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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7 22:23:00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5-7 22:28 編輯

前言:

從小到大,他只會給人臉色看,從沒學會看人臉色,
而她不過是他的保鑣,竟敢一見面就給他過肩摔讓他丟臉,
還撂下話說付她薪水的是他的經紀人,
所以他再討厭她,這段時間都得忍受她在他身邊出沒!
好吧,看在她沒有對他發花癡兼流口水,也沒對他放電的份上,
他勉為其難接受她,但卻沒承諾要讓她日子好過喔,
所以閒來沒事就把她當小狗使喚,要不就把她當傭人奴役,
即便她氣得牙癢癢,還不是拿他沒轍(只偶爾反撲一下下),
可他沒想到她真的拿自個兒的命來保護他,
見她血流如注,明明痛得要死,卻連一滴眼淚都沒流,
當下他一顆心就這麼栽了,結果她竟說工作結束了要離開他?!
想都別想!他威脅加利誘把她留下,還盡可能的寵她,
可這死沒良心的女人,竟捨下他,和她的偶像約會去……


第1章(1)  

  「我要……離婚!」

  縮在角落的少婦穿著長袖衣物,高高的領子為的是蓋住被家暴的痕跡,但額頭、眼角上儘是遮瑕膏也遮不住的瘀痕。

  「離婚?照我們之前講好的,一千萬拿來,老子無條件蓋章簽字,要不免談!」男子長得高頭大馬,鋼絲般的頭髮,人模狗樣的穿著,要是不開口,還頗有幾分菁英分子的樣子,身後杵著好幾個站沒站相、長得橫眉豎目,一看就是匪類的狐群狗黨。

  「要……錢,我一毛都不會再給你!這幾年你吃喝嫖賭,哪樣不是花我的錢?上次你也說只要兩百萬就放我走,結果呢,錢給你了,你還是不簽字。」眼光怯怯地看了眼她婚姻惡夢的源頭,結婚前以為嫁的是豪門金龜婿,誰知根本是披著人皮的惡狼,自己反倒成了他免費的提款機和沙包。

  如果只有她一個受罪,她可以怪自己瞎了眼,沒有看男人的眼光,但是連娘家也三不五時被威脅潑汽油,還要殺她全家,這惡夢有盡頭嗎?

  「砰!」男人重重踹了桌腳一腳,「馬的,花你的錢是看得起你,你少給我嘰嘰歪歪。」

  少婦吃驚,以為又要挨打,嗚咽了聲,連忙縮了身子,哪知男人久久沒有動作,待她睜眼一看,男人那一向令人畏懼的拳頭被陪同她一起來談判的年輕少女輕輕壓制住。

  只見男人臉色都變了。

  少女頭戴鴨舌帽,身穿皮衣、皮短褲,腳踩長筒馬靴,音樂耳機掛在耳上,就像滿街趴趴走的少男少女一般,看起來一點殺傷力都沒有。

  即便陪她來做離婚談判,從頭到尾也只是輕鬆的聽著耳機裡的音樂,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從帽簷射出的眸光清澈堅定,聲音雖然年輕,卻有種不可輕忽的氣勢。

  「你是什麼東西,敢管老子閒事?!」手勁真大!男人心驚。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氣焰被消滅得一滴不剩,不過,不見棺村不掉淚,說的也是他這種人。

  「管閒事的人。」

  「我呸!原來那婆娘有你給她壯膽,難怪敢開口說要跟我離婚,可照我看,你個幼齒吧,來給老子我暖床剛剛好……哎喲!」他試圖甩開被箝制的胳臂,順勢向她揮出一拳。

  早看穿他的意圖,少女一個下腰,避過他的拳頭,再以腳跟重踹男人小腹,腰一旋,一個過肩摔,俐落的把人摔了出去。

  見狀,男人的同夥立刻蜂擁過來,五六個大男人將她團團圍住,幾乎把她淹沒。

  少女毫不在意,嘴角勾笑,一個箭步,低身揮出右鉤拳撂倒第一個人,再蹲身,左腿迴旋,掃擊第二人的下盤,一記直踢把第三人踢去跟牆壁做最直接的接觸,而為了乾淨省事,她專門往後腦勺、人中、心口這些看似致命的地方出手,一個個身高都有一米八的男人在她手下都走不過兩招。

  才片刻,男人們全七橫八豎的歪倒一地。

  「他們……」受家暴少婦的眼裡已經不是驚訝,完全是崇拜。

  「我手下留情了,不會有事的。」少女很酷的撣撣衣袖,朝躲在角落的男人勾了勾手指。

  男人驚懼得說不出話來,他托著歪了的脊椎卻不敢喊痛,方才囂張的嘴臉已經不見,面對少女的招手,他拼了命的搖頭。

  「沒話說是嗎?那好,咱們長話短說。傷害罪是一條,恐嚇是一條,別的不說,憑這兩條,我就能告得你屁滾尿流,要是這樣你覺得還不足為懼……也許你喜歡上網,要不,我讓人把你的惡行惡狀PO上網,讓你一夕成名如何?被人滿街追著丟雞蛋一定有趣得多。」就讓世人對他人肉搜索。有時候,很多人的口水比公權力有用多了。

  「你憑什麼……」男人還要狡辯。

  「剛剛說的每一句都在這裡,可做呈堂證供,你一個字也賴不掉。」她拿出小型錄音筆,還附有攝影功能。

  「你想怎樣?」見大勢已去,男人終於低頭。

  「簽字離婚,以後就算在路上見到她,也要當作不認識,不然,後果你是知道的。如果印象還不夠深刻,我不介意馬上為你溫習一遍。」她說得雲淡風輕,卻舉起拳頭提醒他,當然,她的拳頭可沒那麼好說話。

  溫習?這女人下手這麼重,他又不是找死!

  終於順利完成離婚談判,老是居於劣勢的少婦不禁放聲大哭。

  少女也不去安慰她,她打開KTV的門,叫進來一個穿套裝像OL的女子,把錄音筆交給她。

  「你表姐的事情解決了,其他的,就交給你了。」

  「立言,謝謝,我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搞得整個家族雞犬不寧的事情終於解決了,要不是昔日同窗挺身出來,她家將永無寧日。

  「在我回美國之前請我吃一頓飯就好了。」她不以為意。

  「你不知道這幫了我多大的忙,還好有碰到你,你會在台灣待多久?這些年你過得好嗎?」幼稚園到國小三年級都是同學的她們,唐玉琳有一肚子話要問她。

  「幾天吧,說不定。」孫立言目光冷靜而平淡。

  「這是我的名片,有時間就給我電話,我隨Call隨到。還有,這老家的電話沒變,我媽也很想你,常常叨念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們有好多年不見了,哪天約出來好好談個夠,聊天吃飯都好,你說怎樣?」

  她們可以共同蓋一件棉被聊天,可以在彼此家庭混吃混喝的姐妹淘,感情好得如膠似漆,要不是孫立言在小三那年跟著外交官的父親舉家般到巴拉圭,兩人才斷了音訊。

  這次是在街上不期而遇,立言被她拉著喝咖啡聊是非,這才聊出她家裡的烏煙瘴氣,立言很爽快的答應幫忙,想不到真的解決了表姐的事情。

  「好。」兩指收起好友的名片,不過她完全沒有唐玉琳的激情,冷靜得不可思議。「我和別人還有約,得走了。」

  「那,拜了。」唐玉琳目送她離開包廂,心中感到失落。

  這個孫立言和她以前認識的那個孫立言變得好不一樣,雖然第一次聊天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現在的感受更加深刻。

  當年的她害羞膽小,見到男生就臉紅,在課堂上永遠不敢主動提問,去福利社也搶不到她想吃的奶油麵包,凡事總躲在她背後。想不到多年後的立言不只路見不平,還能以一打五,輕易撂倒一狗票臭男人,小白花變了呢,變成一朵堅強的向日葵。

  離開了KTV的孫立言雙手插入褲袋,輕鬆自若的聽著音樂,看似漫不經心,其實不然。

  插手老同學的家務事,是意外小插曲,對她來說只是小事一樁,並沒放在心上。

  接下來的才是她這趟飛台灣的主要任務。

  她是個保鏢,接手的任務之所以每次都成功,原因在於她比一般人謹慎,且一般保鏢直接找委託人報到就好,她不是,一星期的任務,她會提前抵達,從保護人的活動範圍環境畫出半徑,仔細,做足該做的功課,因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無可避免地,在她觀察週遭環境的同時,巨大電視牆的跑馬燈、巨幅海報及到處跑的公車體上都是他——一個擺著巨星Pose的男人。

  他是全亞洲少男少女,甚至是師奶級的殺手,是人氣正夯的超級偶像。

  她要保護的對象正是他,張馭曉Dawn。

  端著面對百貨公司玻璃牆面上有著十幾尺的大掛報,蹺課的高中生,青春洋溢的小臉蛋上儘是垂涎神色。

  「好帥的Dawn,我好想把它偷回家喔!」

  「我也想要。」另外一個小粉絲可不依。

  「別跟我搶啦,西門町那邊還有一張,演唱會結束以後我陪你去撕。」那口氣,簡直是把這些宣傳品當成自家的襄中物。

  「一定喔,告訴你,演唱會的首賣VIP座位我買到了,你呢?」

  她做了個OK沒問題的手勢。「我動作快,網路一開賣,我就買到手了,不過被我老媽罵慘了,說整夜不睡覺只會追星,又怪我亂花錢。」

  「我媽也差不多一個樣。她們不知道這個世界奇形怪狀,我們不追星,怎麼活下去?」

  「記得喔,明天把便服帶出門,下課後去換。」叮嚀再叮嚀,見偶像的日子服裝儀容都要顧到。

  「知道了。」

  開心的笑聲直到孫立言轉過百貨公司轉角處都還聽得見。

  對街的公車站牌也是那個男人的廣告,許多華人記者及專欄作家都預言,以張馭曉的超人氣來看,再紅個十幾二十年都沒問題。

  紅個十幾二十年啊,看起來人氣真的很暖融融呢!

  天氣晴,多雲,典型的台北盆地氣候。

  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向來準備的她,看了馬路對面那棟特殊造型的玻璃帷幕大樓一眼,穿過紅綠燈,跨過橢圓形廣場,跨進了旋轉門,Raging  Tide集團的名字以藝術的姿態閃閃發光的懸掛在上頭。

  「這麼臨時的變更見面地點,真的很抱歉。」

  車子離開人煙稀少的車道,在嚴謹守衛的確認下轉進一條小徑,負責開車的秘書很盡力的替無良的主子開脫。

  平平無奇的五官,金絲邊眼鏡,偏生一雙精光四溢,眼鏡遮也藥片住的眼睛,合身的西裝,搭上小平頭,就算不笑,嘴角總有抹往上翹的弧度,很典型的公關。孫立言在心裡下結論。

  陽矢勤怎麼好意思在這小女生面前指三道四的說自家老闆的不是,雖然老闆真的肆意妄為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像隨意變更行程這種小事,他根本不當一回事。

  「我能理解。」孫立言聽見自己這麼說。

  喜怒無常,臨時起意,完全不管別人的感受,都是僱主的通病,他們總覺得出錢的是老大,考慮別人的感受,是既無聊又無謂的事。

  她無所謂。

  「他這一年都在大陸內地,隨後到星馬、日本、韓國,又到香港紅勘,台灣是亞洲巡迴演唱會的最後一站,馬不停蹄,體力消耗是很累人的……」

  孫立言沒有很認真的在聽,想得到什麼總要付出代價,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老天是不會白白給你飯吃的,每個人都有其辛苦的地方,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隨著車子行進,她看見了一座森林。

  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森林裡如茵的草坪還有動物,而是嚴密的保全,她在數數藏在各處的監視器還有針孔攝影……還有多少看不見的守衛在巡視。

  「Athenana小姐?」

  「我的中文名字叫孫立言,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孫小姐,你什麼問題都沒問過我,你對我家Boss一點都不好奇?」

  「保鏢不需要知道僱主的一切,契約期間我只要負責他的安全就好,而且張先生的基本資料我都已經從傳真的資料上知道了。」

  私人的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對保鏢來說,僱主就只是僱主,不摻入私人感情才稱得上是專業。

  「孫小姐的中文說得很好,是華裔嗎?」小小的臉,混血兒,有東方人的細緻輪廓,也有西方人的深邃大眼,疏離冷清的氣質很吸引人。

  只是要對這樣的冰山說話,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是「黑水」的菁英,黑水不是一般的保全公司,它是僱傭兵團,開的是天價,只要黑水肯接的任務,完成率是百分之百。

  「沒什麼特別的,我的生存環境就是那樣,各國到處跑,每個國家的語言都要會上那麼一點,只是中文很久沒說了,還是有點不夠流利。」

  她的私事和公務無關,她無須交代。

  「在娛樂圈,你這樣的女孩很少見。」她安靜、話少,別人不攀談,她絕對不會主動講話,就算攀談,她也不見得會有回應。而且不說表面話,也不會諂媚的笑,就像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乾脆話也不回了。

  一個字可以形容她——酷。

第1章(2)  

  車子穿過濃陰遮天的松林,一棟四面都是落地長窗的兩層樓白色房子就在路的盡頭,那房子建在水中央。

  陽矢勤把保母車停在草坪上,下車後,領先踏上橫過架在荷花湖上面的走道,直抵一大片的原木地板。

  他在門口敲了幾個密碼,門喀的開了。

  她看了一眼那密碼鎖,看似簡單,不用指紋,也無須眼膜辨識,不過連續兩次錯誤就會連線到獨立的防盜鎖碼系統,保全就來了。

  唉!真是職業病,去到哪,都是先從這些先入眼。

  秘書請她在客廳稍等,自個兒直接往樓上去。

  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似雪潔白的頂級沙發上掛著一隻黑色靴子的腳。

  還沒能看到真面目,陽矢勤又從樓上衝下來。

  她很冷靜的指了指沙發上那不知道睡到幾重天去,顯然是屋子的主人。

  「老闆~好好的房間不睡,怎麼睡在這裡。」

  倒在沙發上的人翻過身來,腰瘦腿長,他的身材是男人都想要的V字型體型,三比七黃金比例,雖然穿著衣服,仍舊讓人看得出來線條精實,身上一絲贅肉也沒有,比模特兒還要標準。

  他睜開了一條眼縫,粗魯的撩開蓋住半張臉的頭髮,太熟知老闆個性的陽矢勤識情知趣的倒退了一大步。

  吵醒睡眠中的獅子,通常下場都不會太好。

  張馭曉談不上優雅地起身,隨意的爬了下頭髮,渾身輻射出來的戾氣,有那種誰碰上誰倒楣的駭人氣勢。

  一年到頭,他總是在不同的房間裡醒來,生理時鐘充滿不安定。「你最好有重要到必須把我吵醒的事情,要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由上往下睥睨著人,表情語氣有著淡淡的譏誚,發紅的眼絲在表現了他極度缺乏睡眠。

  少了海報上的濃妝艷抹,頭髮有些長,斜長的劉海半遮住眼眉,薄薄的發尾自然翹起落在頸肩,奶酪洞的襪子,駝色長版衫,混搭著不規則及膝背心,孫立言坦承,他本人比海報還要好看上那麼幾分,即便是有點不修邊幅的現在,絕對稱得上是一隻閃亮耀眼的生物。

  陽矢勤趕緊把孫立言介紹給自己的老闆。

  「Boss,這位是黑水的孫立言小姐,也是接下我們這次台灣委託任務的人。」然後轉頭介紹張馭曉。「孫小姐,這位便是紅遍亞洲的張馭曉,也是你要保護的對象。」

  「你好,張先生。」她伸出手。

  「哪裡來莫名其妙的人……你怎麼辦事的?這點小事自己做決定就好。」他無視孫立言懸在半空中的手,逕自輕斥著秘書。

  孫立方把手垂下,看他的眼光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她資歷完整又優秀,哪裡莫名其妙了?你氣跑了所有的貼身保鏢,不知道自己在保全界是黑名單的頭號人物嗎?這次,最好給我老實一點!」陽矢勤實在不想發火,但是面對這樣的老闆,佛不發火都很難。

  他要低聲下氣的事情那麼多,要處理操心的事情比山還高,任性的老闆就是不知道什麼叫體諒。

  唉!他是受氣包,跟了張大老闆多久,就受多少的氣。

  「我不需要保鏢,她是女人,小小這麼一隻,能有什麼用處?」從來都沒學會看人臉色,只會給別人臉色看的張馭曉不客氣的表明他的不屑。

  他是個男人,讓女人保護他,像話嗎?

  「這是要不得的偏見吧,女保鏢嫌人家小只,男保鏢嫌人家嘴巴不牢靠,保密條款簽了等於白簽,難道我去要找個人妖?還有,沒有保鏢隨扈,你叫誰去就會那些狗仔記者,我嗎?」當初那些隨便被狗仔收買的保鏢也被律師追回大批違約金,他們更悔不當初吧。

  「我不在的這陣子你過得太舒服了緊,我才刻薄你幾句就頂嘴啦?」

  低氣壓瞬間壓境,陽矢勤的臉已經扭曲到一個極致亟亟力壓下情緒。老闆身上的陰氣太重,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張馭曉沒能用目光掃蕩這個不聽話的秘書,因為秘書很聰明的早把眼睛別開。

  哼,裝聾作啞嗎?

  他狹長漂亮得驚人的眼睛轉過來射向一旁的女人,涼薄的氣息立即席捲而至。

  從進屋開始,她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要不,我就給你一個恩典,黑水小姐,要我承認,拿出點實力來。」

  被人嘴上說個幾句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這種事孫立言見多了,就張馭曉的厲眸完全無動於衷。

  「怎麼……不願意?」張馭曉有些意外。

  「你要我陡手爬大樓外牆,還是下水閉氣三分鐘?還有,我姓孫。」恩典?這算是什麼好處,她又不是非要這個工作不可,而且,需要保鏢的人也不是她。

  「我討厭女人像花癡一樣看著我。」他忍不住損一下面前這個面無表情的女人。

  「說話的時候,看著對方的眼睛是一種基本禮貌。」雞蛋裡挑骨頭是嗎?

  「廢話少說,我要的既然是保鏢,總不能擺個花拳繡腿的人來充門面,拿出實力出來讓我瞧瞧吧。」

  「我知道了。那得罪了!」領教到他不可一世的脾氣,她忖度,這人大概連狗都討厭吧。

  她表情不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張馭曉的手,一扯一站,砰地好大一聲,那麼大個人就躺平了。

  張馭曉悶哼了聲,大字型的躺平在那張價值不菲的桌子上,動也不動看得陽矢勤嚇壞了,差點沒休克。

  陡地張馭曉一個挺身,悶哼的站在桌上。

  站在下面的兩人立即感受到他騰騰的怒火延燒過來,可惜,孫立言依然故我,冷冷的他的怒視。

  張馭曉叉著腰,雙腿打開與肩同寬,站在光潔的桌子上,那眼神彷彿要把孫立言拆成八段,如果可以,他還想順便潑王水,澆上一瓶鹽酸!

  他向來站在雲端,沒有誰敢這麼對他,除非那個不長眼的傢夥想死。

  「你放肆!竟用過肩摔摔我?!」聲音低了八度,可語氣裡醞釀著冷酷無情的嚴厲警告。「不要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對你怎麼樣?!」

  「我比較怕你不能對我怎麼樣。」

  她一開口又把張馭曉嗆了個夠。

  「你要是把他摔傷了怎麼辦?他可是我們公司很重要的商品,一點瑕疵都不能有,後天還有很重要的演唱會吶!」陽秘書焦急得簡直想自裁了。

  僱主難伺候,現在又多了個暴力保鏢,他有必要這麼歹命嗎?

  「我手下留情了。」

  「什麼叫手下留情?」張馭曉氣炸了,他厭惡屈於弱勢的感覺,狂妄的擡高了臉。「我可是你的僱主,以下犯上會有什麼下場,你知道吧?」

  「你生氣的好沒道理,是你要我拿出實力來,而且,我一開始就提點過張先生了。」她回得理直氣狀。

  「看來人確定要讓自己的日子不好過了。」這個女人太勇敢了,勇敢得教人替她捏把冷汗,那也是她活該,怨不得人。

  「我很抱歉,與我打契約的人是你的經紀人時凡間小姐,付我契約金的人也是她,張先生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但是,在契約的這段時間你都必須看見我。」

  「身為保鏢,你實在是個瑕疵品,不但凶狠潑辣,好話也不會說上一句,最可恨的,讓我留下了這麼『深刻』的印象,我會記住的。」這一摔,他不想還不痛,一思及,全身都火辣辣的疼了起來。

  身為他的保鏢必須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傳隨到,有時候乖乖摸鼻子回家,反而不會有那麼多苦頭吃。

  看樣子他接受她了?不過,孫立言並不太樂觀。這男人除了幼稚,顯然是榮辱與共睚眥必報的人。

  她有些後悔。

  不是怕報復。她來的目的是為了保護當事者,把工作圓滿完成,專業的保鏢只要和僱主保持距離,徹底做好維護工作就好,而她居然意氣用事起來,一開始就違背了她的專業。

  唉!一個不對盤的開始,看起來前途「無亮」。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她突然開口。

  對女人向來沒有概念的張馭曉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屈服了。

  她一示好,張馭曉就想到,會有這一段還是自己開的頭,說要見識人家的實力,結果她真的把實力表現出來了自己卻惱羞成怒,在理字上站不住腳的似乎是自己。

  「……先說好了,你不能喜歡我。」沈默片刻,他事先警告。

  他不跟時凡間那個女人打交道就盡量遠離,一碰面,她又會交代下來一大堆工作。另外,他嘴裡不承認,但不可否認,自己這樣的身份沒有保鏢根本寸步難行。

  「請放心,不和僱主發生感情也是我們的工作信條之一。」

  雖然不敢自詡有什麼看男人的眼光,可是誰會喜歡上一張畫報呢?

  「既然這成共識,你就待下來吧,不過,身為我的保鏢,可不會是個閒缺,到時候受不了吃不消,違約金可是天文數字喔。」

  他再看她一眼又一眼,沒有花癡的對他流口水,沒有對他猛放電,亦不見任何意圖要撲過來的行為,憑良心說,基本分數很不錯。

  孫立言維持一貫的冷淡態度,這會連應付都省略了。

  絕緣體嗎?張馭曉笑了。

  很好,這下他不必擔心半夜誰會摸上他的床,貞操暫時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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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7 22:23:47

第2章(1)

  一早巡狩回來,光著腳踩在乾淨發亮的原木地板上,地板下裝著暖氣,即使天寒地凍,屋裡頭也不會冷。

  白色的牆面,海藍色地毯,透光的走廊落地長窗,除了安靜,更給人一種冰冷寂寥的感覺,要她說,這房子漂亮歸漂亮,實在冷清。

  一個人住著一百多坪的房子,方圓好幾公頃的土地都只圍繞著這間白屋,三十公�內沒有一戶住家,人也許在享受太多掌聲還有包圍之餘,想要的就是簡單的靜謐而已。

  那位表裡不一的Boss,自從昨天打過照面後就窩在二樓,對她不聞不問,形同人間蒸發。

  陽秘書給她安排了住處,把其他駐守的保全還有家庭助理、司機、園丁大致做了介紹,然後帶著滿臉的抱歉回市區處理公務去了。

  她的適應能力一向很好,並不覺得被冷落還是什麼,把自己安置好,她很快跟這些前輩們建立起交情。

  「泡一杯咖啡給我。」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樓來的人,挑剔的眼上上下下打量過她的一頭短髮、馬甲,還有小可愛、短褲,態度傲驕,完全把她當下人指使。

  「給我一杯黑咖啡。」見她不動,以為她沒聽清楚,他又重複一遍。

  現在是值勤時間,何況她也不是傭人。

  「你耳聾了?」張馭曉略揚高噪音。

  孫立言開始移動。

  「站住,你要去哪裡?」怎麼不是往廚房去?

  她轉身回來。「找家庭助理,請她給Boss泡咖啡。」

  「你不能泡嗎?」

  「那不是我分內的工作。」

  「如果我一定要喝到你泡的咖啡呢?」嘴角浮起惡作劇的笑,一身神清氣爽的他更顯得電力十足。

  刁難嗎?

  「請稍待三分鐘。」說完,她就往一塵不染的開放式廚房過去。

  張馭曉雙臂盤胸,一臉深思。

  還是面無表情是嗎?

  幾分鐘後他喝到了他要的咖啡。

  「僅此一次,希望下不為例。」她開口道。

  「噗!」方入口的咖啡噴了出來,咖啡漬毀了他意大利品牌Dolce&Gabbana黑襯衫。「這是什麼鬼東西,你讓我喝餿水?」

  「我已經盡力了。」她依然面無表情。

  「什麼叫  盡力?」

  「三合一咖啡,我只會泡這個。」愛喝不喝隨你。

  「你故意的?」

  「我殺人向來不用這麼迂迴的方法。」

  「這年頭不會泡咖啡還叫女人嗎?」豈有此理!她分明是趁機惡整他。

  「我的性別欄上面從出生就是女人,還是要我把身份證拿出來?」不會泡咖啡就不是女人,那只會動嘴巴的也能叫男人嗎?

  「去叫家庭助理進來。」他發現開口跟她講話是一大錯誤。

  雖說人盡其才,特盡其用,他就非得這麼努力的奴役她嗎?孫立言當然沒開口質問他,只在心裡稍稍抱怨一下。

  張馭曉厭惡的從大門對開大冰箱裡拿出天然氣泡礦泉水,把口腔裡不喜歡的味道衝進肚子裡。

  他用的東西都不是普通的高級,小至喝的氣泡水,大至這間房子,像這台冰箱就要十幾萬,他怎可能接受三合一咖啡!

  很快,家庭助理以最快的速度煮好他要的咖啡,香氣撲鼻,他一口喝下。呼,這才是人喝的咖啡。

  抹抹嘴,沿著原路線打算回二樓地盤去。

  咦,那個女人呢?

  孫立言當然是有多遠走多遠。

  她是影子,把存在感降到最低,才是專業保鏢該有的樣子。

  她知道他之所以看她不順眼,對折磨她產生興趣,源於第一次見面就讓他面子掃地,再來她沒管住自己的嘴,這是最要命的毛病。

  所以最好的因應之道,就是老闆沒有問話絕對不要主動開口,這段時間,能不碰頭就少碰頭,不交流就是最大的交流,然後全身而退。

  躲他啊?

  二度看見某女人轉頭一溜煙又要裝作沒看見他這金光閃閃大老闆的時候,張馭曉悠哉的開了金口,「孫立言?」

  「在。」

  他瞄了眼手錶,無賴的笑。嗯,反應不錯,速度也快。

  「我在測試你隨傳隨到的能力快不快。」

  「結論是您還滿意嗎?」她烏黑的可眼微微瞪大了些,但依舊冷若冰霜。

  「可以。」

  「既然Boss沒事,我先退下。」他是Boss,他是Boss,對他來說,過於正常到不正常的行為,通常都叫理所當然,她是下屬,服從是天職。

  「唔,慢走。」

  不過,有一就有二。

  「孫立言?」

  山大王瀟灑的一手插著褲袋,一手端氣泡水站在二樓的落地窗外寬闊的陽台,陽台上擺著讓人休憩的帆布桌椅還有遮陽棚,幾階木台階延伸上去,又一個可以看到更遠地方的小花園,視野遼闊。

  「在。」

  回應慢了幾秒,她短短的頭髮從欄杆外面冒了出來,徒手拉住女兒牆磚,一躍而過,翩然落地。

  張馭曉吹了聲口哨。看來她所謂能徒手爬大樓外牆不是吹噓,完全不把地心引力放在眼裡,或許飛簷走壁也難不倒她,果真身懷絕技啊!

  「沒事?」她遲疑了下。

  他點頭。

  「你在報復我泡難喝的咖啡給你喝。」她呼吸變淺,但還算規律。

  他真的非常難搞,他當真以為她不會翻臉嗎?

  「你也知道難喝,不過,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白牙閃閃,天氣晴朗,心情愉悅,怎麼辦?

  她不給面子的點頭,板著臉道:「放羊小孩的結果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沒聽過床前故事。」要翻臉了嗎?有機會看到她面無表情以外的神情了嗎?為什麼他會變態的覺得那天來報到,和他對質的她比較可愛?而不是現在這個老躲著他,避免跟他有任何交集的她?

  至於把她惹火對自己究竟有什麼好處這種會讓腦筋打結的問題,他壓根沒想過。

  「這種幼稚的遊戲你還要玩幾次?」

  答案是無三不成禮——

  「我下班了。」

  這次孫立言連臉也不露,隔著門無視於他的呼叫。

  「你應該知道,身為我的保鏢是責任制,今天就加班吧。」而他只是閒閒的笑說。

  幾次短兵相接,張馭曉發現,野貓這種生物,喚之不來,呼之不去,全憑它大爺高興,它不爽的時候硬是去逗它,只會挨貓爪。不過,受過特權訓練軍人的這隻貓雖然偽裝成普通人,還偽裝得很徹底,但是軍人的天性是服從,他只要開口命令,她就會無條件的遵從。

  他推開門,越過孫立言,「跟上。」拋下一句後,嘴角不禁拉開。

  孫立言很是怨停飛的看了他一眼卻只能提高戒備,沒辦法,誰教他是個嚴重危害女性同胞視覺系的男人。

  張大爺出門散步,結果,這個步散得有點遠。

  論腿力,小小的路程對孫立言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心情不爽,瞧他一個口令她就得一個動作,他是把她當小狗使喚嗎?

  回來後,她在距離主屋有點距離的小房間裡把高高掛起的沙包打得乒乓響,以發洩滿肚子的火。

  可對張馭曉來說,感覺累積的壓力都消除了。他上樓爽快的沖了個冷水澡,三步並成兩步的從另一邊往地下室走,然後從車庫裡駛出喜歡的跑車,一路呼嘯,進棚綵排去了。

  演唱會進入倒數計時。

  即便是身經百戰,把演唱會當白開水在喝的張馭曉,一旦投入工作,當紅偶像的他敬業程度並不輸給任何人。

  孫立言幾度跟他進棚,看見他汗水淋漓的排練,到了放飯時間,她這個保鏢有華麗的便當吃,他這個巨星卻只有水煮的雞胸肉還有水煮雞蛋。

  記得她來的這幾天,他唯一下肚的一餐也是這些。

  看來偶像明星在得到掌聲的同時,也付出了多別人看不到的汗水。

  夜幕降臨,華麗的夜晚即將到來。

  根據陽秘書的說法,早在一個月前,小巨蛋演唱會的門票就以秒殺的速度賣光光,多處網路的伺服器甚至在首賣日塞爆,讓公關非得在百忙之中出來發新聞稿致歉。

  演唱會當天,經紀公司派出了大批警衛和保全把小巨蛋守得滴水不漏,這讓孫立言的工作簡化了許多。此刻的她守在張馭曉專屬的化妝室外面,看著專屬造型師、舞台化妝師、經紀人……滿滿的工作人員來來去去,眾星拱月,還有連走道幾乎被鮮花擠爆了。

  自己在這裡簡直是多餘的。

  為了不妨礙別人,她索性帶著對講機爬上階梯,透過布幕街景可以看見觀眾席上就連中間廣場也加滿座位,一萬五千人,座無虛席。

  上午他們搭著保母車到這裡時她還發現,小巨蛋外面除了等著要進場的觀眾外,都是賣同邊產品的攤子,聽說也賣到缺貨。

  她的人生一直和別人不一樣,追星、跑演唱會像呼吸這麼自然的事情,她從來沒做過,看著粉絲已然樂瘋狂的喊叫,那種即將看到自己喜歡的偶像的雀躍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有一絲絲羨慕。

  演唱會終於開始,燈光由點點星光再到瞬間所有的光束全部打在一個人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站在舞台上的張馭曉,幾乎不能呼吸。

  他就定定站在那裡,音樂還未下,只有小鼓似有若無的點綴著,可那驚人的存在感,還有魅惑人的舞台電力就已經讓觀眾席上的粉絲放聲尖叫,此時此刻的他無以倫比的耀眼——

  他一啟唇,和管絃樂團以及Band合作無間的默契,隨著他清悅又厚實的歌聲揭開了演唱會的序幕,劃破小巨蛋。

  用錢砌出來的聲光效果,價值一億七千萬的硬體道具,舞台加分許多,但是真正震住孫立言的耳朵的是他那充滿爆發、富有穿透力的歌喉。

  意境豐富的編曲,層次堆疊的歌詞,他的歌非常好聽。

  原來,他的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視狂妄為理所當然是這樣來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謙虛。

  她忽然明白,這舞台不是人長得帥,隨便擺個Poes就可以生存的世界。

  張馭曉是有本錢驕傲,目空一切的在這裡,他創造出一個讓人神奇又讓人沈醉的世界。

  在安可曲不斷下,歷經兩小時的演唱會告一段落,才回到後台,頂著濃妝,畫著眼線的張馭曉便一把抱住站在最不起眼角落的孫立言。

  「我表現得怎樣,你看到了嗎?」

  亂糟糟的化妝室倏然安靜了下來,全部的工作人員都張大眼睛望著他們。

  「很棒……」她呼吸忽然一窒,他的眼神裡藏著教人心悸的東西。

  聽到讚美,他用力地抱住她,笑得星光燦爛,秀色可餐。

  矣,男人不可以對女人亂笑,萬一笑過頭,招來不必要的覬覦,要哭可就來不及了。

  可他不僅笑,還笑得她臉紅心跳。

  然而,那樣的表情待不久,早就等在後台的各個高層人物、來朝聖的明星立即把他簇擁到另一邊,工作人員的手機響個不停,嘰嘰喳喳著向已經忙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陽秘書報告,有多少重要人物花籃已經送抵,多少媒體等著要採訪他,電台的訪問也急如星火……

  孫立言看著忽然落空的雙臂,他的手很熱,可熱度的消失也很快,她任由感覺不見,重新退回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繼續她的值勤工作。

  沒有誰再多看她一眼。

第2章(2)  

  ***

  演唱會華麗的落幕了,可是這一天還沒完全結束。

  慶功宴開在五星大飯店,Raging  Tide總監一手包辦,席上是跟著張馭曉全世界飛來飛去近一百位工作人員,細看,當中走動的還有當紅的女歌手,國內知名品牌的設計師,全國頂尖的、喊得出名字的麻豆,這根本是一聲時尚派對。

  那些美女經過張馭曉時,或眉目傳情,或曖昧挑逗,或肢體碰觸,每一個的身材氣質都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他像黑洞一樣的魅力,在這裡又得到印證。

  孫立言依舊守在不起眼的角落。

  這麼難得的聚會裡,她沒想到要混水摸魚去佈滿精緻美食卻沒人青睞的餐桌上吃點什麼,真要她說,這些俊男美女一個個都不食人間煙火,真是浪費五星級飯店大廚的心意。

  摸摸肚子,從張馭曉出門到演唱會結束到現在,她滴水沒沾,長時間不吃不喝對她來說不算苦刑,更艱苦的生活她都過過。

  「對不起,失陪一下。」周旋在眾人身邊的張馭曉藉著多喝幾杯雞尾酒,借口離開了衣香環影的會聲,也很順手的拎走了陽矢勤。

  「大老闆,這樣很難看……」他又不是小狗,幹嘛被他拎著走?

  「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話不能在裡面說的?」

  「囉嗦!我要走了,這裡你頂著!」

  「怎麼不多留一下子?這可是專門為你開的慶功宴,你跑了,我不好跟上頭交代。」

  「大家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那些模特兒、設計師有興趣的不是我的人,是我口袋裡的錢,總之,那些人就交代你應付,總監要是有意見,叫他來跟我說吧。」張馭曉不以為意。

  「老大,他就是開除所有的員工也不敢得罪你這只當紅炸子雞。」不入流的咖跟天王差別雲泥,公司沒有了誰都無所謂,少了張馭曉,全公司上下就等著回家吃自己吧。

  「幫我看著點,」晃了晃鑰匙,他懶得解釋自己才是Raging  Tide的幕後老闆。「我走了。」

  從容的從酒會離開,搭著VIP客人專用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準備溜到續攤的After派對。

  通常越是好玩有趣的夜店都在巷子裡After派對地點叫「藍紙」,一家通常只有熟人會上門的小酒店。

  跑車奔馳在淩晨一點的馬路上,打開敞蓬,張馭曉不介意呼吸一點廢氣。此刻的他很放鬆,二十聲巡迴演唱結束的同時,代表今年暴增的工作量也告一段落。

  當車子要轉進滿巷道時,他忽然緊急煞車,「砰」的一聲巨響,他的身子向前衝,幸好有汽車氣囊的關係,他只覺得頭暈。

  他摸著胸口緩過氣,一張猥瑣的臉便探了過來。

  「這麼好的車,好囂張啊,低估把我的車撞壞了,差點人也給你撞飛了,你說怎麼辦?」

  滿嘴口臭,嘴裡叼著牙籤,口水亂噴,手裡竟然拎著事先準備好的球棒,一上一下的拋玩著,擺明了威脅的意思。

  而他的夥伴探頭探腦,循著跑車轉了一圈,一邊嘖嘖發出聲音,最後走到猥瑣男人身邊。

  張馭曉僅有的一點微醺頓時醒了。

  老套詐騙勒索,瞧男人身上乾乾淨淨,別說擦破皮,連一點髒汙也沒有,他所謂的車根本好端端地停在距離好幾公尺的地方,對方擺明是來坑錢的。

  「要錢是吧?可以,我給你。」如果只是求財也就算了。「不過,我只有這麼多。」

  他掏出錢包裡的現金,數也不數就扔給了猥瑣男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誰教他倒楣,要是被認出來鬧上媒體,只會更麻煩。

  那人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屑,立刻不爽起來。「看不起窮人是嗎?把老子當作乞丐嗎?把錢給人的態度也要好一點,你那是什麼嘴臉?」

  他最討厭這種人,年輕、高大、有錢,還長得帥,最可恨的是目中無人!

  張馭曉走下車,準備跟對方好好理論,哪知本來咕噥亂轉的眼珠再也不動了,男人的雙眼直盯在張馭曉身上,臉上的貪婪神色更盛。

  「把你身上的衣服、手錶、皮夾都脫下來,老子全要了,靠,皮鞋還是Frragamo經典款!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全交出來,老子今天看起來宰到了一隻大肥羊了,動作快,別浪費我時間!」

  「雄仔,不要啦,他給的錢不少欸,得手就好了。」負責把風的夥伴顯然不認同老大連皮帶骨都要吃進肚子的做法。

  「你給我閉嘴!」

  「你太貪心了。」張馭曉冷聲輕斥。

  息事寧人不代表他願意任人宰割。

  「講話很大聲喔你!我瞧瞧,你有點眼熟,看起來很像電視上的哪個明星?」叫做雄仔的男人摸著下巴打量他。看來財神爺上門了,他發了。

  張馭曉逕自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手機,按下一一O報警。

  站在比別人高的地方,雖然擁有權力和風光,但是要承擔的也比加緊人多,他深知這個道理,可是憑什麼他得讓這種人搶奪他的所有?

  雄仔聲音陡高,「你幹什麼?」伸出爪子試圖阻止他。

  張馭曉閃開,「警察局嗎,我要報案,我這裡是忠孝東路四段靠近光復南路這邊……」男人罵了句髒話,情急之下竟然掏出一把藍波刀就往張馭曉的肚子上劃去,張馭曉察覺危險,講電話的聲音戛然停止,手機在碰觸中差點飛了出去。

  這一刀是避開了,哪知對方看見嚇阻得到效果,踏著三七步更往他靠近。

  這種流氓角色就像閻王旁邊的小鬼,一個處理不好,比真正的老大還麻煩。張馭曉這輩子還沒跟誰打過架,面對這種情況卻也不懼,他心想既然花錢消災不了,了不起讓對方劃上一刀……但是不對啊,他為什麼要讓這種人渣砍他一刀?被捅是會痛的,他最討厭被弄髒還有痛了。

  男人發狠再刺來第二刀,電光石火間,張馭曉只覺得什麼重物向他撲來,重力加速度,兩隻手肘和屁股在重重摔到地上的同時,痛得他發出哀鳴。

  那個拿刀的惡人被撲倒他的重物一腳踢飛。

  人飛了很遠,「砰!」很大一聲掉在巷子的資源回收桶裡面,立刻臭氣四溢。

  除了看過武打替身吊鋼絲的「飛」法,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真人從他眼前徹底消失。

  能把人踹得那麼遠,除了他家的那個暴力女保鏢,他沒見過誰有那麼大的腿勁。

  果然,從他胸膛擡起那張臉就是孫立言。

  「Boss,有沒有怎樣?」她那冷星一般的可眼裡有著明明白白的擔心。

  他打開手掌,「你壓著我,還有我的手肘、手掌心都破了。」別問他為什麼知道,他是人,有感覺好不好。

  「很顯然你沒事。」她咬牙,慢慢翻身站起來,放眼看去,那兩個混混已經逃得不見蹤影,不過小腿上一陣撕裂的劇痛也同時傳來。嘖!

  「那個剛剛有沒有傷到你哪裡?」不顧自己的傷,她全心全意只擔心他。

  「我很好。」

  不相信他的回答,她動手剝他的衣服,又去摸他。

  「孫立言……」張馭曉忍不住叫她。

  她揚起臉,劈頭就罵,「你都是這麼管理自己形象的嗎?甩掉經紀人、秘書、保鏢跑出來,就為了一時痛快,不顧自己的安危就算了,你把別人的關心都當什麼了?這麼愛亂跑的僱主,當你的保鏢很辛苦知道嗎?」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低調再低調嗎?這樣貿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是會引起騷動跟亂子的!

  這幼稚男沒這份自知。

  這個沒腦袋只會擺Pose的大草包!

  「還有力氣罵我,你……不痛嗎?」他的聲音裡像是有幾分擔憂。

  孫立方往自己的小腿看去,以為只是擦傷,哪知撕開褲管一看,血淋淋的幾乎要見骨,她用手按住傷口,手指馬上染上紅色,而且還不斷的流血。

  她閉了閉眼,咬住牙,四遭吵雜的聲音還有失血讓她的臉開始白起來,急促的呼吸中有著隱忍的痛苦。

  張馭曉飛快脫下西裝,解了襯衫扣子,然後撕下袖子,「你的傷口很深,得先包紮止血才行。」

  「我自己來!」

  拿過他貢獻出來的袖子隨便纏了兩圈,加重力道壓緊,不料,腿稍微動了動,眨眼間血流如注,張馭曉就算沒醫學常識也知道這明顯是傷到腿動脈。

  「那個混蛋知道傷了人才逃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那一刀原本要劃在他身上,她做了他的替死鬼。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7 22:24:38

第3章(1)  

  張馭曉把手叉進她的胳肢窩下面,小心翼翼的抱起她。

  「唔!」

  「痛嗎?」平常女生應該痛得大哭大叫了,她卻只是輕微的抖著,那顫抖幾乎不可察覺。

  她聞起來乾淨,還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他試圖辨認,卻發現那香氣不是他身邊那些演藝圈人會噴的香水味。

  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馭曉感覺到孫立言本來貼放的手慢慢掐緊他,臉蛋蒼白如紙,為了不讓痛苦從眼中滿溢出來,宛如薄翼的眼瞼泛起皺褶合上。

  「難喝的咖啡,要穿馬甲小可愛都隨便你,你的小胸部也很好看,我以後不會再管你穿什麼,你泡的咖啡我也會忍耐。」

  「你放我下來……」這傢夥在碎碎念些什麼?誰要他忍耐了,他想喝,還得看她願不願意泡,還有她愛穿什麼是她的自由!「你給我走慢一點……」

  感覺得出來他已經極力在放輕腳步,但是不管他多麼小心,只要邁步就會牽扯到她的傷處,血滲得厲害,她甚至聽得見血管裡的血從傷口流出去的聲音,嘩啦啦、嘩啦啦,水利局的工人要是挖斷馬路上的水管管線,那水,應該也是這麼個浪費的吧。

  「大胸部看了晦氣,真的!」張馭曉還在竭盡所能的轉移某人的心思。

  她擡起漸漸發軟的兩指壓住他的嘴。

  這男人沒安慰過人嗎?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卻連自己一向自若的表情都變得猙獰了也沒發現。

  因為愧疚,這麼自我的人為了她退讓了,他應該不知道自己退讓了什麼吧。

  儘管很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弱點,但不可否認,他拙劣的安慰的確轉移了她不少注意力,再堅持下去也沒有意義,就軟弱一回吧。

  「不會有事的,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我有認識的醫生,他醫術高超,就算死人也能救活。」把她放進車裡,繫好安全帶,張馭曉立刻鬆手,關門,迅速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飆出巷子口。

  眼睛看著前方的路,一手掌握方向盤,另一隻手把孫立言冷冰冰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放,再反過來蓋住她。

  「很痛的話就掐我,掐到你解痛為止。」

  他是真心在擔心她吧,認識他以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眼睛長在頭頂上的狂徒似乎不那麼討人厭了。

  不過,犯了失誤,這次的報告書要寫不完了……

  ***

  當孫立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病房裡。

  價錢很不樸素的病房。

  她在這裡躺了三天,被伺候得非常周到。

  根據醫生的說法,她得躺上一個月。

  那個混蛋下手這麼重,下回讓她撞見,一定不饒他!

  沒有按鈴叫喚,這個安靜過頭的病房就不會有多餘的人進來,蒼白的空間,響著維生系統近乎單調的聲音,她討厭醫院,合上眼睛,把MP3的音量開到極致。

  張馭曉開門走進病房,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戴著耳機,微皺著眉頭的孫立言。

  他的腳步很輕,即使地上踩的是厚厚的地毯,還是怕發出一點聲響吵到她。

  走近床沿,肆無忌憚的瞅著她。嗯,臉色還有點白,但起碼恢復了些血色,躺在床上的她看起來更小只了。

  老實說,在他這圈子的女人有哪個不是正妹?身村一流,臉蛋完美,闖蕩演藝圈,這些都是基本配備。

  而她呢,幾乎是不笑的,很認真、很安靜、很傻氣,對工作的執著,甚至讓他感覺到壓力。

  所以他從來沒正眼看過她。

  她個子很小,一百七不到,小小的臉帶著幾分英氣,仔細的看,眉型柔順當澤貼額而長,瞳孔清澈透明,還有……他想起來,一般人的眼珠是帶褐色,她是剔透的黑寶石,罵他的時候會亮晶晶的,像浸水的葡萄。

  她原來長這個樣子。

  忍不住往她短短的頭髮摸去,忽然某人的眼睛毫無預警地打開。

  其實他一進門,她就知道是他來了,那步伐、那身上的古龍水,這幾天熟到不能再熟。

  當場被人贓俱獲,要縮回手嗎?不,張馭曉很大方的摸了摸。嗯,如他想像的柔軟。

  「你這是做什麼?」怪異的感覺滑進孫立言心底。

  「頭髮上面有髒東西。」

  明顯的不信。

  這種壞心眼的巫男哪來的好心?肯定有鬼!

  窄版緊身牛仔褲,黑色整排釘子中筒靴,長款軍用大衣,耳垂兩排鑽石耳釘。

  戴著大墨鏡見人,看起來似乎力求平民打扮,其實不然,他就算只穿一九九元的衣服出現,依舊給人鶴立雞群的感覺。

  那墨鏡遮去他半張臉,光天化日下出門,不想被包圍,要躲粉絲,可想而知,他的自由少得可憐。但在這裡——

  「麻煩你把墨鏡拿下來,這裡光線很充足,我不是你的粉絲,不會騷擾你的。」

  瞧瞧,人精神了些,立刻無視他Boss的身份。不過雖然腹誹,張馭曉還是拿掉了墨鏡,露出招峰引蝶的臉來。

  「你在聽什麼音樂?」她不執勤的時候幾乎都在聽音樂,他看過,遠遠的。

  戴著鴨舌帽,身穿棉T、連帽外套、貼身褲搭著牛仔短褲,腳穿布鞋,就像一個小男生。

  她不跟其他保全在一起,似乎很喜歡白屋外面那片松林,每次回來,衣服上面會夾著掉落的松針。

  他要求她隨傳隨到,所以她能擁有的閒暇時間很少,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記得那看過的印象。

  「要聽嗎?」看在這幾天他天天來醫院報到的份上,她難得主動示好。

  「我對音樂的要求品味是很高的。」

  孫立言把剛從耳裡掏出來的耳機作勢再塞回去——

  「唉,不要這樣。」他撈過耳機,放入自己耳裡,可眼光不由自主的由她包裹著層層紗布的小腿延伸到兩隻腳板。

  那腳趾圓潤的腳底下,有他看過因為長途奔跑幾乎磨破一層皮的慘不忍睹模樣。

  為了到處找他,拼了命的找,這麼奮不顧身,有哪個女人這麼傻?

  送她進醫院時,她痛得死去活來,甚至暈過一次,可是從頭到尾沒掉過一滴眼淚,這女生的強悍,實在出人意外——也令人心疼。

  他得死命的告訴自己才能把眼光從她的腳上移回來。

  「很痛吧?」

  她笑了笑,說的卻是——「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我也謝謝你救了我。」遲疑了下,他非常難得的向別人致謝。

  「那是我的職責。」

  「你對自己的職責都這麼拚命嗎?」那麼的義無反顧。

  這年頭說要拚命的人很多,真的拿命去拼的人卻沒有。

  「得看跟著的是什麼樣的老闆。」她意有所指。至於他,她只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也沒想到他一離開自己的眼皮下就真的出事了。

  想不到張馭曉伸手把她的頭髮揉亂,一想到那麼愛穿熱褲的她,歉疚難過的情緒都浮了上來。

  「我是好Boss,不過你不會後悔犧牲一條美腿,我的好以後你會知道,先說好,可不能上癮喔!」

  「老王賣瓜,而且這種支票一點也不可靠。」她邊躲魔掌邊唾棄。

  「老王的瓜可也是要經過GAS標章認證,消費者才肯買回來的。」經過輔導檢驗、管制,就跟豬肉得經過CAS認證的意思是一樣的。

  孫立言索性翻身,來個置之不理。

  不管他這粒瓜是冬瓜西瓜南瓜北瓜還是胡瓜,少理為妙!

  「要不然我順便找個整形醫師幫你整一整,要恢復光滑幼嫩也不是不可能。」

  她的反應是充耳不聞。

  張馭曉也不以為意,自己找了張椅子搬到床前坐下,並沒有拔掉耳機,就這樣和孫立言面對面,聽著同一首歌。

  空氣中有那麼一段時間是停止的——只有光塵在空氣中瀰漫跳舞。

  「這MP3�怎麼聽來聽去就只有一首歌?想不到現在還有人在聽他們的歌。」張馭曉的神情很淡,但彷彿還帶著一股悠遠的思緒。

  「『狂潮』可是亞洲天團,怎麼到你嘴裡好像很過時似的?你們同是音樂人,沒有不知道的道理啊。」

  音樂從來沒有過不過時,只有經典與否。

  「一個已經解散的搖滾Band就跟散沙沒兩樣,現在的粉絲見一個愛一個,用過就丟,恐怕早就不記得,像你這麼長情的才少見。」對明星偶像情長,那麼是不是也代表她對感情也很執著?

  「他們一路跟著我走過來,陪我度過很多時候,在我心裡,他們是最特別的,當我失去爹媽,剩下一個人在瓦礫堆的時候;當我在軍校裡一個人都不認識的時候;當叢林戰我以為會死在夥伴的槍下時;在我迷路,困在沙漠,以為會渴死的時候;當我遇到難關覺得快要過不去的時候,都是他們的歌聲安慰了我,你覺得我有多麼喜歡他們?」

  她偏過頭,望著窗外醫院的庭園,院子外面有一棵不知的樹,風吹過樹梢,葉子窸窣作響。

  張馭曉知道他的粉絲多如潮水,但是他無法確定是不是有人像孫立言喜愛狂潮那樣的喜歡他。

  這讓他想起了過去年少的時光。

  「為什麼當保鏢?」他忍不住問。

  「那你為什麼要當歌手?」她反問,側著臉的她半身彷彿鍍著陽光,像個天使般。

  「因為不想浪費我這張臉啊。」他一如往常般的嘻皮笑臉。

  「我是戰爭孤兒,沒得選擇。」她輕描淡寫的帶過。

  在爆炸中失去所有,包括外交官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所有她上一秒還熟識、在聊天、或道別或是微笑以對的面孔,一瞬間全化為烏有。

  她不明白老天留她這條命要做什麼?她在瓦礫廢墟中被好心逃難的人帶到避難所,最後進入政府供應食宿學費的軍校,在那裡,她學會的就是為國家殺人、救人,她支援過不同國家,參與反恐及武裝解除行動,後來高層內部發生分裂,一向照顧她的格鬥教練問她要不要跟他出來,她答應了,於是有了黑水武裝保全。

  他伸手,用手背貼著她的臉頰,就這樣放著,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那雙冷星般的眼睛湧現沒有人見過的真摯情感。

  「你很了不起,我很遺憾……」

  「我不需要同情,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孫立言心神一震,立即把臉轉開。她有些懵了,他的手心很暖,那股莫名的暖意似乎滲進了她的心底。

  戰爭對許多文明國家而言是一種不必要的罪惡,可是也有很多國家拿戰爭當幌子,做為懲惡的手段。

  孤立無搖的人,求救無門,求償也無門,她走的這條路,救一條命算一條。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是孤兒。」張馭曉的瞳孔有些黯然,「我是跟著祖母長大的。」他顯然比她幸運了些。提到了祖母,他的語氣中有抹掩飾不住的溫情。

  孫立言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他們是主從身份,只相處過幾天,接觸的時間要不是硬碰硬,就是玩躲貓貓,如果扣掉事發當天還有住院這幾天,他們比較有互動的也就是現在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那麼面對他,她那蔔通蔔通跳的心是怎麼回事?

  這幾日他天天來醫院報到、來看她,只能說他的確是個有良心的僱主。

  她怎麼能夠因為這樣就覬覦起鮮美的他?顯然醫院單調的生活會讓人變得脆弱。

  人吶,要懂得趨吉避凶,追求平安,喜歡上太帥的男人則叫自找死路。

第3章(2)

  面對著他迫人的凝視令人無法忽視,她開始像毛毛蟲似的動來動去,像是想找個舒服的姿勢。

  「想坐起來嗎?躺太久,不舒服嗎?」

  「叫護士。」她想按鈴叫護士來幫忙。

  「我來。」他說著放好靠墊,抱著她坐起來,喬了個姿勢讓她坐得舒服。

  這幾天她行動不便,只要他在,很多事情都靠他照顧。

  就是這種逐漸改變的行事作風讓她不習慣,像他那樣的人,那種個性,卻做這麼溫柔的事,實在違悖常理。

  把人安置好,張馭曉感覺雙手空空,一如幾天前。他乾脆拿起水果刀,逕自把帶來的水梨對分去籽,還削了皮。

  只是賣相真差,跟狗啃的沒兩樣。可看在他很盡力的份上,孫立言什麼都沒說。

  她很久不曾感受到被人照顧的感覺了。

  因為生活環境的與眾不同,她常常忘記自己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天冷了,感冒了,自己加衣服;肚子餓得凶了,自己找吃的;要是受傷了,隨便貼個繃帶,要不置之不理;碰到解決不了的事情,也習慣自己硬撐過去。一直以來,因為她的懂事獨立,向來只有她照顧別人的份。

  她從來不去想,也不讓自己有軟弱的時候。

  不過,一個人太艱難的時候,她也曾希望能在男人面前把自己軟化成柔弱的水,做一個被愛護的小女人,安心的生活。

  雖然不能確定眼前這個男人給她的溫暖是源自內疚於她的腿還是其他原因,她還是充滿感激與感動。

  不論如何,她希望離開後留在記憶中的是滿滿美好的回憶,而不是傷口。

  「我的契約已經到期。」

  「我不會批的。」他我行我素的回一句。嗯,這水梨滑不溜丟的,還沾了一手的黏,下回他要記得帶自動削水果器來。

  「這沒辦法由你決定,跟我簽約的是時經紀人。」

  「我會搞定他。」

  孫立言遲疑了下,覺得被兇惡的r射線掃射過去,她刻意望向別處。真不知他哪來的魅力,即使不是眼對眼,也能抓住她的心思。「我並不想留下來。」

  「因為我很惹人厭嗎?」手上的刀頓了下。他承認自己心眼壞,自己不安生,也不讓別人好受。

  「你對我有意思,我留下來對誰都沒好處。」原以為他會否認一番,誰知他竟很乾脆的認了。

  眼睜睜看著他從酒會會場離開,從存疑到恍惚大悟,一路追趕,那種不被信任感很令她受傷。

  「一個星期前我要你走的時候你不聽話,好難得我良心發現,想對你負責,如今要你留下來,換你不願意了,我們兩個真是半斤八兩。」

  「如果是因為我這條腿,大可不必,身為保鏢,早有這種覺悟。」他自覺虧欠嗎?不必了。

  「我可是一隻別人想要都要不到的金龜婿,你真的不想趁機叫我為你負責,要說你傻還是單純?」這種話也只有他張馭曉說得出來。

  心理對孫立言究竟懷著怎樣的感情他一時也說不清楚,覺得新奇,又動了兩分真心。

  他不是吃素的兔子,在娛樂圈,想攀龍附鳳,藉以成名的女人很多,有些人會想用肉體來換取她想要的,就像吃自助餐一樣方便,他是正常的男人,不清高,也不隨便,合則來,不合則去,絕對不做多餘的糾纏,但是孫立言不是跟他同一個圈子的人。

  「你付清了全部的醫療費用,這樣就夠了。」她不動聲色的把頭轉開,耳機也順勢從張馭曉那邊扯開,放回自己耳中,擺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糾葛。

  「你的傷是我造成的,女孩子破了相,我有責任。」

  「你要不要連我的養老金,順便每個月發放國民、老人年金,讓我不愁吃穿?」她瞠眼嘲諷。

  「孫立言。」

  她的眼更大了幾分,擺明不肯示弱。

  「如果我堅持要對你負責呢?」

  「我也不敢要。」

  「為什麼?」狗啃的水梨進了她的嘴,他也吃了一枚,雙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她問。

  「怕以後你要讓我負責。」孫立言很不情願,又無可奈何地把嘴裡的東西嚥下。

  「有意思!」張馭曉就那樣笑著,很開心、很真心。

  他喜歡她的反應。

  「你出院以後,我給你一星期的假,然後你再回來上班。」這可是流血大放送了。

  「不!」

  「為什麼?你怕我?」

  激將法嗎?

  「不是。一來,下一個委託案已經答應了對方;二來,好聚好散是我工作的座右銘。」她說得很認真。

  「聽好了,就三天,不然我會發動演藝圈我認識的人一人一書,投訴到黑水的客服,讓你的年度評薦變成最低等,你不想因為我這粒米,壞了一鍋粥吧?」他表情無辜,陷害人的光芒躲在眼裡深處。

  「你這是強迫!」這種歪點子只有他想得出來,而且是一粒屎,不是米。

  「至於你說的下一個委託人的履約問題,我會讓人去處理。」他的聲音低沈,有著像絲綢一樣低沈魅惑,適合在女人耳邊呢喃。

  「不!」她呼吸有些急促,臉頰發燙。

  「我的意見可行性這麼高,又很完善,你就從了我吧。」

  真是秀才遇到兵,不只有理說不清,根本是雞同鴨講。

  「去你的!」她用完好的那隻腳的膝蓋頂他。

  他究竟是狂徒還是孩子氣,她已經混淆了。

  只可惜,自作孽不可活,在張馭曉「你又打我」的嚷嚷中,傷口被扯動,牽一髮動全身的劇烈撕裂痛得她重新倒加床上,甚至弓起身體,眼淚潰堤。

  她的腿火辣辣的痛。

  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情,令張馭曉傻眼,張口想罵她,又清楚的意識到她那一頂根本無關痛癢,現在更重要的是她的腿傷。

  這女人也不想想自己是病人的身份,動手動腳是現在能幹的事嗎?簡直是欠罵!

  不過,要罵也得等他看看她是不是把傷口扯開了。

  張馭曉溫柔堅定地把她的身體扳回來。

  「不是我愛說你,偶爾也學學普通的女孩子,不要隨便手來腳來,你這樣,不論身邊有多少好男人也會被嚇跑,You  See,又瞪我,帥哥的金玉良言你不聽,以後嫁不出去別算在我頭上。」

  他的碎碎念還沒辦法集結成冊出書,卻看見她眼角的淚,說到底,是他招惹了她,自然的立刻急轉彎。「是我的錯,有話好說,衝動只會壞事,要踢我,也得等你把腿傷養好了,到時候看你愛怎麼踢就怎麼踢。」

  他是怎樣,繼割地賠款後,連自尊也不要了,被人當沙包踢會很痛吧?這種大風吹的習慣要不得啊!

  孫立言本來是堅強的,本來不想哭的,可是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他把她逼得脆弱了,逼得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逼得她痛哭失聲……

  張馭曉可沒想到她會這樣哭,淚流滿面,哭得一頭汗的她一點也淡不上可愛,可是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壞了,竟然覺得整顆心都融了。

  知道她痛不可支,精神和肉體都到了需要重整的臨界點,妄動牽扯到傷口只是讓她發洩的鑰匙,看她哭得跟小孩沒兩樣,他很無奈地歎了口氣,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單價有多貴重,就擦了下去。

  「你……」

  「乖,我不會告訴別人我看過你哭得像只熊。」

  孫立言微張著嘴看他,好像他不是在說話,而是從嘴裡吐出癩蝦蟆。

  擦完臉,他走到床尾。

  更出人意表地,他看著用長繃帶懸空吊起來的傷腿,看見紗布滲出血跡來,彎下了腰,對著她的傷處呼呼的吹了起來。

  「不痛不痛……痛痛飛走了……」

  這笨蛋,這時候應該叫醫生吧!

  她深呼吸又呼吸,眼底有些酸、有些霧,有什麼又多了起來,衝進了她的眼,讓她忘了痛,整個人怔住了。

  除了過世的父親,她不記得有誰這麼哄過她。

  多少年凝結在心裡無處可訴、無人可言的寂寥在這時刻都得到了彌補。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7 22:25:26

第4章(1)  

  出院那天——

  「我先下去,你們另外一台車隨後跟上。」張馭曉抱起孫立言,吩咐來幫忙收拾東西的隨身助理小萌及助理的小跟班。

  「是的,Boss。」

  「我可以自己走。」她不是矯情的掙紮,實在是這麼多只眼睛,他想做什麼?這時候特地表現他的紳士風度,大可不必!

  這幾天她拄著枴杖取水、洗手,就連擦澡也能自己來,是個俐落的鐵拐李,腳傷也癒合得很好,就等拆線,既然自理都沒問題,沒道理搭個電梯要人抱。

  張馭曉彎腰,大手在她小腿處一捏。

  「  啊,痛痛痛痛痛~」她頓時淚花亂轉。不順他的意就當場給她難看,這個報復心重的混蛋!

  小萌還有小跟班四隻眼睛目睹自家老闆的「暴行」,卻只敢投給孫立言同情的眼光,沒有人出來伸張正義。

  這是個正義滅亡的時候啊!

  「回家你就死定了!」她恨得對著他咬耳朵,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感情好得如膠如漆。

  「那也得回了家再說。」她也不想想那個家是誰的地盤?

  搭著專用電梯下樓,經過大廳,孫立言把臉往他的肩窩裡藏,死不肯見人。

  離開醫院的時候這樣抱著她,歷經眾目睽睽已經夠丟臉,回到白屋,出來迎接的管家還有家庭助理見狀表情像吃了死蒼蠅般,可某人完全不為所動,仍以公主抱的方式,穿過小徑,走進了她住了好幾天的小房子。

  公主抱,她好想死!

  這不是張馭曉頭一次進入孫立言的房間,之前她住院為她收拾衣服的時候進來過。

  原來他吩咐管家替她收拾幾件貼身衣物,倏然改變主意,親自移駕進了本來空置無用的小房子。

  他注意到因為沒有打算久留,孫立言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憐。

  這會兒把她抱進房子,安置在椅子上,從鞋櫃裡找出一雙室內拖鞋放在地上,蹲下身,替她解開鞋帶,然後把她的腳從鞋子裡抽出來。

  「這我可以自己來。」孫立言彆扭極了,從來沒有誰會這樣照顧她,她也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所不能的,眼前這樣的溫柔,給的人可是動不動就給她冷眼看,沒血沒淚的偶像巨星啊!

  「別什麼事情都想自己來,我可是比你想像中還要有能力的男人,讓我為你做點小事,偶爾讓別人服務沒什麼丟臉的。」

  張馭曉注意到她害羞地把腿縮了起來,心理覺得她可愛,表情卻十分鎮定的站起來。

  「謝謝。」這是她唯一想得出來的說詞。

  瞥見演唱會時她花錢買的心型抱枕上頭印有張馭曉的人頭照,她心虛的把它藏到被子下面,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想要那種東西隨便跟我講一聲,我讓人拿來就是了,何必花錢去買?」幾坪大的房子,多了什麼、少了什麼,一眼看過去一清二楚,她隨身的物品就那幾樣,就算現在藏也只是多此一舉。

  她瞪他。「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女人天生的購物狂,在那種熱烈的氣氛下她只不過搶了個抱枕這也能拿來說嘴,真想用它來塞他的嘴!

  張馭曉知道自己又惹毛她了。

  「你來過我房間動了我的照片?」她這時發現照片不見了,那張放大的照片可是她很重要的精神糧食。

  「那個男人是誰?」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解釋小事情的人,譬如進她房間可不是癖好,只是為了替她收拾住院衣物。但他很在意照片裡的男人。

  「身家調查啊,我又不是你什麼人,問那麼多……他是我高等學院武鬥系的教練。」

  「我看他不順眼,撕了。」

  「我的私人物品唉,私人領域,亂動別人的東西你好沒禮貌,才說要尊重我,就幹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把東西還給我!」她伸手向他要。當下,她的腦神經瞬間斷掉。

  她竟然相信一個虛有其表的傢夥!

  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不,就算牽到屠宰場也不會變成一隻知道尊重的牛!

  這個渾球不只撕掉她敬愛的教練的照片,連她貼在沙包上的海報也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他亞洲香水廣告代言的人形立牌。

  人形立牌,她要那玩意做什麼?!

  「那個什麼格鬥教練就算了,至於沙包上的那個我,給你換了張更帥氣的。罵我亂動你的東西?我還要說呢,你拿我巧奪天工的臉來練拳,沒跟你算賬,你倒是理直氣壯先來質問我啊?」

  她心虛了下。「發洩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聲音小到不行。

  「看來你對我真的很有意見啊。」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裡令人討厭了,還正經八百訓斥她。「這種偏見要不得,以後別再犯了。」

  明明很多人哈他哈得要死,她卻把他的臉貼在沙包上,用來練拳,真虧她捨得。

  在感情的關係上,他一直是受寵的一方,下屬對他惟命是從,粉絲瘋狂的愛他,這世人不喜歡他的人比火星人還少。

  「是,我知道了,請你把教練的照片還來,我以後不拿你的臉當沙包就是了。」她抑下滿腹的怒意道,不能太不把他當回事,畢竟往後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穿衣吃飯都要靠他。

  「那個男人對你很重要?」不相幹的男人,竟然能讓她把照片貼上牆壁上,他看了很不爽。

  看在這些天他盡力照片她的份上,她自認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他像親人,像我大哥,我在軍校的時候他照顧我,現在我走到哪,他總會設法找當地的朋友幫我,讓我感到安全、踏實。」

  「你很沒有安全感?很容易作惡夢?」他慢慢壓向她,兩人靠得好近,他眼中有種勾引人的要命魅力,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她住院幾天就作了幾天的惡夢,他全看在眼裡,感到好不捨。

  「誰沒有一點心事?」他這壞習性什麼時候才會改?看人有必要湊這麼近嗎?她的任何事情都想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你一定要這麼輕浮,不能認真一點嗎?」

  一把推開他的臉,他那張臉魅力太大,她快招架不住了,彷彿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我一旦開始認真,你會後悔的。」他雙手壓住椅子的兩邊扶手,歪著臉依舊堅持要面向她,睫毛幾乎要戳到她鼻子上。

  這段話砸過來,電得她裡酥外焦,雖然她咬死不退,可是臉還是不由自主的偏了開來,心卻打鼓似的要跳出胸腔。

  氣人,她就是學不來他的厚臉皮。

  她快被逼瘋了,也被搖動了她的心。

  「離我遠一點,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張馭曉終於移開了臉。他明白,自己要是再堅持眼對眼、鼻對鼻,這個小東西肯定會惱羞成怒貓打他一拳,用來掩飾爬滿她臉上的嬌羞,他不想自己英俊的臉遭殃。

  只是看到她臉上一點毛細孔也沒有,鼻子秀氣又挺。

  就在張馭曉把臉挪開的同時,孫立言忍不住把頭轉回來,這一轉卻堪堪擦過他的唇。

  電光石火,兩人都有點錯愕。

  這唇的滋味很不明確,可是含進嘴裡,竟有一絲甜。張馭曉看著她摀住嘴,向來英氣勃勃的小臉比剛才更紅,酡潤的臉、迷情的、慵懶的美,他很清楚自己對別人的影響力,可是這麼清純的她,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發現過她的美麗?

  他遭難時,她不顧一切朝他撲來保護他,讓他看到了她的堅韌和克服一切找到光明希望的勇氣。

  這會兒,又見識到她的美麗,她身上有光澤在閃動,對她的堅強和美麗讓人挪不開雙眼。

  「這房間還滿意嗎?」張馭曉趕緊回神開口,明白他要不說點什麼,也許下次連門她都不會給他進來。

  「有地方睡就好了,沒什麼滿不滿意的。」口氣有點沖,她不禁自責。她居然犯那麼大的錯,即便是無心的,她也好想死。

  「你還真不要求。」

  「我要求你就會給我換房間嗎?」

  「換!我說過我不是小氣的老闆,既然你不走了,一事不勞二主,我們說搬就搬吧。」他摩拳擦掌又要去抱她。

  「你給我等等!」這人每次說來就來,一點也不給人思考的時間。「不要再動不動就抱我,你對我的好已經超過僱主該有的樣子,我還要在這裡工作,可不想落人口舌。」

  「我都不怕了,你緊張什麼?他們要敢嚼多餘的舌根,我就讓他們見律師。」

  「做人不是這樣的,沒禮貌也要懂分寸!」才覺得他有點可取,又故態復萌了。

  「我從小就不是好學生,在家也不是好兒子,更不是乖乖聽經紀人安排的歌手,從沒當過好情人,將來也沒想過要當哪個女人的丈夫,不論是誰跟著我都得聽我的,至於禮貌這種東西……我是看人給的,而這時候我不想對你禮貌……」他任性習慣,不順著心的事情做不來,也不打算改變。

  誰會對一個自己想要的女人談禮貌?

  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還是那個眼睛長在頭上,人人敬畏、崇拜的王。

  但是感情要是能由人就不叫感情了。

  千�之堤潰於蟻穴,他對孫立言的感情也是。

  那種潰不成軍,遠遠超過他的想像,就怕惹她不高興,唯獨她與眾不同。也許就在初初開始,他的刻意刁難,她再不爽都能使命必達,讓他在莫名消除累積的壓力的同時,也把一顆心悄悄遺留在她身上。

  所以在演唱會結束時,他最在意她的感受。

  但引發他對她的情感,應該是她拚命救他的時候,明明受傷嚴重的是她,但她先關心的仍是他的安危。即使痛得她快受不了,也不見她放聲哭喊,這樣的她令他心疼,也讓他發覺——他在乎她,不想讓她離開!

  既然察覺自己的心意,他就不會躲避,決定去面對。

  孫立言再也受不了他的自大反覆,慢慢地起身,穿上室內拖鞋,打開房門,用一掌「很客氣」的把張馭曉請了出去,而且當著他的臉關上門。

  好大一碗的閉門羹。張馭曉摸著差點變形的鼻子。

  「你這潑婦,有話為什麼不好好說?」雖然在動手動腳方面他沒她強,但好歹尊敬他是Boss。

  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驅逐,教他自尊心往哪放?

  不過,她有力氣趕他出來,看來那腿是沒問題了。

  「老闆……你是被立言妹妹趕出來嗎?」提著大包小包的小萌剛好回來。

  「你覺得呢?」陰森森的口氣,他又搖身變回殺傷力驚人的大魔王了。

  小萌瞬間被凍成冰棍。誰教她來得不巧,當他的炮灰。

  湖濱的水氣中和了大部分的暑氣,也滋潤了附近的草坪,放眼望去,春草碧波,鈷藍色的鳶尾,一小朵一小朵開得到處都是的點地梅,五顏六色的花毯,像花的海洋。

  日光暖得剛剛好,照在人身上,通體舒適。

  好好的睡上一覺醒來,臥病後沈睡的細胞在陽光的撫慰下又積極活躍起來,一早起來,孫立言丟掉枴杖,伸長了懶腰,雙手交握,前後翻轉三百六十度的軟身操,再繞著整座大房子慢跑一圈後,她終於確信自己的腳力已經沒問題。

  這要感謝不太差的身體,好吧,也順道感謝一下住院那段時間張馭曉的粉絲們。

  她住院的消息不知從哪個管道傳了出去,完善的八卦系統全面啟動的結果,經常出入醫院的張馭曉變成事主,心疼他的粉絲不惜血本的從全國各地寄來補品,安慰信,當經紀公司將那些心意一卡車一卡車搬進醫院的時候,她差點沒傻眼。

  事後經紀公司雖然出面回應了這個事件,可是她哪消化得了如山高般的東西,徵詢張馭曉的同意,以他的名義送去了有需要的慈善機構。

  哇,偶像的力量果真非同小可!

  她的傷口只等拆線,這段時間,在新契約生效之前,她還有幾天的公傷假,她要盡快把身體養到之前最好的狀態。

  在飲食上,她原來是和三十幾個保全人員一起搭夥,現在吃的卻是營養師建議的飯菜。

  她沒那麼嬌貴,卻拗不過張馭曉千奇百怪的理由,與其小事變大,不如從了他,免得他又大做文章。

  但不可諱言,向來不喜歡特殊的她,現在卻因為他隨心所欲的行事步調,最終還是在清一色的白羊裡變成了黑羊。

  和僱主牽扯了多餘的關係,還越來越頻繁,不是好事,偏偏她又無能為力。

第4章(2)  

  「嘿,小東西,你從哪裡來的啊?」

  流汗的感覺真好,孫立言回到家門口,小小的水泥地上歪坐著很髒的小狗,一看到她,晃啊晃的搖起了短短的小尾巴。

  「迷路了嗎?有沒有主人?」伸出手,它馬上搖搖晃晃的直起身子偎過來,孫立言往它脖子上摸,找不到項圈,這附近又沒有住家,它到底從哪裡來的啊?

  不過,有主人養的小狗不會這麼髒。

  看來小狗應該是餓了,被她抱在手裡後拚命舔她手心,鑽進她懷裡撒嬌,還發出嗚嗚的細小聲音。爪子也長,可見很久沒有修剪。

  「是不是餓了?我帶你去找吃的。」也不怕小狗會弄髒她的衣服,低頭跟它說話後,她進了白屋側門,穿過迴廊才是開放的大廚房。

  冰箱應該有牛奶,她可以要一點來填填小狗的肚子。

  張馭曉的飲食習慣跟別人不同,必須控制體重的他,冰箱裡會放著除了他必喝的氣泡水外就只有牛奶。

  果然一進門,正好撞見倚著冰箱在喝水的主人。

  簡單的開衫,搭配黑白拼接Tee,很隨意的穿著,但是巨星強烈的存在感依舊不容忽視。

  搖搖頭甩掉每見他一次心臟就會無故收縮的怪現象,孫立言不著痕跡的轉開交會的眼光,努力不要變花癡。

  「那是什麼?」不知他熬夜做了什麼,布著紅眼絲的眼露出厭惡神情,他用水瓶指著大方趴在她胸脯上的小狗。

  「我撿到的小狗,想要點牛奶給它喝。」

  「我的房子是隨便誰都可以進來的嗎?你就算了,這只髒兮兮的東西,你要養它?」

  他不會一個晚上熬夜沒睡覺吧,火氣很大。她耐著性子道:「我沒有要養,只是想找點東西給它吃,也許養它兩天,可以嗎?兩天就好?」

  她的眼睛太清澈,她的神情太無辜,她從來沒有低聲下氣要求過他什麼,這隻犬類好大的魅力啊!

  哼,他就是要敵視它!

  「不行,喂完牛奶,哪裡來就放回哪裡去。」

  孫立言知道養寵物這種事情是不能勉強的,也不強求,閉了嘴,拿出牛奶倒在一個小碗裡,那只不知打哪來的流浪狗就把自己的頭泡進牛奶裡。

  「你看,它從進屋子到現在都沒吵,會是很乖、很聽話的孩子,你不喜歡它進房子,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多看到它一眼,你說好不好?」

  你說好不好?你說好不好?那個「好」字已經從他口中如滑梯似的溜出來梗在舌尖了。

  「這麼小一隻能有什麼用?我看連門都看不住!」不願這麼容易就屈服,他挑釁的瞪了小狗一眼,小狗嗚咽了聲,掛著一圈白牛奶的頭藏回孫立言的懷裡,連尾巴也捲了起來。

  「不怕、不怕,姐姐明天就買噸羊奶回來還給他。」她對他的以大欺小很不以為然,立刻瞪了回去。

  「好吧,為什麼你說養她兩天?那兩天後呢?」

  「它自然有它的去處。」那些孩子們見到它一定會樂得飛上天。她暗忖。

  「就兩天,一分鐘都不能多!」這是他的極限。

  「我知道,不會麻煩到你什麼的。」

  「你最好要記得這句話。」

  「你答應了?謝謝!」軟化了嗎?她高興的摸著小狗的頭,笑開的臉有股孩子氣,像得到什麼寶貝似的。

  這麼孩子氣的她,他也喜歡。張馭曉還發現,她像碗豆一樣圓的眼睛跟小狗真像。

  「狗狗,要認得這個人的臉喔,他是給你住、給你吃的好人,現在,我們去洗個澡,香噴噴的,才會討人喜歡。」

  居然用這種幼稚的辦法逢迎拍馬,就為了一隻狗……

  「等一下!」

  孫立言轉過頭,抱著小狗的樣子不曉得為什麼非常可愛。

  「把桌上的東西簽一簽。」他指著雪白餐桌上的紙張跟筆,努嘴。

  她看了眼。「新合約啊。」然後抽出一隻手來,刷刷刷的簽了名字。

  看都不看一下嗎?就這麼信任他?不怕被他抓來下鍋嗎?

  顯然她根本一顆心全在那隻狗身上,他的心情又錯綜複雜的不爽了起來!

  張馭曉慢吞吞地回到二樓的工作室,雪白大鋼琴,程式各樣的電吉他,錄音設備一應俱全,一個小型的錄音間。

  行事歷上不接通告,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時候,他幾乎都待在這裡。

  為了方便他的靈感和工作習性,世界各國的落腳處都有一間設備齊全的錄間室。

  按理說,演唱會結束,他應該回美國去。

  各方催促幾乎快塞爆他的傳真、電話和電腦,他索性把這些擾人的線路拉掉,暫時關閉,還他清靜。

  起初會留下來,是為了她,接下來,不知不覺卻不想動了。

  隨時隨地可以看見她變成一件可以讓他快樂的事。

  好幾台電腦編寫器上面忙碌的跑著進度,就像現在,他理應回到位置上戴上耳機繼續剛剛的工作,無奈兩隻腳卻有自己的意識,打開落地窗,往下看去,那個剛剛還在跟他說話的女人不知打哪裡找來塑膠還有水盆洗刷起那只寵物來。

  只見小狗激動的直搖尾巴,甩得到處都是泡泡還不夠,為它沖洗泡沫時,還濺得她一身濕亮。

  衣褲都見光了,她只是嘀咕了兩句,卻沒有任何不悅,還萬分開心的笑了起來,一手抓起準備好的大浴巾包裹住了那只諂媚的小狗。

  「原來你身體的花色是這樣啊。」

  白底的身體,耳朵還有一隻眼睛上面各有一團咖啡色花紋,眨著圓溜溜的眼睛,簡直可愛到爆。

  張馭曉聽不見她的自言自語,一恍神,再仔細看,抱著小狗的她轉身不見了。

  過了兩分鐘還是不見動靜,等他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孫立言的小房子前面。

  從外面的玻璃窗可以看見裡面的情況,她顯然已經用吹風機把狗毛吹乾,吹風機丟在旁邊,一人一狗滾在床上嬉耍玩鬧,最後玩起了搶棉被的遊戲。

  他看了突生羨慕感,不經大腦的出聲了——

  「真的那麼喜歡它就把它留下來吧。」

  「咦?」孫立言訝異得下巴快掉下來。

  她探頭往外看,天氣好得很,天空上一絲烏雲也沒有,沒有要下紅雨的異變情形啊,這個去而復返的人哪裡不對勁了?

  別說她一臉詫異,張馭曉也不明白,自己竟然答應她把狗留下來,他從來都不是矛盾的人,最近卻是越來越婆媽了。

  這絕對不是好現象!

  「你……哪裡不舒服?」孫立言從床上下來,走近他,就這樣隔著窗子,兩人面對著。

  「我很好。」

  「可是你說……」

  「你再囉嗦,我就收回我的話了!」最好是有這麼驚訝,他偶爾想行善不行嗎?質疑喔?那是什麼臉,再看!捏你喔!

  「Lucky,你可以留下來了,我就說他是個面惡心善的好人對吧?」

  來路不明的狗居然連名字都取了。

  「面惡心善四個字可以省略!」他低吼。她就不能直接稱讚他好人喔!

  孫立言笑笑,又不掩黯然的撫了撫小狗的頭。「謝謝你的好意,我也很想把Lucky留下來,不過,我自己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了,怎麼可能養它給你帶來麻煩。」

  「所以,你打算把它送到哪裡去?」

  「育幼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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