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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19:04

前言:

誰能讀懂她心裡的悲傷?
看著心愛的人訂婚,
她只能在心底哀悼自己流逝的愛情,
而她也只能嫁給自己不愛的那個花花公子,
這就是他們這種富貴人家出生的兒女的悲哀嗎?
她和他並不熟,
他的雙眸看她為什麼那麼犀利和明亮?
他不知道顧忌和迴避的嗎?
而且輕易將她的心思看穿。
他怎麼會看穿她的心事呢?
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
可見這個男人不好惹!
一惹上或許就是萬劫不復……


楔子  

  漂亮的訂典禮堂,華麗的天花板和大盞大盞的水晶吊燈,燭台散發出柔和光芒,高疊的香檳酒杯華光異彩,銀餐盤閃閃發亮……

  這是一個極盡豪華之能事的典禮,這是一個讓許多人給予衷心祝福,讓許多人都感到高興的典禮。

  這是柳家唯一的繼承人和蕭家唯一的繼承人之間的訂婚典禮,這是柳和謙和蕭若曦的訂婚典禮。

  黑川舞站在大廳的入口處,儀式還沒有正式開始,只有來賓們在陸續進場。她看著這偌大的禮堂,這奢華的擺設,那些漂亮的玫瑰花和百合花的裝飾……

  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望著眼前這一刻,卻有種陌生的疏離感。為什麼這樣神聖的場面,這種風光和精緻的佈置,卻讓她覺得彷彿猶如一個黑洞般可怕?

  她看著紅心中間的「柳蕭」二字,一種鑽心般的疼痛忽然撕裂著她的身體,但她是黑川舞,所以即使這樣,她的臉色僅僅只是比平常微微蒼白了幾分,而那雙明亮的眼眸,卻深不可見底,讓人無法窺探到她內心的痛苦一分一毫。

  「黑川小姐,你站在這裡擋了大家的路。」身後響起一個清亮略微傲慢的聲音。

  黑川舞的嘴角立刻湧上了親切大方的笑容,她溫婉地轉身,「聶先生,你來了,裡邊請。」

  聶銘亮,NATURAL八號集團的現任首席執行官,一張稜角分明,看起來有些過於嚴厲的臉,一雙透徹世情的清亮眼眸,微笑的時候,嘴角總是帶著些輕蔑的表情。

  他是個在人眼裡既有男人味又非常有魅力的男人,總是會把他的不滿直接地表達出來,言辭有給人過於犀利的印象。

  黑川舞眼裡的聶銘亮,就是這樣一個人。

  「真是非常漂亮的佈置,富麗堂皇又不失高雅。」他站在她旁邊,一副欣賞的樣子,「只可惜喜氣有餘,做作的成分更多了一些。若說這訂婚禮堂上的真情,可能沒有半分。」

  黑川舞略微感覺到驚訝,「聶先生,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她雖然面帶笑容,但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驚奇。聶銘亮雖然平時說話鋒利了一些,但在這樣喜慶的場合,他的話也未免有些過頭了。

  「難道你不這樣想嗎?」他敏銳的目光掃過她的臉,「你的臉上分明也寫著一樣的感受。」

  「我?」黑川舞只是不斷地搖頭,「你一定搞錯了……我……」

  「不要再用那樣悲傷的表情凝視著行禮的舞台,你會被人看穿心事的。」他不等她的反應徑直說完,已經掠過她的身邊,並對她投去理解的笑容。

  黑川舞轉過身去看著他走到座位邊上,嘴角的笑容顯得雲淡風輕。他怎麼會看穿她的心事呢?她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這些年來,誰也沒有看出來,包括舅舅柳川賀在內,沒有人看出她的真實心意。

  可是這個僅僅見過幾面的男人,怎麼可能忽然間就把她看穿了?

  不,就算他再火眼金睛,也不可能僅看她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麼,他又是怎麼知道,為什麼知道……為什麼忽然間要在她的面前說出來?

  她凝視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黑川舞第一次覺得,聶銘亮除了犀利以外,還是個像謎一樣的男人,或許舅父想要併吞掉N8流通,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只不過,現在這一場沒有硝煙只有陰謀的暗戰才剛剛展開,而她只是置身其外的人而已。她回頭看到了站在柳和堇身邊的聶銘仁,那才是真正的兩顆棋子吧?

  而她呢,她又擡起頭來看著這喜氣洋洋的典禮禮堂,她又會成為怎樣被利用的棋子?

  她的嘴角綻出輕鬆的笑容,她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接待賓客,她不能沈溺在自己的思緒裡,她沒有這樣的資格,也不能夠去哀悼她那流逝的愛情。

  因為,她從來就沒有資格可以愛上柳和謙,從來沒有……

  而從今天起,她已經打算把他永遠地拋在自己的回憶裡。她不會再愛著一個即將結婚的男人,即使她曾經投入過自己的全部感情。

第1章(1)

  東京灣上,一艘週身被綵燈環繞的豪華遊輪緩緩而行,一陣喧嘩笑語趁著夜風,從遊輪上隱隱傳來。

  又是一個豪華的宴會在這裡舉行,雖然是冬季,但依然無法讓喜歡遊樂的人停下他們奢華的腳步。

  黑川舞披著黑色的裘皮大衣,靜靜地站在窗前的護欄邊上,眺望著遠處絢麗的彩虹大橋。

  她今天是作為主人,參加西野商事株式會社創社五十週年紀的慶祝活動。西野是日本島內著名的商業會社,資產過千億的大公司,五十週年的慶典自然耗費了大手筆來宣傳。

  西野株式會社現任的會長是她未來的公公——西野隆夫,而她未來的丈夫則是這家會社的繼承人之一,西野家的大公子,西野慎二。

  西野是她大學時的同學,曾經一起就讀於青山學院大學。當時兩個人並不熟悉,僅僅只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而已。可是,現在她卻成了他的未婚妻——原因,當然不外乎利益上的婚姻。

  她的眼掃過眼前的璀璨東京灣景,嘴角的笑容卻顯得輕蔑與不屑,在看似喧鬧繁榮的背後,在東京都裡,每天都會上演著怎樣悲傷的故事?年輕的迷惘,老年的衰弱,繁華背後那些骯髒與醜陋……

  「這麼大的風,黑川小姐這麼好興致?」背後響起的聲音不是日語,而是純正的中文。

  黑川舞皺了皺眉,這個聲音熟悉到讓她不想回頭,不用猜也知道是聶銘亮。這樣的大型宴會,不只是日本的名流人士獲得邀請,還有一些合作夥伴也會一起邀請。

  難道N8集團和西野商事也有合作嗎?N8是做流通的,所以和世界各地的商事公司都有業務來往也並不稀奇。但是今天晚上她不想看到聶銘亮,因為他是少數幾個知道她那些往事的人。

  「東京真是個好地方,外表看起來高貴無比,可是內裡卻有著最腐敗的蛀蟲。」他站到了她身邊,面容隱藏在夜色裡,反光裡讓人看不真切。

  「美麗與醜陋從來就是並存的。越美麗的東西背後,可能越醜陋。」她完全同意他的觀點,輕柔地點了點頭,「但是這並不影響表面的美麗。」

  聶銘亮轉過臉去,目光閃爍得有如黑曜石,「就好像這個宴會一樣?」

  黑川舞的嘴角露出訕笑,「你就是想讓我承認這個宴會也很醜陋嗎?聶銘亮,為什麼你每次見到我,都想要挖出我心裡的那些話呢?你知不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她和他並不算是熟識,卻每每會在各種場合裡偶遇。

  他總是一貫的言辭犀利,甚至毫不留情——他似乎在她面前特別喜歡說些刻薄的話,這是為什麼?她一直無暇去顧及,因為他和她並沒有交集。

  「因為我覺得有些人活得太累了……為什麼要讓自己活得這麼疲憊?就好像你這樣,明明可以笑得很明媚燦爛,但你卻總是含蓄地抿嘴微笑;明明可以銳利得像只小豹子,你卻偏要裝成溫馴的綿羊……」

  「這個世界上偽裝自己生活的人多得是,也不只是我一個人。」她並不否認他話裡的意思,因為早就發現在聶銘亮面前否認也沒有用,他是那種極度自信的男人,被他認定的事,幾乎無法扭轉他的想法。

  「所以你就打算戴著面具,嫁給他了?那個西野慎二,是個除了會吃喝玩樂,其他什麼也不懂的蠢蛋。」一絲冷笑和不屑從他嘴角哼出,他繼續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光潔的側臉。

  在心裡,她很贊同他的評價,但是在外表上,她無法表現出來。她只是繼續用迷惘的眼凝視著遠處的東京灣景,「好久沒有上過東京塔了,好久沒有悠閒地看這裡的景色。有這樣的宴會也不錯,可以站在這裡,不受打擾地欣賞美景。」

  聶銘亮也隨意地轉過臉去看著遠處的東京塔,「明天有沒有空?我還會在東京多逗留幾天,如果願意的話,明天陪我遊覽東京吧。」

  聽他那傲慢的口氣,彷彿她不能不同意似的。黑川舞抿起了嘴唇,陪聶銘亮遊覽東京,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嗎?誰知道他又會如何地口出狂言,又會怎樣評論東京景觀呢?

  「你知道我每天都沒有什麼事,既沒有工作,也沒有特別的愛好……明天想去哪裡?」她的眼裡卻露出了一抹輕鬆之光,明知會是挑戰,卻又不想拒絕陪他一起遊覽東京的誘惑。畢竟,他是個有趣的男人,和他在一起,總會有驚奇發生吧?

  反正她在東京這半年,也過得實在無趣,除了參加像這樣毫無樂趣的宴會外,她竟發現自己的人生別無其他。更何況,還要應付一個「愚蠢」的未婚夫。

  「由你來安排,我想要結合東京的過去和現在、喧鬧與安寧……來一次以矛盾做主題的遊覽怎麼樣?」

  聽到了這樣的話,黑川舞終於回過身去望著他,他那嘴角的笑容竟顯得邪氣十足。

  「真是很困難的遊覽路線啊……明天早上九點,你來我家接我。」她只是拋了下這句話,「今晚祝你玩得愉快。」她深深一鞠躬,這樣的時候,她的舉止顯得非常的日本化,在這個時候,她才更像一個日本人。

  聶銘亮撇著嘴角微笑,「因為遇到了你,才讓這枯燥的宴會不至於完全失敗。只是,你身邊的那個人看著太不順眼,考慮一下,和他解除婚約吧。不然,我保證你會後悔。」

  已經準備離開的黑川舞停下了腳步,看著他的目光裡忽然多出一份俏皮,「那麼等到我後悔的時候再說吧。」她朝著船艙處跑去。

  「後悔莫及。」他在她身後嚷著,「記得這句話。」

  「對於我來說,嫁給誰都是一樣的。」她帶著那俏皮的笑容,眼裡卻閃出一抹晶瑩的淚光,「沒有後悔……因為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說得很輕,但他應該聽得到。

  她不再逗留,跑進了船艙,跑進了宴會大廳。等一下就要切蛋糕和會長發言,這個時候,她這個準媳婦必須到場才對。聶銘亮從暗裡走了出來,他眼裡的光芒卻並不是開朗而舒爽的,卻帶著同他平日裡精明傲慢的表情完全不一樣的沈重隱晦。

  那裡似乎暗藏著無窮心事,又似乎有種必得的決心,那眼裡的光芒,顯得懾人了些。

  是個晴朗的好天,在冬日裡有著這種陽光的日子總是非常受人歡迎的,更何況黑川舞今天又要出門去遊覽東京。

  因為是出去遊玩,她特地選了件嫩黃色的羊絨休閒短外套,紫色及膝羊皮繡花裙,以及一雙黑色的雞絨平跟長靴。

  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很年輕,卷髮也被她紮了起來,就更顯出一種青春氣息了。其實,她也並不是太老,24歲的年紀,怎麼可以感覺自己很老了呢?

  但是心裡的年齡……或許經歷了太多,就那樣蒼老了下去吧。

  門鈴響的時候,她正走下樓梯,擡腕看了一下手錶,正好9點,看來是個準時的男人,和某人一樣喜歡正點到達……那個某人在她心裡劃過,她不由自主地驚跳了一下。奇怪了,好久沒有這樣在心裡想起過那個人了。

  自從他訂婚以後……而今天這是怎麼了?或許在聶銘亮的身上,她偶爾會看到一些屬於那個人的特質?但是兩個人看起來又是那麼的不同。一個張狂,一個內斂。

  「小姐,聶先生來了。」

  家裡的管家向她通報後,聶銘亮帶著一臉爽朗的笑容走了進來,黑色的類軍裝夾克,帥氣硬朗。

  「真是準時,我還以為你會早點來,特意吩咐煮了一壺好茶,讓你等我。」她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帶著輕鬆的笑容步下樓梯。

  「我對喝茶沒什麼興趣,又沒有七老八十。」看著她走近後,他走到了她的身邊,低頭說著。

  「說話太直接了。」黑川舞掩嘴一笑,「真是典型的大少爺口氣。」

  「我可不是什麼典型的大少爺,有今天的地位,都是自己打拼出來的結果。你那位未婚夫,才是典型的大少爺。」他的眉宇間染上了嚴厲的氣息,「如果你真的要嫁給他,就要小心西野家的老二,那個傢夥明顯城府很深。」

  「才一天的光景,你就把西野家的所有都看在眼裡了嗎?」她當然知道在這樣的大家族裡會有的各種爭鬥,或許她的未婚夫不是她所想嫁的人,但那種家族鬥爭或許正是她想要尋找的刺激呢?

  黑川舞可以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湧動著的衝動,她真的是比較喜歡那種可以與人戰鬥的感覺。那樣的話,生活就不會是一攤死水了吧?

第1章(2)  

  「看起來,你很期待和他們交手。西野老頭的新夫人,西野家的老二,還有那位大小姐……以及西野老頭的兄弟姐妹……真是個龐大的家族,可以去演一部電視了。」聶銘亮用不屑的口氣說著,轉頭對她微笑。

  「是啊,真的可以去演一部電視,寫一本小說。或許等我老了,我真的會寫,也能成為揭露上流社會黑暗的暢銷書,然後再收進大筆的版稅,最後又捐給慈善機構。我會不會因此更出名呢?」她心裡那些隱藏的頑劣因子被聶銘亮一針見血的犀利聲音給勾引出來了,她巧笑倩兮地看著他。

  「如果真的可以那樣,也未嘗不可。」他狂妄地點頭,「不過在那之前,你必須要幫助那個像豬頭一樣的男人獲得成功。我怕你就算老了,也沒有這個時間去寫小說,而是要替他看著那龐大的產業。」

  「你對我太有信心了,我一點也不覺得我會在那種爭鬥裡成功。我還太年輕,沒經歷過什麼風浪,也沒有多少耍陰謀詭計的心得……我該怎麼取得勝利呢?」她歪著腦袋望著他。

  聶銘亮明亮的眼落在她俏皮的眼波裡,「可是你有智慧,加上超越一切的忍耐力,這就是你獲得成功的兩大關鍵。你的忍耐力幫助你隱藏起真實的自己,讓任何人也看不穿的心思,再加上智慧,就會讓你的對手膽寒。」

  他侃侃而談,然後忽然一昂頭,「今天我們先去哪裡?我們的矛盾東京之旅?」他一邊說一邊用凜冽的目光看著她。

  總覺得他這個「矛盾」之旅,似乎話裡有話。但黑川舞並不想去猜測這個男人的心思,她只是平靜地點著頭,「我讓你來接我,你應該有租車來吧?」

  「有,而且還租了一個司機,我對於東京的路並不太熟悉。」他很豪邁地笑了起來,柔和那過於淩削的五官給人的壓迫感。

  「那你租的車退了吧,還有那位司機。」黑川舞得意地笑著,「既然要遊覽東京,怎麼能錯過東京最著名的風景之一呢?」他用狐疑的眼神看著她,她那得意的笑容看起來非常耀眼,聶銘亮覺得自己很喜歡她這樣的笑容,既年輕又活潑,和她平日裡給人溫柔穩重的樣子有些不同。

  「東京好像迷宮一樣的交通線。東京人就是在這種迷宮一樣的交通環境裡生活著,既享受它的便捷,又被困在它所撒下的現代化大網裡動彈不得——這是不是很符合你那『矛盾』之旅的要求?」

  「那麼走吧。」沒有多問什麼,他和她一起向玄關處走去,「你昨天就已經決定了今天的旅程要搭乘地鐵,可是你卻偏偏不告訴我……」他的雙手環抱在胸,「真夠狡猾的。」

  黑川舞笑著沒有回答他的話,「快走吧,我們的時間很趕。」

  「好。」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帶著愜意的笑容與她並排走出屋子。他在門口向司機交代了幾句話,輕易地打發了雇來的司機。

  「看起來你的日文很了得,不像是不常來日本的樣子。真的沒有在東京都內觀光過?」她面帶疑問,看著他。

  「都來忙公事,在酒店和各類公司間趕時間,有時間觀光遊覽嗎?」

  黑川舞用有些抱歉的眼光看著他,「我本來有點誤會你是為了想捉弄我,才特意想到要我帶你遊覽東京的。」

  「所以也想捉弄我一回,讓我租了車子來?」他的眼神坦蕩蕩,看不出任何不悅的跡象。

  黑川舞搖了搖頭,「你這樣坦白,反而顯得我很小氣似的……其實這幾年,我也很少在東京內遊覽了。有些地方,在你面前時間久了,反而不想去探尋它。」她帶著他向地鐵銀座線赤阪站走去。

  「要不要帶一些水或者零食?」經過街道前的便利店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黑川舞笑了起來,「以為我們是在郊遊嗎?」

  「我去買。」他忽然笑得有些奇特的孩子氣,眼裡的光芒四射,一把拉起她的手,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徑直走進了那家便利店。

  「喂,我說我們去的地方會有許多小吃……」她還是被他拉了進去。

  「其實我沒有吃早餐,今天早上忙著處理一些事,又要趕時間來接你,現在肚子空空……啊,飯團,我最愛的大米飯。」他一把抓起幾個飯團,「你喜歡吃什麼口味的?」

  「我對飯團沒興趣。」她趕緊搖頭,「而且我已經吃過早餐。」她看著他忽然孩子氣般快樂的樣子,心裡奇特地閃過一絲暖流。

  這個看起來傲慢犀利的男人,也會有這種完全放鬆的時刻。而且他那難得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讓人心裡暖暖的。

  他又買了兩瓶礦泉水——看著他買的東西,她意外地發現他竟然是個挺樸素的男人。一般的富家公子不會來便利店裡買早餐,更不會只喝礦泉水。

  又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滑過心頭,多年前也有那樣的一個男子陪著她遊覽過東京,忽然想到那一次也是以這樣樸素的方式……

  她微微有些心驚,今天的她,難道打算打開自己塵封已久的記憶嗎?不,她用力搖頭,甩開那些不該有的念頭,今天她只要關注眼前的男人就好。說好了,她今天要陪伴他遊覽東京,而不是回憶過去。

  心思回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她認真地打量著他。

  或許,他和其他的富家公子真的有些不一樣,雖然穿著華麗,卻未必有著一樣的喜好和品味;雖然一樣有些傲慢自大,卻未必有著一樣傲慢的理由。

  黑川舞看著他用信用卡付完錢,走出便利店的時候,這才說:「看你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一家大公司的CEO,反而更像個上班族。」

  「CEO也是上班族,反而比一般的上班族需要付出更多的辛苦,工作更晚,更兢兢業業。因為整個公司都在你的手裡掌握著,你的職責不能讓你有任何懈怠的時刻。」他拉住了她的手,還是沒有放。

  黑川舞看了眼他們互相握住的手,覺得他手心的溫暖正傳遞到她的手心裡,她微笑了一下,「可是也比一般的人賺更多的錢,有更大的享受。」

  「從這一點來說,當一個CEO還是幸福的事。」他很贊同地點頭,「與大多數人相比,要幸福得多。」

  「聽到一位公司CEO說出這樣平易近人的話,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很少有錢人會覺得自己很幸福……他們可能比平常人更容易抱怨。」她想起了她所認識的那些人,包括她自己,不也是整天在埋怨中度過的嗎?

  「那要看你怎麼想。」傲慢的口氣又起,他擡眼看著天空,「少一點抱怨,生活便會更開朗。你覺得今天的天氣怎麼樣?」黑川舞擡起頭,和他一樣仰望天空,她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很好,是個好天氣。」

  是的,今天是個好天氣。不是因為這異常的晴朗天空,而是因為整個空氣裡的氣氛,都散播著溫柔與清新。

  雖然是冬天,但她幾乎也可以聞到青草的味道了——這是她心裡的感覺,雖然並不是真實的感覺。

  黑川舞在那一刻感到,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遊覽東京,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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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0:00

第2章(1)

  淺草是日本著名的觀光勝地之一,它作為代表古江戶文化的一個縮影,每天都以抖擻的精神迎接著來自日本以及世界各地的遊客。

  從地鐵淺草站出來,遠遠地就能看到著名的雷門。步行的話,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就可以走到雷門面前了。

  黑川舞和聶銘亮在雷門前微微停頓了一下,聶銘亮看起來目光炯炯,興趣盎然,「這裡就是你帶我來的第一站?淺草寺的話……的確可以感受到古日本的風情。」

  黑川舞低頭微笑了一下,「要不要在這裡照相?」她指著雷門那最著名的巨大紅色燈籠,拿出了相機。

  「要,既然是旅行,就應該像個觀光客。」雖然是冬季,但雷門面前還是圍繞了許多的觀光客。

  「那你站過去,我來拍。」忍住想要失笑的表情,總覺得給聶銘亮這樣的人照相是件奇怪的事。她透過鏡頭,看到他笑得溫潤的表情。

  怎麼一向嘴角邊露出輕蔑之氣的人,也能笑得如此平和呢?今天的聶銘亮,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樣子太不一樣呢……先前笑得那樣孩子氣,現在又笑得如此清澈。

  她按下了快門,捕捉到了他那瞬間的笑容。她越來越覺得昨天答應和他同遊是多麼明智的決定,和今天的他在一起,絲毫感覺不到任何壓力,反而有種放鬆的感覺。

  或許因為他能夠懂得她的過去,所以也能讓她更好地面對現在和將來。不需要在他面前太過掩飾,反正他有一雙可以看穿她的眼。以前有所擔心的事,現在反而變成了他們相處的助力。

  聶銘亮看著她放下相機,忽然對著她狡黠地笑了一下,他拉住了身旁的一對戀人,對他們低語了幾句。

  黑川舞朝著他走去,眼裡閃著疑惑。

  他卻只是從她手裡拿走相機,塞到那位男子的手裡。

  黑川舞忽然明白了,「不用了吧,我覺得沒有必要……」對方把鏡頭對準了他們,聶銘亮的手也抓住了她的肩膀。

  「微笑。」年輕人用日文喊著,黑川舞只好扯開嘴角,尷尬地笑了一下。

  快門被按下,她則立刻用奇怪的表情看著聶銘亮,當那對戀人離開後,她把相機抓在手裡,狠狠瞪了他一眼。

  「早就聽說這個燈籠很巨大,親眼看到,果然壯觀,比想像中大太多。」擡起頭來看著體積已經佔據了大半個門的紅色大燈籠,聶銘亮感歎著。

  「人從它底下走過,會不會有渺小的感覺?會不會覺得在這些神佛面前,人類都是微不足道的?」黑川舞也不再糾結於那張相片,反正相機在她手裡,她大可以等回去後刪除。

  和聶銘亮一起合影,不知道為什麼讓她感覺怪怪的。

  「怎麼會?這個燈籠也是人造的,只能說明人能創造無限的可能性。」他一揚頭,就從雷門裡通過,從燈籠下走過。

  黑川舞聽到他的話後,微一愣住。為什麼同樣的事物,到了他那裡都會有讓她感到錯愕的想法呢?是她太過拘泥了嗎?拘泥於過去,塵封起過去……自以為自己已經拋棄了那些人和事,其實只是硬鎖了起來,沒有真正地去釋放他們。

  可是眼前的男人,總是以非凡的活力與實力在每天充實地生活著。他看不慣的,他就直言;他所想要的,他就用自己的能力去奪取。這樣活得精彩的一個人啊……她感覺到了自己內心裡的渴望,渴望像他這樣恣意地生活。

  「怎麼了?快點跟上!」聶銘亮對她揮著手,笑容也很恣意。

  悄悄地握了下自己的手掌,她也緊跟上他的步伐,不要覺得從雷門下面走過的自己很渺小,應該讚歎人類創造的無限可能性!同樣的景觀,不同的人看到後的感受居然會如此不同。或許,她也應該以其他的方式去思考一下——包括自己的人生和未來。

  跟上了聶銘亮的腳步,不自覺間,她也擡高了頭,嘴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開懷。

  雷門後就是著名的仲見世街,仲見世街是由雷門通向正殿的一條參道。道路兩旁是一排排自江戶時代延續下來的大小店舖。

  聶銘亮對於這些頗具江戶特色的大小店舖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興趣,他只是信步而行。在走到一家叫「九重」的和果子店時忽然停了下來。

  這家和果子店門口排了很長的隊,他看了下黑川舞,「你喜歡吃這家店的日式饅頭吧?」

  她點了點頭,「可是你怎麼會知道?」

  「你走過之前那些店時,從來不曾多看一眼,但卻在這家店門口停留了一會,目光逗留在那些炸饅頭上。」他走到了隊尾去排隊,聲音輕淡著,好似毫不在意。

  「我小時候第一次來淺草寺,父親就買了這裡的饅頭給我吃。」她跟著他排隊,心裡驚訝他那讓人愕然的細心。

  吃著新鮮的炸饅頭,他們繼續前進。淺草寺是典型的江戶時代的廟宇,正殿十分巍峨。但是見慣了中國那些宏偉的寺廟建築後,還是會覺得這個曾經是德川幕府朝拜場所的寺廟顯得不夠大氣。

  他們拜了觀音,黑川舞還求了一支籤,看了籤文以後,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帶著微笑把籤文照著日本人的習慣,放在了姻緣架上。

  「這裡如何?」走出淺草寺,黑川舞用著愉快的表情看著他,「可以代表東京的過去了嗎?如果是夏天,這裡會充滿了穿著浴衣的男男女女,東京的女生雖然沒有前衛的想法,但到了夏日祭的時候,還是會穿著浴衣來這裡參拜,遊玩。」

  聶銘亮點了點頭,「僅僅作為一種形式保留下來,但也傳播了古江戶時期的一些傳統和風俗。」他的眼落在了她的臉上,帶著明淨的清澈,「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不想去吃午飯嗎?從這裡去原宿再到青山,可以看到另一番光景。」

  「就去那裡吃午餐。」他二話沒說,立即答應。似乎對於她安排的行程沒有任何異議。

  「你如果時常去那裡的話,我們也可以不去,或者可以去上野……可惜不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不然欣賞櫻吹雪的美景,是一大享受。」說著說著,黑川舞的眼裡就湧出一些溫柔的光芒。

  「日本人都有著櫻花之魂,看起來你也不例外。」聶銘亮眼神閃亮。

  「那是因為每個人都有對櫻花的美好回憶。我小時候就常和父母一起去上野觀賞櫻花,一邊野餐一邊看著櫻花花瓣飄落……」她忽然搖了搖頭,「我今天怎麼總在回憶,可能很久沒有這樣遊覽過東京了。」

  有的時候,打開了的記憶閘門,就無法再關上了。黑川舞漸漸地不再那麼執著地想要關上它,就釋放吧……真正地釋放了,才能勇敢地直面未來。

  「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就會忘記了那裡的美麗。因為已經變成習慣了,也就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四周的風景了。」聶銘亮也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那麼今天,你就跟著我,一起漫步吧。」

  聽著他用有些感性的聲音輕快地說著,她的心不覺有一些溫暖。已經很久沒有過的「漫步」了,不只是對這個城市,還有對她的人生而言。

  通過今天的漫步,她能回憶過去,也能享受現在。這種感受,因為有他的存在,而變得更加清晰和鮮活起來。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必然沒有這樣漫步的心情。

  「漫步」需要的是心情,是悠然的閒蕩的心情,而今天,她或許真的可以有這樣的心情。

  一個本來應該很「犀利」的男人,她居然會覺得和他在一起沒有壓力,這是件奇特的事,就好像今天的旅程一樣!

  或許今天的剩餘時光,也會帶給她許多驚喜。

  黑川舞對這個原本絲毫不感興趣的旅程,有了新的期待。

  傍晚時分,他們乘坐百合海鷗號去台場。

  他們在海濱公園站下車,走不多久就看到DECKS——一處在近年來新開發的時尚之城,瀕臨台場海濱公園的7層大型購物中心。

  夜幕初臨,DECKS  TOKYO  BEACH台場海濱的散步甲板上亮起了路燈,柔和的光芒伴隨著喧囂的人聲和輕柔的海浪聲向人侵襲而來,漫步其上,有種說不出的舒心感覺。

  聶銘亮和黑川舞站在甲板邊上,望著遠處的東京灣美景,看著遊輪從眼前開過,海風拂面而過,雖然是冬季,顯得有些過於陰寒,但他們卻還是一臉享受的表情。

  「青山的銀杏大道很有特色,這裡的海風也很有特色。今天我們走過的每一步都顯得很有特色。」聶銘亮似乎很享受這風的凜冽,他握住了黑川舞的手,很自然地握住,似乎在替她抵禦寒冷。

  「好冷……」可惜她卻只感到寒冷,「我們進去吧。」她回頭看了一眼有著許多餐廳的DECKS,尷尬地從他手裡抽回了手。

  或許他只是無意識的保護舉動,但她還是覺得太不合適。他和她不是戀人,不應該這樣親密地站在這裡欣賞如此美麗的風景,那些閃爍而過的遊輪,遠處的彩虹大橋……都太過夢幻,太過親暱,她忽然不想和他一起欣賞。

  多年前,她也曾經和另外一個男人來過這裡,曾經一起手握著手,曾經有過一些不能實現的虛幻夢想,曾經……

  今天她的回憶真的了太多,把這些年來壓抑在心底的東西似乎都回憶了個遍。

  她快步地走進身後的漂亮建築,聶銘亮只是微笑了一下,就大步跟上。

  他們找了一家可以看到海景的西餐廳吃飯,放眼望去,就能將整個東京灣的美景盡收眼底。遠處的彩虹大橋,真的宛如七色彩虹那樣,橫跨兩岸。

  「打算就這樣一直留在東京嗎?」聶銘亮看著她低頭拌色拉,忽然輕聲問道。

  「我的家在東京,自然不會離開。」她很隨意地回答。

  「那麼柳和謙呢?」他放下了刀叉,眼睛裡有銳光掠過。

  黑川舞的臉上閃過一抹異常的驚慌,她猛然擡頭,故作鎮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的。」他非常嚴厲地望著她,「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明白,過去很久了……所以我現在才要問你。」他的語氣裡有一種斬釘截鐵的味道。

  她知道他是為數很少的那幾個知道的人,雖然不明白他何以會知道,但他就是知道了,可是那又如何?不代表她必須要對他坦白。並且那些往事,是她心裡太過糾纏的東西。

  黑川舞因此顯得滿臉的警惕和冷漠,「這些事不需要你知道,我也不必向你報告。」

  「說出來不是會更好受一些嗎?」他不依不饒,「而且我想知道!」

  黑川舞看著他,知道這是個跋扈的男人。但他的跋扈裡,似乎有一份對自己奇特的關心。他們並不相熟,在過去的日子裡,她更是盡量避免和他有多餘的接觸。

  那麼今天,他如此鄭重地問起她的私事,她到底應該怎麼回答?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已經打算全部忘記,所以沒有了再提起的必要。」沈默了許久之後,她沒有撒謊,沒有掩飾,只是平靜地說完。

  聶銘亮認真地望著她的臉,「這麼說,你真的已經全部放開了?如果還繼續愛著他,會很痛苦。雖然我知道他和妻子的感情並不穩定,那本來就是利益上的聯姻。但你不要讓自己陷進去,陷進去了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黑川舞很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她擡起還是顯得晶亮的雙眼,用同樣認真的表情回望著他,「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我以為我們很小心。以為這個秘密,除了我們自己沒有人知道。」

  聶銘亮很沈重地笑了笑,他拿出打火機在手裡把玩,「可惜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完全的秘密可言。」

  「把話說清楚。」靠回椅背上,她的目光有些凜冽,如果說這件事他已經知曉,那麼會不會還有其他人也知道呢?

第2章(2)  

  「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在他們訂婚以前。」聶銘亮看出了她的緊張,他微微搖頭,「你不必太擔心,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而且我僅僅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才知道這些事。」

  她大張著沈靜的雙眸,直直地盯著他的眼。

  聶銘亮誠摯地點了點頭,「應該是我第一次去參加柳家舉辦的宴會時發生的事。已經四年前的事了,你們在花園裡說了些什麼,還記得嗎?那是個大夏天,你和他可能以為那麼熱的天,裡面一定不會有人。可偏偏我去那裡透氣,就在你們身後不遠處。」對於偷聽到他們談話一事,他顯得坦蕩蕩。

  「你……這樣算偷聽……不,也不是……」黑川舞放在膝蓋上的手,驀地握緊了,算偷聽嗎?是他們自己不夠謹慎,自以為空曠的地方,四周無人。

  四年前……和謙與若曦的訂婚是在三年前,而她和和謙分手則是在知道他必須和蕭家的小姐訂婚後的一個月……她在腦海裡理清著這些年經歷過的故事。因為不想變成別人家庭的第三者,她選擇了退出。

  雖然當時和謙也說過他們可以反抗,可以公開他們的關係……但是在那個時候,他們都知道那樣是沒有用的。和謙是個把責任看得比天還大的人,而她的舅舅,和謙的父親,柳家的掌門人,也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決定的事情被兒女們忤逆。

  她和聶銘亮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沈默,黑川舞一直咬著牙不出聲,看得出來她的心靈正經受著煎熬。

  而聶銘亮也沒有繼續剛才的問題,他只是用冷靜又柔和的目光注視著她的臉,他那眼神深邃嚴謹裡又透著一種看透般的力量,好像探射燈一樣。

  在他如此肆無忌憚,又毫無遮掩的目光凝視下,黑川舞的心裡有什麼崩潰了。或許這麼多年來,一直一直隱藏在自己的心裡;或許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或許這麼多年來,她其實在期待著有什麼人可以發現……

  「我和他是表兄妹,所以再怎麼樣都沒有可能的吧……」她努力讓自己微笑起來,微笑著向他擡起頭,「他能做什麼,我能做什麼?舅舅的強悍狡猾,你在商場上行走一定比我更清楚。」她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她繼續讓自己保持著微笑,但那笑容卻顯得那樣的悲哀。

  聶銘亮將手裡的打火機「啪」的一下合上,他的眼裡似乎露出一絲怒火,「但是他起碼可以為你們的感情多做一些努力,而不是平靜地接受家裡的安排!柳川賀的確厲害,但是作為兒子,柳和謙難道不應該先對自己負責嗎?」他追問著,那口氣不容她逃避。

  黑川舞的眼裡閃過一抹很深刻的悲哀,那悲哀深深地在她眼裡散發出讓人動容的光芒,「說來容易做來難。那個時候,我們那麼年輕,沒有任何可以抗爭的資本和勇氣。」

  「後悔了嗎?」他堅定地追問著,「為什麼當初不努力一下?就算失敗了,那也是你們應該做的事。」

  「應該?」她驀地擡起頭來看著他異常嚴肅的眼。她看到的是一個男人的堅定,他眼裡有些決絕和叛逆,讓她的心漸漸顫抖起來。

  「沒錯。就算依舊是要注定失敗,但是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去爭取去鬥爭,這才是應該有的行為。」

  「你或許真的會那麼去做……」她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淡淡地笑了一下,「聶銘亮,我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以你這樣火爆又直接的脾氣,可以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了。」

  「我和柳和謙是完全不同的類型,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喝了口紅酒,目光悠然地望向了窗外,「如果我是他,會帶你走,以他的能力,哪裡不能去生存?但是他卻要背負著那些狗屁的家族責任。」勾起的嘴角上有一抹鄙夷與輕視,「我和他是不同的類型,我希望你可以完全地瞭解。」

  什麼意思?她猜不透他最後一句話所要表達的,為什麼要刻意地提醒她也要瞭解呢?

  「你和他的確不同,但我還是不後悔。」她的確問過了自己的內心,意外地得出了這個結論,「我不會去做明知道不可能的事,而且鬧開了,可能我的結局只會比現在更悲慘。」不管當初怎麼抗爭,他們還是「表兄妹」,他們之間還是不需要用婚姻來維繫兩家的關係。他們兩個是更有用的「籌碼」,卻不能被浪費。雖然她並不是母親的親生女兒,雖然她其實和他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她還是無法和他在一起。

  「現在的你一樣還是要面臨一個自己不愛的未婚夫。」他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她的心再一次微微一顫,「所以結果都一樣,不管怎麼樣……」她低下頭去。

  「黑川舞不會是這樣認命的女子。小舞。」他忽然改變了叫她名字的方式,「如果你想要改變的時候,記得來找我。」他晃動起了琉璃酒杯裡的紅色液體,目光沒有看著她,只是望著那顏色鮮艷的酒杯裡的液體,「我會站在你那一邊的,無論何時何地。」

  黑川舞眼裡幽光一閃。

  「這個世界上的責任也有很多種,我只忠實於對我自己的責任,和對我所愛的人的責任。」他猛然擡起頭來,望著她的眼裡閃動著一絲讓她心跳微微加速的光芒。

  聶銘亮,他話裡有話,可是他話裡的意思,她卻不敢去猜測。因為那太瘋狂了,他和她幾乎是完全陌生的人——不,他似乎對她很瞭解,而她正在適應這種他對她的瞭解。

  所以現在要她去想像一些會讓她感到驚慌的猜測,她並不能做到!

  「如果我是他,會選擇給你幸福,而不是逃避到自己父親給他選擇的婚姻裡。我也知道他現在過得很不幸福,一些傳聞說他們夫妻總是吵架。」他繼續緊盯著她的眼。

  她咬了下嘴唇,那些事她也知道,所以從他們夫妻開始不和起,她就回到了日本。雖然他們分手後,的確沒有過任何的單獨接觸,也不再談及過去的感情。但她總是覺得,自己的存在或許會影響他們的夫妻關係。

  「你也說是傳聞了,關心別人的家務事,不是你的風格吧?」

  「我關心他的事也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你要聽嗎?」他的臉忽然微微地湊近她,剎那間,那張稜角分明卻又男性味十足的臉上散發出一種誘惑的味道。

  黑川舞暗暗心驚,這個男人的魅力簡直無所不及,她敏感地覺得自己的手心開始微微出汗。

  她害怕地猛然往後背上靠去,不,現在她還不想去接觸到聶銘亮的魅力,他是這麼瞭解她,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她害怕了。而且她是有未婚夫的女人,就算不愛對方,她也不能放任自己去接近聶銘亮。

  這個男人,很危險!

  「我不需要他給我的幸福,也不需要任何人給我的幸福。自己的幸福,不應該自己去掌握和追求嗎?」躲避到了他那讓她怦然心動的眼神,她倉皇又矜持地昂起頭說道。

  「是這樣嗎?你沒有脆弱到一定要他給你幸福?」聶銘亮又倏地抽回身體,他看著她,然後露齒而笑,他的笑容裡有著讚賞,「這才是現代女性的樣子,不應該繼續自怨自艾,自暴自棄。和那個西野慎二分手吧,你們一點也不適合。」

  黑川舞剛從他的魅力攻擊裡緩過神來,他又在她的面前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

  可是她沒有感到更加驚慌失措,反而漸漸地有了一種興奮的味道。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永遠不會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這樣的感覺,充滿了挑戰性!

  而且和他談論了那些過去一直塵封的感情和人事後,她的心裡也慢慢地感受到暢快。終於還是把秘密和人分享了……雖然他的話不夠動聽,雖然他不會安慰她,可是他的那些話,卻莫名地讓她的心靈變得更加清爽。

  對於柳和謙,現在的她,真的可以雲淡風輕地談起。那麼她是否可以下這樣的結論,那段曾經讓她受到傷害的感情,也終於在她的心裡褪去了顏色,不再那麼重要了?她可以放開它了吧。

  「沒有愛情的婚姻……反正這世界上大多數人都是如此。我有什麼可以例外的?」她灑脫地甩了下卷髮,這個時候主菜上來了,她拿起了刀叉。

  「柳和謙是個傻瓜,有著像你這麼特別的女朋友,還不懂得珍惜。」他等侍者走後,嚴肅地說著。

  「說笑話了……我有什麼特別的?和所有的人一樣而已……因此也不能為自己做些什麼。」她看著自己盤裡的鱈魚排,微微搖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一刀下去,就把鱈魚一分為二了。

  她又進步了幾分,居然可以談笑著說起那段經歷了。這些感覺,都是他的存在而帶給她的!

  「哈哈哈……」聶銘亮忽然笑了起來,「在這樣的時刻,還有這樣自我調侃的幽默感,怎麼不特別呢?」

  黑川舞將柔滑雪白的鱈魚送進嘴裡,她眼裡的光芒終於從悲傷變得精神起來,她細細咀嚼,然後拿起了面前的紅酒,敬了聶銘亮一下。

  「這樣就算特別,那這個世界上像我這樣特別的女子也一定很多。」她說得輕柔、灑脫、帥氣。

  聶銘亮微微地撇了撇嘴角,也拿起紅酒杯,「或許不只是特別。」他忽然深沈地說了一句,透過杯沿看著她清雅的臉。

  黑川舞沒有再理會他的話,只是繼續拿起刀叉進食。

  「剛才你說你絕對會離開……可是我卻覺得你不會。同和謙一樣,聶先生你也是個把責任看得很重要的男人。」她的嘴角撇出一絲嘲諷十足的笑容,「要不然,你怎麼會讓你的弟弟娶和堇?」

  聶銘亮的神色瞬間變得深沈起來,但下一刻,他又露出了絕對囂張的笑容,「在你和責任面前,我會選擇你——這一點毋庸置疑,我用我的名字向你發誓。」他又舉起了酒杯。

  黑川舞也跟著舉起了酒杯,可是她的眼裡卻寫著完全的不信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3-1 23:20:46

第3章(1)  

  「我們去坐那個。」東京灣迷離的燈光下,聶銘亮忽然提出了一個讓黑川舞覺得不可思議的要求。

  他身材挺拔地站在大摩天輪入口處,笑容裡帶著慇勤的狡黠和不容她拒絕的跋扈。

  「聶銘亮,你不要讓我覺得你像個小孩子似的……這個不適合我們。」她看著這個在整個亞洲都很著名的巨型摩天輪,啞然失笑。

  晚餐過後,當她再一次走入夜幕底下時,忽然覺得神清氣爽,連腳步都輕靈了起來。一些東西已經變得不同了,只是因為和這個男人的一番對話。

  有些神奇,有些不可思議,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和晚餐前的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當你放下了長久背負的包袱時,就會感受到真正的輕鬆。而她就在享受著這些年來第一次真正的輕鬆感覺。

  「為什麼不適合?」他看著在他們面前排隊的人群,「不都是年輕人?」

  「我們……」她還有一點點的遲疑,「一般是戀人才會來坐。」

  「從這上面俯瞰東京灣一定會很漂亮。你今天不是做我的導遊嗎?遊客的要求,怎麼可以隨便拒絕?」他忽然霸道地抓起她的手,目光裡有著命令的意味。

  那一刻,她竟被他那犀利的目光震懾住,不自覺地跟著他一起向著摩天輪走去。原來有些男人的目光真的可以左右人的意志……黑川舞在那一刻,終於見識到了。

  坐上了摩天輪,隨著坐艙地緩緩上升,東京灣那迷離的夜景就映入眼簾,而黑川舞忽然覺得緊張起來。這麼狹窄的地方,只有兩個人,而且無處可逃。整整15分鐘,他們必須就這樣單獨在一起!

  她想要站起身,又覺得害怕,想要背轉過身去看著外面的景色,可是他的存在感那樣強烈。他似乎一直在盯著她的臉,一眨不眨。

  「你……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終於尷尬地問了一句。

  「你和柳和謙已經正式分手。」聶銘亮看著她,目光炯炯有如天上的明星,他的話說得鏗鏘有力。那「正式」二字似乎有著他所理解的特殊含義。

  黑川舞皺起秀眉,她理解了他那「正式」二字的意思,明白了她已經從內心深處,放開了那段感情。那段感情已經不再是她難以觸及的傷疤,而變成了美好的回憶。

  可是他忽然提起,又是什麼意思呢?

  「但那並不表示你應該接受你父母安排的婚事!你不愛西野慎二,你不適合嫁給他。」這句話同樣氣勢洶洶,他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

  小舞心裡掠過幾縷顫抖,她揚起頭,想要和他說笑一句。因為他這麼突然的專注表情,讓她不適應,很不適應!

  「聶銘亮,這些事何必再提?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她忽然覺得這個空間太過狹窄,她也站了起來,可是身後都是密閉的透明空間,離地幾十米的地方,她絕對無法逃走。

  「未必是你一個人的事。」他的聲音又低沈了,他的人又靠近了幾分。聶銘亮眼裡的光芒除了明亮外,還有深邃的激情,他微微地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一個喜歡你的男人,那麼就應該與我有關。」

  他在今天所有扔給她的炸彈裡,投下了最最巨型的一枚。

  但她並不感到驚訝,她其實早有所覺,可是卻不想去思考,不想去接受。

  她才剛卸下自己的包袱啊,她不想背負起新的……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眼神太過利落清冽,太過專注霸道……

  「說什麼笑話呢!」她現在真的感到害怕了,可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要保持鎮定!她咬牙擡起頭,直視著他的眼,「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我們是交情不深的朋友,僅僅只是認識而已……你忽然對我說這樣的話,讓我很尷尬。」

  他的眼裡有著激賞的光,他退後了一步,在彼此之間留下了可以喘息也可以互相把對方看得更清楚的空間。

  「交情不深,或許只是你的想法。」聶銘亮稜角分明的臉上閃著堅毅的光芒,還有一種嚴肅,一種發自他內心深處的難測光芒,「你沒有發現過,我一直在你的身邊出現;你沒有發現過,我特別留意你嗎?」

  這樣的話如果從其他男人的嘴裡說出,她一定會覺得噁心加不信,可是為什麼由他此刻的表情,此刻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裡竟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是啊,他是經常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雖然說的話未必讓她覺得動聽,雖然她有時會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雖然她總是躲著他,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往。

  黑川舞的眼前掠過許多回憶,這讓她既驚慌又詫異,難道說、難道說聶銘亮早就已經關注她?這怎麼可能,她有什麼特別的吸引人之處,可以吸引像聶銘亮這樣的男人長久地關注?

  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和柳和謙的事,還知道她已經與人訂婚的身份!

  她想要往後退,但他卻飛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腰,「小心!」

  聶銘亮有點憤怒地喊著:「看看你後面,怎麼可以繼續後退?」他的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腰,看起來是那樣可靠,那樣堅毅。

  黑川舞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他們已經回轉到了摩天輪的最高點,身後就是東京灣的全部美麗景色,卻也是高得嚇人的所在。

  如果她用力往後退,難保身後的玻璃不會破裂,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她的臉色微微泛白,對於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絲羞愧。

  「都是因為你的話把我嚇到了。」她咬著牙,心裡的壓力讓她衝著他發起火來,「如果你不說,我也不會犯糊塗。」

  「那麼全是我的錯?」他似乎覺得她的話很好笑,「我只是把自己隱藏在心裡許久的話說出來,難道我說出這些話,不需要勇氣嗎?」

  看著他那張既高深莫測又自信十足的臉,她開始狐疑地搖著頭,「我怎麼覺得你的話……一點可信度也沒有呢?」黑川舞知道這種時候她不應該說這些話,可是他是聶銘亮,一向都坦白無比、牙尖嘴利的聶銘亮。不讓她有所懷疑他的動機,她覺得那樣的自己是不行的。

  她不能想當然地任憑自己的直覺就認定了他說的每句話!這個世界上她的身邊沒有任何一個簡單的人物,環境造就了她多疑和有所保留的思考方式。

  這樣的聶銘亮,怎麼會喜歡她那麼久?不是開玩笑的吧?不是來逗她玩的吧……如果說聶銘亮會暗戀她黑川舞很長時間,她實在是無法置信。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覺得我可能在開玩笑。」聶銘亮加重了手臂的壓力,將她更緊地抓向他的胸前,「你覺得像我這樣有話直說,平日裡不可一世的人不會暗戀別人?不會暗戀你?」他的這幾句話,說的時候表情嚴肅過頭,帶著種讓人膽寒的戰慄。

  「是……是啊……」她很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可是他那微微燃燒著冰焰的眼眸讓她無法如願,但她還是張口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我……你為什麼暗戀我?我瞭解我黑川舞是怎樣的人。我沒有什麼不同,和你所認識的那些富家千金們……」她困難地嚥了嚥唾沫,臉色更加蒼白起來,「我同她們是一樣的……你為什麼會特別青睞我?這說不過去,沒有理由……」她緊緊盯著他那雙彷彿可以射出火焰來的眼眸,那樣燃燒著冰焰,顯得明亮又深邃不見底……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會被他這樣的注視吸進去、吸進去……

  「是這樣的嗎?你沒有發現你的不同,但是我發現了……黑川舞,這一次我來到日本,就是想要告訴你,我聶銘亮不能在原地等待下去,不能什麼事也不做,看著你嫁給別人。也許過去我遲疑過、錯過過、等待過……但現在,我要開始進攻了。」他的臉湊到了她的眼前,他用深沈尖銳又顯得溫柔堅定的目光望進了她的眼裡。

  當黑川舞想要倒抽一口冷氣的時候,他吻住了她的嘴唇。帶著宣誓的掠奪、帶著傾心的憐惜、帶著對她肯定的宣告,吻住了她那顫抖不已的嘴唇。

  他是在告訴她,他有足夠的理由愛她,而從現在這一刻起,他打算追求她,並且不會後退,不再後退!

  過去他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不論發生了什麼,不論為了什麼理由,過去他沒有向她展開行動。但是現在他後悔了,他決定了,他要開始進攻,開始要掠奪她的心!

  他是聶銘亮,而他決定的事,永不更改!就算是錯誤,也不會更改!

  不行,絕對不行!

  在臥室裡已經被自己的各種想法快要逼瘋的黑川舞,拿起電話,又猛地放下!這樣奇怪的行動,她已經持續了有一個小時這麼久。

  此刻的她,還是極度混亂的。昨天,發生了什麼?在什麼地方她被聶銘亮親吻了嗎?她還彷彿很陶醉地回吻了他嗎?她為什麼沒有推開他,為什麼還傻傻地讓他送自己回家?她瘋了……不,不是瘋了,她是變蠢了!

  居然相信聶銘亮那樣明顯的謊言,什麼從現在開始要追求她,什麼不會讓她嫁給西野慎二!這些話是在哪裡說的?她家門口嗎?怎麼會有這樣可笑的事情發生?

  他不要再等待了,那他一直都在等待什麼?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她抱了下自己的頭,頹然地靠回身後的大床上。怎麼辦?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團混亂啊!她不能被他影響了自己的心,沒錯!她忽然飛快地打開手機,飛快地撥了一個人的名字,呼叫出去了……然後電話被接通了!

  她對著手機裡亂喊:「聶銘亮你聽好了,就算你再怎麼強求,我也不想接受你!所以你死心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不會給你機會的!」她又飛快地掛上了電話,開始驚奇著自己剛才喊出的話語。

  她怎麼可以這樣不留情面地對他說話?他是聶銘亮,N8集團現任的CEO,亞洲十大傑出青年之一,並被譽為流通界的奇才……他那冷冽又霸道,英氣又銳利的氣質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子的芳心……他會青睞她黑川舞,她本應該感到高興,而不是現在的惶恐不安,甚至是恐懼!

  但是她不後悔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要斬斷像他這種堅強男人的癡念,就只能下重藥。她畢竟不是傻瓜,她一向自以為自己看透世情,處變不驚,有很好的掩飾能力。但今天完全混亂了……就連剛才所說的話也不像往常冷靜的自己啊!

  但是有什麼辦法?因為他是聶銘亮,所以她也不能用平常的態度去對待!

  但是奇怪的是,她說了那樣嚴厲的話,為什麼她的手機沒有響起?為什麼他沒有打回電話來質問?她沒有關上手機啊……她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他昨天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追求她的嗎?

  「小舞,晚上的宴會準備好了嗎?」門外傳來敲門聲,黑川舞立即收拾起自己的恍惚心神,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正在準備呢,母親。」就在她回答的時候,房門被打開,站在門口的是她的母親黑川鈴——原名柳鈴。

  黑川鈴一直把她視為己出,盡心照顧。一來由於黑川鈴很早以前就被查出有不孕之症,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二來小舞也的確是個乖巧聽話、很讓人疼愛的孩子。

  黑川鈴覺得,這個女兒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無論是外表還是談吐都和自己非常相像。

  「對了,剛才聶銘亮打了電話來,他說和你約好了一起出席今天晚上的慈善晚會……」黑川鈴嘴角的表情顯得有些不滿,「雖然慎二不在日本,但是今天晚上你也不太適合找其他人做你的舞伴。」

  「我沒有……」黑川舞愣住了,母親的話讓她感到極度詫異。

  「你沒有?」黑川鈴挑了挑眉毛,「難道是他擅自做主嗎?他說馬上會來接你。」

  黑川舞覺得既好笑,又感到有些驚訝,「可能是我昨天無心答應的,沒有想那麼多……」她本能替聶銘亮說了謊,「那我不去了,等一下他到了的話,你就告訴他,我病了。」她反正也不想出席那些無聊的所謂慈善晚會,無非就是大家各自捐款,鬥富比奢,展現自己有多麼善良的同時,不忘展示他們的財富。

  「聶銘亮,你還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舅舅早晚會出手,雖然現在大家合作愉快,N8也並不像原來想像的那樣孱弱。可是,這樣一塊大肥肉,你舅舅是不會放棄的。」黑川鈴目光明亮地看著女兒,「他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可以犧牲,何況你呢?」

  「那樣不是對和堇太不公平了嗎?媽,你不覺得舅舅如果真的要吞併他們的公司,就不應該把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聶銘仁!」黑川舞站了起來,不理解地搖著頭。

  「所有人都會這麼想,所以你舅舅才會這麼做。」黑川鈴笑著搖了搖頭,「你爸爸就幹不出這樣的事,他只想要你幸福。一般人,都會想讓自己的兒女幸福的。」

  「媽,你覺得嫁給爸爸幸福嗎?又有我這樣的一個女兒……」

  「說什麼呢,我有你這樣的女兒,這才是我的幸福。你爸爸……雖然他是個嚴謹的男人,不懂得浪漫,對於我的生活也頗有微詞……可是他這麼多年來還是包容了我,包容我喜歡出風頭的性格,包容我一定要經營事業的決心……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看著母親臉上的溫柔,黑川舞點了點頭,「我也希望可以有像媽媽這樣的婚姻,雖然不一定要有狂風般的愛情,但卻會感到很溫暖。」

  黑川鈴看著她,「你爸爸這一次堅持你要嫁給西野家的大公子,也是希望你能幸福。西野家財大業大,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保障你的未來。」

第3章(2)  

  「媽,真的有錢就能幸福嗎?」

  「像我們這樣享受慣了的人,沒有錢的話,你本來以為的幸福到最後也會變成痛苦。慎二雖然看起來是個花花公子,但他有個弱點,那就是軟弱。」黑川鈴坐到了她的身邊,對她微笑著。

  不知道為什麼,黑川舞覺得她母親的笑容裡有種陰寒讓人戰慄。

  「他是一個你可以掌握的男人,而且擁有西野家的第一繼承權。如果他能娶到一個像我女兒這樣的妻子,可以鞏固他在西野家的地位,而你……將來就會成為西野家的當家人。不要以為權力不重要,特別是對於我們女人來說。」黑川鈴拍了下女兒的肩膀。

  黑川舞完全明白了她的話,愛情她曾經有過,但帶給她的卻只有傷痛。或許現在,她所需要的只是怎樣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怎樣掌握權力,怎樣可以在這個男性主宰的世界裡也成為強者。

  她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話了。」

  「我的小舞當然會明白,因為你是我的女兒。」黑川鈴站了起來,「聶銘亮是個太犀利太厲害的男人,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

  黑川舞微微頷首。雖然她對於他想要追求自己感到感激,甚至也微微有所心動了……她是個誠實的人,不想對自己的心撒謊,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同他是沒有未來和結果的。

  如果說多年前她和柳和謙不合適,那麼多年後,她也同樣和聶銘亮不合適。

  即使他說他跟和謙是不同的人,但結果是不會改變的。她看著自己的母親,知道自己不會有所改變,那麼一切只能是枉費心機。

  與其再開始一段錯誤的感情,不如現在就用力砍斷。

  「現在你不必下去,今天的慈善晚會我和你爸爸一同出席就可以了。我會告訴聶銘亮你身體不舒服,不會讓他上來打擾你。」黑川鈴的神情裡有著堅定。

  黑川舞明白,因此安靜地聽從母親的話。

  黑川鈴走後,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邊。

  她的腦海裡是有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她只是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關閉鍵。她終於明白聶銘亮為什麼沒有打來電話了,他是想親自來質問她,說服她嗎?他果然是個聰明而具行動力的男人,他說做就做。

  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有個多麼強勢的母親;他也不知道,她的未來已經被注定好了,而她並不想去反抗。

  愛情,她已經不需要了。她的心早就被一種叫愛情的東西傷害,傷害得千瘡百孔,再也不想多添上任何一道傷口。

  成田機場,黑川舞四處望了一下,便快步走進國際航線的通道內。

  今天她要離開東京了,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下個星期又是舅舅的生日,到時候父母也會到。而她呢?似乎柳家有什麼大型宴會,她要回去當個小小的策劃人。

  她對於柳家來說,偶爾也會是個被想起的人。從小到大,待在柳家的時候幾乎和待在自己家裡一樣長。她的父親是個不善外交,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人。喜歡在家裡研究古書,寫寫評論。而她的母親很忙碌,忙著AS  KIND在日本的業務,忙著建立自己的公司,忙著做個女強人。

  所以她就漂泊到了柳家,所以同和謙一起長大,不論開心悲傷,他都會在她身邊。

  上了飛機,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為要離開,因為要再見到,所以複雜的心情裡有著酸澀,想要開朗的心裡有著悲傷。

  一擡頭,她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張長得好像刀鋒般犀利的俊顏,目光裡有著堅定的銳利,卻也有著隱藏的一縷溫柔。

  聶銘亮竟然朝著她逕自走來,把隨身行李放在她頭上的行李座裡,並且對她露出了笑容。

  「你!」說不出其他的話,在東京的每一天她都在想辦法躲避他,不接他的電話,拒絕他的拜訪,如果在宴會上遇到,則盡量裝作不認識。

  但他怎麼總是陰魂不散般地在她周圍出現?現在居然還和她坐同一班飛機,同一排座位?

  「你這樣的行為讓人很反感。」她陰沈下臉色,不高興地轉開頭。

  「我知道你會反感,可還是想和你坐同一班飛機回家。在東京已經逗留得太久。」他舒服地坐了下來,頭等艙的座位很寬敞,不久就傳來了要起飛的聲音,在系安全帶的時候,他回頭對她微笑,「不是為了你,我不會在異國逗留這麼久。」

  「你不知道你很無聊嗎?居然整天對一個女人說你有多麼在乎她,為了她做了什麼什麼事,這樣會讓她更加討厭你。」她盡量讓自己深呼吸,來抵消每次飛機起飛時她都會有的一種巨大的轟鳴和窒息感。

  坐再多次都不會感覺到習慣,每次坐飛機都代表著離別。不是和這一邊的親人離別,就是和那一邊的愛人離別。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雖然繫著安全帶,他的手還是伸了過來,握住了她還在顫抖的手。

  「放鬆,一會就好了。」很簡單的安慰話語,卻讓她心裡的不適感覺微微減退了不少。

  不是一個人坐飛機,因為還有個人陪著,所以並不感到孤單了。

  黑川舞呼出一口氣來,身體終於漸漸地不再顫抖。

  聶銘亮眼裡的擔憂之色微微退卻,剛才那個瞬間,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真實的恐懼和痛苦。坐飛機是這麼讓她不舒服的事嗎?

  可是每年裡,她有許多次要坐上飛機。那麼她都是如何克服的?就是這樣讓自己顫抖著、蒼白著、強忍著嗎?

  飛機平衡地飛行之後,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也替她解開,「好了,現在我們來慶祝一下,喝一杯好不好?」在經歷了一些驚恐之後,喝一點酒壓驚是最好的方式。

  她還沒有表示贊同或反對,他就叫來了空中小姐,點了一瓶白葡萄酒。

  她默默地接受了,不想拒絕他的關懷。在這個完全密閉的大鐵盒裡,他是她唯一認識的人。在這兩個多小時的行程裡,他是和她一起走過的。

  不是和別人……

  她嘴角的線條漸漸放鬆起來,「回去以後,你會更加忙碌。離開這麼久,一定有堆積如山的工作等著你……而且,公司比我更重要,你要放更多心在上面。」腦海裡忽然閃過母親的話,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警告他,但還是忍不住這樣說。

  「你覺得我的公司比你更重要嗎?」他把酒杯遞給她,笑得張揚又自信,「公司對我很重要,因為是我養父母一手建立的,為了報答他們,我會全力以赴。」

  對了,他是個養子。黑川舞帶著一絲研究的表情看著他那自信飛揚的側面,她有時候根本會忘記這一點。他和聶銘仁都是天生有著貴氣的人,說是貴氣可能還不適合。貴氣這種東西太縹緲了,或許是一種自信的風度,讓人會忘記他們曾經經歷過的艱難。

  聶銘亮的養父母也必然和自己的母親一樣,把他當成了親生骨肉看待。而他也會像自己一樣,努力地回報他們吧?

  和自己一樣……她抿了口有些酸澀的葡萄酒,心裡有種悸動淡淡地在痙攣。

  「但是對你我也同樣會全力以赴。你剛才說我總是在你面前表白,讓你反感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很遺憾,可是我已經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不想再隱瞞了,就打算什麼話都對你直說……」他的口氣淡淡的,那淡淡裡卻彷彿有著一種琢磨不透的哀傷。

  黑川舞帶著疑惑的表情回過身去看他,她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吸引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注意?而且還暗戀她許多年?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很想知道。」既然他說了要坦白,她也坦白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這個,一言難盡。」他只是放下了酒杯,對她很粲然地微笑。

  他那有如陽光般的笑容立刻照進了她的心裡,因為他的笑容裡有著一抹她曾經見到過的孩子氣,張揚的孩子氣,卻讓看到的人覺得很溫暖、很舒心。

  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看著一個自己不喜歡,並且想要盡量躲避的男人,會感到溫暖與舒心?

  她發現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了,完全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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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2:08

第4章(1)  

  今天是柳川賀的生日,不是什麼大壽的日子,僅僅只是57歲的生日而已。但是,前來柳宅道賀的人已經佔滿了柳家的車道,一些豪華轎車都排到了大門外面。

  黑川舞發現今天自己可以稍微地清閒一下,柳家的兩個女兒們都站在門口迎接來賓,各自都有了自己的良人之後,她們看起來就更得心應手了。

  荼紫的男友叫耿博希,她的姻緣很讓人歎服。因為是名義上的養女,反而有了更多自己選擇愛人的自由。不需要擔負家族的義務,就可以任憑自己的心去選擇了吧?

  耿博希是個聰明的青年,在賣出自家農場的時候,又替自己取得了最好的福利,並且有機會來到AK集團裡工作。他前途不可限量……舅父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才會同意荼紫和他來往的吧?

  她漸漸地退到了偏廳裡,有些不太習慣這樣熱鬧的場面,或者說她的心目前還是不適合這樣的熱鬧。

  「沒關係的,這裡沒有其他人……來吧,寶貝,讓我親一下……」剛走到偏廳的門口,她就聽到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對話。

  而且,這個說話的聲音很熟悉,雖然熟練但卻顯得不夠純正的中文,不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西野慎二還會是誰?

  有些尷尬,一向知道他花名在外,不過碰巧遇到他和其他的女人在調情,她還是想要遠遠地躲開。

  可是來不及了,西野在這個時候擡起頭來,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小舞。

  如果這個時候離開,那就會顯得更尷尬,她也只能鎮定下心神,靜靜地回望著對方。

  和西野在一起的女子也發現了她,不好意思地跑了出去。黑川舞沒有去注意那個從她身邊跑過的女子,只是繼續用冷靜的目光看著西野。

  「喲,原來是我美麗又很知大體的未婚妻。」西野的表情卻顯得吊兒郎當,絲毫也沒有緊張或者尷尬。

  「注意一下你的行為,這裡好歹是我舅舅家。」她冷靜地警告著,「我希望你能顧及我們彼此的名譽和面子。」

  他只是撇了撇嘴角,看起來不以為然,「放心吧,我和她只是隨便玩玩。要娶的人還是你一個,我很清楚。」

  她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已經大步向她走來,然後越過她離開。

  黑川舞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挫折感,或者更深地感到憤怒和無力……她向著偏廳裡的沙發走去,揉了下額頭,開始覺得疲憊不堪。

  她不知道有人打開了偏廳另一邊的門,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何時走到她身邊,站在她面前的。又是何時蹲下身體,握住了她冰冷的雙手。

  當她有意識的時候,她已經被擁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你應該下定決心了,和那個人解除婚約。」

  她感受到自己心思的瞬間動搖,在這樣溫柔的聲音裡,在這樣堅定的擁抱中。解除婚約?這原本也是她自己內心的渴望,原本她也覺得只有這樣,自己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和解脫。

  但是,她的身邊還是有著太多的羈絆和身不由己……

  「不要再猶豫了,難道你打算和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嗎?黑川舞,不是簡單的答應就可以結婚,你要付出的是一生!」更堅定的聲音在耳邊迴盪,在她心裡漾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光暈。

  她想要搖頭,想要推開他的擁抱。

  這是不合事宜的,是她不應該擁有的。

  可是她的確感到很疲倦了,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即使是本來應該拒絕的這份溫柔,現在她也會無條件地接受。

  「帶我出去走走,我想離開這個地方。」她聽到了自己疲倦而有些沙啞的聲音。

  聶銘亮更用力地緊緊擁住了她,他點了點頭,但並沒有立刻移動。

  而對於現在的黑川舞來說,她更需要的應該是這樣的溫柔和擁抱。

  但是在門口,有一雙注視的眼睛,他們卻沒有發現。

  「現在要去哪裡?」直到坐上了他的車,黑川舞這才開始後悔自己這種衝動的行為。

  她怎麼就和聶銘亮一起離開柳家了呢?雖然賓客眾多,宴會也已經到了午夜,這個時候沒有人會在意有誰離開。

  可是這樣,似乎有一種私奔的感覺,拋下那些賓客和她自己的父母,同一個男人跑到了夜色裡——而且是她所提議的。

  「去海邊好不好?今晚的風很溫暖。」聶銘亮打開了汽車的頂篷,小舞這才發現,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海邊……」她看著他,本想搖頭,但最後還是沈默了下來。去海邊吹吹海風吧,把她的頭腦吹得更清醒一些,也把她心裡的空虛與挫敗完全吹散。

  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振作自己的心神,調整自己的情緒。那樣的話,明天就會是真正的另外一天了。

  「對了,你肚子餓不餓?應該什麼東西都沒有吃吧?」他看到了路邊的一家小餐館,轉頭將車停了下來。

  黑川舞在夜晚的燈光裡,靜靜地看著他。

  他打開了車門,對她溫柔地笑著,「去吃煲仔飯如何?這一家的煲仔飯非常出名。」

  「煲仔飯?」她眨了眨眼,「去年在香港的時候好像有吃過。」她終於還是邁出了汽車。

  「不過,你會知道這種小餐廳裡的東西很出名嗎?」她怎麼看他都不像是會光顧這類餐廳的人。

  「聶銘仁有替我介紹過,上一次開車經過的時候。」聶銘亮很認真地回答她的疑惑,他一點也不在意她話裡的懷疑與不信任的感覺。

  「覺得你這個人有點怪……」不知不覺走進這家收拾得很乾淨的餐廳時,黑川舞在嘴邊呢喃。

  現在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但是在這家以飯食為主的小餐廳裡,卻還是非常熱鬧,幾乎沒有空位。

  他們被帶到唯一的一桌空位上,是在角落的地方,倒也正好方面他們說話。由於聶銘亮還穿著禮服,小舞也只是在長禮服的外面套了件外套,兩個人還是顯得和這個乾淨素雅的小餐廳有些格格不入。

  「我這個人本來就有點怪。」坐定以後,他才小聲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嘴角邊那忽然調皮的笑容讓黑川舞有剎那的不適應,可又在驚訝過後,也不自覺地對著他露出了笑容。

  回來後的一個星期裡,真正從心底裡,而不是作為偽裝所流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排骨臘腸飯和排骨牛肉飯。」他看起來好像老顧客那樣,點了店裡最招牌的兩個煲仔飯。並且要了幾個素淡的小菜和飯後的甜點,然後叫了一瓶啤酒。

  「我們喝啤酒?」她微感詫異的同時,也很感謝他點了酒。現在的她,的確不適合喝任何飲料,除了酒類。而他則替她選擇了非常平民化的啤酒。

  他扯開了頸上的領結,也脫下了外套,微微挽起兩手的袖子,頓時從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變得有一絲絲的邪魅和輕佻。但是這種感覺又不會太強烈到讓人討厭,僅僅覺得現在的他和平常很不一樣。

  「今天當然要給你喝啤酒,不應該是宴會上那些昂貴的紅酒或者雞尾酒,只是最普通的啤酒。」他讓侍者打開了啤酒,替他們斟滿。

  黑川舞的眼裡先是閃過一抹憂鬱,但立刻就回報給他一個笑容,「讓我痛快地暢飲一番,然後完全忘記自己的煩惱?」

  「我不喜歡你忘記,而是希望你能趕快做決定。」他做了個紳士般的鞠躬表情,目光卻彷彿黑洞似的深不見底,但又有一種吸引力,可以讓人吸入。

  黑川舞握了下啤酒杯,她仰頭大喝了一口,啤酒泡沫在心裡發酵,「我已經好久不知道啤酒的味道了,在宴會也好,家裡也好,喝到的都是一些所謂的好酒……」她微微搖了搖頭,眼神變得縹緲,「說起來,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喝啤酒?去酒吧多好……」

  「因為不想你喝醉。」他語氣沈著,「如果喝醉了,你如何能夠清醒地思考自己的未來,作出正確的決定?但又想你可以更加放開心懷,用一點酒精來幫助你思考。」他帶著這種沈著的口氣喝完了杯裡的啤酒。

  「你說得很輕鬆,不過真的要做起來卻很困難。」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愛我呢?這個問題你不打算回答我了嗎?站在我背後……讓我覺得很惶恐,甚至很不真實。」她想要逃避去下某個決定,或者她更想要在搞清楚他的想法之後,再去下那個「決定」。

第4章(2)

  聶銘亮低下頭去,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閃過一抹淺笑,他擡起來頭,看著她眼裡嚴肅的光芒,「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原因,現在我還想繼續保持神秘。」

  「可是我很想知道。」她看著推著餐車出來的侍者,看來他們點的飯已經好了。

  「還不是時候。」他直視著她的眼,「現在說出來,似乎是我依靠著它來讓你相信我愛你一般。我愛你,不是需要為什麼,而是想要你自己去感覺。」

  一種羞赧忽然湧上她的臉,她驀地低下頭去。這是個不懂得含蓄的男人,說話總是這樣赤裸裸。侍者也走到了他們面前,將他們點的飯和菜都送了上來。

  「小心燙。」看著侍者替她打開煲仔飯的蓋子,聶明亮很自然地叮囑了一句。

  「好香。」聞到了泰國香米的香味,她才發覺自己今天根本沒有吃什麼東西。

  聶銘亮靜靜地望著她那副欣喜的表情,眼裡閃過了最寧靜的溫柔。他們彼此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沈默起來,各自安靜地吃著飯。

  他替她把微辣的調味汁澆到了米飯上,沒有問她是不是愛吃辣的。

  黑川舞心想他一定知道自己喜歡吃辣,但是太厲害的辣味還是受不了。因為柳川賀是個喜歡川菜和湘菜的人,柳家的人沒有不能吃辣的。除了和謙,他的胃不好,吃多了會不舒服……

  她在心裡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柳和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以後也不要再去想了。現在的她面對著眼前這個款款溫柔的男人,她再去想其他的男人,為什麼會連自己都有一種莫名的負疚感呢?

  她吃著面前香濃的米飯,和醃得非常入味的臘腸,這種簡單的食物也會有這樣濃郁的香氣,有時候越簡單生活就會越美好。

  「我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多的米飯。」她看著自己吃完了大半鍋米飯,神情裡有絲愕然。

  「米飯多好,比起世界上的任何食物,大米飯才是最經典和最必需的。」聶銘亮帶著種高傲宣稱。

  看著他用那樣鄭重的口氣說著喜歡大米飯的話,她並不感到滑稽,只是覺得有趣,不自覺地嘴角邊就帶上了開懷的笑容。

  「以後你的妻子一定很省力,只要能做出一口好飯,就能完全抓住你的胃。」她笑言。

  「那麼你要不要來試一試?我真的很好養活。」他向她眨了眨精爍的眼。

  黑川舞心裡再度驚跳一下,她喝了口啤酒,以掩飾自己的驚慌,「聶銘亮,亞洲十大傑出青年,養活你應該很容易,因為你一直都是自己養活自己的啊。」她用輕快的語氣說著。

  聶銘亮只是深沈地笑了一下,「吃完了嗎?吃完了我們就繼續我們的旅程。」

  「真的要去海邊嗎?」她忽然猶豫著,「說不定和堇會找我,說不定有人會覺得奇怪,而且西野慎二也在……」

  「你覺得他會在意你是否還在宴會上嗎?」他的問題裡沒有嘲弄,只是陳述著事實。

  她卻露出了自嘲的笑容,「的確,他不會在意。」

  「這樣的話,你先坐著,我去買一些飲料和零食。」他站了起來,「旁邊好像有一家便利店,我去去就來。」

  她還沒來得及叫住他,他就已經走開了。黑川舞只能抿了下嘴角,她剛才走的時候只是告訴了和堇,說她不太舒服,上樓去休息了。如果現在和堇到她的房間裡找她怎麼辦?

  小舞一陣擔憂,她想了一下,撥了和堇的電話。還好小丫頭把手機帶在了身邊。

  「什麼,你現在和亮大哥在外面?可是、可是……」小丫頭都快語無倫次了。

  「銘仁在你身邊嗎?你把電話給她。」小舞決定還是和銘仁說話比較快。

  手機轉到了銘仁的手裡,小舞叮囑著:「……銘仁,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不在屋子裡,包括西野慎二。宴會不到天亮不會結束,舅舅舅母應該會很早就去睡覺了,或許我的父母可能會找我。」

  「和堇還沒有和任何人說你不舒服的事。反正祝壽的時候你也在,估計大部分人都以為你在什麼其他地方。柳家這麼大,客人又很多,不會有人注意的。」聶銘仁立即就安撫了她,「如果有人問起,我們會說一直有看到你的。」

  「謝謝你,銘仁。」放心地關了電話,聶銘亮也已經買了飲料和其他東西回來。

  他看到她在關手機,笑了笑,「不用擔心,柳家那麼多人,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失蹤的。」他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對她微笑。她也安心地點了點頭,「既然出來了,就沒什麼好後悔的!」她眼裡的光芒變得大膽起來,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夜晚的關係?她覺得自己在他的面前,不需要活得那麼辛苦。

  聶銘亮讚賞地頷首,「就是這樣,你越是在意一些事,越是會感到束縛了自己。這樣的你……看起來非常美麗,熠熠生輝。」

  黑川舞撇了撇嘴角,「有嗎?」她美麗嗎?她覺得自己既憔悴又沒精神,無論如何都與美麗無關了……可是他能這麼說,還是讓她覺得很開心。

  結完賬後,他很自然地扶著她的腰,兩個人一起走出了這間小餐廳。

  一上車,她就打開車窗,享受著那輕撫過臉頰上的微風,舒服地閉上了眼。

  他靜靜地看了她幾秒,此刻的她看起來那麼安寧,嘴邊的表情恬靜又溫柔。他很小心地看著她,眼波柔情似水。

  真希望她能永遠都在他面前露出這種無所防備的表情,不僅僅只在這樣的時候。

  他發動了車子,向著海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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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3:06

第5章(1)

  這個活動是一個頒獎典禮,由一些富商們集體成立的一個基金會,每年都會召開這樣的頒獎典禮,鼓勵一些在許多方面取得成就的科學家。

  當然,這些科學家都是由這個基金會所贊助的,其實也就是為他們自己培養可用的人才。資助一些研究項目,並且最後可以優先取得這些研究項目的使用權。

  頒獎的儀式很簡短,結束後大家也只是互相客套地寒暄,又變成了一個小型的酒會。

  黑川舞看著這無聊的一面,她和西野慎二也算是今天的頒獎嘉賓之一,只是因為作秀的原因,他才一定要帶她出席。明天的報紙也必然會出現今天的新聞,因為來了許多的媒體記者——這也算是為自己的公司和產品打廣告。

  「黑川小姐,你和西野先生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又是一個對於他們的訂婚過於好奇的人,她含笑看著對方。

  足足有十分鐘,她才擺脫掉這個看起來一臉慇勤的商人,她不想再被任何人攔住詢問結婚的事,所以她決定去會場設定的休息室裡休息一下。

  昨天她和西野大吵了一架,其實只是很簡單的一些事,他想要去運動,而她並不想去。但是他卻蠻橫地一定要帶上她,不理睬她感到頭痛和不舒服!

  只因為這樣的原因,過去的她絕對不會發火生氣,但她卻發現現在的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而且今天某張小報上又刊登了西野和他新歡在一起的照片。他花心對她一點影響也沒有,可是畢竟他和她訂婚的消息才公開不久,他來到中國後,居然也毫不安分。

  她用力地抿緊嘴角,不能讓那些負面的情緒影響自己,她一向自傲的自制力去哪裡了?

  剛走出會場的大門,就看到一個帶著一臉慵懶笑容的男人站在旋轉樓梯的邊上,定定地望著她。

  「沒想到這種無聊的活動,你也會出現。」黑川舞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會出現,最近無論她到哪裡,都會看到他的身影。

  「我很想告訴你那是因為有你在的原因,可是今天我是因為要找另外一個人而來。」他直起了靠在樓梯上的身體,今天的他看起來非常的英俊逼人。

  黑川舞噘了噘嘴角,她閃動著靈活的大眼,「我可以知道是什麼人嗎?」

  看著她俏皮的表情,聶銘亮直直走向她。今天的她,穿著寶石藍的雪紡長裙,和平常一樣精緻的打扮和穿著,但卻有些不一樣了……是表情嗎?似乎是從一種負重感裡解脫出來的表情。

  「是個想要達成工作上合作協議的狡猾傢夥,不比柳川賀好對付的人。」他用輕鬆的口氣說著,「不過他好像還沒有來。」

  「需要你親自出馬,在這樣的社交場合來結交的人,一定是個不凡的人物。」

  「可惜他還沒有出現。」聶銘亮望了下四周,「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會來。」

  她也不問他為什麼如此肯定,反正他們這樣的人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你呢?覺得無聊了?如果可以,真想帶你一起離開。」他臉上有著些許遺憾。

  「你從宴會上逃跑逃出癮來了嗎?這樣可不好。」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她心裡卻莫名地有了一種期待,期待和他一起離開這種無聊虛假的宴會,隨便和他去什麼地方都好。

  「如果我要逃跑,你無論何時都會和我一起逃跑嗎?」他的神色忽然一變,望著她的眼眸深處閃著讓她覺得害怕的光芒。

  黑川舞的呼吸驀地一頓,「如果是必須要的逃跑,我……我……」她望著他,胸口的呼吸漸漸變得稀薄起來,他這樣問,似乎有著更深層次的含義。

  他在向她尋求保證嗎?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因為她的心居然想要回答「是」!她帶著惶恐的表情深深地望著他,現在她可以對他說肯定的答案嗎?

  「舞,原來你在這裡。」一個既熟悉又厭倦的聲音傳來,標準的日本關東口音,盛氣淩人。

  「慎二君。」她無奈地轉身。

  「這位是……聶銘亮?」西野慎二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黑川舞身邊的男人,他對著聶銘亮伸出了手,「你好。」

  「你好。」聶銘亮的日語同樣流利。

  「聶先生和我未婚妻看起來很熟悉。」西野慎二摟住了小舞的腰,眼神裡有些挑釁。

  「我們是認識許多年的朋友,當然熟悉。」聶銘亮笑得讓人捉摸不透,「應該比西野先生更熟悉才對。」

  黑川舞的額頭上冒出兩根黑線,這樣的挑釁也太明顯了吧?

  「你還真是交友廣闊。」西野慎二隻是回身看了眼小舞,「進去吧,你還要介紹一些朋友給我認識,這是我們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希望你不要忘了。」西野的眼裡閃爍著警告和不滿。

  小舞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就算再不願意,她也要履行做未婚妻的責任。

  聶銘亮看著他們離開,緊抿的嘴角透露出他的不滿和憤怒,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目送著他們離開。

  身側的手掌,已經握成了拳頭。

  又是非常忙碌的一天,但這也是最後一天了。西野慎二今天下午回東京,而黑川舞也終於有了可以讓自己休息的時間。

  但她剛從機場回到家後,就發現母親坐在她房間裡等她了。

  母親詳細地詢問了她和聶銘亮的關係,並且告誡她,不要做出什麼將來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同聶銘亮走得太近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你舅舅可能已經開始行動了。下個月和堇和銘仁的典禮就會舉行,我想我還是太高估了自己哥哥的冷酷程度。他好像想要趁著典禮開始之前,就吞併了N8,這樣也就不必把和堇真的嫁給聶銘仁了。」

  「什麼?」黑川舞一直很冷靜地聽著母親的勸告,現在卻再也坐不住了,「媽,他們是真的相愛。這樣不是太殘忍了嗎?」黑川鈴只是用一種帶著憐憫的目光看著女兒,「我不想你也遭遇到這樣殘忍的事,所以還是不要跟聶銘亮走得太近。媽知道你不愛慎二——其實讓他來中國,就是希望你們有多一點的時間相處,可是看起來,好像適得其反了。」

  黑川舞微微地低下頭去,她對於西野的反感有這麼明顯嗎?就連母親也看出來了?

  「知道我為什麼不和你爸爸一起回日本嗎?就是因為不放心你。你舅舅生日那天……」黑川鈴歎了口氣,「你和他一起離開,以為我不知道嗎?但是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有自己判斷的能力,你應該知道什麼才是對自己最好的。」

  「媽,你知道?」這一次,小舞真的感到驚訝了。

  黑川鈴只是微笑著,「如果真的不喜歡,西野家的長子我們也不稀罕,你大可以和他解除婚約,反正你爸爸那裡我會去說。但是聶銘亮不可以。」黑川鈴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除了他,其他人我可以讓你自己去挑,但是他不可以。」

  黑川舞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窒悶。當她母親真的強硬起來,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不要覺得媽媽殘忍,而是我對他這個人……有我自己的看法。」黑川鈴驀地皺了下眉頭,眼眸裡的光芒變得深沈,「他太難以琢磨,所以趁你還沈迷的時候,趕緊與他分手吧。」

  「我和他什麼也沒有……」黑川舞終於擠出了這樣一句實話,「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他什麼。」

  「那就最好。」黑川鈴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相信小舞是個聰明人,應該會完全聽懂她的話。

  黑川舞的確是完全聽明白了母親的話,母親一走,她就立刻給聶銘亮打了電話。

  聶銘亮看起來絲毫也不緊張,似乎黑川舞告訴他的那些話,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的神情輕鬆自如,甚至帶著些調侃的味道。

  「小舞,你這麼急著跑來就是要告訴我,柳川賀虎視眈眈,想要對我的公司意圖不軌嗎?」他的嘴角綻出一個張狂笑容,「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他的意圖?」

  他擡起頭來仰望天空,湛藍的天幕映在他帶著野心的眼裡,「他有他的打算,我也有我的打算,聶銘亮不會這麼容易被打倒,老狐狸再狡猾,也不一定每次都取得勝利。」

  黑川舞從他的話裡聽到了完全的自信和張揚,原來如此,原來從一開始,都只是在彼此利用。她的嘴角漸漸露出了笑容,「那麼答應銘仁娶和堇,也是你走的一步棋子。」

  聶銘亮的目光又調回到她的臉上,「你能來關心我,我很高興。」他走到她眼前,眼神明亮如星辰,「銘仁已經與和堇真心相愛了,他們應該在一起。」

  黑川舞的心跳驀地急速起來,她想要後退一步,可是他那明亮的眼彷彿有魔力般把她鎖住,「但是當初……如果他們沒有相愛,你的行為不也是在利用自己的弟弟嗎?我覺得你和我舅舅沒有什麼區別……」

  他點了點頭,「是的,沒有任何區別。成功的背後,不會只有光明。特別像我們這樣的商人,不犧牲些東西,不會得到什麼。」他的嘴角撇出自嘲的弧度,平淡的聲音聽起來也有著一些遺憾和無奈。

  黑川舞頗為理解地歎了口氣,「但你還是希望銘仁幸福的,雖然利用了他。如果他真的不愛和堇,到最後你也不會讓他真的娶和堇吧?」她笑了起來,從心底裡覺得自己可以漸漸理解這個男人了。

  是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不心狠手辣怎麼能在競爭如此激烈的社會裡成為強者?是不擇手段的人,但他的不擇手段裡也有著自己的堅持和溫情。

  聶銘亮深深凝望著她的眼,「柳老頭再怎麼狡詐卑鄙陰險,他到底還是心疼自己女兒的,到底還是按捺不住想要行動了嗎?」

  黑川舞沈默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不應該點頭。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舅舅是一回事,把具體的行動告訴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你不用回答我,因為我不想讓你為難。」他立刻就露出了理解的笑容,「我希望在我們兩人之間,不要受到任何外在因素的影響。」

  在我們兩人之間……黑川舞秀雅的臉上閃過幾縷哀傷的光芒,怎麼可能不受外界因素的影響?她的母親早就警告過她,他是不可以的……什麼人都可以,但他是不可以的。

  「怎麼了?為什麼忽然是這樣的表情?」他站到了她身邊與她並立,「想不想去散散步?」他們此刻正站在聶銘亮公司頂樓的平台上,陽光漸漸地變得刺眼起來。

  「散步?」

  「我們公司的後面有一大片開放式的公園,環境幽雅。」他握住了她的纖腰,自然而且親密。

  黑川舞仰起頭,看到他眼裡那溫柔的光芒,她欣然點頭,「好……」

  下一秒鐘,聶銘亮卻深深地吻住了她,她嚇得睜大了眼,陽光在她眼裡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一陣昏眩後,她閉上了雙眼。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吻她,每一次都是這樣的突然襲擊……但她的頭腦卻在瞬間真空了,不再去想自己到底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不再去想任何事……

  只是自然地接納了他猶如疾風暴雨般的親吻,他是霸道的,可是在那樣的霸道裡,卻又有著淡淡的溫柔,會一寸寸侵蝕著她內心的溫柔。

  會讓她忘記過去自己受到過的傷害——因為他不允許她去想起,他用他完全的入侵讓她告別了過去。

  在那一刻,黑川舞發現了自己的真實心情。現在的她,想要和聶銘亮在一起!

  不問原因,也想不起原因。最直觀的感受,才能代表最真實的自己。

  清晨時分,空氣很清新,整個世界都彷彿還未完全醒來,一種安逸的氣息漂浮在空氣裡。

  而黑川舞卻一夜未眠,她的情緒很混亂,一晚上整理思緒,也未能完全整理清楚。

  她和聶銘亮之間到底應該如何發展?她是任憑自己的心去行動呢,還是要考慮到她的家庭和她現在的處境?

  首先要和西野慎二解除婚約,但是之後呢?和他在一起嗎?她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雖然眼下有著疲憊的黑眼圈,但眼眸卻是晶亮晶亮的!

  她還是想和他在一起的,而他也愛她……她相信他愛她,他看她的眼神,那說話的口氣,他的吻……不是假的!所以,她要賭一把,就這麼決定了。和他在一起後,一定會遇到許多的艱難和反對,她做好了去應對的準備了嗎?

第5章(2)  

  她聽到了自己手機的鈴聲,離開了更衣室跑進臥室裡,她接通了手機。

  「喂,你好……」

  「今天一起吃午飯,我有許多話要跟你說。」那精神滿滿的聲音就是聶銘亮了,一大早的,他也不怕把她吵醒嗎?

  「昨天不是才見過面?」她忍住了急切想要答應他,並且和他見面的語氣,盡量淡漠地說著。

  「考慮了一晚上,你現在應該給我答案了。」他的聲音說不出來的曖昧,卻又帶著淡淡的寵溺,「你一定一晚上沒睡。」

  「你又知道了?我不知道睡得有多好。」被他猜中了心事,她還是會有一點害羞的感覺。

  「反正今天中午,你必須告訴我,到底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他似乎自信十足,聽起來一晚上睡得很好的人應該是他。

  「那麼你呢?昨天晚上睡得好嗎?」她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感覺呢?」

  「我覺得啊……」她噘了噘嘴巴,「我覺得你一定睡得很好。」

  「錯了,我也一夜失眠,半夜裡也想給你打電話,想要告訴你,我是多麼堅決地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能再逃避下去。」

  他那忽然變得感性的口氣,讓她的心微酸,那是種說不出的酸楚感覺,「那麼你為什麼不打呢?」她的口氣也忍不住溫柔起來。

  「怕嚇跑你,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抓住,怎麼能輕易把你嚇跑呢?在你還沒有下定決心的時候,如果嚇跑了你怎麼辦?」他的聲音雖然隔著電話線,在那樣遙遠的距離之外,但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此刻臉上溫柔的表情。

  「中午見吧。」她很想現在就把自己的答案告訴他,但是……還是當面說的好,讓她整理好自己的心緒,以最完美的面貌出現在他的面前。

  「我來接你?」

  「不,不要。」她站直了身體,「像昨天一樣,我去你公司找你,怎麼樣?」

  「好吧。」他那邊傳來了輕柔的笑聲,「我是不是可以開始期待你的答案了?」

  黑川舞的嘴角也掛上了輕柔的笑,他是可以開始期待了,但她現在不會告訴他。

  「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如果可以,就先睡一會吧。」他體貼地說完,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不跟她說「再見」嗎?她忽然發現了,聶銘亮從不跟她說「再見」。每次分別時,他只是笑著離開,或者帶著傲慢的表情離開,從來不曾說「再見」。

  因為不想和她再見……她的眼裡忽然浮現出了他那浪漫的目光,是浪漫嗎?聶銘亮的浪漫,應該只給她。

  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冥想,然後衝進來的是柳和堇,一向活潑開朗的小丫頭這個時候臉色卻極度的蒼白和慌張。

  她衝進來後,呆呆地看了眼黑川舞,然後轉身猛地關上了房門。

  「表姐,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她又衝回來拉住小舞的手,死命拉住,「等一下大家都起來了,就全部都看到了!」

  「看到什麼?」黑川舞顯然不太明白她如此緊張的原因,看著和堇手裡拿著報紙,她就順手抽了回來。

  那應該是經濟版的版面吧?但為什麼上面會有一張平時只會出現在娛樂版的照片?她只是瞄了一眼,就全身不舒服起來。

  她明白了為什麼和堇那樣緊張的原因,她自己的呼吸也因此變得稀薄起來。她坐到了身邊的靠椅上,呆呆地拿著報紙。

  「表姐!」和堇撲到她的身邊,拉住她的手臂,焦急地搖晃著,「怎麼辦?怎麼會有這樣的照片?如果讓姑姑看到,她一定會很生氣的。」

  「一定會很生氣的。」黑川舞只是蒼白著臉色,定定地回望著和堇。

  她並不想以這樣熱烈的方式對母親宣告自己的事,她也不想在她還沒有作出最後決定、做好準備前,就讓全世界都以這樣聳動的方式知道這件事。

  會怎麼樣呢?會天翻地覆的……因為她現在還是西野慎二的未婚妻,因為她還沒有和他解除婚約。

  如果讓西野商事知道了——他們也必然會知道的,會掀起怎樣的風波呢?她揉了下額頭,想要讓自己冷靜,現在的她只能冷靜!

  但是無法冷靜啊,她的心彷彿在被熱油煎熬著,誰拍的這張照片?她和他是在N8集團公司大樓的頂樓,怎麼可能被人拍到這樣清晰的圖片?

  她望著報紙上熱情親吻的兩個人,她的心又是一陣痙攣。

  「可是表姐,你怎麼會和亮大哥……和他……」和堇也被嚇得手足無措,「我沒有想到過……」

  「你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如果讓和堇知道,她曾經和柳和謙戀愛過一場,和堇又會怎麼驚訝?但是這都是過去的事,沒有提起的必要了。

  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她卻真的發現,對於和謙,現在的她來說,可以很坦然地告訴自己,與和謙的那段感情,已經變成了過去式,真正的過去式。

  「現在該怎麼辦?」和堇焦急地望著她,「是銘仁給我打的電話,還好我先看到了。」

  「銘仁怎麼會這麼早知道?」黑川舞的心裡驀地有種奇特的錯覺,這樣的照片會是偶然被人拍到的嗎?在N8集團的頂樓,誰會守在那裡拍這樣的緋聞照片,而且立即就被大篇幅報道了?

  她忽然拿起報紙,一目十行般地看著上面的報道——報道幾乎沒有什麼內容,只是把她和西野慎二的關係,還有一些相關人員的家庭背景介紹了一下。

  毫無意義的報道,並沒有什麼衝擊性的話題,卻又何必登出這樣一張照片?她深深地呼吸,閉了閉雙眼,「和堇,你會幫我嗎?」

  「我當然要幫你!」當初黑川舞幫了聶銘仁和她許多,她怎麼可能不幫助自己的表姐?

  「我現在要出門,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出門去了。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已經看過這張報紙。」她飛快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進了更衣室。還好她剛才本來就準備換衣服,所以梳洗已經結束。

  「好,我知道了……」和堇看著她,忐忑地問,「你現在是去找銘亮哥哥?」

  黑川舞的神色嚴肅到了極點,她看著鏡子裡自己那驀地變得冷漠蒼白的臉,「一切等我回來再說,你只要裝糊塗就行了。把報紙放回去吧。」她淡淡地掃上唇彩,冷靜地回身。

  柳和堇就算再怎麼擔心,她此刻也只能先忍耐著。

  黑川舞對她露出了微笑,不知道為什麼,那笑容讓和堇心驚。她不知道表姐要去做什麼,只是覺得心驚膽戰。

  「我走了,什麼時候回來,要面對什麼……我都會自己去面對。不要參與進來,和堇,你就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吧。就算事情真的鬧開了,也不要說什麼,保持沈默——在這樣的時候,保持沈默,才是幫我。」她向著房門走去,卻又忽然回頭,「還有,讓你大哥和荼紫都不要幹預。特別是和謙,他自己的事已經夠麻煩了。」

  和謙,她已經和這個男人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但她卻還是知道,和謙和他的妻子鬧得不可開交。與她無關了,但她希望他能幸福。那是個背負了太多東西的男人,其實他活得比自己辛苦多了,作為家族的繼承人,他有太多的苦無法發洩。

  她向著門口走去,很認真地走了出去。

  聶銘亮坐在加長的豪華轎車裡看著今天的早報,他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還在聽著助理的關於今天行程的安排。

  突然間,他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握著報紙的手慢慢地捏緊!他把報紙倏地扔在了一邊,立刻就打開了手機蓋子撥號,可是一直無人接聽。

  他驀地雙手握拳,「掉頭。」他對著駕駛座喊了一聲,「去柳家大宅。」

  「是。」司機很迅速地就掉頭,而聶銘亮急切地看著手錶,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應該起來了吧?他繼續打開手機蓋子,撥通了柳家大宅的電話。

  同一時間,黑川舞把車停在了N8集團的大樓門口。

  另一邊,聶銘亮也打通了電話,接電話的是柳家管家。

  「什麼?表小姐不在家,剛出門了?」接電話的管家回答了他的問題,讓聶銘亮驀地愣住。

  「那麼沒事了……」他掛上了電話,又對著司機喊了一聲,「停車。」

  現在應該怎麼辦……他要想一想……幾秒鐘後,他忽然說:「開車,回公司。立即給公關部主管打電話,讓他到我的辦公室等我……另外問一下前台,黑川小姐有沒有去公司找我。」

  黑川舞並沒有立即下車,她只是擡起頭來看著這幢漂亮的建築物,N8集團的總部大樓也和聶家一樣,並沒有選擇那些很現代化高層建築。

  簡單得好像度假別墅那樣的設計,前後一共有三幢別墅,中間配以花園流水式的設計。這哪裡是一家公司,根本就是個世外桃源。來這樣的地方談公事,心情也會放鬆的。

  聶家兩老真的很有眼光,當年在開發這裡的土地時,就買下了當時並不被看好的這塊土地,建造了這樣的地方,發展出了這樣一個大的集團。

  但是,她早就聽說了,真正開疆拓土的事是聶銘亮完成的,他從15歲開始幫著父母打理生意,以他天才般的靈感和智慧,還有不知畏懼的勇敢和狡詐,讓N8迅速從一個小公司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大集團。這裡有一半的土地是在他成年以後,再高價買入的,只是為了想要一個更美麗的辦公環境。

  這個男人有的時候會讓她感到驚訝,感到欽佩……但是現在,她的心卻沈入了谷底。

  她不再多想,把車開進了車庫裡,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先給他打個電話。打開手提包,這才發現她忘了帶手機。

  黑川舞的嘴角閃過一絲苦笑,這樣也好,她幾乎可以肯定,遠在日本的西野慎二會打來質問的電話。其實有了這樣的照片,倒也替她解決了最大的麻煩。

  只是,她不喜歡這樣的方式,很不喜歡!未經允許的隱私被人公開,任何人都無法接受吧?

  她又在座位上坐了幾分鐘,是給自己勇氣,也給自己整理出思考的時間,要冷靜,冷靜,再冷靜……

  一輛加長型的林肯駛進了停車庫,她的眼裡驀地射出精光,不用考慮,她也立即明白了這是誰的坐車。

  黑川舞打開了車門,帶著一種冷艷的表情跨下了車,她站在車頭的方向,看著加長林肯停下,看著它的車門被司機打開,看著聶銘亮跨出了車門。

  她只是這樣看著他,看著那個她今天早上還想要和他談一場戀愛的男人,深深看著他。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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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4:30

第6章(1)  

  聶銘亮早就看到了黑川舞,從車子剛開進停車場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他也發現了她的神情並不友善,那種表情並不是焦急和憂慮,反而帶著一絲憤怒和冷漠。她不是來找他商量報紙事件的,她是另有自己的想法而來。

  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他平靜地跨出車門,平靜地朝著她走去。千萬不要是他從她臉上的表情裡揣測出的那種情況,千萬不要讓他一向犀利的第六感又對了一次!

  他不喜歡自己現在的猜測,他很希望她能告訴他,其實他錯了!

  「我本想去柳家找你,但卻被告知你不在家。」走到她面前後,聶銘亮表情鎮定,聲音鎮定。

  她微微仰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臉色沈著,五官銳利的男人,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淺笑,「所以你就猜到了我一定是來找你的嗎?」

  他面無表情地點頭,「去我的辦公室……我們去貴賓招待處談吧,我的辦公室裡有其他主管在等著。」

  「那你要不要先處理完你的公事?」她挑了下眉毛,那表情意外地帶著攻擊性,「我不急,可以等。」

  「小舞。」她現在的語氣和表情,似乎也在給他的猜測提供正確的證據,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的聲音嚴厲起來,「你明明知道,今天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你的事。」

  「是嗎?」她嘴角的笑容更加妖嬈起來,「我感到很榮幸。」

  聶銘亮陰沈著臉,他沒有再和她說什麼,只是回身向著助理走去,低聲吩咐了幾句。

  黑川舞靜靜地凝視著他,一個任何時候知道應該怎麼做的男人,他也說過成功的背後,不可能只有光明。就在昨天,他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可為什麼她還是不明白呢?

  他所追求的成功,並不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來奪取的,那麼,對於這份感情,他也會用同樣的手段嗎?

  她看著他繼續走近自己,於是一言不發地跟著他一起向外走去。

  她有些話要問清楚,一定要問清楚。

  聶銘亮帶著陰鬱的表情看著眼前自己深深愛著的女子,從她嘴裡吐出來的話,果真一如他的猜測。他痛恨著自己那一向奇準無比的第六感,總是可以從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裡分析出對方的全部心思。

  他希望這一次自己猜錯了,但遺憾又痛苦的是他猜對了。

  「告訴我,那張照片到底是不是你叫人拍的,並且送去給報社的呢?」黑川舞說完了自己的話,她把她心裡的全部猜測都說了出來,她深深地望著他,希望他能否認。

  聶銘亮不動不怒,不聲不響,只是一雙晶亮無比的眸子,帶著審判的眼神望向她。

  「說話,一向喜歡直接,不喜歡迂迴曲折的聶銘亮,請你回答我的話。」她開始覺得有些心驚起來,為什麼他不回答,不否認?他不是一向在她面前毫無掩飾的嗎?他不是出了名的言辭犀利的嗎?

  終於,許久以後,他才緩緩開口,那聲音有如滑過的刀鋒,帶著絲絲寒氣,「到底是哪一種?你到底希望我承認,還是否認?」

  黑川舞的身體裡流竄過一陣顫抖,她就是害怕他是現在這樣的樣子。並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反而一副想要進攻的樣子。她是他在談判桌上的對手嗎?她是他必須要防備的生意對象嗎?

  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反而要以現在這樣一副冰冷的態度來對待她?

  「你是哪一種,就回答我哪一種。按照事實說話,這樣就夠了。」她深深呼吸,覺得胸口間被勒緊了,被他這種曖昧不明的態度。

  「在報紙上公開自己的隱私,對我有什麼好處?你覺得我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他眼裡冷光閃過,嘴角扯出了一絲嘲諷的表情。

  這抹嘲諷讓黑川舞覺得刺眼,「可以讓我沒有退路,這不是你常用的手法嗎?把對手逼到牆角,讓他無法選擇。或者你替他做出選擇。讓我和西野商事的婚約無法繼續,讓我和西野慎二盡快解除婚約。」她想到了所有從母親舅舅甚至和謙那裡聽到的那些關於聶銘亮的話。

  她怎麼會以為自己瞭解了這個男人呢?只是因為他說了喜歡她,就讓她本能地對他有了好感嗎?她忘記了他並不是什麼暗戀她的深情男子,而是一頭具有攻擊力的獵豹。

  「我是常用這樣的方法,看起來柳川賀和柳和謙都很瞭解我。不過,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冷笑在他剛毅的臉上溢開,卻顯得更加的懾人。

  「你這是在告訴我……你是真的,真的是你?」她忍不住結巴了一下,無法相信這樣的事實,可是他的笑容在此刻又顯得這樣的詭異,讓她覺得痛苦。

  「對待對手我是會這樣不擇手段,派人拍個照片如果可以打敗對方,我絕對會去做這樣的事。」聶銘亮繼續冷冷地笑著,那笑容讓黑川舞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握緊了自己的雙手,抿緊了嘴角,目光也顯得更冷酷起來。越是心痛的時候,就越要冷靜!

  他用堅定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著開始顫抖的她,「你覺得你是我的對手嗎?需要我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你覺得我對於自己心愛的人,也會用這樣不光明的手段去奪取?」他的聲音平靜得猶如靜止的河水,可那靜止卻是不正常的。

  黑川舞只是瞇起了雙眼,她看不透這個男人,無法從他此刻嚴謹堅毅的表情裡看到任何的他。

  「我的目的就只是逼你和你不愛的男人分手?我聶銘亮是很想得到你,但也不屑於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去對待我心愛的女人。我對自己還沒有如此的不自信,不相信依靠著我的真心和追求,你不會愛上我,不會和他分手。」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為狂妄,再變為冷酷。

  「我可以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無所不用地去爭取公司的權益和我個人的成功。」他的眼裡驀地精光厲閃,他似乎遲疑著,再遲疑著。

  黑川舞的心裡掠過一種顫抖,此刻的他表情是那樣的陌生,陌生到讓她害怕。他到底想要說什麼呢?他在訴說著自己的殘忍,卻又為何突然間讓她有種心動的酸楚?

  眼前的他明明如此強悍,她卻莫名地感到酸楚。當一個男人可以完全無所掩飾地說出自己惡劣的所作所為時,他是真正的惡劣嗎?他的內心深處,又是怎樣的想法?

  「可是我希望在對於你的愛裡,我可以無愧於心。我是用最正當、最誠懇、最光明磊落的方式來讓你愛上我的。讓你黑川舞,真正地愛上聶銘亮!」他挑高了自己的眉毛,神情嚴肅。他的話說得毫無感情,可是在那種強硬裡,卻隱藏了他全部的真實感情。因為太過剛硬,反而很容易折斷。

  黑川舞的腳下忽然變得一片虛浮,她聽懂了他的話,卻因此心臟抽搐。

  「我不想這份愛也變得那麼的不純淨,不想你有任何不情願的地方和我在一起。這也是我的驕傲和我的堅持,一個男人的驕傲……我這樣說,你聽懂了嗎?」他淡淡地吼了一句,然後忽然對著她背過身去,大步離開。

  黑川舞只能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她知道了,是她誤會了,她忽然明白了。在他的身影慢慢地走出她的視線時,她忽然明白了!

  她還是不夠瞭解他,或者說,她對他的愛沒有信心,對自己沒有信心。

  柳和謙打擊了她,而她則把他看成了救命的稻草。他是那樣優秀的男人,任何地方都不輸於柳和謙,她驕傲於他在暗戀自己,喜歡自己,願意不顧一切地追求自己。

  但她卻忽略了他們之間最重要的一點——互相信任。如果她夠信任他,今天就不會在事情發生後,立即懷疑他。

  現在,他是生氣地走開了,那個聶銘亮,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對著她回過頭來微笑了吧?

  有一絲鹹鹹的東西滑過臉頰,那是她的眼淚嗎?站在空無一人的貴賓接待室裡,眼淚只能無聲地落下。

  誠如黑川舞預測的那樣,西野家果然向黑川家提出了解除婚約的要求,幾乎是命令式的口氣,不容許任何的反對。

  就這樣,她和西野慎二解除了這個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婚約,如了她的願,並且沒有遭遇到任何的阻撓。

  但是她的身邊卻是一片的低氣壓,讓她最受不了的是——所有人都只是沈默。關於這件事,沒有人和她吵鬧和責備,只是所有人都沈默著。

  解除婚約的時候,黑川鈴也沒有多責備她一句,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也沒有追問過她和聶銘亮的事,除了和堇和荼紫,沒有一個人問她——包括柳川賀和她父親。

  這種低氣壓讓她完全透不過氣來,而聶銘亮呢?他也從她的世界裡忽然間消失不見了,沒有電話,不曾見面。

  她知道柳家和聶家的合作在繼續下去,她不知道柳川賀和聶銘亮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但看起來,他們誰也沒有先開始行動,依舊保持著很好的關係。

  報紙上也不再刊登任何關於她和聶銘亮的緋聞,是兩家同時施加了壓力嗎?那張照片又是誰拍的,為什麼?

  這些疑問都好像千斤重的石塊般壓在心頭,讓她無法展顏。

  「舞,如果覺得太悶的話,要不要去外國走一下,散心?」這是黑川鈴的提議,明天她就要回日本了,在一點也不詢問任何關於聶銘亮的事的時候,她要走了。

  黑川舞心裡滿是疑問,她終於按捺不住了,「媽,你不問我……不問我關於聶銘亮的事?不怪我讓爸和你同西野家鬧翻?你還建議我去國外散心?」

  黑川鈴只是溫柔地看著女兒,「問了又能怎麼樣?我之前對你說過那麼多話,你有聽我的嗎?你一早就下定了要和慎二解除婚約的念頭,我已經告訴過你許多次,聶銘亮不適合,但你還是繼續與他見面。」

  「媽。」黑川舞慚愧地低下頭去,她的眼裡隱約有了一些淚水。

  黑川鈴笑看著她,「罷了,兒女們的事父母是無法做主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果一定要去走一條艱難的路,做父母的又能阻止得了嗎?只能給你打氣,不造成你的負擔。」

  「媽。」黑川舞忽然撲進了母親的懷裡,這幾天,她是拚命忍住了淚水和挫敗的心情,一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堅強無事。

  「你只要知道你舅舅的野心就可以,以後怎麼做,讓你自己來決定。」黑川鈴輕柔地撫著女兒的背脊,「可是這些日子也不見你去找聶銘亮,你已經有決定了嗎?」

  黑川舞驀地全身一陣僵硬,這不是她所能決定的,而是那個人決定的。他居然真的不再來找她了,雖然這是她的錯。

  他就這樣放棄她了嗎?因為對她失望了,就不再愛她了?她忽然擡起頭來,努力讓自己微笑起來,「媽,明天我跟你一起回日本吧。與其去國外散心,不如回家。」

  「回日本不是不好,可是我怕西野慎二不會善罷甘休,你出現的地方,他可能會鬧事。」黑川鈴沈吟著。

  「我不怕他說什麼,但是他如果給黑川家帶來麻煩就不好了。」黑川舞也忽然想到回日本之後,除非她不出門,否則一定會遭到西野家的報復。他們雖然不會真的做什麼,但人言可畏,如果因此影響到父母的聲譽該怎麼辦?

  「那我去英國看望姑姑吧。」黑川舞的姑姑,她父親的妹妹嫁給了英國一位世襲的伯爵,過著幸福的生活。雖然那位伯爵除了尊貴的頭銜外,並沒有太多奢靡的財產,但是卻可以過得非常泰然自若。

  他們在約克郡有著傳承下來的美麗土地,以及古老的城堡,黑川舞很喜歡那個地方,彷彿回到了那遙遠又浪漫的中世紀,或者是簡·奧斯丁筆下的那些鄉紳生活。

  「去住個幾個月,我會給你姑姑打電話。」黑川鈴似乎也正有此意,她立即同意。

  黑川舞只是微笑著,沒有多說什麼。如果去國外散心,真的能讓她忘記這裡的紛亂話,她會很樂意。

  有些感覺,放在心裡也只是徒增痛苦和煩惱,不如忘卻。

  可是如何忘卻?

第6章(2)  

  黑川舞先飛到了倫敦,她想買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還有小禮物後,才去約克郡找姑姑和姑丈。姑姑和姑丈有三個兒女,最小的一個女兒最近也出嫁了,嫁給了一位非常有才幹的白手起家的企業家。

  黑川舞一下飛機,表妹就派了司機來接她。她雖然並不想打擾——因為她已經預定了泰晤士河邊上的豪華酒店,但也無法拒絕這樣的好意。

  希思羅機場熙來人往,作為世界最大的空港之一,每天吞吐的客運量驚人。當黑川舞推著行李車走出海關時,在機場的另一邊,聶銘亮正在和一對中歐朋友道別。

  司機把車開到了門口,她靜靜地坐上車。這個時候,聶銘亮也轉身朝著出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同樣的一個地方,卻相互並不曾看到。這或許就是現代關係裡,人與人的一些真實寫照。

  黑川舞在酒店CHECK  IN後,她來到了靠近河邊的美麗窗口前,看著遠處的大笨鐘和康橋,讓自己的思緒變得空白,僅僅只是享受著黃昏的寧靜。

  聶銘亮也踏進了同一家酒店的大堂,去櫃檯拿了鑰匙卡,他一邊打電話一邊走進電梯,按了和黑川舞入住的同一個樓層,11層。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嗎?黑川舞擡起手來看了下時間,今天要不要讓自己一個人去酒店的法式餐廳裡大吃一頓?沒有人陪伴,坐在可以望到河邊美景的位置上;或者還是叫ROOM  SERVICE,讓自己好好地放鬆一番,靠在床上看衛星台裡世界各地的電視呢?

  在她遲疑的時候,她隔壁的房間被人打開,聶銘亮走進了他已經住了五天的那個房間,關上了房門。

  黑川舞最後還是決定出去走一走,也不要去酒店餐廳裡吃飯了,她想要沿著華燈初上的泰晤士河邊散步。

  她拿了手提包,帶著笑容走了出去。

  聶銘亮在此刻走到了陽台上,風吹起了他微長的頭髮,他的手裡拿著電話,似乎也心事重重。完成了今年他最大的一次談判,不久,一項會讓許多人都震驚的收購案就會被宣佈。

  收購走英國最古老也是最穩定的百貨公司,會是怎樣的光景?N8集團終於完全走通了歐洲大陸這條路,以後N8流通會走向國際,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他要的不只是占臨國內流通業龍頭的地位,而是想要做世界流通業的龍頭老大。只是從零售業開始……有些人會這樣嘲諷他們,但是零售業又怎麼樣?他的嘴角撇出冷笑,如果你能架構起龐大的零售帝國,也會成為巨龍。

  現在,他已經談完了公事,也是這些年來他最大的一個心願。當他走到了這一步,他的心裡充滿了對未來的藍圖和宏大的憧憬,那些東西在他胸膛裡澎湃著,他多麼喜歡可以有人能夠和他分享。

  有那麼一個人……他曾經迷惑在她的悲傷與笑容裡,曾經有那麼一個人……聶銘亮昂起頭,讓風吹過他的額頭,還有他的思緒。

  如果風可以帶走他此刻的渴望……他開始想念起那個人。

  那個悸動過他的心,卻又傷害了他的驕傲和他感情的那個人。

  他打開了手機,從電話簿裡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如果按下呼出鍵,他就可以再一次聽到她的聲音了嗎?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一個星期裡他讓自己沈浸在工作裡,不讓自己想到她。

  原本,他就要用這次成功與她一次分享;原本,他就打算享受愛情與事業的雙重收穫。他那樣的自信,但還是無法得到她全部的信任與愛。

  他關上了電話,一向略帶著嘲諷的眼裡這時閃動著是對自己的譏笑,拿不起,卻又放不下。你是聶銘亮嗎?你打算怎麼辦?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他用英文說著。

  對方是他在英國的一個朋友,邀請他去參加一個商業宴會。他本來想要推卻,可是看了眼已經變成黑夜的天空,他終於還是答應了。

  反正無所事事,或許他需要參加一些社交活動,來減低自己對她的思念。他和她之間……他還是需要時間來思考未來。

  還有柳川賀的問題沒有解決,明天柳川賀會知道他聶銘亮,他的N8,不會那麼輕易被打倒,甚至可能比AK集團更加強大!

  在他換上夜禮服的時候,隔壁的房間門被人打開。燈光透過陽台也微微地透入到他的陽台上。

  聶銘亮沒有注意到隔壁的房間,而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黑川舞發現自己忘了拿手機,她又折返回到了屋裡。手機,她並不想讓它離開自己的身邊,因為她在等一個電話。

  一個或許永遠不來的電話,她卻無法完全放心,所以還是在等待,僅僅只是抱著沒有希望的希望等待而已。

  她拿起手機,又轉身走出房門,下樓的電梯門剛剛關上,那是聶銘亮乘坐的電梯。

  小舞等在電梯口,等待另一架電梯的到來。

  他們就這樣,一再錯過。

  逛了一天的街,黑川舞買齊了所有需要的東西,她讓百貨公司把商品按照地址送到了酒店裡,然後又拜託托運公司,替她一起送去約克郡的姑媽家。

  一切事物都做完後,她籲出一口長氣,好久沒有這樣瘋狂地購買東西了,英國的百貨業實在發達,不愧為時尚之都的美譽,就連本來無心購物的她也在Selfridges百貨公司裡逗留了很久。

  今晚好好睡上一覺,她就可以去姑姑的城堡裡安心度假,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露出微笑的表情。

  現在,她站在陽台上,看著隔壁房間陽台的方向,昨天晚上,隔壁房間非常吵鬧,讓她無心睡眠。

  應該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人吧,半夜裡聽到了開門聲,隔壁的住客回來的確很晚,去夜遊倫敦了嗎?還是在那些酒吧裡度過了寂寞時光?

  她笑了一下,難道人人都和她一樣的寂寞嗎?她擡起眼,看著窗外的明朗月光,知道自己為什麼寂寞的原因,卻無法真的去想念。

  那個名字,她絲毫也不敢想起……

  第二天晚間,洗完澡後,黑川舞換了一身輕薄的連身裙,披上了今天剛買的真絲披肩,她決定去樓上餐廳裡好好飽餐一頓。

  她打開門的時候,聽到了關門聲,隔壁的客人回來了嗎?她覺得自己似乎很關注隔壁的客人,難道因為她必須要去關注什麼,來轉移自己的視線?

  聶銘亮拉開了領帶,他感到有些生氣,昨天晚上那個糾纏不清的女人今天還想來糾纏,可是他完全沒有興趣去應付那種可以隨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

  在昨天的宴會上他已經明確地拒絕了她,可是她今天居然找來了酒店,這讓他感到非常惱怒。今天上午他又去分公司裡巡視了一回,回來時又用了一小時的時間才打發完畢那位女子,這時才能回到房間裡休息一下。

  看到了陽台外黃昏的景色,他禁不住走向陽台。今天出門的時候聽樓下的櫃檯小姐說,住在他隔壁的也是一位東方女子,非常的漂亮,卻單身一個人。

  單身的美麗東方女子……莫名地讓他想起了什麼,這種感覺讓他煩躁不安,為什麼就是無法忘記她?如果無法忘記,他又應該怎麼做?放下自尊嗎?

  他已經放下過一次自尊,大膽地對她表白過。是繼續,還是停步?這個問題反覆在他腦海裡盤旋,比決定任何商業上的決策都要讓他感到為難。

  忽然間覺得疲憊了,不想下樓去吃飯,反正明天就要回去,或許回去後,或許再一次地見到她,他就會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心和決定。何必庸人自擾呢?

  回去後就能見到她了!心裡驀地閃過一種愉悅的感覺,他又覺得全身都變得輕鬆起來,這一次的英國之行,他的收穫非常巨大。

  助手們昨天已經回去,而他因為今天要和一些高層們吃飯,所以才逗留到現在。此刻,一切都完成了,他為什麼不能讓自己輕鬆點?

  笑容掠過他英氣逼人的臉,他一個大步就向著門口走去,在離開前,他有權利讓自己在倫敦好好地飽餐一頓。

  一個人吃飯實在有些無趣,黑川舞開始後悔自己拒絕了表妹的邀請,沒有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

  她已經無心於食物,只想草草吃完,可以趕緊離開。偏偏今天上菜的速度有些慢,吃完沙拉後,主菜一直沒有看到。她叫來了侍者,想要催一下單。

  聶銘亮走進了看起來已經漸漸擁擠的餐廳,他被侍者帶向了一個中間的位置,他不太滿意這個座位,看向了靠窗的方向,希望可以有空位。

  有一個侍者離開了某個座位,是在買單嗎?他停了一下,想看個究竟。

  但是忽然有人走過他的面前,阻止了他的視線。

  由於發現餐廳裡太擁擠,他遲疑了一下後,又轉身離開了餐廳。

  他並沒有看到座位上坐著的那個斜挽著卷髮、戴著一個銀色髮簪的美麗女子,她穿著白色的薄紗連身裙,披著一條淺紫色的明亮披肩,眉頭微鎖,看起來正對什麼事感到不滿。

  彷彿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黑川舞猛然擡起頭。

  她看到了一個向他走來的侍應生,手裡拿著一張紙條。

  「黑川小姐?」侍應生很小心地叫著她的名字,「有人讓我把這個送給你。」

  她低下頭去看了一眼,臉上微微地變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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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5:30

第7章(1)  

  「表姐,西野家開了個新聞發佈會,他們要和若葉家聯姻了。西野慎二會娶若葉家的二小姐,而且不止宣佈訂婚,連正式婚期都已經決定了。」電話裡,柳和堇焦急地說著。

  一收到服務生送來的和堇電話的留言紙條,她就飛快地回到房間去撥電話。

  「若葉家?」黑川舞愣住了。

  「姑媽最大的競爭對手……這不是擺明了以後要和你們做對嗎?」和堇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黑川舞往床頭上一坐,她只是搖了搖頭,「和堇,我知道了。」

  「表姐……」那一頭的女孩還想說些什麼,但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疲憊和無奈,又驀地住了口。

  「和堇,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是來休假的,所以什麼也不想去考慮。一切……等我回去再說吧。」掛上了電話,她歎了口氣。

  知道西野家不會善罷甘休,知道最後還是她辜負了黑川家和柳家。她不僅辜負了自己的家族,還辜負了那個人……因為她的任性和自以為是,她到底做了些什麼?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她疑惑地打開房門,原來是酒店的服務人員送來了一套酒店週年慶典的禮物。

  黑川舞好奇地拆開,原來是一套限定的明信片,有著酒店的遠景、全景和各色房間的佈置以及酒店裡的休閒設施,比如酒店餐廳和觀景陽台等等。

  她驚奇地發現裡面還有一張她所居住房間的明信片,如果可以現在就把它寄給誰,那麼就有了今天的郵戳。

  是忽然來的靈感,還是突然來的衝動呢?她立即拿起筆,在明信片上寫下了一點文字,可是寄給誰呢?

  現在她的心情就好像那一直霧靄的天氣一樣,如果寄出這張明信片,是否可以放飛現在的心情?

  她走出房間,關上了門,向著服務台走去。

  她的房間門在關上的瞬間,聶銘亮手裡也拿著一套酒店特別送出的限定明信片。他拿出了自己房間的那一張明信片。

  因為忽然想到了某個人,靈感猛地一閃。他回轉身去拿出鋼筆,立即就在明信片上寫下了幾行字。

  讓服務台替她寄出明信片後,黑川舞向著電梯走去。

  她剛坐進電梯後,隔壁的電梯門就已經打開,走出來的是一臉興奮的聶銘亮。

  他也向著服務台走去。

  一個月後,黑川舞回到了日本。或許這一個月的假期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輕鬆心情,但起碼享受了陽光草地和悠閒的鄉間生活。

  「小舞,你舅舅和你舅媽來了,暫時住在我們家裡。」剛進家門,難得在家的母親就迎了上來。黑川鈴一臉的開心。

  看到母親,她的臉上卻有一絲歉意。

  「媽,我聽說了那件事……」她看著傭人們把行李拿上去,然後輕聲說,「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不會說我後悔。」

  「這樣才像我的女兒。」摸了下女兒的頭髮,黑川鈴笑了起來,「有競爭才更有趣。我們不用懼怕任何人,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脅。做好自己就行了。」

  黑川舞用力地點頭。

  「怎麼樣?心情如何?」

  「很好。」

  「撒謊。」不再說什麼,做母親的只是轉身離開。

  黑川舞看著母親離開,嘴角帶著苦澀的笑容,沒什麼可以瞞住母親,還是她現在的掩飾功夫已經變得這麼差了?從什麼時候起,她會把不開心的表情這樣恣意地掛在臉上了?

  或許只是在和他熟識以後吧……

  「小舞,歡迎回來。」笑瞇瞇走過來的老人就是她那位叱吒風雲的舅舅柳川賀。

  「舅舅。」不管外界的人怎麼說他,在小舞眼裡他很多時候就是一位很疼愛自己的長輩。

  「來,陪我去花園裡散散步。」柳川賀一臉笑容,但眼裡的光芒卻深沈難測。

  黑川舞從舅舅的目光裡已經看出了門道,她很順從地挽住舅舅的手,走入春光明媚的花園裡。

  「我這次來日本的目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黑川舞搖了搖頭,「舅舅有舅舅的目的,一來看望母親、二來度假、三來……」

  「怎麼不說下去了?」柳川賀微笑了起來,他有一張看起來慈祥的臉,但發起怒來時卻比誰都可怕。

  「為了我的事嗎?」他們走到樹陰下後,她冷靜地說著。

  「你應該知道我有意收購N8集團的事。」突然回首笑瞇瞇地看著她,柳川賀彷彿在說一件平常事。

  「要趕在和堇與銘仁結婚以前?」黑川舞只是遲疑了一下,就如實把自己知道的回答了出來,「我只知道這些。」

  「你覺得怎麼樣?」還是和藹的問題,但卻讓她無法回答。

  沈吟了許久,她最後放棄了任何冠冕堂皇的回答,「我很擔心,也很害怕。」

  「說說你的擔心和害怕。」在一旁的休息籐椅裡坐下,柳川賀依舊微笑著。

  黑川舞看了眼遠天的燦爛陽光,下午的這個時候,是陽光最灼熱的時候。

  「和堇與銘仁,他們真心相愛。舅舅,如果你真的必需收購N8,小舞不會多說什麼。如果不是那麼必要,可以為和堇想一下嗎?舅舅,我真的很擔心如果她知道了真相……」

  「害怕什麼呢?」不置可否,柳川賀繼續詢問。

  「害怕……害怕舅舅和聶銘亮正面交火……我今天看到了新聞,他成功收購了英國最古老的百貨公司。他也在為了他自己而聚積所能來同舅舅抗衡。我不想看到你們正面衝突,我害怕了。」黑川舞背著光,她鼓起勇氣,將真心話全部說出口,有人對她說過,要活得更真實一點。

  「明明可以笑得很明媚燦爛,但你卻總是含蓄地抿嘴微笑;明明可以銳利得像只小豹子,你卻偏要裝成溫馴的綿羊……」腦海裡忽然浮現了這樣的話語,原來她一直記在了心頭。

  「舅舅,我真的很害怕,你們都是我愛的人。」她深吸一口氣,自己不是去英國放鬆心情,打算忘記聶銘亮的嗎?為什麼又在這樣的時刻說出這樣的話?

  「愛上他會很辛苦,你決定了?」柳川賀臉上的笑容雖然消失了,但還是讓人無法看透他的表情。

  黑川舞忽然低了低頭,「我的感情也由不得我自己來做主。愛上不愛上,不是依靠著理性就能解決的,可是舅舅,我不會幫著他去反抗你,也不會幫著你去抵抗他。更何況我和他之間……還什麼都沒有開始過。」

  柳川賀站了起來,握住了她的手,「太陽有些大,我這樣的老人覺得不太合適了。我們進屋去吧。」

  黑川舞莫名地顫抖了一下,她擡起驚慌遺憾中卻含著決絕的眼眸,回望著柳川賀。

  柳川賀笑了,雖然那笑容還是有些含糊不清。

  黑川舞什麼也沒有說,跟著他一起踏進了屋子裡。

  「明天我和你舅媽回去的時候,你送我們去機場吧。不要麻煩其他人,你親自開車送我們去。」柳川賀說了讓人難解的話,黑川舞雖然一口答應,卻無法理解。

  但是她不會再去追問自己的舅舅,本來柳川賀的想法就不是人人都能猜透的。

  在機場的時候,柳川賀忽然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了黑川舞手裡,對著她很神秘地笑了一下。

  「等我們登機後,你再打開來看。要怎麼決定,我會尊重你的意見。」他拍了下她的肩膀。

  黑川舞順從地接過,她並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什麼。

  「記住你昨天說過的話,不會幫著聶銘亮來反抗我。」柳川賀眼裡忽然精光一閃,「你應該知道該出手的時候,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會心慈手軟。」

  「是的,舅舅。」她握緊了手裡的文件袋,這個時候柳夫人又叮嚀了她幾句,要她去家裡玩等等之類的話。

  黑川舞小心地答應著,心裡的狐疑卻越來越深。舅舅到底給了她什麼東西?如此神秘,一點也不像舅舅的風格。

  目送著他們進入海關後,她迫切地打開了文件袋。

  熟悉的明信片?這不是她在倫敦的時候,住的酒店所特別印製的週年紀念的明信片嗎?只有那幾天的住客才會擁有,有收藏價值的明信片。

  她從文件袋裡抽出一張明信片,熟悉的酒店全景正望著她,她翻到了背面,卻看到了一段讓她心跳猛地加速的文字。

  給我愛著的小舞:

  今天我又要通宵加班,繁重的工作的確壓在心頭。

  但我心裡並沒有因此感到厭煩,反而有著一種深深的興奮感。

  去征服工作,才是我所追求的刺激。

  不管多麼艱難,都要去攻克,而最後的快感也能彌補一切的辛苦。

  只是在這樣的日子裡,我還是在想你。

  無法遏止地思念,不管你曾經怎麼對待我,還是在想念著你。

  黑川舞驀地一愣,她看了下日期,這是一個星期前的明信片,寄到的地址是柳宅。這是她無法收到的原因。

  她又急切地抽出了另一張明信片。

  小舞:

  這是最後一張了,我說過在寄出這些明信片之後,如果還沒有收到你的回音,我就放棄。

  我希望這最後一張,可以喚起你的勇敢和堅強。

  我知道你愛我,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我只是擔心,你被太多的東西束縛住。

  包括那一天我們在爭吵中,我說過的那些話。

  我已經告訴你,就算以前你不信任我,那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因為我們可以用未來的時間去互相建立起這樣的信任關係。

  任何關係,都必須要有基礎。我不能盲目地要求你信任我,因為我愛你。

  時間,讓時間來磨合,來讓我們互相信任吧。

  如果你願意,我會等著你。

  在東京摩天輪上等著你。

  時間是5月11的晚上八點。

  如果你還記得,那個地方對我們有著特殊的意義。

  而我,依舊很愛你。

  5月11日?黑川舞看著明信片上顯示的日期,並算著日子。

  她的心臟激烈地跳動著,耳邊迴響著非常巨大的聲音。

  那是一種她自己也無法阻止的激動。

  就是今天!他說的日子就是今天!

  她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手指發顫地把文件袋裡所有的明信片都拿了出來。

  她一封封地看著,並沒有按照順序。

  眼淚盈滿了眼眶,她卻一眨不眨地用力閱讀著那些明信片。

  終於看到了第一張,那是一間向著陽光的客房,和她手裡曾經有過的一張明信片如出一轍的房間佈置,她甚至有錯覺就是自己住著的那一間。但是牆上的畫掛得不一樣,讓她看出了區別。

  給黑川舞:

  現在的你可安好?是否有欣賞過窗外那非常迷人的夕陽?

  雖然我知道我和你站在不同的地方,但我們看到的太陽卻是一樣的。

  不管是在倫敦,還是你所在的那個城市。

  昨天的我完成了一大筆生意,該是意氣最風發的時候。

  可是我的心裡卻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落寞與寂寥,是因為沒有人可以分享嗎?

  沒有那個可以第一時間衝過去希望和她分享這一刻喜悅的人。

  如果你在我的身邊,或許我已經找到了……不是,是我只想和你去分享這份喜悅驕傲和興奮。

  那一天的爭吵我還記得,你也不會忘記。

  但是對於我們來說,過去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

  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你願意同我一起度過嗎?願意放棄家族間的爭鬥,願意忽視那可能會來的狂風暴雨,而站在我身邊嗎?

  我不敢強求,但我在請求。

  我用我的生命來發誓,我對你的愛是真誠的。

  從今天起,我會用一個月的時間每天給你寄去明信片。如果你願意回應我,即便不願意給我打電話,也可以給我寄回明信片。即使你什麼也不說,我也會明白你的意思。

  愛你的聶銘亮

第7章(2)  

  明信片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每一個字都好像大錐子般紮在她的胸口上。

  她的目光落在了最後的日期上,4月8日!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脈搏也激越地跳動著。

  怎麼可能!4月8日,那一天她不是也在這家酒店裡嗎?為什麼不曾相遇?如果不曾相遇是天意,那為什麼又讓她看到這樣的明信片,知道他也在和她一樣的地方一起呼吸呢?

  她翻過明信片的正面,看到了左下角的那間房間號碼!

  剎那間,天旋地轉,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朝她洶湧襲來。怎麼可能!那就是她隔壁的房間,她聽到的那些聲響,她曾經去關心過的那個陌生住客原來是他!

  眼淚在瞬間奪眶而出,她無法抑制自己的激動之情。

  這居然是真的!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巧合!而她居然會發現這樣的巧合!

  她邊哭著邊把手邊的明信片收集了起來,淚眼婆娑裡,她聽到了自己心裡的聲音。

  她要去!

  要去哪裡,要怎麼去,去了以後又能如何……她不想去想,不能去想了。

  所有的意識在此刻都化成了一個意念,那就是去見他!

  趁著她恢復理智,去思考以前,她要趕到摩天輪去見他!

  現在,她只想要見到他!

  那是個並不算寒冷的夜晚,和他們第一次登上摩天輪時完全不同的清爽夜晚。

  摩天輪上依舊有人在排隊,但聶銘亮只是穿著一身黑色站在一旁等待著。

  他不管來來去去的過往行人,也不管吵吵鬧鬧的青年情侶和異國旅客。他只是挺直了背脊,在摩天輪下默默地等待著。

  「一起去排隊吧。」聲音是從他的身後傳來,回過頭,她素淨蒼白的容顏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聶銘亮靜靜地回頭望著她,眼裡湧現出的光芒充滿溫柔暖意。

  出人意料的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伸出了他的手。

  黑川舞望著他伸過來的大掌,她毫不遲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或許她從來不曾遲疑過——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對於自己的感情。

  只是有太多的東西遮擋住了她的眼睛,讓她無法看清自己的真意。

  現在,她也明白這樣的無所顧忌可能只是一時的衝動,但是她不後悔。

  拉住了她的手,他的眼裡流露出了讚賞和深情。

  一轉身,他們也走到了摩天輪下去排隊。

  「是世界太小,還是我們可以稱之為緣分的東西在作祟?」聶銘亮開玩笑般地說著,他的眼精光閃閃地望著她,一眨不眨。

  在得知了他們曾經在同一個地方只是相隔一個房間居住過,他感到了不可思議的神奇,在跨越了小半個地球的異國他鄉,他們還能有那麼神奇的緣分。

  看起來他是逃不開,逃不開她罩在他身上的那一層網,逃不開她撒在他心裡那些愛情的種子。

  為什麼他曾經有過想逃的念頭呢?或許他是感覺到自尊的受傷,但是在愛的世界裡,自尊並不如想像中那樣重要。因為有種東西,比自尊更重要,那就是思念的力量。

  是這股力量,讓他們現在又站在了一起,這是緣分,是注定。

  他們身後的東京灣在閃光,他們彼此眼裡的對方也在閃光。

  「我把明信片寄給了你,卻不知道你根本就在我的身邊。也不知道你在英國住了一個月。但是不管怎麼樣,最後你還是看到了它們,並且趕來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們——」他用炯炯的目光注視著她的眼,「可以有未來?」

  黑川舞的內心裡思緒萬千,她很想向他道歉,用最真誠的話說出她的歉意,告訴他,她對於自己不夠信任他的事感到多麼的悔恨……還很想告訴他,她有多麼想念他……

  可是,現在聽到了他的話,她卻只能機械般地點頭。不敢開口說話,怕自己的聲音把自己都給嚇到。但她還是點了頭。聶銘亮坐在對面向她微笑著,笑容裡充滿了輕鬆和溫暖的味道。

  「只要有你這一句話,我不管什麼也不會懼怕。」他帶著親切的笑容點頭,目光一直不曾離開過她的臉。

  他那直視而來的光芒,讓她驚惶失措,無所適從。

  「如果我不來你會怎麼辦?一直沒有收到我的回音不是嗎?你真的就放棄?」想要迴避他太過熾熱的眼神,她將心底的疑問問出。

  「怎麼可能,我只是隨便說說的。不會真的放棄。」他立即接口,還流露出一抹看似惡劣的算計笑容。

  他的回答不僅沒有讓她生氣,反而讓她漸漸地笑了起來。

  「一個多月以前我還吻過你,怎麼可能這樣輕易放棄?」他繼續輕鬆地說著。

  「一個月以前,我們也曾經不歡而散。」她屏住了呼吸,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沒有擡起頭來看著他,她只是望著眼前的景色,「對不起,我……我還是……」她的心情千回百轉,「不夠瞭解你,才會誤會你,不信任你……」她艱難地說著,思緒萬千。

  聶銘亮看著她為難的樣子,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坐下,然後握緊了她的手,「我寫得不夠清楚,要我親口對你說出來嗎?」

  她擡起眼來凝視著他。

  「過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未來。現在不信任我也沒有關係,只要未來能夠信任我就行。」這是他真實的想法,如果僅僅因為這些事,就鬧了分手,他的愛也僅僅如此。更何況,這一個多月,不僅他在忍受煎熬,她也一樣。

  「以後,我們兩個在一起以後,就不再互相猜疑——如果你已經決定了是我的話。」他眸光凜凜,緊盯著她的眼。

  黑川舞被他的話喚醒,她看著他那種熟悉的張狂笑容,心底的痛和自責漸漸退去。已經傷心了這麼久,她還需要繼續傷心下去嗎?

  已經決定了……她緩緩地展露出笑顏,從他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正襟危坐。

  聶銘亮雖然笑意盎然,但一樣心跳加速起來。不緊張嗎?他也會有這種感到心情激盪,無法把握的時候。看著她平和的表情,他也在等待著。

  「我已經決定了。」她悄悄從睫毛底下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頭去,卻笑得風情萬種。

  不需要她說出所有話,看到了她嘴角邊上那微微染著紅暈的笑容,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們只是互相看著對方,彼此的眼裡都含著溫暖,嘴角的笑容都有著一抹抹的甜蜜。

  黑川舞沒有想到,她所有的傷心和沮喪,就這樣輕易地解決了。未來……或許有著驚濤駭浪,但她已經決定了。不再躊躇不前,不再遲疑不決,她就這樣在他的笑容裡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其實,再複雜的事也可以變得簡單,就看你如何去看待了。也或許,因為思念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在見面的那一刻,什麼矛盾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手牽著手,一對戀人正漫步著回到聶銘亮所居住的酒店。

  擡起頭來,一彎明月高掛天空,皎潔的光芒輕柔地灑在他們身上。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嗎?」黑川舞跟著他一起走進酒店大堂的時候,忽然覺得一絲不捨。他們才剛剛在一起啊,就這樣要分開了?

  「必須回去。」他的身後,還背負著無數人的生計,任性的行為偶爾為之可以,但不能時常發生。

  關於他成功收購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世界,他要回到公司裡去鼓勵員工,接受道賀,並且開始著手艱難的收購之路。現在只是簽訂了合約,未來的路才剛開始。

  「跟我說說你的事,收購後的合併更艱難吧?兩家公司文化的差異、行政管理上的差異、人員的差異……必須不斷地磨合,甚至是痛苦的磨合。」黑川舞戳了下他的腰,對他嫣然一笑。

  聶銘亮的表情立即變得自大狂妄起來,他就在等她問,本來就想和她一起分享。

  「這個……說來話長……」他摟住了她的肩膀,得意洋洋地開始告訴她他是如何戰勝了強大的對手,最終成功收購,現在的合併事宜又怎樣如火如荼地展開著。

  黑川舞雖然知道他很厲害,但從來沒有想到會厲害到這樣的地步。那家古老的百貨公司連鎖企業她不是不知道,也是她時常光顧的幾家最喜歡的百貨商店之一。

  她仰起頭,看著他因為說起自己的事業而閃閃發亮的眼,她到底愛上了一個怎樣的男人?會和她一起吃著便利店裡的食物大叫好吃,最喜歡的東西居然是大米飯的男人;也是一個可以叱吒風雲,甚至左右著幾萬人生計的大亨。

  走出電梯,她發現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跟他上了樓。

  「要不要到我房間裡去喝一杯?明天就要走了,而你顯然不能跟我一起走。」他停下了腳步,回過身來,帶著淡淡的依戀。

  「我們聊天,聊通宵吧!」她莫名興奮地提議。

  「你想幹什麼都可以。」聶銘亮的聲音裡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性感,「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他摟住了她的腰,將她更緊地帶向他的身邊。

  一種清澈的光芒閃過黑川舞精靈般的眼,她靜靜地望著他,望了很久很久。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頭去,一瞬間,無法看清楚她眼裡的光芒。

  「開門吧。」她繼續低著頭,讓他無法看清她的面容。

  聶銘亮安靜地打開房門,沒有放開摟住她腰的手。

  進入房間後,他們彼此也沒有說話。

  開了燈,他站在原地看著她。

  她卻只是背對著他,看著窗外的夜景。佇立的時候,卻散發出一絲柔弱的氣息。

  聶銘亮無聲地走到她的身邊,將她摟向了他的胸膛。

  小舞微微閉上眼,他的胸膛很溫暖,有他這樣擁抱著她,感覺到他對她的珍惜與愛,那麼她什麼都可以不再堅持了!重要的是未來,還有他和她的心。

  當他的吻降臨時,她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男人和女人,許多時候許多事,都僅僅只是這樣自然地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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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6:22

第8章(1)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紗迤邐入寧靜的房間,一束光線在黑川舞的臉上微微逗留,她輕柔地睜開眼睛,如扇子般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轉頭,就看到了還在熟睡中,好像嬰兒一樣的聶銘亮。這個平日裡總是尖酸刻薄的男人,睡著的時候容顏卻顯得特別的純真,五官都好柔和啊。

  她的手悄悄地沿著他的臉部輪廓畫著圓圈,很想吵醒他,卻又有點捨不得。她還是自己先起身梳洗吧,等一下要不要嚇他一下呢?

  黑川舞的心裡閃過調皮的念頭,她撇了撇嘴角,如果他還不醒來,她應該會小小地捉弄他一下。收走他所有的衣服嗎?不行,那樣的話,他反而會得意起來呢!

  她跑進了浴室裡,先洗了澡,當她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看到他正神情專注地與人通著電話。

  「好,沒錯,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我會注意的……」她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站在浴室門口,有些入迷般地望著他。

  有人說過,對工作無比投入中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時候,看起來真的是這樣,一點也沒有錯。

  側面對著她,正在認真打電話的男人半點也沒有發現她的出現,他忽然有些生氣地挑起了眉毛,「這不用你管,我的私事我完全會處理……以後怎麼辦以後再說……聽好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與你無關。」他一下子掛斷了電話,也嚇到了小舞。

  她沒有見過他如此煩躁狂怒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一轉身,聶銘亮看到了她,他眼裡的光芒驀地顯得有些……有些慌張?黑川舞微皺眉頭,他為什麼會有慌張的表情呢?

  她向他走了過去,「怎麼了?誰的電話?」並不想追問,但他那忽然的慌張表情,讓她在意了。

  「是銘仁。」銘亮很自然地回答了她,那抹慌張早已不見蹤影,「他對於我和你的事,有點不贊成。」

  「銘仁也長大了,終於會關心起哥哥來。」黑川舞立即完全釋然,她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事無人會贊同,回去以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今天我必須要回去。」他忽然站了起來,摟著她的肩膀,昨天他還覺得不太可能,但現在不一樣了,「回去後,有許多事需要一起面對。但是——」他握緊了她的手,「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黑川舞的神情柔和,她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舅舅,一抹笑容溢在嘴角,「你擔心我不會和你一起面對嗎?不,不會了。既然決定和你在一起,我就決定了要和所有反對的人戰鬥——而且說穿了,感情只是兩個人的事,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

  聶銘亮的肩膀明顯放鬆了一下,他綻出了陽光霸氣的笑容,「有你這句話,我覺得沒有任何事需要擔心了。」

  「反正我知道你會有辦法去處理,我只要堅定信念,不讓你操心,就可以了吧?」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臉。

  聶銘亮立即就偷了香,吻在了她的唇上,「好,只要你不動搖,任何事我都不會怕。」一想到全世界都會知道他的收購案,他就覺得全身心都充滿了豪情壯志。

  「下個禮拜我會再過來,然後會帶你回去。你先準備好。」他那非常跋扈的語氣讓她皺起眉頭。

  「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回去?還有你這麼快就來日本,難道要見我的父母?」並不覺得他們間的進展很迅速,但也有著她的擔心。

  「沒錯,我要盡快公佈我們的戀情,並且去取得你父母的同意。」他昂起頭,一手環緊了她的腰。

  沒想到他已經想到那麼遠了,但是,看這個男人的樣子,他可能說不定想到了結婚吧?她真的有這麼好嗎?值得這個男人如此傾心深愛?

  「銘亮,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是我……一定是我呢?」她看著他明亮的眼,帶著一絲羞怯詢問。

  聶銘亮溫柔地看著她,「等回去以後,我會給你看一樣東西,那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

  「還要賣關子?」她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你不說也沒有關係,我只要知道,你是真的愛我就可以。」她笑得如花般嫵媚,才不上他的當,不要表現出很想知道的樣子。

  「我好像還沒有很正式地對你說過那三個字,你就這麼自信了?」他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無比親暱地望著她。

  黑川舞只是回望著他,用澄淨如天空般的眼神回望著他。

  「我愛你。」他輕聲低喃,親吻上了她的嘴角。

  她的歎息被他吸入了嘴裡,而她本來想要回答他的話,也在他的嘴裡漸漸融化。

  其實她想說的,又何必真的說出口,他懂,他一定懂得……

  可是事情卻沒有按照他們計劃好的來發展。

  黑川舞沒有等到聶銘亮再飛來日本,她卻已經和父母一起飛去了柳川賀那裡。

  母親說以後半年,他們可能都必須住在柳家。如果覺得不方便,她也可以自己在那裡購置一處房產。

  以前他們一家住在舅舅家裡也並沒有覺得任何不方便。柳川賀很喜歡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覺,可是這一次,母親的決定很突然,又很神秘。怎麼問原因,她都只說是工作上的事。

  黑川舞既然無法得知原因,所以決定了保持沈默。

  她給聶銘亮打了電話,約定了到達後的第二天就見面。她要聽一聽他的意見。對於自己和他的事她其實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感情只是兩個人的事。

  她還在擔心AK集團和N8集團之間的競爭,從以前的合作關係,已經漸漸有了一些轉變。表面上或許看不出來,但是AK也在準備進軍流通業和零售業的消息早就在坊間不脛而走。

  而她其實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如果真的兩方交戰,她的處境尷尬,可是她更擔心銘亮會如何應對。

  這一天,她匆忙地正準備出門去赴聶銘亮的約會,手機響了。以為是他打來的電話,她沒有看來電顯示,就接聽了電話。

  「是黑川舞小姐嗎?」電話那一頭的男子聲音卻顯得如此陌生。

  「是,請問你是誰?」她疑惑地回答,這才看了眼手機屏幕,無來電顯示,到底是誰?

  「我只是要告訴你一些事,可以告訴我你的E-MAIL地址嗎?我會把想讓你看到的東西發去你的信箱裡。」那是個刻意壓低嗓音的聲音,黑川舞立即就聯想到了陰謀,她本想要拒絕,但轉念一想。

  「好,我告訴你我的E-MAIL地址,你把東西發過來就行。」E-MAIL地址她有無數個,她知道對方也不會用常用的E-MAIL地址發文件,但她很有興趣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越是神秘,她越有興趣知道。雖然她和聶銘亮的事還沒有公開,但是以她過去的經驗,他們的事可能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

  所以,現在總要有人開始行動了吧。

  她從手機裡聽到了鍵盤的聲音,瞇起眼,她開始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會發到她的信箱呢?又是誰開始行動了呢?

  「就這樣,再見。」她飛快地掛上了電話,其實心裡有種興奮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事?不管什麼事,都無法阻止她和銘亮在一起的決心。

  這幾天,她變得更加的堅定,也更肯定了自己對他的感情。雖然兩人分隔兩地,但是除了想念以外,思念也給了她很巨大的力量,讓她有這樣的勇氣去面對未來的一切!

  這一次,她好不容易再一次抓到手裡的幸福,她不要再放棄。她已經放棄過一次了,這一次如果再放棄,她可能會永遠和愛情還有幸福擦肩而過。

  是誰會派人打這樣的秘密電話給她?她的嘴角掠過幾絲冷笑,不管是誰,她都不怕。她安然地走出房間,等一下到了銘亮公司,可以用他的電腦去查看電郵,一定會很好玩。

  門口,已經有人靠在牆上等著她。

  擡眼一看,不是別人,竟然是柳和謙。

  她微微一愣,怎麼,最後決定來和她攤牌的人是柳和謙嗎?是不是有點諷刺?她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

  「你是來找我談話的?」他們分手以後,就幾乎不曾單獨說過話。

  柳和謙望著她那戒備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我不是來阻止的,只是來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喜歡,真的可以確定他是真的愛你,那麼就不用管其他人,按照自己想走的路去走。」

  黑川舞眨動了下眼瞼,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感到震撼和一種異樣的感動。從來沒有想過會從他那裡聽到這樣的話。

  「如果需要我幫忙的時候,儘管開口。記得,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他直起了身體,溫暖地看了她一秒鐘後,灑脫地轉身離開。

  黑川舞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露出笑容。柳和謙,她曾經愛過的這個男人,給了她最有力的支持。他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如果可以擺脫開家族的枷鎖,或者他也可以得到他的幸福。

  帶著這樣溫柔的心情,她來到了聶銘亮的辦公室。

  「小舞,你先等我一下。」聶銘亮正在整理著許多文件,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一絲少見的焦躁。

  「好,你去忙吧。」她也不追問,反正男人有男人的世界,他有他的工作要處理。

  走到她的面前,他用力地擁抱了她一下,「可能會很久,如果你覺得無聊,就自己找些娛樂,上網聽歌或者看碟片和電視。」

  她感覺到了他擁抱裡的不同,於是伸手回抱住了他,「不管多晚,我都會在這裡等你。」

  聶銘亮用晶亮的眼專注地望進她眼裡的溫柔和包容裡,「有你在這裡,我感到很高興。」他吻了下她的額頭,便匆匆地走出辦公室。

  黑川舞歎了口氣,看起來,銘亮這裡也遇到了很不如意的事。她忽然想到,剛才的奇怪電話,要發到她E-MAIL裡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立即跑到了他的電腦前,她卻看到了一份機密的文件,因為慌張,他忘了關上文檔。

  那是一份關於N8的百貨連鎖店的整體規劃,未來十年裡,將要遍佈全世界的精密網絡。她還看到了關於下一個規劃的百貨公司竟在美國紐約,想要開發的土地位置還有競標購買開發這塊土地的詳細價格等等具體細節。

  她很認真地看完,然後才關上了文檔。

  她打開了她自己的E-MAIL,她終於看到了那一封來信,沒有發信人的地址。瞇起眼,黑川舞點開了信件。

  她也很認真地看完,然後失笑般地關上了電腦。信裡說聶銘亮接近她是為了從她這裡得到AK集團的內部消息等等誹謗聶銘亮的話,言辭鑿鑿,她卻絲毫不相信。

  純粹是在造謠,誰會做這樣無聊的事?舅舅?母親?父親?還是西野慎二?忽然間,她幾乎肯定了一定是西野慎二的所為。西野集團內部最近也有了一些震盪,西野的父親忽然中風暈倒,而他則忽然變成了執行總裁。

  這麼容易得到這樣的職位,讓黑川舞覺得那裡其實更蘊藏著激烈的爭鬥。有時候,以退為進,先讓對手得意一番,這也是日本那些財閥的家族鬥爭中慣常愛用的手段。

  西野慎二上台後,便從各方面開始與他們黑川家進行競爭。不管她母親看中的什麼項目,都要一起爭奪。

  所以,她覺得這樣荒謬的事,真的會是西野所做的。

  她清除了上網記錄,因為不想要讓銘亮知道。看他剛才反常的急躁表情,還有他抱住她時用力的感覺,就好像他要從她這裡得到力量一樣。一定出現了什麼嚴重的事,她不要用這種搞笑的誹謗去幹擾他了。

  或許等到以後,她會當笑話說給他聽。

  三個小時後,聶銘亮回到她的身邊,看起來神情輕鬆了不少。不用問,也知道他又解決了一個難題。

  「你最近壓力這麼大,還要抽空和我見面,是不是很累?」揉著他的肩膀,黑川舞的聲音裡有著歉意。

  「怎麼會?」他閉上了眼睛,「並購案被公佈以後事情的確比想像中要複雜得多,可是只要有你在身邊……」他微微地露出笑容,「再累也會覺得有動力。」

  「昨天又沒有回家,在這裡通宵工作?」看著他疲憊的表情,她心疼地從他身後走到他面前,看著坐在沙發上面容疲倦的他,心輕輕抽痛。

  「我已經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聶銘亮睜開了眼,眼眸還是一如往常的晶亮,「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如果有,你就搬來和我一起住。」

  黑川舞搖了搖頭,「舅舅不會真的對我說些什麼,不然他也不會把你的明信片給我。他讓我自己作出決定,而我也已經做出了。」她咬了下嘴角,「銘亮,我覺得我父母即使不贊成,但也不會激烈地反對。」

  拉過她的身體坐在他的腿上,聶銘亮盯著她沈思的眼,「怎麼說?」

  「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可以和我舅舅抗衡,為什麼我媽要反對?可以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女婿,又這麼愛他們的女兒。」黑川舞微笑起來,「畢竟你也沒有去害過舅舅,他無法收購N8,那是N8的實力,他想要在流通業有所發展,大可以和你一較高低。你們現在雖然是合作的關係,可是未來也會有拆夥的一天,那時,大家各憑本事。」

  這是她這幾天思考下來的結果,以她對母親的瞭解,和母親上次對她說過的話。母親還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今天和謙也說了支持她的話,舅舅那裡雖然曖昧未明,但起碼她可以感到樂觀……所以,她現在感到他們的前途一片光明。

  「果然是我聶銘亮的女人,說話越來越有我的風範了。」他打了個哈欠,笑得張揚。

  她瞪著他那張看起來有些欠扁的表情,得意地笑了起來,「和你待在一起久了,怎麼會不被你感染了?而且我覺得……」她微微停頓,臉上閃過堅定,「以前的我表現得太過軟弱,我黑川舞沒有那麼多愁善感,也不是什麼真正的乖乖牌。」

  他漸漸地收緊了抱住她的手臂,「對,這樣想才是正確的想法。」

  「而且,我已經選擇了跟你在一起,就不應該再有任何退縮和遲疑了。畏畏縮縮的話,最後什麼也無法得到。」她側過臉去看著他的眼,語氣輕柔。

  聶銘亮的眼裡溫柔一閃,他擡起身體,輕柔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就是這種幸福的感覺,每次只要他親吻她和擁抱她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會如此清晰地在全身蔓延開。她知道自己愛定了這個男人,以後都不會變了,不想變了……

  對於聶銘亮來說,黑川舞今天的話是他聽過的最甜蜜的語言,有了她,他就有了擁有全世界的動力,不再懼怕任何人和事。

  只是一個普通的初夏下午,窗外的陽光過於明媚了一些,有時候會刺得人眼睛發酸。

  聶銘亮辦公室裡的窗簾大部分都已經被拉上,所以室內顯得清涼寧靜。

  他正像往常一樣地在辦公,美國那塊土地的開發權,他派了銘仁去競標。他對這塊土地幾乎是勢在必得的,他的競標條件和價格應該是最出色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

  半個小時後,內線電話響起,一定是銘仁來報告好消息。

  他微笑著拿起話筒,瞬間,臉色從微笑變成了凝重的不敢置信。

  「一切等你回來再說。」冷酷到極點的話語,當他掛上電話後,他立即按了桌子上的內線電話,「所有參與這次競標的主管立即在十分鐘後去會議室開會。」他很嚴厲地對秘書下了指令。

  一股憤怒的挫敗感從他身體裡升起,不可能!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是其他公司取得了那塊土地的開發合同他也就認了,怎麼可能會是AK?AK集團的柳和謙?

  那一塊土地是有明文規定,只能做商業百貨的用途,才剛剛涉及流通業的AK有這樣的實力和完全精密的規劃嗎?而且,他們的競標價格竟只比他們多了十美元!這絕對不是巧合,有人洩露了競標的價格,公司裡有了內奸。

  參與這次計劃的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有實力人員,他們應該有足夠的專業素養,而且以多年來的表現早已經通過了他的忠誠測試。

  那麼是誰?是誰會讓這個最重要的計劃外洩?這一次,他成功地從銀行融資了大筆金錢,就為了可以進一步拓展N8的世界業務,他不能容忍任何人來破壞。

  柳和堇……一個念頭閃過他腦海,他或許太小看了這個看起來傻氣又純真的柳家小姐了。銘仁對和堇幾乎沒有秘密,雖然他相信銘仁不會主動告訴和堇這麼機密重要的事,但不能保證和堇不會偷看他的檔案和文件。

  現在,一要找出內奸,二要想到應對的對策,是繼續在紐約尋找其他合適的地段還是調整步伐?

第8章(2)  

  他的手機倏地響起,將正處於沈思中的他嚇了一跳,他煩躁地拿起手機,看到的是黑川舞溫柔的臉,他的心微微地安定了一下,一看號碼,他嘴角的緊繃線條放鬆了起來。

  「怎麼辦?我今天沒有辦法陪你吃晚飯了。」他很抱歉地接通了電話。

  「銘亮,我已經知道了,從和堇那裡。」她的聲音聽起來透著焦急的關切,「你還好吧?」

  「沒事,我很好。」這一刻,他開始感覺到了挫敗,不想讓她心愛的女人知道他的失敗,雖然她的關心讓他覺得窩心。

  「我……我只想跟你說,加油。」她在電話那一頭,用力地綻開笑容,「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舞。」他喚她的聲音顯得低沈無比,「這一次是柳和謙贏了,可是下一次我一定會贏他,一定!」因為是柳和謙,他才會覺得過度的挫敗感。因為是她曾經愛過的男人,所以他更要戰勝對方。

  「我相信你。」她不讓自己的口氣流露出任何的擔憂,反而精神飽滿地大喊了一句,「記得晚上要吃飯,算了,我做愛心便當來給你吧。」

  「有愛心便當?」他笑了起來,「那我等著。」和她交談了幾句,開始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管什麼事,他也總有辦法可以解決。

  「好,那我去準備了,再見。」掛上電話,黑川舞臉上的表情可並不輕鬆。銘亮在過去的一個月裡都在投入這個計劃裡,她沒有想到柳家也對那塊地那麼感興趣。

  和謙贏了,這本來沒什麼好驚訝的,柳和謙的能力和實力她比任何人都瞭解,但是還是有點不可思議,聽說價格只比N8的報價高了十美元?這也太諷刺了吧?不是什麼幾百萬幾千萬的生意,這麼巨大的投入,雙方的報價就差了這麼一點?她雙手抱胸,眉頭緊鎖,心裡總有種奇特的不踏實,彷彿有什麼東西會在未來的日子裡爆發出來。她走出房間,看到了同樣神情低落的柳和堇。

  什麼話也沒有說,她走過去抱住了和堇。和堇立即就哭了起來。

  「表姐,如果兩家變成了競爭對手,那麼我……我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黑川舞在心裡歎了口氣,和堇和她不同,和堇是柳家的子女。她能對她說什麼呢?

  「會是很艱難的選擇,但是可能必須作出選擇。」同樣的話,她也在告訴自己。如果真的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就算是她,也必須要選擇。

  舅舅家等於是她的半個家,她有一半的時間在這裡度過。如果兩家的關係真的到了互相不能容忍的地步,那麼她是不是選擇了銘亮以後,也可能無法再回到這個家了呢?

  她艱難地閉上雙眸,不,她兩邊誰也不想失去,不管是親人,還是愛人。

  完全緊繃的低氣壓在這間看起來氣派又明亮的辦公室裡迴盪著,兩個同時氣勢洶洶的男人都憤怒地望著對方,好像恨不得一口把對方吞下去。

  但他們卻是親生的兩兄弟,從小雖然分開,但長大重逢後感情更好的兩兄弟。

  「為什麼就是和堇?這就是你調查出來的結果?」在大喊大叫的英俊男子是聶銘仁,他有著一張不羈的俊臉,和憤怒的眼神。

  「我沒有說就是她,但要你注意一下她。在還沒有調查出任何結果前,我們必須誰都懷疑。最終的價格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雖然其他人參與了評估計劃等一系列的工作,他們只能知道大概的價格,而那最終的結果只有你和我才知道。」一天一夜不曾合眼的聶銘亮也很大聲地說著,他已經調查了所有參與的人,但最終還是懷疑了柳和堇。

  「是嗎?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最終價格,那為什麼只有我這裡可疑?」聶銘仁挑高了眉毛,非常的氣惱。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聶銘亮目光炯炯。

  「難道我會說給和堇聽?」聶銘仁繼續目光焦躁。

  「但是總有洩露出去的途徑!」這樣的對話非常讓人煩躁,誰願意去懷疑自己最親的人?雖然他完全相信銘仁,但是現在就是出現了洩密的事。柳和堇雖然是弟弟深愛的女人,但他卻是敵人的女兒。

  「我知道你為什麼懷疑和堇,你以為是她偷看了我的文件。」聶銘仁把雙手插進口袋,「但是為什麼只有她有可疑?如果全部要懷疑,黑川舞呢?」他那雙平日裡有些懶散的眼,此時卻變得異常精明。

  聶銘亮微微瞇起他冰冷的雙眸,他的弟弟已經真的成長起來,懂得反擊和回攻。他冷冷地搖頭,「小舞沒有接觸過任何文件,我的文件不會帶回家,所以她也看不到,甚至沒有任何書面文本。除了在這台電腦裡——完全加密的安全系統,有反黑客入侵系統保護,並且是三重密碼。除了我,沒有人可以進得去。」

  「是,我是把它的資料放在了我的筆記本裡,也帶回過家,甚至也讓和堇拿過我的筆記本。但我同樣加了密,我不覺得她有那個本事可以破解我的密碼。」聶銘仁昂起頭,「你確定你的資料真的安全嗎?據我所知,她一直在你的辦公室裡等你,或者你有忘記關閉文檔的時候?」聶銘仁目光凜冽如鷹。

  聶銘亮挑高眉毛,「所以你的意思是她也有可能是那個偷竊者?」

  「同樣應該受到懷疑。」

  聶銘亮雖然臉色陰沈,但這話剛才是他自己說的。雖然他很信任黑川舞,他還是說:「既然誰都有可能,那麼我也會去調查她。不過你可以完全信任柳和堇,所以我也可以完全信任她。」

  「那麼你就好好調查吧。」聶銘仁將外套斜掛在身上,「不要把什麼事都先想到別人,你先調查清楚你哪裡,再來質問我也不遲。」

  「我一定會調查清楚。」聶銘亮冷冷說著,就算他想起來上一次因為有緊急的工作,他忘了關閉電腦而離開,就算被她看到,他也不相信是她把報價和計劃洩露給了柳和謙。

  就算對方是柳和謙,他也要堅定地相信小舞!

  他的下頜緊繃了起來,整個表情都變得無比犀利,他會相信小舞,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懷疑自己心愛的人。

  聶銘亮銳利的眼神望向了窗外,本來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沈起來。

  黑川舞心事重重地坐在聶銘亮的辦公室裡等他,今天一大早起來時,她就被舅舅叫進了書房裡。柳川賀用一貫和氣的語氣與她說話,並且對她說,如果她真的想要選擇聶銘亮這樣的男人,他不會阻攔。

  「只要記得你不會幫助一方的話,那就行了。」柳川賀當時的表情無比平靜,平靜得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還有,你要確定他愛的人是你本人,而不是我柳川賀的外甥女,不是你母親的女兒。」

  但是,她真的可以確定聶銘亮接近她是因為她本人嗎?確定聶銘亮對她的愛沒有任何附加條件和背後目的嗎?這個非常精明的男人沒有再多說任何話,只是笑著對她說,希望她能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每個人似乎都在跟她說幸福,每個人都在告訴她,只要聶銘亮對她是真心的,就會祝福她。但為什麼每個人都要懷疑聶銘亮對她的愛呢?

  母親是那樣,舅舅是那樣,還有荼紫和和謙……和謙說過會支持她,但也說了她可以確定聶銘亮是真的愛她……大家都覺得銘亮不會真的愛她嗎?是她不夠好,還是銘亮給柳家人的感覺就是不值得信任的?

  這種想法讓她感到很難過,她所愛的男人,她所珍視的這段感情,她還是依然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而她自己,是絕對地相信他的愛。

  「銘亮。」看到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她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

  「小舞,我現在馬上要去超級賣場裡巡視,出了點特殊情況,你……不如你先回去,我晚上去接你。」他將手裡拿的文件放到了桌子上,神情帶著歉意地看著他。

  她搖了搖頭,「你去忙,不用管我。我還是在這裡等你,你總要回公司,然後再去柳家接我,多辛苦。」

  聶銘亮點了下頭,沒有注意到她眼裡那抹憂鬱和焦急,他就匆忙又走了出去。

  小舞歎了口氣,他那麼忙碌,她似乎不應該拿那些無聊事來讓他煩心。那一塊地……怎麼想都是有人洩露了情報,可是和謙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嗎?

  她很想去否認,但心裡卻明白,無法否認。和謙可能不會做,但舅父會讓他去,而和謙不會拒絕。她回頭向著聶銘亮的辦公桌走去,看到了他桌子上放著她的相片。

  那是他們在日本的合照,那一天他堅持要和她拍照,那是在雷門的前面。效果不錯,她笑得很燦爛,而他也英俊如常……那個時候的照片,他就保存著。

  她看著相片,笑了笑,順手拿起了他剛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她興趣盎然地翻看著,那是一份他們全部進貨商的目錄列表,包括詳細的進貨價格還有數量。這麼重要的東西,他怎麼隨便亂放呢?

  做流通的,進貨渠道和進貨價格是最重要的東西,她搖了搖頭,看起來他真的是忙糊塗了,這種文件,應該收進機密檔案裡才對。

  她放下了這份檔案,拿出手機來給和謙打了電話,還是放不下,還是想要親自詢問一下和謙,雖然可能無法得到她想要的結果,但她想為自己深愛的男人做一件事。

  「和謙,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想和你在外面見一面,你有空嗎?」她飛快地說。

  「現在嗎?」柳和謙似乎感到頗為驚訝。

  「現在。」擇日不如撞日,那就現在吧!黑川舞很堅定地回答。

  「好,可以。」

  他們約定了地點,然後她再一次拿起那份文件看了一下,想了一想後,還是決定放在原來的地方。既然銘亮隨手放在了這裡,她也不需要刻意地替他收起來,他一向是個做事極端穩重的人,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想到這裡,她再看了下手錶,銘亮去巡視賣場也沒有這麼快回來,她和柳和謙談完以後,再回到辦公室裡也應該來得及等他。

  黑川舞於是走出了聶銘亮的辦公室,一點也不知道她剛才的所有行動都已經被監視探頭給拍攝了下來,也一點也不知道,聶銘亮和聶銘仁就在隔壁的監控室裡親眼看到了這一切。

  「這可是你親眼看到的,哥哥。」聶銘仁的表情看起來沈重裡有著得意,「昨天和堇的表現你也看到了,他對我拿回去的文件半點興趣也沒有,一直乖乖在辦公室裡等我。」

  「只有你才會想出來這樣的方法,不覺得對對方很不尊重嗎?」並不贊同弟弟計劃的聶銘亮眼裡閃過生氣的光芒,但是雖然不贊同,最後他還是同意了做這樣的一番測試。

  看到了那樣的畫面,但是他的表情卻依舊鎮定自如,甚至高深莫測。

  聶銘亮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我現在可以去拆了監視器了。」剛才,不僅看到了畫面,連聲音也被同時錄了進來,他親耳聽到她在仔細地讀了那份文件以後,給柳和謙打了電話。

  「到底誰更可以信任,相信大哥你已經很清楚了。」聶銘仁沒有再多說什麼,「我讓人去撤了監視器。」他決定讓大哥一個人獨處,以免聶銘亮的脾氣殃及到了自己。

  聶銘亮只是冷冷地看著監視畫面裡,此刻已經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多巧合的事嗎?就在他給她測試的時刻,她打了電話給柳和謙?她和他天天在柳宅裡見面,有什麼話需要馬上見面?

  他的眼裡閃過一抹讓人完全看不清的冷漠,他的想法也隱藏在了那張讓人摸不透的緊繃表情後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3-1 23:27:18

第9章(1)  

  聶銘亮看著眼前的報告,就算他再怎麼樣冷靜自持,眼前的事實還是讓他神色大變。

  助手那裡調查得非常清楚,柳和謙新近在籌備的超級市場許多供貨商都是同N8連鎖是同一家,並且已經有幾家供貨商開始向N8提出不再續約或者提高價格的要求。

  只要看過了那一份他擺在黑川舞眼前的文件,這些事就有可能發生。聶銘亮一直靜靜地坐著,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閃過嚇人的凜冽光芒,他沒有任何特殊的行動,只是那樣靜靜坐著。時間彷彿在他身體周圍凝結起來,看不出他思路的流動,他彷彿化石般凝固著。

  一個清晰的音樂鈴聲在這個時間凝結的空間裡振動起來,清晰、尖銳、刺耳。

  時間與空氣再度開始流動起來,只是他的神情依舊凝固。他拿起了手機,放在耳邊,「喂,小舞。」

  「銘亮,這個星期天你有空嗎?我想讓你見我父母和舅舅一面。」黑川舞的聲音裡固然有著擔憂的語氣,但她顯然並不知道聶銘亮此刻心裡的風暴。

  「這麼快就讓我見家長?」聶銘亮的口氣平靜如常。

  那邊有些微的沈默,這沈默讓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摸不透的笑容,黑川舞的聲音又傳來了:「銘亮,這幾天你都很忙,我想和你說一些事。明天我去你辦公室找你好不好?」

  談什麼事?他眼裡的光芒冷得可以凍死人,「我也正好有事和你談,晚上你來我辦公室,我六點左右回來。」

  「好啊。」她的聲音終於透出了幾絲輕快,彷彿之前都被什麼東西壓抑住了似的。

  聶銘亮掛上了電話,他再一次看了眼手裡的報告,眼裡的光芒任何人看到了都會覺得顫抖不已。

  他要作出個決定,而他現在已經決定了!

  另一邊,小舞關上了電話,神情憂鬱地看著窗外。這幾天有什麼不對勁,撇開她和舅舅的那段談話,她和和謙見面後的結果也讓她覺得不安。

  和謙說這個價格並沒有任何人透露給他,是他們的開發小組集體商量出來的結果,如果說只比聶銘仁的報價高了十美元,他也覺得事有蹊蹺,並且已經在調查。

  那樣說的話,兩家裡必然都有了內鬼嗎?不是和謙授意的去竊取商業情報,但也可能是舅舅?那樣的話,和謙不會不知情,她也不覺得和謙會對自己說謊。

  她又聯想到了發到自己信箱裡的那些可笑證據和惡意攻擊銘亮的話,這些事,必定有人在背後操縱。只是會是誰呢?之前懷疑是西野慎二,但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了。舅舅嗎?下意識裡她不願意相信,柳川賀在外人眼裡再怎麼壞,但他對自己卻一直很好。

  竊取商業情報的事,舅舅一定會做,本來舅舅就想要併吞N8集團,但是會連和謙也不知道嗎?她抿了下嘴角,不管怎麼樣,要把今天知道的消息告訴銘亮,與其她一個人猜測,不如兩個人商量著辦。

  沒什麼好過於擔心的,兩個人只要齊心,相信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檻。一想到這裡,黑川舞就覺得自己又精神百倍起來,她看了下手錶,離和銘亮約定的時間還早,她決定下樓去找舅母聊天。

  舅母一向不參與集團內部的事,所以她可以和她談論一些生活上的問題,多聽下別人的意見,對於她自己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聶銘亮將車開出了自家車庫門,彷彿真正的世外桃源,聶家的府邸也非常的古色古香,小橋流水,亭台樓閣般的園林設計,住在這裡,宛如住在遠離塵囂的仙境裡一般愜意。

  只是,到底還是人力設計出的「仙境」,而不是真正的仙境。在這裡,一樣會有人的各種煩惱和慾望,會有陰謀痛苦殘酷傷害……

  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用耳麥與對方通話,說了一些話以後,他的臉色顯得更加冰寒起來。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開進了N8集團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庫,他燃起一根煙——非常稀奇地點燃了一根煙,坐在車上靜靜地思考著什麼。

  五分鐘後,熄滅煙頭,他跨出了車門。

  聶銘亮在五分鐘後到達他的辦公室門口,秘書小姐對他微笑點頭,報告說黑川舞小姐已經在裡面等待著他。

  他點了點頭,「如果有任何人找我,讓他在外面等一下。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好的。」秘書幹練地回答。

  聶銘亮大步朝著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他打開門,看到正在那裡插花的黑川舞。她背對著他,姿態婀娜。

  聶銘亮定定地望著她的背影,目光顯得讓人無法捉摸,無法親近。

  黑川舞將買來的花朵插完之後,帶著淡然的笑容欣賞了一番。銘亮應該會喜歡蘭花,高潔而清麗。她後退了一步,然後轉過身去。

  「你回來了?」猛一看到站在門口的他,她自然地流露出了笑容。

  聶銘亮擡步走了進來,他神色自然地說:「這花真漂亮。」

  「是嗎?」她很高興,「我也很喜歡。」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黑川舞這時才認真地望著他,雖然他嘴角帶著淡淡笑容,看起來神色如常,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哪裡不妥呢?是他眼裡的光芒嗎?不似平常那樣明亮了?

  她望著他的目光含著探究。他也必然像自己一樣,有很重要的話要說。抿了下嘴角,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笑著說:「銘亮,我有許多話要跟你說。我覺得最近我們好像缺少溝通,自從美國那塊土地的競標被和謙搶走以後……」

  「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他向著她走去,面無表情。

  「那麼,我們今天就開誠佈公地談一次。我也想替你分擔你的憂慮和煩惱,同樣的,我的憂慮和煩惱也想讓你替我來分擔。」黑川舞的聲音安靜裡帶著期待。

  聶銘亮與她面對面而站,「既然我們都有同樣的想法,彼此之間就不要有什麼隱瞞。」

  黑川舞帶著笑容緩緩點頭,但她的內心深處卻為何會感到一絲不安?為什麼這樣看著他,她卻感覺不到任何安心的感覺?

  過去的她只要看到他,就會覺得從心底裡溫暖起來,而今天卻有一份漸漸強烈的不安存在。

  聶銘亮將雙手背在了身後,「我現在要說的話並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如果決定要開誠佈公,那麼小舞,我不想我們之間有任何欺騙存在。」

  她繼續緩緩點頭,只是笑容漸漸地消失了,「說吧,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她的口氣輕柔,但目光已經變得凝重起來。這並不是她所想要的氣氛,雖然她也很想和他好好地談一次話。

  「我們過去說過要彼此信任,從那一刻起,再也不懷疑對方。」在他緊繃的臉上出現了更加剛毅的線條,聶銘亮的聲音低沈如石,「那樣的話,就會一路走下去,走到永遠嗎?」

  「說這樣的話,你是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不喜歡他此刻忽然冷漠的說話口氣。

  「如果真的是那樣,應該會一直走下去。」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她的臉,望進了她帶著懷疑的眼睛裡。

  從他尖銳的眼神裡,黑川舞看到了一些讓她心驚膽戰的東西。她忽然後退了一步,「銘亮,你把話說清楚。」

  「但事實卻一向是最殘忍的,你所看到的真相永遠比想像中醜陋許多倍。」從他的眼裡射出來厭惡的光芒,立即就擊倒了小舞。

  「真相,醜陋?」她不敢相信地搖著頭,「你在說我們嗎?」她的腦海裡閃過幾絲瞭然,那種感覺刺痛了她的心,「如果真的是那樣,應該會一直走下去……但事實卻一向是最殘忍的……」她一邊重複著他的話一邊覺得針紮般的疼痛越來越強烈,「你是在說,我們之間毫無信任可言?」

  黑川舞的身體微微搖晃,但她努力讓自己昂起頭。她無法相信他的話,心裡的痛在擴大,在忽然聽到他如此傷她心的言語,她無法保持自己的冷靜。

  聶銘亮卻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幾乎帶著輕蔑,「你值得我信任嗎?黑川舞?」

  時間在這一刻有短暫的停頓,她愣愣地盯住他的臉,他怎麼可以輕易說出如此讓她覺得被侮辱的話?

  「你在我的身邊,到底是為了什麼?或者你是否真的有愛過我呢?」他跨前一步,與她眼對眼,目光對著目光,可是他眼裡卻有著冰冷的憤怒,提高了聲音,「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你的心裡一定從來沒有過我。那麼為什麼要接近我?僅僅是因為柳和謙嗎?僅僅因為我是聶銘亮嗎?」

  她高昂起頭,雖然心如刀割,但她用最最清澈如鏡的眼神凝視著他的眼,「到底想說什麼,你一次把話都說清楚。不要用這些晦澀難懂的語言來指責我,我究竟幹了什麼?」她抿緊嘴唇,用盡全部力氣讓自己不要顫抖。

  聶銘亮望著她目光裡的那一抹倔強,嘴角輕微地抽搐了一下,「還需要我說明嗎?」

  「需要。」她的目光一眨不眨。

  「你欺騙了我,背叛了我。」他的雙拳驀地握起了拳頭,可是下一秒,他卻用更冷的目光來掩飾自己,「競標的最終底價你在我的電腦上看過,所有通盤商的聯絡方式和供貨價格你也從我的文件裡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指責有如利箭一樣射向她的胸口。

  「沒錯,我是都看到過,那又怎麼樣?」她從他咬牙切齒般的恨意裡已經知道了他所有的思想,可是彷彿自己的心還不夠痛似的,她一再地要求他把話說清楚。

第9章(2)  

  「你告訴了柳和謙,出賣了我!我那樣信任你,甚至想要和你……」聶銘亮更憤怒地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可是你就以這樣的結果來回報我,黑川舞,我承認你比我厲害。可以瞞過我的眼睛,讓我以為你是真的愛我。」抽搐的嘴角,更加冰冷的眼。

  「出賣?」她扭過頭去,暫時不再看著他,嘴角掛著的是冷冷的譏笑,不是譏笑他,而是譏笑自己,「我出賣了你……這就是你的看法。」他用力地點頭,不住地點頭,「這就是了……你對我的信任都打了水漂,都變成了傷害你的武器。因為我黑川舞,竊取了你那麼多的商業情報。」

  她覺得太太太好笑了,忽然就是想放聲大笑,用力大笑。他現在指責她的,就是她從一開始只是為了情報而接近他,為了出賣他而接近他!從來不曾付出過真情的黑川舞,一直把他深深欺騙的黑川舞!這就是她了!

  她笑著,很努力地讓自己笑著,淚水晶瑩地落下,太可笑了,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可笑的人物呢?她所付出的每一份心血,每一片真心,到了他那裡,都成了陰謀詭計,成了骯髒的手段了嗎?

  「聶銘亮,你真的是這樣認為嗎?你真的這樣相信嗎?你真的覺得……我會這麼做嗎?」她咬緊牙關,一句句從牙縫裡繃出這樣的問話。

  聶銘亮看著她此刻強忍住悲傷的堅強和憤怒,他的心有過剎那的動搖嗎?不,不能動搖。現在並不能動搖!

  「不是我覺得如何,而是事實告訴我,你就是如何。」他冷冰冰地說著,眼神裡絲毫沒有任何動搖的光芒。

  「我明白了。」她閉了下眼,眨去了眼裡那過於氾濫的淚水。此刻,她不需要哭泣了,再也不需要了。

  「你所說的,就是你相信的事實。」她微微地點頭,心中有種可笑的情緒還是在蔓延,他已經做出了判決,不給她任何辯白的機會,「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把我送到警察局去,以商業盜竊罪起訴我嗎?」

  黑川舞揚起目光,猶如黑玉般深邃的眼眸裡射出了猶如北極星般明亮的光芒,只是望著他。

  「然後讓全世界都知道我被一個女人沖昏了頭腦,洩露了公司裡最機密的檔案?」咬著牙,他的眼裡有著一抹厭惡的痛恨。

  「男人的驕傲……」她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笑得淒涼而尖銳,「所以你就只能放我走了,對你做了那麼不可原諒的事,你卻無法處罰我。」

  「黑川舞,你不覺得你得意過頭了嗎?」她眼裡那近似輕蔑的光芒讓他驀地怒火中燒,他一個大步走到她面前,快速地攫住了她的肩膀,大聲喊道,「真的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

  她則只是帶著譏笑的表情,冷冷看向他,「你能把我怎麼樣?告又不能告,打我罵我,讓我名譽掃地?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她抿了下嘴角,不讓自己眼裡的脆弱顯現出來。

  聶銘亮瞇起雙眼,一抹危險的光芒從他眼裡射出,「我從來不知道,你耍賴的本事也和你說謊的本事一樣高明。出賣自己的感情,你能得到什麼?柳和謙的愛還是柳川賀的讚美?」他放開了她,帶著厭惡的神情。

  「我能得到什麼,反正都與你無關。」不想再多說什麼,反正解釋也是無用的。他既然已經認定,又何必聽她來解釋?說什麼以後都要互相信任,他此刻的話就是對那句話最好的諷刺。

  如果真的互相信任,怎麼會以為她會做出那樣卑鄙的事?虧她還熱心地想要替他找出那個商業間諜,可是他卻早已把她當成了懷疑的對象,甚至就是罪犯!

  扯動嘴角,撇出冷酷的笑容,黑川舞帶著高貴的表情看著他,「怎麼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該說的也都說完了吧?」

  「你會後悔現在的所作所為。」他帶著殘忍的語氣,凶狠地說著。

  「是嗎?」挑起眉毛,她顯得無比自信,「只怕後悔的那個人,終究不會是我。」她後退了一步,再一次輕蔑地望了他一眼,然後挺直了脊背,讓自己用最完美的姿態從他身邊走開。

  她走得穩重,一步又一步,身體挺直。不能讓他看出她此刻絕望的心情和她心頭的眼淚,她被深深地傷害了,被他那些無情的話語。

  她本以為尋找了天堂,卻原來只是一個偽裝的地獄。

  聶銘亮,我不會原諒你,我發誓!而我會把真相放到你的面前,要為我今天受到的屈辱討回公道!

  走出辦公室外面,意外地站著聶銘亮的三個得力助手,他們都用有些尷尬的表情看著她。難道他們都聽到了什麼?

  無所謂了,她不在乎,什麼也不在乎!昂起頭,她繼續挺直身體,逕自往前走去。

  「和謙,這件事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幫我。」黑川舞攔住了正要去上班的柳和謙,她看著他的目光裡帶著憤怒和冷靜。

  柳和謙很少在她臉上看到這樣堅決的光芒,「什麼事?」

  「來一下我的房間,我要單獨和你談。」她看了下周圍,這個時候柳宅的二樓是一片寧靜。

  柳和謙點了點頭,走進了她的房間。

  聶銘亮看著手裡拿到的資料,又是一個徹夜不眠工作的日子,可是他卻絲毫不感到疲憊。他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出賣他的人!

  拿起電話,他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怎麼樣?一切都按計劃進行著嗎?」

  對方說了些什麼。

  他這幾天一直都冷漠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就這樣進行下去,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一定會品嚐到勝利的滋味。」

  他到底要進行什麼計劃?從他那雙閃爍著掠奪光芒的眼裡反射出的決心來看,那個計劃一定與商業情報被洩露一事有關!

  那麼受到牽連的到底會是誰呢?

  燈火異常通明的夜晚,這是夏日宴會的開始。

  在柳宅每年固定舉辦的慈善夏日煙火晚會,今年又是有許多名流商賈前來參加。和往年一樣,會有一場小型的拍賣會,拍賣品都是各人自己捐出來的貴重物品,而拍賣所得則全部捐給慈善機構。

  聶銘仁一改往日灑脫的表情,目光凝重地看著自己的哥哥。今天的晚會他們不能不來參加,表面上,他們還是親戚關係。

  他和和堇對於他們的未來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如果兩家真的會交惡,他們就私奔。反正他無論去哪裡,都能夠讓自己生存。

  可是自己的大哥呢?背負著家族的責任,養父母的恩情,他不能拋下這些,還有黑川舞的背叛……對他大哥的打擊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柳川賀依舊精神矍鑠,和堇和她的姐姐荼紫站在門前迎接賓客。沒有看到黑川舞,銘仁下意識裡擡頭看了自己哥哥一眼。

  冰冷的表情,一貫高傲的眼神,看起來的這個聶銘亮什麼事也沒有。

  走進了宴會裡,銘仁就把和堇拉到了一邊,詢問了一些關於黑川舞的事。

  而聶銘亮,則自己把自己融進了人群裡。

  他的背影看起來孤獨裡帶著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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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1 23:28:30

第10章(1)  

  黑川舞知道今天晚上聶銘亮也會來參加宴會,所以她早早地為了躲開他,而待在偏廳裡。

  有腳步聲朝著偏廳的方向走來,她擡起頭來,看著漸漸走向她的那個人。她本來應該表現出驚訝和不解,但是這個時刻,她的表情卻是一片冷靜。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西野慎二。

  他走了進來,還順手關上了偏廳的門。

  黑川舞沒有表示異議,她只是挺直了身體,靜靜地望著來人。

  「你找我有什麼事?」看著對方走近,她先開口。

  西野慎二以一種居高的得意感望著她,「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因為聶銘亮也會來嗎?」

  黑川舞眼神一動,「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何必對我這麼冷漠?好歹我們曾經是未婚夫妻。」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西野慎二的神情有種奇特的特意。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外面都已經傳出了N8要和AK競爭的消息,我和聶銘亮也早就鬧翻了。」她的臉上掛著譏諷的表情,「你應該是來幸災樂禍的吧?」

  「這樣說太見外了。」西野撇了下嘴角,難以掩飾他笑容裡的得意。

  「不過我隨便別人說什麼,是我自己選擇了那樣一個男人,現在卻覺得被他侮辱了。還能怎麼樣?自己的惡果自己去食用。如果他覺得是我出賣了他,而且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我也只能作罷。」黑川舞低下頭去,顯得落寞得很。

  「沒有想到找出真正的出賣者,證明自己的清白?」

  「有什麼意義呢?感情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我為了他犧牲了那麼多,還和你解除了婚約。我是義無反顧的,可他卻連這樣起碼的信任都不能給我。」

  西野慎二很認真地看著她,「你真的這麼想?」

  黑川舞擡起頭來,她苦笑著搖頭,「我還能怎麼想?還純潔地認為他知道了間諜另有其人後,回來跟我道歉?然後我就立即原諒了他,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了?你也看到了,AK集團就是想要吞併N8,和他們競爭。再怎麼樣,我和他都不可能。我難道可以拋棄現在擁有的一切,和他一起跟AK鬥爭?怎麼想都知道會失敗。最後落得什麼也沒有的下場。」

  「我以前就知道你是個腦筋清楚的女人,雖然後來因為聶銘亮也糊塗了一次。」西野的嘴角冒出了一絲狡詐的笑意。

  「是啊,糊塗過……西野集團的當家夫人不要,而以為愛情是一切。」她的目光裡忽然散發出一絲陰冷的氣息,「可是糊塗一次就夠了,現在的我很感謝那個間諜。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我也不會知道聶銘亮這個人不值得我去愛,不值得我犧牲這麼多。」

  她看著西野慎二,神色嚴謹而沈重,還帶著一絲冷酷。

  西野慎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肆無忌憚,「現在及時發現也為時未晚。自從我知道你和他之間有曖昧以後,我就一直希望你能及時回頭。」

  黑川舞的眼裡掠過一抹難測的光芒,她擠出笑容說:「那又怎麼樣?我不是會為自己的行為後悔的人。慎二,你現在應該感到高興,感到得意,這是人之常情。你應該去感謝那個間諜人物,應該是我舅舅派去的吧……舅舅就是厲害,雖然他不肯把實話告訴我們。」

  西野慎二的嘴角忽然撇了一下,「哪裡是他柳川賀厲害……」

  「你這話什麼意思?」小舞用好奇的表情望著他,「本來這件事上可以得益的人只有舅舅,除了他誰還會去做這樣費力的事?要打入N8那麼核心的內部就是很困難的事。」

  「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話叫,有錢可以讓鬼也給你幹活的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

  「對。」西野點著頭,繼續用日文說著,「所以N8那裡,聶銘亮的得力助手也並不是全無突破口的。」

  黑川舞的眼裡忽然有了點瞭然的表情,她愣愣地望著西野慎二,「慎二,你是在告訴我,這件事……難道是你一手策劃的?不可能,怎麼可能……你……你……」她流露出的表情是完全的不相信。

  西野慎二臉色一正,「你覺得我沒有這個能力嗎?」他目光裡流露出一絲憤怒。

  「也不是……」她狐疑地看著他,「那麼到底是不是你呢?」

  西野用研究的目光望著她,「如果我說是,你相信嗎?」

  她沈默了好久,「這樣的事情,相信你不可能會胡說。如果真是你,那麼慎二,我以前的確小看了你。你比我想像中更厲害,更能幹。」

  「哈哈哈……」聽到了她的這幾句話,西野慎二大笑起來,「那麼我告訴你,就是我沒有錯。我也不怕讓你知道這些事。」「你是怎麼做到的?」她的表情是真正的怔忡。

  他的神情微變,除了得意之外,還有狂妄,「讓你們這些一貫小看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厲害,以為我真的只是個女人堆裡的花花公子嗎?」

  她繼續沈默著,顯然還無法完全消化這個消息。

  「其實很簡單,我只是買通了兩個人。一個是N8�的核心人員,一個是AK裡的核心人員。我發現這兩個人平日裡揮霍無度,欠債無數。這樣的人總容易收買不是嗎?而且還好色……」他狡黠地笑了起來,「當然啦,要收買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也花了點心思和手段,但是人只要有弱點,就能拿來利用。」

  他繼續得意洋洋,「我只是讓一個把資料告訴另一個,就這麼簡單,但卻讓你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是我所為。再讓他覺得這些資料可能是你洩露出去的。我想他和你戀愛,總會讓你知道一些機密的事。我要打擊聶銘亮,只要他失敗,我就高興!讓你們分手,也是我的目的。」

  黑川舞張大雙眼,「真的沒有想到……慎二,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

  聽到她帶著一絲顫抖的聲音,他大笑了起來,「當然是真的。我西野慎二就有能力攪得兩個集團無法安寧。這是我的報復,知道嗎?報復你曾經拋棄我的事。」

  「你成功了。」她垂了下肩膀,然後露出了笑容,「AK裡的那個人你願意告訴我嗎?我希望可以讓我舅舅知道……你也知道,我現在在他眼裡已經什麼都不是了,而我必須重新得回他對我的喜愛……另外,你也成功報復我了,所以就原諒我吧。」

  「不愧是我曾經選中的妻子,這種時候也還在為自己打算。其實你和我真的很相配,比起那個乏味的若葉美香來,你有趣得多,也漂亮得多。」西野慎二微微瞇起雙眼。

  黑川舞搖了搖頭,「已經無法挽回的事,何必再提?」

  他看著她略顯落寞的眼,「其實也不是無法挽回……只要你還能再一次得到你舅舅的寵愛……吸取這一次的教訓……」

  「真的嗎?」她猛然擡起頭來,眼裡光芒萬丈。

  西野慎二點了點頭,「只要告訴他,那個被我收買的人是他的開發部助理蔣守成,他應該就會立即對你刮目相看。」

  「原來是他啊……」她眼裡的光芒更加的銳利起來。

  「N8那個人,我也可以繼續讓他為你舅舅服務。反正對我也沒有用處,這樣一來……」他笑得非常奸詐。

  黑川舞也跟著他笑了起來,「的確,這樣我舅舅一定會很高興的……如果你願意,可以告訴我N8那個人的名字嗎?」

  「我……不會告訴你,但是可以告訴你舅舅,只要保證我們結婚以後,他會完全地支持我清除西野財團裡的一些不和諧的因素。」

  黑川舞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了起來,笑靨如花,「你還真是聰明……可是有時候會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呢?」

  「你說什麼?」西野慎二眨了眨眼。

  「很快你就會明白了。」她忽然站了起來,打開了另一邊偏廳的門。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偏廳有兩個入口,另一邊的隱藏式門是和牆壁連在一起的設計。只要觸摸了牆壁,門就會自動打開,通往房子的左翼。

  牆壁無聲地滑開,站在那裡的人有柳和謙、柳川賀、聶銘仁、柳和堇和聶銘亮。

  西野慎二驀地瞪大眼,他的表情裡洩露出了他的慌張,「這是……」

  黑川舞手裡拿出了一隻袖珍型的MP3,她按了播放鍵,剛才西野慎二的話就很清晰地被播放了出來。

  當西野慎二的神情越來越蒼白時,她按停了MP3,笑著說:「就是這樣。你的確很聰明,差一點就成功了,可是你太小看了我和銘亮之間的愛情,也太小看了我們這些人的智慧。讓銘亮懷疑我,與其說是你做的手腳,不如說是一些巧合。但還是讓你的計謀成功了。」她用流利的中文說著,相信西野也能聽懂。

  「可是你們明明分手了……王侯人他親耳聽到的,在聶銘亮的辦公室裡……」

  「這部分,讓銘亮來解釋吧。」黑川舞朝著那個讓她深愛著的男人走去,這一切其實都是銘亮的設計。

  「我?」聶銘亮對著她眨了眨眼睛,「好吧。」他拉住了黑川舞的手,這才面對著西野慎二,「其實這一切也很簡單。一開始我就完全地信任小舞,既然她是我深愛的女人,我是她深愛的男人,我們為什麼不互相信任?所以我們設了一個局,一個引君入甕的局。必須要找出那個幕後主使,所以我們假裝分手,假裝兩家公司因此而敵對。當然,這一切還需要柳和謙的幫忙,很高興他也希望小舞幸福,並且痛恨商業間諜這件事。」聶銘亮的眼望了下柳和謙,對方微微點頭。兩個男人交換了心照不宣的一眼。

  西野慎二抿住唇,顯露出了困獸之鬥的表情。

  「而且既然不是小舞,那麼總有人在背後做手腳,兩家內部必然都有內鬼,那麼從哪裡查起呢?自然是我們的內部核心成員,會有可能得知這些機密的人。他們雖然只能知道大概,但如果互相有交流的話,應該不難猜測出那個最後價格和其他一些資料。可是沒有確鑿證據,對方似乎很聰明……查不出賬戶上的資金流通,可能開的是瑞士的賬戶。也無法進行真正的跟蹤,因為沒有警方的介入。那麼辦法就只有一個,讓主謀者自己來說出一切。」

  聶銘亮停頓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是他一向的張狂直接,「而且我們的懷疑對象,就放到了你的身上。可以從中得益的只有AK,如果不是AK的人……在這裡,我還要感謝柳伯父。」聶銘亮望向了一直在一旁不曾發言的柳川賀,「他直接跟我說,這件事並不是他所為,並且會全力配合我們找出內鬼。謝謝你。」

  柳川賀笑了起來,雖然還是一抹高深的笑容。

  「那麼,讓我和小舞分手,還能有誰真正得益呢?或者說不是為了得到利益,那麼就是為了報復!從這一點上,就想到了你的身上。小舞說如果真的是你,當你確定自己成功以後,一定會想要有一個炫耀的機會。所以,我和她演了一齣戲,一出分手的戲。讓你好真的以為你的計謀完全成功。」他又望向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兩個人相視而笑。

  「說到這裡,你應該都明白了吧?我們現在已經有了證據,西野慎二,你完了。」聶銘亮冷酷地看著對方,「你太小看我們的感情了,你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會做到相互信任的嗎?」

  黑川舞看著他所深愛的這個男人,聽到他說出了讓她最高興的話。

  她曾經因為不信任而差點錯過這份愛情,而她又如此幸運地得回了這份愛情,而且這一次,他們充分地彼此信任。

  經歷過了考驗,她相信未來自己不會再和他分手,永不分手。

  而且因為這一次的事件,也讓舅舅決定放手吞併N8的機會。因為舅舅還是希望和堇得到幸福的。聶銘亮和聶銘仁這樣正直的人,成為夥伴也一樣可以幫助AK提高業績和聲望。

  已經沒有任何阻礙了,未來顯得那麼的美好……

第10章(2)  

  這是一個適合旅行放假的季節,當秋風吹起,當紅葉飄飛,當天氣變得這樣清爽宜人。

  黑川舞和聶銘亮約好了在這個秋天一起出去旅行,和堇與銘仁的婚禮正在籌備,他們結婚以後,就會輪到她和銘亮了。

  可是出發的時候,銘亮來電話說他要加班,所以讓她先去,他立即趕來。

  沿路的風景很宜人,山上的紅葉似火燒,開車的時候吹進來的微風也帶著秋天的乾爽氣息,讓黑川舞那本不開朗的心情也終於有了些開懷的感覺。

  到了度假村,拿了鑰匙,她就逕自開車往在密林深處,又靠近湖邊的度假屋報到。她從後座裡拿出購買的蔬菜水果還有新鮮肉類等食材,走進了木質結構的簡樸別墅裡。

  她把東西都拿進廚房,等到她從廚房裡出來時,聽到了客廳裡電視的聲音。

  「誰?」應該空無一人的度假屋裡忽然有人放電視,讓她心裡直發毛。

  大著膽子,她還是走進了客廳。

  電視屏幕上放映的東西立即就吸引了她的注意,這畫面,好熟悉。

  那是一大片的薰衣草田,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樣搖曳著的成片朦朧紫色應該屬於富良野。高中的時候,她的假期旅行去了富良野,在那片花田�,和同學們一起嬉笑打鬧,拍了許多珍貴的照片……

  屏幕上的花田�漸漸有了人影,那是一群穿著高中校服的女生,她們互相嬉笑著,在花田�穿行。

  黑川舞驀然間覺得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全身顫抖了一下。她不記得那個時候有人拍了DV,一點也不記得,那麼現在這些畫面是從哪裡來的?還拍得如此清晰……她看到了自己,鏡頭似乎對準了她。

  她站在花田�,開始放鬆地跳起舞來。很隨意的舞蹈,只是踏著腳下的舞點,任意舞動。花海在她身邊飄飛,她則仰頭望著天空用力地微笑。

  鏡頭裡的她,看起來青春洋溢又充滿朝氣,一回身,她卻摔了下來。這個時候,鏡頭也跟著一晃,然後就停止了播放。

  黑川舞除了詫異、驚恐、疑惑之外,全身還忍不住地在顫抖。這是誰拍攝的,為什麼她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太可怕了,就有種被人一直在跟蹤的感覺……

  「一點也不記得了嗎?」就在這個時候,她身後卻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黑川舞幾乎驚恐地回身,看到了站在門前的聶銘亮,她先是瞇起雙眼,然後又忽然回頭看著停止播放的電視畫面。

  「聶銘亮,剛才的那段畫面和你有什麼關係?」她的聲音拔高了好幾度。

  「你果然已經忘了。」他卻帶著一種氣定神閒的笑容走了進來,「我是應該感到慶幸,還是感到悲哀呢?」

  「我應該記得什麼?」面對著他,她的記憶裡似乎有了一些一閃而過的鏡頭。

  「這個,是我六年前在日本拍攝的。那一年我大學畢業,和幾個同學一起去日本旅行,我們都是攝影部的成員,想完成最後的畢業紀念作品。」他走到電視前,退出了光盤,拿在手裡對著她搖了搖,「在富良野,看到了一個無憂無慮的漂亮學生在花田�跳舞,當時我就隨手拍了下來……那個女孩有著很燦爛的微笑、自信甚至是霸氣的眼神。就是那眼神吸引了我,讓我把鏡頭對準了她。」

  黑川舞微微地張大嘴,眼裡的光芒變得氤氳和沈思起來,「你……拍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畫面,當時她一個不慎倒在了地上,同學們都圍了上來,她被扶起來的時候,看到了遠處有個男子也焦急地向她這裡走來。

  可是他又忽然停了下來,他們有過短暫四目交匯的時候,那一刻,她覺得對方有著一雙非常銳利的眼,莫名地讓她心跳加速。

  所以,她就立即移開了目光,因為自己心裡那種異樣的感覺而感到驚慌及詫異。她低下頭去回答關心她的那些問題,告訴大家她沒有任何的事……

  「那個人是你?」她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連連後退,「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那一刻的驚鴻一瞥,那個時候左心房裡莫名的悸動……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嗎?她現在深愛著的這個男人?這也太巧合了……不,不只是巧合,是神奇的緣分嗎?

  「這一段錄像,我一直保存著。」他把光盤又放回了DVD裡,「回去以後,一直很遺憾沒有前去結識這個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薰衣草田�跳舞的那種姿態、那個微笑、那個眼神就一直留在了我的心底。直到有一天,我又遇見了她,在一個宴會上。她穿著精緻的禮服,帶著親切的笑容,但那笑容裡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燦爛,那眼神也不復當年的狂妄和霸氣。」

  聶銘亮一直背對著她,在那一刻,他卻忽然直起了背,回過身來望著她,「你一直詢問我,為什麼會愛上你的理由。現在我把這個理由放在了你的面前,我魂牽夢縈了許多年,才找到了你,可是那個時候,我卻害怕了。我怕真實的你沒有我印象裡那樣美好,我卻步了,我一直觀察著……但越是觀察,心裡那份渴望就越是巨大。」

  他的目光真摯、熱烈、毫無遮掩地直視著她,他說過,當他們真心相愛以後,他會把最初愛上她的理由告訴她!而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黑川舞久久無言地回視著他,這是她一直希望他告訴她的理由,現在她終於得到了。其實這個理由原來僅僅是如此簡單,僅僅是因為他在許多年前,看到了一個在薰衣草田�翩翩起舞的女孩,久久不能忘懷的結果。

  「所以當我終於開始行動,我是鼓起了畢生的勇氣的。我不想在她的面前看起來有任何的怯懦,但內心裡卻因為越是渴望,而越是膽怯。」他的嘴角掛上了她所熟悉的溫暖笑容,「所以一開始我做得很笨拙,邀請她帶我去逛東京,不過她卻很好心地接納了我,並且讓我真正感覺到了什麼叫愛情和幸福。薰衣草田只是開始,我知道她很值得我愛,而現在的我,也很愛她。」他忽然向著她走去,對她張開了雙手。

  黑川舞笑著投入了他的懷抱,其實她早已不再在意這個開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他究竟為什麼如此愛她……因為他愛她是事實,她現在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你送給了我這麼好的禮物,我今天其實也有禮物要送給你。」享受著他溫柔寵愛的懷抱,她擡起頭來微笑。

  看著她閃爍著幸福和俏皮光彩的眼,他笑著問:「那是什麼?」

  她忽然伸出右手,手裡拿著一把郵箱的鑰匙。

  「我在英國的時候,曾經寄出過一些明信片。我把它寄到了這個郵政信箱,本來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讓真正的收信人收到。因為當時我只是寄出一份自己的歉意,還有對他的愛意。」她絲毫也不害羞地說著。

  聶銘亮忽然雙眸一亮,「你是說,你也給我寄了明信片?」

  「一樣的酒店限量明信片。只是我當時不太敢真的寄給你,但很想寫下自己的心情。」她這時才流露出來一點羞澀,但立即就換上了微笑,「現在我把它交還給你,很高興你有看到的一天。那表示……我們真的在一起了。」

  聶銘亮接過了鑰匙,然後低下頭去吻住了她微笑的嘴角,用他所有的愛吻了下去。

  是誓言的吻,也是心心相印的吻。

  要真正地心心相印,原來這麼難,不僅要有相愛的決心,還必須有包容、寬容、信任、堅定等等無數的條件去栽培。

  真愛,本就不是那樣輕易獲得、輕易長久的。

  所以未來,還必須他們兩個人用心去開創。但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麼或者,他們的未來也會是無比光明的!

尾聲  

  柳夫人走進了丈夫那間采光非常良好的大書房裡,看到了正站在窗前,眺望著花園的柳川賀。

  「那個時候的那張照片,是你派人拍的吧?」她手裡端著人參茶,嘴角邊上帶著溫柔的笑容。那張照片指的就是在N8集團的露天陽台上,小舞和銘亮被拍到登報的那一張照片。

  柳川賀並沒有真正回答,他只是微笑看著在花園喝茶聊天的四個年輕人。聶銘亮握著黑川舞的手,聶銘仁則摟著自己新婚妻子的腰,他們四個人都笑得非常開心。

  「接下來只剩下和謙與荼紫了,和謙同若曦已經無法挽回了嗎?」他用一臉無關緊要的聲音詢問著自己的妻子。

  柳夫人的眼裡飄過一絲抑鬱,「看起來,是無法挽回了。」其實她這個丈夫,比任何人都要冷酷,也比任何人都會關心孩子們的幸福。

  但他的表達方式,可能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他也還是關注著自己的事業和野心,也不斷地在利用著孩子們的愛情。

  只是,結局才是最重要的。

  就好像小舞同銘亮這樣,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最終,還是愛情衝破了一切的陰謀和阻力,開出了真正燦爛的花朵。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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