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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00:10

前言:

噓!千萬不可以讓她那票姊妹淘知道──
她跟高中時的死對頭沙士泰在一起!
他們一個是現今律師界的女神,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一個是混過黑道的阿尼基,天生一張壞人臉,
美女與野獸如果要找形象代言,誰比他們適合?可想而知,
他們的組合一定笑破大家的肚皮,說不準還會被唱衰,
所以她絕對不只是怕被笑挑中一頭熊才這麼遮遮掩掩,
可惜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也沒有一帆風順的戀情,
他那位身陷囹圄的恩人之女全靠她的好口才才保釋出獄,
結果居然恩將仇報覬覦起她的男人,
可惡的是,勾引不成還自己撕破衣物佯裝受害者,
只能說明眼人前說假話,還真瞎!
賞記巴掌幫嘴笨的男友出口惡氣剛好而已,
誰知那隻小狐狸不甘受辱,竟栽贓嫁禍她……


楔子  

  「粗魯鬼。」

  「做作女。」

  「低級流氓。」

  「上流敗金女。」

  「你……你變態……」

  「妳自戀。」

  「刻薄臭蟲,全身上下都發臭。」

  「哈!神力女超人,力大無窮。」

  「……」

  每個人都有別人不能碰觸的底線,被一踩就火冒三丈的痛腳,不知死活的流氓學生自以為見過「世面」,出言不遜地挑釁某位外形清靈的資優女學生。

  啪!一根繃到極限的神經應聲而斷。

  只見身形纖細的柔弱女孩用力揮出嫩白拳頭,身材高壯的兇惡男孩如同腳跟裂斷的不倒翁,以非常丟臉的姿勢往後倒飛—

  那一年,他們十七歲,淡淡的曖昧在兩人之間形成,似有情、似無意,慢慢地擴散……

第1章(1)

  「被告蔡阿榮蓄意謀殺之罪行因罪證不足暫不起訴,本席念及其本性秉良,無惡意傷人之念,故限製出境,以十萬元交保候傳……」

  什麼,不起訴?!

  怎麼可能!他殺的是劉立委的獨生子,法官怎會說放人就放人,毫無羈押動作?

  太扯了吧!明明是罪證確鑿的殺人罪,人證物證全搬上台了,竟發生出人意料的逆轉勝,就在達陣前被硬生生的攔了下來。

  到底是哪個律師這麼厲害,三兩句話便扭轉乾坤,提出反證反駁既定罪證,讓對方律師啞口無言,功虧一簣?

  宣判台上法槌一敲,宣判眾所矚目的結果,底下聆聽判決的群眾一陣嘩然!振筆直揮地寫下這一頁輝煌戰績,唯恐落於人後。

  其實台下的旁聽席有一半是法律系學生,由教授帶隊來觀摩實習,希望能藉此次開庭學習到實戰經驗,加強口才的訓練和臨場反應。

  不過法庭上的常勝軍亦即是該校的傑出校友、優秀學姊,因此學弟、學妹們一個個眼露崇敬,目不轉睛的注視他們眼中的勝利女王。

  「等一下,別走太快,咱們聊一聊。」

  「聊?」燦燦靈眸一擡,瞬間光彩奪目。

  那是一名美得不像真人的清靈女子,渾身上下充滿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氣質,輕盈如夢的翩然而立,似畫裡走出來的蓮花仙子,多一分太艷,減一分則太俗,恰到好處的清艷明媚。

  她有雙似會說話的翦翦水眸,一笑一顰帶著魅惑人心的靈動,即使是最華美的晶鑽,與之一比也黯然失色。

  瓊鼻微挺,唇艷豐潤,如脂的細緻膚質襯托出絕色姿容,令人驚艷,也令人讚歎,情不自禁地受其迷惑,墜入她無意散發的嬌媚之中。

  「妳確定要接下這個案子,他犯的是不可饒恕的罪愆,妳幫他等於是在受害者家屬傷口上撒鹽,讓他們痛不欲生,這是妳走上法律的初衷嗎?」律師的責任是伸張正義,而非為虎作倀。

  犯法就得接受法律制裁,沒有人可以逃出法網,為所欲為的加害他人。

  玫瑰色澤朱唇似笑非笑地微掀。「秦檢察官,做人不要太嚴苛嘛!法律不外乎人情,別老以為有罪的人就一定不可饒恕,偶爾放鬆一下,看看週遭的世界,人心易變,不是一板一眼的教科書。」

  「少用歪理混淆是非!妳學法律,應該是用來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而非為殺人犯脫罪,妳卻違背良知,不覺得愧疚嗎?」她越走越偏,他有責任拉她一把。

  戴著金框眼鏡的檢察官有著剛正不阿的性格,為人處事一絲不苟,黑是黑,白是白,精銳的眸子中容不下灰色地帶。

  也就是說他太剛直了,凡事實事求是,不容半絲偏頗,一旦認定某人有罪便堅持己見,竭盡所能地找出證據加以定罪。

  而他最不想打交道的對象便是律師,他們舌粲蓮花、巧言善辯,往往一句話便能推翻檢調人員奔波多日的辛勞,讓壞人逍遙法外。

  「你就是太嚴肅了才老得快,瞧瞧你也不過大我兩歲,額頭的皺紋深得足以夾死蒼蠅,何苦來哉!國家又不會多付你薪水。」鞠躬盡瘁死而後矣是傻瓜行徑,過勞死並不可取。

  睨著快要火冒三丈的男人,不痛不癢的蘇幻月撥弄齊肩髮絲,微卷的黑髮在陽光底下流露出自然的女人味,風情萬種。

  「我是為了妳好,為什麼妳老是講不聽?劉立委有黑道背景,妳得罪不起。」他不想有一天看見她橫死街頭,成為他手邊的案子之一。

  她輕笑,眼神流露著狂放不羈。「怕了就不會接,他有流氓撐腰,我有一支警察精英部隊當靠山,有點風險玩起來才不至於無聊。」

  人要有自我挑戰的野心,遊走在危險邊緣才有意思,貪生怕死的得過且過未免太無趣,要玩就玩大一點,看誰乾坤在握。

  「我知道警界悍花於濃情是妳高中同學,兩人交情頗深,可是不要掉以輕心,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人家在暗妳在明,行事低調點總沒錯。」像她那樣明擺著要人難看,一開口就將人踩死,難保不招來麻煩。

  「學長,你真的很嘮叨耶!是不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容易話多,杞人憂天的把家事、國事、天下事全往身上攬?」她半開玩笑的說,絲毫不把他的憂心當回事。

  雙目一瞪,秦亞偉沒好氣地咕噥,「要不是看在妳是我直系學妹的份上,妳以為我愛多管閒事嗎?不知好歹的小野貓。」

  「不是為了和我重燃舊情?」她取笑著。

  意外地,方正俊臉微浮暗紅,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嚨,「別扯遠了,我是為了妳的安危著想,放棄當蔡阿榮的辯護律師,不要一意孤行。」

  人如其名,縹緲如幻的蘇幻月有過幾段戀情,但為時都不長,秦亞偉是她大學時期交往最久的前男友,因為他出國留學而分手。

  分是分了,可是仍有人餘情未了,在國外求學時依舊念念不忘舊情,在學成歸國後還盼著再續前緣,做對令人傾羨的佳偶。

  只可惜愛有保存期限,過了那段純真歲月以後,再也找不回當時的感覺,只剩下淡淡悵然的回憶。

  「咯咯……不要太擔心了,我有分寸,不會讓你為難,劉立委想動我可沒那麼簡單,你儘管放一百二十顆心。」這些年她踩過多少硬釘子,不也全身而退,何況硬碰硬不見得會輸,她還有……

  驀地,一張粗獷大臉從眼前一晃而過,白皙臉龐斂去淡漠無謂的笑,目光幽遠地飄向早已遺忘的過去。

  「就怕妳把一切想得太輕鬆,自信不是壞事,但是過度自負跟自掘墳墓有何兩樣?我告訴妳……」可惡,她根本神遊太虛,神魂不知飛到哪去了。秦亞偉挫敗的一抹臉,大聲喝道:「蘇幻月,妳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停止發呆!」

  「唉!發呆也有錯嗎?學長檢察官,你管得太多了,要不要去抄幾輛違規停放的車輛?」她暗嘲他太閒了,無所事事。

  「妳……妳……」他氣得沒力氣大吼,無奈地苦笑。「算了,跟妳爭辯無疑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一起用餐吧!我請客。」

  正想說好的蘇幻月尚未開口,一道魯莽的身影忽地衝了過來。

  「分開分開,別靠得太近,哥,你又找學姊麻煩了是不是?」

  秦亞璐有張令人想發笑的娃娃臉,燙壞的髮型像一隻討主人歡心的紅貴賓,稚氣的臉龐永遠掛著一抹憨實,全心護著她心目中的偶像。

  不過最教人好笑的是,她有著和臉蛋不相襯的魔鬼身材,身材不高,約一百六十公分,可是上圍卻是驚人的豐滿,活似過度早熟的身體配上小女孩的臉,讓人有搭不上線的違和感。

  而她也是法律系出身,二十四歲,目前擔任蘇幻月的助理律師。

  「秦亞璐,妳哪只眼睛看到我找妳學姊麻煩,她不自己惹禍上身,妳就該偷笑了。」這個老壞他好事的笨蛋,吃裡扒外,也不想想她的學費是誰繳的。

  不算精明的秦亞璐哼了一聲,不顧手足之情地推開血濃於水的親大哥。「走開啦!學姊要請我吃冰,你不許跟。」

  面對有點任性,被寵過頭的妹妹,秦亞偉哭笑不得。「有必要這麼小氣嗎?哥付錢不行呀!」

  她很不給面子的搖頭,「不要,哥一定會一直提剛才在法庭上的事,然後嘮叨這樣不對、那樣不是,硬逼著我們跟你一樣死腦筋。」

  他頓時無言,無法否認自己確實有此念頭。

  「所以呀!跟你吃冰會消化不良,我們女生要自個兒去找樂子,男生止步。」她要獨佔學姊。

  秦亞璐像個小孩子,得意揚揚地擡起下巴,朝自己的大哥一吐舌、扮鬼臉,十分惡劣地拉著蘇幻月便從他面前走過。

  應該說有些蓄意吧!其實她心裡明白兄長想追回前女友,可是她吃味,不想兩個她最喜歡的人在一起,那她就落單了。

  邊走她邊問:「學姊,蔡阿榮真的本性善良嗎?他一連砍了十七刀耶!下手之狠,會讓人作惡夢。」明明是預謀殺人,繩子、刀子早就買好了,哪能交保候傳。

  蘇幻月蝶翼般的羽睫輕擡。「是不是善良並不重要,而是這個案子能不能引起我的興趣,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呃,會不會助紂為虐,萬一他又殺人怎麼辦?」小有良心的秦亞璐不安地說著。

  「被妳大哥洗腦了是吧!幹這一行本來就沒有是非觀念,要是妳對被害人心存同情,我勸妳快快改行,考個司法官當當,千萬別當律師。」她太天真了,社會歷練不夠。

  「不是啦!學姊,我是怕有人找上妳,我哥說劉立委養了一幫小弟當打手,他們整天遊手好閒,專門找人晦氣。」她也會怕好不好,尤其是她看起來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秦亞璐也曾因為外形遭到校園霸淩,看不下去的蘇幻月挺身一護,從此身邊多了個甩不掉的跟班。

  「妳說的他們,是指前面那幾個人呀!」真是的,她快累癱了,直想找張床一躺,偏偏不知死活的傢夥何其多。

  「什麼他們……」秦亞璐猛地一抽氣,臉色死白地往後退退退……

  迎面而來不是善心人士,一個個橫眉豎眼的,嘴裡叼著煙,走路姿態帶著三分張狂,眼神不正的盯著她倆,似乎不懷好意。

  「蘇律師?」

  不見懼色的蘇幻月微擰眉心。「隨地吐痰有礙觀瞻,記得待會要清一清。」

  「妳這個死女人,老子在跟妳講話,妳給我端什麼架子,太久沒被男人疼一疼是不是?我們兄弟可以讓妳爽一下。」這麼漂亮的女人,放過她就太可惜了。

  一群身著花襯衫的男人互相猥褻的一笑,眼露淫相。

  「那得看你們夠不夠種呀!別盡用一張嘴說空話,有本事壓倒我才是個男人。」她朝法警的位置看了一眼,諷刺他們是敢說不敢做的孬種。

  「臭女人妳……」不禁一激的中輟生掄起拳頭,正想給她一拳—

  「小五,別惹事。」帶頭的男子一喝,高中生模樣的男孩立即不悅地一別頭。

  「哼!」

  「蘇律師,我們只是代表劉立委來問候妳一聲,別盡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這張漂亮的小臉美得像朵花,妳不想上頭多了些瑕疵吧!」頸上有鬼面刺青的男子語含警告地說。

  「這是威脅?」蘇幻月將公文包交給躲在身後的無膽助理。

  「不,是勸告,聰明人就該適可而止。」不要逼他動手。

  「呵呵……可惜我一向我行我素,不聽勸告,你回去告訴劉立委,我會到他兒子的靈前上香,順便把法院的無罪判決書燒給他。」以示「誠心」。

  「妳……妳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妳一點顏色瞧瞧,不知道閻王爺離妳有多近。」既然她存心找死,就怨不得人。

  「廢話真多,除了撂兩句狠話外,沒別的讓人瞧了不打哈欠的把戲嗎?」她一臉無聊地橫眸斜睨,好似眼前的「東西」是閒來摸八圈的蟑螂。

  蘇幻月的表情太挑釁了,雖然她笑得慵懶無力,彷彿風一吹即倒的蒲柳樣,可是那美得奪人魂魄的嬌顏卻泛著誚色,十分不屑地嘲笑著。

  本來無動手之意的混混們一瞧見她蔑然的神色,那種被人瞧不起的怒氣浮於臉上,兇惡不已的朝她走近。

  誰知才一出手,就聽見淒厲的慘叫聲。

  「啊—」

  一個眼神淩厲如刃的男人反手一扣,像是沒用什麼氣力地往後一壓,骨折的清脆聲清晰可聞,刺青男的手臂如同凝結的果凍,無力垂落。


  「妳這個女人可不可以安分點,不要一天到晚給自己找麻煩,妳以為別人會跟妳客氣,動動手腳就好嗎?子彈不長眼,就算妳是九命怪貓,也躲不過第十次的狙殺。」

第1章(2)

  前面來了一群狼,後面多了一頭虎,惡狼凶狠,猛虎狠厲,群獸環伺,左右夾攻,教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兩相為難。

  可是這頭塊頭大的老虎似乎有點不一樣,那一臉教人看得心驚膽戰的狠勁並非衝著她們而來,惡夜羅剎般出拳快速,身手好到讓人看傻眼,不到兩分鐘,先前攔路威脅的豺狼們一個個趴下,動彈不得地連連哀嚎。

  哇!傑克,真是太神奇了,他揍人的「雄姿」簡直是殺手級的嘛!

  一旁目瞪口呆的秦亞璐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傻乎乎地站在後頭,雖然她以當一流律師為目標,期盼有朝一日能和學姊一樣戰無不克,威風凜凜地成為司法界常勝軍,但是光看她現在這副呆樣……

  唉!膽小、溫馴、少根筋,有時還帶點小迷糊,左右不分的常迷路,要不是她耐磨、好操,忍受力百分之百,又像狗般忠心,當初挑選助理時,蘇幻月根本想都沒想過要錄用她。

  「囉唆夠了沒,我請你喝咖啡。」這男人不是蚌殼精轉世,怎麼話會這麼多。

  蘇幻月笑得沒有溫度地伸手一扯,拎住惡臉一張的男人衣領,直接拖往附近的咖啡廳。

  「放手,我不喝咖啡。」這女人瘋了呀!居然把他當狗一般地扯著。

  「少廢話,不喝也得給我吞下去,你想等法警過來捉人嗎?」也不想想他下手多重,公然在距離法院門口一百公尺處「行兇」。

  神色一怔的沙士泰面色微微潮紅,像個沒腦子的傻大個被推進一間環境清幽的咖啡廳。「妳……呃,不用太麻煩,他們不敢找我麻煩。」

  她沒好氣的一睨,「你以為你以前的名氣還管用嗎?人家一瞧見你自動退避三舍,唯恐一家老少死得莫名其妙,找不到仇人報仇?」

  「我不殺人。」他眉頭一皺,原本非善類的臉孔更加嚇人。

  「是啦!是啦!很久不殺人了,我瞭解。」她一副瞭然的輕揮纖白小手,一點也沒把他惡狠的模樣放在心上。

  「妳這女人的個性為什麼老是不變,激怒我對妳有什麼好處?」老是一副優等生心高氣傲的嘴臉,讓人超想扁她的。

  「我爽。」看他像熱水中的青蛙蹦蹦跳,她的爛心情會一掃陰霾。

  噗!一口酸梅汁噴得滿桌子,面色漲紅的秦亞璐趕緊抽面紙擦拭,小心翼翼地偷聽美得夢幻的學姊和一位「大哥」談判。

  不過,她有一點點幻滅啦!氣質優雅的天仙學姊怎麼會口出有違她美麗形象的話,害她崇拜有加的心小小地受傷了一下下。

  「妳……妳……」妳了半天,本來就口拙的沙士泰沒法和名律師的利舌對抗,稍嫌狼狽的敗下陣來。

  「別你呀我的,吃多了辣椒麻了舌不成,你找我有什麼事?有話快說,我很忙。」蘇幻月毫不客氣的表示,沒半點扭捏。

  嘴上說忙的女人慢條斯理的攪著冰塊,她神色慵懶地嘗著黑森林蛋糕,再小口的啜飲加了三顆方糖和奶精的曼特寧咖啡,輕鬆愜意的像置身法國巴黎的左岸,舉杯向搖櫓的帥船夫致意。

  「誰……誰說我有事找妳,我路過不行嗎?」椅子上像有釘子似的,沙士泰表情不自然地挪挪屁股那塊肉。

  櫻唇微微向上一勾,清靈雙眸似笑非笑地揚了揚。「你當我今天才認識你嗎?你要是有耿仲豪那九彎十八拐的心思,老早幹掉你家老大,自個兒當大哥了。」

  哇!大新聞,果然是混黑道的,學姊真厲害,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認得,還和他們交情很深似的,這點值得她好好用心學習。

  有點白目的秦亞璐太好奇,不自覺地拉長耳朵,想多聽些不為人知的內幕。

  「不要挑撥我們兄弟的情義,即使是阿豪也不會做出窩裡反的事。」三人一起打下的江山不分彼此,義氣重於天。

  沙士泰、耿仲豪、鷹子揚曾是青鷹門的鐵三角,鷹子揚為主,沙士泰和耿仲豪為副,一武一文輔佐其左右,在道上闖下相當響亮的名號。

  不過一碰到愛情,再驍勇善戰的戰神也為之折腰,雄霸半片天的幫派從此解散,踏入不言當年勇的平常人生活。

  鷹子揚後來甚至依祖母姓改名為駱天朗,帶著兄弟,以舊有資源另創一番新局勢,在短短數年間由黑漂白,成為傲視群雄的企業體系,年營收屢創新高。

  當年靠著一身蠻力打出名氣的沙士泰,也由人見人懼的小流氓搖身一變,如今是底下有數十名下屬的安全部門主管,穿著打扮猶如上流社會精英。

  雖然他天生的壞人臉,還是讓人心生畏懼,不過以他目前的職位還算恰當,至少沒人敢在他眼皮下出亂子,管起人來得心應手。

  「比喻,你懂不懂!沒讀書的魯漢子就是智商比人家差一點。」沒腦子已經夠可憐了,他還在腦裡裝稻草,真是可悲又愚蠢。

  「蘇同學,我不是來找妳吵架的。」可惡,她不酸他幾句很痛苦嗎?沙士泰深黝厚掌悄悄握起又鬆開,如此重複三次。

  他早就認命了,面對當年深淵高中學生會的那幾個女生,他有相當深刻的體會,跟她們在口頭上較勁別想有贏的一天,一個個的口才都像刀鋒磨過似,尖牙利嘴得很。

  「學姊,你們是同學呀!」看起來不像呀!那位大哥很「臭老」耶!

  蘇幻月逗貓般拍拍小學妹的頭。「高中同學,妳乖,去旁邊玩毛球。」

  毛球

  秦亞璐兩眼茫然地眨了又眨,表情呆得教人發噱。

  「你也沒那膽子跟我吵,貼在牆上的滋味並不好受吧!」她狀似無意地提起多年前的一件趣事,神情帶了一絲惡毒的得意。

  原本忘記的往事又被提醒,沙士泰粗悍的臉上浮現暗紅。「我是讓妳,不想和妳一般見識。」

  真讓他發起狠來,十個她也不夠看。

  「是喔!我以為你故意不把歪掉的鼻樑醫好,是為了控訴我的惡行呢!」打不過女生就打不過,逞什麼勇。

  如果不仔細一瞧,還真看不出沙士泰的鼻子曾經斷裂過,略微偏向左邊。

  「蘇幻月,妳夠了吧!」幾百年前的舊帳還翻出來。

  陶醉地喝了口咖啡,她回味地以舌輕舔唇瓣。「嗯哼,有求於人就客氣點,惹惱了我,你請誰來說項都沒用。」

  「誰說我有求於妳……」一聲心虛的嘟囔,耳根微紅的沙士泰先憋了口氣,而後自覺騙不了人的舉白旗投降。「我是有件事想請妳幫忙……」

  沒讓他有機會把話說完,蘇幻月像個高傲女王般地輕擡素腕。「等一下,你曉得我的價碼有多高嗎?單是法律咨詢每半小時以五千元起跳,若為個案另行議價,打一場官司先清算總資產,存款不足別來找我。」

  他越想眉頭皺得越緊。「妳什麼時候變成吸血鬼,開口閉口都是錢。」

  她笑得很假,皮笑肉不笑。「不然我幹麼當律師,不從你們這些呆子身上刮下一層油,我那上百坪的豪宅、平時昂貴的保養品打哪來?你要明白我是吃不了苦的千金小姐。」

  好享受,貪逸樂,吃的、用的全要最好的,次級品不要拿到她面前,她的人生是用來追求美好事物,舒舒服服地過完這一生。

  「妳的個性一點也沒變,眼高於頂,高傲又自我。」他忍不住發出抱怨,凶氣過盛的濃眉大眼讓他看起來像是隨時在生氣。

  「嗯哼,不想我幫忙了嗎?」再咕咕噥噥的發牢騷,看她怎麼整治他。

  沙士泰的眼角抽了下,一抹暗影掠過。

  「說吧!要我幫什麼忙,是你玩大了良家婦女的肚皮,人家上門討遮羞費了,還是你死性不改,把人體當沙包練拳,搞出人命,只要不耽誤我太多時間,我會盡量幫你擺平。」她在說話的同時,先後接了三通電話,可見她有多忙碌。

  「不是我的事。」他眸光轉移,看向人來人往的大馬路。

  「是誰?」不敢說他的朋友她大都識得,不過來往密切的那幾人倒是不陌生。

  「一個朋友。」他回答得遲疑,似乎無法定位對方的關係。

  「男的女的?」她問得敷衍。

  「……女的。」他頓了下,才一臉沈重的回道。

  「女的?」她挑起眉,眼底多了抹深思。「風流帳……」

  「我是那種人嗎?」他有些動怒,渾厚的聲音略微揚高。

  蘇幻月似嘲似謔地聳聳肩,「知人知面不知心,畢竟我們有十年沒見,誰曉得你是不是由禽獸變畜生,壞事幹盡猶不知足,還想撈個大魔頭做做。」

  兩眉一橫,連成一線的大男人憤然的一捶桌。「妳還要記恨到什麼時候?我不過一時得了失心瘋奪走妳的初吻,妳到底要氣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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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01:35

第2章(1)

  初吻對一個女孩子而言是多麼彌足珍貴,尤其是心高氣傲的優等生,那等於她全部的驕傲,足以改變她的一生。

  蘇幻月,深淵高中學生會的主要幹部,同時也是全校師生公認的美女,她一升上高中便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不少仰慕的情書堆滿抽屜。

  但她太高傲了,除了少數幾個好朋友外,她的世界沒人打得進去,驕傲又帶點冷漠的睨視構不上她眼界的低等生物。

  而逞強好鬥的沙士泰是她最瞧不起的人種,而且不只一次投以鄙夷目光,希望藉由學生會的力量將他和他那票狐群狗黨給趕出校園。

  可是誰也沒想到好學生和壞學生會有了莫名其妙的交集。

  「妳……妳……蘇幻月,妳來自火星對不對?快現出原形。」留著平頭的壯實男孩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驚訝萬分地瞪大凶狠雙眼。

  美得脫俗的女孩冷抿著唇。「你才來自一○七五號星球,有八條腿、七顆眼睛,走起路來像章魚一樣扭來扭去,弱得不堪一擊。」

  「妳還敢嘲笑我,哪有人罵不過人家就動手,妳太粗暴了。」簡直是披著人皮的熊,欺瞞世人的眼。

  聞言,她冷冷一哼,「當流氓還要人家別太暴力,你在說哪門子笑話,挨過你拳頭的人不知有多少。」

  「要不是妳是女生,我非把妳打趴了。」可惡,血好像越流越多了。

  明明皮厚肉粗、虎背熊腰,但年輕力壯的沙士泰此刻卻可笑的仰著頭,兩根粗黝的指頭緊捏鼻樑上方,一副氣急敗壞又不屑對女生動手的模樣。

  由他多年的打架經驗來看,他的鼻子若沒斷也差不多了,以現在噴血的速度,再不止血,待會他就等著失血過多被送醫輸血。

  「是啦!你最好有本事把我打趴。」看著鮮紅液體浸濕他五指,順著手背滴落胸前衣服,忽覺不安的蘇幻月忸怩的拿出手帕給他。「算了,好女不與惡男鬥,我送你到保健室。」

  「怎麼,怕我死了是不是?」他仍逞口舌之快,非常粗野地接受她的好意。

  沙士泰的外表就是生人勿近的兇惡樣,兩眉濃黑得像兩把利劍橫過惡狠狠的眼睛上頭,唇色偏向暗紫,厚實寬大,四四方方的大臉永遠給人一種野狼的狠勁,教人一眼瞧了就想轉身逃,不敢靠太近。

  而他的思想邏輯也是一條直線,不會拐彎抹角,想去做的事便去做,從不掩飾,直接又不拖泥帶水。

  江湖廝殺的歷練養出他的草莽氣息,不論他是不是處於盛怒的風暴中,一張有稜有角的臉看起來就是很凶,似乎處在想找人幹一架的憤怒中。

  但是奇怪得很,一遇上嬌滴滴的蘇幻月,他的英雄氣概全不管用,她不怕他,甚至明白地以蔑視的眼神直視他,毫不受他悍戾之氣影響,讓他不自覺的氣弱,不知該如何和她相處。

  其實他們之間不該有交情,一個是備受呵護、嬌生慣養的名門之後,一個是鎮日打殺,不曉得明天在哪裡的街頭混混,渾然是天差地別的兩個世界。

  可是因為彼此的好友擦出火花,兩條並行線意外有了交集,進而多出撲朔迷離的空間。

  「過來,護士阿姨不在,我幫你上藥。」

  蘇幻月的口氣是不甘不願,夾著一絲自我厭惡的惱怒。她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心裡不痛快,像是胸口塞了一團棉花似的,呼吸不順。

  不過捂著鼻子的沙士泰倒是十分識相,她冷聲一喊,他便跨入空無一人的保健室,大爺一般地坐上雪白保健床。

  「你到底行不行?別趁機謀殺……噢!你……你是故意的……」他痛得大叫,差點一拳將眼前的女生擊飛。

  她略帶得意地倨傲下顎,「叫什麼叫,打打殺殺都不怕了,這一點疼也受不了,以後怎麼跟人混。」

  「你……你好樣的,哪天別落在我身上,要不然……」他絕對會還以顏色。

  不知情愫已生,兩人互看不順眼的以言語攻擊,每回一碰面不是唇槍舌戰的攻擊,便是逞一時之快,含譏帶誚地戳對方的痛處。

  只是吵歸吵,還不至於真的打起來,他們心裡都有一把尺在,絕不越線。

  這一回若非沙士泰不懂收斂的踩上她最在意的事,外形嬌柔的她也不會失去控制,火大的推他去撞牆。

  對運動完全不行的她偏偏力大無窮,這一點令她深深苦惱著,自從幼兒園時將最喜歡的小男生拉到手臂脫臼,她就不喜歡聽人家說她力大無窮之類的話。

  「少說廢話了,他們這種人只會撂狠話,別的正經事也幹不了。」她絲毫不掩飾對他未來錢途的看法,認定他將來不是十大通緝犯,便是滿手血腥的社會敗類,不可能有光明前景。

  「我們這種人是哪種人,你說呀!自命清高的大小姐。」她的話觸動沙士泰某一痛處,他濃眉一橫,狠厲地瞪她。

  「你自己不曉得嗎?除了跟人搶地盤、用武力逼人屈服外,你還會做什麼?功課不行,剛好在六十分上下,上課愛上不上又常逃學,每次一看到你不是剛打完架,就是正要去教訓人,哪一次是規規矩矩的的當個學生……」

  驀地,蘇幻月如星辰的明眸睜大,神色一窒地停止呼吸,鑽入口中的濃厚氣味,又快又狠的奪走她正常運作的思緒。

  他……他對她做了什麼?

  「嗯!安靜多了。」鼻血止住的沙士泰揚起嘴角,神態驕傲的說。

  「你……你……」她頭一次不知該說什麼,兩頰悄悄地發燙。

  「阿豪說的沒錯,女人花太多就堵住她的嘴,吻得她七葷八素就會乖得像一隻貓……」他狀似自言自語,但聲音有點大的傳入微微僵化的女孩中。

  「耿仲豪教你這麼下流的招數?」蘇幻月清麗嬌妍的小臉蒙上一層陰色。

  「可你不也樂在其中,還回吻我,你的舌頭……」緊緊攀附我,激烈程度不下於我。

  舌尖纏繞的甜意尚未退去,情慾暗生的沙士泰眼泛熱切地盯著粉腮酡紅的女孩,一股壓抑不了的熱流往下身某一點集中,鮮艷欲滴的唇瓣似在引誘他血氣方剛的慾望。

  他想佔有她,立刻。

  但是,他滿腦子瑰色畫面未能實現,太過直率的言語如同鋒利的刀刃,硬生生地斬斷所有的可能,結果他得到的是火辣辣的一巴掌,以及一句——

  無恥。

  「學姊、學姊,那個初吻先生又來了,你要不要見他?」

  一隻白皙瑩亮的小手在眼前揮動,忽明忽暗的光線讓沈浸過往的蘇幻月略微回神。

  「初吻先生?」

  「學姊,你還沒睡醒嗎?要不要一杯咖啡提神?」她是效率最高的助理,一定讓上司百分之百滿意。

  「秦亞璐,你剛說什麼初吻先生?」她表情微帶一絲猶在迷離空間的困惑。

  「就是被潑了一身咖啡,長得一臉凶神惡煞的那位流氓先生呀!」秦亞璐形容的十分貼切,只差沒抖兩下,表示懼怕。

  聞言,她神情僵硬,粉色嬌顏莫名多了抹嬌紅。「他不是流氓。」

  「可是他很凶呀!一雙黑幽幽的大眼這麼一瞪,我背上的冷汗如綿綿春雨,冒個不停。」她還到廟裡求了個平安符。

  天生膽小的秦亞璐從沒見過真正的壞人,她立志當律師的理由簡單到令人捧腹大笑,只因她心目中最偉大的學姊是名無敗訴的出色律師。

  不然她念法律系的目的,原本是朝法官和檢察官邁進,跟她父兄一樣當個懲奸除惡的執法先鋒。

  「少見多怪,他會把你吃了不成?」他只是長相凶,並非無惡不作……

  蘇幻月眉心一蹙,不太高興自己居然為不久前才又碰面的高中同學找借口。

  「那可不一定,你沒瞧見他眼裡滿是要殺人的凶氣嗎?我被他眼角餘光一掃到,當場嚇得腿軟,渾身骨頭全在打顫。」很殺耶!他的眼神,活像剛殺完人,舔著刀尖鮮血的黑道大哥。

  「該磨磨你的膽量,不過是一個男人罷了,也值得大驚小怪。」在蘇幻月眼中,沙士泰與常人無異,除了肌肉比一般人結實有力。

  她乾笑,諂媚地問出老在腦子裡打轉的疑惑。「學姊,你的初吻真的給了那位殺氣騰騰的『高中同學』嗎?」

  「秦、亞、璐——」美麗嬌容一沈,迸射出致人於死的冷戾光速。

  死到臨頭的秦亞璐猶自掙紮,語輕如蚊鈉退後三步。「人家只是好奇嘛!學姊就稍微開解一點迷津,我保證不會說出去。」

  她的保證就跟豆腐一樣一捏既碎,雖說不是廣播電台,愛道人隱私,可是她又張管不住的嘴巴,明明忍著不說,但是口一開,什麼該說不該說的話全給倒出來。

  「亞璐——」蘇幻月面上帶笑。

  「是,學姊。」她正經八百的挺直身,能被最崇拜的學姊使喚,她深感榮幸。

  「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蔥指纖纖,交握叠放與胸前。

  「笨死的。」她像個被點名的小學生,興奮地舉手發言。

  「不,是食言而肥,被自己的肥脖堵塞了呼吸道,窒息而亡。」話太多招致的下場。

  秦亞璐轉為乾笑,下意識地撫了撫微縮的頸項。「學、學姊,我口風很緊的,絕對不會走漏風聲。」

  即使威脅在前,她還是想冒險一試,從中挖些「振奮人心」的小八卦。

  「金曜企業少東的婚前協議書你擬好了嗎?白向餐飲的千金控訴前夫施暴的文稿呢?還有航空鉅子酒駕傷人的訴訟案,我好像還沒看到你建檔。」真要太閒了,她不介意替她找些事做。

  「呃,那個……啊……不急嘛!我正要做……」只要好奇心被滿足了,她一定勤奮工作,樂在字處理中。

  蘇幻月秀眉一挑,面浮令人心口一顫的嬌笑。「又到了畢業季節,我想有不少社會新鮮人樂於頂替你的位置,重新上網找份工作應該很有趣。」

  很大的抽氣聲驟起。「學、學姊,你千萬不要開除我,你是我努力地目標、奮鬥的楷模,我望之仰止的高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清泉,我矢志追隨的皓陽明月、人生的導師……」

  「亞璐。」

  「是。」

  「出去。」

  「嘎?!」她面露沮喪地垂下雙肩,像只失去主人寵愛、可憐兮兮的小狗。

  秦亞璐在拉開上司辦公室的門之前,又小聲地回頭一問「那位初吻先生等了很久,要請他進來嗎?」

  驟地,瑩白手心中的筆斷成兩截,美得虛幻的美女律師陰氣森森地一咬牙。「他姓沙,請稱呼他沙先生。」

  「喔!那他是不是你的初吻……哇!學姊,不要追殺我啦!快快收起你的武器,我不問,不問了,你的晚娘臉孔跑出來了……」好驚險,快跑。

  少根筋的秦亞璐東躲西閃,快速地拉開們往外跑,身後是一本厚達三公分的法律叢書,每一本扔在背上都痛徹心扉。

  但是看似嬌柔的蘇幻月仍未停手,筆呀記事本的照扔不誤,十分順手地把一份正要建檔的檔也往外丟,卻在丟出後驚覺文件的重要性,懊惱地連忙起身,想在落地前搶救成功。

  但想也不知道不可能,人的速度哪比得上往外飛的紙張,她伸直玉臂欲抓,一直粗壯的男性臂膀先一步抓住橫飛而來的文件,她追得急,不意跌入一具精實胸膛裡。

  誰說她的初吻給了那個兄弟至上、女人隨意的豬頭男!早在她學步,牙牙學語之際,不知有多少人偷襲過她奶香味十足的甜嫩小口,哪還輪得到他。

  沒錯,當初她是對他有點心動,少女芳心曾經暗自蠢動,可惜兩人還未有機會開始,既發生濃情誤殺,而她的男友鷹子揚頂罪入獄的事件,這段似有似無的感情也為之告終。

第2章(2)

  回想往事的蘇幻月不由得歎了口氣。在經歷幾段無疾而終的戀情後,回頭再看看以前的青澀,心中感觸良多,轉眼間,他們已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

  「……她不是壞人,只是造化弄人,逼得她做出駭人聽聞的殘酷行徑,我相信她的本性仍是善良的,不該背負千夫所指的罪名。」人該有一次機會,改變自己。

  不論曾經做過的惡性,他不遑多讓,除了吸毒外,幾乎每一樣壞事他都親身參與過,甚至是帶頭者,將敵對的一方逼到退無可退。

  他比較幸運的是有一票情義相挺的兄弟,在他出事時適時的拉他一把,以合法掩護非法地將一切粉飾太平,不因所作所為身陷囹圄。

  「善良?」蘇幻月不以為然地翻動報紙上的頭版新聞,佔據八分之一版面的照片是張清秀有餘,但驚懼不已的臉孔。

  「她的養父長期性侵她,才讓她的性格扭曲,產生偏差,養母當她是免費的傭人,一個人得做全家家務,一天只供應一餐還毒打她,根本不把她當人看待。」如果早知道她過的是這種生活,他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也要帶她走。

  一念之差竟是今日的悔不當初。

  沙士泰的表情是少見的嚴厲,自責當年的天真,以為被有錢人領養的小妹妹日子過的再不濟,也比跟他一起走入黑暗世界的好。

  誰知那是深不見底的煉獄,在他認為對她好而對她再見的同時,她純潔無暇的心靈已經注定變色。

  「是呀!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所以她不逃也不求救,默默隱忍,直到忍無可忍,才用窗簾繩索勒斃養母,再趁養父醉的不省人事之際連刺頭部、胸部、大腿個三十幾刀。」下刀之狠,恐怕驗屍無數的法醫看了也不禁膽寒。

  聽出她話中的諷刺,沙士泰語氣略重地為其辯解。「她是嚇壞了,並非有意行兇,若不是真怕到極點,怯弱的她哪敢拿刀殺人。」

  她一哼,嗤笑。「杜婉兒是你什麼人,無緣的老婆還是前女友?」

  雖然兩人並無感情上的牽扯,可是他為了別的女人不遺餘力的奔波,話中帶著不忍心的憐惜,蘇幻月聽了有些不是滋味。

  「你是這一行的翹楚,沒有失敗的記錄,我希望你能幫她,讓她保釋在外。」一個女孩子無助地待在看守所那種地方,長期下來她易心志衰弱,影響神智。

  「少顯左右而言他,你還沒告訴我你們有何關係,我再考慮要不要接下這個燙手山芋。」她不當慈善家,更非世界和平的支持者,要她出手,得先看她心情好不好。

  「這……」黝黑面容露出一絲猶豫,他深吸口氣才徐徐吐出。「婉兒的父親曾經收留我五年,給過我家庭的溫暖。」

  她一怔。「你不是育幼院出來的?」

  據她所知,他十三歲離開育幼院,而後加入名盛一時的幫派,成為青鷹門的一員。

  「是的,曾經。」他是個孤兒,眾多皆知。

  母親未婚生下他,他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隱約只知是某大富之家的少爺玩弄了單純的母親,在她懷孕後又惡意遺棄她。

  母親走投無路之際巧遇已嫁人的昔日好友,杜家夫婦見她大腹便便又孑然一身,於是給予金錢的資助,讓她租了間小套房安心待產,並在她生完孩子後介紹工作,得以養活自己。

  可是她想不開,念念不忘拋棄她的情人,在一個漆黑的午夜,割腕自殺。

  當時他才四歲。

  「我母親死後,是杜伯父、杜伯母將我帶回家,他們可憐我幼年失持,因此把我當成親生兒子撫養。」

  那是一段永難忘懷的日子。

  兩年後,白白嫩嫩的杜婉兒出生了,他們像真正的一家四口,不知幸福短暫得教人措手不及。

  杜父任職於某基金會,有一天,財務發生短缺現象,他是第一個察覺資金遭到挪用的人,秉持正直的心,他立刻往上呈報。

  但是,這件事後來並無下文,似乎有隻手遮天地隱瞞過去,不久後,杜家夫婦在一次員工旅遊中不幸溺斃。

  噩耗傳來的當天,兩人的遺體尚未運回杜宅,新蓋的三樓房舍就無故起火燃燒,兩個小孩差點被燒死屋中。

  那一年沙士泰九歲了,連同剛滿三歲的杜婉兒被無情的杜家親友送進育幼院,從此過著處處受壓的生活。

  這些他說不出口,沙士泰避重就輕地描述所受的恩情,絕口不提是杜婉兒主動切斷兩人的聯繫,在她「親自」挑選了她新的爸爸媽媽之後,怕他會分走她的幸福。

  「所以你是為了報恩,才勉為其難的向我開口?」哼!他倒是有情有義,不忘舊恩惠。

  「不全然是報恩,婉兒就像是我的親妹妹,我答應過杜伯父、杜伯母要照顧她。」

  這是男人的承諾,他不想再有任何遺憾。

  沙士泰臉上有著沈重的疲憊,眉間儘是舒展不開的紋路。他也是沒辦法了才找上她,否則他寧可自己解決,不欠人情。

  畢竟這一起震驚全國的逆倫弒親案過於重大,沒有一個律師敢受理此案,加上收養杜婉兒的家族是政商名人,被害者唯一倖存的獨子堅持提告,且無所不用其極地阻止他人為杜婉兒開罪。

  「真是多情呀!幾年沒見還這麼用心,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為老情人開脫呢!」

  她說的酸溜溜,為他的過度關心而感到不快。

  實際上,蘇幻月早就研究過這樁案子,但因為不歸她負責,她僅大概翻看一些內容,並未深入。

  不過她仍看出些疑點,二十四歲的杜婉兒並非被關在家中不許外出,她有大學文憑,而且出手闊綽,身上穿著皆為名牌,要說受虐,實有出入。

  二十三、四歲的小女生或許無自救能力,畏於淫威不敢聲張,可是早已成年的她在行動上並未受到限制,想逃並不難。

  既然能逃,為何要殺人?

  為情、為財、為洩憤,或是另有圖謀?

  接過各式各樣的個案,蘇幻月遇過形形色色的委託人,人性本善那一套對她來說行不通,她相信人的外表會騙人,越無辜的人越有可能心機深沈。

  「真要有情,我第一個先找你。」

  沙士泰有些發惱地橫眉一瞪。

  聞言,她握筆的手停了三秒,隨後面無表情地擡眸。「敬謝不敏,我對當流氓的女朋友不感興趣,你說說笑可以,別給我當真。」

  她可不想十幾年前的爛賬扯到今時,沒完沒了。

  「我已經不是流氓。」他語氣很凶的橫過上身,狠狠地瞪她。

  面對兇猛野獸,蘇幻月不懼反笑。「是喔!去問問外頭的助理小妹,看她怕不怕你。」

  她不經意的取笑,沙士泰原本黝黑的方臉更黑了,一副很想揍人,又勉強忍住的痛恨模樣。「這個案子你接不接?」

  有求於人就必須低聲下氣,昔日學生會那幾個女人是他的死穴,動不得。

  她爽快地說:「可以呀!我擔心我若搖頭,你會哭給我看。」

  看他被針刺到似的橫眉豎眼,她的心情顯得愉快。

  「你這女人……」他雙臂撐桌,半個身子掛在桌子上方,跟她距離不到五十公分。

  「我這個女人怎樣,想咬我不成?」她現在可是修煉有成的妖精,口舌之爭絕不輸人。

  「對,我就是咬你。」會被激怒也在沙士泰意料意外,他認為這些年的暴躁脾氣已收斂許多,很久沒有人能令他動怒,但是她張狂的態度像面揮動的紅布,他如鬥牛紅了眼,熊腰伸長,越過桌面。

  「你……」

  放大的男人面孔無預警的襲來,坐在辦公椅上的蘇幻月根本無法後退,冷不防的濃息侵入口中,伴隨而來的是眼前一片黑的狂吻。

  她又羞又惱的推拒,雙手如雨直落的捶打比石頭還硬的男人,但他不為所動的反制她雙腕,置於身後,發狠地「咬」她。

  沙士泰是個男人,而且是曾經有過荒唐歲月的硬漢子,即使他已非昔日那個不在乎他人感受強行掠奪的猛張飛,可是好強的本性仍在,禁不起挑釁。

  「噢!你咬我……」這只不把男人當天的小野貓。

  雙頰緋紅的蘇幻月氣息不穩地圓睜清眸。「這是在警告你別碰你要不起的東西,女人可是不好惹的。」

  「表裡不一的潑辣女……」被咬的舌頭痛得要命,他卻莫名地想大笑。

  她一點都沒變,表面纖柔,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像朵嬌貴的水晶蘭,晶瑩嬌嫩,一碰就化成水,私底下卻是瓜利的母老虎,驕傲自我,習慣將別人踩在腳底下。

  「多說幾句呀!如果你不想我接杜婉兒的案子,儘管搬出我的舊瘡疤將我埋了。」她高傲的仰起頭,做了個小人得志的篾笑,用話堵住他的嘴。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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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02:45

第3章(1)

  「我送你。」

  「不必。」

  「你忘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嗎?」他不放心。

  「不勞費心,事務所有完善的保全系統。」她就不信從辦公室走到地下停車場會有多危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任何設備都有預料外的疏漏,謹慎點好過事後追悔。」死角和盲點往往最致命,稍一輕心,意外便起。

  十分不痛快的蘇幻月口氣不善地質疑,「你在詛咒我嗎?過去幾年,我在這裡來來去去,還沒見到哪個不怕死的蠢蛋敢在此撒野。」

  「先鋒律師事務所」有最先進的保全系統,由一樓接待室到十樓的私人辦公室,包含地下兩層建築物,頂級防護網幾乎是滴水不漏。

  每一層樓至少有十台以上的監視器,保全室全天監控,三班制二十四小時保全人員不定時巡視,從門口警衛算起,至少有十名相關人員來回走動。

  這也是她有恃無恐的主要原因,律師是公司最大的資產,不得有一絲損傷,他們為事務所賺進可觀的營收,當然要以其人身安全為第一考慮。

  畢竟律師是高風險行業,常常為了官司而得罪人,敗訴的一方心有不甘,藉故滋事比比皆是,不可不防。

  「尚未不代表萬無一失,千萬不要拿運氣去賭,沒人付得起代價。」多一分準備,防範未然,才是上上之策。

  蘇幻月不高興的輕睞他一眼。「你似乎非常希望我出事,我的健在讓你很刺眼嗎?」

  說實話,她現在很火大,看什麼都不順眼,口氣沖得像吞了十斤辣椒,見人就噴火。

  「你這女人非得惹我發火不可,就不能好好的溝通嗎?我也不過……咳!咬了你一小口,有必要氣得像是我殺了你全家似的。」看她一直唱反調,口無遮攔的遷怒,沙士泰一張不善良的惡臉顯得更凶暴了。

  「咬了一小口……」他不提,她還能平心靜氣,當是被野狗咬了,偏偏他提了,還一副毫無反省的態度,令她心中那把悶火一下燒旺。

  「那叫咬嗎?你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還是頭腦有問題的智障,任何不被當事人接受的逾禮行為都叫性騷擾,而你,腦袋空空的大豬頭用暴力侵犯我,把我當成你那些可以玩玩的爛女人!」

  但更氣的是自己,她居然覺得被強迫的感覺還不賴,當他有力的大掌按住她後腦勺時,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讓她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她的死對頭。

  從以前到現在,他們可以說是無所不吵,每次一見面總是唇槍舌劍,互捅對方幾刀,沒鬧個不歡而散就是不過癮。

  她猜想他倆的磁場肯定不合,一在南、一在北,到老都相斥。

  「什麼爛女人,你說話的口氣能不能好一點,我這種長相會有女人緣嗎?你未免太擡舉我了,她們看到我就像老鼠看到貓,全部避之唯恐不及。」被她抹黑,沙士泰大聲的吼道。

  「……」她瞪著他,瞪了又瞪,然後……噗嗤地笑出聲。

  沒想到看起來像是養了不少情婦的黑道大哥,其實私底下比小學生還純情,一吼完自己還會臉紅,面紅耳赤地轉開視線。

  一個三十歲的正常男人,不可能沒有情慾抒發的管道,個性直接的沙士泰確實有幾個固定的性伴侶。

  不過他的長相仍是一個大問題,即使是各取所需的金錢交易,身邊的女人還是留不久,最長三個月,短則數天,不打一聲招呼就擅自開溜。

  老是一再重複地找新女人,久了也會厭煩,因此近年來他接觸的多半是歡場女子,一夜歡愛後一拍兩散,省卻麻煩。

  只是在和曾經暗戀過的昔日同學重逢後,那些跟他有過關係的女人臉孔全然模糊了,腦子裡浮現的只有越來越清晰的麗容。

  沙士泰黝黑臉龐發窘地染上暗紅。「夠了沒,有什麼好笑?我說的是實話,女人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沒嚇昏也都面無血色。」

  他又不是故意長了一張壞人臉,天生惡狠他有什麼辦法,不笑時如同貼在門上的門神,威力駭人,偶爾一笑又彷彿吞鬼鍾馗,臉部猙獰得嚇哭小孩。

  仲豪曾語重心長的告誡他,最好不要在晚上出門,若被好兄弟當自己人看待就糟了。

  靠,那張賤嘴,他幾時長得和鬼族同類了?根本是存心消遣他。

  「我不像女人嘛?」蘇幻月回眸一笑,眼神媚人。

  口水一咽,他手心冒著汗。「你例外。」

  不只是她,於濃情、秦雪緹、董知秋,甚至是膽小如鼠、見風轉舵的苗秀慧,她們幾人在初見他們那群兄弟時,無一露出懼色,只當他們是必須撲殺的害蟲,欲除之而後快。

  沒想到壁壘分明的兩方人,到最後竟有長達十年的牽扯,由一開始的相見兩厭,漸漸發展出男女間的感情。

  在某方面,沙士泰有嚴重的自卑感,他出身不好、功課不佳,長相也差強人意,又是人人唾罵的黑道份子,高中時期他雖然對蘇幻月心存肖想,可是自形慚穢的他怎麼也跨不出那一步,無瑕白璧豈是他能染指的。

  「喔,那我該當成讚美嘍!承蒙你看得起。」她刻意逗弄他,想看他出糗。

  「喂,女人,離我遠一點,別逼我獸性大發。」他可是對她一點抵抗力也沒有。

  「什麼女人,我沒名沒姓呀!你要是忘了我叫什麼名字,我樂於給你一張我的名片。」她笑得虛偽,一副「你小人無腦,我大人有大量」的神情。

  「別發神經了,我拿你名片幹什麼,又不是不認識。」身形挺拔的他,有意無意地走在她身側,以壯碩的身體為她擋住可能的危險。

  沙士泰的神色不自在,但眼神是淩厲的,他眼觀四方,耳聽八方,虎眸銳利地觀察四周動靜,繃緊的神經不曾放鬆。

  蔡阿榮的案子未判重刑,痛失愛子的劉立委憤恨難平,他一再透過各種管道試壓,小動作頻繁,就為了讓接下此案的蘇幻月打消念頭,知難而退。

  原本他也不知道有人找她麻煩,因為婉兒那件刑案他頻走事務所,才意外發現她桌上多了好幾封恐嚇信,以及威脅電話。

  所以他二話不說地當起護花使者,就算她驕傲地以為有自保能力。

  「你在發神經,是你莫名其妙亂吻人,請問我是你女朋友嗎?由得你胡來。」三寸繫帶的銀色高跟鞋踩得用力,叩叩叩地響得清澈。

  「當我女朋友也沒什麼不好……」他小聲的嘀咕著,眼角偷瞄氣呼呼的她一起一伏的有料胸部。

  男人呀!全是受下半身支配的野獸,本能地梭巡最誘人的部位,然後自找罪受的口乾舌燥,望著鮮艷欲滴的果子卻摘不得。

  他對她的好感不是從這一刻起,打從學生時代就喜歡上她張狂飛揚的神態,她是他的世界觸手不及的女神,只能遙望,無法擁有。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已經脫離打打殺殺的黑道生活,應該可以……走近她了吧!

  沙士泰的心蠢蠢欲動,滿腦子是兒童不宜的畫面,他的呼吸變得濃重,死命盯著如花嬌顏。

  「你說什麼?」嘟嘟囔囔的,誰曉得他是含著鹵蛋,還是在偷罵她。

  「我是說我們或許能……等一下。」他驀地抓住她細肩,往身後一推,兩眼銳利如鷹隼。

  「等一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話說的不清不楚,吊人胃口。

  其實蘇幻月並非完全無所覺,以她的聰慧,豈會看不出他彆扭的舉動是為了什麼,只是他沒說明白,她也不好給他排頭吃。

  這是女性的矜持,明明心湖激起小漣漪,偏要裝作不受影響的樣子,任由曖昧一直蔓延下去。

  「腳步放輕,別走太快。」他步伐徐緩,高壯身軀幾近無足音。

  「你在緊張什麼,我們公司的保全一向……」她忽地噤聲,難以置信的睜大美眸。

  「一向怎樣?」他在笑,無聲地,有些……幸災樂禍。

  「我的車……」她握緊鑰匙圈,緊縮的喉口很想尖叫。

  沙士泰一臉惋惜地踢踢銀白房車扁掉的後輪胎。「很可惜,這是一輛好車,不便宜吧!」

  對,不便宜,限量價七百五十萬。「少給我說風涼話,你看不見我的眼睛在冒火嗎?」

  看著四隻被割了大洞的輪胎,和砸的粉碎的車窗、棒球打凹的車身,蘇幻月不只是很火,簡直是氣炸了,全身燃燒著紅色火焰。

  「很美。」他說出心中的感受。

  聞言,她氣急敗壞地揮動雙臂。「你瘋了呀!我的車被砸成這樣,你居然還有閒情逸致看我笑話,活膩了是不是?」

  「你生氣的模樣很美,像是神話中的復仇女神。」美得令人心猿意馬,移不開視線。

  「你……你吃我豆腐。」她倏地雙頰飛紅,怒氣消了一大半。

  「我沒有,雖然我很想。」他雙手插在口袋裡,就是怕管不住自己的雄性激素,把她當甜美的小白兔,一口吞下肚。

  越和她相處,越管不住自己的衝動,她的美像含有劇毒的罌粟,令人沈迷,迷惑人的感官,不自覺地深受吸引。

  而沙士泰自知是庸俗的男人,沒過人的自制,禁不起眼前如真似幻的誘惑。

  或者說他早就深陷其中,因為得不到,反而更加渴望,她的傲、她的嬌、她的放肆,全印在心坎上,要忘也忘不了。

  「你這莽夫也想佔我便宜,你秤過自己的份量了沒,高攀得起我嗎?」纖指力道不輕地戳他胸口,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悍樣。

  暗紫色唇片一抿,他粗聲地一喝,「我當然比你重,我的體重是你的兩倍,你這個做作女可以停止發飆了,明明喜歡我還裝作不在意。」

  「誰喜歡你了,少往臉上貼金,我會看上一頭大金剛?」除非她瞎了眼。

  沙士泰粗如樹幹的手臂一舉高,雪上加霜地朝災情慘重的車頭用力一擊,上面當場多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凹洞。「你敢說你不喜歡我吻你!」

  「我……我……」我了半天,她第一次沒法口齒伶俐的反駁。

  有些事是瞞不了人的,虛張聲勢也無濟於事,外在條件相差甚大的兩人都很清楚,從以前到現在,在他們之間一直有條強大的電流激盪著,即使想否認也否認不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他有的是時間和她耗。

  她沒好氣的橫睇一眼,「我的車爛成廢鐵一堆,你要怎麼送我?」

  「我有車。」不然她以為他走路來的不成。

  蘇幻月面色一擰,口氣嫌惡。「不會是戰車吧!我還沒見過黑猩猩開車。」

  「你……你不惹我生氣不舒服是不是?你,上車,不許再批評。」像個野蠻人似的,沙士泰直接將她拖到他視如第二生命的小老婆面前。

  「你的車?」她瞪大眼,聲音含著火燒過的怒意。

  「沒錯。」是她才有此榮幸。

  她咬緊牙根,憤憤然踹了他的愛車一腳,回報他先前的一踢。「你要我從哪裡上車?張開你的狗眼瞧瞧,我穿的是裙子。」

  沙士泰目光炙熱地瞧著筆直光潔的美腿,流連再三。「這樣上車。」

  他彎下身,毫不費力的一撕,貼著翹臀的緊身窄裙應聲而裂,誘人美膚忽隱忽現,直達大腿。

  「你這個粗魯鬼,你知不知道那件裙子花了我多少錢,我訂了好久才從歐洲空運來台,前後不過穿了三次,不能幹洗只能手洗,我愛得要命,就怕弄髒了……」

  吼!她幾時話變得這麼多,滔滔不絕地發著牢騷,活似傳統市場賣豬肉的三姑六婆。

  「我會賠你一件。」不過是一件裙子,不知她在心疼個什麼勁。

  「這不是賠不賠的問題,而是你怎麼可以撕我的裙子,瞧瞧我現在狼狽的模樣,哪還有律師專業的形象,要是被熟識的人瞧見了,我還要不要在這一行混!」她經營多年的精明幹練毀於一旦,全是他害的。

  一張深色臉孔咧開一條縫,白牙外露。「你再歇斯底�的大吼大叫,很快地,全台北市的人都曉得你是誰。」

  「你很得意?」好想咬他。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兩側景物飛快的後退,人聲、車聲、交替的紅綠燈,一如錯過的風景,從眼前掠過。

第3章(2)

  氣得咬牙切齒的蘇幻月一手抱著硬邦邦的男腰,一手按著裙擺,以防它隨著加快的車速飛揚,春光外洩。

  即使她腰上綁了件男性襯衫,遮住雪白大腿,可是節節高昇的怒氣仍是難以平復,更甚之,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一輛前低後翹尾的重型機車,車身上還噴著交媾中的男女裸身圖案,她雙腿大張的跨坐著,前胸沒有選擇地貼緊他後背,兩人之間的縫隙是零。

  更別提她頭上戴的這頂印有美少女戰士,可笑至極的粉紅色安全帽。

  太招搖了,根本是他捉弄人的惡劣玩笑,她起碼有十年沒坐過肉包鐵的兩輪交通工具。

  「還好,你可以再大聲點,我怕你的聲音會被風吹走。」他笑得傻乎乎,油門直催地讓身後的女人貼得更緊。

  她聲帶尖略低扯開喉嚨,「沙士泰,我恨你,你等著被我剝皮!」

  「拔包皮?」他愣了下,明顯想歪了。

  要多親暱的近距離接觸,才能拔……呃,完了,鼻頭癢癢的,不會要流鼻血吧?

  想入非非的沙士泰滿腦子全是黃色廢料,體溫驟地升高,全身處於亢奮狀態。

  「剝你的頭,你在想什麼,飽暖思淫慾,一肚子齷齪。」她火大地用高跟鞋尖踢他足脛,要不是怕摔車,她更想做的是拿安全帽敲他腦袋。

  他吃痛地收回限制級畫面。「粗暴女,你輕一點,我在騎車。」

  她假笑地擰捏他全無贅肉的腰腹。「本小姐習慣坐在車裡,舒舒服服地吹著冷氣。」

  「偶爾吹吹風,曬曬太陽,身體才會健康,你的皮膚太白了。」像透明的水晶,光線穿透而過。

  「不好意思,本人天生細皮嫩肉,膚白勝雪,美肌玉骨,你可以嫉妒,但別妄想我和你一樣曬成黑炭。」再美的女人也禁不起烈艷的考驗,太陽是美麗的天敵。

  「我哪有很黑……」一瞧見腰上,跟粗壯手臂形成對比的雪嫩藕臂,他頓時語塞。

  草莽性格的沙士泰沒有耿仲豪善於謀略的城府,也無駱天朗的才智,可是他還是會用點心機在在意的女人身上。

  杜婉兒一事不一定非要他出面不可,透過於濃情幫忙,蘇幻月不可能會拒絕委託。

  但是他仍是來了,以此為借口,增加兩人見面的機會。

  「哼!我已經答應幫你的青梅竹馬翻案,你還有什麼不滿,故意弄輛重機讓我出醜,你居心叵測。」她就是要怪罪他,沒有任何理由。

  「哪來的青梅竹馬,你會不會想太多了。」他和婉兒分開十幾年,期間一直沒聯絡。

  婉兒七歲那年被領養,他在三個月後也跟著離開育幼院,曾經他去探望過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可是抱著昂貴洋娃娃的她卻眨著淚眼,要他別再去找她,她不要新的爸爸媽媽知道她和流氓有往來。

  流氓?

  不管在杜家,或是育幼院,他都像一個大哥哥般照顧她,怕她挨餓,怕她受凍,又好吃、好玩的一定先給她,不讓別人欺負她。

  結果他的真心付出卻換來一句冷漠的嫌棄,只因他人見人怕的長相。

  所以從那時候起,他不曾再去找過她,只默默地付出關心,希望她擁有想要的幸福。

  要不是她突然打了通電話求他救她,他早忘了杜婉兒是誰,媒體大篇幅報導的弱女弒親主角,跟他記憶中的她全然不同。

  「舊情難忘,誰曉得你懷著什麼心思,男人全是披著羊皮的狼。」看到新鮮貨非吃不可。

  那一聲鄙夷的輕哼,聽得沙士泰有些冒火。「至少我還沒把你吃下肚……啊!幹麼,你這瘋女人打我頭做什麼?」

  他車速飆到一百二十耶!她就不怕他手一歪,車子騎上安全島。

  「停車,停車。」趁著紅燈,蘇幻月朝他後腦勺直拍。

  嘎吱一聲,沙士泰技術純熟地一甩尾,帥氣十足地靠邊一停。「我警告你,蘇幻月,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

  「我餓了。」

  「你餓了?」天外飛來的話讓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請我吃一頓不為過吧!」她解下可笑的安全帽,丟換給主人。

  沙士泰還處在錯愕的茫然中,黑髮如絲的美麗佳人一甩頭,率先地走進一間標榜火烤兩吃的燒烤店,熱門熟路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平常她是很少到這種平價的店門用餐,但為了配合平民好友苗秀慧的消費習慣,只好捨五星級料理,屈就不夠鮮美的餐點。

  「你……你的裙子……」乍見她翻起的裙下風光,誘人長腿若隱若現,兩眼一膛的沙士泰三步並作兩步,急追其後。

  她冷笑地嗤哼,「是誰的傑作,你還有臉大呼小叫。」

  「你坐好,別動來動去,想吃什麼我替你弄。」真要命,他哪曉得她一坐下來,裙子整個拉高,臀部以下美景一覽無遺。

  悔不當初,要是知道她會半途跳車,他絕對不會動手撕……呃,好吧!至少不會撕那麼高,露出整條瑩白大腿讓人大飽眼福。

  「我手沒斷,不需要你服務……」腰上條地一緊,她瞪大眼,看向情緒明顯不佳的男人。

  「你可不可以又一次不跟我唱反調?你就那麼想讓所有人看見你的大腿嗎?」誰敢多看一眼,他就把那人的眼珠挖出來!

  蘇幻月的美令人驚艷,她一踏入店內便吸引無數目光,不少人為了看她而忘了手上在做什麼,生肉、木炭照吃不誤。

  不過兩道惡狠狠的視線一掃,店裡馬上恢復安靜無聲的最高質量,「老大的女人」可遠窺不可褻玩焉,沒人想找死。

  朱唇微陷,笑得嬌媚動人,可語珠如冰。「大腿是我的,我想給誰看就給誰看,你管得著嗎?」

  「蘇、幻、月——」她真的把他惹毛了,這個無法無天的可惡巫婆。

  「怎樣?」她粉掌托腮,笑眼盈盈。

  沙士泰吸氣再吸氣,一鼓作氣地想一展男性威風,但是……「不怎麼樣,你高興就好。」

  一瞧見她美得不可方物的嬌態,他氣弱地敗下陣來,笑比哭還難看地勾起僵硬嘴角。

  「幹麼一副被我欺負的可憐樣,不想請我吃飯就說一聲,我還付得起……」

  「蘇幻月。」

  突地一喊,蘇幻月怔了下。「蛤?」

  「我缺一個女朋友。」他的耳朵慢慢變紅。

  「所以……」要她介紹嗎?

  「我們交往吧!」那抹紅瀰漫開來,難得黝黑的臉龐染上異彩。

  「嘎?!」她瞪大美玉一般的瞳眸,似在消化突如其來的強力震撼彈。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男女朋友關係,我會每天接你上下班。」他說的極快,一張臉漲得想過熟的紅柿。

  「等等,我同意了嗎?」沒有鮮花,沒有巧克力,沒有任何追求動作,他會不會太一廂情願呀!

  眸心一轉,蘇幻月漾出千嬌百媚,嘴邊的笑意宛若一朵盛開的百合花,令人迷醉。

  「我不想錯過你,十年前我們沒有走在一塊,十年後,我要我們在一起。」他霸氣的宣告,兇惡的臉上有著不容錯辨的堅決。

  「你認為你配得上我?」她故意削他顏面,用言語貶低他。

  他一聽,反倒笑開了。「流氓配千金小姐,你應該滿期待的。」

  聞言,她當真輕笑出聲。「是呀!我被濃情那女人帶壞了,當不成正經女人,老把刺激的遊戲當家常便飯,真是非常糟糕的習慣。不過,我有點吃虧,你怎麼看都不像好男人,萬一你有暴力傾向……」

  沙士泰白眼一翻,將烤好的肉片沾醬放到她碗裡。「我們兩人之間一向是你動粗,我什麼時候換過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4-19 13:04:36

第4章(1)

  蘇幻月和沙士泰在好友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真的低調的交往了。

  他們就像現代版的美女與野獸,一個纖細嬌媚,飄逸脫俗,如艷放的玫瑰般奪人目光,一個粗獷壯實,悍然精厲,彷彿野生的荊棘,教人望而卻步。

  不管是生活方式,或是日常習慣,強烈對比的兩人是如此的截然不同,怎麼可能和平相處而不起衝突?

  但是出入意料的,一步入交往模式,平常吵得凶的死對頭反而西線無戰事,認認真真地看待這段遲了十年的感情。

  其中以沙士泰的轉變最為顯著。

  他不是個會寵女人的人,甚至信奉沙文主義的以為男人是天,以前和他好過的女人都必須百依百順地聽從他的話,不可有一絲主見,或是違抗。

  一旦交往的對象換成蘇幻月,他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不僅無微不至的寵她,還隨傳隨到,即使她三更半夜想吃一碗魚翅羹,他也會跑到已關門的店家猛敲門,擺出兇惡表情逼人家洗手作羹湯。

  「幻月,你家樓下大廳有……有一個怪老太婆。」沙士泰驚恐萬分地喘著氣,活似後頭有鬼追他。

  「噢!」她不痛不癢地搽著指甲油,嫩白腳趾泛著粉色珍珠的光澤。

  「她很老。」天呀!起碼有一百歲。

  「嗯!」她敷衍地應了一聲。

  「滿臉皺紋。」老皮下垂,顴骨突出。

  「很好呀!智慧的象徵。」人老了就會有皺紋,非常正常。

  「她擋在電梯口要……呃,脫我衣服,看看我是不是男人。」要不是她老得快進棺材,又是女人,他一定一腳送她回老家,重新投胎做人。

  「哦,那就讓她看呀!反正她也不能對你怎樣。」頂多動手動腳,回味一下青春的肉體。

  他表情一陰,大掌撫上她纖纖的細腰。「蘇幻月,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

  她點了點頭,用手肘推開他。「不要害我做白工,這款日本進口的指甲油很貴的,別浪費了。」

  「你居然叫自己的男朋友脫給一個死老太婆看,這種話你說得出口?」要脫也在她面前脫,至少有甜頭可嘗。

  沙士泰這個被女友打槍的可憐男人,憤憤然地發火,卻只敢埋怨幾句,不敢把火氣真的出在女友身上。

  看他一臉哀怨的神情,她忍不住輕笑。「那個像千年姥姥,想吸年輕男子精血的老人家是我曾曾祖母。」

  「什麼,你的曾曾祖母……」那麼老……

  「如果你真脫給她看,說不定她一高興,馬上叫我嫁人。」她說得煞有其事,俏皮地一眨眼。

  「真的?」他忽地坐正,神色惶然。

  「當然是……假的。」一說完,她仰起頭,咯咯大笑。

  「什麼假的,她不是你曾曾祖母?」他愕然,搞不清她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

  「她是我曾曾祖母沒錯,不過……」她帶著一絲看好戲的笑靨睨他。「我有一個相當龐大的家族,我想你不會想一個個都見過。」

  「為什麼?」只要是她的家人,總有一天會見到。

  「因為我才逃出來。」那是非常可怕的一群人。

  「逃?」他表情茫然,不解其意。

  蘇幻月赤著雪足,嬌媚地往他胸口靠。「曾曾祖母生了十二個孩子,曾祖父們又非常努力增產,一直到父親這一代,蘇家子孫每年祭祖都要席開兩、三百桌。」

  「兩、三千人……」他倒抽了口氣,為她家人的人口眾多感到吃驚不已。

  「不,是超過五千人,分批入桌,而且有一半以上的親戚遺傳到曾曾祖母的瘋癲基因。」蘇氏瘋人院。蘇氏宗親以此自稱。

  家族大有其好處,就是不用求人,各行各業都有自己人,缺什麼、少什麼囑咐一聲,不用太費精神,大家團結得很,和睦融融。

  但有利也有弊,那便是無隱私權可言。

  想起人來人往的老家,蘇幻月還真不敢領教,到死也不願自投羅網,在宛若大宅門的房子裡,每位長輩都能毫無顧忌地打開晚輩房門,借關心之名行窺探之實,誰家小孩初經,誰家兒子頭一次開葷全部一清二楚,還廣為流傳,當成平時聚會的話題。

  她母親就是被這個變態家族嚇到不敢生第二個孩子,每天戰戰兢兢地拿椅子抵門,直到精神衰弱,差點變成真瘋子,父親才驚覺事態嚴重,連夜搬家。

  「要是你遇到從事摸骨行業的三姑婆,或是修歡喜佛的七姑婆,那你就要有失身的準備,她們最喜歡摸男人的身體,把他們剝個精光。」確有其事,絕非她危言聳聽。

  這也是她從不提她那群親人的理由之一,太丟臉了,一個個有難以啟齒的怪癖,還引以為傲地不知收斂,加以發揚光大。

  沙士泰打了個冷顫。「她們……呃,不會常來拜訪你吧?」

  「你怕?」她挑起眉,取笑他的膽小。

  「不是怕,是能避則避,我一向沒什麼長輩緣。」他故作鎮定的說,其實心裡想著如何避開她口中的怪人。

  「咯咯……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花大錢買下有出入管制的躍層,為的就是防止那些親人們來串門子。」她可不想一天到晚有人在她家裡晃,問她一件內褲穿幾天。

  「你是說他們上不來?」是這意思吧。

  蘇幻月住的是蓋了十年的住宅大樓,一共有十五層樓,住了一百二十戶,她的房子是其中一層,以計算機監控,過濾訪客名單。

  換言之,若非住戶同意,非房屋所有人不得進入,一概拒於門外。

  因此,雖然蘇幻月的曾曾祖母已經一百零三歲,可是她沒點頭,國寶級長壽的人瑞只好窩在大廳,閒來沒事逗逗路過的小夥子,當作調劑。

  「他們要是上得來,換我頭痛了。」趕都趕不走,還會鳩佔鵲巢。

  聞言,他大大地鬆了口氣,將頭往她肩上一擱。「姓劉的傢夥沒再來找你麻煩吧!」

  明媚眸子閃了閃,她仰起頭,輕撫著他刮得乾乾淨淨的下巴。「是你找他聊了一會?」

  「不需要我出面,我以前的手下有的還在道上混,我知會一聲,自有人代勞。」她是他罩的,誰敢對她出手。

  「我不希望你走回頭路,以後這種事別找過去的兄弟幫忙,我處理不了還有濃情、血緹她們。」她的靠山穩固的很,不愁沒人手。

  「那我呢?」他吃味地咬她白玉頸項,不太高興她只想到她那票跟惡魔沒兩樣的姐妹淘。

  「你當然是我的第一人選嘍!我會放過你嗎?」他可是她的最佳保鏢。

  蘇幻月像只饜足的小白貓,偎在他懷裡撒嬌,粉頰輕蹭地勾走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想要你。」他情慾勃發,順著她柔美曲線往下撫摸。

  「不行。」蘇幻月嘴裡說不,可是光滑腿肚卻有意無意地摩擦他敏感處。

  「為什麼不行?」他想要她想得全身發燙,熱流已集中在下半身。

  她嬌媚一笑,似玩弄人心的魔女,勾魂攝魄。「因為你的杜妹妹要開庭了,我得先去見見她。」

  「杜妹妹?」他眼神迷離,一口含住她誘人的耳垂,舔弄吸吮。

  「杜婉兒。」

  一隻手伸入米色襯衫,捧著雪峰揉捏的沙士泰忽地一頓,神色錯愕。「她要上法庭了?」

  怎麼沒人通知他?

  「日子過得太快活,忘了你可愛的杜妹妹了。」她笑著拍拍他僵住的臉,將他的魔手拉出。

  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細沙,即使明知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是自己的男人心中還有別的女人的存在,還是讓蘇幻月不太痛快。

  可惜粗枝大葉的沙士泰不夠細心,沒瞧見女友眼底的酸意,該哄女人的時候不哄,反倒是在她面前關心起另一個女人。

  「婉兒能交保候傳嗎?她幾時可以離開看守所,要不要替她準備住處?」他還有一堆事要做,女人的衣物和日常用品……

  「你那兒不就是最好的去處?何必忙和。」看他神情專注地為她以外的女人緊張,蘇幻月不悅地低垂羽睫。

  「也對,先住我那裡,看得到人,也省得我為她擔心。」嗅不出空氣中醋桶打翻的酸味,沙士泰一臉贊同的附議。

  她牙口一酸,冷冷一諷。「是呀!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想到床上滾一滾也方便,反正也沒人瞧見,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真便利。」

  「什麼滾一滾,你在胡說……」懷中忽地一空,沙士泰愕然瞧著女友起身離開。

  「你可以走了,不送。」蘇幻月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她陰晴不定的脾氣讓他摸不著頭緒。

  「你幹嘛?突然發什麼脾氣?」男人莫名其妙地問道。

  「老娘今天心情不爽,不行嗎?你快給我滾出去,免得我越看越心煩。」一頭笨豬,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沒搞清楚她為何翻臉,他哪走得開,只是他腦子不開竅,又踩到地雷,雪上加霜地提及某人。「你不是要去見婉兒,我陪你去。」

  「婉兒,婉兒,你嘴上掛著、心裡想著的全是婉兒,你乾脆找她當你的女朋友,何必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我祝福你。」她不缺男人。

  「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哪有想著婉兒,她是妹妹,你吃什麼醋……吃醋?!」他後知後覺的瞠大眼,嘴角慢慢地揚高。

  「我不能吃醋嗎?你說,你給我說清楚,我肯吃醋是你的榮幸。」美目輕睞,她蔥指一點,十足的潑辣樣。

  沙士泰像中了頭彩,呵呵地傻笑。「可以,你儘管吃醋,你愛吃幾缸醋就吃幾缸醋,我沒意見。」

  「你敢沒意見?女朋友會吃醋就表示你做的不夠好,讓人沒有安全感,你該反省的是如何讓女友安心,不用捧醋狂歡。」還要人教嗎?真是笨蛋沒藥醫。

  美女生氣,一樣美得叫人心動。

  「可我只有你一女朋友,你幹麼吃醋?」他不知錯在哪裡,一臉困惑。

  聰明一世的蘇幻月忽覺被月老陷害,掉入愛情的魔障裡。「那你就好好地想一想,想明白再來找我。」

  「幻月……」他搔著頭,表情無措。

  性不等於愛。

  有過無數性經驗的沙士泰並不瞭解女人在想什麼,蘇幻月是他第一個想認真對待的女人,但是情場新手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愛。

  在男女情感上,他是笨拙的。

  面對女友莫名其妙的情緒反彈,他毫無招架餘地,也想不通她為何要起任性,硬要趕他走。

  「還不走,想讓我拿起掃把趕人嗎?」那顆豬腦袋要不把它教的靈光,她蘇幻月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你沒車,那你去看守所……」他的意思是現成的司機在此,他負責載送。

  她笑得很美,纖指往他胸前一戳。「你不知道有種交通工具叫出租車嗎?何況我已經訂了一輛朋馳,過兩天就會送抵台灣了。」

  「你買車了?」不能再讓她渾圓胸脯貼在背後,他有些失落。

  「對,律師是非常賺錢的行業,你趕快去讀點書,補補你乾涸的腦汁。」她用身子一蹭,輕輕推著他往後走。

  「……月,你好美……」他低下頭,欲吻住紅艷檀口。

  「月色也很美,去餵蚊子吧!」她驀地一推,將醉在她輕言軟語的男人給推出房,落鎖。

  啊!

  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手,沙士泰回不過神,怔鄂地眨了眨眼煞氣甚重的黑眼。

  大概是大姨媽來了。他如是猜想,垂頭喪氣的搭電梯下樓。

  「哎呦!少年仔,給阿婆摸一下,恁這漢草真粗勇,一定後恁某哀整眠。」

  冷不防,電梯門一開,一張缺了牙的老臉湊上前,他反應敏捷地閃過枯瘦的老人手,僵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臉,覷著空隙迅速離開。

第4章(2)

  「哈哈……哈哈……你……你居然不知道女朋友為什麼生氣,我……哈……真是服了你,怎麼會有人笨到這種程度……哈……快笑破我的肚皮。」

  「夜魅」PUB內充斥著震破耳膜的重金屬音樂,兩名視覺系打扮的男歌手用力嘶吼,電吉他的樂音幾乎淹沒熱舞搖滾的舞池。

  年輕男女放肆地肢體廝磨,以惹火的舞姿展現狂熱,汗水與肉慾噴灑,呼吸聲在吶喊,交織出一副人間墮落的糜爛。

  在這喧鬧熱舞的空間一角,安靜的吧台爆出豪爽的狂笑聲,一名左耳戴著骷髏耳環的清瘦男子抱著肚子,笑不可仰。

  而在他面前的座位上,坐了個面色鐵青的男人,他臂上的肌肉噴張,青筋浮動,大有他再笑下去,等一下先去牙科補牙之虞。

  「適可而止,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笑,而且我女朋友也沒有在生氣,她只是習慣性的情緒不穩。」女人難免一個月中有幾天不順,身為男友要體諒。

  PUB老闆趙四淵再次因他的話而大笑。「你以前沒談過戀愛嗎?這麼淺顯易見的問題擺在那兒,你怎麼會視若無睹?她都明白地說她吃醋了,你還能傻到底,看不出她快宰了你。」

  一張黝黑的臉由青轉紅,漲成豬肝色。「誰說跟女人上床一定要談情說愛,一群莫名其妙的傢夥。」

  男歡女愛,天經地義,誰管她們下了床鬧什麼脾氣,不歸他管。

  「不會吧!阿泰,這是你第一次交『女朋友』?」像是發現新大陸,他驚訝地發出怪叫聲。

  趙四淵也曾是青鷹門一員,現在仍有黑道背景,他在青鷹門解散,轉型為企業體系後,帶了一票弟兄自立門戶,成為一方新起的黑幫勢力。

  不過在看到昔日大哥事業有成,改變作風贏得美名後,他也漸生疲憊,慢慢地放權,培養新血,開了間酒吧自娛。

  其實這間店也是青鷹門舊黨聚集的地方,他們大都已退出江湖喋血的生活,過著朝九晚五的規律日子,甚至娶妻生子,當起有模有樣的一家之主。

  但是偶爾他們也會心血來潮,幾個知交好友約在此聚首,喝杯小酒,看看辣妹,閒聊當年。

  「要笑就笑,一次笑個夠,待會整排牙齒一起換,省的勤跑牙醫診所。」面色極冷的沙士泰一拳擊向吧台,光滑的表面頓時龜裂出不規則紋路。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你也別拆房子,趙大師我好好的替你開解開解一下。」嘖!真衝動,年紀都不小了,還這麼血氣方剛。

  他暗笑在心,不敢明目張膽的嘲笑曾是青鷹門第一戰將的男人。

  「不用,你除了廢話一堆還能吐出什麼金玉良言。」自己的女人他自己搞定。

  「那可就難說了,起碼我的戀愛經驗值不低,參考參考準沒錯。」三折肱成良醫,失戀次數一多也能出書當達人。

  惡臉一狠,沙士泰一口喝光半杯冰啤酒。「你最好說出個門道,不然我讓你一覺睡到天明。」

  就用他的鐵拳。

  「是,我一定說得讓你明明白白,大徹大悟。」他好笑地含了顆冰塊,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你自己說說,自從知曉杜婉兒因殺人罪被逮後,你一共去探望幾次?」

  「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沙士泰眉頭一皺,不認為兩件事牽連得上。

  「哈!別小看了女人的小心眼,你老實點,快告訴我共有多少回。」別跟女人講道理,她們全無道理可言,屬於非理性生物。

  沙士泰瞇起黑如曜石的雙眸,沈聲說,「婉兒說她待在裡面會怕,所以每隔一天會去看她一回。」

  這是人之常情,有何不對,基於杜家當年的收留之情,他能力所及,自當回報。

  而且一個女孩子被關在那種地方,內心的不安和害怕可想而知,他的出現稍微安撫她恐慌的情緒。

  「她說?」趙四淵了然一笑。「阿泰,連我都要懷疑你對她別有居心了,何況是你的女朋友。你真覺得敢連續殺害兩個至親的人,她會需要你的安慰嗎?」

  「婉兒以前就是膽小的孩子,怕黑又不敢一個人睡,她連那把刀都怕割傷手指,我相信是環境逼得她舉刀自保,她不殺人,死的人便是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三、四歲的杜婉兒,無法和現今的殺人魔畫上等號。

  趙四淵輕笑,面露同情。「阿泰,你遺留在義氣當道的年代,現今的年輕人可不講我們那一套,杜婉兒殺人時事實,就該為所作所為懺悔,她原本可以不殺他們的,但她做了錯誤的選擇。」

  「而你,不過是受過杜家恩惠的大哥哥,也不相往來甚久,如果你的女朋友對你說:抱歉,我今天沒空陪你,我童年玩伴比你更需要我,他很可憐……喔!這個他指的是曾經和她玩到大的男生。」他作何感受。

  「可是我陪女朋友的時間比婉兒多,哪有什麼好計較。」他不以為有何不妥,兩方都能妥善安排。

  聽到他的回答,趙四淵忍不住歎口氣。「誰希望自己的男朋友心裡掛念著其他女人,就算只有一秒鐘,也像針紮著心窩。」

  「有這麼嚴重?」他一臉狐疑。

  「你動不動就婉兒、婉兒的,人家聽得多刺耳,要是她老在你耳邊喊勇哥,你能不生芥蒂?」他說得夠白了,再聽不懂,那他真要換顆聰明點的大腦。

  「勇哥是誰?」沙士泰神色不佳的冒出這一局。

  絕倒。

  一個昂藏六尺的大男人下巴一滑,撞上堅硬大理石做成的水槽。

  「那是比喻,你女朋友在意的是你把對她的關心分給別人,她吃醋你的心不是她一人所有,她要的是全部的你,而不是人在她身邊,心卻飛到別的女人身上。」天呀!豬都比他有智慧。

  「我愛的是她,她不知道嗎?」婉兒是妹妹,他說過不只一次。

  「你對她說過『我愛你』?」看他驀然怔住的神情,趙四淵真想用開瓶器敲他的頭。

  「呃,這個……」他突地坐立難安,像全身爬滿發癢的蟲子。

  「不過現在說已經來不及了,她八成氣得要休了你。」哪天被甩,他完全不意外。

  沙士泰惱怒地揚高嗓音,「趙九,你少唱衰,我們絕對不會分手。」

  趙四淵在青鷹門結義兄弟中排行第九,因此有人喚他趙九,或是九哥。

  「你不分,人家要走,你留得住嗎?」他一針見血地指出重點。

  「……」沙士泰像是被人削去一片心頭肉,先是兇惡地一瞪,繼而默然,最後嘴角一抽地伸臂一抓,將笑得猖狂的趙四淵拉到眼前,然後——

  「我該怎麼做?」

  他別嘴一笑,排掉鉗制的熊掌。「少和杜婉兒往來,也不要在你女友面前提到她半句,若你狠得下心,最好也別再見她。」

  「不可能,她需要我的幫助。」他一口否決,認為杜婉兒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重情重義的沙士泰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不負於人,他信守對先人的承諾,不願毀約。

  「不,她要的是一名厲害的律師,你的存在與否並不重要,你沒辦法讓她大搖大擺地走出大牢。」他不是無所不能,且能力有限。

  「幻月是最好的律師。」她一定能打贏官司。

  趙四淵怔了下,以為聽錯了。「你說的幻月是蘇幻月律師?」

  「嗯。」

  「她是你女朋友?」他抱著問問的態度,不當真。

  「是。」

  「是?!」他下巴掉了,嘴巴大張,兩眼瞪大如牛眼。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不能有個律師女友嗎?」分明是瞧不起他,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

  趙四淵震驚過度,久久才找回聲音。「人家是才貌出眾的大美女,氣質高貴,談吐優雅,你……天呀!一朵鮮花怎麼會插在牛糞上,你上哪走的好狗運。」

  警界之花於濃情,司法界女神蘇幻月,醫界仙子秦雪緹,是道上兄弟公認的三大美女,也是他們哈得要死,卻不敢伸出魔手染指的對象。

  一個是專捉壞人的美麗警花,兄弟們逃都來不及,哪敢靠近;一個是嬌媚律師,哪天不幸被捕,還能找她打官司;一個是救命的菩薩,要是火並時被砍成重傷,起碼能妙手回春。

  「不過呀!阿泰,是兄弟才給你一句建言,那女人不好惹,如果你陷得不深就趕緊抽手,她不是你要得起……噢!」他、他的胃……

  一隻拳頭從趙四淵凹陷的腹部收回。「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就不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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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4-19 13:05:51

第5章(1)

  為什麼沒人相信他跟心愛的女人能走得長久,每個人一聽到女友的名字,反應大同小異,紛紛嘲笑他異想天開,白日夢作得再多也不會成真。

  真的那麼難以置信嗎?

  不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常的交往,怎麼不看好的聲浪一波比一波高?還預先安慰他會失戀,把他的第一次戀愛當笑話看,簡直是莫名其妙。

  悶到整天臭臉的沙士泰還是一隻不開竅的葫蘆,他搞不懂女友究竟在發什麼脾氣,每回他一出現便視若無睹地走過去,把他當隱形人看待。

  難道真如趙九所言,「妹妹」和女朋友不能兼顧,她吃味他的心裡多了一個女人?

  想不透的男人兀自苦惱,以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遇到從小就是資優生的女友,他也只好認栽了,誰較他的腦袋向來不如她聰明。

  「你是在打盹還是發呆?不要睜著眼睛睡覺,很蠢。」

  清軟嗓音驀地響揚起,差點驚跳起來的電線桿……不,是兩眼無神的沙士泰倏地轉過身,無精打采的眼神迸出亮光。

  「幻月,上班了,我送你……」她總算跟他說話了,沒讓他空等一場。

  潔白柔荑輕擡,止住他過於輕快的語調。「你忘了我買了新車,不用人接送。」

  「那我開你的車送你。」他折中,絲毫不以為杵。

  可憐與名車同級的重型機車被冷落一旁,興匆匆的主人眼中只有絕塵佳人。

  蘇幻月咯咯地低笑。「何必多此一舉,你送了我之後還不是得回來騎你的笨車。」

  跟傻子嘔氣是跟自己過不去,他神經打了結解不開,何苦陪他傷神,就算再給他一百年時間,死腦筋的石頭還是不開竅。

  既然如此,她就放他一馬吧!免得習慣他懷抱的自己倍感冷清,心口空蕩蕩,悵然若失。

  「什麼笨車,這是侮辱,我要提出嚴重抗議,除了沒有遮雨防曬功能,它超高的性能不下於法拉利,瞬間爆發的車速達到……」男人一提到車子就滔滔不絕,彷彿是摯愛的妻子。

  一般的重機都不便宜,改裝過的更是價值不菲,沙士泰花費在車子上的金錢足以買棟房子。

  「你要繼續高談闊論,或是陪我到法庭,順便接你的杜妹妹?」這一次他能如願以償,了卻一樁心事。

  其實若非有人刻意阻攔,以及她的小心眼,以她口若懸河的犀利口才,杜婉兒一個禮拜前就能交保候傳,不必多待數日。

  可是她的私心作祟,不想讓杜婉兒太早出來,從第一眼看到外表柔弱的她,敏銳的第六感便預示這個女人會是個麻煩。

  「什麼,婉……」想到趙四淵的警告,「婉兒」兩個字在舌尖轉了一圈,自動消音。「你的官司打得順利嗎?沒遇到什麼困難吧?」

  聽到他拗口的關心,蘇幻月似笑非笑的揚起眉。「你不先問你家的杜妹妹好不好?」

  「我只在乎有沒有人令你煩心,法律的事我不懂,由你出馬,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在這一行,她是頂尖的,無人能出其右。

  「嘖!誰教你的甜言蜜語,滿嘴抹蜜地想把我融化。」但不可否認,挺中聽的,讓她心窩一陣甜滋滋。

  見她沒反對,他雙臂輕輕地擁向她腰身,順勢將下顎棲息在柔白頸窩。「我很想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想你想得心痛。」

  被自己的女人漠視,那種感覺真不好受,明明近在咫尺,她卻像升起一層透明的防護罩般,讓他看得到卻碰不著。

  頭一次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討好她,好化解處處碰壁的僵局。

  說句沒良心的話,被她當空氣忽視的這幾天,他壓根沒想過仍羈押在牢裡的杜婉兒,忙碌的大腦裡只想著如何讓女友消氣。

  「說不定不想理我的人是你,等你的杜妹妹一保釋,你的心思全往她身上放,哪還有時間想到我。」蘇幻月邊說邊笑著,泛著粉紅色光澤的指甲輕劃,深黝臉皮多了道淺淺血劃痕。

  她在吃味著,告訴他別考驗她的耐心,她的心胸一向不寬大。

  不過對曾在道上打滾過的沙士泰而言,她貓爪子劃過的傷痕跟瘙癢沒兩樣,根本不痛不癢。

  「不會,我很清楚誰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遠不會忽略你。」他雙手緊抱,嗅聞她淡雅體香。

  沙士泰只是粗心,並非木頭人,在趙四淵快捉狂的「調教」下,他絕口不提杜婉兒,凡是以女友為主,不論及敏感話題。

  果然他一改變方式,馬上有了意外的收穫。

  「哼!你最好牢記今日說過的話,不要一見到杜妹妹就把我往腦後拋。」她驕縱地用手指輕彈他腦門一下,毫不客氣的提醒他。

  「我哪捨得,你是我的女神。」他低聲地說,眼泛柔光。

  女人愛聽的不就是甜言蜜語,即使是處事明快的蘇幻月,也不免收起渾身的刺,讓淡淡情潮將自己包圍。

  擁抱讓兩人的體溫逐漸升高,可是開庭在即,由不得人任性,互視一眼忍住勃發的情慾,連個吻都覺禁忌,怕引起森林大火。

  無可奈何的,一個開車,一個騎重機尾隨其後,兩人幾乎同一時間抵達法院門口,高速驟停的剎車聲引起法警高度關切。

  等在門口的秦亞璐飛快的上前迎接,故作專業的神情上掩不住興奮的光彩,手裡抱著連夜趕出的資料和文件。

  「學姐,要開庭了。」她好期待喔!又是一次經驗的累積。

  「我知道,可以進去了。」美麗臉龐洋溢著自信,神采飛揚。

  「那他呢?」她眼角瞥向立於一旁的高壯男人,懼然的口水悄然一咽。

  她回眸一睇,笑逐顏開。「路人甲。」

  冗長的開庭如火如荼的展開,一方辯論律師舌戰態度嚴謹的檢察官,你來我往的拋擲出手中的證據,炮聲隆隆地各自堅持己見。

  秦亞偉是嫉惡如仇的執法先鋒,正直的一絲不苟,他手邊有警察送來的左證,較為齊全,幾次在交鋒中佔了上風,他鏗鏘有力的渾厚低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一度左右法官的判決。

  但是蘇幻月如棉絮般輕柔的嗓音更具穿透力,她有條不紊地組織出教人心頭一酸的反駁言論,讓被告成為家暴下的受害人,以同情取代駭人聽聞的罪行,因憐憫而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下,連法官都左右為難,遲遲下不了判決,檢方有理,不可縱放重刑犯人,辯方亦條理分明,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誰忍心見弱女子身陷夢魘中卻不拉一把。

  時間非常緩慢地進行著,一分一秒的消耗著所有人的專注力,這是一場體力與意志力的拉鋸戰,撐得久的人才是勝利者。

  最後蘇幻月以一句「女人就該接受命運的擺佈而不加以反抗嗎」,用男女不平等的議題打動同是女性的法官,讓互有輸贏的局面出現逆轉。

  法槌一落,長達七小時的爭戰有了結論,杜婉兒得以一百萬保釋,但限製出境,不得離開戶籍地。

  「哇!贏了耶!可是好累。」渾身酸痛的秦亞璐,疲乏地沒力氣大聲歡呼。

  這是她遇到拖得最長的官司,難怪她兩腿發麻,站都站不直。

  「會有我累嗎?你只是坐在那裡遞遞檔罷了。」蘇幻月臉上沒有勝訴的喜悅,清妍麗容平靜的不生波瀾。

  「話不能這麼說呀!我也有功勞,瞧瞧我熬夜多日的黑眼圈,都快能和國寶熊貓媲美了。」不用上煙熏妝也頹廢,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你在要求加薪嗎?」要不是她太散漫,毫無上進心,早就升為正式律師。

  蘇幻月看著沒受過挫折,被家人保護得很好的小學妹,心裡好笑她猶能保持天真的童心。

  一聽到加薪,她馬上小臉發光,精神十足的諂笑。「可以嗎?學姐,我想換輛新車。」

  「你想呢?」她故意吊她胃口。

  「拜託啦!學姐,我銀行存款數字只剩下五位數……哇!大哥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他是不是要來尋仇?」沒睡飽的她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更淒慘。

  臉色乍青還白的秦亞偉踩著大步走來,眼神淩厲地佈滿譴責之意,挺直的背像一座屹立不搖的山,憤然中帶著一絲不快。

  「恭喜你又讓這世上多了一條不公,你良心不會不安嗎?」他們用了多少精力才搜集到的犯罪鐵證,卻被她一番似是而非的論調給推翻了。

  「多謝檢察官的謬讚,能讓自己成為有用之人是我的榮幸。」良心一斤值多少,真要有正義公理,政客奸商會先被雷劈死。

  「你把所學用在替有罪之人脫罪,真的能毫無愧疚,你在助長犯罪率,讓社會失去秩序。」他指責,同時也痛心。

  蘇幻月揚起蝴蝶羽翼般的眼睫,唇色嫣然。「你太激動了,學長,沒有人犯罪,法律就不存在了。下次努力點,也許能從我手中收押一個犯人。」

  人性本惡,幾年牢獄之災算什麼,出獄再犯的累犯不在少數,他們一點也不在乎關了多少年,當成進修,加深功力。

  與其讓這些人渣白白浪費納稅人的血汗錢,養出一頭頭野獸,還不如讓他們繼續為惡,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自食惡果。

  「……」秦亞偉眼中佈滿血絲地瞪她,卻也因她不認錯的態度感到氣餒。「算了,我沒一次辯得贏你,你簡直是我的煞星。」

  法庭上,他最不想遭遇的對手是她,十次有九次敗北,另一次是自己認輸。

  「別放棄,成功是屬於持之以恆的人,我相信你再下多點功夫,人滿為患的監獄會頒給你一張感謝函。」關得住自由,關不住人心,她一向不贊成用國家資源養廢物。

  對於她的調侃,他回以苦笑。「一起吃頓飯吧!很久沒聚聚了。」

  因為曾經交往過,秦亞偉習慣搭著她的肩,順勢一攬。

  但是他的手還沒碰到佳人前,冷冽殺氣先至,一隻粗厚巨掌箝握手心,力道之重幾乎捏碎手骨。

  「她不會跟你去吃飯。」沈鬱的聲音迸射冷意。

  「你是?」似曾相識,他應該認識這個面容凶狠的男人。

  秦亞偉的確見過他,在他整理過的陳年檔案中,他佔有厚厚的一叠。

  「我是……」她的男朋友。

  沙士泰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尖細的鞋跟往他鞋上一踩,重重地擰轉一圈。

  「他是我的保鏢,保護我不因得罪太多人而遭到暗殺。」

  「我是你的保鏢?!」

  臉色陰沈的男人狠狠瞪著璨笑如陽的嬌顏,一口郁氣難吐地梗在胸口,嚥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撞來撞去地在胸腔內打轉。

  身材魁梧的沙士泰不管從哪方面看,就是無法擺脫狠厲凶殘的江湖味,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給人呼吸不順的壓迫感。

  反觀他身前不及他肩高的小女人,不笑時像貞靜的淑女,優雅又端莊,舉手投足間散發不俗的大家閨秀氣質。

  而若嫣然一笑,那瞬間綻放的光芒彷彿百花齊開,玉質光華似乎全籠罩在她臉上,美得耀目,美得懾人魂魄,美得甘為裙下臣,博她展顏。

  如此迥異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畫面顯得非常不協調,如同一張水彩畫塗上幾筆炭筆,完全破壞畫的美感,讓人一見不自覺的發出歎息。

  「你在不爽什麼,要是有膽,怎麼不敢在你那兩位換帖兄弟面前說出我們的關係?」臭著一張大便臉給誰看,便秘不成。

  她指的是駱天朗和耿仲豪。

第5章(2)

  一提到肝膽相照的好友,昂藏男兒龜縮了無聊的男子氣概。「不是有沒有膽的問題,你不也隱瞞我們交往的事實,怕你那票姐妹淘取笑。」

  不是不說,是不能說,若是得知兩人的情事,他們肯定大肆地嘲笑一番,口下不留情。

  因為兩人的外在條件實在相差太多,不論是誰都不看好,他可以接受別人投以猜忌的異樣眼光,卻無法忍受自家兄弟的不相挺。

  在沒有瓜熟蒂落,豐收成果前,他選擇保密也是保護這段感情。

  說到那幾個「妖孽」,蘇幻月難得露出苦惱的神色。「我們好像都膽子小,見不得人的偷來暗去。」

  偷偷摸摸地談戀愛,像做賊似的。

  「沒辦法,他們的嘴巴都很毒,肯定沒一句好話。」而他一張嘴也對付不了。

  「倒也是,雪緹曾詛咒我找不到好男人。」她瞧了瞧「現世報」。

  「她幹麼詛咒你?」那個掛羊頭賣狗肉的不良泌尿科醫生。

  「因為我說她隨便割男人的子孫袋,將來會有報應。」男人能不能傳宗接代就靠那個了。

  「……」他無語。

  原來她也不遑多讓,毒蛇派傳人,怨不得人。

  天氣晴朗,白雲兩三朵,微風徐徐,吹過兩個眉頭微蹙的男女,帶來悶熱的暑氣。

  「對了,那個男人是怎麼回事,他常藉故騷擾你嗎?」沙士泰看秦亞偉不順眼,不在他允許的範圍內的行為都叫騷擾,尤其是別有所圖的雄性生物。

  「騷擾?」她怔了怔,繼而發噱。「他是亞璐的哥哥,同時也是高我兩屆的學長,他一向很照顧我。」

  蘇幻月心態邪惡地勾起唇,像是剛想起什麼似的,補充了句絕對教男人醋勁大發的話。

  「喔,忘了一提,學長是不錯的前男友。」

  「前、男、友——」虎目一瞪,他聲音冷得像要用兩排鋼牙磨碎這三個字。

  「放心,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雖然他很想和我重續前緣。」她說得輕描淡寫,彷彿那是一件多麼不重要的事,用不著放在心上。

  「我去殺了他……」他怒火中燒,臉色凶狠的似要一報殺父大仇。蘇幻月噗嗤一笑,拉住他結實臂膀。「不要忘了我現在的男朋友是你,只要你一心一意的待我,我移情別戀的幾率不高。」

  「哼!你也別想由移情別戀的機會,我會牢牢地抓緊你,誰敢靠近你一步,我就打斷誰的腿。」他發狠地撂話,轉身抱住暖香一身的女友。

  「喲!真暴力,我好害怕喲!你不會想把我折成兩半吧?」她裝出害怕神情,眼底卻盛滿逗趣笑意。

  「少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你根本是表裡不一的暴力女,你高中就打斷我的鼻樑……」害他被笑了好幾年,沒臉說出是何人所為。

  「噓!你想不想吻我?」她使出美人計,阻止他翻舊賬。

  「想。」他目光一沈,動作迅速地俯下身。

  但是他的嘴碰到的是兩根柔白纖指。

  「可惜我們要去接你的杜妹妹,交保手續快完成了,只好下回待續嘍!」她惡劣地一眨眼,在他面前吊一顆吃不到的糖果。

  有個任勞任怨的小學妹也不錯,吩咐一聲,勤快得很,自願擔任跑腿工作。

  「妖女。」他抿起唇,恨得牙癢癢的。

  蛾眉輕佻。「如果你不擔心她等太久,兩眼淚汪汪的噙著淚,附近有間新開的汽車旅館,聽說有不少有趣的設備,很適合去參觀參觀。」

  喉間發出粗厚的咒罵聲,他神色緊繃地嚥下著火的呻吟聲,眉間皺褶一層又一層,天人交戰地瞪著提出「建議」的女妖精。

  「哎呀!真的要來不及了,你考慮一下,是要往東走還是西邊,真不湊巧,剛好是相反的方向。」吐氣如蘭,卻說出最折磨人的話語。

  沙士泰兩眼冒火,鐵臂驟緊,濃息一低,惡吻存心戲弄他的可恨惡女。

  他著了她的魔,戀上高傲的她,就算全世界都說他配不上她,他還是執迷不悔,除了她,沒有人可以令他深深眷戀,瘋狂執著了十年仍是她。

  「我愛你。」

  怔了怔,美目如玉地閃爍了下。「你確定你說了什麼?」

  「我愛你。」他又說了遍,神情專注。

  一抹笑花慢慢地漾開。「用著一張凶狠臉孔說著我愛你,看起來像是威脅。」

  他好可愛,三十歲的大男人還會臉紅。

  「是威脅沒錯,你最好也愛我,不然我……我……我一定讓你好看。」他恫嚇人的表情毫無魄力,話說到一半還會結巴,差點咬到舌頭。

  「嗯!嗯!我收到了,很有大哥的架勢。」她拍拍他手臂,讚許他「演」的很像。

  「幻月……」他沈下音,濃眉連成一直線。

  「走了,該去接人了。」蘇幻月揚揚纖纖素手,髮絲輕飄。

  他倏地拉住她。「你是不是有句話忘了說。」

  「什麼話?」她故意裝傻,美瞳眨了又眨。

  「我愛你。」

  「我知道呀!你愛我。」多聽幾遍不生厭,存起來當利息。

  「我是說這句話該由你向我說。」他沒討到一句真心話不肯罷休。

  「你愛我嘛!需要我說嗎?」螓首斜傾,露出頸項纖美的誘人線條。

  沙士泰喉頭一幹,澀然地壓低聲音。「是我愛你這句話。」

  「我聽到了,你很愛我,我也很……」她頓了下。

  「也很怎樣?」他急迫的追問。

  壞心眼的蘇幻月勾起嬌媚笑顏,輕鬆飛吻。「我也很高興你愛我,不過我們真的沒時間逗留了,下回有空再好好的談情說愛。」

  「你……」他傻眼。

  屬於單細胞生物的沙士泰哪鬥得過狡黠的王牌大律師,他的神經沒那麼複雜,轉來轉去就是那幾條,她嘴皮動一動,他就像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猴子,動彈不得。

  不過愛看人間悲歡離合的老天總愛湊熱鬧,丟些波折和阻礙,讓人情路走得不順遂,即使一望無際的平原也能搬顆石頭擋路。

  「泰哥哥,你終於來接我了,婉兒好怕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你。」

  望著飛奔投入沙士泰懷裡的女人,蘇幻月絕美的臉龐浮上一層黯影,冷冷地看笨手笨腳的男友輕聲呵哄。

  「不會的,我不是答應過你,一定保你平安無事嗎?」沙士泰表情僵硬,笨拙地拍著衝進他懷裡,用力抱緊的人兒,安撫她。

  「我知道這世界上只有泰哥哥對我最好,我永遠都不會再離開你,我會一直跟著你。」這是她的靠山,她會緊抓不放。

  「呃,這個……」他乾笑,額頭冷汗直冒。

  「泰哥哥不會像那些壞人一樣傷害我是不是?你會一輩子保護我,讓我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她狀似天真的說著令人拒絕不了的話。

  沙士泰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他是不會傷害她,也願意像個哥哥般保護她,但是一輩子太長了,他哪敢保證她會一生幸福,從此無憂?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一股力量將他拉開,淡香飄過鼻間,如墨烏絲竄到兩人中間。

  「你謝錯人了,杜妹妹,要是我就此撒手不理,你還是得回牢裡待滿二十年刑期,還有,我不喜歡別人亂抱我的男人,這一次我原諒你的年少無知,再有第二次,你就再找一個新律師,希望他能讓你少坐幾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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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4-19 13:07:00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4-19 13:07 編輯

第6章(1)

  蘇幻月不喜歡杜婉兒,態度明顯可見,由眼神到表情,一直到肢體動作,她不避諱讓人知情,而且還幼稚地要人選邊站,明白地表現出不輕易動搖的立場。

  同樣的,杜婉兒也無法喜愛口氣高傲的蘇幻月,她高高在上的氣焰,毫不掩飾的輕蔑,一再地突顯出她卑下的處境,讓她打從心裡討厭起說話不留情的女人,即使她是她的律師。

  蘇幻月出色的容貌給了杜婉兒很大的壓迫感,她的美、她的良好出身、她的談吐休養,所有她想擁有卻沒有的優越條件,威脅著她的未來。

  她沒有驚人的美貌,不像蘇幻月一樣美得如同月下仙子一般,她有的是宛如鄰家女孩的清秀面容,和楚楚可憐的氣質。

  一直以來,她都是以柔弱的模樣吸引別人的注意,而且善用此特質,讓人心生憐愛,繼而掏心掏肺地任她予取予求。

  所以她非常不喜歡不需要費力便能成為全場焦點的蘇幻月,她覺得她像刺,不時刺著她發紅的眼,奪走她費盡心機搶來的光芒。

  「泰哥哥是我的,我現在只剩下他了,誰也不能跟我搶,我要他和所有人一樣,將我捧在手心呵護。」

  沙士泰是一根浮木,汪洋大海中唯一活命的生機,他代表著希望,和漂上岸的機會,對快溺死的人而言,絕對會緊抓不放,利用他活下去。

  殺人是一條重罪,杜婉兒比誰都清楚,面對二十年以上的刑期,她當然會找個靠山來讓她逃過牢獄之災。

  而沙士泰便是她的選擇,她知道現在除了他以外,沒人肯對惡貫滿盈的她伸出援手,他是她的避風港,她不能失去他。

  「泰哥哥,早安!早餐我煮好了,快來吃吧!」

  突聞怯弱的輕喚,剛由房間走出,睡眼惺忪的邋遢男人忽地一怔,表情充滿無所適從的迷惘,似乎不解屋內為何有女人的聲音。

  但是他很快地回過神,閃身避開伸向裸胸的手,快速的穿上斜紋黑襯衫,目光微凝的看向近在眼前的人。

  是了,他想起來了,是他安排婉兒住進他的屋子,一方面保護她的安危,一方面杜絕外頭的流言,讓她住得安心。

  只是女友的反應讓她深感迷惑,之前她還為了此事跟他鬧了一陣,這一回居然反常地主動提起,要他好好照顧人家。

  真是見鬼了,女人心,海底針,反反覆覆的。

  「泰哥哥,是我煮得不好吃,害你沒胃口?」杜婉兒怯生生地望著他,一副害怕被嫌棄的樣子。

  他撓了撓頭,口氣偏緩。「別想太多,我先去洗把臉,刷刷牙。」

  「我幫你擰手巾,熱熱的敷在臉上比較舒服……」她像是找到差事的小女婢,熱切地盡本分。

  擰毛巾……他心裡打了個突,先她一步的擋在浴室入口。「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不準靠得太近,不準摟摟抱抱,不準言語太過親密,不準裸露身體,嚴禁身體碰觸,睡覺要鎖門,洗澡只能三分鐘,穿著整齊才能出門……

  蘇幻月的輕柔嗓音似有若無地從耳邊飄過,一條條「家規」,他謹記不忘,以免惹得母老虎發威。

  不過一想起女友殷切的交代,他不免莞爾,臉上剛硬的線條為之軟化,看起來沒那麼……凶神惡煞。

  「泰哥哥,你嫌我麻煩對不對?我做了很多壞事,讓你為難了。」她泫然欲泣的垂下頭,語帶哽咽。

  「沒有的事,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一個人住,習慣自己動手,你不用太在意我。」一見到她快哭了,他趕緊解釋。

  「是嗎?」她擡起迷濛淚眼,我見猶憐的問道。

  「是的,你想做什麼事就去做,只要別走出這屋子,盡可隨意。」他以為只是照顧一個妹妹,並不困難,但是……

  「泰哥哥對我真好,我好喜歡泰哥哥。」杜婉兒突然淚如雨下,感到萬分地撲向他。

  好像一場諜對諜,得處處提防,一見她飛撲而來,沙士泰抽了口冷氣,比她更快的伸手一抓,一隻洗衣籃阻隔在兩人之間。

  他覺得很累,可是沒辦法,這是他答應女友的條件,嚴守不碰、不摸、不觸的最高原則,只要他稍有違背,心愛的女人就要離他而去。

  其實就算他碰了也沒人知道,可是他內心會不安,再說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他不賭萬分之一,因為他輸不起。

  「泰哥哥要我洗衣服?」瞅著半人高的籃子,她訝然一問。

  沙士泰望著自己可笑的舉動,順水推舟地說:「洗衣機在陽台,待會吃完早餐後再洗。」

  沒料到他真叫她做家事的杜婉兒愣了下,隨即表情古怪地望了他一眼,似乎在懷疑他怎麼捨得使喚她,她分明是需要保護的弱女子呀!

  「啊!對了。」

  她以為他改變主意,不忍心她太辛勞,兩行眼淚還掛在臉上地展顏一笑。

  「記得垃圾要分類打包,今天有垃圾車,晚一點會有管理員集中處理。」一說完,他鑽進浴室梳洗。

  沙士泰口中的管理員,其實是昔日的青鷹門弟子,因在集體械鬥中被砍傷右臂,深及筋骨難以使力,粗活沒法做,在駱天朗的安排下擔任大樓管理員。

  而這棟大樓也是青鷹門時期的分會,幫眾解散後充當其居所,駱天朗一分不取地登記在沙士泰的名下,饋贈曾經跟著他一起打拼的兄弟。

  可惜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杜婉兒完全不知情,她只曉得付出一百萬保釋金,還「買」得起七八十坪大房子的泰哥哥一定很有錢。她在碰了一次釘子後,改弦易轍地坐在餐桌旁,乖巧地等主人入座。

  不一會,浴室門再度打開,神清氣爽的沙士泰沒走向餐廳,他先打開計算機收信,看看下屬傳來的工作表和內部整合報告。

  身為安全部主任的他管理上百名手下,除了商業上的事他一竅不通外,其餘皆由他統籌負責,包括燈泡壞了也得先知會他,再由他派人去查是人為導致或是單純的故障事件。

  謹慎為上,他們過去得罪太多人,即使是芝麻蒜皮大的小事,也要小心看待,稍有疏忽,不是「後悔」兩字可以輕鬆帶過。

  「泰哥哥,你在忙什麼,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她忙了一早上,他怎麼能不捧場,她全是為他準備的。

  一見她走近,沙士泰按鍵關機,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公司機密不得外流。「只是回個信,吩咐手底下的人照班巡邏。」

  「泰哥哥好厲害,不用到公司上班就能遙控好多人,我也想跟你一樣,做個有用的人。」她作勢替自己大氣,眼中卻含著落寞的霧氣。

  杜婉兒此時的神情就像一位亟需呵護的孩子,只要是男人,很難不心生憐惜,對她軟語輕哄,允諾她所有要求,只求她開懷。

  可是沙士泰的神經真的很粗,他看不見她處處透出的嬌弱,還以為她有心向上,信以為真的露出欣慰表情。

  「不急,等這件官司打完後,我會讓人事處替你安插一個職位,你會有個重新開始的人生。」肯努力就會有一番好成就。

  聞言,她整個人傻住,脫口而出,「泰哥哥不是要養我一輩子?」

  「養你一輩子?」他兩眉一沈,看起來在生氣,但事實上他在思考她為什麼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泰哥哥是不是不要我?我只剩你一個親人,要是連你都不管我,我不知道該去投靠誰……」她掩面嗚咽,哭得好不悲切。

  她一哭,他又手足無措了。「你別誤會,我當然會照顧你,等我把你安頓好後,你就能自食其力的找份工作,養活自己不成問題。」

  「可是我什麼也不會……」她低聲泣訴。

  「學了就會,看你對什麼有興趣,我找人教你。」給她魚吃不如教她如何釣魚,教會她獨立是第一步。

  沙士泰是以兄長的身份替她著想,並不曉得她只想坐享其成,不肯工作地等人供養她一切揮霍。

  「人家……現在不想見外人……」她一臉神傷,彷彿承受了無數委屈。

  「也對,你的事情鬧得很大,等風聲平靜後再做打算。」不必操之過急,慢慢來,先安定紊亂的心情。

  瞧他木頭人似的不解風情,杜婉兒惱怒地咬咬下唇。「泰哥哥,早餐都快涼了,你還不吃嗎?」

  「你吃了嗎?」他多此一問,餐桌上擺了兩份原封不動的早餐。

  她略帶羞怯的低下頭,「我等你一起用。」

  有些人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傳達情意,可是她含情脈脈老半天,情感接受器失靈的沙士泰卻是毫無所覺,還以為她不好意思接受別人的幫助,顯得拘謹。

  「以後不用替我準備早餐,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通常他以一杯咖啡就打發了。

  「但是我已經做好了,泰哥哥多少吃一點,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吃,感覺好寂寞。」說著說著,她鼻頭一酸,豆大的淚珠便在眼眶打轉。

  「呃,這……好吧!我陪你吃。」他遲疑了下,不希望她覺得被冷落。

  「嗯!」她破涕為笑,柔美小臉揚著動人笑靨。「泰哥哥,我幫你夾蛋。」

  「我不吃蛋,蛋黃黃黃的很嗯心。」荷包蛋、炒蛋、煎蛋他全不愛,他有蛋類恐懼症。

  這絕對不是一桌豐盛的早餐,吐絲烤的過焦,蛋煎得太老,熱狗一邊沒熟一邊焦黑,幾片火腿黏成一片,看不出熟了沒。

  可見杜婉兒在收養家庭鮮少下廚,養尊處優的當大小姐,不如她所言的被養母虐待,從早到晚像個女傭忙個不停,否則她應該知道色拉油和色拉脫有何不同。

  「你吃一口嘗嘗味道嘛!人家做得很用心,你瞧瞧我的手……」被刀子割傷了。

  杜婉兒擡高血跡猶存的手指,想讓他看看她為了幫他做早餐而受的傷,可是她夾起碎掉的蛋,故作賢慧地想往他嘴裡塞時,門鈴聲忽響。

  沒人會一大早上門拜訪,除非真有急事或惡作劇。

  但是沙士泰一拉開門,一顆包子……不,是一個包得密不透風的女孩子滾了進來,而且馬上和他拉開十步距離,雙肩抖得像風中落葉。

  「你……你們在用早餐呀!剛好我也帶了一份,學姐說早餐很重要,叫沙……沙大哥要全部吃光光。」交代完畢。

  一聽到「學姐」,眼一瞇的沙士泰想到女友身邊畏畏縮縮的小助理。「幻月叫你來的?」

  「是、是呀!我們昨晚研究了一夜杜小姐的案子,學姐在天快亮時心血來潮,幫你做一份早餐,她叫我『順便』帶來給你。」秦亞璐很佩服自己,居然一口氣說完,沒吃螺絲。

  「幻月親手做的?」他眼瞇瞇地笑著,好不開心。

  嘴上說不吃早餐的人一把搶過包得四四方方的懷石料理木盒,迫不及待地掀開一吃,沒注意到她口中說的「順便」。

  什麼不吃蛋,他第一口咬下的,便是香滑順喉的半熟煎蛋,再夾一筷,是煎得金黃的黃金鮭魚,配著魚子醬壽司和鵝肝片,切得薄薄的醉雞幾可透光。

  跟杜婉兒失敗的早餐一比,蘇幻月的餐盒簡直是米其林三星料理,色香味俱全地引人食指大動,讓人覺得不吃就對不起自己的胃。

  「泰哥哥,你不是說你不吃蛋?」為何吃得津津有味,筷不離口?

  「女朋友的愛心早餐,千載難逢。」他瞄了她一眼,似在說:你怎麼會問出這麼不懂事的話。

  蘇幻月親自下廚,當然是千載難逢,她平時不輕易展露手藝,想吃還得碰運氣,不是開口就能有的。

  所以沙士泰吃得感動萬分,一粒米飯也不肯放過,甚至還丟臉地舔起盒底,一副餓了很久的饞相。

  一旁的杜婉兒見狀,很不是滋味的抿緊唇。

  「咦,你還在,等著收餐盒是吧?」沙士泰順手將空盒往前一遞。

  秦亞璐沒有接下,反而吶吶地顫笑。「學姐說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甚為不妥,未免傳出不好的流言,從今天起,我是杜小姐的影子,她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以上是學姐的命令。呃,沙大哥,請多指教,以後我就是你的房客,請問我住哪一間房?」

第6章(2)

  手上的餐盒一滑,他目瞪口呆的盯著她身後的行李,半晌發不出聲音。

  誰說她放心讓男友和別的女人同處一個屋簷下,她蘇幻月可是狠角色,先讓人鬆懈一夜,以為她寬宏大度,再狠狠出擊,殺得他片甲不留。

  會使手段的不只杜婉兒一人,她可是個中翹楚,擅長讓人由天堂跌落地獄,摔得粉身碎骨。

  她這一招用得高明,派的是崇拜到五體投地的小學妹,將她的言語奉如聖旨,徹底執行。

  人不在身邊卻能得知一切動靜,少了妒名,多了監視眼線,她何須擔心有人背著她搞鬼,秦亞璐的忠心無人能比。

  必要時,她連親哥哥都能出賣。

  不過對一心想擺脫過去,賴個人養的杜婉兒而言,簡直是令人無法忍受的惡夢,多了個人在眼前晃動,她怎麼實現心裡的願景。

  「就這件吧!包起來,還有那間蕾絲邊的,待會叫人送到我辦公室。」

  纖指一點,架上的女性內衣就少一件,忙著包裝的店員笑得闔不攏嘴,九十度大鞠躬地接下無上限金卡。

  「是的,蘇小姐,我們馬上為你服務,請稍待一會,喝杯花茶。」閃靈殺手上門,豈敢不客氣。

  刷刷刷……殺殺殺,卡過通殺。

  「不用了,我還要買幾件外出服,如果我七姑姑來了,叫她記得下回下山時幫我帶幾斤春茶。」她像是十分熟稔地交代著,態度傲然。

  「好的,蘇小姐。我會為你轉告董事長夫人。」蘇家千金是貴客,不得怠慢。

  董事長夫人?!

  沒錯,蘇氏宗親人口眾多,散佈各行各業,而且個個成就非凡,不管做哪一行都十分出色。

  蘇幻月是她這一輩最小的女娃,其餘皆是表弟、堂弟的,雖然上面壓了一堆愛嘮叨的長輩,可好處絕對不少,幾乎每一個都當她是寶貝來疼,寵她寵得連她自個兒都怕,怕無福消受。

  「這裙子的款式我很喜歡,就是長了點,修個三公分吧!腰上抓個褶。」

  「是,立刻為你修改。」

  蘇幻月花錢不眨眼,只看中不中意不看價錢,當她第三次取出金卡要刷時,另一隻粗黝的男性手臂快了一步。

  「我來付。」

  她橫睨一眼,笑得挑釁。「你一個月才賺多少呀!不要打腫臉充胖子。」

  「夠付你買下的東西。」他很少有花大錢的機會,銀行數位只多不減。

  「不心疼?」一轉身,她挑了個桃紅色系的鉑金包。

  「非常心疼。」可是疼得很痛快。

  笑語晏晏。「不只是你杜妹妹的衣服配件,還有大半是我的。」

  「我知道。」光看尺寸,他也曉得是買給誰,否則他哪會這麼大方。

  沙士泰一瞄她豐腴上圍,大手盈握的重量有誰比他更清楚,外表清妍的她偏愛惹火的款式,每一件內衣的布料講究薄、輕、透明,讓人看了獸性大發。

  「省省吧!你養不起我,我是吃錢貓,專門燒錢的。」還好她賺得多,不怕敗家。

  沙士泰俯在她耳邊低喃了兩句,她訝異地睜大眼。

  「你家老大這麼慷慨,每年配股還發紅利?」看不出來他是績優股,荷包滿滿。

  「『翔鷹企業』是家賺錢的公司。」他一言以蔽之。

  年營收破百億美金的「翔鷹企業」?

  像個小媳婦般的杜婉兒跟在兩人身後,戴上口罩和寬帽,遮遮掩掩地怕人認出她是誰。

  她非常痛恨打扮得光鮮亮麗的蘇幻月搶走她的鋒頭,原本她想藉著添購女性用品,央求沙士泰陪她上街,順便培養感情。

  誰知臨出門前,不請自來的蘇幻月自告奮勇當採購員,以女王姿態獨領風騷,作風高調大肆購買。

  反倒是她,像默默無聞的小醜,跟著她大街小巷的掃貨,沒有一個人問過她喜歡什麼,或是討厭什麼。土財主似的買了就走。

  教人好不甘心,為什麼她會淪落到無人聞問的地步,這不是她原來要的生活!

  越想越嘔的杜婉兒趁兩人停下來交談時,故意走到沙士泰身後,小手甩呀甩的,想要裝作不經意地牽住他的手,營造出小情人的假像。

  不意,聽見教她心頭狂跳的內容。看來像黑道大哥的沙士泰竟任職知名企業,令人眼紅的高薪根本不算什麼,光是驚人的股份就是一筆鉅資。

  她怯羞的雙眼閃動著興奮神采,盈盈發著光,對奢華社會的渴望淩駕小小的安穩,她好想,好想要成為那顆天空中最閃亮的星星。

  「泰哥哥,我不常出門,不用替我買太多衣服,夠穿就好。」她假裝體貼,含羞帶怯地想靠著健壯男子。

  對女人衣服完全不懂的沙士泰不知該怎麼回答她,其實他的視線一直停在女友身上,根本不曉得究竟替她買了幾次衣服。

  適時,他優雅嬌貴的女友替他解了圍,不著痕跡的挽著他,隔開別有企圖的杜婉兒。

  「你放心,我買得不多,那一袋才是你的,其他的全是我的。」要她花錢買衣服給對她男人覬覦的女人,想都別想。

  蘇幻月一努下巴,勤勞的小助理好不愉快的跑上前,高舉手臂掛著的兩隻紙袋,單純沒有心機。

  相較之下,杜婉兒臉上的精彩,那可有趣多了,她一看毫無美感的尋常棉衣,兩件替換的牛仔褲和少女款式的後扣式內衣,差點發出可怕的尖叫聲。

  不美也不性感,活像小學生的穿著,教她怎麼勾引男人。

  她暗氣在心,卻什麼也不能做,笑容難看地向人答謝致意。

  「多謝蘇律師的幫忙,百忙之中還要抽空陪我跟泰哥哥,我和泰哥哥都很感謝你。」她聲音嬌細,刻意把自己和沙士泰劃成同一邊,而蘇幻月和他們不同國。

  蘇幻月眉尾一挑,笑得特別親切。「杜妹妹何必跟我客套,你的泰哥哥是我的親親男友,幫他不過是舉手之勞,你能越早獨立,我就越輕鬆,畢竟兩人約會還帶著拖油瓶多殺風景。」

  帽子下的眼神倏地射出淬毒冷茫,她牙根咬得死緊還得強裝出柔弱模樣。「泰哥哥會照顧我,我好喜歡他,一輩子都不與他分開。」

  「好呀!讓你喜歡,可是一輩子不分開就難了,除非他將來的老婆不是我,否則……」她艷光四射的展顏一笑,頓時美得炫目。

  「除了你,我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沙士泰這會不遲頓了,趕緊表明心跡,順便用惡狠狠的殺人眼神怒瞪看他女友看到流口水的男人。

  女人的事他或許不清楚,但是一面對「危險」,他的警覺性驟然升高,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杜婉兒和女友的不對盤,甚至有一絲絲較勁的火藥味。

  不過他想大概是他多想了,草木皆兵的老毛病又犯了,小白兔性格的「妹妹」怎敢桿上強勢的女友?她惶惶不安地只想活下去而已。

  沙士泰被以往的印象蒙蔽了雙眼,心裡記著的是一個紮著辮子,要糖吃的小女孩,即使她已長大成人,仍是心性單純地恩人之女,照顧她是他的責任。

  蘇幻月嬌媚地在他唇上一吻。「最好別口是心非,不然我剝了你的骨頭燉湯,再把你切成七、八塊,做成人肉色拉。」

  「有了你,誰的眼中還有別人。」他不知足地捧著她後腦,重重地吮吻甜入心坎的蜜糖。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吻,四唇相貼地吻得熱切,絲毫不把其他人當成一回事。

  他們都是為自己而活的人,明天是很短暫的,把握當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別人異樣的眼光管他去死。

  外形差異甚巨的情侶吻得放肆,不少人為之一訝,駐足旁觀。

  這時候,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黑衣男子走了過去,不經意地撞入看得兩眼發紅的杜婉兒一下,她眼角一瞄想看撞她的人是誰,入目的面孔讓她血色驟失,臉色慘白地搖晃身子。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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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10:48

第7章(1)  

  「這是怎麼一回事,有誰可以站出來說明?」

  一地狼藉,滿是破玻璃的瘡痍。

  桌倒椅翻,數據櫃半傾,有著明顯木棍敲擊的痕跡,散落的檔一張張,淩亂地分不出頁數,上頭還有踩過的鞋印。

  蘇幻月表情異常冷靜地看著離盆的仙人掌躺在金魚缸旁,缸中無水,翻肚的孔雀魚早已死透,等著當垃圾處理。

  這是她的辦公室嗎?還是災難現場?

  由外表看來,她仍然美得飄逸絕塵,柔皙嬌顏漾著動人明媚,是女神,是美麗化身,是旭日昇起前最耀目的露珠,美得奪人呼吸。

  可是熟知她的人都曉得,表面越是平靜,代表她怒火越旺,火大得足以燎原。

  「今天一早有一群嚼著檳榔,穿著夾腳拖的男人走進事務所,他們揚言要找蘇幻律師,說有件官司要你出面擺平。」

  同事之一闡述經過。

  「你們問都不問就讓他們進出我的辦公室?」當是菜市場嗎?誰都能來此逛一逛。

  「我們阻止過,可是她們說你的老朋友,認識很多年了,所以你不會在意……」面對凶神惡煞,誰有膽子阻攔。

  事實上,也沒人敢說不,刺龍刺鳳的胸口一敞,這些過安穩生活的律師一動也不敢動,安分守己的坐回座位,以免惹禍上身。

  不過這也該怪蘇幻月自己,平時結交的對象都是牛鬼蛇神,不管誰上門委託,只要心情不錯就接來玩玩,哪怕對方是滿臉橫肉的角頭老大。

  所以事務所常有形形色色的委託人來來去去,而且十之八、九找的是蘇幻月,因此他們早就見怪不怪,練就一身裝聾作啞的本事。

  要不是剛好打掃阿桑要進去清理,誰也不曉得她的辦公室被砸了,因為她自行花了重資做隔音,外頭的人全然聽不到裡面的絲毫動靜。

  「我的老朋友啊!你們一個個是豬頭啊!要是我的朋友還需要等候嗎?我早就在裡頭等著了,你們長了一顆腦袋是幹什麼的,裝大便啊!還是給我拿來當球踢?」

  蘇幻月一發飆,還真沒幾人敢靠近,她全身燃燒的憤怒火焰足以將人燒成灰燼。

  「別生氣、別生氣,冷靜一點,你看要不要報警?」先備個案也好,免得又出意外。

  「當然要報警,別人踩了我一腳,我還能不吭聲嗎?」不把人揪出來痛毆一頓,難消心頭火。

  台灣的警察不是一向慢吞吞嗎?等人打完群架再來收拾現場。

  而蘇幻月以手機撥了通電話,不到五分鐘,一個大腹便便的女警騎著重型機車,十分神勇且驚險地飛越二十五階石梯,極速煞車,停在距離玻璃門前約三公分處。

  而她才脫下拉風的全肇事安全帽,一輛超炫的跑車前輪一揚,直接開到門口,一位臉色蒼白,緊張兮兮的男人下車緊跟在後,兩人搭電梯來到蘇幻月辦公的樓層。

  「咦,他怎麼一副見鬼的樣子,你又做了什麼?」可憐的男人,這輩子注定被老婆吃得死死的。

  美麗的長髮一甩,境界之花於濃情灑脫地大笑。「不過摔了幾輛車而已,男人就是愛大驚小怪。」

  「甩?」用字淺了吧!肯定不止幾輛。知友甚詳的蘇幻月在心裡暗忖。

  「連闖十幾個紅燈,速度快得連超速照相機也捕抓不住,你還在砂石車前蛇行,跟公交車搶道,車頭一轉騎上人行道,還飛過施工中的坑洞……」

  哇!好厲害,比特技表演還精彩,跟電影演得沒兩樣……呃,不能露出太佩服的表情,越說越激動的男人似乎快抓狂了,一張臉漲得像關公,一群律師、助理、行政人員紛紛低下頭,假裝忙得沒有精力聽壁腳。

  「停停停……你幾時這麼婆婆媽媽,話多得像牛毛,企業家的形象要顧,不要念得我頭痛。」一點小事窮喳呼,又不是山崩地裂。

  俊朗男子瞇起冷厲黑瞳。「你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嗎?還任性妄為地拿生命開玩笑,我看到你從聯結車旁邊擦過時,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好好好,我下次騎慢點總行了吧,你要念等回家再念個過癮,我有正事要辦。」早知道就不結婚,煩人的老公比膩人的男朋友更羅索。

  「不是騎慢點,是不準騎,都快生的人還不懂事,小情……」

  於濃情打發似地揚手一揮,即使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仍健步如飛,毫無行動上的不便。「幻月,找我什麼事?」

  朋友第一,老公第二。

  「自個兒瞧吧!我懶得形容。」蘇幻月兩手一攤,讓出身後的門,讓好友瞧個仔細。

  「呼!挺有淩亂美的,我不曉得你有玩摔角的習慣。」她吹了記無聲口哨,大讚奇景。

  她笑著咬牙。「多謝評論,我不是請你來參觀的。」

  「怎麼弄的?」於濃情丟了顆糖在嘴裡含著,懷孕後她特別愛吃甜的東西。

  「那是你的專長喏!我怕你太閒,找些事讓你做做。」背後傳來一聲男人不滿的冷哼,她裝做沒聽見,繼續「虐待」大肚婆。

  於濃情走進一室狼藉的空間,四下看了幾眼。「有沒有監視器?」

  「一樣被砸了,錄像記錄也遺失了。」讓她連那群混蛋的長相也沒見著,否則她會自己處理。

  「你最近和誰結怨了,還是得罪人?」砸得這麼乾脆,擺明是下馬威。

  她沒好奇地掀起睫一眄,「不要當我是受害者審訊,我沒那麼慘,像我這種人,沒幾個仇家才奇怪,你還是其中之冠呢!」

  她們五個女人天生是惹禍精,就算站著不動也會招惹是非,即使是膽小如鼠的苗秀慧,也常因採訪到大新聞而被追殺。

  「你是受害者呀!而我是受理你案子的警官。」此事可大可小,要是私了,或是訴諸法律。

  她個人是偏向前者,玩起來才有意思,可是患了準爸爸症候群的老公肯定不許她以身涉險,還是得通報警備系統,依法行事。

  蘇幻月埋怨地瞪了一眼,「少說風涼話,你自個兒看著辦。」

  她的意思是快把人找出來,別當好戲看,她沒閒工夫和這些雜碎攪和。

  「辦事一定要辦,但你得先給我點線索,這一、兩個月來有沒有麻煩?」有了起頭才好追查,肚子越大越容易疲倦,很多事她無法親自處理。

  她認真的想了下。「劉立委那邊算是船過水平,沒什麼好提,比較棘手的是我剛接的案子。」

  「弱女弒親血案?」

  「你也知道?」她微訝。

  「版面刊得那麼大,我想看不見都不成。」報紙、媒體追了好一陣,幾乎都是全天候播報,直到某女星與已婚富商未婚生子的新聞一出才逐漸淡去。

  「喏!威脅信,上個月月初開始,每隔兩、三天送來一封。」

  蘇幻月從雜亂中抽出一張出一張揉皺的廣告紙,上面用剪貼方式貼出兩行字——

  不許為杜婉兒辯護,血債血償。

  「你怎麼沒告訴我這件事?」這個該死的女人,她以為自己是不死金剛,子彈打不穿。

  於濃情有些生氣她的隱瞞,放著警察好友不用是對不起她們多年深交的情誼。

  「三天兩頭的收一堆,收得都煩了,我叫助理收成一箱,當回收紙使用。」她從來沒把恐嚇信一事放在心上,因為太多了。

  「別再漫不經心了,偶爾也要留意一下,別忘了我們約好老了要一起住養老院,缺一不可。」到老都相伴。

  「咳!咳!」某個臉色陰沈的男人用力一咳,警告她們別想得太遠,他的老婆只會在他身邊,不要妄想絕不可能的事。

  「你老公喉嚨痛啊!聲帶受傷還是咽喉癌。」吵死了,咳什麼咳。

  她瞄了一眼,沒理人。「不用管他,一時半刻死不了,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接下杜婉兒這個案子?她不是你會碰的案件。」

  蘇幻月表情微僵,眼神閃爍地避開她探索的目光。「好玩嘛!想試試看自己有多壞。」

  「這不像你會說的話,你隱瞞了什麼?」於濃情敏銳地問道,警察的直覺銳利又直接。

  「好吧!是一個朋友拜託我,我想了想就賣他個人情。」原本她不想接,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杜婉兒絕對有罪,並非被迫殺人的無辜者。

  「什麼朋友?」

  「幹麼,審問犯人呀!你才要小心這顆肚子,別讓小小鷹提早出來見人。」最該擔心的人是她就,橫衝直撞,不像個孕婦。

  她微微一笑,撫著裝著小生命的大西瓜。「好了,我不問了,但是據我所知,杜婉兒的自白書不盡真實,我懷疑內情不單純。」

  「嗯!我也有同感。」可是身為委託人律師,她只能全力為她辯護。

  「我會再讓小扣再去查一查,找出疑點,真有問題就不要碰。」她不希望好友扯入複雜的刑案中,能收手就收手,不要脫不了身。

  破壞得十分徹底的辦公室沒多少證據好搜集,純粹是洩憤和警告,於濃情大約定了兩圈,查看損壞情形,心裡有個底,好讓她的跟班小扣去查。

  自從結婚以後,她和朋友聚首的時間更少了,本想和好友好好聊天,可是過度緊張的獄卒先生不時在旁邊走來走去,讓她全無閒聊的興致。

  就在她打算要離開的時候,一道高大的黑影像陣風似的闖進來,聲音緊繃地衝向她……身後的蘇幻月。

  「辦公室被砸的這件事為什麼不第一時間知會我?是誰幹的?走了多久?你知道我有能力處理,沒人可以動了我的女人還能全身而退。」

  「你的女人?」

  蘇幻月裝死的不發二話,眼神飄移,左顧右盼地不看唇畔微勾的女人。

  沙士泰僵著身子,緩慢地轉過身。「你……你怎麼在這裡?」

  「不只她在這裡,我也在,你剛才差點撞到我老婆。」要不是他及時拉開老婆,她會被衝撞的力道波及。

  「老……老大?!」他為什麼沒看到他?

  「都幾歲了還這麼毛毛躁躁,要是撞傷我老婆,你十條命也不夠賠。」駱天朗護著妻子,冷聲斥責。

  真要撞上,他直接切腹比較快,不必大哥動手。沙士泰苦著臉,站著挨訓。

  「嘿!你也別數落自家兄弟了,我感興趣的是這傻大個口中的『我的女人』指的是誰?」她真的太頹廢,發生重大事件猶不知情。

  於濃情一雙雷達般的水亮大眼來回審視兩人,笑得像偷吃小魚乾的貓,轉動著靈活的眼珠,看得人背脊發冷,頭皮發麻。

  被看得心裡發毛的蘇幻月人不下去,跳出來招供。

  「我們交往好一段時間了,男女朋友間該做的事全做了,你想怎麼樣?」事情到了這個節骨眼,再遮遮掩掩也沒意思。

  「是不怎麼樣,我還能捧打鴛鴦,叫你離笨蛋遠一點嗎?只是……」於濃情眼露狡詐笑意。「你們的姦情什麼開始,快從實招來,不要等我搬出刑具逼供。」

  「是哪頭豬通知我男朋友,說我的辦公室被砸了?」

  「豬」小妹秦亞璐怯生生的舉辦手。「是……是我。」

  蘇幻月並不想讓沙士泰知道她因為杜婉兒的案件而飽受威脅,連日來不但接到恐嚇信和無聲電話,車窗還無故遭到噴漆。

  身為律師,類似的事件不可避免,不管她為哪一方辯護,必定引起另一方的不滿,進而做出不理智的報復行徑,以此作為發洩。

  偏偏她自作聰明的小學妹一見苗頭不對,不假思索地當起「報馬仔」,火速地將現場畫面快傳到他的計算機。

  可想而知,他有多心急與憤怒了,開著快車趕來,連那兩尊可怕的門神也沒瞧見。

  真是令人火大,錢賺得比她多的賊頭夫妻居然好意思要她請客,好作為他們心靈受到傷害的補償,以及偷談戀愛的封口費。

  吃完飯回到蘇幻月的住所,再也忍不住的沙士泰終於發話了。

  「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先告訴我,我有那麼不可靠嗎?」他臉色不悅地埋怨,攏起的眉頭不曾鬆開,像座山。

  「有什麼好說的,說了只是多一個人操心而已,直接交給警方處理比較省事。」每年繳那麼多稅金養公僕,她們也該盡盡心力,動動筋骨。

第7章(2)

  他一抹臉,笑得苦澀。「你是為了我吧!怕我為難。」

  若以她以前的作風,恐怕不會就此善了,別人挖她一眼,她砍人手腳,一報還一報,絕不手軟。

  「切!有什麼好為難,在這之前還有在我面前亮傢夥,不準我接姦殺小女孩的案子,我照接不誤,讓死者母親獲得上千萬的賠償金。」雖然他們寧可要孩子活過來,而不是錢。

  她接案有向來有原則,姦淫婦女、虐殺幼子、淩老歎幼這類,出再高的價碼她也不會為被告出頭,是非善惡仍有一把尺在。

  可是若放過來,受害的婦人或孩童要是沒錢打官司,她就算分文不取也會幫到底,為她們討回該有的公道。

  他一聽,本來就難看的臉色陰得駭人。「誰對你亮刀,我砍死他!」

  她怎麼可以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處處潛伏危機。

  「當你還在道上混呀!少撂狠話,都過去的事你要什麼狠,我不是小孩子,懂得如何自保。」哨子、電擊棒、防浪噴劑她一應俱全,旁人欲近身不容易。

  「婉兒這件事還沒過去,你暫時不能一個人行動,等我揪出幕後主使者……」他眼神一冷,陰狠暴戾。

  蘇幻月好笑滴環住他的腰。「你把事情想得太嚴重了,有小情出面,我想隱身暗處的那些人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一有警方介入,多少忌憚些。

  「人都找上門找喳了你還笑得出來,我剛聽到消息時,胃部痙攣了,冷汗直流,生怕你有個萬一。」他丟下開會中的手下,跳上車油門踩到底,根本沒看時速飆多高。

  見他臉上仍有餘悸,她心頭一暖地抱住他。「不怕、不怕,禍害遺臭萬年;我是天生禍水,是來讓人吃排頭,凡夫俗子奈何不了我。」

  他真的在害怕,為她而恐懼不安。

  沙士泰雙臂一收緊,貼緊的體溫讓他稍稍安心。「這件你別管,我找公司的律師頂替你,接下來的訴訟程序她們不至於笨到搞砸。」

  別人的死活他不管,他只要她安然無恙在他懷中。

  「別說傻話了,要是別人有這本事,你當初就不會找上我,交保不代表沒事,杜妹妹還是有可能遭到收押。」緊要關頭她不能撒手,她不允許功虧一簣。

  這是律師的尊嚴。

  他咕噥了兩句,像在咒罵自己。「我找你是因為我想見你,這樁官司不過是個借口,我想要知道我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

  多年後再度重逢,他按捺不住想念的私心,想見她又裹足不前,躊躇再三,只能在大夥的聚會中偷看她幾眼,聊慰相思。

  可後來他越來越不能忍受望梅止渴的感覺,她明明近在伸手能進的地方,為什麼不可以靠近?

  婉兒的獄中來電是一道及時雨,解了他心中的狂火,他不做第二人想地出現在她面前。

  「好吧!如你所頤,我被你把上手了,你玩過後就想甩掉我嗎?」這個笨蛋沒大腦,肯定想些亂七八糟的事。

  沙士泰朝她皓頸一咬。「說話文雅點,虧你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律師。」

  「你不是想跟我分手?」不讓她受到牽連。

  「絕不。」他說得斬釘截鐵。

  她訝然,月眉輕揚。

  「幻月,你是我絕對不會放手的女人,老天把你給了我,我就要你一輩子。」黝黑大掌包著雪嫩小手,堅定不移。

  沙士泰不是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更非浪漫之人,他魯直得像一顆上中居巨石,千錘百鏈也不能撼動半分。

  但是這樣的男人說出的話更動人,他不虛偽,每一字、每一句都出自肺腑,讓人感受到赤裸裸的真心。

  縱使是驕傲的女王也動容,眼浮薄霧,麗顏嬌美的泛著絲絲柔情。

  「傻男人,我比蘭花更嬌貴難養,要了我是你自找苦吃,你想清楚了嗎?」她脾氣差,EQ低,習慣使喚人,沒有十足的耐性難以在她身邊待得久。

  亞璐是她用過最久的助理,耐磨,奴性堅強,在她之前超過二十個的助理全自動請辭,理由是受不了她的脾氣。

  他用力地點頭,「我習慣吃苦。」

  聞言,她好笑又好氣地戳他額頭。「到底誰吃了誰,扮豬吃老虎。」

  他咧嘴一笑,牙口蹭磨著細嫩肌膚。「吃你這頭母老虎呀!皮嫩肉甜。」

  「就怕你吞不下去,反被老虎撕成兩半。」她反咬他,卻是用著讓人體溫升高的方式。

  若說沙士泰是一頭兇猛的黑豹,那麼蘇幻月便是張牙舞爪的小野貓,她以雪白貝齒咬著粗黝的臂肉,搔動他每一根活躍神經。

  她是嬌媚的,也是冶艷的誘惑,紼紅雙頰染上世上最艷麗的顏色,媚眼如絲,勾動著身體內的靈魂,一絲絲,一縷縷,撩撥著最深層的慾望。

  醉了,在水妖的歌聲中,人心沈淪。

  這女人是天生的妖孽,美麗的外表是她的偽裝,為了不讓自己的男人走入自責的漩渦裡,她以自己為誘餌,釣著黑夜巨獸。

  「你不該挑逗我,我現在很餓。」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飢渴的,掙紮著要了她,還是先砍死敢威脅她的雜碎。

  她低低輕笑,嗓音含著蜜糖。「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強壯的男人,你的六塊肌又硬又結實,讓我好想咬一口。」

  吹拂在耳邊的暖香輕掠面頰,軟語輕噥搔著心窩,縱是聖人也投降,拜倒在她的軟玉溫香。

  「你該死。」

  沙士泰倏地抱起懷中人兒,一腳踹開房門,將人拋擲在暖色系大床上,剛硬的身體迅速壓上柔嫩嬌軀,厚實大掌撫上腴白雙峰。

  「慢一點,別急。」活似急色鬼,半點喘息空間也不留。

  「再慢我就要爆了。」他粗聲地扯開她上衣,俯身吸吮微顫紅梅。

  對熱戀中的男女而言,每一分鐘都像一世紀似的,捨不得有半刻分離。

  可是自從杜婉兒被保釋出來那天起,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就硬生生地被斬斷了,如同牛郎織女般隔著一條銀河遙遙相望。

  原因無他,因為杜婉兒的從中作梗。

  泰哥哥,熱水器好像壞了,你趕快回來看一下好不好?我全身都濕了,沒有熱水洗澡。

  泰哥哥,廚房有隻大老鼠,我好害怕,你什麼時候才要回家?

  泰哥哥,對面的大樓有人用望遠鏡偷看我,你幫我把他趕走……

  一次又一次,她總有千百種理由,讓急著趕去和女友約會的男人從中折返,應付她無中生有的緊急狀況。

  難怪沙士泰憋不住了,禁慾傷身,一碰到細如凝脂的嫩膚,排山倒海的慾望如丈高浪頭,沖毀用沙搭築的城堡,一發難以收拾。

  一夜歡愛,星星在頭頂環繞。

  但是,在這極盡消耗體力的夜晚,本該熟睡的男人忽然睜開眼,他看著疲累而眠的嬌媚睡眼,輕輕抽出她枕著的臂膀,一絲不掛的走下床。

  「……是我,有人闖進我女友的辦公室撒野,我要你幫我個忙……」

  城市的另一頭,末眠的趙四淵握著話筒,手指撥弄著一把鋒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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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12:41

第8章(1)

  「……我已經告訴你們東西在哪裡,你們不要再來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找不到?那關我什麼事,是你們找的人太沒用……我兩手空空的出來,能在身上藏東西嗎?」

  時而激動,時而壓低聲音,時而發怒地揮動雙手,二十坪大的客廳裡,只見一名原該秀氣柔弱的女孩手握話筒,情緒起伏甚大的破口大罵。

  杜婉兒太放心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原形畢露地恢復本性,一會像瘋子抓頭髮,一會又眼冒凶光,毫無怯弱的鄰家妹妹模樣。

  搬進來同住的秦亞璐遵從上司指示,完全配合屋沙士泰的作息,他一出門,她後腳也跟著離開,而他回家,她反而會早一步到家,幫他開門。

  因此一整天下來,大都是杜婉兒一人獨處,她有極大的自由隨心所欲,看書、上網、學計算機,或是整理家務,甚至是發呆、睡覺。

  但這些她一樣也沒做,只是焦慮地咬著指甲,一邊看回放再回放的新聞,一邊思考該如何讓泰哥哥負責她的一輩子,她不想再一無所有的等人施捨。

  她太害怕失去依靠了。

  也不想一個人生活。

  三歲失去父母,在育幼院呆了四年,而後被養父母收養,她一直是孤零零的,得不到真正的家庭溫暖,沒有人真心待她。

  好不容易她生命中終於出現曙光,她說什麼也不會放棄,她要回到有人疼惜、有人憐愛的日子,不再戰戰兢兢地等著被人拋棄的一天。

  而唯一阻礙她幸福的,就是那個女人,她好像讓她由地球表面上消失。

  「什麼叫有人在查你們的底,你當初把黑鍋丟給我背時,有問我同不同意嗎?我拿那樣東西是為了自保……我已經給了你地址,自己去找,那個女人沒有和家人住在一起,很好下手……對,我交給她了……為什麼不……」她忽地桀桀怪笑,「因為她是我的律師。」

  讓她去當別人的目標,誰叫她總是不可一世的睥睨人,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活該做她的替死鬼。

  杜婉兒一臉得意地給了對方錯誤的訊息,借刀殺人除去心頭大患,並一石二鳥地擺脫身上的麻煩。她兀自天真地想著若沒有蘇幻月,她的心願很快就能達成。

  正當她滿腦子美好願景,一道黑影罩住頭頂的光,她微訝地擡起頭,頓時臉色一變的掛上電話。

  「泰、泰哥哥,你怎麼……回來了?」因為做賊心虛,她看也不敢看他。

  「你不是說你好像感冒了,額頭有點燙。」他不放心,特地繞回來一趟。

  她眼神飄忽地象棋先前編的謊。「我喝了溫開水,沒那麼燙了。」

  要命,她哪曉得他真會掛記在心,最近他常不回家,跟女朋友膩在一起,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他,他總是叮囑她要懂得照顧自己,卻不曾現身。

  沒想到她不抱期望的時候,他居然出現了,還在她跟那個人通話……嚇!他又聽見她剛剛說了什麼嗎?她應該沒有說了不該說的事。

  「我聽到你提到律師,你指的是幻月嗎?」隱約有地址交給她了……他聽得不是很完整。

  笑得有點僵硬,杜婉兒硬著頭皮接話,「嗯,我跟朋友說有個很厲害的律師在幫我打官司,我很快就會沒事了。」

  「什麼朋友?」他狐疑的問道。

  她當初就是少了幫她的朋友,所以才找上他不是嗎?

  「呃,一個很久沒聯絡的朋友,我在整理舊衣物失剛好看到她以前留給我的字條,就順手撥了電話,希望她還記得我。」她說得羞澀,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氣才撥出號碼。

  「你們都聊些什麼?」她的案子還在審理當中,不宜向外透露太多。

  「就一些目前的狀況,官司的進度、我想出國進修之類。」她故意說得含糊不清,讓人察覺不出她滿嘴假話。

  沙士泰眉頭一擰,「你想出國唸書?」

  「是呀!我一直有在存錢,可是……」她突然一臉驚慌,惶恐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殺他們的,實在是太害怕了,我也不曉得自己做了什麼,只是想快點逃出去,等我回過神時,我的兩手都是血……」

  杜婉兒全身發顫,入木三分的演技教人歎為觀止,她把長期受虐的女子演的惟妙惟肖,不露一絲破綻。

  「好了,別再去回想可怕的惡夢,你已經脫離那個地獄般的環境,你自己要堅強,不要被心裡的惡魔擊倒。」他作勢要抽回臂膀,可是她緊抓不放,彷彿那是她所有力量的來源。

  「泰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寂寞、好孤單,好想有人緊緊抱住我、呵護我。」她眼淚婆娑,弱柳般需要依靠。

  他表情微僵地拉她的手。「先放開,我女朋友不喜歡別的女人碰我。」

  不解釋則已,他一說,杜婉兒像捍衛玩具的孩子,抓得更緊。「她也不喜歡我。」

  「那個是……她比較不善於表達情緒……」幻月是不喜歡婉兒,她不只一次聲明,但他能說出口嗎?只是增加她的心理負擔。

  「不,她瞧不起我,認為我是該以死謝罪的壞女人,我殺害養育我十幾年的養父母……」她聲淚俱下地哭起來,令聞者鼻酸。

  「婉兒,不許妄自菲薄,事情發生了就要去面對,追究誰是誰非不是健康的心態,你該看的是未來。」沙士泰像根木頭似地,全身僵硬。

  「我的未來就是你,你讓我跟著你吧!我保證不會給你帶來困擾。」她伸出手臂,欲投入他的懷抱。

  杜婉兒的敗筆是她太急切,自以為惹人憐惜的模樣無往不利,能打動所有男人得心,過於主動地想抓住眼前的人。

  更甚者,她無法得到他無底限的資助,他會要求她有力更生,出賣勞力賺取日常開銷。

  有黑的臉驀地一沈。「我想你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麼,我希望以後不會再聽見類似的話。」

  感覺出她不尋常的感情寄托,沙士泰不怕傷人地拉開她癡纏的手,退後兩步距離。

  「不要不理我,泰哥哥,我需要你,就像你也需要我一樣,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她裝出渴慕他的表情,奢求他的關愛。

  「我有女朋友,而且我愛她。」除了她,再也沒有別的女人能走進他心。

  一提到蘇幻月,杜婉兒眼底閃過一絲妒恨。「她高傲又自大,眼高於頂不把我們這種人當人看,她哪裡值得你愛?」

  「住口!不許再汙蔑她,你根本不認識她。」心愛的女友遭到不平的攻訐,他微有怒色地呵斥。

  「因為她長得比我漂亮嗎?還是出生好,有錢又有專業知識,要不是父親收留你而得罪權貴,我今天也是受人寵愛的名門閨秀,不會流落到如此地步。」她不比別人差,只要給她機會。

  她說的不是真的,全是要利用他的愧疚,讓他放棄摯愛的女友,繼而為補償跟她在一起,加倍疼愛她。

  沙士泰也知道是假的,當時他已經大得足以瞭解一切,可是他不揭穿她,任由她的話如一把利刃穿過心窩,眼淚汨汨。

  「等這場官司了結後,我會為你另覓住處,看你是要找份工作,或是出國留學,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暫渡難關。」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

  一聽他語氣冷淡,有意疏遠她,沒達到目的的杜婉兒慌了。

  「泰哥哥,我真的可以陪你一生一世,不會嫌棄你,她做不到的,她跟你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雲泥之別,他們絕對不會有結果的。

  「不要再說了,我和她的感情不是旁人所能體會,我愛了她十年。」一份說不出的愛。

  青澀的高中生涯,互相喜歡卻往肚裡藏,一點一滴地鐫刻心底,世界消失。

  卻怎麼也想不到,只是一眼滿溢的思念潰提,他費心構築的那面牆便不堪一擊的傾倒。

  十年……杜婉兒頭一甩,用力搖去叫人痛恨的字眼。「我能給你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是你的人。」

  「別把自己逼到絕境,有些事是不能勉強。」他眼中有著不能諒解的痛心。

  「絕境?」她笑呵呵地低笑,怯弱的眸子忽然進出背水一戰的堅決。「我讓你看看什麼是絕境,你非要我不可。」

  一說完,她毫無預警的撕裂衣服,沒有羞澀、沒有遲疑,動作純熟地解開蘇幻月為她買的單調內衣,還解開牛子褲的扣子,正要拉下拉鏈。

  「你在幹什麼?快把自己遮住!」他發怒地抓了一件大衣,朝她一披。

  杜婉兒一手勾著褲沿,打算脫得一絲不掛,一手捧著不算豐盈的胸部,輕輕揉搓。「要是我這樣子跑出去,邊跑邊喊強暴,你想人家信你還是信我?」

  「婉兒,你……」他震驚地瞇縮瞳孔,不敢相信這般無恥的話出自她的口。

  是他看錯她了嗎?

  還是他始終被蒙在鼓裡,沒看清她較弱的外表下藏著醜陋的心。

  沙士泰既失望,又難以置信,眼神複雜的盯著曾經天真無邪的小妹妹,她可愛的笑容猶在眼前,如今卻模糊了,如霧散去。

  「哎呀!你怎麼穿一件破衣服,今年流行乞丐裝嗎?」

  驟起的女音讓屋內的兩人同時一僵,神色慌亂地看向剛進門的秦亞璐。

  「咦?不像呀!好像是被人撕破的……」她突然「喔」了好大一聲,讓人心驚膽跳,「不會是你吧?沙大哥,學姊在樓下停車耶!等她上樓一瞧見,你就死定了。」

  「什麼?幻月來了?」

  沙士泰的臉都白了,整個人像無頭蒼蠅似的,慌張得不知該往哪裡躲。

  明明沒做的事,他卻如驚弓鳥一般,眼底的焦急明白可見。

  反觀杜婉兒,是有恃無恐。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眼前的局勢對她有利,她要善用這次機會讓他們產生誤會,繼而分手。

  「沙大哥,你要不要先找件衣服給她穿,天氣一涼容易感冒……」秦亞璐有些天兵的看看杜婉兒的胸部,再瞧瞧自己有肉的兩座小山,甚感安慰她沒比人小。

  「誰感冒了呀?叫雪緹給他打一針。」

  人未至,聲先至。

  蘇幻月彎腰拖鞋,一雙銀色的露趾高跟鞋襯托出她修長的美腿。

  「沒人感冒,我正好要回公司一趟,你陪我走一段吧!」沙士泰憑本能反應,快速地移動腳步,以壯碩的身軀擋著女友視線。

  「沙先生,無腦男,你的額頭在冒汗。」要不是做了虧心事,他何必一臉緊張?

  「呃,我剛在運動,熱出一身汗。」他假意揮手散熱,臉色極不自然。

  他實在不是說謊的料,尤其是在專為奸險之徒辯護的律師女友面前,簡直是破綻百出。

  「讓開。」

  高大的男人死不讓路。

  「沙士泰,你要我再揍歪你的鼻樑嗎?」蘇幻月的笑讓人由骨子裡發涼。

  我寧可再斷一次鼻子。

  沙士泰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一動也不動。

  但是他寸步不移,不表示別人有此默契,不想只當影子的杜婉兒站了出去,嗚咽著抽泣。

  「泰哥哥他……他欺負我……」

  一見她衣衫不整的受辱模樣,蘇幻月美麗的瞳眸瞇成一條線。

第8章(2)

  啪!

  一記令人心涼的巴掌聲響亮的落下,迅速暈紅帶著淚痕的蒼白小臉,鮮明的掌印火辣辣的發疼,懾住以為狡計得逞的杜婉兒。

  不只她,在場的另外兩人也一臉訝色,震驚又不解。

  十個人中就有九個會相信淚流滿腮的小孤女受到欺淩,她是那麼嬌羞又柔弱,眼神淒楚,楚楚可憐的宛如一朵小花,在風雨中飄零。

  蘇幻月是唯一的例外。

  「你……你打我?」語音顫抖。

  不是演戲,故作姿態,而是受到極大的震撼,難以置信。

  「我說過別勾引我的男人,你把我的話全丟糞坑了嗎?」請她自重,她卻得寸進尺。

  「我、我沒有,是泰哥哥他……他突然抱住我,說他……喜歡我……」杜婉兒未語淚先流,小手輕顫地揪著無法蔽體的衣物。

  「我沒有抱她……」極力要洗刷冤情,沙士泰心急地漲紅臉。

  蘇幻月沒瞧男友一眼,冷靜地看著死咬著下唇,裝受害者的女人。

  「你有那麼大的魅力令男人神魂顛倒嗎?有了我這道豐盛大餐,他會看上你這碟清粥小菜,未免太自擡身價了。」她諷刺的聲線中微帶一絲不屑。

  律師口才向過來犀利,舌利如刀,傷人於無形,面對敵人毫不留情。

  被人貶低到羞愧的地步,水盈雙眸隱隱浮恨。「我……我怎麼曉得他會……嗚嗚……明明是他的錯,為什麼要怪我,我根本沒有力氣抵抗他……他好凶狠地撲向我……」

  她越說越悲切,彷彿確有其事。

  「因為我相信他。」愛上一個什麼樣的男人都不知情,那就太可悲了。

  「你相信他?!」她怔然。

  一旁焦躁的沙士泰聞言,紊亂不安的心驟然安定,令孩童嚇得嚎啕大哭的惡臉頓時柔軟如水,映著絲絲不悔的深情。

  「他是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男人,雖然沒有狡猞的心思,或是過人才智,甚至可以說是很魯鈍,可是他有一定的原則在,不該做的事,打死他也不會做。」一個重信守諾,義氣相挺的笨蛋。

  被說魯鈍、不聰明,沙士泰不怒反笑的咧開嘴,憨實地望著像在發光的女友。

  「愛情會蒙蔽了雙眼,也許他是一時衝動……」杜婉兒拭著眼淚,假裝要偽裝堅強,「我不怪他,泰哥哥一直對我很好,如果他想要我……我會把自己給他……」

  多有情有意的一番說詞,不知情的人肯定覺得她受了很多委屈,心灰意冷的放棄自己,只要有人還肯要她,她心甘情願的奉獻自己。

  「他和我分開不到半小時,能做出什麼禽獸行為,除非醉倒分不清東西南北,或是被人下藥,否則他不可能侵犯骨瘦如柴的小妹妹。」蘇幻月驕傲的像個女王,美腿交叠坐在進口沙發上,女奴般的秦亞璐趕快泡了杯香濃咖啡送到她手上。

  「你認為我說謊?」她一副備受誣陷的揪心表情,身子不自覺地搖晃。

  「是不是謊話連篇,你我心裡有數,何必說出來讓自己難堪。」她可以給她一次機會,看她自己能不能領受。

  「我不是……」杜婉兒拚命地搖著頭,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其實她這招我見猶憐的招數用在男人身上,絕對百分之百有效,男人天生就有股保護欲,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總是忍不住想保護她,為她撐起一張遮風避雨的傘。

  可是她遇見的是看盡人生百態的律師,而且是個聰明絕頂的女人,這一切的矯揉造作根本博取不到同情,只會令身為同性的女人更為厭惡。

  所以蘇幻月第一眼見到她就不怎麼喜歡她,但礙於沙士泰的請托,才勉強接下她的案子。

  素腕一擡,止住她未竟之語。「我不想聽任何狡辯之詞,再有下一次,你就老老實實地回牢裡待著,我不會再為你辯護。」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律師……」杜婉兒小聲地咕噥,不相信除了蘇幻月之外就找不到好律師。

  被放出來的自由日子讓她得意忘形,不清楚司法程序的她以為保釋就是無罪宣判,只要等判決書下來,她就能高枕無憂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有個專門扒糞的記者好友,她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你要是不想她挖出你不為人知的過往,我建議你安分點。」沒想到她也有用到八卦女王苗秀慧的地方。

  「你……威脅我?」杜婉兒雙肩抖顫。

  她的神情是驚駭,其實是氣到發顫。

  「你大可試試看,一旦我抽手,有誰敢接下你的案子。」醜話說在先。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她抽抽噎噎地哭泣,摸樣無助。

  我沒有、我沒有,是學姊。單純的秦亞璐揮手否認,覺得她很可憐。

  「對了,警方認為這案子疑點重重,正全力調查中,搜集有力的證據將你定罪,我若是你,一定不敢得罪律師,因為只有我能救你。」再不見好就收,便是自尋死路。

  言盡於此的蘇幻月優雅起身,不帶表情地掃視她乏善可陳的身材,鼻腔輕哼一聲,冷冷勾唇,髮絲輕揚,她高傲地轉身離去。

  有些話多說無益,聽得進去的人自然聽從,聽不進去的人依舊故我,她的用意也不過是闡明立場,讓人小有忌憚。

  而她一離開,沙士泰也待不下去,他眼中的失望明顯可見,一句話也不願多提。

  「你……嗯,先去換一件衣服,別往壞處想,學姊只是很在乎男朋友……」才會動手打你。

  沒什麼心機的秦亞璐看她半張臉紅腫,好心地擰了條濕毛巾要幫她冰敷消腫。

  誰知她一反較弱神態,一手揮開善意的幫助,面容猙獰地朝唯一可憐她的人大吼。

  「滾!你們全都給我滾,我不需要你們假惺惺,沒有你們,我一個人也能生存!」

  「婉兒,你……」怎麼變了個人似的。

  一個鬧鐘朝面丟來,秦亞璐心驚地低身一閃,方形物體擦過頭頂上方。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一見杜婉兒滿屋子摔東西,行徑瘋狂,小助理也怕死,在玻璃杯飛越半個客廳時,她腳底抹油——開溜。

  而被留下來的杜婉兒已熱讓憤怒填滿胸口,她又氣又怒,無法平復腦中快要爆炸的怨恨,她兩手握成拳,朝著空氣直揮。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她好不甘心,為什麼一切沒按照她的計劃走,反而胎死腹中,一棋將死自己?

  是她!都是她,那個擁有美麗面容的女人,她毀了她精心策畫的將來,她要報復,一定要,讓那個女人知道她不會一直一帆風順,佔盡好處。

  妒忌的紅艷沁入毒蛇的影子,陰狠毒辣。

  「幻月,你相信我沒有動她,是她突然撕破衣服,我也嚇一跳……」

  電梯口,一名亮眼明艷的嬌媚女子,冷不防地拉下喋喋不休的男人的頭,腳尖一踮,吻上他的厚唇,熱情纏綿。

  許久許久之後,兩道氣息不穩的身影才分開,彼此的手仍放在對方的身上。

  「我相信你,你沒那麼大的膽子敢碰她。」他是有張壞人臉的小綿羊,凶狠的外表下只有她看得見的溫柔。

  沙士泰目光深邃地凝視著,輕輕地低下頭碰觸她雪額。「沒有人會在第一時間相信我的清白,在那種情況下,連我都不禁要自問是否給了她錯誤的訊息。」

  他很怕她未審先定罪,將他們的感情宣判死刑。

  蘇幻月回視他,眼神有著對他的疼惜。「因為我相信自己的選擇。」

  「你的選擇?」是他嗎?他受寵若驚,心中激起一陣狂熱的浪潮。

  「我不會看錯人,從濃情她們到你,我的心裡明明白白,你們可以讓我交付生命的人,即使為我擋刀擋槍也在所不惜。」他的心屬於她,不容懷疑。

  「你是說你愛我?」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像捧著易碎的白瓷。

  蘇幻月喟然一笑,「你就非得討得這句話才安心嗎?」

  他靜靜地看著她,臉上、眼底、眉間,寫著對她的迷戀和深愛。

  「是的,我愛你,在你笑我是神力女超人時,我就深深地愛上你。」她再次吻他,注入一個女人所給予的濃情蜜意。

  所以她才會使出驚人神力,抓他去撞牆,因為她驚覺自己喜歡上他,而沒人希望心儀的男孩嘲笑她不像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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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15:05

第9章(1)

  「哈哈……你也太猛了,真給她一巴掌,打得人家眼冒金星?」好氣魄。

  「當然是先給她點顏色瞧瞧,做人太客氣只會讓人軟土深掘,對付那種人就要出狠招,讓她一次清醒。」

  她的方法是重了些,可是若不直截斬斷杜婉兒的癡心妄想,相同的情形還會一再發生,最後有可能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甚至弄假成真。

  而這是她絕不能忍受的事。

  不是不愛,而是被設計,不得不分開,這樣的結局像一場鬧劇,她沒法勸服自己接受,讓狡詐之徒得償所願,她黯然退讓。

  官司上從來沒敗訴過蘇幻月十分好勝,她不在乎輸,但要輸得心服口服,若贏得不漂亮,她寧可自己認輸。

  她太驕傲了。

  「蘇大律師,你忘了你的力氣有多驚人嗎?這一掌下去,她還活著吧?」她不知道該同情誰,可恨之人已有可悲之處。

  櫻唇輕嗤。「我有分寸,不會打死人。」

  「雖然你很想讓她停止呼吸。」口氣帶點揶揄。

  「我沒有那麼暴力。」蘇幻月眉頭一顰,似乎不想被歸類為暴力分子。

  環境清幽的咖啡廳裡,兩名容貌出色的女人相對而坐,一冷傲,二倨傲,同樣清艷美麗。

  一個面前放了杯曼特寧咖啡,一個喝的是養生茶,嗜好上明顯有著的區別。「是呀!我也覺得割掉男人的禍根沒什麼不好,女人的眼淚會少一點。」禍起男人,卻怪罪女人的諸多不是,真教人不平。

  秦雪緹笑容可掬地談笑風生,絲毫不因駭人言論而感到慚愧。

  「切!別在我面前提起那些髒東西,濃情交給你的數據可以給我了吧!」距離下一次開庭不到三天,她得好好研讀內容,找出應付對策。

  「急什麼?難得有悠閒的時光自我放鬆,何不安靜的享受一下。」秦雪緹閉上眼,嗅茶的清香。

  「大警官呢?怎麼沒來?又去追歹徒了?」她約的明明是大肚婆,來的卻是言語刻薄的冷面笑底。

  一提到於濃情,秦雪緹忍俊不已。「她動了胎氣,來不了。」

  因為太盡忠職守,有點不知死活,明明肚大如球還奮力制伏銀行搶匪,一個起身接受表揚卻閃了腰,連帶著腹中的胎兒也發出抗議。

  而在那男人惡狠狠的瞪視下,她只好當一次沒有醫德的醫生,強迫威脅要拆了醫院的孕婦住院觀察,因此她才權充送信的綠衣郵差。

  「她怎麼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愛逞強。」蘇幻月的口氣是在嫌棄和一點不甘心的關懷。

  「你還不是一樣,好意思說別人。」除了各自在自己的領域闖出一片天,當年學生會的五名主要幹部一如往昔,個性仍一成不變的令人討厭。

  「嗟!」她不反駁,抽出牛皮紙袋內的紙張大略地瞄了幾眼。

  「本來是濃情的跟班小扣送來,可是你也知道他有多『尊敬』我們幾個女人,所以他自願去調查你那位案主在校的情形。」嘖!真把她們當成洪水猛獸,不敢以身涉險。

  「濃情有說過什麼嗎?」她小心地問道,觀察好友的臉部變化。

  秦雪緹神色悠哉地喝著茶,叉了塊口感頗佳的蛋糕細細品嚐。

  「她說你的當事人從小到大年的是名校,出入轎車接送,穿的是名牌服飾,和鄰居的互動良好,絕無她口中的受虐跡象。」

  「還有呢?」一定有下文。

  咂了咂舌,她以紙巾拭唇。

  「她還要我提醒你,不要被你的當事人騙了,她曾經參加過演員訓練班,一圓明星夢,但是和簽約公司的老闆有曖昧,被在演藝圈頗有勢力的老闆娘抓奸在床,從此斷了星途。」

  女人最要不得以身體換取利益,壞了名聲又賠上未來,實不可取。「就這樣?」她懷疑地瞇起眼。

  「不然你還想聽什麼?」難不成要她講醫學上的臨床實驗?

  蘇幻月乾笑地撩撩發,假裝沒事。

  不過她放心得太早,在喝下一口咖啡後,對面的好友冷不防丟出一顆震撼彈。

  「聽說你和咱們認識的那頭大黑熊在一起,真的假的?」好詭異的畫面,她無法想像人獸相戀。

  她猛地一咳。「咳咳!咳……你、你從哪聽來的?」

  「蘇小姐,阿月同學,你被哪位熊先生傳染到笨病嗎?這還需要問嗎?」問這種問題,真要叫人瞧不起她了。還是和笨蛋談戀愛,也跟著變笨。

  不用說也知道是於濃情同學洩漏的,除了她,誰知道她和沙士泰兩人暗中進行的「姦情」。

  蘇幻月沒好氣地橫睇一眼。

  「你有什麼意見?我們是在一起。」

  「你吃錯藥了?」她問。

  「沒有。」她才吃錯藥,喜歡一隻花枝招展的公孔雀。

  「那是撞到頭了?」嗯,該照個腦部斷層掃瞄,徹底檢查清楚。

  「秦雪緹,你可以停止尖酸刻薄了。」

  聞言,她笑聲流瀉。

  「說實在的,我比較同情沙同學,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愛上一頭雷克斯霸王龍。」

  「這是讚美?」

  「不,是替你高興,有個被你吃得死死的男人,肯定大大地滿足你變態的女王作風。」唉!誤闖暴龍巢穴的迅猛龍,下場堪虞。

  外表差異的確是一大隱憂,但是雙眼雪亮的秦雪緹卻清楚,像沙士泰這種從江湖廝殺中存活下來的男人,他們不容易相信人,也不輕易動情。

  可是一旦動了心,那便是一生一世,縱使十匹馬來拉也動搖不了心志,他會用生命來捍衛得之不易的愛情。

  「論起變態,你也不遑多讓。」她們倆半斤八兩,蛇鼠一窩。

  秦雪緹低笑,「要不要到醫院拿箱保險套,我免費供應,你可不要像知秋那女人,偷生了兩個孩子還不曉得。」

  失去兩年記憶的董知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結過婚、生了孩子,直到「棄夫」攜子找上門,她還懵懵懂懂的。

  真是有夠扯的,忘得還真徹底。

  「你是逮到機會,盡量取笑我是不是?」蘇幻月粉頰微紅,沒好氣的說道。

  「喔!那你的意思是隨便我發問嘍?」她故意調侃。

  「無聊。」瞪了她一眼。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交往過程,要是換成凡是追根究底的苗小慧,你別想有好日子過。」好同學正愁沒八卦好挖呢。

  一聽到狗仔同學苗秀慧,她立刻扶額呻吟。「別提她,我頭痛……等一下,我接個電話。」

  歌聲甜美的手機鈴聲一響,蘇幻月做了個暫停手勢,隨即接聽來電。

  不一會,她切斷通話,臉上若有所思。

  「怎麼了?誰打來的?」看她一臉疑惑。

  「我的當事人。」杜婉兒。

  「那位挨巴掌的妹妹?」她怎麼找上她?有點古怪。

  照常理來說,被打的人肯定懷恨在心,不可能那麼快釋懷。

  她點了點頭,「我先走了,下回再聚。」

  「嗯!」秦雪緹一頷首。

  蘇幻月走到櫃檯,朝裡面的年輕男子喚了聲七叔。

  「要走了?」

  「對,有空再來看你。」

  她沒結賬便走出去,自家人不會收幾杯飲料的錢,只是她心情有些沈重。

  不是不想和當事人碰面,而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快找上她,她以為那一巴掌後,杜婉兒短期之內鐵定不願再見到她,視她為敵人,遠遠躲開。

  但是出人意表的,杜婉兒不但親自打電話給她,而且語氣相當和緩,不停地向她道歉,還發誓不再犯,只求她諒解。

  蘇幻月滿腦子不解,納悶她口中的證據是什麼,為何要約在外面見面再詳談?

  她驅車前往約定的地方,遠遠便望見打扮樸素的身影,沒多想的,她打個方向燈,靠邊一停,下車走向等候已久的杜婉兒。

  「蘇姊姊,我以為你不來了,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讓大家傷心。」她先是深深一鞠躬,彷彿為做過的事愧疚萬分。

  蘇姊姊?她挑眉。「你泰哥哥知道你出門了嗎?」

  她搖頭,「我沒告訴他,我怕他再也不肯相信我,他……討厭我。」

  又再做戲了。看她神色黯然的噙著淚花,蘇幻月在心裡想著。「你還在保釋期間,活動範圍有限,身為你的律師,我有義務提醒你。」

  她面露驚慌。「我不知道耶!你和泰哥哥之前也陪我上街買衣服,我以為我是可以自由走動。」

  「那是因為我事前已經向法院報備過你的行動。」她解釋著。

  杜婉兒神情不安的絞著手。「我……我只是想讓你看我藏起來的證據,還原真相。」

  「什麼證據?」如果和案情有關,她早就拿出來了,何須遮遮掩掩?

  「是關於我養兄徐少皇,我偷了他一些非法交易的文件。」她的保命符。

  幸好她偷了,否則她已是死屍一具。

  「非法交易……」她想以此當認罪交換,減輕刑期?

  「蘇姊姊,你跟我來,這巷子有點濕,容易滑腳。」她在前頭帶路。

  這是一條堆滿雜物的暗巷,有遊民夜宿留下的木板和紙箱,充斥難聞的尿騷味,蟑螂老鼠爬行,寬度窄小得只容下一人通行。

  蘇幻月原本不想進入骯髒汙穢的陋巷,內心傳來一道警訊,她深感不妥。

  可是杜婉兒已走了一段路,還不時回頭催促,不得已,她也只好踩著雙C品牌的高跟鞋,一步步走進昏暗的空間。

  「杜妹妹,你在哪裡?」她走得太快,她竟跟不上。

  「我在這,蘇姊姊,你往左邊再走三步就可以看到我了。」杜婉兒在前頭喊著,聲音迴盪。

  「三步……」她擰著眉,不快地數著步。

  杜婉兒帶她走進的是一間廢棄已久的紡織廠,光線有點暗,到處都是蜘蛛網,老舊的機器已經生�,看來閒置好長一段時間。

  「這是我親生父親和人合夥經營的工廠,他耗費不少精力在這上頭,笑說工廠是我的嫁妝,以後不怕我沒人要……」

  「你把文件放在哪裡?拿了就走,不要逗留太久。」蘇幻月急著離開,打斷她緬懷過去。

  「蘇姊姊,你真是沒耐心,聽我說一下會怎樣,後來工廠經營不善倒閉了,他中年轉業到一間基金會上班……」

  「杜婉兒,你要說你的家族史請換個地方,我沒時間聽你……」

  頭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蘇幻月踉蹌的微晃身體,她伸手一撫脖子,訝然有支吹箭插在皮膚上,她眼前的景物也開始晃動。

  隱約她聽見女人的聲音,說著「你會有非常非常多的時間」,以下的語句模糊了,她覺得天旋地轉,什麼都變得巨大。

  在倒下去前,她看見杜婉兒扭曲的身形朝她走來,卻再也聽不見她說了什麼。

第9章(2)

  魚腥味。

  有風。

  汽笛聲隱隱約約。

  大腦猶在旋轉的蘇幻月緩緩睜開眼睛,卻馬上感到頭痛欲裂,她難受的閉上眼呻吟,慢慢地平復暈眩的噁心感。

  光線由上方傳來,一個小小的通風口,她覺得沒那麼痛後,便觀察起四周的環境,試著回想著是什麼地方,她有昏厥了多久。

  其實以光的移動無法判斷準確的時間,她動動手臂,想看看腕上的手錶。

  但她動不了,雙手雙腳被粗糙的麻繩捆綁著。

  「蘇姊姊,你沒事吧?」

  「杜婉兒?!」她也被綁了?

  蘇幻月想起先前發生的事,她中了麻醉針陷入昏迷,而杜婉兒就在身邊……是她出賣她嗎?故意以證據為餌,引她落入陷阱?

  那是唯一的可能性,只有杜婉兒知道她們在哪裡,而且她有怨恨她的理由。

  「蘇姊姊,我們都被綁了,我好害怕。」她聲音聽起來恐慌,用自己的背去靠她的。

  「你也是?」難道她想錯了?不是杜婉兒挾怨報復,而是仇家找上門?

  「蘇姊姊,我不想死,你快點告訴她們東西藏在哪裡。」她似在哭,鼻音甚濃。

  「什麼東西?」她有些迷惑,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就是我交給你的檔呀!你說轉交警方,當作替我減刑的籌碼。」她好心地提醒她。

  「文件……」她想了想,腦子一片空白,一股痛感又襲來。

  「你不要說你忘了,他們真的會殺了我們,你趕緊交出來,我們就能離開了。」杜婉兒天真的說。

  「可是……」她什麼也沒交給她啊……

  突地,一道靈光閃過大腦,她霍然明白杜婉兒一定拿了人家什麼東西,卻故意嫁禍給她好脫險。

  「蘇姊姊,你快說呀!我不想被人沈入海底餵魚。」她語帶哭腔,焦急得不得了。

  「我沒拿。」明知被人陷害,她仍冷靜以對。

  「明明就是你拿的,你還不承認,非要我們被丟下海嗎?」她故意撞了她一下,表示她很急。

  蘇幻月沈默不語。

  「行行好,蘇姊姊,不要再固執了,你也不想死在這裡吧!」

  杜婉兒獨自唱著獨角戲,一次又一次說服她,口口聲聲宣稱東西在蘇幻月身上,要她盡快拿出來,不要連累兩人葬身魚腹。

  但是蘇幻月怎麼也不肯開口,置若罔聞,由著她唱作俱佳的自導自演,把所有的事往她頭上推,當個現成的替死鬼。

  「夠了,你別再勸她,沒給點教訓,她不會乖乖吐實。」

  陰暗處點起一抹火光,映出一張過分好看的男人臉孔,他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

  「別動刑,我再勸勸她。」杜婉兒假意驚慌,但隨即悄悄地移開。

  其實她根本未被綁,不過是做做樣子,但是背著她的蘇幻月看不見。

  這裡是倉庫內部,原本是儲放漁獲和漁具,幾盞用於照明的小燈疏於維修,因此要亮不亮的,顯得陰暗,很難看清倉庫內究竟有幾人。

  唯一知曉現在是白天,大約在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三點之間,日照的強光是主要的光源。

  「要是勸的出來,你又何必白費口舌,對於嘴硬的女人,我有好料招待她。」尖細的嗓音陰惻惻地笑道。

  被迫躺在濕冷水泥地的蘇幻月聽見幾道走近的足音,她瞇起眼,看見晃動的人影逐漸拉近,是男人的身形,一共有三人。

  驀地,她被其他兩人架高,另一個用打火機照她的臉,逼近的火光灼燙面頰,她感覺到燃燒的火焰幾乎燒灼皮膚。

  「我最討厭漂亮的女人,傲慢又自負,自以為美貌勝過一切,讓我想一刀一刀地割開這個女人引以為豪的臉蛋。」太美了,美得好想毀了她。

  「我也討厭娘娘腔的男人,不男不女的像個人妖,以為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能當女人,真是異想天開……」分明是個同志,卻裝模作樣。

  蘇幻月的倨傲讓她吃了一頓派頭,被她喊「人妖」的俊俏男人羞惱地摑了她一巴掌,迅速泛紅的臉頰麻得火辣辣。

  「再多說幾句呀!小騷貨,我看是你嘴快還是我手快。」不打不乖,非要他動手才甘心。

  她抿著唇,漠然的以冷眸一瞪。「真輕,沒吃飽嗎?軟趴趴的像在瘙癢。」

  「你……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落在我們手中,還敢這麼猖狂。」他發狠低踹了她幾腳,怒氣沖沖地手插腰呵斥。

  動作有些女性化的男人氣呼呼地跺腳,很不高興有人死到臨頭還敢嗆聲,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越看她越不順眼,手一舉高,又想打腫那張如花美顏,一隻大掌往他腰上一覆,順勢啄吻他的嘴。

  「小冠,別跟個女人一般見識,我們要的是她藏起來的檔,別傷人。」死了個貌美的律師,處理起來也挺麻煩的。

  「可是她嘴巴緊得想蚌殼,軟硬兼施就是不吐實,你說氣不氣人嘛!」他半帶點惱意,半帶怨慰地撒嬌。

  「不氣、不氣,讓我來問,你一旁消消氣。」同樣美麗,但較剛陽的男人哄著戀人。

  叫做小冠的男人不放心地嗔道:「你可別被她勾了魂,一見到美女就忘了自己是誰。」

  「呵呵……擔心什麼,我已經有了你,還會瞧上別人嗎?」他安撫著戀人,一轉過身,又是另一副令人作嘔的嘴臉。「美人兒,合作點,我們不想為難你,希望你也能配合一下,大夥有商有量才不至於產生誤會,你說對吧?」

  嘖!真是好容貌,眼是眼,眉是眉,櫻桃小口像是乞著吻,「美」字不足以形容她天仙之姿,簡直是一道最誘人的甜點。

  可惜他身邊多了個醋勁大的情人,不然男女通殺的他肯定吃了她,享受細皮嫩肉的銷魂滋味。

  「你講道理,我也從善如流,可是你要什麼,我確實一無所知,就算在我胸口插把刀,我也拿不出你要的東西。」蘇幻月磨搓著手臂,想辦法自救。

  她錯在一時沒有防心,才讓人有機可乘,一開始她就該聆聽心中警訊。

  陽剛男一聽,立刻皺眉。「你說你不知道我們要的是什麼,這是實話嗎?」

  「我被綁得像顆粽子,有必要騙你嗎?不知道你從哪聽來的消息。」她很明白被擺了一道,但她也不敢指望天外飛來一位英雄,解危解困。

  跟於濃情、秦雪緹那幾個怪胎女人混久了,她的個性也被磨悍了,一向獨立自主的她早就習慣不依賴別人,求人,不如求已。

  只是在傷處發疼時,她還是忍不住想起肌肉結實的男友,希冀他會如電影場景般破門而入,滿足她的小小幻想。

  「蘇姊姊,你為什麼要說謊?我把東西交給你的時候,你說你一定會幫我脫罪的,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唯恐矛頭指向自己,杜婉兒連忙出聲。

  「我說謊?」她冷笑,「我們之間總有一個人手中有檔,不是你,就是我,如果要逼供的話,不如兩個人一起承受,看誰先受不了招供。」

  杜婉兒抽著氣,臉色微白。「蘇姊姊,你不要拖我下水,我不跟你搶泰哥哥了,你別記恨我……」

  「他本來就不是你的,搶什麼搶,你夠格嗎?」她語帶譏誚。

  「你們都不要再說了,既然我拿不到東西,那就委屈你們了。」陽剛男一揚手,手中多了兩支注滿液體的針筒。「這裡是一公克的海洛因,你們想,直接注射血管會怎樣?」

  「為什麼我也要?」杜婉兒差點尖叫,怒瞪她叫了十多年的「哥哥」。

  沒錯,陽剛男正是她養兄徐少皇。

  「誠如美人兒所說的,要就一起,不然我哪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他擠出針筒內的空氣,打算注入細嫩的肌膚裡。

  尖細的針頭像惡魔尖牙,貼近冰冷皮膚,只消輕輕按壓,混濁白夜便會注入體內,那濃度過高的毒品會使人神智迷亂,甚至喪命。

  而蘇幻月的臉也白了,瞪著針筒扭動身體,想用驚人的蠻力扯斷繩索。

  驟地,地面傳來轟隆隆的地鳴聲,整片土地為之震動。

  有人喊了聲,「地震!」忙著要往外逃。

  說時遲,那時快,門……不,是有門的那面牆整個向內倒塌,十幾輛推土機浩浩蕩盪開進,光亮大現。

  其中一輛推土機上跳下一位壯碩如山的男人,面色兇惡得有如來自地獄的修羅。

  「阿泰……」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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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4-19 13:17:03

第10章(1)

  「你們好大的膽子,連我的女人也敢動——」

  狠厲的男人一出聲,現場噤若寒蟬,無人敢吭氣,心顫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徐少皇為首的幾人以為他口中的女人,指的是小家碧玉的杜婉兒,以男人黑道大哥的氣勢,應該配清純無邪的小白花,沒人把他和蘇大律師聯在想一起。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徐少皇和戀人小冠一人挾持一個女人,將注滿毒品的針筒抵在她們頸邊,作勢若有人前進一步,便要將液體打入頸動脈。

  沙士泰當然不敢輕舉妄動,毒品的危害他知之甚詳,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只能瞪著又凶又狠的雙瞳,冷視膽敢傷害她女人的傢夥。

  「你……你們不要再上前一步,不然我不擔保她們能活著走出去。」一見龐大陣容,徐少皇的手在發抖。

  濃眉一攏,「原來你有必死的決心,才敢挑釁我。」

  「你……你是誰?」他顫著聲問。

  沙士泰尚未自報名號,一旁笑得愜意的男人一手搭上他肩膀。「黑狼。」

  「黑狼?」似乎在哪裡聽過。

  「十年前的青鷹門,戰神賽斯身邊的兩員大將,白狐和黑狼。」三人橫掃天下,幾乎無敵手。

  「什麼,那個黑狼!?」快如風,狠似狼,出手非死即傷?

  徐少皇雖不是黑幫中人,但多少聽過三人的傳奇,頓時手腳發軟,臉色慘白。

  「別擔心,這頭狼很久不吃人了。」只要不踩住他的痛腳。

  「那你又是誰?」看起來也不好惹。

  「我?」他含笑地指指自己,眼神卻冰冷無情。「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罷了,姓趙名四淵。」

  「趙四淵,趙……九哥……」他猛地抽氣,原本已經夠白的臉幾乎無血色。

  「呵……道上的兄弟的謙稱,不過還沒人敢得罪我就是了。」他臉上的笑意一斂,露出冷酷的佞色。

  「我……我們不知道她是大哥的女人,如果放了她……」他吞了吞自口水,企圖為自己找一條活命。

  「你想跟我談條件?」沙士泰面露凶光,債起的臂肌撐開衣袖。

  「我沒那個意思,你要的女人給你。」他不假思索的將杜婉兒推出去。

  可想而知,沙士泰有多憤怒了,他居然還選錯女人。

  「泰哥哥,我好怕,你要保護我……」

  「滾開。」

  吼聲如雷,陰沈著臉的男人二話不說地將飛奔而來的人兒推開,凶殘無比地向前跨了一步。

  「不是她?」怎麼會?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然後他就要痛宰他們一頓。

  「好,我馬上……」正想把另一名女仔推上前的徐少皇忽然地頓了下,看著黝黑男人臉上不容忽視的殺氣,他們二人還有命活嗎?

  心下一驚,他又把人拉回來,謹慎萬分地退到陰暗處,這是他的保命符。

  「你要她,我要命,你得保證讓我……」此時小冠推了他一下,他又改口。「讓我們全身而退。」

  他思忖了三秒鐘。「先讓我瞧瞧她。」

  「這……」他遲疑了一會,最後以火光照亮身側的女人。

  黑髮有些淩亂,蓋住半張臉,羸弱光良照出蘇幻月依舊美麗的面容,只是……

  「你打了她,你竟敢打我的幻月!」沙士泰抓狂了,衝過去就想給他一頓好打。

  徐少皇見狀,驚慌地大叫,「不要過來!」

  針筒就抵在蘇幻月脈搏跳動處,縱使凶狠的男人也心驚,連忙止住衝動。

  「放、開、她——」

  他也想放開呀!可是……「你沒有同意我的條件前,我不可能放她走。」

  沙士泰的拳頭送了又緊,緊了又鬆,如此反覆十多次,沈下音,「我可以答應你少打斷你五根骨頭。」

  「什麼,五根骨頭!?」徐少皇一聽,整個身體幾乎虛軟無力,一股怒火燒向正想開溜的女人。

  「杜婉兒,你不是說她全無靠山,任憑我們擺弄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面,就算玩死了也沒關係?」而他信了她的話。

  「你說的?」沙士泰面無表情的轉頭,但眼底的冷意令人有大限將至感覺。

  「我、我沒有,不是我……我根本不認識他,何況我也被他們綁架了。」杜婉兒直搖,豆大的眼淚撲簌簌的流下。

  「他是你大哥,你怎會不認識他。」蘇幻月喉嚨沙啞地出聲。

  「誰說的,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杜婉兒打死不承認。

  她很想笑卻笑不出來。「你忘了我是你的律師,你的家庭狀況和資料全由我經手,你認為我認不出要告你弒親的人嗎?」

  「這……」她啞口無言,再編不出一句謊言。

  杜婉兒是個狠心的人,知道沒法和養兄切割關係,一見養兄把她策劃傷害蘇幻月的事說出來,也不甘示弱地反咬他一口。

  「是、是他協助我行兇,不是我一人所為,他答應要把父母的財產分我一半。」否則以她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可能一口氣殺死兩個人。

  狗咬狗,一嘴毛。

  「我不管你們誰殺人,該算的賬我一個也不放過!」沙士泰的話一出,杜婉兒腿軟地跌坐在地。

  看他不饒人的狠勁,徐少皇也橫了心。「你的女人還在我手上,狠個什麼勁,要陪葬不愁沒人作伴。」

  「你……」投鼠忌器,心愛的女友扣在人家手中,他當真一點辦法也沒有。

  四方倉庫開了個大洞,照進的陽光充斥大半空間,除了徐少皇等人所站的一小片陰暗角落,內部的擺放一覽無遺。

  壞掉的冷凍櫃,不再運轉的空調和風管,幾口裝魚的大箱子,托運魚貨的板車,叉魚的魚鉤……

  「所有人都退到外面,給我們一輛加滿油的跑車,誰也不許跟,不然第一個死的就是她。」他有張王牌在手,起碼能順利脫身。

  雪白的皓頸閃著針頭冷光,被壓走的蘇幻月無奈受制,她的手腳被麻繩磨出好幾條血痕,行動蹣跚而困難,被半推半拉地拖至倉庫正中央,較少光的位置。

  徐少皇想逃,她很清楚,可是在受到諸多不友善的對待後,以她有仇必報的個性怎麼可能輕饒他,讓威脅她人身安全的惡人逍遙法外。

  此時的沙士泰和他找來的幫手趙四淵已退到倉庫外,十幾輛沒開走的推土機一字排開,他和倉庫內的女友眼神相對,立即有了旁人無法理解的默契,幾無可察覺地輕頷首。

  剎那間,一把鋒利小刀貫穿徐少皇掌心,他吃痛地放開血流如注的手,針筒落地。

  在同時,蘇幻月像是神力女超人上身,身體一使勁,捆綁的麻繩崩裂成數截,手腳也重獲自由,得以伸展。

  外面等候的人見狀,當然一擁而上,對著那幾個死不足惜的混蛋一陣狠打。

  但是,更驚人的場面還在後頭。

  「杜妹妹,你想去哪裡呀?」

  一輛二點八噸重的推土機淩空飛躍,落在杜婉兒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她駭然地厥了過去。

  蘇幻月笑著拍去身上塵土,頗為得意寶刀未老,仍有一定實力在。

  可是猛一回頭,她迷人面龐上的笑意凝住了,一朵烏雲往臉上飄,全都盯住的男人無一例外地看著她,神色驚駭的不知該說什麼。

  杜婉兒口中的「東西」,其實是徐少皇政商勾結的機密檔,以及他用毒品控制那些政客,讓他們為其所用的名單,一攤開是見不得人的醜聞。

  他命人去砸蘇幻月的辦公室,用意也是找出足以讓他關上好幾年的罪證。不過他的罪行不僅僅這些而已。

  在警方交叉的審問中,查出更重大的案情。

  原來徐家兩老的血案是出自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合謀,杜婉兒的奢靡驕慣終於讓疼愛她的養父母看不下去,他們準備停止給予一切所需,希望她能學會不依賴他人獨立生活,這對養尊處優的杜婉兒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她根本沒想過要用勞力賺錢。

  在這時候,偷帶戀人回家過夜的徐少皇被父母發現他與男人裸身而眠,當下氣得抄起棍子直打,喝令他與戀人斷絕往來,否則財產寧可捐給公益機關,一毛錢也不留給不肖子。

  兩兄妹的遭遇雷同,都起了不甘之心,在一次互發牢騷的夜裡,興起殺父弒母的念頭。

  於是乎,有了逆倫的血案。

  原本他們想佈置成強盜殺人案,但是剛好有鄰居上門找徐母聊天,乍見驚人慘案立即報警。

  為了脫罪,徐少皇把一切罪過推給不熟悉法律的妹妹,兩人合編了一套說詞,並允諾事後送她一半家產。

  但是徐少皇真正的用意是想讓養妹關進大牢永遠出不來,沒命咬他一口,只要死無對證,他便安然無憂。

  誰知她也留了一手,趁機偷走他鎖在保險箱的機密文件。

  一直到杜婉兒想借他的手除去阻礙她幸福的蘇幻月,整件事才曝光。真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不過這也是蘇幻月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接了案子又中途抽手,一案在身又犯的杜婉兒取消保釋,再度鋃鐺入獄。

第10章(2)

  「輕、輕一點……這不是過厚的豬皮,你手勁放輕……噢!天殺的蒙古大夫,你想謀殺台灣有史以來最傑出的美女律師嗎?」

  美女的臉皺成包子也不美了,趴在病床上的蘇幻月痛得想踹人,上半身的衣物被推到肩部,露出雪白無暇的美背。

  「你忘了我是泌尿科醫生而不是推拿整骨的中醫嗎?」肯幫她「喬一喬」就該偷笑,還嫌東嫌西的哇哇大叫。

  「你……你根本是雜牌醫生,什麼科都能看……」喔!天哪!快痛死了,她到底要喬多久?

  「嗯哼,擡舉了,至少我就沒辦法單手擡起噸重的推土機,還讓自己閃到腰。」都已經是快進入三字頭的輕熟女,還敢這麼逞強。

  平常少運動又缺乏鈣質,遲早得骨質疏鬆症。

  「拜託,不要再念了,濃情才炮轟過一頓,還有苗小慧……」呼天搶地的哀得她耳朵長繭,魯了她三個鐘頭才肯罷休。

  「可見你平常善事做太少,人緣不好。」才會引起眾怒。

  「我已經很痛了,別再捅我幾刀……」她是受害者耶!卻沒半個人來安慰她。

  蘇幻月能脫險算是萬幸,幸虧沙士泰之前曾囑托昔日兄弟趙四淵為他追查砸毀女友辦公室的人,進而查出幕後主使人是徐少皇。

  而趙四淵的人馬一直嚴密的監控徐少皇的一舉一動,因此才發現他將一名不省人事的女人帶至荒廢的倉庫,並盡快地通知沙士泰,一起前往救援。

  「你知道一公克海洛因直接注入動脈會怎樣嗎?」她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差點無法還魂。

  「雪緹,你要不要改當牧師?你很有說教的本錢。」她當然曉得結果,可是又非她自願的,全是奸人所害。

  秦雪緹手勁加重,底下的女仔立即慘叫一聲,她滿意地一揚唇。「醫院不是我開的,別一個個把我當免費的急救站,一有病痛就闖入診間,趕走我的病人。」

  她不是第一個,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們……不,包括她們的他們,肯定當自己家來去自如。

  「啊——你……女魔頭……」痛到抽搐中。

  「叫什麼叫,不知情的人以為我在殺豬……」秦雪緹忽地一頓,眉目噙笑。

  「喏,心疼你的人來了,再尖叫幾聲,好讓他跟你一樣疼。」

  神色慌亂的沙士泰急得滿頭大汗,一手在後不知藏了什麼,他龐大的身軀堵在門口,剛好填滿整個空隙,叫人進出不得。

  「你輕一點,沒看見她痛得快受不了嗎?你到底有沒有中醫執照,不要亂醫治……」一張剛出爐的新執照在他面前晃過,他停了三秒才又開始埋怨。「至少不要讓她太疼,你是醫生,應該知道怎麼做才能舒緩疼痛。」

  「我不是神。」她冷冷一膘。

  「但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們十幾年的情誼好得教他們這群男人吃味。

  秦雪緹把眉一挑。「誰說我們是朋友,沒聽過不是冤家不聚首嗎?我是她前世的仇人,來報仇的。」

  「嗄?!」他傻眼,信以為真。

  長得雖然兇惡,但沙士泰是個直性子的人,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會拐彎抹角,做事全憑動物本能,聽不出別人話裡帶刺的嘲諷。

  「秦雪緹,不要欺負我的男人。」玩弄笨蛋是有罪的,且不人道。

  她勾唇,「認了他?」

  不認成嗎?蘇幻月無奈的一喟,眉眼間竟是愉悅的笑意。「阿泰,別理她,這個女人天生嘴巴賤,一口口水能毒死一池魚,她的話只能聽一半。」

  憨實的沙士泰少了戾氣,一臉呆滯地握住她小手。「你還好吧!真的很痛嗎?要不要我找認識的推拿師父幫你看看?」

  「別擔心,還沒聽過有人死於閃到腰……」雖然很痛,她還是強顏歡笑。

  「幻月!」他聲粗的一斥,不許她亂說話。

  瞧他憂慮神情,蘇幻月眼泛柔意地反握他大掌。「我沒事,不過不叫白不叫,練練肺活量而已。」

  「真的?」他不捨地以手背輕撫她嬌嫩臉龐,說不出的深情盡在眼底。

  「嗯!」她困難地點點頭,眼尖地瞧見他一隻手始終背在身後。「你的手怎麼了?」

  不會是受傷了吧?

  依稀記得那一天,他出手很重,徐少皇等人被他揍得不成人樣。

  「我……呃,那個……我想……你……」他支支吾吾的,深黝臉色出現暗紅。

  此時門外傳來好幾道鼓噪聲,一顆顆黑色頭顱擠在門口,似怒似威脅地警告他快點行動,不然她們要衝進來揍人。

  「他們……在幹什麼?」好像在進行什麼陰謀。

  「我、我……」一隻女人的鞋子丟了進來,砸向他後腦勺,他像被按下開關的機器人,赧紅著臉,將背後的手往前高舉。「嫁給花。」

  「花?」

  一隊人絕倒,差點爬不起來。

  「不是啦!是嫁給我。」他趕緊更正。

  望著送到面前,象徵永恆愛情的紅玫瑰,蘇幻月的臉也紅了。「好。」

  咦?這麼簡單就點頭了,沒有為難?

  一群以於濃情為首的女人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眼高於頂的好姊妹居然答應大黑熊的求婚,沒有甜言蜜語、沒有終生不悔的誓言,她也點頭,該不會早就想嫁給他了吧?

  而另一群男人則搖頭歎氣,大歎沙士泰的好狗運,語氣有點酸的說了一句——

  傻人有傻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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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nnlynn1008
鄉紳 | 2011-4-21 19:23:09

((助跑~~~~~~~~~~~~~~~~~~)) 我推!
捷克論壇是最好的論壇
{:4_3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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