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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28:58

前言:

真是的,她有要他救她嗎?
她明明身手矯健,武功也不差,若是他不多管閒事,她絕對不會受傷!
但算了,看在他心腸好的分上,她就接受他的好意,讓他照顧她。
可他第二次救她,就讓她心生愧疚──
他明明就不必蹚這淌渾水,卻因不想讓她受罪,他竟讓自己受到那麼重的創傷,
這讓她只能銘記在心,誓言要報答他,
而他,竟然忘了施恩不求報答的美德,說什麼這分恩情深如海,
他可是得認真的思考,才能想出要她如何報恩,
好吧!誰教她欠他這麼大的人情債,只能默默等著他的回答。
只是他們誰也沒料到,在日久生情之下,他倆竟已深深的愛上對方,
甚至想到要互訂終身,但……他和她的上一代竟然有著血海深仇,
這該怎麼辦?也就在此時,他竟提出她該如何向他報恩──
就讓兩人都放手……


第1章(1)  

  夜晚,如同墨色的黑以神秘的姿態籠罩著大地,老鷹飛翔於空中,銀白色的月沈穩而寧靜,涼風則是溜過樹梢,發出清脆的聲響。

  此時,一道修長的影子闖入這片大地。

  他的出現讓黑夜彷彿沾染上顏料,一股香氣被夜風吹暈開來,四周顯得芬芳異常。

  輕哼著曲兒,帶著收穫滿載的喜悅,律無夜步伐輕盈的走在月光下。

  「花花花∼∼我心愛的小花……」刷地一聲,梧桐扇輕搖,沒有束起來的長發狂浪的飛揚,露出一張俊美過人的臉龐,他的唇邊帶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白衣長袖隨風飄搖,他一手捧著鮮艷欲滴的花朵,心中覺得很愉快。

  今天的收穫不錯嘛!律無夜低頭凝視著心愛的花朵,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幸好今晚還沒遇上姑娘,否則他的翩翩形象襯上美麗的花朵,世上會被他給迷倒的女子恐怕又得暴增了。

  唉!他真是罪過……

  「美麗的小花,花花花……」他再次哼起創作的詩歌。

  而在不遠處的大樹後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窺視他,看他自戀到令人髮指的模樣,大夥的火氣都上來了。

  哼!眼前這只招搖的大肥羊竟然悠閒的哼著那個什麼怪歌,若是再不出面教訓他,他們的雞皮疙瘩都要長出來了。像

  「鮮花、月圓、佳人∼∼」正在陶醉的律無夜嗅出一絲不對勁的殺氣。「咦?待本大俠瞧一瞧!」

  而不瞧則已,一瞧驚人──同一時間,數十位綠林莽夫從大樹後蹦了出來,每個都像豺狼虎豹似的緊盯著他不放。

  「哎呀!山賊!」

  帶領的頭目以為他是在害怕,陰險的露出一口髒牙,晃了晃手中銀亮的大刀,猥笑道:「臭小子,你還真是不知好歹,闖入我們虎狼幫的地盤,還有興致賞花、賞月;兄弟們,給我上!將他扒得一毛不剩!」

  看他還能自戀到哪裡去!

  律無夜慵懶的看著殺來的山賊們,回以一抹媚笑。

  「本大俠只愛鮮花、佳人,不愛牛糞、山賊;對於你們的愛慕,我只能說抱歉囉!」他的語氣中帶點認真又帶點戲謔,像是頗為怨歎自己的美貌會招來山賊的垂涎。

  想不到他一代翩翩美男子,魅力竟是這麼的無遠弗屆,連男人看到他都想扒光衣服,他還真是罪孽深重啊!

  滿臉胡碴的山賊豈會不知他話中的諷刺意味,臉色一變,全部一擁而上。

  「值錢的東西留下,否則砍得你七零八落……」

  話還沒說完,一朵美麗的花已咻的一聲掠過頭目的臉頰,傷痕立現。

  「砍我?那也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律無夜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手中的花朵,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而為了教訓這群小賊,他辛苦採擷的小花竟然又少一朵,真是可惡,這些人簡直是辱沒了他珍愛的小花!

  山賊頭目膽戰心驚的看著掠過臉頰,插進樹幹的花朵,語氣當下軟了幾分。「我、我……」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律無夜撇嘴。「我什麼?方才山賊兄不是有很多話想跟我說嗎?」他因小賊的懦弱感到很提不起勁。

  「你——」眼前這個長得像花一般的男子的眼中寫滿了不屑的神采,刺傷了山賊頭目小小的自尊。

  拜託!當山賊還得看別人的臉色,這是什麼世道啊?他的怒火在心中猛燒。

  「怎樣?」律無夜很有耐性的等待山賊的下文。

  「我告訴你,別小看山賊!說要砍你,我說到做到!」山賊頭目眼神凶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口水。

  真有趣!律無夜笑得邪惡,眼見目的達成,他終於可以玩得過癮了──他一手輕搖著梧桐扇,漂亮的花瓣從袖中飛出,隨風紛紛落下;另一手則是握著花梗,使勁往山賊的方向射去。

  在花瓣紛飛的同時,他亦施展起輕功,飛躍上樹。

  瞇起眼打量著山賊們的實力──嗯,若是太認真,一下子就打趴他們,他豈不是會喪失了樂趣?他是真的很想跟山賊們一起玩玩追趕跑跳碰耶!

  「山賊兄,有本事就來追本大俠!」他當下做出決定──要先跑再說。

  山賊們上一刻還在為美麗的花瓣雨而發怔,下一刻快速的變臉,趕緊閃躲疾射而來的花梗,並立即抄起大刀。

  「別跑!追不到你,我們就不叫山賊!」

  「哈哈哈,好啊!來追我呀!山賊兄∼∼」律無夜語帶興奮,低沈的笑聲漸行漸遠。

  夜風呼嘯而過,在一座荒山野嶺處有著刀劍相擊的清脆聲,還夾雜著一道清亮的嬌斥。

  「可惡!納命來——」一名身著淺藍的勁裝,手舞雙劍的女子咬著牙,又解決掉身邊幾個圍攻的人,死命護著懷中的盒子。

  「小美人。」一個淫穢猥褻的山賊色迷迷的看著眼前奮力抵抗的人兒。「遇上我是妳的不幸啦!現在我不只要妳懷中的盒子,連人也要!」

  誰教她要踏入康富寨的地盤呢?嘿嘿嘿!

  最近,在幾�外多出一個虎狼幫跟他們搶飯碗,老大為了面子要求山寨的兄弟們嚴陣以待,不準放路過的人,也不準搶輸對手!

  好不容易出現目標,他們說什麼也不能放啦!

  「呸!你這個不要臉的山賊,本姑娘要好好的教訓你!」她的劍鋒一轉,淩厲的殺氣直逼那名山賊,決心要在他的身上刺出幾個窟窿來!

  山賊驚險的閃過那一劍,見女子這麼護著懷中的盒子,心想一定是價值不菲的寶物。

  「呿!憑妳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教訓我?還不如讓我來調教調教妳呢!」山賊滿臉橫肉,眼神滿是淫穢,彷彿在眼前的女人是全身赤裸的。「乖乖把身上的寶物拿出來,或許我還能饒妳不死!」

  回答他的則是一記迴旋刺。

  都是這個麻煩的東西,花綴月惱怒的瞪了手中的盒子一眼──盒子裡裝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雪蓮子,據說能醫治百病。

  而為什麼她得保護這個雪蓮子呢?都是因為當今聖上在前些日子中了毒,滿朝文武百官一方面緊急追查下毒之人,另一方面則召來許多太醫診治,卻是束手無策,所以後來才找上世代皆為醫者的花家。

  花家現任的當家花奇,也就是她爹表示,皇上是中了苗疆邊境的異毒,想救命就必須使用雪蓮子來當藥引。

  由於花奇必須留守在皇宮控制皇上的病情,故采雪蓮子的任務就得交給他人進行;花家人各自有工作在身,醫館的病患又多,唯一有空的就只有家中最悠閒的麽女花綴月……

  可花家兄弟擔心她無法勝任,決定由小弟排開所有外務,恰好此時在宮裡的花奇想起深居深山的師妹潘禾如在多年前偶然得到一株雪蓮子,便通知他們這個消息。

  而這就表示他們不必像無頭蒼蠅般到處尋覓,直接去找潘禾如就行了。

  任務在瞬間變得簡單許多,於是花家兄弟這才放心讓花綴月接手。

  從未出過遠門的花綴月本以為可以乘機四處去玩耍,沒想到山路偏僻,讓她吃盡苦頭,幸好有護衛保護,否則她根本就到不了潘禾如居住的地方。

  她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抵達,但潘禾如天性冷漠,且非常討厭見到陌生人,花綴月只好讓護衛先行到山下的客棧等候,她自己去找潘禾如索取雪蓮子。

  花綴月歎口氣,為了取得這個價值連城的雪蓮子,她可是費盡心力,且忍不住產生滿腹怨氣,甚至在心底偷罵起皇帝老子──奇怪?皇宮裡不是應該戒備森嚴嗎?怎會讓人有機會下毒?!而皇上一中毒,還得如此的勞師動眾……

  更令她氣惱的是,如果她沒將雪蓮子安全送抵京城,皇上不但會魂歸離恨天,他們花家更是得跟著一起陪葬!

  於是她更加努力的趕路,卻沒想到發生了大悲劇──她迷路了!

  堂堂花家最受寵的老麽竟會敗在迷路上,這訊息若是傳出去,她肯定會被哥哥們給笑死!

  都怪她當初仗著身邊有護衛護送,才會忘記自己該要記熟路線,以致現在甚至遇到一群山賊!

  「該死的山賊,分明是不想活了,竟敢招惹本姑娘,若不打得你落花流水,我就跟你姓!」她凶狠的說。

  月光下,雙劍散發出淡淡的銀光,舞動的速度極快,就像是流星一閃而過,淩厲的劍尖在瞬間抵在山賊下顎,劍鋒順勢而下,嘩地一聲,山賊的衣襟被劃開──

  花綴月的劍就抵在他光裸的胸膛!

  山賊嚇得冷汗直流,但為了面子,還是得佯裝出氣魄十足的樣子。「我、妳、我……」想是這麼想,但嘴巴不聽使喚,抖到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花綴月忍不住揚起得意的笑靨,看吧!她的武藝可是很高超呢!

  忽然,樹枝搖曳,一陣怪風吹來,塵沙飛進每個人的眼裡;又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從遠方拉到近處,由慢至快。

  「他奶奶的……別跑!」一群大漢手裡拿著大刀,直往前方的模糊花……不!人影直追。

  律無夜俊美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腳尖輕盈的點過山賊的額頭,飄然而過,幾朵艷麗的花朵隨風飄逸。

  「有本事,就來抓本大俠啊!」他哈哈大笑,又施展輕功飄得很遠。

  「操!不抓到你,我們就不當山賊!」受到極大侮辱的山賊們立下重誓。

  刀劍飛影夾帶著尖叫及不雅的話語,和奇怪的笑聲……

  花綴月頓時瞇起眼眸。「這些人從哪裡冒出來的?」她感到很不悅,隨即又被眼前的畫面給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股清爽的花香味撲鼻而來,接著許多花瓣隨風飄散,一名俊美無儔的男人輕搖著一柄扇子,宛如被花海包圍住。

  他的出現是多麼的奪人注目……

  「是仙嗎?」一群山賊看得瞠目結舌,驚愕的問。

  剛才好像是看到神仙下凡般的景象,好美喔!

  「哪有神仙會這麼招搖?」花綴月不客氣的戳破他們的幻想,冷著一張俏臉,那人當自己是花仙子嗎?出場灑這麼多花,真是有夠礙眼!

  律無夜聽到這句話,輕咳一聲──奇怪,天底下的人見到如此特別的出場都會獻上仰慕的眼神,從沒人能逃出他的魅力,更別提吐槽他啦!

  他環顧四處,在一堆男人中發現到她,眸底出現一抹讚歎。

  「好美的花……呃,姑娘啊!」難怪她不甩他,因為他和她一樣都很漂亮,都是像花一般的人。

  他忍不住讚美,耳邊卻傳來叫囂聲,讓他揪起漂亮的眉頭──好煩的一群山賊,手中的梧桐扇輕輕一揮,後方當下發出一聲巨響。

  他轉頭一瞥,原本追他的山賊們已全都倒在地上,額頭都插上了一朵艷麗的花朵!

  「唉!」他明白自己的「花功」十分了得,但還是覺得這群山賊們很沒用……縱使他想陪他們多玩一會兒,可美人更重要,所以他決定直接讓他們昏睡。

  解決掉身後礙眼的山賊,他的視線放回美人身上,以飄然的腳步移過去。

  等等!跟她對打的那些人的打扮好熟悉──待他靜看,當下不悅的抿唇。

  又是山賊!今天的山賊好像特別多……律無夜歎了一口氣。

  「啊——」花綴月稍微失神,立刻被山賊給偷襲,肩上被刀子劃出一道血痕。

  「哈哈哈,小美人,妳今晚注定要落入我的手中!」不理會突然冒出的那票人物,山賊這回殺紅了眼,將來不及反應的花綴月一把摟入懷中,迅速點住她的週身大穴。

  「你……放開我!」可惡!她太大意了!

  得手的山賊滿臉淫笑,將全身無法動彈的花綴月扛放到馬背上。「小美人,等回寨裡再好好的疼妳,我可要看看妳帶來的禮物是什麼。」獰笑一聲,奪走她懷中的盒子,貪念盈滿雙眼。

  「不行……」花綴月眼睜睜的看著那名山賊想將盒子打開。

  在一旁的律無夜連忙飛躍至馬背上,以扇子阻擋山賊的動作。「姑娘說不準就不準!這種偷看的行為很不好,一點君子風範都沒有!」

  花綴月見到他出手相助,心中的大石這才放下──幸好沒打開……暗自想著,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的從馬上落下。

  「姑娘!」律無夜心繫花綴月的安全,無心戀戰──手一揮,花梗便出;腿再一踹,將準備攻擊的山賊直接定在樹幹上。

  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住花綴月受傷的身子,正想連人帶盒子一起帶走時,其餘的小山賊們大聲嚷嚷起來,連同原先被他刺昏的那群人也都醒轉,逼得他進退不得。

  「不準走!留下那位姑娘和盒子!」康富寨的兄弟們手持大刀,想替二頭目討回公道。

  「對!姑且不管這些人要什麼,咱們的勝負還未分曉,你不準走!」滿臉胡碴的虎狼幫頭目也不肯善罷幹休。

  律無夜只覺得他的頭有點暈了──看來他的魅力還真大,竟讓兩方的山賊都如此的愛他,這下他該怎麼辦?

  「喂喂喂,你們確定還要再戰嗎?」手指著已被打敗的虎狼幫山賊,再轉向被定在樹幹上的康富寨山賊二頭目。「你們的頭頭都已被我給解決了,剩下的小賊我還會放在眼裡嗎?本大俠慈悲為懷,好心想要放你們走,就趕快走吧!別不知好歹。」

  他大可瀟灑走人,不理會他們;會繼續對他們諄諄教誨只因他的本性慈悲,老是想感化壞人。

第1章(2)  

  就在三方人馬韁持不下之時,突然從天而降一道黑影,持劍連宰了好幾名山賊,震驚現場眾人。

  律無夜皺緊眉頭,又是什麼大人物來了?他今晚是走什麼好運啊?

  「一群飯桶!還跟著瞎攪和什麼?」突然出現的人物以劍指著被定在樹幹上的山賊怒道。

  窩囊到了極點的康富寨的山賊們,小聲的問道:「老大……你怎麼會跑來呢?」很驚訝的看著前幾天才閉關的山寨老大。

  「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身為二頭目,竟然還被當成飛鏢來玩弄,你們說我還能不出來收拾殘局嗎?」長相俊秀,眉間充滿憤怒神情的山寨老大怒吼,舉手將劍提起,很不悅的問:「是誰這麼不怕死的前來阻擾我們的好事?」

  「是……」康富寨的山賊們很有默契的看向目標物。

  而那個目標物正抱著受傷的美人,一接收到許多陰險的目光,他疑惑的指著自己,「你們是說在下嗎?」

  他挑起眉頭,看了一下自己身後──的確,後面沒人。

  「老大!一切都是這個小人所引起的!」

  「沒錯!這位相鄰好幾�的康富寨頭子,我們都可以作證。」虎狼幫率先表明立場──表示他們與康富寨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只是覺得被律無夜唬弄得很不爽,想要來個借刀殺人!

  康富寨的頭子眼神閃爍,劍鋒直攻律無夜。

  「來這招?你們這群陰險的小人!」律無夜驚險的躲過致命一劍,抱緊懷中美人,開始施展輕功。

  他挑起眉,記下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笨山賊們的容貌──敢陷害他?很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哼了一聲,將思緒全放在眼前的山寨大頭目身上,只見他以劍疾刺,快狠準的劍法讓律無夜不敢大意,不斷以扇面抵擋藉以探出他的虛實。

  唉!這名山寨頭目的武功不弱,律無夜一邊攻擊、一邊讚賞──難得碰上敵手……收起笑容、拔出長劍。

  「唔──」此時懷中的姑娘發出呻吟,狀似很痛苦。

  律無夜不忍見她難受,長劍往山寨頭子身上一使,「喂,這位山寨頭目,我很忙,不想玩了。」緊急收起劍。

  「你!」山寨頭目來不及閃躲這一招,胸膛被他刺上一劍,又聽到這種大不敬的話語,俊朗的臉上當下佈滿陰霾。「臭小子!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呀──給我回來!」

  他話沒說完,那抹身影已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該死!那小子的輕功了得,落跑的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可惡!不找出他來教訓一番,他們康富寨的威名豈不是全毀了?

  「老大。」小山賊急忙來到他身旁。

  「哼!讓所有的兄弟把整座山給圍住,不準讓這小子逃跑!」他冷哼,握緊拳頭,就不信找不到那個花小子!

  樹林中有一個洞穴,律無夜抱著昏迷的女子走進去,將她放在乾枯的雜草堆上,接著小心翼翼處理著她肩上的傷口。

  他撕開肩上殘破的衣衫,見到她雪白的肌膚上冒出鮮血,心房微微在刺痛著。「真可憐。」望著她的眼神充滿了憐惜。

  不久,他已將她的傷口處理完畢,律無夜趴在她身旁,「好美、好美……」盯著面前這張俏臉,感到心醉不已。

  她是他見過最美的花……不,是姑娘,大手摸著自己的心房,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蔓延在心頭。

  只有在面對漂亮的花朵,這種欣喜又複雜的感覺才會出現,沒想到今日竟會在一名姑娘身上發現!

  他心想,應該是這位姑娘美得就像他最愛的小花,所以他的心臟才會忍不住這樣的悸動著。

  「我決定了。」他笑瞇眼,大手摸上她的臉龐。

  他要收藏起這朵小花,永遠將她帶在身旁——思及此,他的眼中立刻閃著迫不及待的光芒,他好想跟她說說話。

  「小花、小花,趕快醒來,我……」話才說到一半,昏迷的人兒緩緩動了一下睫毛,然後如他所願的睜開了雙眼。

  「哇!終於……」他只覺興奮不已,急忙湊近俊臉想要讓她第一眼就看到他這個救命恩人。

  豈料一聲怒吼震住了他的心神!

  「滾開!」她艱難的坐起身,接著用頭狠撞他的下顎,在聽見他慘烈的哀號聲後,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活該!竟敢吃她的豆腐?她甩甩頭,冷哼一聲。

  他一手摸著下顎,急忙動一動,深怕會脫臼進而損及他俊美無儔的臉蛋──怎會這樣?她見到他不是應該很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然後對他露出既美麗、又可愛的笑容嗎?

  為什麼她會瞪著大眼,還用頭來撞他呢?這、這不是他想像中的畫面啦!

  「你是誰?」

  啊?聞言怔住,跳起來湊到她身旁,大手摸著她的額頭。「怪了,不是傷到肩膀,怎麼連腦袋都出問題了?」

  她煩躁的甩開他的手,瞥見肩上的傷口,瞪著面前這張俊美帶笑的容顏,想起所有的事,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他送上一拳,卻被他一把握住手!

  「喂喂喂,哪有人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他大聲抗議。

  「放手!」她氣得咬牙切齒,「看了姑娘家的身子,毀了人家的清白,難道不該付出代價嗎?」

  「我是為了救人。」

  「就是看在你救我的分上,我才只用拳頭揍人,你還敢躲?」她氣急敗壞的說。

  「哦!好凶的小花。」他聳聳肩,懶懶的說著,也放開她的手。「妳這麼說也沒錯,我的確看了不少美麗春光。來吧!我會認命被妳揍。」雙臂展開,主動奉上結實的胸膛。

  春光?她原本蒼白的俏臉在瞬間爆紅,傻眼的死瞪著他──這男子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他說話也太過大膽、太過招搖了吧!

  他是故意想刺激她嗎?她的怒氣騰升,毫不留情的對著他的胸口揮出一拳,強勁的力道令她的拳頭隱隱發疼。

  哼!痛死他……

  期待他會因太痛而哇哇大叫,怎知他僅是淡淡的拍拍胸口,再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開心了?」

  開心了?!聞言,她只覺得驚愕不已、不敢相信──她可是使出所有的力氣來揍他耶!

  他怎會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因為她受傷,力道變弱了嗎?那也不至於一點作用都沒有啊!「你不痛嗎?」

  他挑眉,好奇的反問她。「我覺得痛,妳會高興嗎?」她的表情好難看,如果他裝疼,是不是能讓她開心一點?

  這是什麼問題?她忍不住用手捂著俏臉,看來她是遇上怪人了……唉!她的傷口好疼,她只覺得頭暈目眩……然後腦中不禁浮現出一張俊臉,「秦哥哥救我……」逸出呻吟,身子也覺得好無力。

  律無夜忙不叠接下她的身子,聽見她的呢喃,不禁瞇起眼眸,她口中的秦哥哥是家人還是……莫名的一抹不悅竄入心中。「我叫律無夜,妳可以叫我無夜、阿夜,或是……律哥哥。」

  他揚起嘴角,很滿意這個稱呼。「好啦!妳就叫我律哥哥∼∼來吧!喊來聽聽。」

  律哥哥?!她簡直快要吐了。「律公子,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連忙推開他,站起身。

  她決定趕快逃離他,免得被他傳染上瘋病!

  「唉!小花,妳的傷口還沒好,是要去哪裡?」

  他開口閉口叫著小花,是在喊她嗎?她冷著一張臉,懶得糾正他。「我還有事,不能久留。」

  停頓一下,隨即想到雪蓮子。「律公子,我的盒子在你那裡嗎?」

  「盒子?」指著放在乾草堆上的盒子。「是那個嗎?」

  「沒錯。」連忙拿起盒子,「我得趕快將這個送回去……」她邊說著,卻突然覺得眼前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小心!」他跟在她身旁,眼見她的步伐搖晃,趕緊摟住她。「是不是傷口又疼了?」關心的問。

  她搖頭,「不是,我……好像……」忽地,「咕嚕」聲從她的肚子不停發出,害她尷尬得說不出話來,乾脆閉上眼睛裝暈。

  唉!偏偏在這個時候覺得肚子餓……聽見了他低沈的笑聲,她只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嗯,原來是小花的肚子餓了。」他拍了拍她的臉。

  他發現小花的性格很矛盾──一下子暴怒、一下子冷漠,現在又來「臉紅害羞」這一招,害他的情緒也跟著起伏,愈來愈想多瞭解她一點。

  她則是耳根子發熱,打死不肯再說話,但卻在心底咒罵著,雖然她姓花,但並不叫小花,他幹嘛動不動就她喊小花?聽起來很像是三八一朵花!

  拜託!她可是一代女俠耶……偏偏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當肚子發出慘烈叫聲後,她的顏面就都掃地了。

  她……無力反擊,只能認輸。

  「小花,妳好好休息,我去幫妳找食物喔!」他抱著她回到乾草堆上,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洞穴。

  花綴月睜開眼,深深的歎氣,她的救命恩人——好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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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29:54

第2章(1)  

  其實律無夜是個好人——花綴月坐在一旁默默看著他的所作所為,心頭不禁一熱。

  他不僅替她保護盒子,還救了她;他雖然講話瘋瘋癲癲的,但並未真的對她動手動腳,還脫了外衣替她披上;他去找來食物讓她得以溫飽,夜深了還堅持要她靠近火堆休息,自己卻跑到洞口附近承受風寒。

  「我叫花綴月。」直到這時,她才想到此事。

  他轉過頭,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原來真的有花啊!」

  花綴月對上他的笑顏,這才仔細端詳他的長相——他的笑容清俊,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彷彿有魔力般,讓她移不開視線;直立高挺的鼻樑完美得令人嫉妒,厚薄適中的雙唇也很迷人,簡而言之,他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他說她像花,他才是一朵美而優雅的花吧……

  單以他的皮相來說,確實吸引了她的目光,可方才短短的相處後,她十分明白他並不是好惹的!

  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妥當。「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了,還請公子別再小花、小花的亂叫。」

  「唉!反正都有花嘛!叫小花比較親切。」

  「我不覺得。」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被他這麼亂叫一通,成何體統?她覺得很不悅。

  「可是小花……」接收到她的冷眼,他以手指刮著臉頰。「我是覺得你真的好像朵鮮艷的花兒,所以才會忍不住叫你小花……」低下頭,愈說愈小聲。

  她想起初次見到他的情景,覺得他的確實是個愛花成癡的瘋……呃,男子,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宛如枯萎的花兒般,她的胸口變得有點悶——她很討厭他沒活力的模樣……

  罷了,罷了,反正他們以後不會再碰面,想喊什麼就隨他吧!「小花就小花。」她被他搞得思緒大亂,只能揮揮手。

  「小花,為什麼你要這麼保護這個盒子?」指著她身旁的盒子。

  花綴月猶豫了一下,隨即開口,「那裡面裝的是雪蓮子。是為了皇上……」交代完家世及任務後,見到一張俊臉湊得她好近,他臉上的表情看似雀躍。

  他露出那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你有話要說嗎?」

  聽完她的事,對於能多知道她的底細,他覺得非常的高興,並興匆匆的也想跟她分享屬於他的一切。「你不好奇我的家世背景嗎?例如我是從哪裡來的,我師承何處,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座山頭……小花,趕快問我。」

  原來他看起來這麼的迫不及待,原因竟是如此?花綴月覺得很無力,但礙於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只得忍住脾氣。「好,我問……律無夜公子,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她雖臉上帶笑,卻是咬牙切齒的問著。

  「呵呵呵,我是律無夜,立志要當個濟世的大俠……」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訴說起自己的一切,完全沒注意到花綴月就快扭曲變形的俏臉。

  他很詳細的介紹著自己——說他雖然現在還沒什麼名氣,但很快就會變得有名聲,總有一天會成為人人仰慕的大俠。

  他說他爹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大俠,名叫律樣奇,別號是「律刀」,二十年前遇上他的娘親,兩人一見鍾情,他爹為了與妻子廝守到老,決定隱退江湖……

  他說他有兩個師兄,一個師弟及一個師妹,說他們從小一起練武,感情十分融洽。

  他說他的興趣是練武,賞花,種花,愛花……

  這樣聽起來,他簡直就是個花癡嘛!花綴月以雙手摀住耳朵,很受不了他的碎碎念。

  「反正我學成武功後,爹就要我下山來闖蕩江湖;可一路上我壓根沒碰上什麼江湖中人,只好到處走走逛逛,偶爾來到這個山頭,看到好多美麗的花兒,才剛採完就碰上山賊,後來的事你也知道啦!」

  「很好,真是精彩絕倫的身家背景。」她大力拍掌,語氣卻滿是諷刺意味——他有必要連他的興趣都向她交代嗎?若她不加以阻止,他是否會連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

  天啊!她忍不住哀號,忍不住有著自己是他未過門妻子的幻覺!

  「小花,是傷口痛了嗎?」見她臉色發白,大手摸向她的額頭。

  「不是,我的傷口不痛,是耳朵痛。」她虛弱的說。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就算她想砍他,也得忍下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無力。

  她是誰?她可是花家最得寵的老麽——她從小性子活潑大方,又練得一身好武藝,與其他閨女相比,她可是很強悍的,但身為父母的掌上明珠,又是唯一的女兒,她根本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以至養成她驕傲,霸道的個性,就連皇帝都敢稱為老頭子,可說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嬌嬌女耶!

  如此天下無敵的花綴月,終於碰上了此生的剋星!

  眼前這個愛花成癡、滿嘴胡言亂語的男子就快把她給逼瘋了……

  「耳朵痛?我幫你看看。」說完湊近她的耳朵仔細端詳,「沒有受傷啊!」修長的手指捏著她柔軟的耳朵。

  花綴月驚愕得說不出話,耳根子也在瞬間爆紅——他說話吹出來的熱氣傳入她的耳裡,讓她的臉頰如火焰般燒熱起來。「咳咳咳!」害她被口水給噎到。

  這男人……說什麼出身名門正派,根本就是邪魔歪道中的妖孽!

  任意調戲良家婦女還裝無辜!瞪著他溫和又親切的俊顏,她超想撕下他的偽裝。

  「小花,你沒事吧?」他挑眉,抽回手,用關心的話語掩飾自己害羞的心情——她的耳垂好軟,好好摸喔……

  「我……」她都快要被他給害死了,他還敢這麼說,真是個厚顏無恥的臭小子!

  她一把推開他,卻因用力過度而扯到肩上的傷口,頓時變得淚眼汪汪的。

  「好痛,好痛……」

  嗚嗚嗚,她是倒了什麼黴,才會碰到這名花癡男子?

  「小心。」他則是順勢摟住她,不讓她亂動。

  但他的鼻間充斥著她身上的香氣,這讓他的心跳在瞬間加速——她……好香喔!

  「放開我!你沒聽過男女授受不親嗎?」

  「嗯,聽過,可我是怕你會暈倒,才會抱著你不放耶!」

  聞言直皺眉,這小子居然還敢裝傻?「用不著律公子擔心,我很好。」

  「真的嗎?」

  「對,咱們要保持距離,不要隨便碰在一起,否則……」瞥見他閃爍的眸光,她立刻頓住。

  「否則什麼?」他聳聳肩,聽話的放開她。「是要我負責一輩子嗎?嘿。反正是我碰了小花,的確該負起責任……小花不用擔心,我會娶你的。」

  他娶,她就得嫁嗎?!

  她猛搖頭,伸出拳頭揍向他的胸膛。「哼!免談。」哎喲,這是石頭做的胸膛嗎?痛死了!她甩著手。

  「你別這麼害羞,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種事很自然啊!」他拍拍她的頭,笑笑的說。

  看來他還真是個不正經的小子,她冷哼出聲。「得了,律公子的厚愛,我承擔不起,我已有心上人了。」

  律無夜聽到這句話,笑容在瞬間收斂——所以說,她的心上人就是她口中的那個秦哥哥嗎?他突然很想見見那個姓「秦」的!

  懶得再和他多說廢話,她提起正事。「皇上的病情不能耽擱了,得趕緊將雪蓮子送下山,萬一趕不上,花家就糟糕了!」看著盒子,只覺得擔憂不已。

  他回過神,對著她微笑道:「你放心,我會把你平安無事的送下山,絕對不會讓花家遭殃的。」

  花綴月對上他認真的雙眼,胸口突然一熱——原來他也有正經的一面,這可令她感到十分意外!

  太陽才剛升起,花綴月立刻抱著盒子走出洞穴。

  此時,她的身後傳來低啞悅耳的嗓音,「小花,你怎麼不等我?」

  「我可以自己下山。」她冷淡的說。

  「唉!我說了會保護你嘛!這麼客氣,真是不像你!」他拿出扇子想裝瀟灑,卻發現扇子在經過昨日的激戰,早已壯烈犧牲了。

  他哀歎一聲,丟掉扇子。

  奇怪?她是哪時不客氣了?瞪他一眼,她只是覺得快被他給氣死了。「不用律公子的保護,我可以……啊!好痛,你做什麼?」

  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大手直接拍在她受傷的肩上,她難以置信的張大眼。

  「明明還疼著,你是在裝什麼堅強?」收起笑容,神情嚴肅。「萬一又遇上山賊該怎麼辦?憑你現在的身手,足以保護雪蓮子嗎?你是不想早點回到京城了嗎?」

  聞言她愣住了,聽著他責備的話語,她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沒錯,尚若又遇到那些山賊,以她目前的狀況,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何況是雪蓮子?她著急想下山,卻沒考慮這一點,差點誤了大事。

  「走吧!盒子我來拿。」他接過盒子收進袖口,率先踏出步伐。

  她連忙跟上,盯著他完美的側臉,心想律無夜實在是個很古怪的男子,一下子瘋瘋癲癲的,一下子認真又正經,她已搞不懂哪種風貌才是真正的他?

  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是個善良的人。

  「幹嘛一直盯著我?」他快速轉頭,捉到她偷看他的證據。「現在發現你的救命恩人很偉大了是不是?」

  他又開始不正經了,她直搖頭。「看你動不動就提起救命之恩,是想怎樣?」

  「我很怕你一下山就忘了。」他淡淡的說,腦海閃過娘親的臉龐,心口隱隱作痛。

  她是不是看錯了,怎麼覺得說完這句話的他,看起來有著一些失落的感受?

  「你放心,你的魔音一直子啊我的耳邊響起,讓我想忘也忘不了。」佯裝不悅的說著,在見到他又恢復方纔那種嬉皮笑臉的模樣,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就該露出與盛開花朵一般有活力的笑容才合適,裝憂鬱一點也不符他的形象。

  「你會記得就好。」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恩情,你用擔心。」花家這麼有名,他還怕她跑掉嗎?「這條山路你熟嗎?」

  「嗯,若我沒有記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就會到你說的那間芳悅客棧。」

  她點了頭,跟著他的步伐,走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腳步,神情變得很嚴肅。

  「怎麼了?」

  他以手指抵在唇上,「噓。」感覺到有一批人馬就在附近奔走。

  花綴月靜下心,也聽到嘈雜的聲音,隨即看見遠方的人影。「好像是昨天那批山賊。」她認出了他們的穿著。

  「唉!這些人怎麼不懂得知難而退呢?」他的模樣顯得很不滿,拉住她的手躲進大樹後。「要不是在趕時間,我還真想好好的教訓他們一番。」

  小手感受他溫熱的掌溫,瞅著他的俊顏,她竟感到呼吸困難。

  正想甩開他的手,他突然一個轉身,將她抱入懷裡。「小心,他們靠近了!」

  她的臉就貼在他的胸膛上,彷彿能聽到他的心跳似的。他他他……抱她?!她知道他是因為想保護她才會抱她,可她的身子變得好熱,就連手腳都不聽話般的顫抖起來。

  生平第一次她和男子如此的親近……

  就連她心愛的秦哥哥都沒抱過她!律無夜怎能……她深吸一口氣,十分討厭因為他的懷抱而失控的自己。「你、你放開我!」

  律無夜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山賊身上,沒有聽見她的話,改拉住她的手。「不想跟他們硬碰硬的話,我們就得繞路,走!」

  這批山賊大約有二十幾人,尚若他是單獨一人還好對付,但花綴月受傷,而且還得保護盒子,他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們交手。

  任由他拖著走,她突然發現到他認真的神情,頓時不再讓自己胡思亂想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發現到一直在原地打轉,他連忙停下腳步。

  「好像繞不出去。」

  「不可能!雖然這裡的地勢複雜,不過之前我都找得到路,沒道理現在找不到。」他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地形,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你看出什麼了?」

  「原來的路並不是這樣的,很明顯是有人動過手腳,在這裡布下陣局想要困住我們。」

  「我們?」

  「沒錯,從那些糾纏不休的山賊,還有怪異的山路地勢看來,顯然是衝著我們而來。」他想起昨夜交手的那名山寨頭子,眼底閃過一絲陰鶩的神采。

  那男人並不是普通人!

  「那怎麼辦?」煩死了!她只覺得慌張不已。

  突然她的小手被用力的握住,她詫異的看著他那張帶笑的臉龐。

  「放心,我是誰?我可是你偉大的救命恩人呢!」

  現下是什麼情況,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嗎?她只覺得啞口無言,卻也因為他的玩笑話語而變得冷靜下來。

  律無夜觀察著地形,選擇左邊一步步小心的走,深怕有埋伏——他爹曾學過八卦佈陣,而他也略懂一些;可一想起昨夜碰見的男子,心知這佈陣是不會這麼容易就被他破解的。

  「真是有趣。」勾起嘴角,走了五步後,隨即往右邊直行,接著從地上撿起一顆石頭往旁一丟,當下地面變得凹陷!

  「哇!踩進去就不得了了。」花綴月眼見裡頭是沼澤,嚇了一跳。

  「不好好跟著我,下場就是變成爛泥巴!」

  「知道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好不容易經過長滿草叢的地方,律無夜以為就走出陣局了,沒想到一回頭竟看見從四面八方竄出了粗蔓籐直往花綴月攀爬過去!

  他驚慌的吼著,「小心!」

  馬上拉過她,將她護在懷裡,他想退開卻因到處都冒出蔓籐而根本無法閃躲,於是他只能自己承受蔓籐的攻擊——

  先是他的雙腿被蔓籐給纏上,然後是雙手,他趕緊拔出利劍斬斷直朝他手臂而上的粗籐,免於被綁住手腳的危險。

  但蔓籐四處攀爬,他就只有兩隻手,就得了四肢卻來不及照顧到身體,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一股火辣的疼痛感!

  花綴月被他護在懷裡,起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乍見到他痛苦的表情,再瞥見那些亂竄的蔓籐,眼眶字瞬間泛紅。「律無夜……你別嚇我,不要昏過去!」伸手摸著他的臉,胸口覺得好痛。

  他這個傻瓜——這些蔓籐明明是該攀爬在她的身上,為什麼他要替她承受?為什麼他要捨命來保護她?

  「小花……你是我想要珍藏……的小花,我怎能讓你受傷!」他扯著嘴角,依舊笑嘻嘻的說著,不想讓她擔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那一瞬間護住她……也許如他所言,他第一眼就認定了她是他心中最該保護的花朵!

  「不要再說這種話。」這個呆子!現在還在嬉皮笑臉嗎?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著急的問:「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

第2章(2)  

  他才要開口,纏在腿上的粗籐開始往上扭轉,頓時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色衣衫,疼的他霎時動彈不得。

  「可惡!看我怎麼砍斷你們!」她急著拔劍,想要砍除他身上的蔓籐。

  「小花,沒有用的!」他直搖頭,十分清楚這種陣局。「就算砍斷,還會有無數的蔓籐竄出來,到時候連你也會遭殃的。」

  幸好這些蔓籐一旦纏上物體,就不會再冒出來作怪,否則花綴月有人會落得和他相同的下場。

  他無法想像那些蔓籐攀爬上她的身子的情景!

  「那該怎麼辦?你一直在流血!」纏住他的腿的蔓籐愈來愈緊,就連他的雙手及身體都被粗籐給纏住,再繼續下去他會死的!

  「沒關係,我撐得住,你趕緊去找出機關,只要破壞機關就能破陣。」

  「機關?我不懂啊!」她只覺得心急如焚。

  「小花呆呆的,你不懂,我懂啊!」

  見他仍是嬉皮笑臉的說著,她的眼淚掉更凶——她忽然明白了眼前這張帶笑的臉是他的偽裝……

  他是不想讓她擔心,才會一直對著她開玩笑。

  「該怎麼做?」如他所願抹去臉上的淚水,她立刻恢復了冷靜。

  「去找找看大樹四周有沒有奇怪的凹陷處?」他忍著痛,扯著嘴角交代著。

  「好。」她連忙跑向四周的每一棵大樹,試圖尋找是否有奇怪的凹陷處,「然後呢?」

  「若有看到凹陷處,就拿石頭往凹陷的地方砸下去。」

  她仔細的找尋著,卻是怎麼也找不到!「沒有。」怎麼辦?

  沒有?!他瞇起眼,「那就看看大樹旁的草地有沒有與其他草地不一樣的地方?」

  她趕緊轉移目標,努力分辨大樹四處的草皮,找過一棵又一棵的大樹,來到靠近山嵐的大樹旁。

  這是最後一棵樹了!若沒有……律無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心一沈,蹲下來伸出顫抖的小手摸索,終於發現大樹根旁的草地有點怪異,不但顏色較為枯黃,草堆的模樣也不太自然。「找到了!」興奮的大喊。

  「拿劍用力砍下去!」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而發白。

  她二話不說,立刻照辦。

  一揮劍,草地被劈得破爛,露出纏蔓籐的木頭。「原來就是這個在作祟!」連忙揮斷那些蔓籐。

  頓時那些纏住律無夜的粗籐在瞬間一一鬆開,全都斷裂在地。

  總算是破解了,花綴月鬆了口氣,趕緊奔上前扶住全身是血的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前面應該沒有陷阱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因擔心她會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勉強硬撐著自己的身子。

  「律無夜,你靠著我……依賴我好嗎?」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她無論如何都會守護住他的安全。

  律無夜聽到這句話,嘴角上揚。「嗯。」聽話的依靠著她,覺得她好溫暖。

  花綴月一路攙扶著他,就快撐不住時,幸好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洞穴。他們趕緊躲進去,卻發現洞穴非常窄小,就只能勉強塞進兩人,難以活動自如。

  他們的身子貼得好近,他的呼吸就吹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心驟然亂跳,臉頰也是一片緋紅。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他受傷,為何她覺得全身不對勁呢?她拚命搖頭,責怪自己不該胡思亂想。「無夜,你等等,我幫你上藥。」

  坐正身子,讓他的上身趴在她的腿上。

  當看見他背後的血跡,她的眼眶一熱,真是令人怵目驚心的傷口……都皮開肉綻了!

  她深吸一口氣,拿出袖裡的藥罐。「這是花家特製的金創藥,擦上去就會好了,別擔心。」輕柔說著,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讓自己心安。

  他沒有回答,意識已是模糊不清。

  小心翼翼的替他背後的傷口上過藥膏,想要替他的腿上藥,卻突然被他摟住腰。

  「別動。」他低吟一聲——他正躺得舒服。

  「腿上的傷口也要上藥。」

  「我知道,晚點上,我現在好累。」昨夜他顧守洞口睡得極不安穩,如今靠著她柔軟的大腿,讓他根本不想起來。

  看他像個孩子般撒嬌,花綴月羞得滿臉通紅——他可知道這舉動有多麼親密嗎?

  盯著他的俊臉,她只能無聲的歎息——罷了,救命恩人最大。「睡吧!晚點我再幫你上藥。」

  他咕嚕一聲,貌似很滿足。

  他們就以這樣的姿勢在窄小的洞穴裡休息了一夜……當陽光照入洞口,她睜開眼眸,發現自己被抱住。「咦?」

  「醒啦?」律無夜放開她。

  「你什麼時候起來的?糟糕!你腿上的傷口……」

  「我已上了藥。」

  她趕緊察看著他腿上的傷勢,一臉的欣喜樣。「好像好多了。」金創藥果然很有用。「讓我看看你的背。」

  他轉身,「不痛了。」

  血已止住,傷口也不像昨天那樣的可怕。「真是太好了。」

  「喏,拿去。」他從袖中掏出水果丟給她,「肚子餓了吧?」

  「怎麼會有水果?」她愣愣的問。

  「剛才去採的啊!誰會像小花這樣睡得迷迷糊糊的,說不定連被人綁走了都還不知道呢!」他聳肩,戲虐的說。

  她這習武之人的警覺性還真糟糕!「哪有?我知道你醒來啦!」說著謊言。

  他不禁笑了出聲,原來小花還會害羞,真是可愛。

  「你笑什麼?」瞪他一眼,冷著一張俏臉,嘖,對他好一點,他就得寸進尺嗎?

  「小花。」低啞的嗓音慵懶的喚著她的小名。

  「幹嘛?」而她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這怪異的名字。

  「我這個救命恩人可不是普通的偉大吧?」拍拍她的頭,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好好想想該什麼報答我吧!」

  她結結巴巴的說:「為什麼為什麼這句話聽起、聽起來會這麼的……恐怖?」

  他挑眉,「你想太多了。」

  「你想要什麼,乾脆現在就說,免得我提心吊膽。」

  他瞇起眼,吃著水果。「我還沒想到,你別這麼猴急。」這兩份恩情他當然要好好的利用,怎會輕易說出口?她真是個笨小花。

  她歎氣,總覺得這輩子似乎被他給盯上了。

  「對了,早上我去採果子時,又看到那批山賊了。」

  「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她不悅的說。

  「我們繼續躲著也不是辦法。」雪蓮子的事可不能耽擱。「我想……不如速戰速決。」

  「怎麼個速戰速決法?」

  「反正那批山賊的目的是要逼我們現身,不如我們就實現他們的願望吧!」他拋開果核,笑得好燦爛。

  「什麼?」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要跟他們的頭子正面對決。」他站起身,不滿意的看著身上的破爛衣衫。

  唉!在見到那頭子前總得先換件新衣穿吧!這模樣還真是大大的破壞他的形象。

  「律無夜,你是在想什麼啊?你受傷了耶!」她急忙追出洞穴,著急的大喊。

  「放心,放心,我至少可以撐到去見他。」他擺出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受傷之人。

  花綴月聽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花,跟上來。」看見前方出現的大批人馬,他大喊。

  「天啊!來了。」一來到他的身旁,見到手持大刀的二十幾命山賊,她差點沒嚇暈倒。

  「哈哈哈哈,終於堵到你們了,還不快點束手就擒?」康富寨的二頭目得意洋洋的說道。

  「錯。」律無夜搖搖頭,糾正他的話。「我們不是被你們堵到的,而是自願走出來面對的。」

  二頭目聞言,臉色變得鐵青,這小子是怎樣?死到臨頭還嘴硬嗎?「你……」

  「快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頭目!」律無夜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語。

  「你!」

  「他不是派你們來『接』我們嗎?」

  花綴月拉著他的衣袖,暗自哀號,「收斂一點啦!」他是沒看到那些山賊的臉色很難看嗎?

  他聳聳肩,沒將他們看在眼裡。「快點帶路,本大俠很忙。」

  他是不知道低頭兩字怎麼寫嗎?聽到他那囂張的話語,花綴月決定死心,任由他去了。

  律無夜本來就是個很詭異的人……算了,當她是瞎子,是聾子,省的被他不知死活的話語給嚇死。

  一群山賊被他氣得半死,但礙於老大的指示,不得不忍下這口鳥氣,帶著他們前往康富寨。

  不久,匾額上題著康富寨三個大字映入他們眼簾。

  「到啦?」律無夜踏進大門,環顧四處。

  康富寨的大賊穴與一般有錢人家的大宅沒什麼兩樣——長廊悠遠,庭院寬大,有好幾名男丁與丫鬟們在忙裡忙外,根本就不像是山寨。

  「這裡還真……溫馨。」花綴月詫異的擠出這兩個字。

  溫馨?律無夜窺了她一眼,小花形容得還真是貼切,她好聰明喔!

  「廢話少說,趕快進去。」二頭目不爽的喊道,帶著他們踏入大廳。「老大,他們來了。」向背對著他們的男子稟告。

  律無夜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一副很自在的模樣,花綴月則是略感緊張,看著那人的背影,總覺得有說不出的熟悉感。

  怪了,她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背影……當那名山賊頭子轉過頭,她整個人霎時被震住!

  「秦哥哥——」驚愕的喊出這個稱呼。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3-31 17:30:50

第3章(1)  

  秦哥哥?秦哥哥……不對,是「秦」什麼小子!

  律無夜瞪著相擁的兩人,笑容頓時僵住,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安的神采,這種令人火大又傷心的感覺就如同見到他辛苦種植的花朵被人狠心摘下是一樣的空虛又難過。

  「我說……」律無夜才剛開口,立刻被花綴月歡喜的聲音給蓋過。

  「秦哥哥,咱們多久沒見了?你說會聯絡我,都是騙人的。」她的眼底有著失落。

  「不是騙你,只是忙著照顧自己,等到想起時已經過了好久,加上不想打擾到你的生活,才會這麼做。」秦新波解釋。

  花綴月明白他的苦衷,不再像以前那般任性,「我懂,反正能再見到秦哥哥,真是太好了。」

  「三年不見,綴月似乎懂事許多。」

  「當然囉!我都幾歲了。」她一臉嬌羞的拉著他的手。「秦哥哥沒忘記當年的承諾吧?」

  秦新波笑而不答。

  「又裝傻?說好以後要娶我當妻子的。」

  這話一出,律無夜的俊臉丕變,握住的拳頭不放鬆又握緊,企圖抵制住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怒火。

  這朵小花還當真不把他這個救命恩人放在眼裡,是嗎?她到底還要跟昔日情人恩愛多久?實在好……刺眼!

  「唔。」他低吟出聲,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小花……小花……」抖著嗓子,朝她招手。

  「律無夜,你怎麼了?」花綴月聽到他半死不活的聲音,急忙來到扶住他。

  「我的傷口又痛了。」他靠在她身上。

  「是嗎?」她的語氣充滿了擔憂,「秦哥哥,能不能讓無夜先去休息,他受了傷,又沒吃什麼東西,恐怕就要支撐不住了。」

  秦新波挑起眉,看著他狼狽的模樣,「你變成這副德性好像是因為我?」這讓他忍不住開心。

  嗯哼,這小子能活著走出陷阱,挺不錯的!

  「不是好像,就是你!」律無夜向來不知道客氣兩字是什麼,擺著臭臉直說。秦新波勾起嘴角,這小子果然很有趣!「來人,帶貴客去休息。」

  「是。」下人前來引領,「兩位請。」

  律無夜睨了秦新波一眼,隨即摟著花綴月離開大廳,花綴月與他一起進入廂房,讓他躺好正要離去時,手被拉住。

  「別走。」他小小聲的說出他的心願!打死他,他也不會去找秦新波的!

  「什麼?」她怎能留在男人的房裡?太沒規矩了。

  「我受了傷,肚子又餓,也覺得好寂寞,又孤寂……你忍心讓你的恩人承受這麼多的苦難嗎?」他可憐兮兮地哀求。

  「別動不動就拿恩人來威脅我!不知道的人聽到,還以為我是忘恩負義的傢夥。」她聽了直翻白眼。

  「你不留下來,就是忘恩負義。」

  「律無夜,你真的好會亂扣罪名。」她一臉被她打敗的模樣。

  「唉,我這麼做只是希望你能留下來。」他對她撇嘴,緊握住她的手不肯放。「而且你看看我的樣子,躺著也不是、趴著也不行,就只能側睡,你不覺得這樣的我很可憐。很淒涼嗎?」

  看著他褪去狂妄的姿態,像個孩子般的要任性,忍不住笑出聲。「知道了,我等你睡著後同去離開。」

  「小花。」想起秦新波,他覺得心裡很不舒服。「你和那個山賊頭目是什麼關係?」

  「不準這樣叫秦哥哥!」山賊頭目聽起來真是難聽。

  他怔住,隨即又說:「他本來就是山賊頭上啊!怎麼了?是覺得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幻滅,所以生氣了嗎?」

  她皺眉,「律無夜,秦哥哥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最好的,沒有什麼幻滅不幻滅的事,你別胡說八道!至於山賊……我相信他是有苦衷,不得已才會變成山賊的。」

  「變成山賊還會有什麼苦衷!」他冷哼。

  「你根本就不懂秦哥哥!」即便秦哥哥成了人人厭惡的山賊,對她來說仍是個好人,未曾改變。

  「是,我本來就不認識他,當然不懂他啊!」見她這麼護著秦新波,他覺得胸口好悶。「我只知道他為了逼我現身,不惜設下陷阱,像這種卑鄙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她無法反駁--她的確不明白秦新波為何會變成這樣!「秦哥哥為了生活,肯定吃了不少苦,他的本性不壞,我相信他。」

  「什麼為了生活?我看你們好像是從以前就認識了,你們是怎麼分開的?」

  她垂眼歎息,「這是秦哥哥的私事,我不方便多說。」

  他瞇起眼,「我只問你一句。」

  「是什麼?」她擡起眼,對上他那深邃的眼眸,忽然感到心跳失去控制--他的表情看起來好認真……她發現這樣的他,意外的吸引住她耶!

  「你喜歡他?」

  她忽然沈默不語,而奇怪的是,連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猶豫,這不是老早就知道的事?為什麼面對他的疑問,她竟無法在第一時間回答?

  「小花?」他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神情,屏住呼吸。

  「對,我們彼此喜歡,且曾經有過承諾。」

  「什麼承諾?」

  「將來我要成為秦哥哥的妻子。」

  聞言,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緩慢抽回手。「是嗎?」只覺得心房隱隱作痛。

  「律……無夜!」他是怎麼了,望著自己空空的手,她的情緒在瞬間變得低落。「不是要我陪著你嗎?」

  「不用了。」轉過身背對她,「我累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花綴月盯著他的背影,不解他的舉動--他是在生氣嗎?是在生什麼氣呢?算了,他的個性本來就難以捉摸,他氣不氣都與她無關。

  她抿緊唇,轉身離去。

  「秦哥哥這些年都去哪裡了?」花綴月站在長廊上,看著月亮,問著身旁的男子。

  「四處漂泊,四海為家。」

  「那些仇人呢?」看著他俊朗的容顏,她開心的問。

  在她十歲時認識了來到花家求醫的秦新波,當時他十二歲,穿著破爛卻捧著大把銀子,請求花奇醫治他那個被刀砍傷的爹爹。

  那時候他們才知道秦新爸爸我原來是武林中頗有名氣的丹望派當家秦如深,他因為作風強勢而被其他派別給圍剿,不但被滅了門派,連妻子都遭殺害。

  他們父子帶著丹望派的獨傳武功秘笈逃亡,躲藏在京城:因為秦如深的傷勢嚴重,秦新波拿出所有家當來到花家求醫。

  對花綴月來說,秦新波是個很奇特的人--她是個活在眾人寵愛下長大的人,見到年紀相信卻是那般獨立、堅強的他,讓她只覺得好奇,不自覺就多注意到他。

  後來花奇見他可憐,讓他在花家與她一起學武、讀書;他倆很快就熟悉起來。

  豈料,在秦新波十七歲時,仇人又找上門,並因那本武功秘笈而殺了秦如深!

  秦新波當下便帶著染了血的武功秘笈開始逃亡之路,而她從此也失去了他的訊息。

  「事情已過去這麼久,大概都消失了。」秦新波不甚在意的回道。

  「既然沒了仇人,為什麼不回花家?」當初花奇想幫忙,秦家卻不願意牽扯到花家而堅持離開。

  「有時候一旦過去,就再難回頭了。」他看著月亮,眼底有著滄桑,「只要知道彼此過得好不好就行了?」

  「但是我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啊!這麼多年來,你一點消息都沒有,你知道我們的多擔心嗎?」

  「對不起。」他道歉,「我也說了,當初為了保命,我什麼都顧不得:等生活安定下來又覺得不想去打擾你們,才會乾脆什麼都不說。」

  「秦哥哥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見外。」她笑容燦爛的說:「你忘了嗎?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子,想拋棄我可沒這麼容易!」

  「綴月  。」他確實很想跟她談談這件事。「當初只是兒時的約定,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早該針那件事給忘了。」

  「那並不是兒時約定,我爹可是同意了這門親事的。」

  「倘若伯父知道我成了山賊頭上,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花綴月拉著他的衣袖,「秦哥哥,你得跟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的武功好、常識淵博,怎會變成山賊頭目呢?」

  「比起一個武林門派的幫主,當山賊可是輕鬆許多。」他的神情陰鬱。

  他是曾想過要重新成立丹望派,但那個女人不但銷毀了他的雄心壯志。也帶走了他的心。

  自從那女人消失後,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偶然遇上一群專門偷搶拐騙的人,便用武功教訓他們,沒想到當下所有人都拱著他當老大,於是他莫名其妙當起了山寨老大。

  成立康富寨後,他才知道人生竟然可以可以過得這麼有趣。

  見到他的神情古怪,她開心地問:「你開心嗎?」

  「我很開心。」拍拍她的臉,「別擔心我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株草,不會再任宰割了。」

  「若是秦哥哥開心,綴月也會開心的,」她點頭微笑。

  「你呢?怎麼會跟傢夥兜在一起?」

  提起律無夜,她的笑容突然僵住,一股煩悶感霎時湧上心頭--可惡的律無夜,竟敢三天將她當作空氣!

  她搞不懂他為何會變得冷漠,即使笑容滿面也覺得他是敷衍她,見到他對丫環嬉皮笑臉,她的腹中便燃起一把莫名火。

  「倒楣囉!」她冷哼。

  秦新波挑眉,「我也覺得他一副倒楣樣。」十分認同她的想法,「當初他刺我一刀那囂張的模樣,實在是讓我很光火。」

  囂張?她不禁笑出聲,「的確是耶!所以秦哥哥才會設下陷阱想逼他現身嗎?你是想討回那一刀嗎?」愈問愈緊張。

  「是啊!」看到她不安的表情,他笑說著,「你放心,我會等他傷勢好了以後再去找他算帳,你不用瞪我!」

  「唉!就算秦哥哥現在要揍他,我也不會阻止。」律無夜對她那麼冷淡,她才不會擔心他呢!

  「是嗎?」她明明就很擔心!

  他嘗過情愛,看得出來花綴月對律無夜是有著不同的情感,只是她尚未開竅而已--總有一天,她會知道對他只是手足之情,並非愛情。

  「對啦!我會和律無夜相遇,是因為雪蓮子。」她差點就忘記了此事。

  「什麼雪蓮子?」

  「你沒聽說過嗎?皇上中毒,需要千年雪蓮子當作藥引,派我去取雪蓮子護送回京,沒想到在路上遇到山賊,才會延誤至今。」她的嘴角上揚,「秦哥哥,這件事你要負責,皇上若是有個萬一,我們花家就要完蛋了!」

  「我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你放心,我立刻派人將雪蓮子送去京城。」

  「不必這麼麻煩,再加上皇室的人也不會輕易相信你們。」她直搖頭,「宮中的護衛就在山下的芳悅客棧裡等著,我寫封信讓你的手下帶去,這樣他們才不會起疑心。」

  另外她還得寫封家書,告訴家裡人她已找到了秦哥哥,免得他們因她未歸而擔心。

  「好,就這麼做。」

  花綴月笑得好開心,忙不叠摟住他的手,「秦哥哥,快跟我說說你這段日子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走廊上依偎的影子漸行漸遠,躲在柱子後頭的人影現身,他的臉上佈滿陰鬱,全身散發出一股怒火……即使是溫暖的月光也消除不了他的陰沈。

  有了未婚夫就忘記救命恩人……哼!未婚夫很了不起嗎?他可是救了她兩次性命的偉人耶!

  可以說沒有律無夜,就沒有花綴月!

  這朵忘恩負義的小花!他握起拳頭,覺得又氣又悶,喉嚨湧上一股說不出的苦衷。

  烈陽緊照著康富寨的練武場,今日是山寨頭子秦新波與律無夜的對決戰,寨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放下手邊的工作來看熱鬧。

  花綴月坐在大樹下的觀看席,不懂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有必要連比三賽嗎?」

  她看著所有人都包圍著秦新波,一下子遞茶水,一下子給毛巾,伺候得十分舒適:反觀律無夜一個在一旁練習第一場對決項目--弓箭。

  照理說,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該放在秦新波身上,但不知為何,她卻是忍不住在意著律無夜,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的言行舉止。

  是因他老是嘴上掛著「救命恩人」四字影響到她,讓她覺得不關心他好像會被他給記仇一輩子嗎?

  「喏,天氣熱,喝口水吧。」花綴月端著茶水來到他面前。

  律無夜沒想到她會過來,睨著被眾人擁戴的秦新波,不解的問:「你不關心他嗎?」眼底閃過一嫉妒。

  「你希望我過去嗎?」

  「你想去就去,不需要徵求我的同意。」他冷冷的說。

  對她來說,他不過是個小小的恩人,比起未婚夫,他根本就不重要!

  她會來到他身邊也只是在做表面工夫,她心底最在意的人就只有秦新波!

  他是在耍性子嗎?花綴月沒被他給激怒,反而覺得他很有趣。「那我過去囉!到時候你可別又拿奇怪的理由來怪罪我。」佯裝要走去秦新波身旁。

第3章(2)  

  見她要離開,他急著拉住她的手,「你端來的茶,我連一口都沒喝到耶!」

  「所以呢?」她笑著反問,看他還能嘴硬到哪時?

  他咳了幾聲,「所以……留下來啦!」

  「那你早點說不就好了?」捧著茶水湊近他的嘴邊,「喏,快喝。」她想用力把水灌入他的嘴裡,免得他再囉嗦。

  「你好粗魯喔!」他的牙都被撞疼了。

  見他喝得滿嘴都是水,她拿出手絹,卻見他已經湊近,「幹嘛?」

  「你不是要幫我擦嘴嗎?」直接嘟嘴。

  她瞪大眼,臉頰緋紅--他真是愈來愈得寸進尺了!伸手捏住他的嘴,「你自己擦!」

  說完把手絹丟給他。「我要去見秦哥哥,你好自為之吧。」

  「好狠!」嘴唇都被她給捏紅了,「小花。」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連忙拉住她的手。

  「又怎麼了?」

  「你……希望誰羸?」

  她怔了下,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她希望誰羸?在她心中最重要的是秦哥哥,她當然會希望秦新波羸,可是……一想到律無夜落敗的神情,她的心竟是莫名的揪疼起來。

  「快說啊!」

  她深吸一口氣,不想理會腦中奇怪的想法,像是在說服自己般的說著,「我喜歡的人是秦哥哥,當然會希望他羸。」

  律無夜聞言,眼底充滿陰霾。「你就那麼在意他嗎?」

  她皺眉,很不喜歡突然變得無精打采的他。「呃,律無夜,你的身體不舒服嗎?」

  「先回答我的問題。」

  被他急切的口吻嚇到,她不悅地說:「這還用問嗎?難道我會拋下我的未婚夫,而去在意你嗎?」

  他頹然的鬆手。「你說得沒錯,是我想太多了。」轉身走回原位,瞪著地上的弓箭。

  即將要開始比賽了,他卻連一點獲勝的慾望都沒有……唉!真是無趣的比賽。

  「律……」花綴月望著他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煩悶感湧上心頭--為什麼他不開心,她也會跟著不開心呢?

  「綴月。」秦新波喚著她。

  「來了!」連忙回過神來,看見秦新波的笑容,她勉強看扯動嘴角,「秦哥哥有什麼事?」

  「比賽就要開始了,你先回大樹下休息,免得中暑。」秦新波拍拍她的肩,溫柔的說著。

  「是。」她點頭。回到觀席處。

  秦新波的視線移向臉色難看的律無夜--那小子是怎麼了?

  原本人是想跟律無夜直接用武力來解決之前的那一刀,但相處過後,他發現律無夜不僅武功高強,也會一點八卦佈陣,甚至連軸琴棋書畫都有精通,簡直是個全才。

  加上看出他與綴月若有似無的情愫,便決定藉著比賽來測試他的能力,於是提出三場技能競賽,分別是射箭、騎術與武術。

  起初律無夜自信滿滿的接受挑戰,可現在卻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難道是和綴月吵架了?

  此時低沈的號角聲響起,拉回了秦新波的思緒,比賽開始了!

  律無夜和秦新波分別拿起弓,瞄準前方的箭靶,當眾人歡欣鼓舞的同是地,兩人同時射出箭矢。

  花綴月感到緊張萬分,還聽到身旁的人大聲說著--

  「太可惜了,老大射偏了一點!」

  這讓她忍不住在意起律無夜的成績--他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好像與秦新波射出去的位置差不多……

  「律公子正中靶心,此局勝利。」寨裡的弟兄們有氣無力的鼓掌。

  她當下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太好了。」

  此時恰巧律無夜轉過身,兩人對上眼,她想起身向他道聲恭喜,他卻別開視線,而這個舉動深深打擊了她的心。

  他們的距離何時變得遙遠?她忽然好懷念他活蹦亂跳、胡說八道的樣子。

  忍不住歎息,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

  此時,裁判說著,「第二場比賽即將開始,兩位請上場,誰先上馬,誰先跑回來,誰就是勝利者!」

  「律無夜,我這次絕對會羸你。」秦新波自信滿滿的說道。

  律無夜則是面無表情,敷衍的回應,「是嗎?」秦新波想羸就羸吧!反正他是輸是羸都沒人在乎,輸了又如何?

  秦新波確定律無夜不對勁,看向站在一旁的花綴月,察覺到她的情緒也很低落--嘖,這兩人果然有問題。

  「比賽開始--」

  嘴角聲吹起,他們同時騎馬奔馳,逐漸遠離眾人,來到險惡的山路。

  一開始,他們誰也不讓誰,但山路愈來愈窄小,愈來愈崎嶇,熟悉山路的秦新波開始佔上風,甩開了律無夜的追逐,拉開了距離。

  原本毫無勝負欲的律無夜,瞪著秦新波的後腦,感到非常不爽。「不能輸,不能輸!」

  不能讓小花再盲目崇拜秦新波了!律無夜決定急起直追。

  兩人一來一往的拉扯,勝負難以分出,直到最後一刻,秦新波靠著熟悉山路的優勢,贏得了這局。

  「老大好厲害,那個臭小子根本沒辦法比。」寨中的兄弟們奔上陣前,團團圍住秦新波。

  「可惡!」律無夜在心底低咒著。

  「律無夜。」花綴月擋住他的去路,「辛苦了。」把毛巾遞到他面前。

  他別開臉。繼續鬧彆扭。「你的秦哥哥羸了,快去恭喜他吧!」無視她的好意,直接走進大門。

  「律無夜!」她氣急敗壞的大喊,他是把她看成什麼了?難道他比賽輸了,她會落井下石,會恥笑他嗎?為什麼他看不出來她也很難過呢?

  「綴月,你別在意,他的心情不太好,」秦新波安慰道。

  「我才沒在意他呢!」一臉的失落樣,「不說他了,恭喜秦哥哥。」她很快就打起精神,笑笑的向秦新波道喜。

  「嗯,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秦哥哥也是,還有比賽,別累壞了。」花綴月點頭,走進大門,準備回房。

  待她走遠,秦新波立刻尋找起律無夜的蹤影--那小子一直心不在焉的,根本就無心比賽,這樣可不行,得好好的刺激他!

  「律無夜。」在大樹下找到正在跟人開聊的律無夜。

  「哦,山賊頭目。」律無夜懶懶的打招呼。

  「如果我羸了武術,這場比賽你徹底的輸了。」

  「沒錯。」律無夜點了頭,揚起嘴角,「但老實說,我對比賽一點興趣都沒有。」

  「是嗎?可是我不一樣,或許一開始,我只是想跟你算那一刀的帳,但現在,我是押上了賭注。」

  「賭注?我哪時跟你找打賭了?」

  「我是跟自己賭。」

  無聊,律無夜聳聳肩,對這個話題完全提不起興趣。

  「我的賭注可是與花綴月有關。」

  律無夜一聽,立挑起眉,以非常認真的眼神直瞅著他。「把話說清楚!」

  「這麼多年,其實我早就不把與綴月的婚事放在心上,我原本是希望隨著我的消失,這椿婚事也取消算了,可既然我能和綴月再相逢,豈不是代表我和她很有緣嗎?」頓了一下,看到律無夜難看的臉色,更是瞭然於胸。

  他隱忍住笑意,「所以我在想,或許這椿婚事是可以重新考慮的,倘若我羸了和你的比賽,我決定要娶綴月為妻。」

  「什麼?!」律無夜聞言,當下瞪大眼睛,拔高音調。「你想娶就娶嗎?她同意嗎?」

  「雖然沒有特別講明,不過我有稍微的暗示一下,她應該心底也是挺樂意的吧!畢竟她直到現在都還是很喜歡我呀!」

  他微笑,故意激怒律無夜。

  律無夜深吸一口氣,對秦新波的不滿簡直已達到最高點!

  婚姻大事豈能押在賭注上頭?而且花綴月對秦新波的感情津深到想以身相許的地步嗎?他下意識排斥起這樣的想法。「我告訴你,小花想嫁給誰,真的跟我無關!」

  瞥見秦新波戲謔的笑容,律無夜只覺得胸口有把莫名的怒火正在狂燒。「咳,但為她的救命恩人,有些話不吐不快!小花看起來聰明,脾氣也有點喜怒無常,不過其實有點呆……呃,是很單純。」

  「單純的小花根本就不適合當個山寨夫人,而且……」瞄著康富寨的宅邸,冷冷的說:「這裡的人和她的氣質完全不相稱,若把她留在這裡,就像是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其實律無夜並不討厭這些賊,反而覺得他們很好相處,但一提起花綴月。他就沒辦法顧慮他們的感受。

  這些山賊動不動就拿刀砍人,沒事胡亂搶劫他人,像花綴月這種千金小姐怎能適應?

  此時,二頭目已很不爽的嚷嚷起來,「牛糞?」他都快被這個小子給氣死了。「寨裡哪裡有牛糞?我每天都讓下人好好的打掃,不時會種花、養魚,寨裡的環境好得很,才不會有牛糞咧!」

  律無夜瞪著二頭目,懶得跟他說話。

  「老大,你看他啦!」

  秦新波歎口氣,「單二,噓。」修長的手指抵在唇上,禁止單二再說蠢話。

  他明白律無夜是真心對花綴月好,所以聽到這番話不但不覺得反感,還十分認同--綴月的確不適合待在這裡……「所以呢?」

  律無夜清一清喉嚨,替自己找到好藉口,「最後一場比賽我是絕對不會輸的,你們休想成親!」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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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31:40

第4章(1)  

  空氣中瀰漫著嚴肅的氣氛,讓所有待在練武場的人無不屏息以待、不敢說話。

  花綴月皺著眉頭,總覺得那兩人間的氣氛詭異,律無夜不像昨天那樣無精打采,甚至散發出一股蓄勢待發的氣息。

  「山賊頭目,你先來吧!」

  秦新波揚起劍,首先發動進攻。「看招!」

  第三場比試在緊張的氣氛下開始了,他們一來一往,展開淩厲餓攻勢,兩人不論是招式或是防守都是十分嚴謹,誰也不讓誰,無異是場精彩的比武大賽。

  「你的劍法……你和律刀有什麼關係?」秦新波小時候見過一位律刀大俠和他爹比武,那位律刀的刀法精湛得令人折服。

  眼前的律無夜竟使出和那位律刀如出一轍的招式,只是武器由刀改成劍。

  「他是我爹。」律無夜使出一劍,「竟然知道我爹是誰,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物,山賊頭目,快快使出你的看家本領,否則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真狂妄。」秦新波冷笑,立刻回他一劍。

  「這招……是丹望派的招式!」律無夜曾看過自己的爹使過,聽說爹和丹望派的當家秦如深是好友,只可惜丹望派從薑黃素消失後,他們就失去聯繫了。

  「沒錯。」

  難道這山賊頭目是秦伯父的……「啊!一代大俠的繼承人怎會淪落到來當山賊了?」

  秦新波俊臉一變。「住嘴!」

  「還知道惱羞成怒?算是有救!」冷笑的使出更加兇猛的劍法,趁秦新波防備不及時朝他的胸口刺上一劍。

  「可惡!」秦新波忍痛接受這一劍,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攻破他的防守,這小子的身手還真是不簡單!

  律無夜表面上看起來是悠然自得,心底卻承認秦新波是他唯一的敵手——方才能刺上那一劍可是花費不少工夫,害得他腿上的舊傷因拉扯過度,傳來疼痛的感覺。

  該死!傷口裂開了……得速戰速決,免得讓秦新波有機可趁。

  「住手——」一道纖細的身影突然飛奔而出,擋在秦新波面前。

  律無夜沒想到花綴月會出現,急忙收手。「小花,你這是在做什麼?」怒氣升騰,握拳的手還在顫抖。

  他差點、差點就傷了她——

  「你沒看到琴哥哥受傷了嗎?為什麼還不住手?」她連忙扶住胸口染血的秦新波,著急的說:「律無夜,停手把!你贏了不是嗎?」

  律無夜愣住,「小花,你這是因為他而在跟我生氣嗎?」艱難的問著。

  花綴月見到他傷心的神情,心為之揪緊。「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見到秦哥哥受傷……」

  「我並不是無禮的傷他,而是這是場比賽,在他還未投降前,我是不能停手的,否則受傷的人可能是我!你怎能……」他閉上眼,討厭看到她護著秦新波的模樣。

  她以為他是殺人兇手嗎?這麼著急護衛著秦新波,到底是將他當成什麼?

  「罷了,從頭到尾,你的眼裡就只看得到秦新波,其他人根本就不存在!」律無夜露出苦澀的笑容。

  他怎麼會以為她對秦新波的愛不夠深刻,還傻傻的想要阻止這樁親事……呵,倘若讓花綴月知道他的目的,不知會不會恨他?

  他真是天下第一的傻子,淨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律無夜,我沒有!」她不只在意秦新波,也很關心他啊!如果受傷的人是他,她也會不顧一切的出來阻止,他為何老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呢?

  「說謊。」他的心疼到再也無法說話,收起劍,不願見到他們親密的樣子。

  「律無夜……」花綴月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方纔他失望的眼神令她沒有勇氣追上去。

  秦新波深吸一口氣,「綴月,我不要緊,我身上的傷只是皮肉傷。」拍拍她的肩膀,「反倒是他……也受傷了。」

  「受傷?」她呆住。「怎麼會?」

  「他的腿似乎有點問題。」本來律無夜可以乘機在賞他一劍,但腿上的傷口阻礙了進攻。

  嗯?記得上次他的腿被粗蔓籐纏住、扭住,有幾道傷痕令人怵目驚心,擦了好久的金瘡藥才癒合……難道是……上次的傷口裂開了?

  她沈下俏臉,「這個傻子。」很懊悔自己竟沒看出他的不對勁。

  「去找他吧!我看他肯定會躲在角落裡鬧脾氣。」律無夜那人的個性太好瞭解,實在是單純得很。

  「那秦哥哥好好休息。」說完立刻去尋找律無夜。

  「小花,你真是讓我失望,那小子有什麼好?偏偏喜歡上山賊。」律無夜走在遼闊的草原,憤恨不平的碎碎念著。

  其實撇開秦新波是山賊的身份,他確實是個好男人,不論身手或相貌都足以和花綴月匹配。

  但律無夜就是嘴硬的不肯承認!「小花值得更好的男人,就像、就像……」他說不出適當的人選。「唉!不知道啦!」懊惱的躺在草地上瞪著湛藍的天空。

  他瘋了,小花要喜歡誰,根本就輪不到他來插手!

  此時,一張笑吟吟的俏臉映入他的眼簾。「律無夜,給你。」她的手裡拿著一朵美麗的杜鵑花。

  他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面前,連忙坐起身。「幹嘛?」但語氣不佳。

  「要你拿著就拿著。」將花朵塞入他的手中,坐在他身邊。「姑娘送花還會有什麼意思?」

  這句話聽起來很有讓人遐想的空間……

  「咳,我怎麼會知道。」在他看來就是代表喜歡、在意,但這笨小花顯然是不懂送花的情調。

  「其實我是來向你賠罪的。」她一臉歉意的低下頭。「對不起,剛才是我太過分了。只想到秦哥哥受傷,完全忘記這是一場比賽。」

  又是秦哥哥,他的眼神頓時黯了下來。「你不必開口閉口就是秦哥哥,想引起我的愧疚,你放心,他死不了的,你不用這麼緊張!用你的金瘡藥去替他上藥,很快就會好了。」

  想到花綴月用纖細的小手替秦新波上藥——吼,頓時一把怒火直衝腦門,感覺鬱悶的透了。

  「那你呢?你不需要我的金瘡藥嗎?」湊近他的俊臉問道。

  沒想到她會靠他那麼近,讓他的鼻間充斥她身上清香的味道。讓他的俊臉快速變紅,身子僵硬。

  「真的不需要嗎?」她再問,迅速的站起身,「不需要就算了,我去找秦哥哥。」

  「小花!」律無夜飛快的握住她的手,咬牙喊道:「不要去找秦小子,留在我身邊!」

  花綴月瞅著他那很不自然的表情,不禁笑出聲。就知道律無夜嘴硬……「傷口裂開了嗎?」

  蹲到他的面前,見到他的左邊褲管已染上鮮血。「輸贏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寧願受傷也不願意輸嗎?」小心翼翼的撕開他的褲管,拿出藥膏替他上藥。

  「我才不在乎!這場比賽從頭到尾都是秦新波一頭熱,我只是陪著演出而已。」他緩緩的說。

  從小爹就告誡他不可仗著會武功就胡亂殺戮,與人較量可以,但不可將勝負看得太重,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加上他的性子溫和,頂多因調皮而戲弄他人,很少主動拔劍與人相向。

  「那幹嘛不放水?」

  他凝視著她那張充滿不解的小臉,「因為你。」

  「我?」她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

  「我不想讓你嫁給秦新波!」見到她一臉詫異,俊臉的紅暈不曾消退,反而愈變愈紅。「我的意思是……雖然你和他有過承諾,但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感情總會起變化,你們才剛重逢就要成親,這樣實在是太冒險了!況且天底下好男人很多,你多等一會兒可能會遇上真心喜歡的男人。」

  看著她持續呆住傻樣,他皺眉,以為她聽不懂,更用力的吼著,「身為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命是我的,你要好好對待自己啦!婚姻大事是不可以如此的草率,而且你這麼早就成親,跟我的約定是要怎麼辦?」

  「萬一我想要你還恩情,又礙於你是別人的妻子,我就不能常常去麻煩你……我是無所謂,但世俗的眼光可是很可怕的,我不想讓你遭受歧視……哎呦,小花,你倒是說說話,你懂不懂我的意思?」他的語氣從高亢轉為低吟。

  一連串的話語令花綴月聽得頭昏腦脹,「呃,你等等,先讓我冷靜一下。」她也需要時間消化啊。

  所以總歸一句話——因為他想要她償還恩情,所以不準她太早嫁人,免得被外人說三道四嗎?

  她挑起眉。「嘖!」救命恩人這招還真好用,什麼借口都能扯上。

  她心底忽然湧上一抹苦澀的感受,也開始討厭起「救命恩人」著四個字,什麼時候他才能以「律無夜」的身份來關心她?他們之間難道除了恩情就沒有別的情感在嗎?

  她不禁失笑。「如果一天不還你的恩情,我就一天不能嫁人?」

  「咳……因為我也不知道哪時會需要你還債啊!所以你得時時刻刻都跟著我才行。」硬著頭皮點了頭。

  聽起來多不像話,可眼下只有這個理由可以阻止她成親。

  「自私的傢夥!」她哼了一聲。

  看著她不悅的神情,他的心好痛——他只是單純的希望她能在他身邊待久一點……

  他說過想要珍藏花綴月這朵嬌媚的花兒,他都還沒來得及好好呵護她,就要將她送給別的男人,這樣他會捨不得……「不會很久的。」

  只要在這段日子多製造一些和她一起的回憶,他就會心滿意足,之後一定可以忍受她去和別的男子成親的事實。

  「什麼?」

  他搖頭,「你不是想替我上藥嗎?」

  「嗯。」她繼續手邊的動作,沈默了一些又說:「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但我並沒有打算要在這場比賽後跟秦哥哥成親。」

  「真的嗎?」他驚呼一聲,驟然想起秦新波那戲謔的笑容,霎時明白了——秦小子是為了激怒他才編出漫天大謊!

  真是可惡!

  「嗯,我才和秦哥哥相逢,怎麼可能這麼快成親?」她聳肩,「我爹也不一定會答應。」

  秦新波也是顧忌著身份這一點,總是迴避這件事。

  她原以為自己會因此傷心難過,誰知她竟只覺得有點遺憾;反而是律無夜不理她的事更讓她受到打擊。

  「那真是太好了。」他尷尬的笑了,唉!他這張嘴剛才可是把他所以的心意全都說出來了……

第4章(2)

  「無夜。」瞥著他手中的杜鵑。「你為什麼這麼喜歡花?」他愛花成癡,這點實在是太詭異了,她老早就想問個清楚。

  「這個啊……」他猶豫了一下,望著她充滿關懷的眼眸,原本防備的心防在瞬間鬆開了戒備。

  「我是受我娘的影響,娘親的家人是以種植漂亮花卉販賣給大官為生的,所以她從小就很愛花,嫁給爹之後也沒有捨棄這個興趣。爹常送她好多漂亮的寶盒,本是讓她裝昂貴的飾品,結果她卻將那些寶盒統統拿去盛裝摘下來的花朵。」他緩緩的開口。

  「她也總是愛在庭院裡照顧花圃……常常帶我認識各種美麗的花卉,還叮嚀我要好好的照顧。她說花兒很脆弱,一個不注意便有可能會枯萎,或者凋謝……」

  「你知道嗎?其實我並不是愛花,只是我娘愛花,而我想膩在她身邊,才會假裝對花有興趣。」他微笑,遠望著遠方。「在我眼裡,我娘可是比任何花朵都要來得美麗。」

  花綴月盯著他,從他俊美的外表可以得知他的娘親是如何貌美。

  「有一次娘答應要跟我到山谷去採花,走到一半得知友人來訪,於是她要我先去玩,晚點再來找我。」想起往日,眼底浮上痛楚。「我等著等著,直到等到日落都沒有看見娘……之後聽到師兄著急的叫喚聲……他告訴我,我娘走了!」

  「什麼?」花綴月傻住。

  「等我奔回家,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娘親臉色發黑,身子冰冷……又看到我爹哀號痛苦,我才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夢,我娘是真的離開我了!」

  「是中毒嗎?」是什麼樣的毒那麼劇烈,竟能讓人立刻喪命?!

  「對。」

  她深吸一口氣,抖著嗓音,「該不會是你娘的友人下的毒手?」

  「沒錯。但那人真的是我娘的友人,啊?那女人怎能狠心殺害我娘?」他瞇起眼,憤恨的說:「府裡的下人說她是個女子,但因蒙面而不知她的長相,只知道那女人姓潘。」

  「太奇怪了。不知道長相,怎會讓你娘見客?」

  「本來下人是不打算通報的,可那女人很堅持,而且說只要告訴我娘她姓潘,我娘就會見她。」

  「你娘既然肯見她,就表示認識她,而她又對你娘下毒手……她們之間肯定有著深仇大恨。」

  「我不管是什麼深仇大恨,我只知道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娘!」

  她心疼的看著他。「那女子確定是姓潘?會不會是冒名呢?」

  「不可能。」他直搖頭。「娘在臨終之前用血寫下了『潘』字,就是要告訴我們是那女人下的手!」

  他握拳,「而爹爹的反應更是讓我確定了這個事實,他明知那個姓潘的女子是誰,卻不打算報仇,甚至要我們忘記報仇!」俊臉上佈滿痛楚。

  這些年他是花了多少力氣才壓住那股恨意的。那種寂寞與痛苦有誰能明白?他閉上眼,只覺得全身無力。

  花綴月皺眉,「你爹難道不愛你娘嗎?」

  「當時我也以為是這樣,但自從娘死後,爹一直想辦法保存娘的遺體,每天每夜都守在娘的身邊;他的眼中除了娘,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歎息,爹的癡情很令他佩服。

  究竟是愛得多深才會變成這樣?花綴月也為之動容,「也許你爹是不想你們活在仇恨之中,才會要你們忘記吧!」

  「或許是吧!」他深吸一口氣,從久遠的回憶中回過神,裝回平常嬉皮笑臉的模樣。「反正只要我想娘,我就會跑去看花圃,之後自然而然就愛上各種花了。」

  看著花,等於是看到娘……他是將喜愛娘的心意全都投注在花的身上。

  「無夜,那一年你幾歲?」她忽然提出疑問。

  他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什麼?」

  「告訴我。」

  他拒絕不了她的提問,「七歲。」

  「七歲……」才七歲就經歷喪母之痛……而他最痛苦的時候,他的爹卻只顧著自己的痛苦,眼中沒有他的存在……握住他的手,她的眼眶一紅。「我答應你,永遠不會忘記與你的約定。」

  他一定是害怕別人忘記他的存在……他平時裝得這麼不正經,內心卻藏著如此深刻的傷疤。

  以為假裝不在乎,就能真的不在乎,從此就可以不再受傷了嗎?他這個傻子!

  「小花……」她的神情好難過,是因為他而感到傷心嗎?「你是在心疼我嗎?」

  她毫不猶豫的點了頭。「是的,我很心疼你。」一把抱住他。

  律無夜呆了,不敢亂動——小花、小花抱他?!他深吸一口氣,心跳猛然加速跳躍,心就快從嘴裡跳出去!

  平時耍耍嘴皮子還行,但真正親近她,他卻感到害怕極了!「小花……我們……」

  「閉嘴!你別想太多,我只是想給你一點溫暖!」雖然她還沒嫁人,更別提為人母,但身為女性,多少有潛在的母性光輝,應該能讓他感受到一點母愛吧?她自作聰明的想到。

  「溫暖?」嗯,溫暖過頭了!

  他的鼻間突然感到一股灼熱,急忙伸手摀住鼻子,免得鼻血流出會損還到他的美男子的形象。

  「有沒有感受到溫暖?」

  「有。」

  花綴月覺得他的聲音悶悶的,「怎麼了?」想要放開他一探究竟,卻被抱得更緊。

  「繼續給我溫暖。」他不想讓她看到他流鼻血的蠢樣。

  「這麼喜歡嗎?」他的懷抱好溫暖……

  「喜歡。」

  「那就好。」花綴月呆呆的回答,看著他爆紅的耳根,自己也跟著臉紅了。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點弔詭——多了分說不上的曖昧,對彼此的情感也悄悄起了變化……

  奈何刺上突然傳出慘烈的叫聲——

  「姑奶奶、姑奶奶,求你放開我們……」

  「啊!娘的,耳朵要斷了、斷了,姑娘輕點!」

  清亮的嗓音響起,「醜大叔,你真沒禮貌!」

  「是誰啊?」花綴月站起來,看見遠方有三道人影逼近。

  律無夜先是將她拉到身後,皺起眉頭,嗯,著聲音怎會這麼熟悉……不就是、不就是……

  「師兄!怎會在這裡遇到你?」一名身著黃衫的妙齡女子兩手捏著兩名山賊的耳朵,一見到律無夜,立刻興奮的奔過來。

  山賊們隨著她的奔跑,臉色發白,不約而同發出壯烈的吼叫——

  「耳朵、耳朵,要斷了……啊……」

  女子停下腳步,不悅的說:「剛才你說嚷著想劫財又劫色嗎?剛才那副狠勁是跑去哪裡了」

  虎背熊腰的山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這像話嗎?她都替他們感到丟臉。

  「嗚嗚嗚……誰知道你這麼威猛?我們本來就只是狐假虎威的山賊,沒事騙騙善良小百姓,女俠有必要戳破謊言嗎?」

  「對嘛、對嘛!其實刺我們幾劍就算了,揪著我們的耳朵一路從山下跑到山坡,一下子拉來捏去、一下子扭來轉去,耳朵腫得跟辣椒一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戴了耳環,有夠娘們!」

  山賊靠的不就是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嗎?耳朵被揪紅了多丟人?

  「是嗎?」女子悻悻然的放手。「誰教你們是山賊,我只是想替天行道。」

  她終於修成武功可以去闖蕩江湖,誰知一下山就碰到康富寨的山賊想對她行搶,這對立志要當女俠的人而言,怎能輕易放過?

  於是她立刻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順便一次解決大賊窟,才會要他們帶路,沒想到沒走幾步,就聽到他們呼天搶地的吼叫,簡直快把她的耳膜給震聾了。

  「唉!師妹一出馬,壞人果然淒慘落魄。」律無夜幽幽出聲。

  花綴月才想開口詢問,那名女子已搶先一步說話了——

  「哈哈,師兄,真巧。」女子撲入律無夜的懷抱。「慎兒好想你喔!」一改先前潑辣的模樣,柔聲撒嬌。

  「啊?」山賊們瞪大眼,不敢相信剛才的潑辣女竟會變得如此乖順!

  「我也很想你。」律無夜拍拍她的臉,笑笑的說:「你怎會跑下山?有經過爹的同意嗎?」

  「當然有,師父說我已經通過考驗了……唉!我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師兄,沒想到真被我給碰上……」她摟住他的手臂,美麗的臉龐正在發亮。

  花綴月瞪著他們的逐漸遠去的背影,呆愣在原地。「律無夜,你……忘記我還在這裡嗎?」喃喃自語,不願相信他竟忘了她的存在。

  被遺忘的感覺好難受……看著他和其他姑娘相擁的畫面,她的喉嚨就像是被魚刺哽住般,想要開口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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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32:49

第5章(1)  

  「師兄,你怎麼會來康富寨的?」慎兒來到律無夜的廂房,找了張椅子坐下,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問道。

  律無夜便將遇到花綴月及秦新波的事快速向她說明。

  「原來如此。」她轉了轉眼珠子,「師兄,你對花姑娘挺好的,竟然捨身救她。」

  「唉!就好人做到底,何況一個姑娘家若是被蔓籐打了,身上留下疤痕該怎麼辦?姑娘家不是都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嘛!」

  「是啊!花姑娘確實挺漂亮的。」她笑嘻嘻地問:「師兄,你覺得花姑娘和慎兒……誰比較漂亮?」

  「呃,你和小花嗎?」他認真地想了一下,「你們雖然長相和氣質不相同,但都很美。」

  對他來說,慎兒就像朵嬌媚的花兒,一眼望去會讓人停下來欣賞與讚歎;而花綴月則是既艷麗、又高雅,是朵讓他一見到就永遠無法忘懷的花朵,他不僅想欣賞,還會想將她給藏在心底珍藏著。

  「是嗎?」她發現到律無夜在提及花綴月時眼中隱含著濃烈的情感,這令她感到有點忐忑。

  從以前她就喜歡著律無夜,打定主意等長大後要嫁給他,原以為他也抱有同樣的想法,偏偏殺出一個花綴月,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幸好老天有眼,讓她得知這個訊息,慎兒垂眼,決定要阻止他與花綴月繼續發展。「師兄,我這次下山帶來一個好消息,你知道後肯定會很高興的。」

  「什麼消息?」他好奇地問。

  「前些日子,師母的忌日才剛過對吧?」

  「嗯。」每年到那一天,他都會過得特別痛苦。

  今年他人在外地,雖然記得此事,但一想到若是面對爹親難受的神情,他的心就會痛到沒辦法呼吸,乾脆不回去了。

  「師父每到那一天,情緒就會變得很糟糕,甚至會醉得不省人事;今年家裡格外冷清,就只有我和師弟……以往都是師兄在照顧師父,這次換我了。

  那一晚特別陰寒,我怕守在師母身旁的師父會著涼,就寢前特地跑去探望,誰知竟聽聞師父在自言自語。」回想著那一夜的情景。

  「他說『寧兒,我這麼做是正確的吧……不告訴孩子們仇人是誰,希望他們忘記仇恨,這麼做是對的吧……你的死都是我的錯,當初若不是我……禾如也不會這麼的恨你,甚至狠心下毒害你……』,師兄聽出來了嗎?」

  「禾如?」

  「沒錯,那個叫禾如的人肯定就是殺害師母的女人!她姓潘,那就是潘禾如囉?我這次下山就是為了要找出潘禾如,來替師母報仇的。」

  他的心情頓時變得很複雜——知道了殺母仇人,他理當覺得高興,可為何胸口會這麼悶呢?

  「師兄,知道那女人的名字,你難道不開心嗎?」他們終於可以去找仇人報仇了!

  「爹不是要我們放下仇恨嗎?」

  她的俏臉在剎那間變得陰沈,「怎麼可能放下仇恨?師母待我們這麼好,人又善良……怎能平白無故被人殺害!」

  她直搖頭,還反問著,「師兄明明是心最痛的那一個,為什麼還要假裝清高?恨就說出來嘛!」

  他的痛苦她全都看在眼底,覺得師兄一直把痛苦悶在心底,總有一天會生病的!

  慎兒的話揪痛了他的心,是啊!他一直都是恨透了那個殺害他娘的人,只因爹不準他去恨,所以他便將所有的悲痛全藏在心底最深處,至今已佯裝不在乎過了十三年!

  現在知道了殺母仇人,他還要繼續偽裝嗎?

  他搖搖頭,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慎兒,你忘了嗎?爹提到是他的錯,也許真相不是我們想得這麼簡單。」

  「就因為真相不是這麼簡單,我們才要找到那個潘禾如啊!反正揪出她,就會知道答案了。」她是不會善罷幹休的,說什麼也要找出那個女人!

  他閉上眼,知道平靜的日子即將結束。「好,咱們就去找出答案。」

  他捨不得自己的娘親死得那麼冤枉,捨不得、捨不得呀……

  「那我們何時啟程?」

  「這……」腦中浮現花綴月美麗的臉龐,一時竟無法言語——倘若他踏上尋仇之路,是不是就得跟花綴月分開?這讓他的心頓時一緊。

  「等師兄的傷勢完全好了再出發嗎?」

  他恍神,隨意地點了頭。

  慎兒微笑著,迫不及待地想分開他與花綴月了。

  這時,房外傳來敲門聲。

  「哪位?」慎兒起身開門,見到來人,眼底閃過一抹不快。「原來是花姑娘。」

  花綴月沒想到慎兒會出現在這裡,一時傻眼了。「呃,我要找律無夜,抱歉,我走錯房間了。」

  「花姑娘,你沒有走錯,這裡是師兄的房間。」

  她一臉的訝異。「都這麼晚了,你怎會在他的房裡?」孤男寡女待在同一間房,挺引人遐想呀!

  「這樣會很奇怪嗎?以前我們也常待在同一間房裡聊天呢!有時聊到忘我,連夜深了都不曉得。」慎兒笑得好燦爛。

  這話當然是假的——律無夜才不可能跟她單獨待在房裡直到深夜……不過為了挑撥他和花綴月的關係,說點小謊又何妨?

  「是嗎?」花綴月扯動嘴角,漂亮的臉蛋在剎那間黯了下來——律無夜和慎兒的感情有這麼好嗎?想起他們手挽著手的畫面,她的呼吸竟莫名變困難了。

  「花姑娘來找師兄有什麼事?」

  花綴月回過神,「哦!他在裡面吧?我有話要跟他說。」

  慎兒卻上前擋住她的視線。「今天下午的比試讓師兄耗費不少體力,而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裂開,現在精神不太好,似乎想睡了。」話中暗藏著責備花綴月的意味。

  花綴月不是傻子,當然聽出她話中的含義。「我就是怕他體力消耗過度,才會送湯過來。」手裡捧著熱呼呼的湯藥。「這湯藥是花家的獨門配方,對於療傷及養神很有功效。」

  「聞起來味道挺不錯的。」慎兒捏著鼻子,說著反話。「花姑娘真是有心。」哼!這個花綴月何德何能,竟讓律無夜捨命相救……真是令她不悅。

  「那我可以進去嗎?」此人是無夜的師妹啊!花綴月冷靜下來,告訴自己不要跟慎兒計較,重點是律無夜的傷勢。

  「不。」慎兒壓根不想讓開,直接端過她手中的湯碗。「我想師兄應該是不想見到外人,這湯藥由我端進去就行,花姑娘早點回房歇息吧!」

  「慎兒姑娘……」她還來不及說話,房門已關上。「我是外人嗎?」

  原來她在律無夜的心中只是個外人……俏臉隱藏不住失落,凝視房門許久才踏著沈重的腳步離去。

  康富寨的庭院又大又寬敞,四處還圍繞著花圃,芬芳的香氣直撲而來。

  花綴月坐在大樹底下的石椅上,盯著盛開美麗花朵的花圃,滿腦子想的全是律無夜的身影。

  每晚經過這裡總會見到律無夜蹲在花圃前一臉陶醉的模樣,偶爾還會捧著一束花黏到她身旁,在她耳邊小花、小花念個不停,彷彿要將她轟聾才甘心;可惜這嘈雜的聲音自從慎兒來了後就再也沒上演過——見面是能見面,但慎兒總在律無夜身旁,即便她想說些什麼也會被慎兒給打斷。

  這段日子,他們說話的次數都能用手指數出來呢!

  雖然很荒唐,但她總覺得慎兒是故意在阻礙他們獨處,為什麼慎兒要這麼做?難道是她得罪了慎兒而不自知嗎?

  「唉!好煩。」她的心情好鬱悶。

  更讓她困擾的是,她竟會因為無法與律無夜相處而覺得煩惱,之前不是嫌他囉嗦得要命,現在聽不到他胡說八道竟覺得渾身不對勁,還因此而傷心?

  天啊!她是不是中邪了?

  突然,一朵荷花映入眼簾,她霎時呆住了,以為是因太過想念律無夜而產生了幻覺。「我可能生病了。」

  大手摸上她的額頭,低沈的嗓音中含有著急的意味,「生病?你哪裡不舒服?小花,快告訴我!」

  花綴月緩慢地擡頭,見到一張俊美的臉龐,一時竟感到熱淚盈眶。「律無夜、律無夜!你一個人?」她沒見到慎兒的身影。

  「我是一個人啊!怎麼了?」他的俊臉一沈,小花是真的病了,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怎會看不見呢?「這樣不行!」

  他的小花臉色蒼白,精神恍惚,繼續放任不管可是會枯萎的,他立即將她攬腰抱起,神情嚴肅。「我會請來最好的大夫替你看病!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我會照顧你,我會想辦法逗你開心……」

  花綴月驚呼一聲,原本掙紮著要讓他放手,可一聽到他的話語,便乖乖地窩在他的懷裡不動。「你要怎麼逗我開心?」

  「唱歌?嗯……」

  「唱來聽聽。」

  他雖小小的害羞了一會兒,但想到花綴月不舒服,沒事扯開喉嚨唱起小曲。「花花花~~我心愛的小花,美麗的小花,花花花~~」

  她皺眉,不該對他抱有太大的期待——他的嗓音是很好聽,可音調有點古怪,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簡單來說就是噪音!

  「停!有沒有別的?」聽他唱歌,她是不會高興的,反而會有點火大。

  「呃……」他最得意的就是唱歌耶!她不要聽喔?好可惜。「那、那跳舞好了。」說完隨即開始旋轉、跳躍,高興之餘忘了手中還抱著她使勁轉圈。

  花綴月的感想只有——「惡……不要轉、不要……好暈……」她沒病也會被他折騰出病來。

  「小花、小花,你的臉色更白了!」拍拍她的臉,覺得他的心好疼。

  「你只要放我下來就沒事。」用手肘撞他的胸膛,堅持要下來——太久沒跟他說話,她得先適應一下他瘋癲的性子呢!

  「哦!」趕緊放她下來,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她挑眉,看著他擔憂的俊顏,「我何時說身體不舒服了?」

  「你不是說你可能生病了嗎?而且我看你的臉色也不太好……」

  「我確實有點難受,但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她忍不住伸手整理起他淩亂的鬢髮。

  「心怎麼……」他停頓了下,「是不是覺得胸口悶悶的,心像是被針刺一樣的痛?」

  「是啊!你怎麼知道?」

  「每次看到你和秦新波在一起,那種心痛就會出現。」他苦笑,一手揪著衣襟。

  她和秦哥哥?原本混沌的腦袋彷彿開啟似的,她倒抽一口氣——原來她心痛的原因是他和慎兒在一起!

  「小花,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覺得心痛?」

  她抽回手,不知該怎麼向他說明。「我好像……」喜歡上……不對!她的未婚夫是秦新波,心裡也只能有他,怎能對其他男人有奇怪的感覺呢?

  「好像什麼?」律無夜看出她的不安,著急地追問。

  「我不知道。」她拒絕深入思考。

  「小花。」他不喜歡她困擾的模樣,伸手拍拍她的臉頰。「沒關係,不知道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為什麼會心痛。」

  花綴月深吸一口氣。「無夜,你說我生病的話會守住我身旁,還會一直照顧我嗎?」

  「對啊!」

  「為什麼?」

  他怔住,眼底浮現困惑。「為什麼?」他沒想過這個問題耶!「因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沒辦法看你生病嘛!」

  她是他最寶貝的小花,他必須讓她永遠保持漂亮呀!

  「原來是這樣。」又是救命恩人,她勉強扯著嘴角,忽然覺得好累。「無夜,你趕緊把想要的東西告訴我好不好?欠債的感覺好難受。」

  她想知道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了恩情的聯繫,會變得如何?除去救命恩人這層關係,還會剩下什麼?

  「這個我還沒想到。」他別開眼,不捨看她難過的樣子。

  倘若小花還清恩情,他們是不是永遠都沒有牽絆了?那麼他再也不能用這個當借口與她在一起了,所以現在還不能開口——

  花綴月的喉間湧上苦澀的感覺,心情很複雜。

  「小花,夜深了,早點歇息。」

  「嗯,你也是。」她點頭,凝視他一會兒才走回房間。

  律無夜目送她的背影,心又覺得刺痛了——不僅看到她和秦新波在一起時會心痛,現在連見到她悶悶不樂也會痛……誰來告訴他這種錐心之痛是為了什麼?

  中午時分,秦新波一如往常來到餐廳用膳,見到律無夜與慎兒坐在一起,而花綴月則是落寞地坐在他們對面。

  他挑起眉,來到花綴月身旁坐下,才拿起碗筷,就聽到慎兒撒嬌的聲音——

  「師兄,你快吃這個,好好吃喔!」慎兒看著滿桌佳餚,忙碌的替律無夜夾菜,笑吟吟地說。

  花綴月默默地看著他們氣氛愉悅的樣子,有氣無力地動著筷子,完全沒了胃口。

  每天進膳時,慎兒總像現在這般的體貼,將律無夜當大爺伺候,彷彿是在昭告全天下他們的感情如膠似漆。

  這讓她的心情又開始變得煩悶了。

  「綴月,多吃點,你愈來愈瘦了。」秦新波替她夾菜,關心地說道。

  「謝謝秦哥哥。」

  「小花,這雞肉很好吃,你快嘗嘗。」她確實變瘦了好多……就連笑容也變少了,律無夜皺著眉頭,不喜歡她虛弱的樣子。

  她沈默不語,快速別開眼。

  「師兄,我呢?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不公平!」慎兒一臉不悅。

  「你碗裡不是堆滿菜了,還需要我服務嗎?」

  慎兒尷尬地笑了,「哪有堆滿菜!總之,我也要吃師兄夾的菜啦!」

  「好好好,喏,蝦子要不要?」

  「要。」慎兒猛點頭,覺得開心極了。

  律無夜拍拍她的頭,師妹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可這樣的畫面落入花綴月的眼中,讓她不禁握緊手中的筷子,隱忍住湧上喉嚨的醋意。

  這麼噁心的畫面,她只要忍一下就會過去了!她暗自深呼吸,埋頭吃飯。

第5章(2)  

  「對了,師兄不是有話要跟秦公子說嗎?」

  律無夜的俊顏一沈。「是啊!」可那些話就像卡在喉嚨似的,讓他難以說出口。

  他們明天就會離開,現在是告別的好時機,可一想到即將要與花綴月分別,就像是有把刀刺進心房般,讓他痛楚不已。

  「什麼話?」

  「是……我們明天就要……」律無夜深吸一口氣,「明天就要離開了。」終於說出口。

  「什麼?!」花綴月當下被這句話給嚇住。

  慎兒緩緩說著,「我們還有事情要辦,本就打算等師兄的傷勢好了就離開;多謝秦公子這段日子的照顧,我和師兄都很感激你。」

  「不客氣。」秦新波才不相信律無夜會真心的感激他。「就只有你們兩個離開嗎?綴月呢?當初不是一起來的,現在呢?」

  花綴月的臉色蒼白,只覺得啞口無言——律無夜不是說過要她緊緊跟在他身旁嗎?如今卻連離開的事都不曾告知她,究竟有沒有把她當一回事?

  「小花……」律無夜想詢問花綴月,卻被慎兒打斷。

  「花姑娘的事怎會問我們呢?她應該是想留在山寨裡吧!畢竟未婚夫在這裡呀!」微笑的又說:「唉!說到這件事,真覺得很不好意思,花姑娘好不容易才跟秦公子相逢,一定很想獨處以培養感情……結果我們卻一直在打擾,破壞了你們甜蜜的生活,師兄,你說對不對?」

  律無夜的臉色黯然,沒有說話。

  「沒有這回事。」秦新波只覺得慎兒的話語聽起來有點刺耳。

  花綴月放下筷子,咬牙說:「慎兒姑娘說得沒錯,我太喜歡和秦哥哥在一起了,所以決定一直留在寨裡。」

  她看向秦新波,露出笑容。「秦哥哥,你不會趕我走吧?」

  「如果你願意,我當然歡迎你留下。」

  「謝謝秦哥哥。」花綴月不願再多看律無夜一眼,連忙站起身。「我吃飽了,大家慢用。」

  秦新波握住她的手,「身體不舒服嗎?」

  「我有點頭暈,睡一覺就沒事了。」

  「我送你回房。」他扶住她。

  「嗯。」

  一旁律無夜擔心地站起身,「小花……」感覺到袖子被人拉住,他只好轉頭瞪著慎兒。「做什麼?小花身體不舒服,我得去看看。」

  他竟因花綴月而對她大吼?慎兒冷著一張俏臉,「師兄!你不必多事,沒見到秦公子跟在她身旁嗎?你過去只會礙了他們的好事。」

  「你說什麼?」他愣住。

  「師兄還不明白嗎?」她揚起嘴角。「花姑娘肯定是想跟未婚夫獨處,你這一去,不就是破壞情調嗎?」

  律無夜沮喪地垮下肩膀,坐回位子,對啊!秦新波是小花的未婚夫,而他呢?什麼都不是!

  小花的身子不舒服,當然會希望由秦新波陪著,他何必去湊熱鬧?

  「你真的不跟他一起走嗎?」秦新波忍不住詢問。

  她苦笑,「我幹麼要跟他走?我又不是他的什麼人!」走到長廊上,背靠著樑柱吹風。

  「難道不會捨不得嗎?」

  她的眼底充滿慌張,人也顯得侷促不安。「秦哥哥怎麼說這種話?他這麼囉嗦又纏人,誰會捨不得他?我巴不得他趕緊離開。」

  「是嗎?可你的表情告訴我並不是這麼一回事,你一聽到他要離開,好像很難過的樣子不是嗎?」

  她惱怒地說:「我才不難過呢!秦哥哥,你是不是想趕我走才會這麼說?你就這麼討厭我留在這裡嗎?」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他聳聳肩,「我以為你很在意他。」

  「我不在意他!我在意的人是秦哥哥。」她大聲強調。

  「綴月,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她點頭,「對,我喜歡……」腦中立即浮現出律無夜的臉,她連忙甩頭。「我喜歡秦哥哥。」

  他看得出她的猶豫,不禁揚起嘴角,這個傻丫頭,直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好吧!看來他得使出大絕招了。「既然你喜歡我的心意沒有改變,那麼咱們就擇日成親吧!」

  聽到這句話,她完全沒有喜悅,反而覺得心慌意亂。「秦哥哥,你不是還要考慮嗎?」

  之前他還沒意願跟她成親,怎麼態度改變得這麼快?

  「我考慮好了,其實我也很喜歡你,何況訂下親事就不能任意失約,不是嗎?」

  「那、那我爹那邊呢?」她忽然不希望他這麼的守信用了。

  「嗯,我會去花家提親,並告訴伯父為了你,我會努力的生活,不會讓他擔心。」

  她的腦袋呈現一片空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綴月,你的臉色好蒼白,我們即將要成親了,你難道不高興嗎?」他緩步上前,想碰她的臉卻被躲過,讓他有趣地挑起眉。

  「秦哥哥……我高興啊!我是真的好高興……」她說出違心之論,心裡一點喜悅之情都沒有,反而好想哭。

  「可是我卻覺得你不高興。」他微笑著,「告訴秦哥哥,你現在腦中想的人是誰?」大手擡起她的下顎。

  是……律無夜的臉就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

  她的眼眶泛紅,「秦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很喜歡你,可聽到要跟你成親,我、我忽然好害怕,想的人竟然是……是律無夜!」

  她淚流滿面,終於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傻綴月,你能瞭解自己的心意,我可是比誰都高興,怎麼會怪你呢?」他伸手拭去她的眼淚,「哭什麼?現在知道喜歡的人是誰,應該要笑才對。」

  她搖頭,「我喜歡又有什麼用?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心上。對他來說,我不過是他隨手救的人,一點也不重要。」嗚咽地說。

  「綴月,有哪個人會為了不重要的人而捨命去救?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讓你受苦,這種心意可不是誰都能做得到!」他歎息,「別低估你在他心底的份量。」

  「是這樣嗎?」她停止哭泣,一臉茫然。

  「問我是永遠得不到解答的,你應該要去問他。」

  「萬一他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那我該怎麼辦?」她覺得好苦惱,「那豈不是很傷自尊?」

  她從小就備受寵愛,沒辦法想像被人拒絕後該怎麼自處!

  「你不知道嗎?愛情本來就會傷人啊!」他苦笑,「先愛上的那一方,注定是個輸家。」

  「秦哥哥也愛過人嗎?」

  他的俊臉一僵,沈默不語。

  「對不起,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她連忙道歉。

  「沒有。」他搖頭,「綴月,鼓起勇氣去說吧!說了才會知道他真正的想法,美夢才有機會成真。」

  「我……懂了。」她握緊拳頭,決定明天就鼓起勇氣,告訴他心意。

  「太好了。」他一臉欣慰,伸出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水。「都哭花臉了,明天眼睛腫起來該怎麼辦?」

  「啊——」她捂著臉,懊惱地呻吟。

  秦新波看著她可愛的舉動,不禁笑出聲。「你放心,還是很漂亮的,套句律無夜的話:漂亮得像朵花。」

  「秦哥哥別笑我了。」她臉紅地跺腳抗議。

  「呵呵……」

  他們嬉笑的畫面就映入律無夜的眼簾,讓他的俊臉上藏不住失落感。

  「我就說吧!」站在他身旁的慎兒涼涼地開口。「他們正在培養感情,我真不懂師兄堅持過來是為了什麼;但這樣也好,讓你快點認清事實,別不識相地去破壞人家。」

  待在大廳時,律無夜開口閉口都是花綴月,一副很擔心她身體狀況的模樣,最後還不聽勸地跑來找她,如今看到他們濃情蜜意的樣子,慎兒瞪著他傷神的模樣,心微微的刺痛。

  這段日子以來,她看得出律無夜對花綴月的情感,努力破壞著他們的關係,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心情變得很複雜——為了得到師兄的愛情,她用盡一切手段,卻發現三個人都受到了傷害,誰也沒得到好處!

  她歎息,甩甩頭——不行,事到如今,她已不能放棄!壞人做到明天為止,只要離開康富寨……

  律無夜和花綴月的牽絆就會斷了,而她也不需要再戰戰兢兢的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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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33:40

第6章(1)  

  「律無夜,綴月有話要跟你說。」秦新波趁慎兒還在房裡整理包袱,趕緊將花綴月拉過來。

  「小花要跟我說話?」律無夜盯著始終低著頭的花綴月。

  「沒錯,而且是很重要的話,你們到後山說去好了。」秦新波直接推他一把,「快點去。」

  「秦小子,你幹嘛推我?」他對秦新波十分不爽,現在還差點被推倒去撞樹,頓時一把怒火在腹中猛燒。

  「你要找我算賬,等聽完綴月的話再說。」糟糕!慎兒要出來了!「快走!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後悔什麼……小花?」他的手被花綴月握住,抗議的話全是吞回肚子,頓時怒火全消,乖得像只綿羊似的任她拖著走。

  「師兄——」慎兒走出房門,見到他與花綴月手牽手離開,臉上充滿了驚慌的神色。「都要出發了,他們要去哪裡?」急得想跟上去,卻被秦新波阻擋。

  「慎兒姑娘,咱們去喝口茶,好好話別一下。」笑容滿面的拉著憤恨不平的慎兒進入大廳。

  秦新波成功的將慎兒引開,而律無夜與花綴月也來到了後山。

  微風吹拂著充滿綠意的草地,也吹揚起花綴月的長髮,在寬闊的草地上,她迎著風的姿態美得像仙子般。

  「小花,你要說什麼?」律無夜好奇的問,盯著她嬌羞的模樣,心無法控制的狂跳著。

  花綴月扭著手指,臉頰紅撲撲的,對他露出靦腆的笑顏。

  她那紅艷欲滴的雙唇半啟……哇!律無夜的理智在瞬間崩塌,腦中竄出許多邪惡的念頭——好想將她撲到、不能將她撲倒;好想將她撲到、不能將她撲倒……

  「可以……」

  就在他的思緒陷入天人交戰的同時,她突然說出兩個字讓他聽得暈頭轉向。

  「什麼?」呆愣的望著她。

  「你可以冷靜下來聽我說嗎?」見他滿頭大汗、臉紅得不像話,她忍不住擔心起他的狀況。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他尷尬的笑了,急忙抹去臉上的汗水。

  他以為花綴月神通廣大,竟能看到他內心的邪念,害他好擔心自己在她心底會變成人面獸心的大色魔呢!好險。

  「冷靜了嗎?」

  點著頭,「說吧!」期待她開口。

  凝視著他好一會兒,用力深吸一口長氣,她的小臉突然擠成一團,嘴巴一癟,當下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起來,「律無夜,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指著他的臉,一改方才嬌媚的模樣,大聲的控訴。

  律無夜聽著她淒厲的哭聲,當場赫到心慌意亂。「小花、小花,你你你怎麼說哭就哭,是誰欺負你了?」

  「還有……嗚嗚,除了、除了律無夜,還有誰、還有誰會欺負我……嗚嗚……」她雙手捂著臉哭訴。

  他?怎麼會!他心疼她都來不及。「哦~~你是我的花朵耶!就算拚死我也會保護你,怎會欺負你呢?」

  小花,冤枉呀!

  「你的?你的?」纖細的手指戳著他的胸膛,淚人兒收起眼淚,愣著一張俏臉。

  「對、對。」佳人變臉好快喔!

  「說我是你的,結果你卻要丟下我一個人離開,這算是你的什麼花朵?根本就是路邊的野花!」她說的氣呼呼,卻又覺得很心酸。「你說要我是時時刻刻跟著你。全都是騙我對不對?

  「我就像個傻子般的在你與秦哥哥之間煩惱了好久,讓我飯吃不下、覺睡不好……好不容易終於悟出心意,而你竟要跟你的師妹雙宿雙飛?!」這還有天理嗎?花綴月覺得好生氣,埋怨的直瞪著他。

  昨日在她明白了對他的感情後,她就一直想著該怎麼開口,可滿腦子都是他帶慎兒好的模樣,讓她的妒火燃燒,害她計劃中的真摯告白變成了哭訴大會——

  為什麼一遇上律無夜,她就變得這麼的不正常?

  律無夜沈默了一下,看穿了她用抱怨來偽裝火熱的真心,神情難得很嚴肅。「然後呢?我和秦小子,你選擇哪一個?」強而有力的手臂勾住她的細腰,語語氣異常的認真。

  「我的選擇很重要嗎?」她瞇起眼,盯著眼前這張俊美的臉龐,聽到他急促的語調,忍不住好奇的反問。

  「很重要,這樣我才知道心中這朵小花究竟該珍藏,或是讓出?」

  聞言,她的眼神變得黯然,「讓出?意思是,如果我選擇了秦哥哥,你一點都不會捨不得嗎?」

  原來他壓根沒打算要爭取她!

  「不,我會捨不得,是真的很捨不得。」另一手撫摸著她的臉蛋,「但若這是小花的選擇,就算我在心痛也要捨得,因為我只希望你能得幸福。」

  「為什麼你不試著努力爭取呢?」

  他緊緊抱住她,不想讓她見到憂鬱的自己的。「小花,我已經習慣被人遺忘了。」

  這句話深深撼動著她的心,讓她的眼眶泛紅、鼻子一酸——他是否曾經努力過,卻還是換來失望的結果呢?

  她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習慣被人遺忘?怎麼會?

  而她也是直到現在才明白了他為何總是表現的這麼招搖——就是想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想讓人深深的記住他!

  律無夜空有華麗的外表,內心卻是孤寂不已……

  「我不準你習慣!」她擡起臉,壓抑住淚水,很認真的說:「律無夜,從現在起,你要記住你還有我花綴月,我會永遠待在你身邊,絕對不會遺忘你,所以……不要假裝堅強,也不要擺出無所謂的樣子!」

  「永遠待在我身邊?小花……你是說你不要秦新波而要我嗎?」律無夜的呼吸頓時變得混亂,心臟撲通溝通的亂跳著。

  「呆瓜,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究竟要她說的多露骨啊?她可是堂堂花家最受寵的老麽,臉皮可是很薄啊!

  「我是明白,只是腦子有點亂……等等讓我整理一下。」他想了想,認真的說著,「小花,我照我的思考方式再說一遍,你聽看看我有沒有理解錯誤。」

  花綴月忐忑的點了頭。「好,就照你的思考說一遍。」

  「意思就是,比起秦小子,你更愛我,而且愛到不能一刻見不到我,你想一輩子都黏在我身邊!」

  意思是差不多,可為什麼從這男人的口中說出來,她就有種想死的衝動,她的臉頰緋紅,懊惱的蹲下。

  「小花、小花,我說的對不對?」他也跟著蹲下,急切的問著。

  她的頭好疼。「住嘴!」乾脆摀住耳朵。

  「哎呀,小花、小花……再說一次你愛我。」

  「你愛我。」

  「吼~~不是這樣啦!你真調皮,快點說愛我啦!」

  「我那時說愛你了?你快走開,到一旁去想我剛才說過的話,根本就沒有提到我愛你吧!」

  「你現在不就說了嗎?小花,別害羞。」

  俏臉霎時陰沈下來,嘴角直抽搐著。「你連告白都沒對我說,我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不公平!她要伸冤!

  「呵呵,原來你是在等這句話。」他笑得好開心,打大手捧起她的臉。「我愛你,小花。」

  她好不習慣他深情款款的模樣,一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咳,好,我接受。」

  「那你也說來聽聽。」

  「我……愛你啦!」她想拉開臉上的大手,無奈他的手像粘上去似的,堅決不肯離開。

  好一個黏性強韌的雙手呀——「幹嘛啦。」

  「呵。」他曉得邪魅,嘴唇湊上紅顏的小嘴,堵住她滔滔不絕的抗議聲。

  「唔……」她瞪大眼,隨即被他吻得暈頭轉向。

  這一吻他可是日也想、夜也想,想到都快崩潰,還以為這是永遠都實現不了的願望,沒想到……這多美麗的小花終於是他的了。

  慎兒簡直不敢相信花綴月會跟他們一起上路!

  拉著律無夜來到院子,瞪著待在屋裡的花綴月,慎兒的臉色鐵青,不悅的問:「師兄,她幹嘛跟來?」

  他皺起眉,「慎兒,是我要她跟著我們一起走的。」一向親切的慎兒為何偏偏要敵視花綴月?這點讓他百思不解。

  「原因是什麼?」她就是不懂!

  「小花要回家啊!反正我們也要下山,順便送她回去嘛!」等報仇的事一結束,他就會登門拜訪花家。

  慎兒瞇起眼,「真的只是順便送她,沒有其他的意圖嗎?」她怎麼覺得律無夜的想法並沒有這麼單純。

  他輕咳幾聲,「哪有什麼意圖。」他絕對不承認腦中想著提親一事。

  「師兄,你要記住我們這次下山的目的!」他們是來找仇人的,而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他的俊臉一沈,「我沒有忘記!還有,別在小花面前提起這件事。」花綴月曾問過他為何要急著下山,當時他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

  「為什麼?」她還想去警告花綴月,要她趕緊離開,別耽誤到他們的尋仇大事。

  「這件事和小花無關,我不想將她扯入殺戮中。」他瞇起眼,握緊拳頭。「我不希望小花擔心我。」

  他滿口都是關心花綴月的話語,讓慎兒聽得十分不悅。「知道了。」不耐煩的回答。

  「總之我會先送她回花家,然後再繼續我們的事,你懂了嗎?」他瞧見花綴月正在升火,低聲提醒。

  「懂了。」意思就是,她還得忍耐一段日子!

  「你快進去,我去打獵。」他瞧著眼前的破舊木屋,「幸好發現這間屋人住的空屋,否則晚上就得露宿在外頭。」

  這座山地處偏僻,人煙稀少,他們走了好久才找到這間屋子,總算能好好的歇息一下。

  「嗯。」慎兒心不在焉的點頭。

  可惡!她的計劃失敗了,一路上看著師兄與花綴月卿卿我我的,簡直都是快氣炸她了,眼見律無夜走遠,她拉長俏臉。「花綴月,我好討厭你!」

  慎兒喃喃自語,難以承受律無夜將所有關愛都投注在花綴月的身上,以前律無夜只會關心他,從來不理會其他姑娘,如今冒出一個花綴月,剎那間改變了所有情勢。

  她覺得律無夜是被花綴月給搶走了!

  「不行!不整整你,實在難消我心裡的氣憤。」慎兒瞇起眼,腦中浮現一個想法,揚起嘴角。「有了。」

  她連忙撕破裙擺、弄亂髮絲,破著腳走進木屋。「花姑娘,不好了!」佯裝出慌張的模樣,吸引了正準備升火的花綴月的注意力。

  「慎兒姑娘,發生什麼事了?」花綴月轉過頭見到慎兒狼狽的模樣,緊張的問。

  「師兄、師兄……」

  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完全吸引住花綴月的心思。「無夜怎麼了?」

  喘口氣才開口,「剛才我和師兄一起去打獵,看到一條青蛇往我的腿邊爬過來,師兄為了保護我,竟然被蛇咬了!」瞧見花綴月在瞬間刷白的臉色,慎兒感到十分滿意。

  「然後呢?」

  「我不小心傷了腿,沒有力氣扶師兄回來,才會趕緊跑來找花姑娘幫忙。」

  花綴月一聽,急忙奔出木屋。「他在哪裡?」

  「在前面……花姑娘慢點、慢點。」慎兒假裝跟不上,在後面大聲嚷著,「是左邊那條山路,一直走就會看到了。」

  律無夜方才是走右邊的山路,她故意報另外一條,免得花綴月沒走幾步就碰上律無夜,那就不好玩啦!

  「好,我這就去救他。」花綴月心緊律無夜,沒注意到慎兒狡詐的笑容,直接往左邊山路走去。

  「去吧!多繞幾圈再回來喔!」朝花綴月消失的背影直揮手,並收起了笑容。

  她是個在深山長大的孩子,找到這間木屋之前習慣性會先探查整座山的地勢,以免誤入陷阱。

  這座山雖然地處偏僻,但路徑並不算險惡。

  而眼前有三條路,最複雜的路是中間那條,倘若不熟悉山路的人走進去,絕對走不出來;而左邊山路有幾道彎曲的小徑,路途並不複雜,只是必須花時間找路。

  慎兒告訴花綴月往左走,單純是想教訓他,並非壞心的想置她於死地。

  「心情好多了。」慎兒微笑著,終於可以讓花綴月消失一陣子了。

第6章(2)  

  夕陽映照在偏僻的山路間,此時微風吹拂,林中發出沙沙的聲響讓花綴月忍不住頭皮發麻,深怕那裡會突然跳出一隻猛獸。

  「無夜,你在哪裡?」她一邊走,一邊大喊他的名字,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回音。

  為什麼這山路愈走愈崎嶇,而且她好想一直都在原地打轉,不論怎麼走都繞不出去。

  她只覺得心急如焚,擔心著律無夜的傷勢。

  「怎麼辦?得趕快找到他,不然……」她慌了,步伐很急促,完全不知前方有個陷阱正等著她落網。

  當她踩空的瞬間,發出了一聲尖叫,「啊——」身子立刻掉入挖空的洞裡。

  「好痛!」落地時因無法平穩身子,以致她的腳踝扭傷了。

  這真是雪上加霜!

  花綴月閉上眼,不敢相信接連的衰事都在一剎那間發生。「不行!我不能留在這裡,無夜還在等著我去救他。」忍著腳痛,艱難的爬起來,擡頭看著頗高的洞口。

  倘若沒扭傷,這種高度她一下子就能爬上去……可惡!她暗自低咒。

  「我一定要爬出去!」她再次振作起精神,開始手腳並用的攀爬,無奈受傷的右腳使不上力,於是不斷跌落在地。

  好痛、好痛……撫著腳踝,她的額頭不停流出冷汗,臉色也變得異常蒼白。

  「花綴月,堅強點,想想無夜之前會受過的傷!」她深吸一口氣為了,為了律無夜而鼓足勇氣,站起來再次攀爬。

  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摔回原地,她的體力逐漸耗盡,腳踝愈來愈紅腫,連走路都有困難,但她依舊不肯放棄。

  「我要救你……」流著淚喊著。「無夜,等我。」她流淚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害怕律無夜會死——

  一想到有可能會失去他,那種錐心之痛頓時席捲而來,使她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淒厲的哭聲迴盪在洞裡,久久不曾消失……

  當花綴月急著脫困時,律無夜早已打完獵回到木屋。「慎兒,小花呢?」手抓著雉雞踏進屋內。

  神兒垂下眼,「她說要去摘些水果。」

  「去多久了?」

  「嗯……剛去不久,應該就在附近。」慎兒連忙挽住他,「師兄抓到什麼了?哦!晚上有大餐可以吃了。」看著桌上的獵物。

  「我去找小花回來。」再過一會兒就要天黑了。

  「師兄,別這麼急好不好?」慎兒不準他離開,沒好氣的說:「看你緊張的樣子,我不是說過她才剛離開嗎?她又不是三歲娃兒,你何必這麼擔心?」

  「我是怕天黑,山路不好走。」

  「再等一下吧!免得花姑娘覺得你像跟屁蟲似的一樣纏著她不放。」

  「是嗎?」

  「是的,如果是我,就會覺得師兄的瞎操心很煩人。」

  律無夜承認自己不夠瞭解姑娘,既然慎兒都這麼說了,他當然只能受教,乖乖等著她回來。

  但當他處理完雉雞,放在火堆上烤時,花綴月仍然沒有回來,這下他不能再等了,準備出門找她。

  「師兄。」慎兒喚著他。

  「又怎麼了?」回過頭的他面色凝重,顯然是失去了耐性。

  神兒的臉色頓時也變得很難看。「你凶我?」

  「對不起,慎兒,我是因擔心小花的安全,我承認我的口氣確實是差了一點。」一提起花綴月,他就冷靜全無。

  「師兄,真的很奇怪,我從沒見過你這麼在意一個姑娘,還為了她,三番兩次跟我翻臉。」她抿緊唇。「我對師兄感到很失望!」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找到小花最要緊。」他不知道為何慎兒要在這個節骨眼說這些。

  她難掩怒火,不悅的說:「她都這麼大了,竟然還會迷路,真是麻煩。」

  他的俊臉一沈,即使是師妹,他也不希望聽她說起花綴月的壞話。「我不準你這樣說小花!小花跟我們不同,她並不是在山裡長大的,根本就不熟悉山路,當然很容易迷路。」

  他握緊拳頭,「你先休息,我去找她。」冷冷丟下這句話,立刻步出門。

  律無夜開始找尋花綴月,走遍整座山卻不見她的身影,這這讓他愈來愈心急。

  天色逐漸變黑,他逐漸失去了冷靜。「小花——」粗著嗓子咆哮。

  這是,細微的聲響在樹林中發出!

  他靜下心仔細聆聽。發現是呻吟聲,好像是在前面……他小心翼翼的上前,看見一個窟窿——顯然是獵人為了捕抓獵物所設下的陷阱。

  裡面難道……不會吧?他的心底浮現一抹不安,湊近一瞧,洞裡的景象令他當下倒抽一口冷氣。

  花綴月就像失去水分的花朵般枯萎的倒在洞裡,她的臉色慘白,整個人顯得很虛弱。

  他好捨不得見到花綴月這幅憔悴的模樣,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一幅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竄入心底。「小花,小花!你等我。」

  他顫抖著嗓音,連忙施展輕功飛下去,用力的抱住她。「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我是律無夜,你的無夜啊!」

  好熟悉的聲音。「無夜……律無夜?」她努力睜開眼,看見他的臉,立刻淚如雨下。「你你……沒事嗎?蛇、蛇……對,蛇啊!」小手胡亂摸著他的身體。

  律無夜鬆了一口氣,還好她還清醒著!他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小花,什麼蛇?」抓住她冰冷的小手,不解的問。

  「你不是被蛇咬了嗎?快讓我看看。」她著急的說著。

  這是什麼話!「我沒被蛇咬啊!你是聽誰說的?」

  「沒有?可是慎兒、慎兒說你被蛇咬了,還要我快去救你啊!」她直搖頭,一臉的茫然。

  「慎兒說的?」律無夜聞言,臉色一片鐵青,他沒想到慎兒會說這種謊言!「小花,我沒事,倒是你的腳踝怎麼腫成這樣?」  瞪著她腫大的腳踝,只覺得心疼不已。

  「我聽到你被蛇咬了,急著到處找你,卻不小心掉到這個洞裡。」她哽咽著,緊緊的抱住他。「我好怕、好怕救不到你,我一直都想要爬上去,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有……嗚嗚,我還擔心你的安危,卻只能苦等,我快要、快要崩潰了!」

  「小花……」她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衣襟,嗓音也變得低啞,她究竟是多努力想爬上去才會讓腳踝傷成這樣?

  他真的好難過,都快傷心死了。

  「無夜,我不能沒有你,拜託以後不要讓自己受傷好不好?我是無法承受的!」她哭著低語。

  這次的事件讓花綴月知道自己有多麼深愛著律無夜,沒辦法忍受失去他的恐懼。

  倘若他有個萬一,她一定會心碎而死的。

  「小花,我沒有受傷,而且我答應你以後也會更小心,決不讓自己受傷的。」大手摸著她蒼白的臉蛋,「可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論在什麼情況下都得優先保護自己!」

  「好,但你也一樣。」她逐漸恢復了理性,吸吸鼻子。「不過慎兒為什麼要騙我?」

  律無夜的臉上立刻佈滿怒火,「這點我也想知道!」語氣冰冷無比。

  他知道慎兒不喜歡花綴月,但從沒想過慎兒會有害人之心!

  假如他晚來一步,綴月昏過去該怎麼辦?又或者是遇上了野獸呢?他光是想就覺得好害怕。

  「幸好你來了。」她沒力氣多想,虛弱的我在他的懷裡。「我好累。」

  「嗯,睡吧!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他抱緊她,一提氣,身手敏捷的離開洞裡,沒有停下腳步的往木屋的方向走去。

  月亮升起,夜深了,他們循著月光回來,一走進木屋,他立刻對上了慎兒心虛的雙眼。「小花的腳扭傷了。」

  慎兒皺眉,「是嗎?」上前想探查她的傷勢,卻聽到律無夜的怒喝!

  「別過來!」

  她赫住,畏懼的看向他的雙目——師兄的眼神……這種淩厲又冷漠的眼神是第二次出現!

  第一次是在師母去世那天出現的!

  「師兄,我只是想看看花姑娘的傷勢,你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語氣委屈。

  「這點你最清楚不是嗎?當你騙小花說我被蛇咬時,難道沒想過謊話被拆穿後我對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嗎?」

  「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我純粹只是想戲弄她一番,我不覺得我有過分到讓你這樣對我!」

  「不過分?她都傷成這樣,你還一副不認錯的樣子?」眼前的女子是他心目中那個很善良的慎兒嗎?她為什麼會變的這麼惡毒!

  「誰知道她會變成這樣!這裡的山路明明就不難走,我以為她頂多繞個幾圈;而且她是有武功的人不是嗎?我心想她很快就會回來,我沒想到她會受傷啊!」她是做錯事了,但律無夜有必要視她為毒蠍心腸的女人嗎?

  「一句不知道就能推卸責任嗎?慎兒,你真的是讓我失望透頂了。」他只搖頭,繃著一張俊容。「小花的腳踝若有任何閃失,我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抱著花綴月走進房內。

  神兒聞言渾身發抖,她知道律無夜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只能無力的跌坐在地。「師兄,你不能這樣對我……」喃喃自語,淚流滿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3-31 17:34:33

第7章(1)  

  「小花,要喝水嗎?」律無夜湊到她身旁,關心地問。

  她慵懶的躺在床上,「不用,謝謝。」

  「肚子餓不餓?」

  「不餓。」她搖頭,自從她受傷後,律無夜便將她當成女皇在伺候--照三餐慰問、關懷,就怕她因為腳痛而感到不舒服。

  雖然有時還真是受不了他的囉嗦,但他的體貼全都看在她的眼裡,讓她深受感動。

  「那……我替你按摩腳踝。」按壓著她纏著白布的腳踝。

  她沒有拒絕,「唔……」他的動作好溫柔,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律無夜挑起眉,按著她的腳踝,掌裡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膚觸,再加上聽聞她悅耳的輕喃,不知怎的他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動作也變得愈來愈緩慢。「小花,舒服嗎?」

  「嗯。」閉上眼,她滿足的逸出一聲。

  他愛戀的看著她的臉蛋,身子頓時變得火熱起來,有種熱切的渴望想要碰觸她似的。

  咽一嚥口水,他知道不能再按下去,否則會一發不可收拾……他連忙收回手,努力做好幾個深呼吸,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

  「怎麼了?」花綴月睜開眼,見到他的臉色異常紅潤,好奇的坐起身。「很熱嗎?」小手在他的臉旁扇風。

  他急忙往旁邊移動,與她保持安全距離。「沒有,我只是需要冷靜一下。」

  「無夜,你為什麼離我愈來愈遠?」她不明白他正在承受慾望的煎熬,繼續靠近他。

  「你你你……不要過來了!」他慌張的喊道。

  聞言她嚇得怔住了,「為什麼?」

  他討厭她了嗎?她揪著眉頭,心情很鬱悶。「這幾天你是不是很累?我會趕快好起來,不會讓你這麼辛苦的,你不要討厭我好嗎?」

  「我沒有討厭小花。」他猛搖頭,實在是有苦難言--他想親近她都來不及了,怎會討厭她呢?

  她不信。「那就不要離我這麼遠嘛!」纖細的手指頑皮的戳一戳他的手臂。

  「咦?你的身子為什麼這麼僵硬?」

  小花……他在心底吶喊,急忙抓住她進攻的手指。「我忍不下去了!」說完立刻將她撲倒在床上。

  花綴月嚇了一跳,眨著大眼睛瞅著他紅通通的俊顏;當他健壯的身子壓上來時,她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心臟彷彿就要跳出嘴裡似的。

  「無夜……」她害羞的喊著他的名。

  「我有沒有說不要過來?」他的嗓音變得粗啞而低沈。「我就是怕會像這樣撲倒你,然後……」手指滑過她的臉頰,那柔嫩的觸感讓他全身更是緊繃。

  他是個男人,心愛的姑娘就在身邊,怎會不起邪念?

  以前倒還好,如今隨著對她的愛越深,那種渴望的慾念就越深……真是糟糕!

  他不懂怎會變成這樣,只能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對她伸出魔爪,但也要她配合才行啊!

  若她每次都像剛才那樣的撩撥他,總有一天,他會犯下大錯的!

  他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臉上,讓她的心神恍惚,忽然好想逗弄一下這個緊張兮兮的男子。

  於是她小手圈住他的頸子,主動送上一個吻。

  感覺出他的全身僵硬,以為是她太過大膽而惹他生氣了,她想退開,卻被他緊緊的抱住,他霸道的舌尖鑽進了她的嘴裡,與她不停的纏綿。

  她被他吻得神魂顛倒,「唔--」她只能喘息不止,直到他終於放過他,她才逐漸回過神。

  律無夜調整呼吸,別開眼不敢再看她一眼,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呃--」她則是將臉埋入膝蓋間,害羞的無法說話。

  他們互相喜歡,也不是沒有親密的接吻過,但氛圍從未象方纔那般曖昧,彷彿她再跨越一步,所有的情勢都會失控,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小花要不要喝水?」他受不了詭異的氣氛,打破了沈默,卻只能擠出這句話。

  「不要。」

  「肚子餓不餓?」

  她擡起臉,笑出聲。「你剛剛已經問過了。」一手支撐下顎,戲謔的說:「接下來該不會是要幫我按摩吧?那麼剛才發生過的事又要再來一次嗎?」

  他的俊臉剎時爆紅,只能露出傻笑。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還真好。」

  「我哪有打什麼算盤,你別胡言亂語。」他出聲抗議。

  她嫣然一笑,很喜歡他亂了分寸的慌張模樣。

  「別笑。」她笑起來真的好漂亮,簡直是在引誘他犯罪似的。

  她俏皮的吐舌,不再胡鬧了。「好嘛!不逗你。」想起一件事得跟他商量。

  「無夜,你還是不肯原諒慎兒嗎?」

  這幾天她見到他與慎兒都沒說話,不禁擔心起他們之間的關係會因為她而變糟。

  提起慎兒,律無夜的神情變得正經了許多,緩緩的開口,「我早就原諒她了。」

  當時他確實很氣慎兒的說謊,害得花綴月差點陷入危險,可幾天過去,氣已消了一半,花綴月的腳踝也已逐漸恢復,所以他對慎兒也不再那麼生氣了。

  「可是你們都沒說話耶!」

  「也許是她還在生我的氣吧!畢竟以前的我從來不曾責備過她。」他的上頭還有兩個師兄,但他們只是趁有空時才來山裡找爹習武,並未跟他們住在一起。

  但慎兒不同!

  慎兒是個孤兒,一直都在外頭流浪,直到遇上娘親收留她,將她帶回山上,從此他們相識,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哀樂。

  當娘過世,爹開始無視他的存在時,是慎兒陪伴他走過寂寞,走過痛苦的歲月;他明白慎兒待他好,所以他曾發誓一定會將她當作親妹妹來疼愛。

  或許是他過度的寵愛,每次慎兒做錯事,他都不忍苛責,才會造成她的任性!

  「其實我懂慎兒的心,她並不是故意討厭我。」花綴月握住他的手,喃喃自語。

  打從明白了感情這種事後,她開始回想起慎兒對待律無夜的態度,赫然發現慎兒喜歡他……

  有一度她甚至擔心起律無夜也是一樣的喜歡著慎兒,但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

  從這點可以得知慎兒為何會討厭她,甚至想整她……這全是嫉妒作祟啊!

  本想找機會跟慎兒聊聊為何討厭她,沒想到昨晚她先找上門--

  慎兒向她坦白確實對律無夜超出了兄妹之情,可經過這次事件,得知花綴月為了他的安全而不顧自己的傷勢,慎兒受到感動,還很懊悔之前的作為,誠心向她道歉。

  當花綴月詢問慎兒對律無夜的感情該怎麼辦時,慎兒老實告知--

  「本來就是我的一廂情願,我會努力收回感情,做回師兄的好妹子。」

  「你不打算對無夜說嗎?」

  「不!師兄若知道我對他的愛慕之情,恐怕會感到很困擾,我不希望他為難,再說我都已決定放棄了,何必再告訴他?」

  「原來如此。」花綴月垂下眼,「對不起,是我搶了你的師兄。」

  「不是的,我想通了,即使你沒出現,師兄也不會愛上我的……他對我始終只有手足之情。」

  花綴月仍記得慎兒的苦笑,她感到很心疼,也很感激慎兒的退讓--倘若律無夜明白了慎兒的情感,或許會因捨不得傷害慎兒而陷入痛苦中吧!

  「小花,你在想什麼?」律無夜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沒有。」她搖搖頭,「無夜,咱們去找慎兒吧!」

  他怔住,「你不討厭她嗎?」

  「她是你的寶貝師妹,我喜歡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討厭她?」勾住他的手,「你也該主動跟她和好才對。」

  「哦!你說得對。」他小心翼翼的扶她下床,走出房門,恰好見到慎兒就坐在椅子上發呆。「慎兒。」

  「師、師兄!」

  「還在生師兄的氣嗎?」

  「我怎麼會生師兄的氣呢!」慎兒直搖頭,眼眶立刻泛紅--她是害怕律無夜不肯原諒她,才一直不敢去找他說話。

  「不生氣,怎麼都不理我?」騰出一隻手伸向慎兒。

  慎兒笑出聲,連忙握住他的手。「謝謝師兄,慎兒以後不敢再做壞事了。」她已經反省過,已經大徹大悟了。

  「嗯,我相信你。」

  花綴月見他們和好,也跟著開心,主動握住慎兒的手。「慎兒,我比你大一歲,以後你就叫我姐姐好嗎?我在家裡是老麽,從沒當過姐姐,我好希望能有個妹妹呢!」

  「好,慎兒也想要有個姐姐。」慎兒撒嬌的喊道:「綴月姐姐。」

  「哇,聽起來果然很有派頭。律無夜,我有妹妹了。」

  真是小孩子氣,律無夜一副受不了的模樣。「恭喜你了,小花姐姐。」

  他們相視而笑,氣氛融洽。

  幾天後,當花綴月的腳踝不再腫脹,便決定再次上路。

  一路上,律無夜堅持背著花綴月,雖然速度變慢,但走著走著已抵達京城,離花家不遠了。

  回花家前,三人先找了一間客棧投宿,他們踏進人滿的客棧,準備去找掌櫃。

  「無夜,你有沒有聽說,皇上的病情好轉,我爹正準備回家了呢!」

  花家在京城大大有名,隨便找人一問,立刻問到了最新的訊息。

  「嗯,我知道。」怪了,掌櫃在哪裡?他東張西望。

  「我好想念爹,還有哥哥們……咦?那個背影好眼熟。」花綴月盯著站在櫃檯前的人影說道:「無夜,放我下來。」

  「誰很眼熟?」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她,隨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好奇的問。

  慎兒也跟著湊熱鬧。「誰?那個女人?」她看見一個用面紗遮住臉,只露出一雙清冷眼眸的女人,忍不住渾身一顫。

  好冰冷的眼神……那個女人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冷漠的氣息。

  「是……禾姨!」花綴月認出她,興奮的跛著腳走到她的面前。

  沒錯!這眼神、這裝扮,就是她爹的師妹潘禾如嘛!

  「你……綴月!」她的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但語氣仍是不溫不熱,沒有任何情緒變化。

  律無夜向掌櫃要了三間雅房--慎兒先回房休息,而他跟著花綴月一起走進另一間房。

  將手中的包袱放在櫃子上,「坐著。」扶花綴月坐上椅子。

  「你這樣大刺刺的跟著我進來,難道不怕禾姨嗎?」

  「我只是想幫你把行李拿進來,可沒要做什麼壞事。」律無夜一臉無辜樣,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還是你一直期待著我對你做出什麼事呢?」

  她氣得捶打他的胸膛,「胡說八道!我哪有期待什麼。」

  「呵,開玩笑啦!如果你真的說有期待,我可能還會被你嚇到心臟跳出來呢!」說完,瞥見她又露出燦爛的笑顏,眼睛轉呀轉的,像是在勾引他似的,這個小花越來越喜歡捉弄他了……

  大手扳住她的下顎,往旁邊一轉--拒絕她的誘惑!

  「嘖,真無趣。」她愛極了他臉紅的樣子。

  他揉亂她的髮絲,」說真的,我不需要過去跟禾姨打個招呼嗎?」

  方纔在客棧時,他們匆匆打了個照面,他僅知道禾姨是花奇的師妹,來京城就是為了找花奇詢問有關雪蓮子之事。

  「嗯,禾姨不喜歡陌生人,若你去找她,可能會被她給掃地出門。晚點吧!等我向禾姨說過你的事後,你再去請安。」

  「原來如此。」

  「禾姨的性子本來就很冷漠,你可別見怪喔!其實當我為了雪蓮子去找她時,她對我也是一樣的冷淡,只是我死纏爛打,又搬出爹的名字,她才願意理我,否則她根本就認不出我是誰,也不會把雪蓮子交給我。」

  「你們不常來往嗎?」

  「對啊!」她點了頭,繼續說著:「我記得小時候禾姨住在花家過,後來不知何時她突然離開了,從此再沒回來過;要不是因為皇上的病,爹突然提起禾姨,我都快忘記她了。禾姨雖然不喜歡跟陌生人相處,但對自己人倒是挺好,她的態度雖然是冷冷的,可卻是真心關心我的。」當時她拿到雪蓮子準備下山,向來不肯離開家的潘禾如竟打算送她回去,那時嚇了她一大跳,這才明白禾姨其實是個溫暖的人。

  只是那時她覺得太麻煩禾姨了,且顧慮到禾姨並不喜歡面對人群,便婉拒了禾姨的好意。

  「嗯,她願意割愛價值連城的雪蓮子就證明她是個善良的人。」他停頓了一下又問:「她是因為討厭面對人群,才會在臉上蒙上臉紗嗎?」一開始見她蒙著面紗,覺得此人好神秘。

  「不是,禾姨的臉……受過傷。」

  「受傷?」

  「嗯,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受傷的,不過連我爹都沒辦法醫治,恐怕是很棘手的傷痕。」她惋惜的說:「印象中,禾姨沒受傷的半邊臉長得十分美麗,也許是老天嫉妒吧!」

  他不語,只是點頭表示瞭解。

  「好啦!時候不早了,你趕快回房,我想去找禾姨說說話。」她急著催促。

  「是要向她提及我們的事嗎?」他微笑的抱住她。

  「對啊!我要請禾姨在我爹面前說說你的好話。」

  「我陪你一起過去。」見她猶豫起來,他趕緊說:「我只是陪著你一起去,並不會去打擾她。」

第7章(2)  

  「好。」任由他牽頭手走出房,經過長廊,來到潘禾如住的房間。「禾姨,你睡了嗎?」

  沒一會兒,房門開了,一名臉上蒙著面紗的女子現身。

  「原來是綴月。」她語氣冷靜。她的語氣冷清。「他……」露出的大眼瞅著律無夜,心底流過一抹怪異的感覺。

  打從她第一眼見到這名男子時就覺得很眼熟,彷彿曾在哪裡見過似的……她不禁皺眉,難得陷入困擾中。

  「禾姨,他叫律無夜,剛才在樓下已介紹過了。」

  「嗯。」方才沒將這男子放在心上,現在聽到他的名字,現在聽到他的名字,藏在面紗下的臉色當下變得蒼白。

  姓律……這姓氏還真是惹她心煩。「找我有事嗎?」

  「我想找禾姨說說話嘛!」花綴月知道禾姨心軟,開始撒起嬌來。

  潘禾如確實是拒絕不了花綴月,「他也要一起進來嗎?」口氣中多了一分不耐。

  「不,我只是陪小花過來。」律無夜聽出她不友善的語氣,連忙解說。

  潘禾如沒說話,自顧自的走回房裡。

  「回去休息吧!」花綴月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走回自己的廂房。

  花綴月目送他離去後,趕緊進房關門。「禾姨,你幹嘛對他這麼凶嘛?」湊近潘禾如的身旁,諂媚的幫她捶背。

  「我對任何人的態度都是一樣的,並沒有特別針對他。」不疾不徐的開口。

  「我知道啊!可是我希望禾姨能待他客氣一點。」

  「為什麼?」

  「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如此而已嗎?」她挑起眉,才不相信他們的關係會這麼單純。

  「呃,本來想晚一點再跟你說的。」花綴月的手指刮了刮臉頰,「有這麼明顯嗎?」一臉的嬌羞樣。

  「只要是明眼人,都會看得出來,你爹知道你們的關係嗎?」

  她搖頭,「不知道,我是在下山時偶然認識了他……說到這個,禾姨都不曉得我差點死掉耶!幸好是無夜救了我……」

  轉轉眼珠子,「禾姨,爹最疼你了,你只要在他面前多說無夜的好話,綴月一定心懷感激,永遠不忘禾姨的這個恩情。」

  「既然他這麼好,你又何必害怕你爹會不喜歡?」

  「可是我怕爹會因為秦哥哥而不肯接受無夜。」她低下頭,很後悔告訴家人秦新波的消息。

  花家人都十分欣賞秦新波,對他們的婚事樂見其成,而今冒出一個律無夜,他們恐怕會難以接受。

  「倘若秦新波不願跟你成親,師兄也不會強人所難的。」

  「可是一定會遷怒無夜啊!」她就是擔心這一點。

  潘禾如沈默不語,承認花綴月的話有道理。「你爹非常固執,並不是我說了就會改觀的。」

  「其他人……甚至娘說的話,他都未必會理會;但禾姨不同,你說的話,他絕對會聽。」

  花奇一直很疼愛唯一的師妹潘禾如,還因這事與妻子吵過架。

  潘禾如明白花綴月的意思--她和師兄感情一向親密,所以當得知他急需雪蓮子,她才會答應讓出。

  「再說吧!」

  「禾姨,無夜真的是個好人,而且對我很好……嗯,他的家世背景也很好,據說他爹曾是江湖上很有名氣的大俠……叫什麼呢……」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了。「大家都稱他為『律刀』大俠!」

  潘禾如乍聽到這個名字,臉色在瞬間刷白,握緊拳頭,剛撥下的髮簪狠狠的插入了她的掌心。

  「禾姨,你的手--」花綴月驚呼一聲,急著想看她的傷勢。

  「你再說一次!律無夜的爹是誰?」潘禾如甩開她的手,嗓音不再冰冷,情緒也略顯激動。

  「他爹是『律刀』……」愣愣的回答。

  「快告訴我律無夜的家世,把你知道的統統告訴我!」

  「是……他說他爹曾經很有名,後來遇到他娘,兩人相愛後就退隱江湖,隱居在深山……可惜他的娘親很早就過世,聽說是被人下毒害死的……是個可憐的人。」

  「可憐?」潘禾如恢復了冷靜,冷冷的重複著這兩個字--冉寧兒若可憐,那她潘禾如該怎麼辦?

  她閉上眼,難以克制心中的怒火,難怪她會覺得律無夜很眼熟,原來他長得像寧兒……

  呵,老天是在跟她開玩笑嗎?好不容易擺脫律氏夫妻,現在竟讓他們的兒子與師兄的女兒相愛!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禾姨,你說什麼?」花綴月不解的問。

  「沒有。」

  「你的傷要不要緊?擦一下金創藥好了。」

  「我自己有。」

  花綴月停下掏出藥膏的動作,露出傻笑。「對喔!我忘了禾姨也是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潘禾如和花奇的師父是花綴月的祖爺爺--花孟然,當年他將所有醫術全都給他們,醫術當然了得囉!

  「禾姨,反正無夜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這輩子已認定他了,這次回去後,你得幫他向爹說說好話。」

  潘禾如咬唇,「會的,我會向你爹說的。」但說的話絕對不是好話--盯著花綴月那天真又美麗的笑顏,心情感到很鬱悶。

  「太好了,那我先回房囉!禾姨早點休息。」她蹦蹦跳跳的離開房間,沒有注意到潘禾如詭異的眼神。

  「律樣奇,你到現在還不能從我的人生中消失嗎?」潘禾如緩慢的解下面紗,看著鏡中的自己,伸手摸著左邊臉頰上的醜陋疤痕。

  這疤痕永遠都提醒著她過去在律樣奇身上曾遭受過什麼樣的侮辱和傷害……

  原以為殺了冉寧兒,這些往事就可以煙消雲散,誰知竟會冒出律無夜!

  「誰都好,為何偏偏要惹上花家人?為何!」她低喊,只覺得心痛不已,

  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她下定決心非要斬斷這段孽緣不可--

  「我好想一起去喔!」花綴月跟著律無夜一起走出客棧,人來人往的街道顯得熱鬧不已,她因捨不得跟他分離,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他撒嬌。

  一大早,律無夜告訴她得先與她分開一陣子,因為他必須和慎兒去完成律樣奇交代的任務。

  她追問著那個任務,只知是要找到一個物品,剩下的細節他壓根不肯透露。

  起初她十分生氣,後來才明白這是只有師門中人才能知曉的秘密,於是不再追問,也聽從了他的意思。

  「你先回花家,等我處理完事情就會立刻登門拜訪。」律無夜拍拍她的臉頰,順道替她拭去額上的汗水。

  在外人的眼裡,他倆儼然就是一對甜蜜的小夫妻。

  「登門拜訪?」

  「嗯,我說過會去提親的。」

  花綴月的眼神頓時亮了起來,還一臉的害羞樣。「好,我會等你的,你要快點完成任務,否則我怕會因為太過想念你,而忍不住去找你的。」

  「吼--這話該不會是預告著小花會離家出走吧?」

  「對,你不來找我,我就會去找你!」

  「唉!怎麼用這個來威脅我呢?」

  瞪他一眼,「告訴你,我可是很搶手的,萬一你來晚了,說不定我就被許配給某某大爺,到時你哭死都別怪我!」

  也不想想她可是堂堂花家最受寵的老麽,有多少人喜歡她啊!而這個傻小子卻不懂得好好的巴結……呃,是把握她!

  「是,小花姐姐的話我都聽明白了。」他認真的點了點頭,眼底含帶寵溺的笑意。

  在一旁的慎兒忍不住開口,「師兄,你們別再卿卿我我的,禾姨還在後頭呢!」難道只有她一個人感受到身後那道冰冷的眼神嗎?

  「對喔!」花綴月趕緊推開他,沒忘記要給潘禾如好印象。「你們快上路吧!我會跟禾姨一起回花家。」

  律無夜凝視她許久,才依依不捨的朝她揮手。「好,晚點見。」

  這時,潘禾如走出客棧,恰好對上律無夜的眼眸,無聲的點了一下頭。

  「禾姨,再見。」他有禮的打招呼,卻覺得禾姨的眼神顯得異常冷漠,令他全身一僵。

  是他的錯覺嗎?今天禾姨看他的眼神與昨天完全不同,變得更為冷厲……甚至有點陰狠!

  他皺起眉,猛搖頭。「不可能,應該是我想太多了。」他又沒得罪禾姨,擔心什麼?

  「師兄,你說什麼?」

  「沒有。」

  「師兄,人海茫茫,我們該從哪裡下手?」慎兒憂心忡忡的問,還沒開始行動前,她還很有自信;但站在這個熱鬧的街頭,她反而變得茫然了。

  「既然那個女人是娘的朋友,那麼娘的親戚多少會知道她的消息。」

  「師母的親戚?我記得師母說與師父成親後,就隨著師父隱居在深山裡,和家人都斷絕聯繫了。」

  「對,連我也不曾見過外公。不過娘曾說過她的娘家就在京城,而且是個大戶人家,再加上冉姓並不多見,咱們努力找一下應該很快就能打聽到。」

  「嗯,終於有方向了。」慎兒鬆了一口氣。

  「走吧!」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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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35:46

第8章(1)  

  這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偌大的院子彷彿是座美麗的花園,四處都是花圃,漂亮的花兒綻放。

  如此美景深深吸引著律無夜的目光,這裡跟他的娘親告訴他的場景簡直是一模一樣。

  「沒錯,娘說的美麗花園就是這裡,這裡肯定是娘的家。」他感到興奮不已。

  「真的?」慎兒一聽,也跟著關心起來。

  他們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打聽冉家的消息,歷經一次又一次的挫折,終於在今日問到與冉寧兒有關係的冉氏家族。

  於是他們被請進冉府,當律無夜路過這個院子,不禁停下腳步欣賞,並確信了這裡就是他的娘親時常跟他提起的家園。

  這時一名中年婦人來到院子,「哪位是寧兒的孩子?」

  「是我,我叫律無夜。」

  婦人打量著他,同時點著頭。「早猜到是你,你長得跟寧兒真像。」她拍拍他的肩膀,「我是寧兒的嫂子,你該叫我一聲舅母。」

  她姓余,二十年前嫁給冉家獨子冉向庭,跟著丈夫種花做生意,生活過得快樂又愜意。

  「舅母。」律無夜的心情極為激動,沒想到有機會見到娘親的家人。

  「你的舅舅去外地辦事,明天才會回來。」

  律無夜點了頭,他曾聽娘說過娘親只有一個兄長。「請問外祖父呢?」

  「他在三年前已過世了。」

  「原來如此,我都不知此事。」他感到有點遺憾。

  「不能怪你,我們都知道你爹是個有名氣的人,許多江湖中人都想找他麻煩,他是為了保護你娘的安全,才會決定隱居,深山的路途遙遠,當然不可能時常回來。」余氏微笑的說:「其實在你三歲時曾經回來住過一段日子,你的外祖父,外祖母都很疼你呢!」

  「真的嗎?」

  「嗯,後來知道了寧兒的事,兩位老人家都是傷心欲絕呢!也因為無法趕去見她的最後一面,從那時起他們的身體狀況就變得不是很好了,而且少了寧兒,我們之間自然也斷了聯繫。」余氏低下頭,「當老人過世時,我們也不知該怎麼找你們,事情才會變成這樣,你可別怪我們沒告訴你啊!」

  「不,這一切都是晚輩的錯,我早該來找舅舅才對。」律無夜搖搖頭,他沒資格怪罪余氏。「能見到娘親的家人,我覺得很高興。」

  「嗯,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開心了,連你身旁還有一位姑娘都沒注意到!」余氏直到這時才發現慎兒的存在。

  「舅母,這是我的師妹,她叫慎兒。」

  「慎兒,你好。」

  「舅母好。」慎兒微笑。

  「對了,你們這次回來有什麼事嗎?聽總管說,你們好像很急迫。」她原本在冉家的花莊做事,聽到他們來的消息,立刻趕回來。

  律無夜沈默了一會兒,隨即開口,「不瞞舅母,我這次回來是為了打聽一件事。」

  當年的律樣奇因為不想讓事情牽扯太大,因此隱瞞了冉寧兒的死因,對外一律宣稱是病逝,而這一次他們雖想追查真相,卻不願讓冉家人因寧兒的死受到第二度傷害,所以在詢問的方式上很小心。

  「是什麼事?你說吧!我會把知道的事全都告訴你們的。」余氏雖是婦人,做生意卻有數十年時光,自然明白從未找上門的親人突然出現在眼前,肯定是為了大事。

  「舅母,我們是想向你打聽娘親是否認識一個叫潘禾如的女子?」

  「潘禾如?」余氏蹙眉,「很耳熟,不過事情已過去這麼久,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你們找她是為了什麼?」

  慎兒正要把事情全部告訴余氏,律無夜卻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發言。「沒什麼,聽說娘親與她是好友,我們想見見她。」

  「可是都過了好幾年了,你們怎會突然想找那個女子呢?」余氏看到他的動作,不禁心生疑惑。

  慎兒是個聰明人,瞭解律無夜的憂心,急忙想著理由——她的腦中浮現出冉寧兒房裡許多的精緻寶盒,便不疾不徐的開口,「前陣子師母的忌日才剛過,師傅忽然想起師母有個喜歡的珠寶盒在潘禾如手中,雖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但師父卻想將師母喜歡的東西找回來,便派我們前來尋找潘禾如,看看是否能要回那個寶盒!」

  「原來是這樣啊!」余氏點頭,想起寧兒生前確實很喜歡收集漂亮的小玩意,疑問一小子全消失。

  「沒錯,但人海茫茫,我們不知從何找起,才會找到冉府。」

  「姓潘……潘禾如……」余氏喃喃自語,總覺得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努力回想後,腦中浮現出一個人影。「對了,寧兒確實有個好友叫作潘禾如。」

  「舅母想起來了?」

  「嗯,因為已是太久以前的事了,我一時沒記起,不過剛才一想,就都想起來了。當時我常來這裡找你舅舅,所以知道潘禾如與你娘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感情一直都很不錯。」余氏和丈夫是青梅竹馬,對冉府的事十分瞭解。「可是有一天她們忽然起了爭執,之後再也沒見兩人再來往了。」

  「起了爭執?」律無夜皺著眉問:「那麼後來呢?舅母知道潘禾如的下落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余氏搖搖頭,「潘禾如的老家就在隔壁的小鎮,你們去找找,或許會有消息。」

  「隔壁小鎮?」慎兒露出笑容,「太好了,有了這條線索,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決。」她有預感此趟就能找到潘禾如。

  「能幫上你們的忙,我也很高興,對了,你們看我急著跟你們說話,都忘了要讓你們進來休息。」余氏一臉的懊惱,趕緊請他們進入大廳。「明天你舅舅就會回來,若是不急,就多住幾天,他見到你們肯定會很開心。」

  律無夜和慎兒相視而笑,「好,謝謝舅母,那麼我們就打擾了。」

  「別客氣。」

  於是他們住了下來,隔日見到律無夜的舅舅冉向庭,見面氣氛愉快,彼此都十分高興。

  冉氏夫妻的熱情讓他們拒絕不了,不知不覺在冉府住了十餘天。

  「師兄,明天我們得出發了。」慎兒在院子裡找到正在賞月的律無夜,緩緩的開口。

  這幾天他們在冉府過得十分開心,找尋潘禾如的事一直被延誤著。

  「我知道,剛才我已跟舅舅提及此事,他也答應了。」

  慎兒步上階梯,坐在他身旁。「師兄,找到潘禾如的老家後應該就能見到她,真相很快就會大白了。」

  「對啊!」

  看著他的側臉,她將這幾天以來考慮的結果告訴他。「師兄,明天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什麼?」他驚愕的看著她。

  「有了這條線索,剩下的事情應該不難,我會找到潘禾如,帶她回去向師母磕頭認錯。」

  「就算不難,我也可以一起去啊!」

  「你承受得了嗎?」

  聞言他抿唇,神情顯得很黯然。

  「從一開始,師兄就沒打算要去找潘禾如對吧?因為師兄太害怕想起娘親被殺害的事實,你想永遠遺忘這件事。」這段日子慎兒發現律無夜自從得知潘禾如的消息後,情緒日益變得焦躁不安。

  「當我知道潘禾如這個人後,就急著告訴你,卻沒注意到你的心情,我還強迫你一起去找殺母仇人……對不起,我忘了師兄花了多久時間才撫平心中的傷口,而一旦找到潘禾如,等於是再次揭開你的傷疤!」

  「當我決定要去找尋潘禾如的那一瞬間,就已做好心理準備了,你不必擔心。」他握拳,低聲說著。

  慎兒搖搖頭,看過律無夜喪母時所過的日子,她直到現在還會感到心悸——當時的他每天過得渾渾噩噩的,臉上連半點表情都沒有,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我會擔心,所以我們乾脆分開行動吧!你就趕緊去花家提親,而我去找潘禾如,到時候我們在家裡見。」

  「慎兒……」他歎息。

  「放心,我找到潘禾如會第一個告訴你的,你就帶著綴月姐姐一起回來,她也該知道這件事不是嗎?」她心想,假若花綴月能陪在律無夜身旁,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一定可以挺過來的。

  「你保證會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嗎?」他知道慎兒的擔慮,終於決定妥協。

  「對,所以你得把綴月姐姐帶回來喔!」

  「好,我會帶她回去的。」

  「嗯,你快回房休息,明天還得趕路呢!」起身拍拍衣衫。

  「好。」他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一位姑娘來到庭院,坐在樹下的椅子,擡頭看著漆黑的天空,神情十分憔悴。

  「無夜,我好想你。」花綴月喃喃自語,眼底隱藏不住失落的神采。

  她快壓抑不住自己滿腔的思念了,和律無夜分開已將近兩個月,這段日子發生了一件令她既驚愕,又傷心的事。

  這件事的起因就是因為律無夜——

  為了她與律無夜的婚事,她一回到花家就向爹親提起律無夜,誰知他竟異常憤怒,不但極力反對,還禁止她出門。

  第一次見到如此生氣的爹,她完全不懂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當時她還曾請求潘禾如替她出面說好話,沒想到也無法改變她爹的決心,甚至還警告她不準再去麻煩潘禾如。

  「無夜,我們該怎麼辦?」她不停的歎氣,「你怎麼還不來找我?我好想見你。」趴在桌上,一副虛弱無力的模樣。

  因為花奇的強硬態度,她吃不好,睡不好,身子逐漸消瘦,連精神都開始變得恍惚。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她立刻擡起頭。

  「是誰?」突然一朵白色牡丹花瓣飄落下來,她急忙伸手去接。「這個是……」一轉頭,眼底映入一道熟悉的身影,頓時她的眼眶泛紅。

  「好久不見,我的小花。」

  「你是真的嗎?不會是我的幻覺吧?」她揉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日夜思念的男人會出現在眼前。

  他伸出大手,「你摸摸看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

  她連忙握住他的手,情緒顯得很激動。「無夜,我好高興見到你。」緊緊抱住他。

  「哎喲,小花對我投懷送抱?」律無夜挑眉,很樂意擁抱佳人。「怎麼了?這麼熱情,讓我有點害怕。」

  「我只是太想你了。」她嘟唇,「你的任務完成了嗎?」

  「嗯,完成了一半了,慎兒說剩下的事她會處理。」他一手撫摸她的髮絲,眼神充滿寵溺。「她要我趕快來找你,所以我馬不停蹄的趕來,本以為今日能登門拜訪,可惜現在夜已深,只好打消念頭,但我好想念小花,只好偷偷潛入花府,沒想到會撞見你在院子!」

  「如果沒有看到我,你會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他指著屋簷,「就只能坐在那裡賞月,度過這個慢慢長夜咯!」

  「現在可是冬天,你這麼做是想被凍死嗎?」

  「唉!小花還真是沒情調,你不覺得我很癡情嗎?那畫面看起來應該會很浪漫啊!」

  「嘖,不改本性。」果然還是瘋癲的律無夜。

  「改了本性就不是我了,那樣小花還會愛我嗎?」

  她微笑了,「噓,小聲點,免得被我的哥哥們聽見就糟糕了。」拉著他一起坐下。

  「感覺好刺激。」他說完,這才注意到她憔悴的模樣,不禁心一緊。「小花,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的吃飯?你怎會變成這樣?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關心的問話讓花綴月終於忍不住落淚,「無夜,我真的好傷心。」語氣很委屈。

  「為什麼要傷心?」是誰惹他的小花傷心了?

  「明天你來的話,恐怕會被我爹給趕出去。」她吸吸鼻子。

  他皺眉,「你向伯父提過我的事了嗎?」

  「嗯,爹反對我們在一起,還對我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她深吸一口氣,「我從沒見過爹這麼生氣,好可怕喔!」

  他沈默了一下,收起玩笑,認真的問:「伯父有沒有說他是為了什麼而反對?」

  「好像是因為秦哥哥。」

  「他要你嫁給秦新波嗎?」

  「不是。」她搖頭,看到他不解的眼神,連忙解釋,「爹說秦哥哥消失這麼多年,讓他也後悔了當初與秦家訂下的婚約,即使這次秦哥哥想要履行婚約,他也不會答應。」

第8章(2)  

  「那你為何說是因為秦新波?」

  「是因為秦哥哥的身份——秦哥哥的爹是武林中人,因為太有名氣才會招來殺機,當初也是因仇家找上門,他才連夜逃亡,而經過這件事後,爹總算是明白了江湖險惡,所以再也不肯跟武林中人有任何牽扯,以至在得知你的家世後,他才會大力反對。」

  「原來如此,秦新波還真是陰魂不散。」他苦笑,覺得自己真的快被秦新波給氣死!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藉口。」

  「表面上?」他愣住,「這是什麼意思?」

  「我總覺得原因沒那麼簡單。」她很瞭解自己的爹的性子,不認為他反對的理由只有這一項。「爹這次的行徑太過反常,就算不喜歡你的身份,依照過往經驗,他至少會見了你後再提出反對,但像現在這樣光是聽我說就勃然大怒,實在是太奇怪了。」

  「是嗎?」

  「嗯,這其中一定是有內幕!」她很確信自己的判斷。「而且這個內幕還很黑暗,讓爹有難言之隱。」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看她的模樣像是個查案的大官般,他忍不住笑出聲。

  「此事可是關係到我們的未來耶!你還有興致取笑我?」她的雙手叉腰,氣呼呼的瞪著他。

  「對不起,我是看你的表情好可愛嘛!」他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我並不想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也許伯父只是單純的不希望你受苦。」

  她垂下眼,「我也不想這樣,可是爹這次的作風讓我真的覺得好奇怪,讓我忍不住感到忐忑不安,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似的。」摸著胸口,「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小花,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就算前面的路有多麼難走,我也絕對不會半路逃跑,更不會放開你的手。」他握住她的手,語氣十分認真。「我不會逃避,而你也得鼓起勇氣跟我一起面對,好嗎?」

  「即使我爹跟我的哥哥們要砍你,你也不會逃嗎?」

  「這個啊……」他一臉的苦惱樣,「我不會逃,但會閃,我總不能被砍傷吧?」捏住她的鼻子,「若我受傷,你肯定會哭得比誰都要大聲,到時我的耳朵可是會承受不了的。」

  她拍開他的手,「我是在問你的決心!」

  「我知道。」他怎會不明白她的想法。「不論他們要砍,要剁,我都會堂堂正正的與他們一決勝負!」

  「真的嗎?」她的大眼眨呀眨的,「無夜,我們家雖然是世代學醫,不過武功也是一流的,你可別小看了。」

  「唉!你這是在替我做心理建設,還是在暗示我要趕緊快放棄?」他歎氣。

  「喂!都還沒面對,就提要放棄嗎?」

  「誰教你總是不肯相信我,老是苦著一張臉擔心這個,煩惱那個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就跟你說了,我覺得很不安嘛!」她嘟唇,臉上滿是擔憂。

  她總覺得她爹反對理由不像嘴上說得那麼單純——

  他抱住她,「小花,你別怕,相信我好不好?」

  「嗯……」她應了一聲,如他所言,她現在除了信任他,別無他法。

  慎兒打量著面前這間破舊的家宅,看著匾額上的「潘府」字樣,回想起這段日子來的遭遇——

  自從與律無夜分開行動後,她立刻依照余氏提供的線索來到隔壁小鎮,接著向路人打聽潘禾如的消息。

  據說這裡只有一家姓潘,曾是地方上赫赫有名的富貴人家,可惜有一天忽然沒落了!

  有人說是潘老爺的生意失敗了,也有人說是潘家的子弟們敗光了家產……總之眾說紛紜,她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便決定來一探究竟。

  伸手推著大門,竟就這麼被打開了,她愣了一下,隨即踏入屋內。「請問……有人在嗎?」身後傳來腳步聲,她連忙轉過頭,看到一個滿頭白髮的婆婆。

  「你是誰?竟然擅闖別人家!」婆婆雖然年紀一大把,但精神飽滿,身子很硬朗。

  「對不起,婆婆。」她知道自己做錯,趕忙低頭道歉。「婆婆,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找一個人。」

  「找人?」婆婆瞇起眼,「這裡除了我這個老婆子,再無其他人,你要找我嗎?」

  潘禾如的年紀應該和冉寧兒差不多,年紀大概四十歲左右,「不是!婆婆,我是想問您知不知道潘禾如這個人?」

  「潘丫頭?難道你是債主嗎?」婆婆的話語一說出口,又馬上否決了這個說法。「對了,錢都已還光了,而且就算要討錢,也不可能會找潘丫頭……小姑娘,你究竟是誰?」

  看來潘家沒落的原因確實和錢有關,慎兒開口,「婆婆,我找潘禾如並不是要討債,而是因為我家師母的關係。」

  「你的師母是誰?」

  慎兒的眼底閃過一絲光芒,「冉寧兒。」

  「是冉丫頭?」婆婆一聽,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好久沒聽到冉丫頭的消息了,她過得好嗎?」

  咦?這個婆婆還不知道冉寧兒去世嗎?慎兒趕緊點頭。「師母過得很好,近來師母一直提起潘禾如這個友人,不時表示很想念她,還要我下山來找人。」

  婆婆的臉色卻是一變。「說謊!倘若寧兒要你來找潘丫頭,絕對不會要你來潘府找人!」

  慎兒聞言只覺得驚愕不已,「婆婆,慎兒沒說謊……師母是真的要我來這裡找人。嗯……師母說已經很久沒她的消息,不知她嫁去哪裡,不知道她身在何方……所以才要我先來潘府問問。」

  「是嗎?難道她沒跟你提起潘丫頭從小就離家的事嗎?」

  什麼?從小就離家?慎兒一愣,隨即鎮定下來。「是有說過,但師母認為她應該會跟家人聯絡才對。」

  婆婆想了一下,隨即點頭,「也對,如果照你所言,她們已有很久沒聯絡,也許寧兒早問過那裡卻還是沒她的消息,才會要你到潘府來。」

  那裡的人肯定會為了保護潘禾如而不願告訴冉寧兒消息!

  「那裡?」

  「寧兒不是有告訴你潘丫頭離家的事嗎?你該知道那裡才對啊!」

  「哦!師母只是略微帶過,並未對我細說。」

  「原來如此。」婆婆見她一臉誠懇樣,以至沒有懷疑。「這事得從好久以前說起,當初我兒,也就是潘丫頭的爹做生意失敗,賠上整個家當,每日每夜都有債主上門,他怕孩子們會生活在恐懼中,便將他們全都送走了!

  「兒子們是送到親戚家,潘丫頭則寄住到冉家,過了好幾年債務總算是還清了,我兒為了重新開始而遠離家鄉,可我捨不得這座宅院便堅持不肯離開,所以這裡才會只剩下我這個老婆子。潘丫頭曾經搬回來跟我一起住,後來偶然認識了她的師傅,便隨著她的師父離開了。」

  「師父?」慎兒急忙插嘴。「是哪位師父?」

  「那位師父是醫者,他看中了潘丫頭的資質,才會破例收一個外人當徒兒。」婆婆停頓一下,「叫什麼呢……名字我忘了,不過姓氏很特別,姓花。」

  「花?」慎兒皺起眉,隱約感到不安——怎會是姓花,又是醫者呢?

  「是啊!你應該聽過花家,在京城可是鼎鼎有名的。」

  慎兒頓時呆住,不敢相信花家與潘禾如竟然有關係!「婆婆,能不能說清楚一點?」

  「說清楚?唉!總之現在花家的當家醫者真是我們潘丫頭的師兄,寧兒也知道這件事,寧兒尚未出嫁前還曾去過花家找潘丫頭呢!」

  「當家醫者不就是花奇嗎?」也就是花綴月的爹親。

  「對啊!這名字也很特別,不過我老了,總是記不得。」婆婆停頓一下又說:「花奇待潘丫頭很好,我還以為他們會成為一對呢!但後來也沒有……不知是否是嫌棄潘丫頭的長相!」

  「說到這個我就有氣,潘丫頭原本長的很漂亮,後來不知是為了什麼原因,她的臉忽然被毀了,害得她終生都得以面紗見人……可憐她這輩子都得承受眾人異樣的眼光,更別提嫁人了!」

  當時婆婆心疼萬分,追問潘禾如是誰下的毒手,卻沒得到答案,隔天就再也沒見到她過!婆婆原本還以為她會因想不開而輕生,後來是花家派人告知仍有她的訊息,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慎兒聽完這些話,臉色在瞬間刷白。

  花奇的師妹,臉蒙著面紗,名字是潘禾如……那不就是在客棧遇上的禾姨嗎?

  她只覺得頭暈目眩——沒想到仇人竟在眼前!

  當時花綴月稱呼潘禾如為「禾姨」,而身為晚輩他們也沒去問名字,只是跟著喊……

  「天啊,造化弄人……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她低喊,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麼辦。

  「小姑娘,你要找潘丫頭,就直接去花家問吧!不過花奇應該會有所顧慮而不告訴你,不如你報上我的名字,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多少會透露一點消息的。」婆婆擡頭看見她出神的樣子,「小姑娘,你怎麼了?」

  她搖頭,艱難的開口,「沒什麼,謝謝婆婆,我先走了。」跌跌撞撞的離開潘府,整個人無力的跌坐在階梯上。

  「怎麼辦?殺害師母的兇手竟然是禾姨……」那麼師兄與綴月姐姐該怎麼辦?慎兒害怕的哭了出來,好後悔自己竟然執意要追查真相!

  倘若律無夜知道殺母仇人與花家人有關,難保不會崩潰……她想起律無夜頹廢的模樣,驚得跳了起來。「不可以,不可以,我得阻止這一切!」喃喃自語著,她得趕緊去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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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36:41

第9章(1)  

  花府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讓原本和樂融融的花家氣氛變得很嚴肅!

  花家的成員除了當家夫婦外,共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他們全都出現在大廳。

  兒子們站在一旁看著臉色鐵青的爹,而唯一的女兒則是大刺刺的摟住律無夜的手,無視眾人異樣的眼光。

  「綴月,你這是在做什麼?當著我的面和男人如此親密,簡直是不知羞恥!」

  「爹,我喜歡無夜,這輩子非他不嫁,如果爹覺得我的舉止不妥,就趕緊答應我們的婚事吧!」

  「剛才我已經說過,那是不可能的!」花奇狠瞪著律無夜,「我是絕對不會把你交給這小子的,哼!」

  「小花,你別這樣。」律無夜先拉開花綴月的手,免得花奇被氣到暈倒。「伯父,我發誓會好好對待綴月,一輩子都愛著她,永遠陪伴在她身旁……就算伯父現在沒辦法答應,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能證明我對她的情誼。」

  花夫人看不過去,連忙開口,「相公,你就答應給他一個機會嘛!我看這小子挺不錯的,應該會待綴月很好。」

  「住口!」花奇冷喝一聲,不準任何人幫律無夜說話。「我不想跟武林中人再有牽扯,所以絕對不可能給你機會,你快走,以後別再出現在綴月面前!」

  「爹,你太不可理喻了,為什麼你連機會都不願意給?無夜是真心愛我,難道比起我的幸福,你的堅持更重要嗎?」花綴月生氣的說。

  「我是你爹,你為了這個小子,竟敢說我是不可理喻?!」花奇比她更大聲,氣呼呼的說:「你的幸福當然很重要,我已經替你選好了夫婿,他叫文永星,是文氏布莊的當家,這樣才叫作門當戶對,你懂嗎?」

  律無夜聞言皺了眉,花綴月則是倒抽一口氣。「我才不要嫁給他!什麼事門當戶對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愛的人是無夜,不是什麼文永星!如果爹這麼滿意他,那就自己去嫁吧!」

  花奇氣得瞪大眼。「都怪我太寵你了,你竟對父母說出這種話!」這哪是一名閨女該說的話!

  「這是爹逼我的!」她堅持不認錯。

  「你們快把你們的妹妹關回房間,再把這小子給趕出去,我不準他們再見面!」花奇氣急敗壞的對著兒子們大吼。

  站在一旁的花家三兄弟一臉的為難樣,但礙於父親的命令,只好上前。「小妹……」

  律無夜牢牢握住她的手,一動也不動。「我是不會走的,也絕對不會放開綴月,你們死心吧!」

  他這人一旦認真起來,是誰都抵擋不住的!

  「小子,你是非要我去報官抓你嗎?」

  律無夜的目光對上花奇的,他很坦蕩大方的說:「伯父,我不認為追求愛情是個錯誤,即使你要報官抓我也無所謂,反正一天不成,還有第二天、第三天……我會每天都來這裡報到,直到你答應將綴月嫁給我為止。」

  花奇聞言直皺眉,腦中甚至浮現出律樣奇的臉,心頭流過一抹異樣的感覺——這小子就跟他爹的性子一模一樣,執著又不肯認輸……

  搖搖頭,他不願再去回想那段不堪的過往。「那麼你就等到地老天荒吧!」花奇冷哼,潑了律無夜一頭冷水。

  律無夜不死心,繼續說:「伯父,如果你是因為我身在武林的關係,這點很好解決,我可以退出江湖,從此不再耍劍弄刀,我學著做生意或是習醫。」

  反正他才出來江湖沒多久,一點也沒眷戀的意思,更何況他生性愛好和平,本來就不適合廝殺的江湖。

  「無夜……」花綴月愣愣的看著他,「你不會覺得可惜嗎?」他的武功連秦新波都認同,倘若不成為行俠仗義的大俠,豈不是枉費了他一身的好武藝?

  「天底下武功高強的人比比皆是,少了我一個又如何?我一點都不覺得可惜。」雖然他愛習武,但更愛她這朵小花啊!所以犧牲武藝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爹,你聽到了吧?無夜決定不闖江湖、不當大俠,這樣就不會跟武林牽扯上關係了。」

  「你以為說退就能退嗎?當初秦大哥不也表示要退出江湖,最後還不死於仇人的刀下!」

  花綴月實在是受不了了,決定問個清楚!「爹,你反對的理由並不只是無夜的身份吧?你乾脆把真正的理由說出來,否則我是不會信服,也不會聽你的話的!」

  「剛才我說的就是真正的理由。」花奇的表情僵硬。

  「不!我不相信……爹,你快告訴我真正的理由是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反對無夜?」她大聲質問著。

  花奇正要開口時,突然一道冷清的嗓音插了進來——

  「是因為我。」一道纖細的身影來到他們面前。

  「禾姨?」花綴月見到她,略顯驚訝。「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爹會反對你們的婚事,全都是為了我。」潘禾如垂下眼,「你不明白是不是?」

  「當然不明白。」花綴月完全不懂自己的婚事為何會與禾姨有關?

  潘禾如看向律無夜,沈默了一下,緩緩的開了口,「你的娘親是被人毒死的對不對?」

  律無夜愣住,「禾姨怎會知道?」

  「因為我就是那個下毒的人!」她瞇起眼,冷清的嗓音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這話一說出口,現場眾人全都倒抽一口氣,完全的不敢置信。

  「什麼!?」律無夜的精神一時甚至變得恍惚,他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你是……難不成你就是潘禾如?」

  「沒錯,我就是潘禾如。」她很爽快的承認。「是你爹告訴你名字的嗎?也對,他早就知道是我下的手,不過他怎會隔了這麼多年後才想來找我報仇呢?」

  在害死寧兒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等待律樣奇的報復,誰知沒見到他,反而是見到他的兒子。

  花綴月聞言,猶如遭到晴天霹靂,震得她頭暈目眩。「禾姨,你到底是在胡說什麼?你怎會跟無夜的家人扯上關係?我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曾經是律樣奇未過門的妻子。」

  「騙人!我爹怎麼可能會看上害死我娘的人!?」律無夜霎時失去了冷靜,激動的大吼。

  「呵,這是事實!不容你否認。」潘禾如也被他給激怒了,一步步朝他逼近。「你娘會死,全都是她咎由自取,誰叫她搶了我的夫君,還將我推入地獄的深淵!我這輩子就是被他們給毀了!」

  「不!我不相信我娘會做這種事,你別胡說八道!」律無夜直搖頭,不準她再詆毀他的娘親。

  「胡說?」潘禾如冷笑,一把扯下面紗,露出佔據半張臉的醜陋傷疤。

  所有人均呆住了,不忍看向那張原本該是精緻的容顏,如今竟變得如此可怕!

  「看到我這副樣子,你還敢說我是在胡說嗎?」

  「你——」這話時什麼意思?她毀容與他爹娘有何相關?律無夜正要進一步追問,外頭卻傳來吵鬧的聲音。

  「放開我!師兄、師兄,我告訴你……」慎兒甩開花家的下人,匆忙踏進大廳,卻在見到眼前的畫面時陡然住口!

  原來事實已被揭穿了!她沮喪的跨下肩膀。

  潘禾如以陰狠得眸光掃向他,「我會變成這副德行全是為了救你爹,結果他卻用背叛來回報我,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律無夜抿緊唇,被她眼中的哀慟神采給震撼住。

  「初識他那天,我還以為自己遇上了這輩子的良人……」潘禾如陷入回憶,幽幽的開口說起當年的恩怨——

  當時她是花孟然的入門弟子,住進花家與師兄花奇一起學習醫術。

  有一天她上山採藥,看見一名男子倒臥在地,上前一看發現他身染劇毒,於是帶他回到花家進行治療。

  那個男人正是律樣奇,他是因為武功高強遭人嫉妒才會被下毒!

  他俊美的相貌立刻俘獲了潘禾如的芳心,讓她打定主意非要救他不可。

  只是他身上的毒性異常劇烈,就連花孟然都沒把握能治癒他,潘禾如不願放棄,翻遍所有醫書終於找到一個醫治的方法——那就是以毒攻毒!

  為了救他,必須提煉出比他身上的毒性更為劇烈的毒藥,但這方法太過危險,一個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是以花孟然與花奇極力反對她嘗試。

  潘禾如生性善良,認為萬物的生命皆可貴,若有一絲希望,她就會努力,更別說律樣奇還是她一心認定的良人,當然更是不可能輕易放棄。

  所以她不聽眾人勸阻,堅持要提煉毒藥。

  還好提煉的過程十分順利,她也沒受到任何傷害,當她準備以提煉出來的毒汁替律樣奇逼毒時,卻因以毒攻毒的方法太過激烈,即使好幾名大好也壓不住他的掙紮,最後毒汁灑上離他最近的潘禾如,讓她的半邊臉在瞬間被灼傷而腐爛!

  事後無論花孟然用哪種方式都無法醫治她的臉……

  「律樣奇活了過來,而我卻成了醜陋的怪物!」潘禾如淒涼的笑聲揪住所有人的心。「對一個女人來說,毀容就等於是被毀了人生,我不但必須以面紗示人,還得承受眾人嘲弄的眼神。」

  「但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我最心痛的是我得用這樣的容貌去面對心愛的男人,這讓我根本連開口都沒勇氣!」她看向花奇,「後來師兄看我可憐,才把此事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了律樣奇。

  當時他立刻答應娶我,只是我並不想要這種因恩情而勉強的婚事——我雖然被毀容了,可是我心並沒有被毀,我的自尊心讓我無法答應他的求親!我原本以為他會因此而打退堂鼓,沒想到他卻一再的追求我……

  他看我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他待我又是那麼好……我的心本來就已屬意他,怎能拒絕他的情意?終於我還是答應了跟他定親……」說到這裡,她的眼神突然變冷,「就在訂親那天,我的好朋友寧兒來到花家看我,所有的悲劇從此發生!」

  律無夜再也聽不下去,匆忙摀住耳朵。「別說了!我不想聽。」

  「怎麼?你是害怕知道真相,害怕你心目中完美娘親的形象會破滅嗎?」潘禾如殘忍的笑問著,壓根不願意放過他。

  「禾姨,不要……」花綴月護著律無夜,害怕得不停發抖。

  花奇使了個眼色,要兒子們拉走花綴月。

  但她抵死不從!「我求你不要說了!無夜,無夜很傷心哪!」花綴月淚流滿面,顫抖的嗓音令所有人鼻酸。

  潘禾如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他傷心,那我呢?我這輩子都得活在像是地獄般的痛苦裡,有誰想過我呢?」

  潘禾如開始道出那段糾結的三角戀情——

  她將冉寧兒視為此生最好的朋友,所以想和她一起分享喜悅,卻沒料到律樣奇與寧兒竟會一見如故,感情迅速發展。

  起初她盡量忍耐,總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但當她撞見他們抱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心全碎了!

  那兩個人是一見鍾情,即使深深覺得對不起她,卻還是無法克制感情,冉寧兒甚至哭著哀求她原諒,哀求她成全……

  「我把他們當做我這輩子最愛的人,但他們卻用背叛來報答我!這算什麼?」潘禾如憤恨的大喊,「如果律樣奇一開始對我無情就算了,他怎能在我付出所有真心後再選擇寧兒!?而為了躲我,那兩個人甚至還逃到深山去成親……我對他們來說到底是什麼!?他們真的有把我當做是朋友過嗎?」

  潘禾如直搖頭,心痛到都快無法呼吸了。「讓我受盡世人的歧視,他們卻逃到天涯海角去過幸福的日子,這口氣教我怎能隱忍?」

  慎兒見到律無夜的步伐已變得搖晃,急忙上前扶住他。「師兄……」

  律無夜甩開慎兒的手,以失去光芒的眼神直瞅著潘禾如。「繼續說!」他的語氣冰冷,令人聽得膽戰心驚。

  潘禾如握起拳,完全不畏懼。「我費盡了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他們,當下我就決定殺了寧兒來報仇。」

  比起律樣奇,她更恨冉寧兒!

  律無夜想起娘親美麗的臉龐,堅決的搖著頭,啞然的開口,「我娘的為人我比誰都清楚,她絕不可能為了愛情而背叛朋友。」

  「如果我說的是假話,你爹怎麼可能知道現在還不來找我報仇?不就是因為感到愧疚,就算恨死我也無法對我動手嗎?」

  律無夜此時想起慎兒轉述律樣奇說過的話語,沈痛的閉上眼。

第9章(2)  

  「我可以證明禾如說的是事實。」花奇見到花綴月已哭腫了雙眼,更是決定要狠心斬斷這段孽緣。「綴月,你剛才問我反對你們的真正理由是什麼……我現在就告訴你!」

  花綴月看著自己的爹,不懂難道除了潘禾如德關係,還有其他原因嗎?她突然感到好害怕。

  「寧兒的死有一半是我的責任。」花奇艱難的開了口,「毒死寧兒的藥是我給禾如的。」

  這句話猶如火藥般炸毀了花綴月的心神,讓她整個人虛脫倒在地,久久說不出半句話。

  「伯父,你怎能……」慎兒驚愕得開不了口,看著律無夜毫無血色的俊顏,明白他現在已呈現崩潰的狀態。

  「身為醫者怎能害人呢?」花奇扯著嘴角。說出令他最痛苦的秘密。「這是我這輩子唯一做錯的事,但為了師妹,我不後悔。」

  大家都覺得他對潘禾如太好,就連他的妻子都曾懷疑過他是不是喜歡著師妹?但事實上,他並未對潘禾如有任何超乎手足的感情,他只是被她為律樣奇毀了容貌,卻依舊癡情不悔的模樣給打動。

  他憐憫著潘禾如,更心疼像她這麼好的女子為何會落得孤獨一生的下場,是以當潘禾如哭求他製作毒藥時,他壓根無法拒絕。

  這時,律無夜一把推開慎兒,奔上前抓住潘禾如。「我不管你們說什麼,若不是我爹親口承認愛過你,我是不會相信這些話的!」環視現場所有人,當看到花綴月失神的模樣時,他更是感到心痛不已。

  「律無夜,放開她!」花奇上前。

  「別過來!在靠近一步,我就立刻殺了她!」律無夜持劍指向他們,內心感到很悲哀。

  沒想到他竟會拿劍對著花綴月的家人,這實在是太諷刺了!

  「快帶回你們的禾姨。」

  「是。」花家兄弟們紛紛圍住他。

  「師兄,這裡讓我來處理,你快帶著她離開!」慎兒連忙護住律無夜,殺氣騰騰的看著花家人。

  「休想離開!」花家兄弟們則是異口同聲的叫著。

  潘禾如沒有半點掙紮,任由律無夜架住她。「師兄,我也想去見律樣奇,你就別管了。」

  花奇直搖頭,「不可以……」但他的話語才剛說出口,一道纖細的身影突然擋下了花家兄弟們的攻擊。「綴月!你這是在做什麼!?」

  「爹、哥,放了他!我求你們別傷害律無夜。」她哭著哀求。

  「小花——」眼見她奮不顧身的接下花家人的淩厲攻勢,律無夜心疼得差點停止呼吸。

  若不是花家兄弟們及時收手,銳利的劍刃就會直接穿過她的身體……律無夜對上她哀戚的眼神,實現在瞬間變得模糊。

  「無夜,你快走!」花綴月大喊,不再留戀的別開眼。

  當律無夜帶著潘禾如回到家中,換來是他爹的一記響亮巴掌。

  「我有沒有說過不準報仇?」律樣奇冷著一張俊臉,厲聲質問。

  強勁的力道讓律無夜的臉在瞬間腫了起來,嘴角也溢出了血絲。「因為不想讓兒子知道自己是個玩弄姑娘家感情的負心漢,所以才寧可不報仇嗎?」

  「負心漢?」律樣奇看著潘禾如,「你對他說了什麼?」

  「我只是說出事實!」潘禾如冷笑著,「律樣奇!事到如今,你就快快承認對我犯下的過錯,省得他以為我是在說謊而想殺我呢!」

  「爹,你快否認啊!你快說你不曾跟她有過婚約,娘也不是破壞人家感情的背叛者對吧?快點否認!」

  「這件事與你無關,你出去!」

  律無夜的俊臉滿是陰霾,「我是你的兒子,我有權知道真相!憑什麼要我走?」憤恨的大吼。

  「是啊!他說得沒錯,你就別再逃避了。」看到他被兒子逼迫,潘禾如覺得好開心,不時笑出聲。

  真是報應——活該!

  「寧兒的犧牲還無法化解你的怨恨嗎?」律樣奇苦澀的開口,「就不能讓仇恨過去,忘記所有的事嗎?」

  她停止大笑,恨恨的瞇起眼。「我也想讓事情過去,但事實證明,曾經發生過的事根本就不可能煙消雲散,真相就擺眼前啊!」她怎會知道律無夜遇上花綴月,到最後逼著她把當年的事全說出來呢?

  「你當真認為你知道的全部就是真相嗎?」律樣奇冷笑,決定把所有的內幕說出來。

  潘禾如非常討厭他的笑容,不禁緊繃身子。「你又想說什麼來混淆我了?」

  「當然是你想要聽的真相。」他看向一臉不諒解的兒子,「我和潘禾如確實是有過婚約,但我並未負心,你娘更不是她所說的那種無恥女子,從頭到尾,我愛的人始終只有寧兒!」

  「律樣奇,這種混話你也敢當著我的面說嗎?」潘禾如氣得全身顫抖,「如果你不愛我,當初何必答應要跟我成親?我明明說過不接受你的憐憫,我要的是你的真心!」怒吼。

  「沒錯,你是這麼說過,當時我也認為為了報恩而娶你會讓彼此痛苦,所以當你拒絕我的求婚時,曾讓我十分欣賞你,甚至以為我跟你能當一輩子的知己,只是事與願違,當晚你的師父就來找我……他是因為捨不得看到你痛苦,便哀求我一定要娶你!」

  「師父?」潘禾如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憶起師父花孟然生前曾不斷的惋惜著她被毀容,還一直擔心著她無法得到幸福的樣子……突然一股寒氣竄入她的心底。

  「他要我假裝愛上你,讓你相信我的真心,並要我答應這樁婚事。」律樣奇閉上眼,至今仍無法忘記花孟然為了潘禾如哀求他的誠摯模樣。

  「我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只能照著他的話去做,我一直以為我是能做到的,沒想到在遇上寧兒的當下,我才明白了無論你是否毀容,我都不會愛上你!」他的手摸著心,「看到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寧兒,當時我明知道自己是不可以喜歡上她的,可卻控制不了情感。」

  律無夜聽到這裡,一時竟不知該怎麼面對了。

  「寧兒不想傷害你,一直拒絕我的感情,是我死命纏著她不肯放手。」律樣奇深吸一口氣,「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答應跟你成親又愛上寧兒,你該恨的人只有我,寧兒是無辜的。」

  「無辜?她明明就要我放開你,她怎會無辜?」

  「我是個卑鄙的人,為了強迫她正視自己的心意,不惜以死相逼,她才不得不回到我身邊。」律樣奇苦笑,只因為他的執著,竟害得三人過得這麼痛苦。

  「她知道你喜歡我,不希望你在知道我對你根本沒有感情後受到傷害,於是要我不準說,寧願自己承擔所有罪過,讓你認為是她勾引我,我才會背叛你的!禾如,寧兒可以為了你而拋棄我,是我將她硬綁在身邊的,而就算她跟我在一起,她仍然時時都在自責著。」他歎息,「她明知道你帶來的酒是毒藥,卻還是喝了。」

  潘禾如越聽,臉色越蒼白,語氣也開始顫抖。「她知道那是毒酒?」想起冉寧兒面帶笑容,毫不猶豫喝下去毒藥的畫面,心在瞬間糾結成一團。

  「她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之前她就一直叮嚀我,絕對不可以去找你報仇……她是想用死來化解我們之間的恩怨。」

  當時寧兒用血寫上潘字,就是要告訴他不必尋仇了。

  「其實真正該死的人是我!」律樣奇看著潘禾如,「來吧!我不會閃躲,你動手吧!」

  失去寧兒後,他活得極度痛苦,覺得人生一點樂趣都沒有,他寧願潘禾如能一刀刺死他!

  「爹!」律無夜急著出聲。

  「退下。」他大喝一聲。

  潘禾如露出淒涼的笑,「原來從一開始就錯了,真是孽緣,孽緣……」迅速從袖中拔出刀,看著律樣奇毫不躲避的樣子,感到悲痛異常。

  「不要!」律無夜大喊。

  他不要連爹都離開他……他正要上前搶走潘禾如手中的刀子,卻見她一揚手,隨即往自己胸口一捅。

  律樣奇接下她搖搖欲墜的身子,「禾如……」

  潘禾如心痛得無法言語,呻吟幾聲,努力的張嘴,「我活得夠累了……這才是對我最好的、最好的結局……」

  她朝律無夜伸出手,「綴月、綴月……她、她是個好姑娘,別讓她、讓她痛苦……好好……」待她。

  潘禾如還來不及說完話,就已斷了氣。

  律無夜的眼眶泛紅。「禾姨,我明白了,我不會讓小花痛苦……」哽咽的說著,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似的,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

  放開花綴月才是最好的法子對不對?斬斷這段感情,他兩才不會痛苦……可是要他親手推開她,何嘗不是最殘忍的事?

  為什麼他們的感情最終會是以分手來收場?他摸著疼痛的心臟,淚水不斷流淌,他的小花……永遠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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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3-31 17:39:18

第10章(1)  

  慎兒盯著自打開信封就神情呆滯的花綴月,緊張的問:「綴月姐姐,信裡寫了什麼?」

  她受律無夜所托,帶了一封信函給花綴月;當她千�迢迢奔至花府,卻受到花家人的百般阻撓,她佯裝可憐,表明是最後一次,才得以進來。

  慎兒一來到花綴月的閨房,立刻把信函交給她,誰知花綴月看完竟一動也不動,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真的好可惡……」花綴月喃喃自語,眼淚不禁奔流下來,看得慎兒心慌意亂。

  「什麼好可惡?師兄不是要你跟他一起私奔嗎?」她還以為律無夜是要追回花綴月,才會答應替他送信!

  「私奔?」花綴月難以壓抑悲痛,哭得更傷心。

  這封信函到底什麼寫了些什麼?慎兒急得真跳腳,伸手奪過信紙,仔細端詳信中內容。

  「小花……該是還恩情的時候了……」慎兒一個字一個字念著,念得臉色發白,並在瞬間停止。

  師兄是不是瘋了?他不是要求與綴月姐姐復合,也不是要與她一起私奔,而是要花綴月別再等他,要她把他忘得一乾二淨。

  「這就是他的決定?」原來恩情還可以這樣使用?花綴月從沒想過積欠他的人情債,竟會用這種方式來償清!

  她痛哭失聲,小手揪著胸前的衣襟,哭得喘不過氣。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靠著他會回來的想法支撐著,誰知這封信函將她的緊張全數瓦解,讓她再也無法偽裝下去。

  「他好過分,竟用恩情來壓我……他明明知道我是沒辦法拒絕的,他竟然這麼做!」

  「綴月姐姐,你別哭啊!我想師兄一定是在衝動之下而寫的,這幾天他簡直像是沒了魂魄似的,我想他應該是神智完全不清了,也許他現在正在後悔呢!」慎兒連忙安撫著,「我,我……還是他拿錯信了?」

  「慎兒,雖然我早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還是傻傻的在等待,還以為他不會忘記對我的承諾……」他說過要跟她一起面對,說他永遠都會守在她身邊,還會警告她不準逃跑,誰會想到最後竟是他先棄她而去呢!

  「綴月姐姐,你別這麼早就放棄啊!師兄他,他需要多一點時間,他終究會想通而回到你身邊的。」

  花綴月抹去眼淚,「我瞭解他的不安,也懂他在害怕什麼,他一定是不想看到我痛苦,與其等到我受不了開口拒絕他,不如他先離開我。」這樣他就不必再經歷被遺棄的痛楚。

  慎兒抱住她,「綴兒姐姐,對不起……師兄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心。」她急切的說:「即使他沒有勇氣,那姐姐呢?姐姐也沒勇氣回到他身邊嗎?」

  「我……」綴月遲疑了。

  「綴月姐姐,你不能失去希望!現在禾姨已死,事情已告一段落,就讓上一代的恩怨過去不行嗎?為什麼他們的恩怨情仇卻要你們來承擔?這太不公平了!」慎兒又急又氣。

  「我也想忘掉這一切,但我爹好像還是無法接受。」

  「吼~~真的好煩!」慎兒都快抓狂了,「總之先確定師兄的心意最重要,如果他沒變心,那就還有挽回的機會。」

  「這封信不就代表了他的心意?」花綴月苦笑著。

  「不對啦!師兄的性子老是變來變去,他現在一定很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寫這種信!」慎兒不準她放棄,急著說:「不然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找他問個清楚!」

  花綴月直搖頭,「慎兒,沒有用的,我爹為了防止我逃跑,還特地向皇上請求派來護衛看守我;你就算武功再強,也沒辦法同時對付幾十名大漢,到時候連你也被關起來該怎麼辦?」

  「什麼?你爹這麼狠?」這個花奇老頭還真是固執到了極點!

  「我爹的態度很強硬,而無夜又要我放棄,我真的好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幽幽的說著。

  慎兒正要說話時,突然瞥見她的手底下壓著一張畫像。「綴月姐姐,這畫中的男子是誰?」

  「他叫文永星,是我爹替我找的夫婿。」

  「什麼?」慎兒差點被口水嗆到,瞪著畫中的男子。「天啊!花伯父還真是迫不及待想嫁女兒!」

  「我爹是為了分開我和無夜,才會這麼做的。」

  「然後呢?」

  「我一直不肯答應,我爹氣得半死,卻也拿我沒轍。」她的小臉佈滿憂愁,「不過我爹下令,若我一天不點頭,就一天不準我踏出房門,簡直就是要逼我上花轎。」

  「這可怎麼辦?」慎兒焦急的走來走去,再不盡快想出辦法解決這事,綴月姐姐恐怕就要病倒了。

  可惡!這個時候師兄應該要拿出魄力來帶走愛人啊!師兄真是個傻子,若是真的讓綴月姐姐嫁給別人,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裝瀟灑的提分手,肯定會哭到眼睛都腫起來!

  「逃也逃不走,我還能怎麼辦……」花綴月盯著桌上的畫像,沈默了一下。「慎兒,你幫我傳話吧!」

  「什麼話?」慎兒連忙來到她身旁。

  「告訴無夜……我會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呃?」不是吧!慎兒眨眼,看著花綴月忽然變得精神奕奕,內心感覺有點不安。「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決定了。」花綴月握起拳頭,「我要嫁給文永星!」

  慎兒沒想到她的決定是這個,驚愕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們最終不就是希望我答應嫁人嗎?好,我嫁!」花綴月的眼底閃過一抹苦澀。

  「綴月姐姐……」

  「慎兒,過來一下,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朝慎兒招手,在她耳邊說起悄悄話。

  慎兒仔細聆聽,隨即瞪大眼。「這樣做好嗎?會不會太冒險了?」

  「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不是嗎?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嗯,我明白了。」慎兒點頭,握住她的手。「我會幫你的。」

  「謝謝。」花綴月看著畫像,陷入沈思。

  筆墨的氣味充斥在書房裡,許多揉成紙團的白紙散落在地上,讓原本乾淨的屋內變得淩亂;而主人律無夜卻是絲毫不受影響,坐在書桌前提著毛筆埋首作畫。

  他的神情專注,揮毫的動作仔細,沒多久就停下手,呆呆的看著畫中的女子。

  過一會兒,他宛如回過神,站起身,拿著畫像步至某一處──前方有一條繩子懸著,上面掛滿好幾張畫紙。

  他從袖中拿出白色的繩子,將手中的畫紙打了個小洞,將繩子穿過,接著綁在懸空的繩子上。

  他走到最前面,從第一張畫紙開始看起。

  「小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的樣子真的很漂亮。」他用愛戀的眼神盯著畫中的美人。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驚艷不已──她美麗的臉上帶著怒意,表情非常豐富……

  他移動腳步看著第二張圖像──那是在康富寨的練武場上,她對著他露出的笑顏,就在那一目前,他的心悸動了,陷入她的魅力中。

  第三張中的她是首次主動抱住他,那時她害羞嬌媚的樣子,完全奪走了他的呼吸,從此她的身影便佔據了他的整顆心。

  第四張、第五張……無數的畫的全是她……

  走到最後一張,她的眼底浮現複雜的情緒──他畫的花綴月穿著嫁衣,笑得甜甜的,一副幸福洋溢的模樣。

  「小花,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你一定……很高興吧!」他的嗓音粗啞,帶有濃濃的哀傷感。

  一個月前,他請慎兒將訣別信交給花綴月,得到的回應是她會照做,而且準備嫁人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以為自己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以不在乎,誰知竟發現他的心猶如被剜出去丟棄似的痛到沒有任何知覺……

  這次他不像喪母一樣過得渾渾噩噩,他在眾人面前依舊笑著,但當他獨處時,就像是發狂了似的拚命畫下他心中的花綴月,彷彿藉著一筆一畫應能再度呼吸。

  「小花,我對你放手,這是正確的做法吧?」他像是在說服自己般的握緊拳頭,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我知道你深愛家人,跟我在一起沒辦法受到家人的祝福,肯定會讓你感到痛苦……嫁給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對象,你應該會過得很好。」

  是啊!她會過得很好,但為什麼他會這麼的難受呢?他不是該跟著一起高興嗎?他無力地呼出一口氣。

  這時清亮的嗓音闖入他的天地,「師兄!」慎兒急忙推門進來,見到一整排的畫紙飄揚,當下愣住了。

  這是什麼?她連忙上前仔細一瞧,挑起眉,神情變得很詭異──原來師兄成天待在書房就是在畫花綴月?

  將視線移回律無夜身上,每看一次都忍不住歎氣──一向俊美翩翩的師兄變得好憔悴,紅通通的眼睛說明了他方才正落下男兒淚,他的下鄂長出胡碴,衣衫也穿得亂七八糟……

  「有什麼事?」他淡淡的開口。

  「你不是說要跟我到山谷去賞花?」

  他沈默一下,接著說:「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別開眼,沒打算跟她多說。

  「師兄,做人不可以這樣,說過的話就要記住。」慎兒緊跟在他身後。

  「有時候忘了反而比較好受。」他有多想忘記花綴月啊!那麼現在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哎呀,我聽不懂啦!」慎兒才不想輕易放過他,「反正師兄要跟我去山谷。」一把拉住他的手,而在碰上的瞬間,她驀地皺起眉。

  怎麼濕濕的……攤開他的掌心,發現鮮血直流。「師兄,怎麼會這樣?」他的指甲這麼厲害,竟能將掌心都掐出傷口!「瘋了,肯定是瘋了!」

  怎會流血了還能一點知覺都沒有?她真的快被師兄給氣死了。

  「沒什麼。」他想抽回手,卻被慎兒握著不放。

  「不痛吧?」

  他沒回答。

  「不痛就好,快陪我去山谷。」反正等一下到山谷看到「那個人」,保證師兄的魂會被嚇飛,哪還會感到痛!

  「慎兒,我不想出去。」

  「不管!你非得跟我去不可。」她沒停下腳步,拖著他離開書房,來到被白雪覆蓋的山谷。

  「這裡白茫茫一片,怎會賞花?」昨夜下起大雪,整座山谷被白雪覆蓋,幸好現在露出溫暖的陽光,不久雪就會融化。

  「等一下就好啦!」慎兒聳肩,眼底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我到那裡去看看。」指著前方。

  「嗯。」他看著山谷的景致,冷風吹來,讓他的神智有些清醒。

  每次心情不好時,他就會來山谷欣賞漂亮的花朵,但這次卻讓他覺得觸景傷情──愈美麗的花朵愈讓他想起花綴月。

  忽地,一聲尖叫迴響在山谷,他的心一驚。「慎兒!怎麼了?」循聲找到她,見她一臉慌張,手指著倒臥在雪地的人兒。

  一身紅色的嫁衣在雪白的山谷顯得特別奪目!

  「我剛剛經過這裡看到她……」

  律無夜走上前蹲下,拍開掉落在嫁衣上的堆雪,隨手將趴著的人兒扳過來──一張美麗又蒼白的俏臉映入眼簾,讓他倒抽一口氣,一股椎心之痛在瞬間傳遍全身。

  「小、小花……」不可置信的喊著。

  一旁的慎兒也急著上前,「怎麼會是綴月姐姐?」

  今天是花綴月的成親之日,她該是穿著嫁衣上花轎,而不是像這樣病懨懨的躺在雪地!

  「小花,你醒醒。」抱起她,發現她不斷的發抖,臉色蒼白卻一直冒汗,模樣很怪異。

  「她是不是受寒了?」

  他趕緊脫下大衣覆蓋在她身上,不停搓揉著她的四肢。「先回去、先回去再說!」無法壓抑住顫抖,急著抱起她奔回家中。

  慎兒看著他倆消失的背景,嘴角偷偷的上揚──就算師兄再怎麼假裝不在乎,可一看到花綴月,所有的偽裝全部都消失了。

  「笨師兄!等下有你好受了。」她呢喃,步出山谷。

  溫暖的燭光映照在花綴月的臉上,顯得更為蒼白。

  律無夜將她從雪地帶回家中,立刻讓她躺在床上,用棉被暖和她的身子,然而她卻一直發抖,額上冒出汗水。「不行!這不是普通的受寒,她的樣子有點奇怪。」

  恰好慎兒走入房內,他馬上開口,「慎兒,快去請爹過來看看小花,她的狀況不太對勁。」

  律樣奇懂得醫術,應該能診斷出花綴月的病情。

  「好。」

  花綴月突然掙紮,痛哭的呻吟出聲;律無夜見狀,連忙抱住她。

  「小花,我在這裡……不要怕、不要怕。」他的心很疼,眼眶忽地泛紅──她是生了什麼病?為什麼會變這樣?她不要她生病!

  「很快就好了,你忍耐一下……我會一直陪著你,待在你身邊……」大手撫摸她毫無血色的臉,看著她神智不清卻還得承受病痛的模樣,再也無法假裝不在乎,他的理智在瞬間全都崩潰!

  「啊……」她無意識的喊出聲,身子突然大力的顫抖著。

第10章(2)  

  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他就只能抱著她,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令他好恨!「小花,你會沒事的……」

  當感受到她冰冷的體溫,他臉上的血色在瞬間盡褪。

  好冰……懷中的人兒此時不再掙紮,神情平靜得像是睡著了般,一股窒息的痛楚突然湧上他的心頭,他盯著她,拚命的搖著頭。

  「不會的……上天不會對我這麼殘忍……不會把你帶離我身邊……」他喃喃自語,發抖的手停在空中,遲疑了好久才移動到她的鼻間。

  雖然很微弱,幾乎就要感覺不到……但她還在呼吸,她還活著!

  他的眼淚滑出眼眶,掉落在手背上,熱得像是被火燙似的,而這也讓他所有的神智全都清醒過來。「對不起,小花……我錯了,我真的的錯了!我不該推開你,我不該認為放你走……就是、就是為了你好,我從沒想過你會因為我而感到傷心……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他抱緊她,嗚咽的道出自己的真心。

  「只要你醒來,我什麼事都願意去做,求你快醒過來……不管你的任何要求,我都答應,你聽見了嗎?小花……」

  突然,一雙小手握住他的手。

  他在霎時愣住,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聽見了。」

  虛弱的聲音傳入他的耳裡,他急忙低下頭,對上一雙水亮的大眼。

  「你說……任何要求都會答應,對不對?」

  他恍惚了一下,艱難的開口,「小花,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不要逃避我的問題,快回答我!」她有氣無力的說:「是不是任何要求你都會去做?」

  他點頭,「是。」

  「那好。」她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用力的推開他。「去拿筆墨過來,順便……」舔舔乾燥的舌頭,「在大拇指也沾上墨水,快去!」

  「小花……」他一臉的呆樣,不懂眼前的畫面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是很高興她能醒過來,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快點去拿來,不然我就昏過去給你看!」她扯開喉嚨,臉色也變得紅潤了不少。

  「好。」他大感慌張,趕緊從書桌筆墨。

  「手指有沒有沾上墨水?」

  「有。」

  「很好。」她感到滿意極了。「過來,快在這張紙上畫押。」把紙遞過去。

  「什麼?」他瞪著白紙黑字。「我永遠愛著花綴月,一輩子會守護在她身邊,並不得隨意提出分手,否則花綴月必死無疑!」念完文字,俊臉變得鐵青,「小花,我不簽!不準你發這種莫名的毒誓!」

  「你不簽,是想看我昏倒嗎?」她才不肯妥協,「只要你遵守紙上的諾言,我就不會有事。」

  「可是……」

  她嚴厲的說:「如果我不拿自己來發毒誓,你是不是簽完又會不認帳?你是不是又想把我推開?」

  「小花……」

  「你以為我在大喜之日跑來見你,拿著這張紙來讓你畫押是想跟你開玩笑嗎?我很認真,所以你快簽!」一咬唇又說:「是你說只要我醒來,任何要求都會照做的喔!」

  「是,是我說的。」他無奈的點頭,立刻在紙上畫押。

  她確認無誤後,開心的將那張紙收進袖裡。「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你會再把我給讓出去,再隨隨便便的拋棄我了。」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小花,對不起……」

  「不必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害怕,這種害怕是從你七歲就一直跟著你,想要一夕之間讓你改變是不可能的;你覺得我們的愛情不可能,你不希望我是因為眾人的反對而感到痛苦,所以選擇分手。」她深吸一口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和你分開了會更痛苦?不是都說好了要一起面對嗎?為什麼你不肯相信我,反而逃了呢?」

  「我只是……不想讓大家都痛苦。」

  「你是寧願自己痛苦對吧?」她的眼眶泛紅,小手用力的捶著他。「你這個呆到無可救藥的傻子!」

  他抱住她,除了抱歉,無話可說。

  「還以為你得知我要成親的消息會立刻趕來,誰知你這麼能忍,你就這麼捨得把我送給別的男人嗎?」

  「我捨不得,可這是小花的選擇,所以我……」

  「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再裝無所謂,不要去習慣被人遺棄?為什麼我說的話你就是不肯聽?」

  因為他理虧,所以低頭聽著她的訓斥。

  「聽著,不要再把我推開,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他盯著她認真的神情,緩緩的點了點。「好,我都聽小花的。」

  她這才鬆了一口氣,慵懶的躺回床上。

  「小花,你不是病得很厲害嗎?怎麼突然變得一點問題都沒有了?」現在她的臉色紅潤,體溫也回復正常,更不會直發抖了。

  「我沒有生病,只是吃藥才會變成那樣了。」達到目的後,她直言不諱。

  「吃藥?」

  「花家可是醫學世家,擁有各種奇怪的藥丸,其中一種藥是吃下去會讓人好像染上風寒似的,會經歷冒冷汗、猛發抖……若身子底子不好,甚至會一度沒有氣息,不過藥效一過就沒事了。」

  「為什麼要吃那種藥讓自己受苦?」他不懂。

  「還不是為了要逼出你的真心。」她瞇起眼,坐起身。「我是想讓你正視自己的心意,讓你明白失去我後,你會有多難受!」

  「小花……」他哀號一聲,心都快被折磨到痛死了。

  「活該!我就是要你感受到心痛的感覺。」

  「我知道錯了,以後你不要生病。」

  「照顧我是你的責任。」她微笑。

  「可是這到底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逃婚?又怎會找到這裡?」

  「這段日子以來,我爹將我關在房裡,哪裡都沒辦法去,更別說是逃出來見你;當慎兒來找我時,我忽然有了靈感,覺得想逃跑的就只能趁那一天了。」

  「今天守著你的人難道不多嗎?」

  「當然多嘍!可我是誰?我是花家堂堂最受寵的老麽,我的哥哥們向來很疼我,捨不得見我傷心,所以就偷偷的幫助我啦!加上慎兒的裡應外合,事情就變成這樣咯!」

  「慎兒也插了一腳?」他恍然大悟,「難怪直到現在還不見她的人影。」

  「嗯,我聰明吧?」她嫣然一笑。

  「外頭肯定鬧得雞飛狗跳了,伯父會很生氣的。」

  她垂下眼,「沒關係,總有一天我爹會氣消,也會認同我們在一起。」

  他不語,只是抱緊她。

  炎火夏日,百花盛開,院子裡的花圃開滿了鮮艷的花朵。花綴月坐在大樹下的涼椅,看著正在摘花的律無夜。

  從她逃婚至今已經半年過去,這半年發生了好多事──他們成親,而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孩子。

  她摸著平坦的小腹,笑顏燦爛。

  她的日子過得很幸福,只可惜她爹因為她的逃婚,至今仍是不肯原諒他們,就連成親那天也沒出席。

  不過聽哥哥們說,她爹的態度已經軟化不少,只是拉不下臉來找他們,她心想和解的時機就快到了。

  「小花,給你。」律無夜捧著一大束花來到她面前,「好看嗎?」

  「嗯。」她的相公一點都沒變,一如往常的愛花成癡,性子也還是瘋瘋癲癲的,常常害她笑到流淚。

  而現在,律無夜已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俠,因為懲奸除惡,正義凜然,受到許多武林中人的推崇。

  每次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樣,她就覺得好驕傲……若是她爹知道他的成就,應該會很高興吧!

  「熱不熱?咱們回房休息好嗎?」他擔心剛懷孕的她會身體不適。

  「不要,在這裡很涼快。」她挽住他的手臂,「無夜,等我生完孩子之後,我們去見我爹好不好?」

  他點頭,「好,咱們確實該回去了。」

  「嗯。」拍拍她的臉頰,心中很不捨,每次看到花綴月提起她爹而感到落寞的樣子,就讓他特別心疼,「你別擔心,這一次我絕對會求得嶽父的諒解。」

  她微笑,相信他的用心。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看起來溫暖又耀眼……

尾聲  

  花府──

  花綴月擡頭看著匾額,眼眶頓時泛淚──她記不得有多久沒回來家裡,心情異常複雜。

  「哇、哇──」響亮的哭聲傳入耳裡,她看到律無夜正手忙腳亂的哄著懷中的孩兒,忍不住笑出聲。

  律無夜遵守與她的約定,等她生下孩子,養好身子後立即帶她與孩子回到京城花家。

  「要進去了。」她牽住他的手。

  「希望伯父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會拿掃帚趕人。」

  「呵,你可要小心咯!」她揚起嘴角,鼓起勇氣敲著花府大門。

  不久,門開了,一名頭髮花白的長輩走出來,見到他們,臉上有著掩不住的訝異。「小姐……」

  「陳總管。」她撒嬌的喊著。「好久不見了。」

  陳總管露出大大的笑容,「好久不見了,小姐……和姑爺。」

  律無夜挑眉,「是,陳總管。」

  「爹……在嗎?」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當然,老爺一起都盼著你們回來呢!」

  他們一聽,感動的相視而笑。

  「快進來,大家都在等你們。」陳總管急著說道。

  「好。」花綴月點頭,跟律無夜一起踏入許久不曾踏入的家門。

  當大門關上,娃兒有力的嚎啕聲立刻迴盪在花府的每個角落,而笑聲也同樣迴盪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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