造化弄人。

  「小麟,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如果你還在怨我讓紫玉丟棄了自己的職務、離開了你,那我願意向你道歉,我願意做任何事來彌補這一切。只是,求你救他。」戚芽芽說得真切而坦誠。哪怕付出生命為代價她也願意,她只要紫玉變回那個健康而充滿生機的「同心結」。

  「戚小姐,其實你就算救了他這一次,又能怎樣?他沒了仙氣護體,很容易被魔煞侵襲,救得了這一次,也避不過下一次。」這原本就是一條荊棘密佈的路,每一步都充滿危險,紫玉卻選擇得義無反顧。

  聽出小麟話語中的鬆動,戚芽芽眼中閃過希望,「你能救他是不是?雖然不能救他一輩子,但至少這一次你完全可以。」「我不能。」小麟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望著戚芽芽道,「但你能。」

  「我?」自己的血形是常見的O型,怎麼可能幫得了紫玉?

  「只要你願意,一切都可以挽回。」這個錯誤既然是由她開始,那麼也該由她來結束。

  「我願意,只要能救紫玉,我什麼都願意做的。」

  「你願意放棄這段感情,抹去同他共有的記憶,重新開始你的人生嗎?」小麟從容問著,並不急於要她的承諾。

  「忘記一切?」

  「你不是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嗎?難道記憶比生命更重要嗎?」他有讀心的本領,她的每一個細微念頭都逃不出他的雙眼。

  「記憶比生命重要。」沒有了記憶等於失去了與紫玉的這段感情,此次哪怕擦肩而過也互不相識,這怎麼可以?

  「我不勉強你。只是照紫玉現在的情況,我只能幫他維持不死。真正要回復健康,除非是我收集齊81顆愛情果,帶他重返天庭。可是你也知道,唯一的前提便是,你的愛情果,不是為紫玉而結。所以戚小姐,抹掉你對他愛的記憶,是我能想的唯一辦法。」甚至他要為這辦法喪失一百年的法力。可只要戚芽芽願意放棄這段感情,為紫玉減少些法力又算得了什麼。

  「這段記憶的確比我的生命重要。可是……紫玉的生命又比這世上任何事情都更重要。」戚芽芽說到這裡,仰頭直視著小麟,臉上的從容淒美到讓人不捨,「請你幫我抹去這些記憶吧,還有,替我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小麟說時,人已浮立於空中,高高俯視著下方的戚芽芽。右手一伸,掌中一股淺金的光芒直射而出,從上自下如缽般將戚芽芽整個罩入。

  初邂逅時,震驚於月光下他那無雙的俊美容顏;再次相遇,已對他念念不忘,深烙心底;黃山上的那張照片,至今仍藏在她皮夾底層夜夜翻看;酒醉的夜晚,因他而怦然的芳心此生不會再為第二人跳動……

  再見了,紫玉;再見了,我的「同心結」;即使將你從腦海抹去,可是我的心仍會愛你,生生世世。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2-9 21:51:32

第7章(1)  

  醫院長長的走廊上,響起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

  醫生辦公室的門似聞聲而開,一個清瘦的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笑迎向手中提著保溫筒的齊穎,「齊小姐,又來看童先生了?」

  「秦醫生,心傑的情況好點沒有?」眼前這個才三十出頭的男人正是紫玉的主治醫生。齊穎因為常常向他詢問紫玉的情況,所以與他已頗為稔熟。

  「還是昏迷,不過我對他的甦醒抱樂觀態度。」這個童心傑剛送進醫院時,因失血過多,生命已瀕臨衰竭,在沒有相應血液可輸入的情況下,秦楠已認定他沒有生還的希望。可是第二天上午,他的各項身體指標卻奇跡般地恢復到了正常水平,但是卻仍然陷入昏迷狀態,不曾醒來。整整半年,秦楠用盡各種方法,卻怎麼也沒辦法讓他甦醒過來。

  「那還煩秦醫生多費心。」齊穎微笑著向秦楠點頭致謝。

  「你也不用太擔心,相信病人若知道你這樣盡心盡力地照顧他,一定會原諒令弟的無心之過。」據他所知,這位齊小姐天天來醫院探望病患,是因為病患是被他弟弟誤傷的。而聽說那個引發悲劇的女孩,見自己男友生命垂危,已經撒手躲到了外國。

  「咦?秦醫生這個腕表很別緻。是什麼牌子的?」作為時尚從業者,齊穎在最新的衣著配飾上都非常留心。

  「這個?正是常常來看望童先生的那個小男孩送我的。沒什麼牌子,好像是小男孩自己裝配了送來表心意的。我不忍讓他失望,便收下了。」秦楠微笑著將手腕遞至齊穎面前,果然是沒有商標及產地的簡單鍍金手錶。

  「是這樣。」齊穎笑應道。

  見齊穎雙眼不時向病房方向望,秦楠立刻識趣道:「不妨礙齊小姐探望病人了。」

  「好。」齊穎嘴上雖然說「好」,可雙腳卻並沒有急著邁開的意思。

  而同時,秦楠也在舉步後,又停下步子,「劉小姐,晚上有空嗎?」

  「秦醫生,晚上能否賞光……」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收聲。終於,兩對視線穿越距離相迎在一起,唇邊溢出會心的笑來。

  小麟微笑著注視枝頭那朵並蒂花。紫玉的一場浩劫,卻換來了名冊上兩個人的相逢。在空中展開名冊,81個名字中,只剩兩個是暗銀色了。而其中之一,便是戚芽芽。

  「戚芽芽,紫玉何時能甦醒就看你了。」一抖袖口,卷軸飛回袖中。背身去看那再熟悉不過的一角。曾經,那裡開著整棵樹上最大最美的一朵純白之花,可現在,角落又恢復了一片綠的空寂。

  只要戚芽芽能尋覓到新的愛情,那他就可以讓紫玉重新醒來了。雖然將戚芽芽的犧牲抹去,換成是臨陣脫逃的說辭可能會傷到紫玉,但唯有這樣,才可以將所有的混亂都歸回正位。

  或許他是自私的,可是如何也不能放任好友執迷於留戀人間,而從此陷入那無窮無盡的輪迴之苦。

  「為什麼我和芽芽的愛情之花不見了?」冷不防亮起的聲音將小麟嚇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紫玉?你醒了?」這怎麼可能?自己明明用催眠術封住了他的神志,沒了仙氣護體,他根本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解除咒語。

  「你似乎並不希望我醒過來?」褐眸微瞇,盡覽小麟臉上的意外和驚訝。

  「我若不想你醒來,便也不會用麒麟血來救你了。」麒麟血乃是天界聖物,對凡人有起死回生之效。為了救紫玉,小麟可是足足三天因虛弱而沒敢出門。

  「可是你也順便催眠了我,為什麼?」琥珀色的眸望向空空的枝頭,心下也是跟著沉了沉。

  「因為有些事我怕你面對不了。」戚芽芽,對不起了。為了讓紫玉徹底對這凡間死心,不得不委屈你背這黑鍋了。

  「你是指芽芽?」紫玉竟然從容地反問,讓小麟大感意外。

  「是的。你受傷後,戚芽芽得知你可能命不久矣,所以她棄你離開了。」自紫玉臉上竟然沒有讀到一絲一毫的驚詫之色,小麟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來。

  「她不會。」紫玉輕笑著搖頭,「小麟,枉你通曉天地,能知古今,卻唯獨不懂愛。你若愛過,便會知道,這種感情根本就不是生死能分得開的。」

  他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戚芽芽?這樣的信任,難道真是自己無法理解的?小麟突然無法自制地笑了起來,開始只是淺笑,漸漸地,越笑越大聲,越笑越激動,「哈哈,虧我千算萬算,卻原來所做一切,都不抵所謂的『愛』。」

  「小麟,不要再為我去決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尊重我選擇的路,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紫玉相信這橫生的諸多波折,一定是拜小麟所賜,也更相信小麟只是不忍心自己在凡間遭受身為人的種種折磨,所以才決定幫他重獲成仙的機會,而這機會,是要以放棄芽芽為代價的。所以他寧死也不會選。

  「她為了救你,自願抹去了同你一起的記憶。」穩定了情緒,小麟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告訴紫玉。

  「你是說,現在的她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往昔的點滴已全然在她腦海消失?這麼深的愛,怎麼可能說抹就抹掉?

  「因為她對於你的受傷很愧疚也很後悔,所以她選擇重新開始一段與你無關的戀情,好放你自由。」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錯。」為什麼她永遠要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攬?替她挨那一刀,他是心甘情願的。會失血過多純粹只是意外而已。

  「可她被那樣的意外給嚇到了。」小麟直接就他心中所想回答道,「而且,誰也不能保證今後不會有這樣的意外發生。」

  「她在哪裡……」紫玉的聲音戛然而止,只因為那空曠的角落,突然冒出一朵純淨的花蕾來。那是……戚芽芽的愛情之花。她竟然已經展開了一段新的戀情,一段只有她而沒有自己的戀情!

  「好漂亮的鑽戒哦。你總算接受比埃爾了。」一張秀美的瓜子臉上,一雙烏黑的眼睛正含笑注視著好友手上的戒指。

  「這半年他為我做了很多事。我沒辦法不為他而感動。」望向自己食指的人,那素淨清爽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幸福笑容。「戚芽芽,你好厲害。我在德國整整三年了,都沒有遇到一個合適的。你才來了半年,就已經找到未婚夫了。」唉,真是同人不同命。雖然她長得不差,腦袋也靈光,可偏偏自幼就愛情運缺缺。所有身邊的異性,但凡優秀的都把她當妹妹看待,不把她當妹妹看待的又都是她看不上眼的。

  「當初是因為發現男朋友原來和自己室友合夥欺騙自己才賭氣逃到德國來療傷的,卻沒想到因禍得福。」具體的細節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可能因為那時太過傷心,所以刻意忘記了太多事情。回想起往事,只覺得心中空了一塊般。

  「那對男女真的很過分,竟然為了一個留學的名額,做出這樣卑鄙的事來。有機會,我一定替你教訓他們!」說著,還作凶狠狀地舉了舉拳頭。

  「呵,別傻了。齊凱足有一米八幾呢。你這樣嬌弱,哪裡是他的對手?」雖然失去了蔡慧,但是能在這異國他鄉結識蘇欣,無疑對戚芽芽在對朋友的認識上,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齊凱。哼,別讓我遇到你!」蘇欣重複著那個名字,發誓見面時定會讓他好看。

  「時間不早了,我們結賬吧。」戚芽芽掏出皮夾來,準備買單。

  蘇欣卻硬是推她的手不讓她掏錢,「不可以。每次都是你請客,這次輪也該輪到我了。」雖然她是很愛貪些小便宜,可是眼前這個女人實在是讓自己貪了無數便宜了。連她這樣皮厚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多揩油了。

  「蘇欣,這沒什麼。」戚芽芽執意想請,蘇欣見狀索性一把自她手中抽走皮夾。

  「看你再跟我搶!」她朝著戚芽芽晃了晃手中的皮夾,一臉的得意。忽然,一張紙片自皮夾中飛了出來,落到了桌面上。蘇欣拾起一看,原來是張照片。

  「天吶!好美的男人。你在國內的朋友嗎?」蘇欣望著照片上那個倚桿而立的人,傲然挺立於雲石之間,微露的側臉美到讓人無法呼吸。是角度選得好吧,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完美的人存在呢。

  戚芽芽湊臉過來看了看,「我不認識他。」可是視線卻始終沒有離開照片上那個人,為什麼明明沒有見過,卻有著說不清楚的熟悉感呢?

  「那他的照片怎麼會在你皮夾裡?」女孩子的皮夾中,通常只會放心愛人的照片呀。

  「可能是買皮夾時就夾帶的襯墊吧。」應該是襯墊沒錯。自己完全不記得有認識這樣一個人。那樣美麗的一張臉,若是相識,自己沒道理不記得的。雖然確定並不相識,但還是不自覺地自蘇欣手上取回相片,又塞回到皮夾的內層。

  那個男人,他的背影,為什麼會讓自己感覺充滿了孤單的落寞?

  「小姐,你的東西掉了。」清澈動人的男聲悠悠在身後響起。

  蘇欣左看右看,發現四周好像都沒有人,才不確定地轉身,「你是說我?」

  「這條金鏈應該是你的吧。」昏暗中,只見那人大步向她靠近。

  一雙眼直勾勾注視著那條澄澄亮的手鏈,好漂亮的雲朵圖案,好別緻的鏤空花紋,「啊!謝謝你了。我還在想,手上感覺怎麼輕了很多。」

  蘇欣一把接過金鏈,抬頭正想向拾金不昧的人致謝,卻因為看到他的臉而詫異地大叫了起來:「啊!是你!」竟然正是白天在戚芽芽皮夾中看到的那個男人!

  紫玉皺眉望著眼前這個一驚一乍的女人,「你認識我嗎?」

  蘇欣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直到把自己搞得氣喘吁吁,才好不容易湊出一句話來:「你知不知道戚芽芽?」

  這名字,竟然會在這裡被聽到!心跳不自主地加速,紫玉不敢相信這麼輕易就真的找到了戚芽芽。這一定又是那個將自己從昏睡中喚醒的人在暗中幫忙。小麟以找到名冊中最後一個人並助其尋覓到愛情為條件,答應事成之後告訴自己芽芽的下落,卻沒料到,今天才找到名冊上最後一個人,卻也同時找到了芽芽。

  連忙平穩了情緒,才仔細向蘇欣確認:「你說的戚芽芽,是不是這麼高,眼睛大大,從F大來的?」

  「沒錯,沒錯。你們果然認識。虧她還說不認識你。」蘇欣心下小小地不爽,沒想到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芽芽也會欺騙人的。

  「她說不認識我?」心下一陣刺痛,難道忘記得這麼徹底,一點殘存的記憶都不留嗎?「既然她不認識我,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認識她的?」

  「因為她的皮夾裡有一張你的照片,好像是在山頂上拍的。」蘇欣說時,右手腕上一閃一閃的。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為自己戴上了手鏈。

  「那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見她?」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她。

  「你來的不是時候,她和她未婚夫去選婚禮請柬了。」

  這話無疑是平地一聲雷,炸得紫玉整個人都失了魂。未婚夫!半年的時間,不過半年的時間,她竟然就有了未婚夫?她將自己置於何地?

  「喂?喂?」手掌在發愣的美男眼前晃了幾晃,見他仍呆若木雞,不禁搖頭感歎,「唉,這麼帥,可惜有些傻。」

  手腕卻突然被人用力掐住,痛得幾乎沒叫出聲來,「那我在門口等她。」

  「好,好,好。」你願意等就等唄。可是大哥,先放手行不行?

  「祝你有個好夢。」比埃爾輕輕在戚芽芽額上印下一吻,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掛著幸福微笑目送愛人的人,沒有意識到身後不遠處那雙幾乎噴火的深褐色眼眸。

  待比埃爾隱入夜色已看不清,戚芽芽才收神轉過身來,誰知卻差點撞入一具胸膛,驚訝之下,不禁逸出一聲輕呼。

  「芽芽,真的是你嗎?」

  那樣低沉性感的聲音,幾乎震動了她的心。只是,她並不記得熟人中誰是這樣的聲音。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戚芽芽心生警戒,仔細去打量面前的陌生人。恰在此時,月光穿透厚雲,直直散在兩人身上。

  是照片上那個人!戚芽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竟然是活生生的人。雖然頭髮剪斷了,可還是如照片上一樣美得攝人魂魄。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我是你的『同心結』。」紫玉試圖勾起她對往昔的記憶。

  「同心結?那是什麼?」這似乎不像是人名。

  「芽芽,不要這麼殘忍。求你仔細看看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紫玉剛想靠近,卻被她眼中的戒備傷到。

  她搖頭,「對不起,我想我們真的不認識。」

  「我不相信。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你怎麼可能對我一點記憶也沒有?」她臉上的陌生與疏離幾乎逼瘋了他。

  「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你生活過!」這男人怎麼可以這樣胡亂編派。就算是比埃爾再三懇求,她都堅持要將自己的貞潔留到新婚之夜,他竟然說自己與他同居過。

  「既然這樣,那就讓我來幫你找回記憶吧。」霸道地一把圈住她的纖腰,不等她反應,便已襲上那一張櫻唇。

  老天!一觸碰到她,便沉陷對她的迷戀而無力自拔。不顧她的掙扎,強硬地想擷取更多,只為補償這許久分離所造成的相思之苦。漸漸地,呼吸變得沉重、心跳聲也清晰可聞。直到要窒息那一刻,才眷戀地離開那張唇。

  「卑鄙!」緊隨而來的,是重重的一巴掌。

  眼中所有的溫柔與激動在剎那間,被那掌震得灰飛煙滅。左頰火辣辣的痛,可這痛卻不及心上裂縫的萬分之一。

  「你這流氓,趁我沒報警前,最好馬上給我離開!」戚芽芽緊攥著胸前被他扯松的衣扣,羞憤交加地警告著對方。眼中,滿是厭惡與鄙夷。

  「你真的忘了。」月光下,琥珀色的深潭中漸漸有水霧在凝結。俊美的臉上,五條不協調的指印清晰可見。

  早知有今日,他寧願自己當初就死在齊凱的刀下。垂下眸,兩滴晶瑩的淚隨風而下。她真的忘了,忘得這麼徹底,忘得這麼狠絕。將他一個人,孤單遺棄在了這個世界上。

  「……」想開口喚的,可還是阻止了自己。月光將他孤單的身影拉得這麼深長。她不禁為自己剛才太過激烈的言行而生出愧疚。雖然不知道自己同他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可她清楚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巴掌傷到他了。手指撫上被他吻腫的唇,那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氣息。溫暖的混合著清草芳香的氣息。雖然大腦並不記得,可身體卻因為熟悉而本能地做出了反應。是的,她剛才氣急敗壞的真正原因就是,自己竟然陶醉於他的那個吻中。怎麼可以這樣?在和比埃爾婚期將臨近的時候,她的身體怎麼可以不聽理智指揮地背叛自己?

  「姐,你確定童心傑到德國來了?」齊凱搖下車窗,將手支在窗架上,無聊地望著車外風景。

  「那當然。別忘了你姐在邊境處有多少朋友。」齊穎相信童心傑會到德國來,絕對不是單純的出國散心,很有可能,是來找失蹤了的戚芽芽。

  「姐夫要是你知道你追暗戀對像追到德國,不休了你才怪。」一提到那個精英姐夫,齊凱就滿心感激。要不是他的幫忙,自己這個假釋人員哪裡有機會到美國的醫學院重新開始人生?

  「他若不是走不開,早跟著一起來了。」要不是秦楠的全力支持,自己也不敢大膽落實這個「跨國救援」行動。

  「姐,你真覺得我們能幫上忙?」因為自己當初的衝動而害童心傑與戚芽芽兩地分離,還讓童心傑在醫院整整躺了半年,他不是沒有後悔過。而真正讓他動容的是童心傑一醒,便向法庭證明自己對他的傷害行為是誤傷。而這期間,他更瞭解到給自己那些偷拍照片的人正是蔡慧,由此,他滿心後悔,真心實意地希望能幫童心傑做些什麼,來彌補自己的錯誤。

  「看,那個女孩子好像是自己人。快去探聽探聽情況。」

  「又是我?」連日來,跑遍了德國各大高校,每次他都要去搭訕各式各樣的亞洲面孔,以期能意外獲得戚芽芽的消息。

  「還不快去?」真是的,若不是為了他,她有必要放下手頭的一大堆事不做,到德國來當福爾摩斯嗎?

  「小姐,抱歉打擾一下。」齊凱伸手攔住目標。

  「有什麼事嗎?」對方以中文流利回問,瓜子臉上烏黑的眼睛分外靈動。

  「我想向你打聽一下,學校裡有沒有一個叫戚芽芽的女孩子?」眼前這女孩長得好秀美,齊凱不禁多看了兩眼。

  「又是找戚芽芽?」這人雖長得不及昨天那個照片上的男人。可那儒雅氣質和高大身形,卻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蘇欣真懷疑戚芽芽在國內到底是不是像她自己形容的那麼慘?為什麼每個找過來的男人,都是珍品中的絕品呢?

  「戚芽芽真的在這所學校?」齊凱幾乎沒高跳起來歡呼。

  「嗯,我是她同班同學,我叫蘇欣。」戚芽芽已經是有婚約的人了。那自己認識一下眼前的優秀男人,應該也不算是橫刀奪愛吧。

  「幸會,我叫齊凱。啊!」這個女人是不是有問題,哪有握手握得好像要比腕力一般的。還有,剛才分明還對自己笑得很曖昧,怎麼一轉眼,眼睛裡只剩下道道寒光了呢。

  「芽芽,芽芽,你在聽我說嗎?」意識到對面人的恍惚,比埃爾連聲輕喚著。

  「嗯?」戚芽芽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想心事想得太專注,竟然沒有注意聽比埃爾說話。她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

  「沒關係,親愛的。我祖母說,這條藍寶石項鏈是祖傳的,讓我一定要親手為你戴上。」錦盒中,精巧的鏈子下墜著一顆碩大的藍寶石,璀璨奪目。

  比埃爾微笑著拿起項鏈,繞到戚芽芽身後,溫柔地為她戴上項鏈。

  嗅到比埃爾身上濃烈的古龍水味,戚芽芽不由蹙了蹙眉。她還是比較習慣那種淡淡的、天然的清香芳香。

  天吶!自己是瘋了嗎?怎麼會想到那個人身上散發的味道。

第7章(2)  

  「親愛的,你真美!」比埃爾扣好項鏈,移回正面細細欣賞著,藍眸中閃動的光亮預示了他下一步的計劃。

  戚芽芽乖巧地閉上眼,等待著他的親吻。卻在合上眼的瞬間,腦海中閃過一雙琥珀色的深眸,正悲傷地、孤單地注視著自己。

  「不要!」一把推開欲吻上自己的人,陡自喘息不止。

  「親愛的,你還好嗎?」注意到她今天一直都有些神不守舍,比埃爾大掌探上她的額。

  「我想我是太累了。」戚芽芽自座椅上站起身來,「我們再約時間吧。」

  不顧比埃爾眼中的錯愕,她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錯亂的情緒。戚芽芽,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竟然讓深愛你的人擔心、失望。難道是因為那個男人長得太俊美了,所以自己對他一見鍾情了?老天,誰能告訴她,她究竟該怎麼辦?

  「比埃爾先生嗎?幸會。」反客為主地拉開戚芽芽剛才坐過的那張椅子,齊穎微笑著坐在了剛被未婚妻獨自扔在店裡的男人對面。

  「請問你是?」眼前這個東方女人高貴而美麗,讓人一見便不忍計較她小小的唐突。

  「我叫齊穎。是戚芽芽在中國的朋友。」大方地伸出手來,揚了揚眉示意比埃爾接受自己的友好表示。

  比埃爾順從地握上她的手,「你是不是要找戚芽芽?她剛回學校。」

  「不,我是來找你的。」

  餐廳外,偷偷關注著店裡人一舉一動的兩個人頭幾乎靠在了一起卻不自知。

  「哇,你老姐很鎮定啊。很少看到拆台拆得這麼從容的人。」蘇欣不禁心生感慨。

  「一個德國佬而已。對我姐來說,小菜一碟。」她的頭髮好香,這種牌子的洗髮水好像國內沒有。

  「喂,你離我遠點。最討厭你這種拿感情當遊戲的花花公子了。」蘇欣忽然叉腰作河東獅吼。

  「你是不是有健忘症?剛才在車上不是已經跟你全部解釋清楚了嗎?」齊凱仰天歎氣,懷疑自己是不是品位驟降。單就外貌舉止性格來說,蔡慧好歹也是一等的美人;戚芽芽雖然迷糊了點,但尚算清秀可人,性格溫柔。可眼前這個小女人呢,又凶又蠻橫,除了長得還算過得去,簡直一無是處。

  「得健忘症的是戚芽芽,我記性可好得很。」真是沒想到,戚芽芽讀起書來過目不忘,卻可以強勁到把自己心愛的人忘得一乾二淨。還若無其事地在這裡找了個未婚夫大曬幸福。唉,難道那個美到讓女人都妒忌的男人會望天發愣了。再聰明的男人,受到這樣的打擊都免不了會阿達一下啦。

  電影已經落幕,可戚芽芽卻始終沉浸在劇情中無法自拔。他原本生活在天使之城,精通世界各國語言,有著無窮無盡的生命;而她救死扶傷,是個盡心盡力的成功醫生。她的一次脆弱,打動了他千百年來不曾為誰動容過的心房。於是,他放棄超能力,放棄天使身份,經歷千辛萬苦,只為與她相伴一生。最後,卻因生死而天各一方……

  為什麼?為什麼劇情讓她覺得這樣似曾相識,開場時的情動時刻,她已預料到了悲劇的結局。明明自己沒有經歷過這般刻骨的愛戀,可心卻沒來由地強悍共鳴著。

  那個人!手,再次撫上自己的唇。被他深吻的記憶仍清晰如昨日。他長得這樣俊美,應該是情場老手吧,所以才會吻得自己神魂顛倒。可這個情場老手為什麼會愛上自己?沒有受過傷,也沒有出過意外,自己的記憶從來沒有斷裂過。可那個男人也不像是在胡謅呀。自己既不是富家千金又不是驚世美女,他完全沒必要為自己這樣費神演戲的。難道自己真的不小心遺憾了某段重要的記憶?看似銜接自然的記憶鏈中,被人卸去了重要的環節?

  他會不會再出現?若是他出現了,自己該怎麼問,總之一定不會再魯莽衝動了。天吶!自己是著了什麼魔,為什麼滿腦子都是他?應該想比埃爾才對,畢竟比埃爾才是自己決定要嫁的男人。難道自己現在這樣的症狀便是婚前焦慮症?因為對結婚感到緊張,所以開始胡思亂想,並因為害怕失去自由而渴望能有短暫的新戀情出現?

  「哲學系門口立著的那個東方男人太性感了。」

  「他若能吻我一下,我死也甘心了。」

  「可惜他好像不是我們學校的。」

  是他!直覺裡,戚芽芽便認定幾個德國學生談論的是他。他好像說過,是叫……同心結。

  飛快地奔向哲學大樓。待喘著氣立定在樓門口時,卻根本沒有他的身影。

  他走了?戚芽芽心上的遺憾忽然蔓延開來,強烈到自己都有些詫異。

  「你在找我?」

  低緩從容的聲音正是上次那人的!他沒走!戚芽芽激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是的,我在找你。」

  「正好,我也要找你。」他揚唇淺笑,眼底的落寞被竭力藏起。

  「嗯。」戚芽芽應得異常順從。眼前這人明明是陌生的,可為什麼立在他身旁,心裡卻前所未有的踏實而放心。

  琥珀色的眸柔柔望向她,雙眼在觸到她頸間那顆閃亮寶石的剎那,怔了怔,似是不習慣如此刺眼的光芒般。

  現在的她很幸福,他可以從她的臉上讀到這種幸福。既然世界上已經有人可以取代自己來愛她,那自己又何必執著不放呢。終於,下定了決心。

  「上次……是我認錯人了,真是抱歉。」琥珀色的眸被掩在濃密的睫毛下,看不清他的內心所想。

  「認錯人了?」怎麼可以這樣?自己明明已經做好聽他解釋的準備了,他卻突然全盤推翻了一切。

  「因為你長得和我失蹤的女友一模一樣,所以……希望你能原諒我上次的失態。」他輕輕咬牙,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切斷著彼此之間的聯繫,心下的傷口嚴重到呼吸都能扯痛。

  「可是,我皮夾裡明明有你的照片,這未免太巧合了吧。」他第一次見面就熟稔地叫出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皮夾中有他的照片又如何解釋?

  「你就當作是所有皮夾中都有這樣的墊紙吧。」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

  「那至少告訴我一些關於你女友的故事吧。她是怎麼失蹤的呢?你又怎麼會把我錯認成是她的?」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讓他走掉,只留下一團迷霧,那自己太不甘心了。

  「她的失蹤,是為了我。因為她覺得,她的存在影響了我的未來,也給我帶來了許多意外和傷害,所以她毅然放棄我們的愛情,只為了讓我能回到以前的生活,能永遠健康快樂。」褐眸幽幽注視著眼前人。她真傻,若是沒了她,自己與天地同壽又有什麼用,活著只不過變成了孤單的煎熬。

  「感覺好像是灰姑娘愛上了王子。難道是因為你家裡很有錢,她的身份配不上你嗎?」這是她自那話中,所能想到的故事情節。

  褐眸黯了黯。眼前的她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她不會瞭解那段曾經,也沒有瞭解的必要了,「或許吧。」

  「那你還會去找她嗎?」她已經相信自己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所以又跳回了旁觀者的身份。

  「不會。我決定離開這裡,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只差一個人,他和小麟就功德圓滿了。他會在天庭祝福她的,但是,卻沒有勇氣獨自生活在這個明明知道她在,卻不能再愛她的地方。

  「這樣就放棄了?說不定再努力一下就能找到呢?」戚芽芽為他感到可惜,更為那個女孩子不值。可能她被某些事困住了,更可能她也在全世界地尋找著他呢。

  「怎麼會放棄呢,她的愛會陪伴我,天長地久。」看著戚芽芽混合著擔憂的迷茫,雖然忘了自己,可她仍是那樣純真、善良,真的不捨,就此和她分離。

  避開他直視著自己的雙眸,想到那灼熱不是因為自己而屬於另一個幸福的女孩,心下微微生出惆悵,「真是太可惜了。」「為了表示我對你的歉意還有祝福,這個,送給你吧。」從懷裡掏出那個同心結來,全是靠了戚芽芽離開前,將它留給自己,才得以把自己從昏迷中喚醒。如今,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是什麼?」戚芽芽伸手接過,好溫暖,上面還沾染了他的溫度。這就是和他同名的「同心結」嗎?那金紅色交纏的繩線,那細銀的流蘇,還有那閃爍的明珠……

  「祝你和他,永結同心,比翼雙飛。」朝著仍低頭把玩著同心結的人道。深吸了口氣,邁開了離開的步子。

  「『同心結』,你回去以後,還準備回來嗎?」身後的人意識到他的離開,大聲問道。

  「不會。」他沒有回頭,繼續快步向前。因為他不知道回頭後,是不是還有第二次轉身的勇氣。

  「難道你也要帶我一起回天庭嗎?」她又叫,更大聲。

  天庭?她怎麼會知道天庭?驀然回首,她一臉氣惱道:「你這樣拋下我就走了,我和誰永結同心,比翼雙飛?」

  「芽芽,你在說什麼?」紫玉為自己心中閃過的那個念頭而狂喜,卻強抑著自己的感情,生怕這是一個巨大的誤會,他承受不起再失去一次的代價。

  「『同心結』,你這個壞蛋。看我失憶了就要拋棄我,難道你又移情別戀其他人了嗎?」她說著埋怨的話,眼中卻含滿了笑意。

  「天!你想起來了!全想起來了!怎麼可能!」紫玉一把衝上前去,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與喜悅。深深地用力地將她擁入懷裡,恨不能揉進骨骼血液。

  「是它。」戚芽芽高舉起手中的那個盤結,「我的手一摸上它,就彷彿通電了一般,然後就什麼都記起來了。」

  「太好了!」紫玉說著,將頭深埋入戚芽芽肩膀,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激動流淚的樣子。

  「紫玉,你好了!你醒過來了!我在失去記憶前一刻,還在祈禱有一天,我們能夠再重逢,你能重新健康地立在我面前。我以為不會再有這一天了……」他們差點又擦肩而過。只差一點。總算,總算是在最後時分,又重新找回了彼此。

  「不會再分離了。芽芽,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離了。」這是上天的眷顧,他不會辜負的。深擁著她,真想就這樣,直到世界盡頭。

  「哦!好痛!」呻吟聲打破了眼前的美好融洽。戚芽芽很尷尬地拉開與紫玉的距離,從頸上解下那條寶石項鏈來。

  琥珀色的眸與黑色的眸同時望向那條項鏈,陷入了沉默。

  「總算找到你們了!」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蘇欣插入兩人中間,並一把奪去戚芽芽手中的項鏈,「人家比埃爾沒了新娘,可不能再沒了這傳家寶了。」

  而尾隨蘇欣的,是並肩而立的齊穎與齊凱。

  「原來你都知道了,那我該怎麼對比埃爾說?」戚芽芽愁眉不展地看著蘇欣。

  「齊穎姐早替你打發他了。」蘇欣賞玩著手中的項鏈,說得輕描淡寫。

  「什麼?那比埃爾答應嗎?」到底自己錯過了多少事?齊穎怎麼會遇上比埃爾的?這三個人又怎麼會混到一起的?

  「有我老姐出馬,你就放心吧。」唉,那個德國男人也真是可憐。在面對那些曾經刺激到自己的戚芽芽和紫玉相擁逛街的親暱照片後,他算是徹底崩潰了,哭泣著要求能拿回家傳的項鏈就好。臨了,還歎氣表示自己運氣不好,竟然遇到這麼個相貌出眾的男人與自己競爭。

  「紫玉!」戚芽芽撲入他懷中,毫無顧忌地深深吻上他的唇。這個吻,她盼望了多久了。在那失去記憶的日子裡,她的茫然若失、她的莫名空虛,如今,終於被完全填滿了。

  蘇欣拉了拉齊凱,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快閃。而齊穎早已回到了車裡。原本蘇欣還打算告訴戚芽芽,她預備用纏著齊凱一輩子讓他不得安寧來幫芽芽報仇的。現在看來,她還是另選吉日吧。

  車子緩緩啟動,透過玻璃窗,遠遠看到樹林掩映下的羅馬石柱旁,那一對男女那樣幸福地擁吻著。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阻隔。緊緊地擁有著彼此。漸漸地,兩人變得越來越小,直至融成一點。

尾聲  

  天庭一角,一身青衣的俊逸男子撥開雲霧,偷探凡間。只見一片青草地上,一對年輕夫婦正攜一幼小孩童玩耍戲嬉。

  「是否羨慕紫玉夫婦在人間的逍遙生活?」一把女聲如夜鶯破空。

  「哼,你當初送紫玉那同心結,根本就是存心讓他沾惹上凡世情愛,好一償你未成正果的仙凡之戀吧。」心知來人是誰,想到她的處處破壞,不由心生怨懟。

  「那女子前世為了等候紫玉,孤獨終老。這是紫玉欠她的情債。」紫玉若知道戚芽芽正是他當年救起的溺水女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那又如何?若不是你借助同心結,提早喚醒了昏迷的他,今日一切都會不同。」

  「那你又為何在替那女子抹去聲香觸的記憶時,唯獨遺留了她對味的記憶呢?」織女淺笑著,若不是憑借戚芽芽對紫玉身上清草芳香的殘留記憶為引,同心結也不會在最後喚回她所有遺忘的記憶。

  心事被織女窺破,青衣男子大窘,「總之,是你害得紫玉墜入輪迴,永世要受生老病死之苦。」

  「那又怎樣?只要他幸福便好。」是仙是凡又有什麼區別?像自己這般,帶著一顆空洞的心活上千萬年,每日靠著回憶過活,難道這就是理想中的生活嗎?

  青衣男子聞言怔了怔,雙眸又轉向雲洞中的那三個遙遠身影。

  看他笑得那般歡暢,滿眼滿心都是妻兒,便知他是幸福的了。能與自己深愛的人一起偕手經歷生老病死,這又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我還有要事,先回去了。」揮了揮寬大的衣袖,密雲遮上了原本的空洞。向織女作了作揖,起雲離去。

  想起剛才看到的那溫馨一幕,心中暗暗默念著:「紫玉,小麟未曾體驗過的種種人世幸福,你一定要加倍地替我嘗過才是。」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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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dfg4412
騎士 | 2011-2-10 15:24:26

痾....
好好看喔{:3_321:}
小麟 怎不去找一個捏-////-
找我吧~"~(眾怒:妳不是甲意女人嗎ˋ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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