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瑪依．羅坦是一位住在威羅馬可山莊的女爵，雖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可是迄今將年過三十的她卻依舊單身，這其中有什麼樣子的因素沒有人知道。

要說她做事能力太強導致沒有男性趕追求她嗎？也不是，同輩間有能力比羅坦女爵高的或快或慢都已經結婚了。

還是個性太驕縱沒有人受得了？更不可能，羅坦女爵深受下屬們和屬地平民們的愛戴。

更何況羅坦女爵身邊總不乏追求者，是以為何她到現在依舊單身很是讓人好奇。

上位者是最容易被說閒言閒語的人，尤其在攸�麻王國中，對受到大家喜愛的羅坦女爵眼紅的人不少，卡其崴伯爵、威特公爵、坎諾騎士、優貝克女侯爵等等，隨便說說就可以列出一張長長的清單，每個人憎恨羅坦女爵的原因不盡相同，但相同的是，他們常會使出各種手段想要拖垮羅坦女爵，而中傷對手最簡單、也最不用擔太大風險的有效方法就是，謠言。

「羅坦女爵會這樣發光發熱都是靠巫術，她根本沒有真才實力。」

「羅坦女爵其實是男的。」

「羅坦女爵保持美麗的秘方就是喝處子的血。」

「羅坦女爵私底下是個暴君，喜歡虐待下屬，甚至有人因此死掉。」

「羅坦女爵愛得其實是女的，而且很花心，誰都可以，現在跟她在一起的是她家的女管家，叫做……呃，她為了保護當事人所以給她假名，反正過不久羅坦女爵又要換人了，所以不知道名字沒差啦！」

「哎唷，聽說羅坦女爵都給她的愛人取名叫做倫綺。倫綺，真是個難念的名字。」

諸如此類莫名其妙、似真似假的謠言總會在夜晚大夥聚在酒吧暢飲的時後被討論，只是說話的人往往被要求提出證據，而往往也都沒有證據，所以謠言始終都只是謠言，被當成用來閒話家常的虛擬故事。


這天 ，大家一樣又聚在威羅馬可山莊內的老酒吧——馬可家——喝酒閒聊。

馬可家的店名原因很簡單，因為這間店是馬可家代代相傳下來的，他們的酒不知為何就是有種吸引人的力量，當然馬可家可以代代相傳的原因不只如此，馬可家不像一般的酒吧單純只注重酒類，他們的特調引來了女性顧客，果汁則是一個好藉口讓父母願意讓小孩前來，甚者，現在的當家老闆雖是個小夥子，但是個性豪爽大方，因為這些綜合因素，馬可家從不需要擔心客源問題。

白天的馬可家就像一般的飲料店，坐滿了忙裡偷閒的婦女和下課的小孩，但，當夜幕低垂，馬可家內被討論的話題就越來越趨向成熟、黑暗以及……不可告人。


「喂，瑪依．羅坦的情報，說出老子滿意的情報，這袋就是你的了。」正當馬可家的年輕調酒師在調配今日特調時，一袋似乎裝滿硬幣的小麻布袋隨著不客氣的音調被丟在桌上。

年紀不算大的男孩看都不看來者一眼。

「……小子，你他媽的是聾子嗎？」

聽到問句，男孩擡頭看了來者，這個講話一點都不客氣的人

「果然是小角色。」

「什麼？」

「比較擅長的武器是長鞭，出生普通農家，現在在找雇主，只解決過小角色，情報價值低於啤酒，皮袋裡的�昂只能買自己的情報，果然是小角色」年輕的調酒師語氣冷淡，說著又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這個……」小角色隨著調酒師的話臉色越漸鐵青，姑且不論調酒師說的話對不對，只是在場的各位都聽得到調酒師那段話，連噗哧聲都出來了。

「今日特調剩一杯。」將手中櫻桃紅的透明液體拿高，調酒師沒有理會準備發怒的小角色。

「你們這些傢夥少看不起我了！」抽出長鞭甩向眼前的調酒師。

小角色驚異的並非是沒有攻擊到目標，他該驚異也正在驚異的是和長鞭一起飛出去的右手臂。

馬可家裡頭沒有人發出恐懼的尖叫，更沒有人自以為正義地站出來，所有人冷眼看著小角色狼狽地逃出。


這，就是夜晚的馬可家。


——「嘖，你害我又要在掃一次。」

1.1

故事發生在卅加713年，羅坦女爵二十五歲，那時候的貴族們有一個被廣為流傳的地下娛樂——人口買賣。


「哈哈，說到上次那一場，真的是讓我值回票價阿！」
「哦？怎麼說？」
「我上次本來只是想要買一個打掃的僕人，沒想到那傢夥衣服底下的姿色……」男人說著萎笑起來。
「我要找機會去你家拜訪拜訪了。」
「說到值回票價，就讓我想到我做了虧本生意！」另外一名男人插嘴。
「你上次買回去的那個看起來身體很健康哦？」
「他只是看起來而已，啐，我拿他來替我做實驗，他沒撐幾天就不行了！真是個廢物！」
「話不能這麼說，說不定是卡其崴祖傳的毒藥又更強了……」這句奉承送來在場男人們的爽朗笑聲——


參加拍賣會的人們漸漸都有一個默契，那就是「不要去追究賣家從哪裡把商品弄來的」，其實會出現有人為了商品而企圖對賣家施壓的情況很少，但是很少不代表沒有，值得注意的是，那些人過一陣子總是會因為某些因素而從此一蹶不振。

久而久之，再也沒有人會對賣家提出異議。

一切都用金錢來談判吧。


這個世紀就是倚靠著金錢、力量與心機構築而成的時代。


這一天，貴族們又收到「開賣」的消息，每一封邀請函的內容都不太一樣，想要到會場就要照著指定的時間地點，還必須做出相應的舉動，完成之後就會有使者來把你帶去會場。

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會場在哪裡的原因，就是因為每次都是被帶路的，而且做上車之後，眼睛就會被蒙起來，每次到達的地方也都不會重複，所以會場到底在哪裡至今還沒有人知道。

不是沒有試過跟蹤、收買等等方法，但是那些使者就像是機器人一般，既聽話又無情，試圖打破這個規則的人，會被他們毫不留情的阻擋在門外，永遠無法在參與這個神聖的拍賣。

羅坦女爵也在受邀名單之內，雖然女爵不會出手買東西，但還是都會受邀參加拍賣會。到底受邀名單是怎麼決定的，這一點也沒有人知道，簡而言之，這個拍賣會充斥著神秘的色彩。

羅坦女爵隻身站在漫著霧氣的街道上，戴著面紗的她讓人看不清面容，傳言都說她是美女，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說出個所以然。

羅坦女爵提起同樣覆著黑色薄紗手套的手，朝著一旁老舊房子的斑駁牆壁敲了三下。

過沒多久，一個人影佇立在女爵身後。

來人面帶水神倪勒布蘇的面具，據說倪勒布蘇是一個雙眼突出的青綠色人魚，但對於祂的描述只有這樣，卻沒有更多可信度高的傳言，所以只要是青綠色皮膚的突眼面具，都會被認為是倪勒布蘇。

說是這樣說，到底為什麼是青綠色皮膚和突眼睛被認同，這個也無人能解釋。

陌生使者身著華麗的禮服，貼身的墨綠色連身禮服襯托出使者姣好的身材，不此細看的話是看不出來那件禮服如星空般閃爍著，低調奢華。被布料貼著的身體，就像是傳說中久居海底的人魚，有著墨綠色的皮膚，連有可能暴露在空氣中的脖子和手掌，都被絲巾和手套遮掩住了。

使者渾身散發著優雅的氣息，她微微擡起手，示意女爵搭上。

女爵沒有遲疑地搭著使者的手，跟著沒入被霧氣瀰漫著的街道……。



　　　　　※　　　　　※　　　　　※　　　　　※　　　　　※



倫綺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如人質般被捆綁的狀態。

她原本應該要在音樂廳演奏小提琴的，而且她也應該正在演奏小提琴。

倫綺的感官被封閉住了，聽不到或看不到就算了，倫綺發現自己全部的感覺都不見了……。

完全喪失時間概念的她，等到再次見到光明的時候，倫綺發現自己被丟在一個偌大的交誼廳，眼睛一看到東西，身上的感知就全部回來了。

交誼廳的裝潢不會很耀眼，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很多小細節是被精琢過的，雙手依然是被捆綁在身後，倫綺吃力地將自己的視線從隱約可以看見黑曜石的地板，往上移，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坐在主位的女子。

女子戴著半罩面具，讓人看不見她的臉，漂亮的紅唇似乎說了什麼，但是倫綺只聽得到轟轟轟的喧鬧聲，不知道是自己痛到快裂開的頭在耳邊喧囂，還是這個不知名的世界硬是將聲音打入腦袋。

倫綺沒辦法思考，在第二次昏迷前，倫綺的腦袋想起她那把伴她多年的小提琴。



是夜，羅坦女爵終於出手的事情傳開了。

據說這是羅坦女爵第一次買商品。

據說羅坦女爵一點也不猶豫的就下了重金，沒有人壓過去，也沒有人想壓。

據說這次交易被在場多數人取笑，他們說羅坦女爵不會做生意。

據說羅坦女爵在同一天做了兩筆交易……。

是夜，一切真真假假，都被傳開了。

1.2


倫綺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床上了。

和昏迷前的待遇相差的太大了，如果不是看到牆壁上兀自燃燒著的球體，倫綺會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現在這樣就很像在做夢了。

不明燃燒著的球體原料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點是它竟然漂浮在座台上！看著看著，倫綺頭開始痛了，或許這一切都只是一場惡夢，再睡一覺就會醒了。

懷抱著鴕鳥心態，倫綺又再次躺回床上。

但是她卻沒有如願地馬上睡著，心理某處似乎一直在提醒她：這不是一場夢，趕快面對現實，趕快想辦法回去。

心中不停迴響的那個聲音讓她感到噁心想吐，掙紮了一下，倫綺終究還是起身思考自己的處境。

到底是怎麼事？自己應該是要在音樂廳演奏小提琴，她還記得那時候她演奏的曲子是《Meditation from Thais》，只是之後的事情她完全記不得了，再次有意識就是什麼感覺都沒有了的人質狀態，接著第二次清醒就是現在了。

倫綺開始打像這個房間，還有她身上的衣服，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換成一件連身裙，群擺在她的腳踝邊擺盪，不過她沒有心思理會，她把他的注意力放在房間擺設上面。

或許可能可以找到某間飯店的標誌，這樣就可以有人跳出來跟她解釋，這只是一場整人搞笑鬧劇，而她剛好是被整得慘兮兮的那個人。

說實話，房間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床舖旁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也只有一個裝飾簡單的珠寶盒，裡面裝得是倫綺自己身上的首飾，但倫綺也只有拿回自己的腳鍊。

除了小桌子和那盞奇怪的照明燈之外，其餘的就只剩下這張床舖，連窗戶都沒有的房間，倫綺連牆壁都胡亂敲過，想著自己是不是被關在機關重重的房間，只可惜，徒勞無功。

當然，房間門鎖也不意外地是被鎖住的。

倫綺頹喪地坐在床沿。

紮實厚重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就在倫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房門無聲的滑開。

進門的是一位老婆婆。

「吃點東西吧。」老婆婆沒有多說，一進門就放了一盤食物在珠寶盒旁邊。

「等等……」老婆婆沒有理會倫綺，逕自離開房間。

房門無情地在倫綺面前闔上，連點聲響都不屑發出就鎖上。

直到房門關起來了，倫綺都還楞在床上，一切就像發生的太快而來不及反應，但是回過神的倫綺卻開始懊悔，她不應該對突如其來的狀況來不及反應，不理會餐盤上沒有看過的食物的話，絕對有時間可以逃出去！

嘆了一口氣，倫綺再次把目光放回剛剛看到的食物上，那是沒有看過的食物，餐盤上只有一個類似麵包的東西，和一碗普通的清湯，綠色的清湯上飄著花瓣一般的東西，整碗湯看起來就像是一朵花，像花就算了，花瓣上空還漂浮著點點金光，就是這些金光吸引倫綺的注意力。

倫綺沒有打算吃下這些食物，誰知道食物裡有沒有藏了什麼可怕的陷阱，她打算等下一次老婆婆進門再伺機行動。

倫綺攤在床上，空腹感在這個被靜止的空間喧囂著，時間好像沒有在前進，小時候的記憶竄進腦袋，倫綺翻了個身，遮掩住流下的淚。

「難過的時候，就想想音樂吧。」小提琴老師的一句話在腦中響起，老師的聲音還是一樣的溫和……。

抹抹眼淚，倫綺雙手環著自己的身體，開始讓腦袋迴盪《Meditation from Thais》的旋律，《Meditation from Thais》是一個美麗卻遺憾的愛情，男孩幫助成為妓女的女孩改過自新，本來希望兩人一起接受神的感召，但分離的思念讓男孩發現他早已愛上女孩，就在男孩要去找女孩時，才發現女孩生重病過世了……。

老師一直認為倫綺只是把音符演奏出來而已，他說倫綺是可以把故事重新詮釋的。倫綺一直沒有達到老師心中的標準，她不是不懂老師的意思，但是就是無法揣摩出那種感覺。

老師最後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找到屬於自己的音樂吧。」

1.3

經過幾次的睡眠與冥想，都沒有人在進來過，神奇的是，餐盤上的餐點沒有壞掉的跡象。

麵包就算了，連湯竟然都還冒著煙。

時間似乎靜止了。

唯一讓倫綺還感覺時間流動的，是她的肚子。
   
一直拒絕進食的肚子，從飢餓到沒感覺、再從沒感覺到疼痛、最後再度歸於無感……

到底多久沒有吃東西了？這個問題倫綺自己也說不準。

攤在床上，今天的冥想已經結束了，但是倫綺還不想睡，整間房間什麼都沒有，空無一物的感覺——簡直就像回到小時候。

但她自己也知道，一切都跟小時候不同了，多虧了老師，她現在有了音樂。

記得自己一開始練習的是唱歌……。

倫綺閉上眼，唱起歌來。

靜止的世界動了起來，站在歌曲中心的倫綺就像站在世界中心。

所有的一切都圍繞的倫綺在轉動，周圍的景色不知何時已變成花草樹木，倫綺站在草原中央，微風輕輔過小草花朵，樹葉沙沙作響，金色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在身上。

倫綺忍不住面露微笑，伴隨著歌聲，彷彿還可以聽見小鳥啾啾聲……

「扣扣扣！」冷酷的敲門聲敲碎這個魔法。

四周再度回到熟悉的房間。

倫綺不打算掩飾自己的失落，她看著硬生生闖進來的老婆婆。

「女爵大人有請。」老婆婆語調平板，口氣不卑不尊的，但卻充斥著不容置喙的絕對。

「找我做什麼？」

「要見女爵大人的話，您身上的衣服得換掉才行。」老婆婆沒回答，逕自靠近倫綺。

「你要做什麼？」

「幫您換衣服呀！」老婆婆語氣理所當然。

「不要靠近我！」

老婆婆不理會倫綺，充斥皺紋的手輕易的抓住倫綺的手腕。

倫綺不懂為什麼一個老婆婆有這麼大的力氣。

該死的回憶衝上腦袋——

「我說，放開我——！」

伴著倫綺的尖叫聲出現的是，一道一閃而逝的光芒，光芒的源頭來自老婆婆和倫綺身體接觸著的地方。

老婆婆跌坐在地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倫綺瞪大眼看著在地上的老人；老人眉毛挑高了一邊。

直到這時候，倫綺才發現，老婆婆的雙眼了無生氣。

內心掙紮了一會，就在倫綺準備伸出手將老人扶起來時，老人竟反抓著倫綺的手，硬將少女拖離開這個房間……。


※    　　　　※　　　　　※　　　　　※　　　　　※


天氣很好。

巴羅倪卅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他自認為已經活的夠久了，可是他不懂為什麼上天不給他機會離開這個世界。

看著悠麻�王國的興衰勝敗，久了也沒有什麼意思。

男人駝著背，連眼也不擡地隨便進了一間店。

一直到有人把酒杯放在他面前，巴羅倪卅才知道他進到一間酒吧。

「有人說您看起來心情不好，特別請您的。」服務生帶著不是很有禮貌的表情道出必須有的禮貌。

巴羅倪卅沒有看到服務生將目光瞟向誰，所以他只能自己推測這杯酒的由來。

這是間不算大的店面，一看就知道有年紀，但是佈置的很俐落乾脆，環境也很整潔。

店裡沒有很多人，巴羅倪卅只簡單掃視了一圈，就朝著正在看捲軸的女士走過去。

「謝謝你的酒。」巴羅倪卅禮貌性地點點頭。

女士戴著有薄紗的頭飾，薄紗將女士的臉和外界隔絕，讓人看不清她的面容，面紗裡的雙眼一直都是被女士手中的捲軸擁有。

巴羅倪卅順著女士的目光看向捲軸。

「悠麻�王國的收成表，」男人的目光摻進讚賞，「你看了有什麼感想嗎？」

女士瞟了男人一眼，卻沒有回答。

巴羅倪卅毫無禮貌性可言地開始打量眼前的女性，隔著面紗看不清楚女人的輪廓，女人的臉蛋乍看之下並不特別吸引人，五官看起來柔和也想必是因為面紗的關係。

唯一吸引巴羅倪卅目光的，只有剛才女士的一瞟。

兩人坐在隔壁，對彼此卻無話可講。

直到金黃色的陽光悄悄變成橘黃色，店裡老闆將煤油燈點燃。

原本三三兩兩個客人離開了，卻換上越來越多工作結束的村民，控制喧囂聲的旋鈕毫不留情的被轉大，巴羅倪卅皺著眉環顧所有人。

他很想要離開這麼吵雜的環境，卻又被好奇心困在這裡。

一切的喧鬧對女士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看完最後一個段落，女士留下銅板之後逕自離開。

巴羅倪卅看著女人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不見之後，巴羅倪卅也跟著離開。

接下來幾天，巴羅倪卅都會來到這間酒店，他也心情很好地發現，女士同樣每天都會來。

值得一提的是，女士每天看的捲軸內容都不一樣。

男人對這個神秘女人的好奇心依舊沒有減少，但他卻不再開口，每每只是坐在她身邊。

第二次向女人搭話，是他們兩個這樣的關係維持了一段時間之後。

而這次，女人給了回應。



「連軍事也是你感興趣的範圍嗎？」巴羅倪卅側身向盯著捲軸的女士丟話。

「如果我看的東西，你都頗有心得的話，」女士頓了一下，擡起眼，「那你也會是我感興趣的範圍。」

巴羅倪卅挑眉。

「怎樣，你是嗎？」

※    　　　　※　　　　　※　　　　　※　　　　　※

後人在古歷誌記載，羅坦女爵在她二十五歲時，得到了改變她一生的關鍵，但是那本古歷誌卻沒有被保存很好。

讓後代學者感到很可惜的是，那本古歷誌可說是目前最接近真相的歷史紀錄，但是卻同樣毀損的非常嚴重。

像是關於改變羅坦女爵關鍵的部份，就讓人沒辦法看清楚……

2.1



倫綺被丟在一間明亮的房間。



比起原本待著那個詭異的地方，現在這個地方倒是可以很容易地猜到是一間會客室。



老婆婆又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又再度換到一個新地方的倫綺，並沒有像之前那樣，開始檢查整間房間，她整個心思都放在剛才那個奇怪的現象。



老婆婆在碰到她時，被反彈出去似的那奇怪現象。



活了十九年，倫綺不認為自己會突然有超能力，她也沒辦法憑空創造出什麼理論來解釋一切。



思考了很久的倫綺，最後決定以老婆婆自己跌倒來做結。



突然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的感覺，但似乎又過了很久的時間。



倫綺腦袋中的時間概念不知何時已經被扭曲了。



枯坐在這間會客室，倫綺只稍微環顧了四周，變開始發呆。



白色的大門喀嚓一聲，接著無聲地滑開。



一個身著盔甲、頭戴面罩的人走進倫綺的眼裡。



從外表看來，實在沒辦法分清來者到底是女人或是精瘦的男子，不過那個清脆圓潤的聲音倒是明白地告訴倫綺，來者是一位女子。



「唱首歌來聽聽！」



女子一進門，丟下的第一句話就是一道命令。



倫綺猜測女子一定很習慣於發號施令，又或者倫綺在她眼中沒有任何權利。倫綺比較喜歡前面的猜測。



倫綺輕輕張開漂亮的嘴唇，讓圓潤渾厚的嗓音傾瀉而出。



「夠了。」不等倫綺的音樂到一個段落，女子毫不猶豫地打斷。



女子舉手示意了她身邊的座位，要倫綺坐下。



就在倫綺坐下後，女子沒有自我介紹，反而開始閒聊，縱使沒有語帶命令，但女子渾身散發出上位者的氣質。



「你叫什麼名字？」



「倫綺。」



「你父母是誰？」



「我不知道。」倫綺猜測面罩後的眉毛挑了挑，於是繼續說：「我父母把我丟給伯父，而伯父把我送去給我的老師。」



「音樂老師。」倫綺補充。



「來過這裡嗎？這裡是我所管轄的威羅馬可山莊。」



「我是第一次來這裡，也是第一次離開21世紀。」倫綺瞇著眼挑釁。



「那你就安心待在這裡吧，這裡是我休憩用的地方，你會很安全的。」女人不理會倫綺的挑釁。



「你要走了嗎？」倫綺忍耐著不要讓聲音聽起來太過愉悅，跟這個人交談沒有什麼好感，就像在被機器人問話。



對方頓了頓才答道：「對。我會請人來照顧你，你唯一的義務就是不要離開這裡。」



女人起身，身上的盔甲對她而言彷彿薄紗一般輕。



就在倫綺考慮要不要抗議的時候，女人率先開口了：「不會是絲達女士，也請你對下一個照顧你的人友善一點。」語畢，女人毫不猶豫地將門關上。



一道門隔絕了女人帶來的壓力，但卻也將剛才那一番警告意味濃厚的冷冽話語和倫綺關在一起。



半晌，倫綺才被清脆的敲門聲驚醒般回神。



來人不像絲達女士那樣粗魯地闖進來，反而很有禮貌地在等待倫綺開口。



沒等到倫綺的回應，來者又禮貌地敲了一次門。



「請進。」倫綺收拾浮躁的心情，努力表現出穩重。



「您好。」一名年紀看起來和倫綺差不多的女孩略顯拘謹地走了進來。



女孩身著侍女服，想必是剛才那女人說的照顧者，倫綺想要像對絲達太太那樣對女孩表現敵意，但女孩生澀單純的模樣卻讓倫綺不自主地放軟口氣。



「進來吧，我是倫綺。」



女孩明顯地鬆一口氣的表情讓倫綺差點笑出來，女孩帶著陽光的笑容回應：「我叫做阿妮薇特，我還以為您是一位脾氣古怪的小姐呢。」



氣氛似乎凍結了這麼一瞬間，倫綺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惡作劇似地板起臉：「如果我真的是脾氣古怪的夫人呢？」



阿妮薇特明顯驚嚇的表情顯露出來，「對不起，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倫綺噗哧一笑，面露笑容：「我開玩笑的，別在意，叫我倫綺就好。」



阿妮薇特帶著不太肯定的表情看著倫綺，彷彿無法決定到底要不要遵照這個指令。



倫綺在心中嘆了口氣，剛剛的玩笑想必嚇到這女孩了吧，但從第一眼見到女孩，倫綺就對她充滿了好感：「好了，別說了，有沒有屬於我的房間呢？可別又是我待不知道多久的那個奇怪地方哦！」



「當然有另外一間，就讓我為您帶路吧！」阿妮薇特漾起可愛的笑容，開心的表情就像老師宣佈不用考大考而且不當人一樣。



跟在阿妮薇特後面的倫綺，露出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輕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