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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15:44

前言:

她只身前往加拿大探視媽咪的表姐的婆婆的外甥
實則是一場變相的千�相親記!
一上飛機,即被個金髮蒼蠅吵得差點破窗而出
下了飛機,不小心又撞上一位金綠瞳眸的大帥哥
將手中的可樂往他亞曼尼的西裝來即興潑墨畫
幸好他大人有大量,詭譎地看了看她之後便走人
不過,她很快地又「撞見」了他……沒錯!
開車直接撞上房舍裡正在談論公事的他
這一撞不得了
醫生說他有可能下半身永遠癱瘓!?……


第1章(1)

  放眼台灣,上流社會裡的俊男美女不在少數。

  以習慣而言,這些未婚份子出入宴會交際應酬,大多是獨來獨往,以製造認識異性的契機;若說特別引人注目的團體,也只有少數幾個。

  然而,「六絕美人」這名詞,在台灣上流社會的社交圈裡,卻是頗富盛名——尤其是對名流仕紳而言。不知有多少男人對她們仰慕不已,渴望能一親芳澤。

  沒錯,她們——

  六絕美人;正是六個絕色美人的代稱。

  之所以湊在一起,是因為她們年紀相仿、個性相投。至於六絕美人這個代名詞,是外人給她們擅取的代稱,久而久之便習以為常。

  既然不是譭謗,她們也就懶得理會。

  管別人愛怎麼稱呼她們,那是別人家的事。

  只要她們的生活不受影響、行動不受阻礙,感覺上並沒有任何差別。反正她們承認都很「自我」,從來不打算去管別人的想法。

  她們共同的感覺是——活得自在最重要。

  說到代稱的由來,不過是因為這幾個擁有貴族氣質的美女們,參加所有宴會永遠同進共退。只要看見其中一人,就不難尋得另外五尊美女。

  雖說尋人方便,卻也是男士們心底的痛;絕色,亦是絕情也。難以不令人扼腕,她們集體行動的習慣,杜絕了男人立志護花的機會。

  如今,剛自大學畢業,六個美人兒打算玩個痛快,再來決定未來。

  以她們的身家背景來說,這並不是一個奢侈的計劃。剛從日本回到台灣,她們已經興致勃勃計劃起下個旅遊點……

  桃園中正機場

  「我不要自己去啦!」

  臨危受命,她得去加拿大。望著一群來送機的死黨,登機在即的莫莫哭喪著臉,半點也開心不起來,向來開朗的心落到谷底。

  「都要登機了,你還在鬧啥彆扭?」朱利葉輕責。

  「你也該長大了,別老像個小孩子一樣。」陸琦睨著莫莫冷言。說歸說,其實她就和其他人一樣,很擔心少根筋的莫莫單獨出國。

  「我……我哪有像個小孩子鬧彆扭,只是我就是不懂嘛……」百般委屈地瞪著手中的行李,莫莫還是很不開心。「為什麼我媽咪的表姊的婆婆的兒子的堂弟快死了,我就得專程從台灣飛去加拿大探病?」

  「莫莫,別用這麼天真的語氣埋怨好嗎?」朱利葉歎口氣。好像人家快死了,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聽起來怪不道德的。

  厲害的是,莫莫的話裡,讓人感覺不到半點詛咒的意味。

  「我哪有?」莫莫百般委屈地嘟起嘴。「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嘛!」

  「因為你媽咪的表姊的婆婆的兒子的堂弟快死了,可惜你爸爸媽媽和哥哥都有應酬、麻煩和工作,他們離不開台灣,所以你不得不當代表飛去加拿大。夠清楚了嗎?」陸琦冷冷的話正中要害,說明了莫莫正是莫家吃飽沒事幹,最閒的那一個。

  「你就認命點吧!聽說溫哥華的楓葉很美,既浪漫又讓人嚮往心醉,去不成英國去加拿大也沒什麼損失。」眼看莫莫的大眼就要蒙上水霧,永井惠趕緊補上一句。

  「可是……人家不想一個人去嘛!」吸吸鼻子,莫莫眨著大大的眼望著所有人。

  沒錯,她就是希望她們改變行程,跟她一塊去加拿大。

  「免談。」陸琦下巴一擡,絲毫不動搖。

  「別開玩笑了,我們明天的飛機,你要我們取消不去?」俞真妍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大夥兒的行李都打包完畢,一切就緒豈有不去的道理。

  不管怎麼想,探病都不會是件有趣的事,她們才不改變行程哩。

  「你們……」真是沒良心,算哪門子的死黨?莫莫今日才體會友情的薄弱。

  始終沈默的白晴拍拍莫莫的肩朝她一笑,大有要她認命的意味。

  英國之旅她們計劃大半月,一切就緒沒道理不去;再說莫家父母再三偷偷叮嚀……她們怎能不成全老人家的心願是不?怪只怪,莫莫有對天才父母。

  將心不甘情不願的莫莫送上飛機,一行五人便離開了機場。

  「你們想,莫莫要多久才會發現真相?」在車裡,朱利葉提出疑問。

  陸琦輕諷的一笑,感覺盡在其中。

  沒有人點破,她根本不相信莫莫能發現。

  瞥好友一眼,俞真妍淡淡地笑道:「真相往往不比謊言來得甜美,你覺得誰捨得去刺激天真單純的莫莫?」能撐多久就撐多久是肯定的。

  「萬一她猜到怎麼辦?」

  「沒人說穿,她永遠不會知道,更不會發現有所謂的真相存在。」永井惠說的是實話,也正是陸琦所有的感覺。

  「也對。」朱利葉點點頭,完全沒反駁永井惠的意思。

  「知情不報以莫莫的思考邏輯來說,能定多大的罪?」白晴突然一問。

  做人不該太鐵齒,凡事總有所謂的萬一。

  「這個嘛……」

  「呵,琦一個眼神,就可以把她擺平了吧。」儘管這是不爭的事實,俞真妍的話還是換來陸琦一記冷冷白眼。唉,實話總是惹人嫌。

  「不用想了啦!你以為她一個人鬥得過我們五個人嗎?」朱利葉挑了挑眉問。

  這女人擺明準備在東窗事發後,以多欺少來壓過可憐的莫莫。

  「可憐的小莫莫……」永井惠似歎非歎的搖頭。

  總算還有人懂得發出同情之聲。

  「反正她也可憐慣了,不用我們為她太難過。這也是一種磨練,莫莫那傢夥總不能永遠都依賴我們,活在我們的保護之下;也該讓她自個兒闖闖外頭的世界,好見見世面,免得她一落單就什麼都不會做,無法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多理直氣壯的論調,自然是出自對莫莫從不留情的陸琦之口。

  「那……」朱利葉看了看眾人。

  「好好準備我們的英國之旅吧!」白晴笑道。

  就是這樣了,莫莫去她的加拿大探病,她們則照原定計劃——飛往英國去!美麗的霧都倫敦哪,展開雙臂歡迎她們吧!

  嘿,別說她們缺乏友情、沒血沒淚嘛。

  有空的話,她們在英國玩完,還是會繞到加拿大一趟……

  記得,是「有空」的話。

  加拿大機場

  飛機上,莫莫的隔壁坐了一個金髮藍眼的外國人,一直熱絡地找她說話,囉唆之能事與三姑六婆有得拼。不管她擺出多冷淡的臉色都不能退卻對方的熱情……誰教她天生一張可愛的娃娃臉,就算不笑也不能讓人有距離感。

  總之,那個口水四射亂飛的傢夥,害她不能在飛機上睡覺休息;也因此,害她落地後的精神一直處在極不愉快的狀態。

  滿心不悅,她好想找個人來啃一啃洩恨。

  「人在哪呀?」

  買了瓶平常最愛喝的可樂,灌了半灌之後,還是趕不走她既悶又壞的心情。望著接機的人潮,獨獨不見來接她的人,莫莫的頹喪之情溢於言表。

  匆促地下飛機,好不容易擺脫飛機上的搭訕者之後,她的心情才回升些許;然而,當她發現她的行李遺失,不知被轉送到哪一國去時,她好不容易好些的情緒毫不猶豫立刻掉回谷底。

  背個背包,兩手空空地站在機場的大廳,她懷疑自己還能遇到多衰的事。

  這下可好了,她都還沒去過的國家,她的行李倒是替主人先去了。

  原來想環遊世界最好的辦法,就是躲在行李箱裡……

  等了三個多小時,也不見說好來接飛機的人,她真的很不開心。

  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時候,莫莫一直都不太能知道不開心的感覺。有能幹的死黨擋在前頭,啥事也不用她擔心,哪可能有不開心的時候。

  第一次一個人出國,她有的不是緊張害怕,而是……不開心。

  少了其他人,出國變得十分沒意思。

  一路上又沒碰到半件好事,也難怪她的小臉臭得可以了。

  「莫莫……」

  聽見背後有人以蹩腳的發音在遠處喊著她的名字,莫莫細緻的小臉毫不猶豫地皺了起來。老天,陰魂不散的傢夥又出現了……

  回頭瞥一眼,只考慮一秒她就邁步開跑,決定甩掉拖著行李箱的外國人。

  「Oh!莫莫……莫莫……」

  完全不理會耳後辛苦的呼喚,聲音漸遠之後,莫莫有種把人甩開的快感。隱在人群之中得意地回頭,看見對方在大老遠的地方直喘氣,她的嘴角露出久違的笑意。

  「哼!喘死活該。」雖然個性單純,在好友的陶冶之下,莫莫對黏上來的蒼蠅也不會太客氣,何況她最討厭糾纏不休的人了。

  確定對方看不到她之後,她扮了個鬼臉轉頭一跑,誰知竟撞上了不明物體。

  不,事實上該說是一堵肉牆。

  「噢,好痛……」低下頭撫著自己的額頭,莫莫低呼著。在她忙著慘叫時,下巴突然被人往上一拉,愕然地對上一張嚴肅的酷臉。

  她的慘叫聲停了,眼睛睜得好大。

  事實上,額際覆蓋幾許淺褐色髮絲的臉,那不是一張用酷就能形容的輪廓。

  那張容易令女人屏息,出色到如雕刻般每一刀都像出自名將之手的臉部線條,俊帥到了極點,無法只用「酷」形容。然而,讓莫莫目不轉睛盯住他失神的原因,是他身上那股與她天差地遠的沈穩氣質……令人羨慕。

  就像白晴所給她的感覺,一種她天生缺乏的東西。

  說到這裡,她就感慨得想歎氣了。要是她能穩重些,就算是天生的娃娃臉,也不會給人一種永遠都長不大的印象。

  「走路看前方,應該是基本的概念。」擡著她的下巴,對方隱隱帶著不悅。

  流利的英語竄入耳裡,莫莫仍只是呆若木雞。

  事實上,他帶著深色的墨鏡,莫莫不確定他真的看著自己。以他倆目前的姿勢和壓迫感看來,他應該是看著她的沒有錯;或者該說——瞪?

  「啊!我的可樂……」這時莫莫才慢半拍地發現,她把沒喝完的可樂全倒在人家看起來昂貴、價值不菲的衣服上頭。「你的衣服……」

  老天,難怪他渾身罩著一股寒氣。

  壞心的神,真的是見不得她偶爾得意忘形一次哪……

  唉,難得陸琦她們不在呢!

第1章(2)  

  「托你之賜,毀了。」沈穩地收回手,看也沒看身上的衣服一眼,關·宙斯以毫無起伏的低沈嗓音訴說著眼前因為她的莽撞所造成的事實。

  他不是心疼一套好幾萬的西裝,而是懊惱在公共場合弄得一身狼狽。剛開春就碰到一個笨女人,他今年的運勢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急忙從口袋裡掏出面紙,想都沒想就往他身上抹去,結果他的衣服情況似乎愈來愈糟。

  「不用擦了。」眉心一皺,關·宙斯拍開她的手。

  眼前這女孩慌亂的模樣稍稍平緩了他心中的怒氣,至少她還有道歉的誠意,不是那種死不認錯的態度。不過,她實在是笨手笨腳得可以。

  「我……真的對不起……」不知如何是好,她只好拚命鞠躬道歉。

  望著她低垂的頭,關·宙斯發了一刻的怔忡。

  「請問,你這套衣服多少錢?」擡起頭後,莫莫怯怯地出聲詢問。

  道了歉,不代表她沒有賠償的誠意。那套白色的真絲襯衫上,一大片的咖啡色漬,看也知道不是送乾洗就能還原。

  「不用了。」看在她無心的份上,他已經沒打算追究。關·宙斯往遠處瞥去,看著終於找到他,並朝他跑來的私人秘書。

  對他而言只是一點小錢,看她一身的學生樣,要她賠一套亞曼尼,恐怕會教她痛哭個三天三夜。認定她付不起,他也沒狠心到非要她賠不可。

  「呃?」莫莫呆了一會兒,立即道:「不,請讓我賠償你的損失好嗎?不然,我會良心不安好半天,想到這件事就滿心愧疚的。」

  從小,莫家父母給她的教育,向來就是「不欠外債」.

  絕不被佔便宜,也不佔別人便宜,是莫莫奉行多年的守則。

  這年頭,像她這種人雖然不多了,可是……收回放在秘書身上的眼神,關·宙斯大感怪異地瞥她一眼,深信這女孩是不知道他身上這套衣服若真要她賠起來,可要不少錢。

  如此直率,就不怕他乘機敲她一筆嗎?

  「總裁,您不要緊吧?」走向關·宙斯的羅倫,一看見老闆的情況就急忙走上前。

  「不要緊,走吧。」關·宙斯簡單地回答。

  看他轉頭就要走,莫莫急忙拉住他的手臂道:「等等,你還沒讓我賠償你的損失呢,怎麼就要走了?」不賠他,照例她得內疚三天,實在太不劃算了。

  精神豈是物質能衡量的東西。

  「你真要賠償我的損失?」望著她的手,關·宙斯突然問。

  「嗯。」她很用力地點頭。

  得到回答,關·宙斯緩緩地摘下墨鏡,開始將她從頭掃視到腳。

  瞧她粉嫩的娃娃臉透著紅彩,甜美可愛帶著涉世未深的純真;她的身材雖稍嫌纖瘦孩子氣,但至少玲瓏有致,當玩具的話條件並不算差。

  在許多「嗜獵」的男人眼中,這樣無瑕的女孩可說是極品。

  之前分了心,他竟沒發現,她其實是個很美的女孩。

  關·宙斯不過是想想,並沒有打算真的碰個清純小百合;然而聽見他這麼說的羅倫卻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緊張起來直想——

  慘了,老闆玩女人的「癮」該不會又犯了吧?

  直到計程車絕塵遠去,莫莫還想著那對在機場偶遇的金綠瞳眸。

  她從沒見過那麼美的眼睛……

  呆站原地許久後,她才深吸一口氣,將視線放在眼前獨門獨棟、屋前有一大片院子的建築物上頭。幾棵楓樹聳立在院子中,院中散落著些許枯黃的楓葉,看上去別有一番浪漫的氣息,又令莫莫佇足讚賞許久。

  呼,真的好美喔……

  要不是她喜歡台灣的熱鬧和便利,一定會鼓吹幾個死黨一起移民。漂亮的地方,偶爾來住住也是不錯。想到這裡,莫莫原本不甘不願的心情好了許多,對於被迫隻身來到加拿大的事也不再那麼排斥。

  畢竟,也不是全沒好事不是嗎?

  很自動的,她將可樂灑在帥哥身上的事,算成好事一樁了,也不管對方可是為此鬱結萬分。他那對金綠色的眼睛,真的是漂亮到可以送去展覽,近距離對望時,讓人就像跌進兩潭綠水中般,足以迷離人心。有幸目睹,她怎能不覺幸運。

  按了門鈴,莫莫等著人來應門。

  許久後,終於有個人將大門開啟,卻令莫莫立即輕呼了聲,紅著臉移開眼神。

  有沒有搞錯?光天化日之下,對方竟然只穿著睡褲就跑來開門。

  「你是?」打著慵懶的呵欠,睡眼惺忪的男子倚在門口,將她隨意打量幾眼。

  她的樣子並不像個推銷員,所以他覺得有點疑惑。

  一大清早的上門按鈴,她最好有吵他好眠的重大理由。

  「我姓莫,是來探望死人……不,是來探望柯瑞安先生的……」始終垂著小臉,她緊張得有些語無倫次。

  從小家教森嚴,交友圈以女性為主,完全活在家人的保護之中,她並不習慣看見男人的裸體,就算只是上半身也一樣。

  「這裡沒有需要探望的死人。」皺起眉頭,柯瑞安的精神不得不好許多。

  說他死了!?

  Shit!誰在開這種沒品的惡劣玩笑?敢咒他死的人,最好話敢說出口,就有負責任的心理準備,他一點都不覺得這個玩笑有趣。

  「不,不是的,我是來探望病人的。」她猛然擡起眼,急急忙忙澄清。

  病人要是正巧病入膏肓,在這節骨眼被她說死了那還得了!阿彌陀佛,難保人家不會怪她烏鴉嘴,她可不想背負咒死人的責任。

  「這裡也沒有需要探望的病人……等等,你說你姓莫?」原本幾乎失去耐性的柯瑞安,愕然瞪視著眼前這張有些疲憊,卻依然可愛粉嫩的臉。

  不管從哪個角度瞧,這丫頭都像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就算天才爸媽敲定他老牛吃嫩草,這株嫩草也嫩過頭了吧!有沒有搞錯啊……

  「對對,我是莫莫,是來探病的。」自我介紹後,她不忘再把此行目的重申。

  她在加拿大沒親沒戚的,沒人收留她,今晚不就得睡在馬路上?

  呃,不會那麼慘啦,找間旅館先住下也行。可是她討厭接踵而來的麻煩事,更不喜歡一個人去住旅館,感覺怪恐怖的。

  歎了口氣,柯瑞安只問道:「你不是明天才到嗎?」

  沒人去接機,虧她能自力救濟找上門。

  「誰說的?我又沒有更改班機。」對方的語氣分明認識她,讓莫莫鬆了口氣。

  聽他問話的方式,極有可能他就是那個該去接她飛機的傢夥。看他衣衫不整,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樣子,擺明忘了該去接她的飛機。

  「他們是這麼告訴我的。」令人無奈。

  早知道是今天,他昨晚就不會去俱樂部泡通宵。嚴重的睡眠不足加上宿醉,讓他的頭痛死了,哪有能力應付一個自己送上門來的女人。

  床上還有個昨晚陪他一夜風流的女人哩!這下不用他花心思,眼前這朵小雛菊也絕對不會對他有好感。

  不能怪他,一切都是陰錯陽差。只怕她回台灣告個狀,老媽又要把李嬸丟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哪還能有逍遙的日子過。

  想著想著,柯瑞安用手指頭按摩起太陽穴,覺得頭又痛起來了。

  看來,他得設法封住小雛菊的嘴才行。

  幾經考慮之後,莫莫終於問了——

  「他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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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16:32

第2章(1)  

  被請入屋內落座之後,莫莫聽到令她震驚非常的真相。

  不管莫莫怎麼想,也沒想到她是被騙來加拿大相親的。教她更加難以相信的是,眼前這個在爸媽口中本來該病得快死的柯瑞安,竟能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打著懶洋洋的呵欠。

  在人家連身份Id都搬出來之後,她不得不相信他就是柯瑞安。

  他不是她所猜測,該去機場接機的司機。

  老天,真的該死透了。天知道,根本就沒有一個快病死的柯瑞安,只有一個拿自己當白癡看的柯瑞安,這教她的臉丟到太平洋裡都還有剩。

  愣了半天以後,氣差不多也消了,莫莫難以理解地歎口氣,「他們為什麼要這樣騙我,硬是把我拐來加拿大?」

  「我剛才不就說過理由了,你是夠傻還是夠蠢,連被大老遠送來相親都不知道?」整個身體躺入沙發裡,柯瑞安意興闌珊地瞥她一眼,愛困地打著呵欠。

  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她的家人會要她來探病,壓根兒就沒這道理。

  其實,這要怪他當初不負責任的一句話——

  只要老媽有本事將女方送到他眼前,他就乖乖相這個親!

  他只是沒想到,兩方的父母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決定先把她拐到他眼前再說。就那麼篤定,他會對她一見鍾情不成?真是太小看他了。

  話說回來,他才不會笨得不打自招。

  「我……」張了張口,莫莫的百般委屈不知從何說起。

  就因為太趕了,她從沒深思過其中是否有詐。

  「好了,你有多笨就別提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將手一攤,柯瑞安把問題全推到她的身上。看她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不欺負她就太對不起她了。

  「我打算怎麼辦?」為什麼是她打算呀……

  「對呀,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會配合你的。」既然她是被陷害的,肯定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他可落得輕鬆了。

  「他們原本是打算怎麼辦?」她突然問。

  「誰?」

  「我們的爸媽呀。」還有誰,笨蛋。

  「還用想啊?當然是撮合我們,把我們一屁股踢進禮堂,好了了他們能早日抱孫的心願。」柯瑞安開始覺得她不太對勁。

  「喔。」轉著眼眸,莫莫突然笑了起來。

  「喂喂,你是哪裡不對勁?笑得怪恐怖嚇人耶。」他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女人哪,果然不是男人所能隨便理解的動物。

  「你不想和我結婚吧?」莫莫又問。

  在台灣,她屁股後頭好歹也有一票蒼蠅在飛,眼前這個人看不上她雖說沒眼光,不過也讓她鬆了一口氣,至少可以少傷點腦筋。

  「呃,是不怎麼想……」

  這時,樓上房裡傳出聲音,讓柯瑞安猶豫地看著莫莫。老實說,她細緻的五官仔細看來,還真可愛得沒話說,又是台灣大企業家之女,出自名門的大家閨秀一個,娶來當老婆並不算損失。

  可惜他還想多玩兩年,不想受婚姻束縛,不然就順了老爸想攏絡莫家的心願。

  「那,借我部車吧。」沒去揭穿他屋裡有個女人,莫莫只是淡淡地要求。

  「什麼?」他完全無法理解她想做什麼。

  「然後,你打電話給我爸媽,說我得知真相以後非常的生氣,更在一氣之下搶了你的車開走,頓時不見人蹤車影。」無視他的錯愕,莫莫在心中盤算著,繼續自顧自的道:「後來,你就失去了我的消息。」

  乖乖女當太久了,顯然得給爸媽一點刺激,他們才不會再把她這女兒當傻瓜。

  許多事她沒有意見,不代表她凡事都會任人擺佈。

  沒有其他五個好友在,她突然獨立自主地堅強起來。

  「你玩真的?」柯瑞安的眸中閃過興味。

  原來她打算回將一軍,用離家出走當報復,這下有得瞧了。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他開始對莫莫起了好感。莫家的千金大小姐決定玩失蹤記,不急壞一脫拉庫的人才有鬼!就算是會被老爸老媽砍,他也決定「助紂為虐」,當定了幫兇。

  「你說呢?」她反問。

  靜默兩秒,他們不由得相視而笑,各自打定了主意。

  突然間,盟友產生,他們看彼此都順眼極了。

  現在爸媽一定急瘋了。

  開著車馳騁在溫哥華的道路上,莫莫有些惡作劇的興奮著。

  從小她就是個乖乖女,不管去哪裡都有人保護照顧,突然在加拿大失了蹤,肯定會急死寵溺她的父母,看他們還敢不敢亂設計她一通。

  嘿,她還真喜歡這種寬敞的馬路呢,一路上她根本沒碰過幾輛車。

  忍不住,她閉上眼幾秒,決定感受一下速度。

  當她再張開眼時,猛然驚覺失去了方向;更慘的是煞車突然見鬼的失了靈,車頭毫不猶豫直直往路旁的屋舍撞了過去。

  「啊……」她緊急拉起手煞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從正門口,她連人帶車衝進人家的房舍裡,嚇傻了一屋子往後跳和被撞倒的人。

  幾個人跌在地上,顯然是受到了衝擊。

  「啊!宙斯先生受傷了……」震驚過後,有人失聲驚叫。

  「總裁,你沒事吧?」看到關·宙斯的身下流出觸目驚心的紅色血液,無大礙的羅倫倉皇地從地上爬起來,立即衝到老闆身旁。

  老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是剛談成了買賣呀!

  好巧不巧,因為地主執拗,親自上門商談買地事宜的關·宙斯,被車身擦撞滾了數圈。關·宙斯和莫莫絕對想不到,這會是他們第二次相逢的方式……

  又撞上了。

  「咳咳!」被灰塵嗆鼻,莫莫咳了咳。

  胸部受到撞擊的莫莫,好不容易從混亂中回神,忍著胸口的悶痛爬下車。

  完蛋了,她是不是撞死人了?聽見大家喊著宙斯先生,莫莫哭喪著臉,心想她這下闖禍了,偏偏還是在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國度。

  滿心的懊惱,她也不知道車子哪裡出了岔子。

  當她爬到傷患的身邊,看清那位宙斯先生的臉時,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是你!?」羅倫也認出了她。

  「怎麼會……」不,不該是他的……

  老天爺在詛咒她嗎?竟然開她這種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衣服都還沒賠給人家哩,竟然讓她再「撞」上他一次。

  沒賠衣服,這回是要她賠命嗎?

  跪在昏迷的人前頭,望著地上一灘紅血,莫莫完全陷入呆滯狀態。

  隱隱的,關·宙斯申吟了聲。

  「總裁?你怎麼樣,要不要緊?」沒有心思去討論她怎麼會撞進來,羅倫的注意力立即回到老闆身上。忙亂間,他當然已經先要屋主叫了救護車。

  在黑暗的世界裡,關·宙斯勉強睜開眼睛,一動下半身就產生劇烈的撕痛。

  看見他還活著,莫莫急忙湊上前,乞求般地道:「求求你,可千萬振作些別死呀,我不是存心要撞你的,真的不是……」說著,她的聲音就嗚咽了起來。

  一場混亂,她亂得失去了方寸。

  「你……」努力集中渙散的焦距,關·宙斯和莫莫一樣訝異。

  不可能是她的,所以他幾乎以為自己的眼睛有問題。如果不是她跟蹤他,他們沒道理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再度重逢。

  老天,就算跟蹤他,也沒必要用車撞他吧?

  難以忍受的痛覺襲來,關·宙斯無力去看清她的臉,再度陷入了昏迷狀態。

  「總裁!」羅倫驚喊。

  「別……」別死呀。眼見那對金綠色的眼眸漸漸閉上,急壞的莫莫眼前驟黑,胸口一陣窒悶疼痛,焦急的話來不及說出口,瞬間也失去意識。

  「喂!你怎麼了?」羅倫呆了秒,快速接住她癱軟的身子。

  這下子,當場就掛了兩個人,令他全然失去了主意。

  可惡!該死的救護車怎麼還不來?

  在滿是藥味、消毒水味的醫院裡醒來,莫莫張開眼後,茫然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這個味道是醫院沒錯,可她為什麼會在醫院裡?

  想坐起來,身體的酸痛卻讓她皺起眉頭。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呢?」穿著白色護士服的護士,帶著溫暖的笑意走進病房,開始替她做些簡單的檢查。

  呆滯地讓護士動手動腳,莫莫只是盯著她的臉瞧。

  檢查完畢,沒得到任何反應,護士伸手在莫莫眼前晃了晃。

  莫莫的眼珠子跟著護士的手轉,慢慢的,發生過的畫面一幕幕閃過她的腦海,恐懼在她的黑眸裡重新快速地凝聚。

  「宙斯……」她突然驚喊,嚇了護士一跳。

  「怎麼了?你鎮定點,有事慢慢說。」看她要衝下床,護士急忙抓住她的雙手,想辦法將她壓制回床上。

  「宙斯,宙斯……」掙紮著下床,她滿腦子都只在乎關·宙斯的生死。一想到,說不定她撞死了那對金綠眼眸的主人,她害怕的心整顆糾結起來。

  「你是說另一個和你一起送來的先生嗎?」護士瞭解地問。

  通常同場意外裡,一起被送到醫院的病患,極有可能是相識更甚者是親人,出事後自然會極度關心。她將莫莫的行為看成正常反應。

  「對!他怎麼樣了?」直覺護士說的是關·宙斯,莫莫猛點著頭。一方面想知道他的情況,一方面她又怕護士宣告的是死亡訊息,整個心忐忑不已。

  「那位先生目前在手術房裡,你必須等手術結束才能見到他。」護士照實說。

  「他的情況很嚴重嗎?」聽見他沒死,莫莫鬆了口氣,不爭氣的霧氣還是蒙上眼眶,生怕關·宙斯真有個三長兩短。

  「這個還不清楚,得等醫生手術後才知道,你先別擔心了。」護士安撫著莫莫,不自禁以為關·宙斯是莫莫的男朋友,所以她才會擔心成這樣。

  殊不知莫莫是內疚撞了人,心底害怕不已才會滿眶水氣。

  萬一不幸,真撞死了那麼出色的一個男人,天知道有多少女人會憎恨她哪!這麼重的罪名,她自覺背負不起。

  老天爺,千萬要讓他活下來啊!

  為了造福千千萬萬的女性同胞……

第2章(2)  

  一星期後

  私人的個人病房裡,傳來嚇人的聲響——

  「什麼叫作可能再也不能走路?」氣喘籲籲的關·宙斯砸了所有伸手能及的物品,瞪著向他解釋的主治醫生質問。

  「宙斯先生,請你別那麼激動,我們只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並非要你完全放棄,經過復健治療,你可以走路的機率還是十分的大……」醫生能夠理解病人在一時之間會無法接受打擊的情緒,更何況,一個原本那麼意氣風發的男人,要他如何接受極有可能從此半身不遂、永遠得仰仗輪椅行走的事實?

  醫院裡,事實往往異常殘酷,醫生總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說清楚。

  他得讓病人先接受真相,才能幫助他進行復健。

  「既然機率十分的大,就別說我可能再也不能走路!」痛恨雙腳被宣判死刑,關·宙斯惱怒地打斷醫生的話。他一定會再站起來!

  「宙斯先生……」醫生被嚇著,不知該從何安撫。

  雖說是病人,關·宙斯也是這家醫院的股東之一,並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

  老實說,關·宙斯眼底的執著,讓人不由自主就會信服,相信他有再站起來的本事。

  就像他曾讓這家瀕臨倒閉的醫院起死回生,甚至成為醫學界的傳奇一般。

  關·宙斯的毅力異於常人,一直都是商界的傳奇。

  「不用費心安慰我,你們可以出去了!」聽完報告,關·宙斯想獨自發洩怒氣。

  醫生點了頭,便帶著個人護士先退出病房。

  當病房的門被輕輕關上後,關·宙斯氣憤地握緊雙拳往床上一捶。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他到底做錯了何事,老天爺會這樣對他……

  一夕之間,祂幾乎搞垮了他好不容易建築起來的生活。教他如何想像,不能用雙腳走路、得靠輪椅行動的生活,還能有何樂趣可言?

  不!他絕對要再站起來,不管醫生說機率有多渺小!

  一顆小小的頭顱在私人病房外頭探呀探著,一直不敢敲門入內。

  天性是有那麼一點膽小又怕事,特別怕像陸琦那種氣勢迫人和天生兇惡的壞人,難怪自從知道關·宙斯極有可能殘廢之後,莫莫更提不起勇氣來看他。

  聽說他變得暴躁易怒,肯定是很恐怖……

  唉,她想回台灣……好想念無憂無慮的生活喔。

  在醫院裡醒來,所有的證件都不見了,她想溜回台灣也沒辦法。最慘的是,從來沒想過要記,所以她連家裡的電話號碼都不記得。無法和家裡聯絡,又不知道如何聯絡柯瑞安,她完全成了孤立無援的狀態。

  由於受到衝擊力,她的胸口有些微的內傷,所以一直住在醫院裡。

  撞傷了人,還得由對方負責她的醫療費用,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這等好事吧。

  她只能說天下真是無奇不有,若不是羅倫出面替她付錢,現下她恐怕早被轟出了醫院,誰還管無法證明身份的她有沒有內傷。

  看見病房的門打開,莫莫急忙跑開,想躲到一旁去。

  「我已經看到你,別再躲了。」羅倫苦笑地搖頭,喚住她的腳步。

  「羅倫先生……」在猶豫中回頭,莫莫顯得有點尷尬。

  「我們總裁要見你。」朝她鼓勵的一笑,羅倫對她吩咐。

  咬著下唇,莫莫不確定地問:「他……他想做什麼?」一個多月以來,關·宙斯第一次說要見她這個闖禍的罪魁禍首,難免令她異常緊張。

  有時候她躲得遠遠,都能聽見他吼護士的叫罵聲,真的很嚇人。

  「進去你就知道了。」其實羅倫也不確定原因為何。

  「他會不會……」賊兮兮地往病房內望一眼,莫莫害怕地問:「終於想到把我千刀萬剮的方法,決定把我好好修理一頓,還是也打斷我的腿去賠他的腿?」

  羅倫有些微的訝愣,隨即感到哭笑不得。

  相處了一個多月,他不難發現莫莫天真單純,常有些天才想法教人啼笑皆非。

  基本上看來,她讓人感覺像個沒見過世面,完全受到保護的溫室小花。

  「我想不會的,打斷你的腿也於事無補,總裁應該不會做這種事。」就事論事,打斷她的雙腳,的確也換不回總裁那一雙。

  經過一個多月,總裁的情緒已稍稍穩定,想必更不會這樣不理智。

  打斷她的腿,好去賠他的腿……

  他像是那麼瘋狂的人嗎?虧她說得出來!雖然他突然開始覺得,她這個建議似乎還不錯。

  出事報告出爐,他不否認自己對她有恨,卻也明白煞車失靈不是她的錯。

  他只是難以理解這是怎樣的孽緣。

  她天真的言詞、她在醫院裡的一舉一動、她為闖出的禍有多內疚……這些日子聽著羅倫對她的形容,竟然是緩和痛苦的一帖良方。

  躺在病床上的關·宙斯,因為聽見房外的對話,整張酷臉都凝住了。

  「進去吧。」羅倫歎口氣,將卡在門口要進不進的人兒從背後輕輕推一把。不推她一把,她大小姐可以卡在門口整天也不一定。

  接受到關·宙斯指示的眼神,職責已了的羅倫便退出病房外,順手還帶上門。

  等半天,關·宙斯終於看見怯生生的莫莫站在病房裡。

  她還是顯得十分徬徨。

  聽見門被關上,她猶如驚弓之鳥震了一下。

  沈默的關·宙斯,從頭到尾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你找我?」眼神飄了飄,她就是沒有辦法正視他的眼睛。一想到他可能殘廢的事實,她就感到自責萬分,更無法去面對他眼中該有的怒火。

  深沈地注視,關·宙斯並未開口說話。

  半天沒聽到回應,莫莫終於忍不住,將眼神移向病床上的人。

  接觸到他的視線,她不由得緊張兮兮道:「別瞪我嘛,我知道都是我害你受傷的,可是……我又不是存心要意外發生,誰知道老天爺在開什麼玩笑,人家是真的很內疚呀……」

  由於過於緊張,比手劃腳的她一古腦兒說了整串話。

  發現他俊酷的臉瘦削了些,看起來格外地冷峻,她更加心虛不安。

  「誰瞪你了?」他突然有些沒好氣。

  害他落到如此淒慘的地步,這丫頭整個月躲著不說,現在還說他瞪她?他不過是等她正視他的眼睛,付出點該有的禮貌而已。

  「不就你嗎?」帶著怯意,她還是老實回答。

  慘,金綠的眼眸裡著火了。

  「我沒有在瞪你。」隱隱動了氣,關·宙斯還是將不悅壓抑下來。

  「好,沒有,你說沒有就沒有。」從善如流,她不敢和他起爭執。姑且不論是她害他躺在那裡動彈不得,病人是不該動氣的。

  聽得出她的敷衍,關·宙斯又一陣火卻無處可發,只好忍耐地道:「既然你知道是你將我害成這副德行,想過該怎麼賠償了沒?」

  沒報復她,他還是感到不甘心,胸口的悶氣不解不行。

  原本在機場打消的主意再次浮上他的心頭,這回他一點愧疚也沒有。

  是她欠他的。

  「賠償?」原來他願意接受賠償了事,太好了。

  「你不願意?」他顯出不耐。

  「不不,我願意。我絕對不會賴帳的,你要我賠多少?」她急忙上前表態,想著得先聯絡家裡才行。眼下身無分文,她想賠償也沒辦法。

  「你。」他望著她,冷冷地道。

  「呃?」

  「我要你。」直視她呆滯的雙眸,他說得更清楚些。

  吞了吞乾澀的口水,莫莫小心翼翼地問:「你在開玩笑嗎?」

  「你說呢?」關·宙斯的眼神犀利地看著她。若在下半身近乎殘廢的情況,他還有心情同她開玩笑,她根本不必怕他成這副鬼樣子。

  即將面對那些苦不堪言的復健,他不可能讓害他的罪魁禍首逍遙過日。

  聽見他不帶感情反問的話,彷彿能從那對詭異的眸中看見他不懷好意的企圖,莫莫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本能的一陣胃寒瑟縮。

  不會吧……他是認真的?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9 23:17:21

第3章(1)

  「別攔著我,我要見關!」

  病房外頭的爭執聲喚回莫莫嚇傻的神智,也讓拿她那副呆臉當消遣的關。

  宙斯緩緩皺起眉頭,眉心多了幾道直紋。

  他明明吩咐過羅倫,不準將他入院的事傳出去。

  在出院之前,他本來打算封鎖這件消息,省得謠言滿天飛。

  「關……」推開了阻撓的羅倫,愛咪氣呼呼地跑進病房,一把推開礙路的莫莫,以千軍萬馬的氣勢衝到關·宙斯眼前,趴在床邊萬分心疼般嬌呼:「關,你住了院為什麼不通知我?人家找了你整個月呢,要是知道你出了車禍,我早就來看你了。」

  「我還沒死。」

  對於愛咪的唱作俱佳,關·宙斯無動於衷地回了句。

  縱使躺在病床上,關·宙斯的氣魄仍不減半分,讓愛咪的聲勢立即弱下幾分。

  「總裁……」羅倫跟了進來,難掩焦急的模樣。

  深知愛咪的任性,關·宙斯對跟著他好幾年的秘書擺擺手。

  羅倫鬆了口氣,再度退到病房外頭守著。

  「你當然不會死了,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教人家怎麼辦?」擠出委屈的淚水,愛咪不依地撒嬌,以惹人憐的姿態施展媚功,朝他身上欺去。

  「沒有我,你一樣會過得比誰都好。」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對她厭煩起來。

  在他一堆芳名冊中,愛咪原本是最受寵的一個,眼下他卻看不出她有半點好。

  沒有半點理由,他只覺得她過於撒嬌、甚至可說作假的聲音開始讓人煩躁。

  被愛咪壓住身體,關·宙斯漸漸感到有些不舒服。

  因為高傲的性格,他忍下了愛咪造成的痛苦,沒推開她的身體。

  愣了半秒,愛咪勉強藏起錯愕的不悅,僵硬地道:「關,你怎麼這麼說嘛?沒有你在我身邊,人家怎麼可能會過得好。」

  「你大可一試。」他不帶感情地道,嘴角隱隱藏著嘲弄。

  或許,沒有了他,她的確會過得不好。

  沒他去解決她龐大的支出,教她怎麼好得起來。

  以大原則來說,有些女人看上他的人,有些女人看上他的勢,更多的女人看上的是他的財,愛咪毫無疑問是「財」的擁護者。只要對他還有吸引力,他一向不在意被予取予求,給女人她們想要的東西。

  女人,只是他想揮霍時的一個方式管道罷了。

  「關?」愛咪呆住了,沒想到他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情。難道是因為受傷,所以情緒不佳嗎?那她不就挑錯了時候、來錯了時機。

  「愛咪,我問你。」冷眸一轉,關·宙斯突然想試探,於是開口問道:「如果我再也不能走,你還要跟著我嗎?」

  「你殘廢了!?」愛咪當場跳開尖叫,瞪著他棉被底下的腳。

  關·宙斯的酷臉倏地一沈,雙眸閃過怒意,冷到令人生懼惶恐。

  然而,不知死活的愛咪仍叫嚷著,完全沒發現他變了臉色。

  「不!你不能殘廢……你怎麼可能殘廢?」臉上出現鄙夷的神色,愛咪猛搖著頭。就算是為了錢,她也無法忍受自己的男人半身不遂。

  那教極度愛面子的她如何在上流社會中擡起高傲的臉?光是想像出席宴會受人指指點點的畫面,就幾乎讓她徹底感到丟臉崩潰。

  殘廢了,就算關·宙斯外貌再俊酷,也只是個殘廢!

  愛咪一聲聲的「殘廢」,像撞鐘一樣擊入關·宙斯心底,硬是剝開他稍稍癒合的傷口,在上頭猛撒鹽巴。縱使他深信自己絕對能夠再站起來,依舊像是被打了兩巴掌。

  此刻,他不得不暗暗自嘲,誰教他要去測驗一個膚淺的女人。

  明明認定了愛咪愛的是他的錢財,他還自取其辱。

  「你出去。」

  突然間,莫莫衝上前拉起愛咪,用力將她推出病房外。一把人推出病房外,莫莫就氣喘籲籲地鎖上門,緊張得像是外頭有怪物般。

  正想將愛咪吼出去的關·宙斯,反倒因為她的舉動忘了初衷。

  回神後,不理會羅倫的勸阻,愛咪還是在外頭拍門大叫著。引起了一陣騷動後,在滿心不情不願之下,愛咪被護理人員「請」出醫院。

  病房外頭再度安靜了下來。

  許久後,關·宙斯乾澀地問:「你在做什麼?」

  不知為什麼,他被愛咪刺傷後難堪的情緒,一點一滴好了些許。

  「呃,我……」耳朵貼在門上,聽見愛咪遠去剛鬆口氣的莫莫,被他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一跳,帶著惶惑不安的眼神回過頭。

  「怎麼樣?」他等著答案。

  在門旁邊蠕動,莫莫絞著手指頭,眼神也在地上飄來飄去。「因為……因為你很痛的樣子嘛!好像不太適合見訪客……」

  其實,她是一時衝動,很生氣愛咪那見鬼的歇斯底�,忍不住就這麼做了。

  雖然自始至終他酷酷的臉一直毫無表情,她卻彷彿看見他心上被刺了一刀,傷口正滴著外人看不見的紅色血液。

  她好氣,氣愛咪所造成的二度傷害。

  想不通氣惱的原因,她只能想著……不能怪她生氣,是她害他受傷的嘛。

  「是嗎?」

  「嗯。」她只有點頭的份。

  淡淡移開眼,關·宙斯若無其事地說:「沒想到你那麼快就負起當小護士的職責。」因為下半身隱隱扯痛,他撐起身體調整姿勢。

  一個大男人,要他如何在女人的面前喊痛申吟,他只好把所有的疼痛隱藏在冷靜不在乎的表情下。都怪該死的愛咪,一古腦兒趴在他身上也沒顧到他的腿。

  「小護士?」

  察覺到他的不便,她上前提供援手。

  略微遲疑了會兒,關·宙斯才搭上她的肩膀往後靠,沒有拒絕她伸過來的小手。

  縱使有她的幫助,下半身幾乎不能動的他,動作還是像只笨手笨腳的大熊。

  看到他這副模樣,令她的心感到陣陣緊縮。回想在機場所見到的他,渾身上下充滿自信的風采,而今日……被她一撞之下卻全毀了。

  「在我的雙腿能走之前,要你當我的特別看護不算過分吧?」心中懊惱自己的笨拙,他卻面無表情又理所當然地道。

  行動自如慣了,突然變得連移個屁股都痛苦,讓他難以不心灰懊喪。一個多月以來,他拚命調整自己的情緒,依舊無法揮去令人發怒的沈悶。

  否決一切聲音,他根本不敢去想像,如果再也不能走了……

  「你說「要我」的意思,是要我當你的特別看護?」萬一他永遠都不能走,她不就要當他一輩子的特別看護?明白他的意思,她暗中鬆口氣,又不免有些擔心。

  就算不願意接受事實,醫生的確說過他的雙腳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他的口氣卻彷彿很肯定——他的雙腳一定可以再行走。

  「你認為我再也不能走了?」關·宙斯突然推開她的手。彷彿看出她的想法,他那對金綠的瞳眸變了色,頓時變得犀冷凍人,幾乎讓人不忍逼視。

  不知為何,她的感覺對他產生了殺傷力。

  她一個懷疑的眼神,比愛咪喊上幾百句殘廢都要強而有力。

  「我……」她不能否認心裡有想過。

  「不用說了!」他突然暴吼,從她的反應裡清楚的看出了答案。他偽裝起來的自信被她狠狠地鑿了個大洞,像洩了氣的球。

  該死的女人!

  如果他再也不能走,非要她拿一輩子賠他不可!

  沒想到他會有如此巨大的反應,手足無措的莫莫只能傻望著他繃緊的臉。

  她不知該如何去服侍一隻受傷又暴躁的獅子,更不知道從何安撫道歉起……

  早知道他會如此在意,她寧可眛著良心說謊也不會有半點猶豫。她好後悔,看到他難過她也跟著難過起來。

  「你別生氣……」一著急,淚光浮上了她的雙眸。

  「殘廢的人是我,你哭個什麼勁?」他自嘲,沒好氣地瞪著她的臉。

  這女人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他更浮躁了!

  雙腿沒知覺地躺在病床上,哪裡都不能去的人明明就是他。就算是出自於內疚,她也沒必要激動成那副德行,不是嗎?雖然她多少安慰了他的心。

  他受創後產生的怒氣開始在消退。

  「不,你不會殘廢,你會好起來的!」不要他這麼想,她突然衝上前抓住他的手,無比大聲地肯定說道。她深知自信心對他的重要性,就算她想過他殘廢的可能性,也不該讓他受到影響,往壞的死胡同裡鑽去。

  看著他,她不但想,也決定成為他的支柱。

  因此,他願意給她機會贖罪,其實她感到十分高興。

  「現在你又對我這麼有信心了?」縱使脾氣緩和下來,他還是難掩嘲諷。

  她只是想安慰他,讓他心底好過一點。從她那雙睜得黑白分明、純粹又滿是單純的大眼裡,不難簡單地看出這點。手掌被她小手緊緊握住的感覺是那麼的溫暖真實,讓他無法去想她的動機。

  或許她和別的女人不同……

  「我會陪著你,直到你的腳能走為止!」稍稍加強雙手的力氣,莫莫握緊他的大手,以起誓般的嚴肅表情證明她對他的信心。

  「如果我永遠都不能走呢?」他忍不住想問。

  「那我就陪你一輩子,直到你不要我,嫌我煩、嫌我膩為止!」毫無猶豫地脫口保證,她的眼底充滿真誠,沒有絲毫的虛偽。

  本來有些不確定,萬一他再也不能走怎麼辦,現在她卻完全打定了主意。

  真是那樣的話,也是老天安排,合該是她欠他的。

  雖然不是宿命論者,她卻不否認,人可能有所謂的前世今生。若真的前輩子欠了他,這輩子注定得用一輩子服侍他來還,她也該認命。

  老天爺要她還債的話,他的腳恐怕就再也不能走了。

  想到不能走對他會產生的打擊,她又怎敢向天抗議她的厄運。

  「以僕人的身份?」

  「呃,對……」嗚,她怎麼從特別看護一下子被降職成僕人?唉,也對啦,她又不是護士,怎麼當他的看護?認了吧。

  她也只能在他身邊聽候使喚,代替他那兩條腿跑跑。

  想通後,莫莫的表情認份了許多。

  唉!堂堂一個金枝玉葉的千金小姐,竟得淪落到當個小僕人。

  莫莫不曉得該不該為自己難過。

  要是死黨們知道她在此刻幾乎承諾自毀一生,怕不把她罵到臭頭才怪。

  想想看,陸琦她們平常就老是說她行事不經大腦,除了不喜歡她隨便跟人走之外,最氣的就是她隨便答應不該答應的事。

  可是撞傷了人,她總得負責,也顧不得她們會怎麼數落她了。

  相信她現在的決定應該是正確的!

  「你知道這算承諾嗎?」關·宙斯以莫名的眼神瞅住她。

  「當然知道!」挺起胸膛,她像被瞧不起的孩子般,賭氣地嘟起紅艷艷的小嘴。就算她有些害怕和不確定,她此刻也不敢多想。

  不是怕他的腳不會好,而是怕他陰晴不定的壞脾氣。

  簡單的說,就是怕他不好服侍。

  初時覺得他沈穩的氣息,早在住院的這些日子裡被她否定得一乾二淨。

  大概是難以接受這場意外對他造成如此巨大的傷害,導致他清醒後心情惡劣,更沒有人敢恭維他住院以來的脾氣。

  以深沈的眸光望著她,關·宙斯不說話了。

第3章(2)  

  在加拿大的商圈裡,近日又吹起一陣傳言。

  豎起耳聽,平日眾人無聊想找消遣的目光全亮起來,多了一個新話題。

  據說,宙斯企業出類拔萃的年輕總裁,月前出了一場意外住進醫院。如今傳出可靠的消息,確定從此半身不遂,將在輪椅上度過他的餘生。

  流言一出,股市立刻動盪起來,怕是宙斯企業將從此易主。

  不用說,宙斯企業的龍頭老大未能如往常把關坐鎮,此時不動更待何時。有心覬覦宙斯企業的投機份子更在此時傾巢而出打探消息,想乘機收購宙斯企業的股份。危言聳聽的無聊人氏不在少數,也有風涼之輩叉腰觀好戲。

  大夥揣測著,難怪許久不見關·宙斯這號黃金單身漢現身於社交界的大小宴會中。

  至於許久不見關·宙斯、一直在找他的愛慕者和新歡舊愛們,自然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紛紛斥為無稽之談。私底下,她們努力打探著他的下落。

  位於溫哥華的大宅裡,宙斯家的當代女主人將小兒子喚到跟前。

  撤下僕人後,德蘭夫人平日偽裝得天衣無縫、在下人眼中的溫和表相立刻消失。

  確定沒有隔牆之耳後,她直直盯住唯一的兒子道:「艾德華,這次是老天賞給你的機會,你得好好把握。」澄藍的眼眸裡,閃爍著深沈的心機。

  這麼多年了,老天終於長眼,她要奪回屬於他們母子的東西。

  「媽,你又來了。」

  艾德華皺起清朗的眉宇,本來拿起一顆蘋果正要送進嘴裡,卻不得不愕然放下。「難道你還是排斥大哥嗎?」自從父親將整個宙斯企業交給大哥管理之後,他已不曾見過母親如此明顯排斥大哥。

  「別喊他大哥,他不配!」德蘭夫人怒斥。

  何止排斥,她根本是憎恨厭惡!

  沒錯,一個私生子怎麼配?發現丈夫在婚前就出了軌,她當時幾乎崩潰。一想到關是外面的野種,她就有滿腔的憤懣妒恨,更恨那狐狸精在斷氣前竟敢理所當然地將兒子送進宙斯家!為度量和名聲她忍氣吞聲,不代表她打從心底接受過關。

  她更氣的是,丈夫一直拿關當繼承人栽培,還在最後將企業交付給關。

  「媽!」艾德華不敢相信地叫著。

  「怎麼,你也認為那野種比媽咪重要?」德蘭夫人瞇緊了眸,未因歲月變化太大的美麗臉孔,幾乎因怒氣而顯得扭曲。

  「媽,你明知道不是這樣,不該這樣比較的……」艾德華頹喪的肩垮下來,感到萬分無奈。

  為什麼母親就是不能釋懷大哥的身份?如果母親能將大哥視如己出,這個家幾乎可說是完美無缺,死去的父親更不會帶著遺憾而去。

  他知道不管如何解釋母親都不會相信,是他自認為能力尚且不夠、私心裡又渴望擁有自由走遍三國九州島,所以才放棄宙斯企業屬於他的位置。就算這樣,大哥從來也沒虧待過他們母子不是嗎?母親就是看不清事實。

  如果不是大哥對父親承諾願意一肩挑起所有的重擔,他的足跡根本不能隨性留駐於世界各地。將宙斯企業拓展至今日局面的人,更毫無疑問的非大哥莫屬。

  利眸朝兒子一掃,德蘭夫人打定主意,決絕地道:「別說了,如果你不要我這個母親,儘管去向那個野種通風報信!」

  這場飛來的意外事件,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

  她一直都認為,因為丈夫將一切給了關,艾德華才會長年流浪他國。

  機會難得,不管懦弱的兒子意願如何,她要趁大好時機奪回一切。

  「媽……」母親如此堅決又固執,這下他可怎麼辦才好?

  難道外頭的野心份子蠢蠢欲動、準備給大哥的打擊和麻煩還不夠,他們也要給親人補上一刀嗎?艾德華真的失了主意。

  大哥啊,告訴他該怎麼澆息母親的恨吧……

  關·宙斯開始接受復健了。

  進入復健室裡,一樣沒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冷凝著一張酷酷的臉,由莫莫推著輪椅到往常的角落。倒是莫莫會對已見過幾次的人露出她和善甜美的笑容。若不是怕他生氣,她說不定還會和其他人聊上幾句閒話家常。

  治療關·宙斯的專屬復健師,早已不敢遲到地恭候在此。

  協助復健師將壯碩的關·宙斯移下輪椅,對嬌小的莫莫而言,一直都是項吃力的工作。她不敢有任何怨言,任憑關·宙斯將身體的重量放在她身上。

  除了她以外,關·宙斯根本不太願意讓人碰他的身體,她也沒有辦法。

  「宙斯先生,我們今天要繼續昨天伸展雙腿以及按摩腿部肌肉的部分。」復健師對關·宙斯說明,一切都是按照循序漸進的步驟。

  「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練習走路?」對於目前緩慢的治療,他顯然不滿意。

  復健初期的挫折感,加上外人難以想像的疼痛和辛苦,常會讓許多病人灰心喪志;但擁有強大意志力的關·宙斯咬牙忍受了復健的艱辛苦澀。只是,雙腿的感覺沒有半點進步,還是讓他不安。

  嘴巴不說,不代表他的心裡不徬徨難受。

  除了問問題,他變得更加沈默寡言。

  聽見他的話,莫莫的身體也微微一震,能感受他話裡的不安。

  倔強得不肯承認,他在心裡還是擔心啊……

  「這個……」復健師不安地朝莫莫望一眼,才力持冷靜地道:「得看復健治療的效果如何,配合反應和……」復健師生怕說錯一個字,不小心就砸掉飯碗。

  院長說看重他的能力,才將眼前的重責大任交付給他,天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多沈重的壓力。被院長看重他當然很高興,卻也怕一個閃失連工作都不保。

  以前偶爾會到醫院巡視的關·宙斯,本來就不是個很好相處的大老闆;更何況在雙腿受傷之後,他的脾氣變得更加易怒不穩定。在之前,特別看護不知被他吼走幾個,不是嫌她們笨手笨腳就是處處挑剔,害特別看護們怕死了他。

  目前這個瓊絲,少說也五十好幾,還是院長拿他沒轍,特別情商找來的人。瓊絲當特別看護當了將近四十幾年,碰多了脾氣稀奇古怪的病人,也只有她應付得過來。

  打斷復健師沒有重點的話,關·宙斯不耐地問道:「我的腳反應不好嗎?」

  復健師愣住,不禁用眼神向莫莫求援。

  一個多星期以來,不難發現關·宙斯對任何人都凶,對莫莫卻只是「不太客氣」而已。這其中的差別待遇,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面對一個幾乎害他殘廢的肇事者,關·宙斯的處理方式顯得太奇特,實在……不合常理。

  他竟然將她留在身邊。

  就算不需要她的財務賠償,一般人豈能忍受肇事者在眼前晃來晃去。從這點看來,莫莫對關·宙斯應是有其影響力,有危機向她求援準沒錯。

  「復健是長期的治療,短期間哪可能說得準,你這樣問叫人家怎麼回答嘛!」接收到求助的目光,善良的莫莫自然硬著頭皮挺身而出。

  奇怪,大家都怕死了他,到底為什麼?脾氣不好的病人又不只他一個。

  雖然……她也一直很怕他啦!

  「我什麼時候問你話了?」關·宙斯瞪她一眼,擺明嫌她多事。明明膽小如鼠的天性,卻老在獅子嘴上拔毛,說話時從來都不經大腦。

  別人的死活關她屁事!

  「沒有呀,我只是這麼想而已嘛。」縮了縮,她小聲地道。

  「你何時有護士、醫生的執照,自認為可以大放厥辭了?」沒有放過她,他質問的聲音仍是咄咄逼人。

  「這是基本常識,說說也不可以嗎?」沒有被嚇住,她勇氣十足的回話。

  莫莫總覺得他不是故意要對人凶,只是不知如何排解沈悶的心結。既然要留在他的身邊,她就不會和他計較小事情,該說的還是要說。

  「不可以!」他不喜歡她的挑釁。

  讓她跟在身邊以來,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替別人擋下問題,才會造成別人只要答不出他的問題,就會用眼神向她求救。

  他們當她是他的誰?就算雙腿殘了,他的眼睛也沒瞎。

  他要的是她的服侍,絕不是妨礙管束!

  「為什麼?」她執拗地問。

  「因為我討厭聽見你的聲音!」有些惱羞成怒,他不禁脫口吼出。

  夠了!他為什麼得忍受她的質問、老是對她的笨問題忍氣吞聲?他自己都不明白,不明白的事,他決定不再忍耐。

  天曉得,為何他能容忍她一個多星期!

  根本不該這樣才對!

  莫莫愣住了,整個復健室突然鴉雀無聲。

  有顆心,彷彿被人踩碎了。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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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9 23:18:14

第4章(1)

  「莫莫失蹤了?」

  人在霧都倫敦的五人,終於想到要和台灣連絡後,卻得到令她們詫異的消息。

  在台灣,沒有她們哪裡都不喜歡去的莫莫,竟然在溫哥華玩失蹤記。

  「莫家是這麼說的沒錯,伯父伯母聽起來急瘋了。」掛了電話後,白晴只是雲淡風輕地轉述,對於莫莫失蹤之事,不算有太大的反應,沒有半點緊張的神態。

  莫莫不是小孩子,白晴相信她不會有事,不需要像莫家父母般大驚小怪。太過於嚴密的保護,只會讓莫莫永遠長不大,莫家父母就是看不透這點。本以為他們兩位老人家肯讓女兒獨自出國,應該是已想通了呢。

  「那女人在想什麼?」陸琦十分懷疑,莫莫的腦子是不是又壞了。

  「既然得知真相,自然是乖乖女生氣了。」訝異後,永井惠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狗急也會跳牆嘛!更何況……」朱利葉的眸子一轉,帶著調侃道:「莫莫再笨,其實還是有點「思想」。」她把平常的莫莫講得像是沒大腦的小呆瓜。

  大夥兒認識以來,她們一直是這樣看待莫莫的。

  「是時候了,我們去加拿大找莫莫吧。」俞真妍突然提議。

  「俞真妍小姐,逃避不能解決問題。」陸琦突然很沒好氣。

  「對呀,玩遍大小城鎮之後,你以為我們為啥還留滯英國?」永井惠笑問。就為了等真妍解決問題,她們的歸國之期才會一延再延。

  「有時候距離能讓人思考,好看清癥結如何去解。」眸中帶著迷離的笑意,俞真妍倒是像個局外人,回答得十分從容不迫。

  陸琦對天翻個白眼,根本什麼都不想再說了。

  想要點距離來思考不早說,她們何必還留在英國陪她耗時間,浪費有限的青春生命?她不是在抱怨,而是真妍實在太龜毛,激出了她滿腔的火。

  要愛就愛,不愛就甩掉,有什麼好考慮的!天底下哪有那麼多事好猶豫。

  「那「公爵大人」怎麼辦?」朱利葉完全出自好奇。

  依舊是那副溫婉的調調,俞真妍好笑陸琦的白眼,只是淡淡地道:「給我一點時間,也是給他深省現實的機會,不是嗎?」

  白晴失笑,忍不住輕輕搖頭,沒有人能改變真妍決定的事。

  「那要不要通知他一聲呢?」別懷疑,朱利葉真的是出自滿心的好奇。嘿嘿,都要把人甩掉了,真妍還說是給人「深省現實」的機會。

  笑面虎的狠心度可見一斑哪。

  「你說呢?」俞真妍漾出她美麗的笑容。

  「多此一問!」聽了老半天,陸琦還是忍不住嗤哼。

  搔了搔頭,朱利葉想想,也對啦!

  是多此一問,讓那位公爵大人知道真妍的決定,他會不攔她們的路才怪!到時別說是加拿大,就算是鑽進地府,他肯定都會陰魂不散地跟上來。

  真妍既然要距離思考,就不可能給他通知。

  好想留下來看那位公爵發飆的臉哪!肯定是挺有趣的說……不只是朱利葉,就連其他人也想看看,令她們對將離去的打算感到有點遺憾。

  嘖,為保小命,還是打消這個主意好了。

  真妍走了,留下來的人肯定肯定會被他抓起來嚴刑拷問她的下落。

  哈!留下來看好戲?又不是白目的阿呆!

  走走走,走人囉。

  美麗的城市啊,再會了。

  若有緣,終有一天她們會頻繁造訪。

  沈默的病房裡,安靜到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見。

  關·宙斯所住的特別病房十分寬敞。

  一眼望去,電視、電腦、冰箱、辦公桌,甚至連沙發都一應俱全;床換了,被子換了,連牆壁都改成原木裝潢,沒有半點像病房的地方。這裡就像個家裡的起居室般,絕對是最高級舒適、在普通病房絕對見不到的光景。

  許多用品是羅倫應他吩咐所佈置,畢竟他得在醫院住上些時間,任何不便都會加深他行動不便的火氣。大概也沒有人像他,住院還把工作帶進醫院。

  每天,羅倫或是總公司的最高階層主管,固定會帶一疊檔案進醫院,進行當日的工作會報。除了復健的時間,關·宙斯幾乎都靠坐在病床上工作,或者用二十四小時連線的手提電腦接收企業底下各個子公司傳來的訊息,再直接下達最高指令。

  不管主治醫生或是任何人警告勸阻都無效,不得不讓人對他的工作狂精神咋舌。

  想當然耳,宙斯企業運作一如往常,並沒有因為他住院而停擺。

  硬要比較關·宙斯的生活跟之前的生活有何不同……

  大概就是少了女人。

  瓊絲進行每天的例行公事,替關·宙斯換著傷口上的藥和繃帶,眼神禁不住一再飄向坐在沙發上看書的莫莫,她實在不明白莫莫和他是怎麼了。

  聽說前幾天,在復健室裡發生了一些事,卻沒有人能說得清楚。

  瓊絲只知道向來和善、像個小天使可愛的莫莫,已經好幾天不曾開口說話。她並沒有擺臉色給任何人看,該做的事情照舊在做,只是不肯開口說話而已。

  這種氣氛讓人難受,比關·宙斯亂發脾氣還令人感到渾身不對勁。

  唉!簡單一個字,就是「悶」哪……

  「宙斯先生,藥換好了。」結束例行公事,瓊絲禁不住歎口氣,眼神又飄向莫莫。

  聽見瓊絲的話,莫莫將手中的散文集放到茶桌上頭,一如往常立即起身,走到床旁邊幫助瓊絲讓他換回舒服的位置。

  始終一言不發,她甚至沒正眼看過關·宙斯一眼。

  「謝謝。」弄好之後,瓊絲也習慣地向莫莫道謝。

  基於身為關·宙斯的特別看護,瓊絲認為這些是她份內的工作。

  莫莫搖頭,朝瓊絲淡淡一笑。

  將一切看在眼底,關·宙斯深邃的眸底若有所思,一反常態地對瓊絲吩咐:「你先出去,有事我會按鈴叫你。」慢慢接受雙腿不便的事實,他的情緒已較穩定。

  他生存的習性,一向就是「面對」,絕不是「逃避」.

  並不是放棄復健,只是面對雙腿可能殘廢的機率。

  心中坦然之後,他逐漸回到往昔那個面對困難永遠視為挑戰、不畏艱辛的關·宙斯。

  醫院裡,所有人都能發現,他吼人的次數少了許多。

  「那我先出去了。」看了看莫莫,瓊絲還是只能退出病房。

  在她特別看護的身份來說,關·宙斯是她的老闆,她沒有選擇的權利。就算她早已退休,是因為院長的情商才會來,從未變過的觀念依舊在。

  食人俸祿,本該謹守本分才是。

  目送瓊絲離開,莫莫沒有去看關·宙斯的臉,再度回到沙發坐下。

  沒有開口和她說話,關·宙斯也沒有拿起順手可及的工作繼續。眼神緩緩跟著她移動,他依舊十分沈默,並沒有在瓊絲離開後說什麼。

  回到沙發上坐好,莫莫重新拿起看到一半的散文集。

  然而,眼神落在字裡行間,她的心思卻再也回不到書中。

  都怪他,幹嘛一直盯著她看?就算不看他的眼、臉,她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眼光,教她如何靜得下心來看書?何況他光看她不工作,實在詭異又不正常。

  「請問,我臉上長蛆了嗎?」一個小時過去,她終於忍不住從書中擡起僵硬的脖子,放棄偽裝難以忍受地質問:「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我在等。」他倒回答得很沈靜。

  感到莫名其妙,莫莫還是不禁好奇地問:「等什麼?」

  「等你的聲音。」深深凝視著她,關·宙斯給了一個令她錯愕的答案。

  「我……的聲音?」

  「你的聲音,消失了整整三天。」挑起了濃眉,他又開口。

  也就是說,她賭氣,賭了整整三天。

  很漫長的三天……

  關·宙斯懷疑,若不由他終止她孩子氣的作法,她是否一輩子都不再和他說話。

  空氣裡少了她的聲音迴盪,顯得十分冷清安靜,顯然瓊絲也這麼覺得。

  有時候埋首電腦工作,只聽見鍵盤滴滴答答地響,他甚至會忘記還有人在身旁。

  她存心想當空氣,幾乎像個隱形人。

  是啊,她是三天沒開口說過話,可是那是因為……「你等我的聲音幹嘛?你又不想聽到「它」的存在,不是嗎?」

  她忘不了,他在三天前所帶給她的傷害。

  那股難受委屈的情緒,並未在她心底流竄三天後被消化掉。

  「誰說的?」他老神在在地問。

  果真是在賭氣哪!這個愛計較的小女人……

  「你討厭聽見我的聲音……」縱使再次提起這些字眼,她還是感到異常委屈。「你大少爺不會忘記自己曾說過這句話吧?」

  微挑起眉,關·宙斯僅是問:「說過,那又怎麼樣?」

  「既然你討厭聽見我的聲音,我當然是識相點閉上嘴,讓我的聲音永遠消失啊!」扁了扁小嘴,她的聲音裡仍有氣呼呼的味道。

  她這是消極的抗議!

  他會不懂?哼,她才不相信。


  「我現在不討厭了。」他說得簡單。

  莫莫瞪著他,悶悶地問:「你不討厭了又怎樣?」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繼續開口說話。」關·宙斯說得理所當然,彷彿是他曾經下過一道命令,不準她說話似的。

  認定解決了鬧脾氣的她,他不再鎖著她看,反而伸手去拿手提電腦。

  很快的,關·宙斯整個心思都落在工作上頭。

  他這是什麼態度,說得又是什麼話呀?莫莫簡直是被氣傻了。

  偏偏,她反抗人的道行還沒高到足以向人挑釁,心中滿腔的不悅也只能在莫可奈何中退去。忍了三天不說話,其實她比誰都難過。

  不好玩,她也不想玩了。

  工作工作……他的眼中就只有工作……

  瞪著他十指滑過的鍵盤,她突然討厭起他的手提電腦。關·宙斯看那台電腦,可比看她多了幾十倍時間。唉,悶悶悶悶……悶哪。

  活生生的人,比不上沒生命的電腦引人注意,教她怎麼不滿肚子嘔氣。

  在台灣,各界青年才俊暱稱她們為六絕美人,一個個以能追到她們任何一個,作為雄心壯志的賭注。各自有一票愛慕者成天在她們耳邊嗡嗡作響,總讓她們不勝其擾是事實,倒也證明她們極為出色的條件。

  他是瞎了嗎?今天不說的話,關·宙斯的注意力幾乎不曾放在她身上。

  現實的審美觀是反了,還是她變醜而不自知?哼,天曉得。

  總之,就是很悶嘛。

第4章(2)  

  「莫莫!?」

  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坐在沙發裡看書的莫莫疑惑地擡起眼。

  有人喊她的名字並不奇怪,奇怪的是對方的聲音充滿興奮和難以置信,有股他鄉遇故知的調調。除了柯瑞安,她在加拿大並沒有熟人。

  看到滿臉驚喜的艾德華之後,她仍是一臉的茫茫然。

  怪了,她不認識他呀!

  看出她滿臉疑惑,艾德華毫不介意地解釋:「你不記得嗎?一個多月以前,我們坐同班飛機回加拿大,那時我們相談甚歡呀!」

  飛機?莫莫皺起秀眉回想,旋即瞪大眼。

  「是你……」哇!不會那麼衰吧……

  見他的鬼了,那時被他這個聒噪的長舌公煩得幾乎想從飛機上跳下去,她可不記得和他相談甚歡過。「甚嘔」才是事實!

  死纏她不放的惡夢再度呈現於她眼前,可怕地張嘴咧笑。

  這下慘了,她沒有地方可躲了。

  「你終於想起來了?」艾德華好開心。

  就知道她不會忘記他!

  「你們認識?」沒有洩露心中的感覺,關·宙斯不動聲色地問。

  「不認識!」不等艾德華開口,莫莫以堅決的口氣一口就否認。她死也不要承認,省得他再來糾纏,讓她的惡夢重現。

  「莫莫?」艾德華出現受傷的表情。

  「真的不認識?」隱藏起心底的想法,關·宙斯的聲音冷了些。

  「不認識,我說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態度異常肯定,她打死不認人。

  無憑無據的,艾德華又能拿她怎麼樣?想當初就是為了躲開他,她才會沒注意到去撞上關·宙斯,灑了他一身可樂,一堆舊帳有得算呢!

  咦?這樣她是不是該感謝他呀……

  「好吧,既然你忘了,那我們從頭交個朋友也可以。」沒有灰心的艾德華,年輕俊朗的臉龐很快就重新堆滿笑容,上前朝她伸出友誼之手。

  極不情願之下,莫莫還是莫可奈何伸出手,不信有人的臉皮竟這般地厚。

  可惜,身為有教養的淑女,她不能沒禮貌。

  「我是艾德華宙斯,關的老弟。」右手握緊她的手,艾德華用左手朝關·宙斯一指。

  莫莫愕然,怎麼也想不到會這麼巧,他們竟然是兄弟!

  「那天在機場老哥有來接我的機,本來想介紹你給我老哥認識,順便邀你去我家坐坐、玩玩的呢!」沒注意到其他兩人怪異的臉色,艾德華爽朗地笑著,在依依不捨鬆手後,突然想到——「對了,你怎麼會在我老哥的病房裡?」

  早知道她在,就算老媽禁止,他也會每天上醫院報到。

  今天是偷溜來的,自然還是不能讓母親知道。

  「我……呃……」莫莫猶豫了。

  這個笨蛋難道不知道,是她撞傷他老哥的?這教她從何啟齒。

  不等支吾其詞的她回答,艾德華又不解地問道:「還有,我之前來探老哥的時候,怎麼都沒看見你?」

  「這個……」一時之間,她也解釋不清楚。

  被爸媽騙來加拿大的飛機上認識弟弟,為了躲弟弟撞了接機的哥哥,以為都沒關係以後,撞傷哥哥、被要挾在哥哥的腿好之前留下,又在醫院碰到弟弟。這一切看似簡單又複雜的因果關係,想得她頭疼起來。

  「她是我剛請不久的幫傭。」瞥了尷尬不已的莫莫一眼,關·宙斯不冷不熱地代答,自覺有些多此一舉的解釋:「除了協助看護,我需要個人跑腿處理雜事。」

  明明記得艾德華;但她說了謊,為什麼?

  「幫傭?太大材小用了吧。」艾德華立即叫著,甚為覺得可惜。「要說也該是隨身的秘書,怎麼說是幫傭呢!」

  這麼漂亮令人心動的女孩子,選華裔小姐都綽綽有餘。

  何止大材小用呀!或許她迷糊了點、反應慢了點、想法單純了點,可是,想想念大學的時候,她可是經濟系的高材生,成績一點也不含糊。大學時為好玩去打工待過的公司,哪一家不是亟欲延攬她畢業後繼續就職!

  對於艾德華的反應,莫莫兀自在心底咕噥著。

  本來她以為前世燒好香,自己生來是大小姐命格,注定不用出外看老闆臉色。

  誰知,陰錯陽差撞了人,當場淪為小幫傭一個。

  「我已經有隨身秘書了。」關·宙斯瞥著弟弟,只像是在陳述事實。

  敢情,艾德華忘了羅倫的存在。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唉,算了。」搔搔腦袋,艾德華揮了揮手。「大哥,你是從哪裡找來她幫傭的呢?」

  幸好大哥對她沒意思的樣子,他可以放心追求她了。

  每個男人的心中,喜歡的女人都會有一個早先虛擬好的樣子在。一旦喜歡的類型乍然出現,他們心中便會響起叮噹叮噹的聲音,忍不住愛慕狂烈嚮往。

  莫莫不只是艾德華喜歡的那一型,還是毫無缺點的模範本。因此初見面的時候,他才會死皮賴臉地自我介紹,希望能夠進一步認識她。那種觸動心靈鈴當的聲音,打自內心深處響起大作,讓他對莫莫毫無理由地沈迷。

  失去莫莫的蹤跡後,他還懊惱失望許久。

  畢竟,漫長的一生中,一個人又能聽見幾次這樣的聲音呢?

  「那不重要。」關·宙斯獨斷地道。

  「也對。」看了一眼時間,艾德華出現懊惱的神情,隨即歎口氣,「糟了,我和人有約快遲到了,不走不行。」

  「去吧,遲到不是好的行為。」關·宙斯的確這麼想。

  就算是做生意,守信也是重要的遊戲規則。

  「我知道,那我下次再來看你。」艾德華對關·宙斯點頭,旋即對莫莫說:「以後我會常來,希望每次都能遇到你喔。」

  「別再誘惑我的幫傭了,忘了她快走吧!」不悅的感覺驟生,關·宙斯開始趕人。

  艾德華的桃花一直都很旺,他卻極少看到他對一個女孩子如此積極。

  積極到有些令人費解。

  「我對她一見鍾情,怎麼可能忘得了。」艾德華對他搖頭,毫不隱藏對莫莫的愛慕。老實說,他在路上都會尋找她的影子。

  艾德華的話令關·宙斯沈默,讓莫莫瞪圓眼,也不知該說什麼。

  「我得走了。」望著呆住的兩人,艾德華失笑地想著,自己是不是過於坦白了。「對了,大哥……」突然想到母親,他的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什麼事?」艾德華少有的表情讓關·宙斯再度關心。

  「媽她……」該不該說呢?

  「母親怎麼了?」提到德蘭夫人,關·宙斯的臉色有些古怪。

  發現兩個男人都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莫莫的眼神在他們之間遊移,小心翼翼地詢問:「需不需要我先出去?」

  「不需要,改天再說吧!我真的快遲到了。」彷彿重重吐一口氣,艾德華再次對莫莫露出開朗的笑容,對關·宙斯揮揮手便離去。

  很明顯,他將話吞回肚裡,會不會舊話重提就不知道了。

  艾德華離去後,莫莫的眼神偷偷瞄向關·宙斯,亦發現他不知何時已陷入沈思中。

  奇怪了,為什麼提到他們的母親,會讓他們這麼不自在?莫莫有些難以理解,實在想不通其中的內幕,只能懷疑他們母子三人是不是有些心結在。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那已不是她能插手管的事。

  莫莫突然想到……他們兄弟倆的外型,也未免太過南轅北轍了。

  除了那對金綠色的瞳眸,關·宙斯有一頭濃密的淺褐色頭髮,他俊秀的臉孔更難掩冷峻的東方味。不說都有出眾引人的外貌、身長同樣挺拔外,艾德華那頭閃亮的金髮、漂亮的藍眼,分明是帥氣典型的歐洲人版。

  怎麼看,他們也沒有相似處……說是兄弟實在不太像,真不知道他們的老爸老媽是怎麼生出他們這對外貌上如此南轅北轍的兄弟。

  厲害,令人佩服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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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19:01

第5章(1)  

  錯身而過,望著艾德華離去的背影,羅倫眼中閃過怪異的眸光。

  「總裁,艾德華他來是……」進入病房後,羅倫猶豫著,有些不確定地探問。

  收回心思,關·宙斯反問:「來看我的,有什麼不對嗎?」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他無力插手也不想多管,再想也於事無補。

  不管別人怎麼想,他一直將艾德華當作親弟弟般愛護。

  「呃……」眼神不由自主地瞄向莫莫,羅倫更加不確定的神色寫在臉上。

  「我出去一下下。」這回莫莫很識相,一溜煙就消失在門外。

  老當個「多餘者」的感覺也不好受呢!

  「沒有她不可以聽的事。」在她的倩影遁離之後,關·宙斯鎖住羅倫的眼說。

  這是他要羅倫以後不必顧忌莫莫、有話就直說的吩咐。

  可惜莫莫沒聽見,否則她彆扭的情緒肯定會消退,甚至有些感動。

  當然,關·宙斯並沒有打算要她知道他是如此地信任她。

  「屬下知道了。」就算感到詫異,羅倫也只是恭敬回應。經過這些日子,總裁對莫莫似乎愈來愈和善,已經是很明顯的事實。

  「說吧,你剛才想說什麼?」提醒之後,關·宙斯不再追究。

  欣賞關·宙斯的才華跟他七年,只對關·宙斯忠心的羅倫毫不遲疑地報告:

  「屬下不得不讓總裁知道,夫人近日正透過德氏企業的力量,以各種手段積極收購宙斯的股份,目前已轉移百分之十五的股權。」

  不管對方身份為何,危及關·宙斯的人、事、物,羅倫都會盡職揪出來。

  德氏企業,正是德蘭夫人的娘家企業。

  「那與艾德華何關?」沒有洩露心底的想法,關·宙斯開始用手提電腦查詢。

  不一會兒,各國的子公司的資料,一頁頁傳輸而來,出現在他的手提電腦上面。電腦上每跳出一筆資料,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腳般。

  「屬下相信,艾德華不會不知道這件事。」羅倫其實很肯定。

  「所以你懷疑他到醫院看我的動機?」關·宙斯的視線離開電腦,落到羅倫的臉上。

  「是的。」羅倫直言不諱。

  沈吟了會兒,關·宙斯的聲音裡有著苦澀:「不用擔心,艾德華不會害我的。就算他知道母親的作法,也絕對不會參與。」

  天性如浮萍,不顧母親反對走遍世界各地,艾德華仍是個孝順的兒子。

  他……又何嘗不是呢?

  「那總裁的意思是?」羅倫深知總裁在宙斯家的無奈。

  深思許久後,關·宙斯歎口氣,毫不留戀地對羅倫說:「只要不動搖基本,母親想要的東西,就給她吧!」

  他從來就沒有要霸著不屬於他的東西。

  當初是艾德華自動放棄宙斯企業,母親知道後不知會作何感想?

  「總裁?」羅倫有些不能接受他的決定。

  宙斯企業是到總裁手裡,經過多年的雄才經營方能擴展到今日雄霸一方的局面,總裁豈能將心血拱手讓人?太沒道理了。

  「別說了,就這麼辦吧!」就算能理解羅倫的感覺,關·宙斯也不改變心意。

  就是從零開始,關·宙斯也肯定自己能夠闖出一片天空。

  既然如此,對於宙斯企業,他又有何好留戀?

  莫莫能感覺到關·宙斯這兩天特別的沈悶。

  復健室裡,關·宙斯費力地用雙手撐在雙桿上,擡起腳一步步前進。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在他的額際冒出,滑下之後又有新的產生,可見他的努力和艱辛。

  汗水浸濕了他的身體和頭髮,身上的衣服變得潮濕,淺褐色的髮絲也服貼許多。他今天練習走路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時間,仍然不肯稍作休息,彷彿在發洩情緒。

  汗珠又從他的臉和頭髮上滴下來了。

  莫莫跟在旁邊,只能不斷地用毛巾為他擦汗,感到莫名的心疼。

  勸過數回了,誰也阻止不了他如此自虐。

  瞧他猛烈地喘著氣,莫莫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再次勸道:「關,你該休息了,再走下去只會得到反效果,對你的腳沒有好處呀。」

  「我還能走。」盯著自己無用的雙腿,關·宙斯頭也不擡。

  「你何必虐待你的腳呢?它們很可憐呢……」

  「腳是我的,不用你管!」走路已經讓他很辛苦,加上說話更是倍覺艱辛痛苦,讓他幾乎是用吼的。他又開始氣兩隻痛得想讓他砍掉的腳了!

  沒被他的火氣嚇住,莫莫更生氣地道:「你想永遠都不能走嗎?」

  除了開完刀的那一個月,他已經很久沒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可想見他的心情有多糟。不管他在煩什麼事,都不該將氣出在他的腳上頭。

  再度領受怒獅狂吼,復健室裡的病人紛紛走避,防意外避之唯恐不及。

  聖母瑪利亞!他們只能留下無限同情和祝福給莫莫。

  復健室空了,連復健師都找借口溜之大吉。

  「永遠都不能走是我的事,與你何關?」側臉一瞪,關·宙斯喘息得更重了。「你就那麼害怕得永遠留在我身邊服侍我嗎?」

  他已經氣到無法顧及說出口的話會有多傷人。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又在心口狠狠刺了自己一刀。

  「你……」莫莫簡直是百口莫辯,也只能氣呼呼地瞪著他。

  「不用否認你迫不及待想離開我!」雙腿劇痛,他幾乎口不擇言了。

  被氣壞了,莫莫終於爆發反吼:「我沒有否認,我為什麼要否認?我本來就希望你的腳早一天能走,好彌補我心底對你的愧疚,這有什麼不對?責任結束後我自然要走,你想攔也攔不住我!」

  她氣他那麼不珍惜自己,更在這一刻發現,自己對他與日俱增的依戀,讓她心底的歉意更加深刻,幾乎是不可自拔。

  她喜歡他呀,好喜歡好喜歡呀,喜歡到根本無法忍受他欺負他自己!

  關·宙斯的雙臂顫抖得厲害,憤怒的眼神幾乎想把她瞪穿。

  「想走你就走,別管什麼可笑的責任道義,我也不會攔你……」心痛的感覺是那麼強烈,快要燒燬他所有的理智。「滾!永遠離開我的視線,不用再回來了!」

  「不!在你的腳能走之前,我不走!我發過誓的。」忍住傷心的感覺,莫莫含著滿眶氣憤的淚水拒絕。知道他在氣頭上,她絕不能夠妥協。

  走了,她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不走,你決定留下來看我一輩子笑話嗎?我的腳永遠都不會好的,就算能走也只是個拐子!」大口喘著怒氣,他神情絕狠地冷冷自嘲。

  想到她終將離去,剎那間,他的心彷彿被抽了一鞭。

  「不要……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走。」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觸痛了他敏感的傷口,她的怒氣霎時退去,卻也更加堅決的說:「如果你再也不能走,我當你的雙腳;如果你成了拐子,我就要當你的枴杖。」

  管它是一生還是幾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自己的決心。

  無論如何,她就是要陪在他的身邊。

  「哈,你這是同情還是內疚?」關·宙斯淒厲地笑起來。

  因為德蘭夫人的背叛,他的整顆心再度封閉起來,感覺世上根本沒有親人。像只受傷的猛獸,他無法感動、去體會她話裡的真心。

  誰也不能體會,他曾經多麼渴望德蘭夫人施捨母愛。

  然而,她還是那麼的恨他,恨他繼承了一切。心底的悲哀不曾一日自他心中抹去,只是隨著成長被隱藏得更深、更好。偏偏,莫莫觸痛了他的傷口;自我保護的堤防一旦崩潰,他再也修補不回來。

  莫莫成了他發洩的代罪羔羊。

  「不管你怎麼想,我都心意已決,在你完全不需要我之前,我哪裡也不去。」咬牙忍住拂袖而去的衝動,莫莫強迫自己說:「我是重諾言的人,這是我承諾過你的事,做不到的話,我會內疚後悔一輩子。」

  「何必那麼高尚?把我的腿撞殘了還不夠嗎?」猛烈一痛,關·宙斯碎心地嘶吼:「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終究,她不過是基於內疚和責任感,才會硬要留在他的身邊。

  「關……」剎那間,她感覺被傷得好重。

  他說不要她了……他說他不要她了……就算知道他在氣頭上,她依舊無法抹去受傷的創痛。他說得那般絕情絕意呀……一直活在單純的世界裡,沒有人告訴過她心痛的感覺,如今她卻清晰明白何謂傷心。

  她的心,感覺被蹂躪之後還讓人狠狠用刀刺下去,再被旋著刀把轉了兩圈。

  心是她的,卻痛得半點也不由人。

  相對於復健室裡的狂風暴雨,在外頭偷窺的幾位顯得安靜得過分。

  從倫敦飛來,不知何時神通廣大找到醫院來的幾個人看戲看得不亦樂乎,幾乎忘了莫家父母知道她們要來加拿大以後,懇托她們找人的急切初衷。看戲看傻了,十隻美麗的黑眸睜得可是圓又大,哪還想得到先向莫家通風報信。

  「咳!」清了清乾燥的喉嚨,朱利葉轉向幾位死黨,對她們小聲提議:「裡頭刮颱風又下大雨,挺嚇人的耶,我們改天再來「尋友」如何?」

  「沒骨氣。」陸琦很快地奉上三個字。

  「是呀,找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找到莫莫,為何要改天再來?」永井惠輕輕柔柔的嗓子也說出她的不以為然。

  「嘖嘖,莫妹妹何時變得如此勇敢?」沒有進入其他人的討論聲中,俞真妍兀自有些難以置信地喃語。

  那個男人渾身充滿獨霸的氣勢,沒有因為他的雙腿感到自卑,簡直就像一頭凶暴的狂獅。真虧莫莫沒被嚇得腿軟,還站得住腳抗衡。


  在她們的印象中,莫莫是個天真又單純,絕對怕壞人的小女人一個。

  經真妍一提醒,其他人也愕然想到這件事。

  「難不成她以前是假笨的?」白晴突然若有所思。

  「不可能,有人假笨可以假好幾年嗎?」陸琦直接否決,滿是不以為然。

  眸子一轉,永井惠發表看法:「我看,是這趟加拿大行讓她受了太多的刺激。」言下之意,莫莫受了太多刺激,性情才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會是這樣嗎?」俞真妍琢磨地道。

  所謂的刺激,該不會還包含愛情那玩意兒吧?

  聳聳肩,腦袋直望門裡頭探,向來達觀的朱利葉搖頭擺手說了:「管他是不是這樣,再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也對,眾人同意了她的話——

  繼續觀察才是正事。

第5章(2)  

  不再理莫莫,關·宙斯回頭又繼續撐著雙桿往前走。

  滿腔難以消化的火氣,讓他的心情比原來更糟,糟上百倍。

  沈默地盯著他繼續走了十分鐘,莫莫的心也痛苦十分鐘。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比平常吃力數倍,顯示出他的體力早已透支,為何他就是不肯休息?

  他折磨自己的身體,也折磨著她的心。

  「夠了,求求你,別再走了!」

  難以忍受地衝上前,莫莫撲倒在他身上,眼淚滴滴淌了下來。

  早已使盡全身的力量,加上毫無出力點的雙足站不住,抱住整個人撲來的她,關·宙斯毫無招架之力地往後倒去。還好腳下鋪著軟墊,他才不至於受傷。

  就這樣衝到雙腿麻痺的他身上,關·宙斯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粗心大意。

  「你做什麼?」驚魂剛定後,咬緊牙關忍住痛楚,他才瞪著懷中的人兒問。

  看見她的淚水,他又愣住了。

  現在的莫莫整個人都貼在他的懷裡,此時若有人闖進來,鐵定覺得他們的姿勢極具曖昧。天知道被她一撞,他全身上下都痛得快想揍人。

  「我不要你再欺負自己了。」由上俯視他的臉,莫莫的淚水落在他的臉孔上。

  再不採取行動,她怕他怎麼也不肯休息。

  這女人坐在他的肚子上,坐得可舒服了,不知道他快痛死了嗎?

  喘口氣後,關。

  宙斯縱使在心裡詛咒某人祖宗八代,還是忍著痛道:「你起來。」

  他是在自虐沒有錯,可是她帶給他的傷害也不小。

  明明叫她走了,她還是死皮賴臉留下來。

  「你答應我,今天到此為止,我才要起來。」她固執非常。

  想謀殺親夫也不是用這種方法!

  整個後腦勺貼在地上的關·宙斯閉上眼,禁不住在心底自憐。拿她沒轍,他該怎麼辦才好,天曉得他上輩子欠了她什麼見鬼的債沒還?

  不知何時,她在他心中已是如此重要。

  「關?」看著他閉上雙眼,莫莫倒是有些無所適從起來,怕他是暈了過去。

  「我還沒死,不用緊張。」帶些輕諷的口吻,乏力的關·宙斯索性躺著多喘兩口氣,還是沒張開眼睛……他只是快痛死了。

  笨蛋女人,就沒想到他會有多痛啊!

  難不成非要他一個大男人呼天喊地,喊著快被她弄得痛暈了嗎?自尊心太強,他也只能打落牙和血吞,鐵青著臉忍下所有想大叫的詛咒。

  反正,再痛也死不了人,頂多兩條腿真的報銷而已。

  鬼才知道他喜歡這個笨女人哪一點!

  不曉得該怎麼辦,莫莫呆呆地挺直上半身,就坐在他肚皮上好一會兒。

  休息夠之後,關·宙斯終於張開眼對她命令:「拉我起來。」

  「喔,好。」從呆滯中回神,莫莫立即離開他的肚皮,跪在一旁將他扶起。他沒有趕她走了,這讓她當場鬆口氣。

  如果他再趕她一次,她實在懷疑自己還有堅持留下來的勇氣。

  靠著她的協助,關·宙斯吃力萬分地坐起身,從頭到尾卻沒有喊過一聲痛。

  可是他真的好痛……

  發現他冷汗涔涔、臉色愈來愈青白,莫莫趕緊對他說:「你等一下,我去推輪椅過來送你回病房……」

  關·宙斯突然拉住她離去的手。

  「怎麼了?」她不解地回頭。

  「叫……叫……」醫生。關·宙斯未說完,人已陷入昏迷。

  在關·宙斯暈倒的那一刻,駐足門外的五個人,終於認為現身的時機已到。

  莫莫先是愕然瞪著不該出現的死黨們,旋即喊叫求援:「關·宙斯暈倒了,快點,幫我叫醫生護士,快點……」

  俞真妍很夠意思地代勞去。

  跑腿一個人就夠,其他四個女人則圍到暈倒的關·宙斯身旁。

  朱利葉蹲下身體,不像其他三人還站得老高,卻是用食指戳了戳關·宙斯的臉,兀自喃喃自語:「不只能看,還挺有彈性的嘛。」

  「你在做什麼?」白晴失笑,替呆住的莫莫問。

  「摸帥哥呀!你以為他醒了,還能摸得到嗎?」朱利葉一副在揀便宜的口吻。

  不管算不算是趁人之危,她都認為機不可失。

  暈倒了,又不是她喜歡的人,她當然不會像莫莫一樣緊張。

  永井惠想了想,似乎覺得朱利葉的話有道理,在莫莫的瞠目結舌下也跟著蹲下去。

  「彈性也還好嘛,我的比較軟。」不用說,她也戳了戳關·宙斯的臉,卻不像朱利葉那般欣賞他皮膚的彈性,覺得自己的好多了。

  「你是女人,他是男人,不能相提並論吧?」白晴挑起眉,說著也蹲下身體,在暈倒的關·宙斯臉上又摸又戳。朱利葉提醒了機不可失,她自然不能吃虧。

  話說回來,這男人又酷又帥不說,皮膚的觸感還真是好摸得沒話說。

  不乘機佔他便宜,的確是對不起自個兒。

  「對呀,不是每個男人都有這麼好摸的皮膚呢!」猛點頭,朱利葉又附加道。

  「真的好嗎?」倨傲的陸琦沈默許久,突然像問貨物好壞般開口。看她們摸得那般起勁,害她的好奇心當場被挑起來。

  「你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永井惠仰起笑臉,好心地對陸琦提議。

  猶豫不決兩秒,陸琦終究因為好奇,放下身段蹲下身體。

  伸出指頭,陸琦像戳豬肉一樣在關·宙斯臉上戳了兩下,酷冷的評語卻是:「和其他男人有什麼不一樣嗎?」她不覺得佔到了便宜。

  「這個嘛……」其他三個人面面相覷,一時也說不上來。

  嗯,應該問問真妍才對,偏偏她湊巧不在……

  畢竟,她們以前可沒摸過其他男人,又沒有人可以作比較。

  「喂喂,別玩他了,他是暈倒的病人耶……」她們當關·宙斯是什麼了?哭笑不得的莫莫回神,終於忍不住為無法抗議的關·宙斯出聲。

  被她們這麼瞎鬧,她慌亂的情緒倒也冷靜下來。

  別說台灣一堆男人懷疑、不懂她們幾個大美人聰明絕頂的腦袋裡,到底裝滿何種奇怪的邏輯思想,身為死黨,莫莫也不懂。

  若是能懂的話,她也不會白白被欺負許多年。

  就算不苟同,莫莫也無法阻止她們想做的事,頂多跟著玩吧。

  「你自己玩夠了,就不許我們玩?」不為好玩,陸琦只為莫莫反抗的語氣挑眉。關·宙斯的臉好不好玩、好不好摸是小事,莫莫反抗她們就是大事了。

  「莫妹妹,這樣不公平喔。」永井惠笑笑,眸裡閃過狡黠的光芒。

  雙手抱著關·宙斯的身體,莫莫只能好用力地搖頭,「別冤枉我了,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找死,平常哪有機會玩他的臉哪!」

  「嘿,那你還不把握千載難逢的機會?」朱利葉誘拐道。

  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就是這個道理,瞧她多大方對吧!

  「看他挺凶的,除非他老大好心再暈一次,否則想玩肯定也沒機會了。」永井惠說著又戳了關·宙斯的酷臉兩下,頗有可惜的味道。

  想到不在場的好友,她這是義不容辭替真妍玩。

  「要就動作快喔,我好像聽見醫生護士的腳步聲了。」白晴淡淡地瞥向外頭。

  明知不該聽信她們荒謬的建議,然而莫莫的眼神就是不由自主、帶著奇怪的念頭轉到關·宙斯臉上。是呀,她們說的沒有錯,良機不可得。

  不摸是吃虧的,是不?她彷彿被死黨們下了迷咒。

  大家都摸了,她也好想摸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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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9 23:20:21

第6章(1)  

  聽見關·宙斯昏迷的消息,艾德華不管母親阻止,立即火速趕至醫院。

  然而,當他趕到醫院、衝進病房,竟然看到一幅詭譎的畫面。

  由於關·宙斯是因為練習過度疲勞,加上一時疼痛過劇才會在復健室暈厥,醫生診治後斷定大致上並無大礙,便將他轉回病房休憩。

  除了萬般無奈,突然被祖父強行召回台灣的永井惠,其他人都還留在加拿大。

  莫莫坐在病床旁,呆呆地握住他的手,看著點滴一點一滴落下;白晴霸佔了病房中的沙發椅,優閒地翻看莫莫平日拿來消遣的書籍;一旁的陸琦則是由於手提電腦的主人處於不能反對的昏迷狀態,她也就省下借用的手續,直接當主人同意她使用;而俞真妍的翩翩倩影則是落在景色良好的窗邊,思潮不禁飄回那滿是濃霧的城市……

  至於朱利葉,確定關·宙斯活著,趁他還昏迷不醒之際摸摸捏捏,拿他玩得可起勁了。

  莫莫在抗議無效之後,也只能等朱利葉玩膩再說。總之,她們各據病房的一角,各自有各自的消遣,簡直當這裡是自個兒家般自在。

  艾德華所看到的便是這幅畫面——寧靜又異常地和諧。

  彷彿進了美人窩,難怪他眼睛捨不得眨一下,就怕自己是在作夢。

  如果這些絕色的東方美人是大哥請來的幫傭,他就得問問大哥那個工作介紹所在哪兒了。艾德華向來對東方美人很有好感。

  「你是什麼人?」從沙發中擡起麗顏,白晴完全以主人之姿質詢闖入者。

  她問得冷淡,卻絕無馬虎之意。

  聽見白晴的話,其他人也轉向病房門口。本該正大光明的艾德華,被五雙漂亮的眼眸一望,頓時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關的弟弟。」見他愣住,莫莫替大夥兒解釋。

  怪怪,她們幾個有那麼可怕嗎?艾德話的表情像是被嚇到一樣。

  「弟弟?不像。」陸琦撇了撇嘴,再度埋首於電腦。這台手提電腦裡的寶貝不少,關·宙斯醒來後絕對不會讓她碰,她得把握時間才行。

  「是不怎麼像,確定沒有一個是撿回來的?」俞真妍的眼眸閃著笑意揶揄。

  白晴沒有多說什麼,再度將視線放回書中。難得看到一本對她味的書,她正看到精采的地方,不想中斷太久失去感覺,反正該問的也問了。

  一一失去注意力,艾德華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感慨自個兒魅力不足。

  朱利葉蹦到艾德華面前,以好奇的眼光繞著他上下打量轉一圈,最後盯著他帥氣的臉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耶。」

  「也許吧。」艾德華終於感到比較輕鬆,不禁笑了。

  眼前這個女人雖然很美,卻讓人感覺親和力很強,沒有一般美人讓人有拒人於千�之外的距離感。總之,很好相處的感覺。

  「是在哪裡見過你呢?」支起下巴,朱利葉努力回想起來。

  瞥見椅子上的一本雜誌,艾德華稍感意外,卻以眼神示意稍作提醒道:「那本雜誌是你的嗎?」那本雜誌在她離開椅子之前,一直躺在她的屁屁下頭,不難發現主子是誰。

  他很確定,他大哥不可能看流行雜誌。

  宙斯家沒人知道他拿當模特兒和走秀是玩票性質的副業,還挺受歡迎的。

  跟著轉過頭,朱利葉率性地回答:「是我的呀,上面有不少帥哥可以看呢,那是一本寶藏你知不知……等等!」她的話說到一半頓住,突然大叫衝到那本雜誌前面。

  那本歐美的雜誌格調還滿高的,雖然每個男人都包得密不通風,可是都很有特色。朱利葉喜歡得不得了,甚至決定帶回台灣收藏;她當欣賞俊男是種享受。

  封面人物……是他?

  被朱利葉大驚小怪一叫,不僅眾人行注目禮,就連昏迷的關·宙斯也甦醒。

  「吵什麼?」睜開眼後,關·宙斯發出乾澀瘖啞的聲音。一看見房裡多了許多人,他也顯得有些迷惑錯愕。這些女人……是哪裡冒出來的?

  奇怪了,連艾德華都在。

  「你醒了!?」本來還神情呆滯的莫莫,驚喜地張大眼眸。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房內唯一的病人身上。

  「你的口氣好像我永遠都不會醒來似的。」否則她幹嘛一副有如見著奇跡般的口吻?

  關·宙斯試著坐起身,疑惑地望著她驚喜交加的小臉。

  在莫莫粉嫩的雙頰染上紅霞後,俞真妍走上前,帶著寵溺的口吻笑道:「莫莫本來就是個容易感動的小笨蛋。」

  「所以你不該常常欺負她。」白晴意有所指,暗喻之前在復健室發生的情況。

  呵,不能常常欺負,自然是可以偶爾欺負。雖然她們一直認為欺負莫莫是她們的專利,如今也讓關·宙斯參一腳好了。

  在關·宙斯注意到之前,陸琦早就離開他的手提電腦。

  「艾德華,她們是……」滿心的疑惑不得而解,關·宙斯望向還站在門口的艾德華。

  「大哥不認識她們?」艾德華終於前進走到床邊,藍眸中閃著趣味。既然不是大哥請來的幫傭,她們顯然就是莫莫的朋友了。

  真的是物以類聚哪,小美女的朋友全是大美女。

  「快說吧,認識還用問你嗎?」關·宙斯皺起眉,除了莫莫他誰也不認識。

  聳聳肩,艾德華搖頭道:「我也不認識。」

  「那她們是打哪裡冒出來的?」不認識也不早說,還繞個莫名其妙的圈子,關·宙斯突然覺得這個弟弟有點欠扁。

  「既然她們都在,大哥怎麼不問問她們呢?」剛趕到醫院,他哪裡會知道。

  「嘿,我們找了莫莫好久,可不是冒出來的喔!」朱利葉衝著關·宙斯道,對他的忽視很沒好感,她們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卻問他弟弟。

  「是你把我們的莫莫拐走太久吧!」俞真妍補了一句。

  「我們已經知道前因後果,也明白她得為所闖的禍負責。當然了,莫莫很想留下來完成她的承諾,不過……」眸光微閃,白晴接著道:「如果你不需要她了,我們想帶走她,莫莫失蹤快兩個月,她的父母可是急得有如火燒屁股。」

  她不隱瞞聽見他在復健室裡說過的話。

  「晴……」關·宙斯還沒開口,莫莫已經著急地嚷嚷。

  嗚……她不想離開關·宙斯。

  「小孩子別說話。」去,女大不中留!陸琦在心底冷哼,帶著嘲弄的眼神冷瞥莫莫一眼,一如往常達到威嚇之效。

  不知為什麼,莫莫就是對陸琦的冷瞪適應不良。

  委屈地閉上嘴,莫莫只能絞著小手,以圓圓的大眼緊張地望著關·宙斯。如果他說不需要她了,她就再也沒有繼續留在加拿大的理由。

  毫無疑問,她們一定會把她帶回台灣,就算拖也會把她拖回去。

  「考慮得怎麼樣?」莫莫閉嘴之後,俞真妍帶著溫和的笑意,軟軟的嗓音裡卻滿含挑釁的味道。「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既然你覺得她累贅、想擺脫她的話,只要你說一句,莫莫就會乖乖跟我們回去。」

  之前,她們躲在門外偷聽?關·宙斯這才正視了眼前存心挑釁的女人。

  不希望莫莫走,但艾德華搞不清楚狀況,只好在這時當個窮緊張的沈默者。

  以深沈的目光望著她們,關·宙斯轉著奇異的金綠色眼眸,神情難測。須臾後,他竟出人意表,簡單地道:「不,我需要莫莫,你們不能帶走她。」

  莫莫的小臉驟亮,沒有掩飾喜悅之情,很明顯松一大口氣。

  就如好友所知,她表現感情的方式一向很清楚明白。

  「你要否認我們湊巧聽見的話嗎?」沒當偷聽是大罪,眼神霎時銳利的白晴把話挑明,完全不怕人家質問她們不夠道德那類的問題。

  晴……何時變得如此好管閒事?莫莫呆了,非必要不開口的白晴,以往在她們鬥嘴的時候都不太出聲,怎麼會突然像只扞衛小雞的老母雞般犀利?

  「那是身處難以掌控的怒意之下,才會變得口不擇言。」關·宙斯倒也不質疑,更理所當然推翻之前自己所說過的話。他體認到,莫莫的朋友們看似溫和,其實個個皆不是省油的燈。

  「就算是這樣好了,要莫莫留下來也沒道理,她在台灣可是貨真價實的名門千金,沒有理由讓你糟蹋。」無視關·宙斯難看的臉色,俞真妍接替白晴說:「你需要一個幫傭,我們可以再幫你找一個,絕對是包君滿意的能手。」

  莫莫是名門千金?艾德華的眼神亮起來,就覺得莫莫有大小姐的氣質。

  「不用了,我只要她。」沒想到莫莫是個大小姐,關·宙斯的語氣也毫不動搖。

  他要留的人……誰也帶不走!

  幾個女人互相使了眼色,最後全將視線落在莫莫的臉上。

  「你想留下來嗎?」俞真妍當代表問,彷彿會尊重她的決定。其實,想也知道莫莫的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毫無疑問,莫莫用力點下頭。

  「你們知道,做人要有信用,從小爸媽也是這樣教我,所以我不能食言而肥嘛。」這是她在心虛之下,畫蛇添足所補上的解釋。

  誰會信她?當然是……一個也沒有。

  在超人的意志力下,關·宙斯的雙腳大有進展。

  醫院裡,所有人都將他的努力看在眼裡,更對他忍耐痛苦的毅力佩服不已。

  現在,他可以使用輔助器行走,但仍然離不開輪椅。

  在醫院終究有許多的不便,於是關·宙斯要求出院。在要求出院後一個禮拜,他終於得到主治醫師的許可,可以帶著瓊絲回家休養,但仍得定期回醫院復健。

  莫莫跟他回了宙斯家,其他人則飛回了久違的台灣。

  當德蘭夫人看到坐輪椅回家的關·宙斯,眼底除了輕嘲的幸災樂禍,更寫明不歡迎他回家的神色。只要下人轉開臉,她從來就不掩飾對關·宙斯的厭惡。

  出了什麼差錯?莫莫難以理解一個做母親的人,怎麼會用那種眼神去看兒子;更突然想到,在他入院後,他母親一次也沒有去醫院探望過他。

  而德蘭夫人對她和瓊絲也不友善。

  除了愛屋及烏,莫莫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恨屋及烏。

  私底下百思不得其解的莫莫,終於決定找艾德華問個究竟。想也知道嘛,不知道是因為德蘭夫人的關係,還是整日找上門打發不完的新歡舊愛,回家後整天冷著臉、似乎後悔到很想搬回醫院住的關·宙斯,怎麼可能為她多作解釋。

  就算如今,他對她們都擺著冷酷的臉色,毫不猶豫地將她們一屁股踢出宙斯家大門;發現到他有那麼多的新歡舊愛,她仍感到極不舒服,卻也因為他不佳的情緒而強自隱藏下來,結果他老大還整天擺張臭臉給人看。

  總之,生性膽小嘛,她不招惹他就是了。

第6章(2)  

  很興奮莫莫主動找他聊天的艾德華,聽見她的問題後卻呆住了。

  「大哥和母親……」教他從何說起呀?

  「幹嘛吞吞吐吐,你要說是不說?」怕關·宙斯找不到她又大呼小叫,在艾德華考慮數分鐘之後,莫莫已耐心缺缺。不知道是不是好現象,最近關·宙斯只要一見不到她人,就會對其他人發脾氣要找她,沒找到人就會更火。

  首當其衝,最可憐的就是瓊絲了,莫莫不想連累她老人家又受委屈。

  「好、好!你別生氣,我說就是了。」艾德華歎口氣,不想惹莫莫生氣討厭,只好照實說:「大哥的母親是東方人,他是我父親在外面生的私生子,和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所以我母親一直很不諒解他的存在,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他是宙斯家人。」

  除了他,宙斯家裡恐怕也沒有人敢向莫莫提起這件公開的秘密。

  大哥雖是私生子,卻擁有父親獨特的金綠色眼眸,讓人無法懷疑他不是宙斯家人。無法否認大哥和父親之間的血緣關係,母親也因此更厭惡大哥。

  「關是私生子!?」莫莫被震了一下,立即又覺得關·宙斯的出身好可憐。難怪德蘭夫人看關·宙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流浪狗一樣。

  原來他們兄弟的外貌會相差甚大,是因為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起居室裡那張全家福合照裡,神情冷漠的關就顯得像個外人,原來只有他是混血兒的關係。

  「噓,別大聲嚷嚷!」艾德華在情急之下摀住她的嘴。

  萬一被大哥聽見還得了。

  「知道了啦,幹嘛動手動腳。」拉下他的手,莫莫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抱歉,我是一時緊張……」似有猶豫,艾德華還是忍不住說:「莫莫,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比較私人的問題?」

  「說吧,什麼事?」看在他替她解惑的份上,她也不吝於回應。

  勇氣一提,艾德話問了:「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哥?」就這些日子的觀察,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在問很多餘的問題。

  偏偏,不問他不能死心,誰教他是真的很喜歡莫莫。

  頃刻間,莫莫白嫩的雙頰立即飛上兩抹紅彩,答案不言而明。

  同情告敗的自己,艾德華的心情頓時落入谷底。

  看見坐在輪椅中的關·宙斯停在窗邊不知看什麼,德蘭夫人傲慢地走近。

  聽見腳步聲,閉了閉眼,關·宙斯還是不得不回頭。對於德蘭夫人的腳步聲,他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回頭也能分辨得出來。

  「母親。」猶豫後,關·宙斯才吐出兩個字。

  德蘭夫人的臉色微青,顯然不喜歡他的稱呼,卻只是點點頭算是回應。就算心底根本容不下關·宙斯,看在他仍是主宰宙斯企業的人,她暫將厭惡忍下。

  哼,等她將股權完全轉移,就不需要忍耐了。

  「您有事嗎?」得到一個再冷淡不過的回應,關·宙斯轉開眼神,不再去看母親冷漠的眼。她接近他,從來不是為了給他關懷。

  在德蘭夫人的眼中,他永遠只能看到鄙視,她彷彿以刺傷他為樂。

  看了心寒,他也不想看了。

  「沒事就不能……」冷言冷語還沒諷刺完,看見關·宙斯所在看的東西,德蘭夫人皺起了細眉,滿心的不悅立即發飆:「叫你的傭人別去勾引艾德華!」

  那種身份低下的女人,十個有九個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她可不願再有一個東方女子汙辱宙斯家的血統。艾德華對莫莫異常友善,她並不是沒有發現。

  因為關·宙斯的母親是東方人,所以她一直以來就十分討厭東方人。

  在莫莫出現以前,她一直嚴禁管家聘任東方人進宙斯家,只恨人是關·宙斯親自帶回來,她想掃莫莫出門也無從下手。她當東方女子是蟲般,看了就厭惡難受。

  那個莫莫讓她又想起那只該死千遍的狐狸精!

  「她不是傭人。」壓下百味雜陳的感覺,關·宙斯力持表面上的冷靜平穩。

  母親說莫莫的方式令他反感。

  「你和那女人有一腿?」很快的,德蘭夫人立即露出鄙夷的口吻。想到骯髒汙穢的方向去之後,她就更急著要艾德華離莫莫遠一點。

  天哪,她不能讓第二個狐狸精接近她的兒子。

  關·宙斯再也無法和母親說話,冷酷著臉將輪椅轉個方向,二話不說的離開原地。

  多說無益,何苦浪費唇舌?

  只要是東方女子,母親的口氣就像是說到垃圾一樣……縱使母親銷毀了一切,他仍見過親生母親的照片,那絕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母親對東方人的排斥,一直讓他十分難受;畢竟,他知道最大的理由……

  全是為了他的親生母親。

  回到屋內,莫莫在走廊上遇到瓊絲。

  一見到莫莫,瓊絲就移著圓圓的軀體上前,急忙問道:「莫莫,你去了哪裡?

  剛剛宙斯先生找你好久,找不到你情緒很不好呢!」

  「我肚子有些疼,剛剛去了廁所。」想必瓊絲又被「凍」著了。莫莫帶著歉意,因為不能說出實情,只好隨口撒個小謊敷衍。

  真正對關·宙斯有幫助的人明明是瓊絲,他卻表現得好像非她不可。

  「真的?是不是吃壞了東西?」身為護理人員的意識擡頭,瓊絲關心的問:「現在要不要緊,有沒有好一點?不舒服要講,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能怪瓊絲叨念,她疼莫莫就像疼個小孫女一樣。

  畢竟也「相依為命」好些日子了。

  「我已經沒事了。」莫莫心慌地打斷瓊絲,怕瓊絲當真拖著她去醫院,趕緊說:「關在找我是嗎?那我去看看他有什麼事。」

  她又沒病,去了醫院不和醫生大眼瞪小眼、幹幹苦笑才怪哩。

  遁進關·宙斯的房內,莫莫才鬆了口氣,卻也發現關·宙斯似乎盯著什麼東西在發呆。

  走到他的背後,看見他手中的照片,莫莫不禁發自內心地道:「好美的女人喔。

  」姑且無論美不美,照片上的女人有一對好溫柔的笑眸。

  溫柔得似乎可以包容大海的笑眸。

  「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嗎?」關·宙斯立即收起照片,擡頭瞪她一眼。

  「是你看照片看呆了,哪是我走路不出聲呀!」一想到照片上的女人可能是他哪個新歡舊愛,莫莫的語氣突然酸酸的。

  對喔,光看人家美,也沒有想到正事,她真夠白癡了。

  關·宙斯又瞪她。

  「好啦,別瞪我了嘛,大不了我以後走路用力點就是了。」不知是否消遣人家,莫莫保證著,卻忍不住嘟起小嘴咕噥:「讓人家看一眼又不會死,小氣鬼……」

  「你說什麼?」聽她在一旁碎碎念,關·宙斯有些惱怒。

  「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怕他再度上火,莫莫只能搖頭。識時務者為俊傑,不是俊傑,她也深信自己該當個聰明點的女人。

  老是被陸琦她們恥笑,她實在應該洗刷屈辱才對。

  「對了,瓊絲說你剛剛在找我?」想起初衷,莫莫小心地問。

  頓口氣,他便直接問道:「你剛去哪?」

  「沒有呀……隨便去晃晃。」她心虛地轉開眼神。

  「去哪晃?」關·宙斯審視著她的眼神,就像準備俯衝獵物的老鷹。如果和艾德華在花園說話都不能說出來,那他們一定有不對勁的地方。

  「去哪裡晃又不重要,你問那麼清楚幹嘛?」覺得他實在管得太多,莫莫不禁反駁:「我還有人身自由吧!吃飯、喝水、如廁、偷點點心吃……我總有私下想做的事,一定得凡事交代、去哪裡都得和你報告得那麼仔細嗎?」

  「我就是要知道!」他依舊堅持。

  關·宙斯想聽她的答案,看她會不會騙他。

  總不能說,她和艾德華去討論他是私生子的事吧。說了,他不是被重重打擊,就是氣得想宰了她;莫可奈何之下,莫莫只好搬出和瓊絲說過的話——

  「我去拉肚子了,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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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21:10

第7章(1)

  唉!

  她做錯了什麼?

  好像……沒有嘛……

  嗚……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好像……嗯……明明沒有嘛……唉!天才知道理由。算算時間,關·宙斯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不和她說話了。他甚至不要她碰他,不讓她幫瓊絲的忙。

  好郁卒喔……唉!

  除了歎氣,莫莫實在不知道怎麼辦。

  「你為什麼不理我?」思前想後,瓊絲不在的時候,莫莫終於鼓起勇氣,擋在他的輪椅前頭。她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他這樣對她實在太不公平……君欲判臣死之罪,也得告知罪臣其由,不是嗎?

  關·宙斯擡眼看她,只是將輪椅轉開方向。

  莫莫不死心,再度擋在他身前,生氣地問:「告訴我為什麼!」

  「我沒有不理你。」片刻後,關·宙斯冷冷地回應一句。

  「好吧,既然你不想理我,又不需要我……」突然有種喪氣的感覺,想回台灣思索自己的感情,莫莫傷心地道:「那我留在這裡也沒有意義,你讓我回台灣去吧。」

  等她想通了,再來找他或許才是明智之舉。

  回台灣,至少她可以要死黨們出主意。

  臉色微微變青,關·宙斯突然壓著自己的雙腿。

  「怎麼了,腳又痛了嗎?」看見他發白的臉色和動作,莫莫立即忘了正在討論的事,二話不說在他輪椅邊蹲下身體,替他按摩起雙腳。

  「不是。」

  「不是才怪哩,你的嘴唇都痛得發白了。」邊替他按摩,莫莫邊不滿地咕噥。

  「幹嘛老顧著大男人的面子問題,痛就要說嘛!骨氣一斤值多少錢,又不能當飯吃,多了別人也不會給你鼓鼓掌……」

  看著她小小的腦袋,聽著從她小嘴裡一串串跑出來的叨念,感受她的雙手按摩給他帶來的舒適感,關·宙斯突然撐起手肘,撫著額際失笑了。

  她還真是三分鐘熱度的單純性子。

  「你笑什麼?」聽見他的輕笑聲,莫莫不能理解地擡起頭。

  能笑,是不是代表他不痛了?老實說,她從來沒有看見他笑過,此刻除了滿眼的迷惘之外,更怔忡在他緩和酷容的好看笑容裡。

  原來他還是會笑的嘛……她還以為他天生不懂得怎麼笑哩。

  「只是想笑而已。」想笑,笑自己何時被蠶食鯨吞,非但習慣她的存在,還慢慢改變過去的作風而不自知。

  以前,他最討厭的就是多話的女人。誰知,她如銀鈴般清脆甜膩的聲音,卻讓他無時不感到如沐春風,就算是嘮叨數落都不曾令他真的生煩。

  「你好怪喔。」忍不住抱怨,她卻不能自拔在他的笑容裡。縱使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笑起何由,她卻突然覺得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笑了。

  要是他肯每天笑一笑就好了。

  那她的眼睛就每天都有「冰淇淋」可以吃,想起來多幸福哪。

  關·宙斯又輕輕笑了,不住地搖頭。猶如一道暖陽下的清流,她讓他沈悶苦澀的心感受到撫慰;郁藏心中多年的心結,彷彿也逐漸不再那般傷人。

  或許,她是老天爺送給他的「禮物」.

  如果一雙腿能換來生命裡的光明天使,並不可惜是不?她值得。

  他終於能明白為什麼當他看見她和艾德華在院子裡獨處,心中會感到那麼不是滋味,甚至因為她的隱瞞而生了數天悶氣煩躁不已。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超乎了他自己所想像。

  「多笑有益健康,生病也會快點好喔!」不知在想什麼的黑眸微微一轉,莫莫開始搬出腦中的怪理,想要說服他似的說得鏗鏘有聲。

  目的也太明顯了吧?

  關·宙斯再度失笑在心底,臉上也再度出現輕鬆的笑意。

  「對對對,就是這樣!盡量笑、努力笑,最好還大聲笑就對了。」以為說服得逞,莫莫開心萬分地拍起手,鼓吹不遺餘力。

  「一直要我笑,你當我白癡嗎?」止住笑意,關·宙斯忍不住裝出不悅。只有傻子才會猛笑個不停,她不知道嗎?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被小笨蛋耍著玩的猴子。

  想著好像是有點白癡,莫莫的雙頰不禁微微泛起酡紅,卻還是硬著頭皮堅持:「才不是哩,我都跟你說了,多笑有益身心健康啊!」

  「那你自己怎麼不笑?」挑起眉,關·宙斯氣定神閒的問。

  「我?」似乎愣了愣,莫莫才勉強地說:「你應該知道,我常笑的呀。」

  「我是說現在。」她尷尬得快死掉了,要她此刻笑,似乎是有點不道德……不過,道德是什麼東西?哈,研究研究再說。

  「既然你一直要我笑,不是應該陪著我一起笑嗎?」不諱言,他存心刁難。

  「那才白癡啦……」往旁邊翻個白眼,莫莫咕噥了聲。

  「你說什麼?」自己也覺得白癡,這小妮子還要他笑個不停!

  「呃,沒有呀,你什麼都沒聽到。」她立即搖頭,又試圖催眠人家。

  「喔……」沈吟了會兒,沒有將她可笑的說法放在心上,關·宙斯狀似無心般問起:「對了,你最近好像和艾德華走得很近?」

  「沒有啊,我整天都跟著你,哪來的機會?」不知道他為什麼問,莫莫卻直覺否認。艾德華是邀她出門過幾次,可是都被她一口回絕,自然不可能走得很近。

  「如果有機會呢?」關·宙斯換個說法,觀察著她的反應。

  「什麼意思?」她被他愈問愈糊塗。

  再度猶豫許久,關·宙斯乾脆問道:「你覺得艾德華如何?」

  「等等,你該不會在替你親愛的弟弟打探消息吧?」她有受傷的感覺了。不明白她的心意也就罷,他竟還想為艾德華充當月下老人嗎?太過分了。

  「不是,只是問問你的感覺。」好確定自己的感覺。

  「問了又如何?」要是他在乎她的感覺,也就不會問她了。莫莫想到就難過,或許他從來就沒發現,她之所以想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笨笨,關是大笨蛋,比她還遲鈍!

  「我只需要你的答案,不是你一堆問題。」關·宙斯皺眉了。

  扁扁小嘴,莫莫不甘不願地道:「哪有什麼感覺,艾德華不就是艾德華嗎?」

  艾德華在確定她的心意之後,表態不再糾纏她,讓她對他的感覺好許多倒是真的。再加上朱利葉發現他是歐美知名度頗高的模特兒之後,一再要她拐他去台灣玩,好讓朱利葉介紹給台灣的朋友玩玩。

  在朱利葉的威脅利誘之下,莫莫對艾德華接近的把關尺度比以前松許多。

  因為這樣,他們愈來愈像朋友。

  「你的答案很敷衍了事。」誰不知道艾德華就是艾德華。

  當他是三歲小孩哄也不是這樣。

  「不然,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嘛!」歎口氣,莫莫頗覺無奈的說:「我對艾德華又沒什麼感覺,他不就只是艾德華嗎?」

  「我知道了。」這個答案讓他滿意放心許多。

  因為沒感覺,所以艾德華只是艾德華,她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就當相信她一次,他不打算再追究她曾隱瞞過他的事。

  他知道了?莫莫疑惑了。

  為什麼她感覺……她什麼都沒說呢?

  從指甲深陷肉裡握緊的拳頭,便可知德蘭夫人的情緒有多不穩定。

  猛然旋身,德蘭夫人生氣地瞪著兒子怒斥:「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你不要接近那個低下的女人、離她遠一點,為什麼你就是聽不懂?」

  從家僕口裡得知,近日艾德華和莫莫相處得「異常融洽」,德蘭夫人心中的警鈴聲不禁大作,危機感四起。一想到艾德華娶個東方媳婦的畫面,就足以令她崩潰。

  連續幾晚頻頻做著惡夢,幾乎讓德蘭夫人精神耗弱。

  德蘭夫人受不了了,非得找兒子把話說在前頭不可。

  不只是莫莫,她拒絕接受任何一個「東方女子」當媳婦!

  但,目前最要緊的事,自然是先解決掉莫莫再說。

  「媽!莫莫不是低下的女人。」就算迫不得已放棄所愛,決定成全有情人,艾德華仍是不喜歡母親以那麼鄙視的口吻去排斥他喜歡的莫莫。

  對他而言,莫莫依舊是個可愛的小天使。

  更何況,他們現在成了朋友。

  「艾德華!」聽見兒子的袒護,德蘭夫人多年的怨恨一併湧起,發紅著眼低吼:「連你也要為那種女人背叛我?」

  「媽,莫莫是個小天使,你多注意的話就會發現了。」不明白母親抓狂的主因,無奈的艾德華一個勁兒的勸著,不希望母親去刁難莫莫。

  「天使?哈哈!」發出怪異的諷刺笑聲,德蘭夫人的臉幾乎扭曲,更加憤恨的大吼:「對我來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只會為我們宙斯家帶來永無止境的惡運!」

  一如那個雜種的母親!

  「媽,別這麼說莫莫……」艾德華幾乎要懷疑,母親是不是偏激過頭。

  「你還為她說話,難道你真的愛上她了?」德蘭夫人受震般抓住心口,瞪大了眼。

  不!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絕對不行!

  「媽,莫莫值得我去愛!」更值得大哥去愛。

  艾德華義正詞嚴地對母親申明,只能把另一句無奈的心聲放在心底。

  向來輕佻的艾德華,曾幾何時這麼認真?領悟這點,德蘭夫人不再和兒子激辯,藍色的眼眸轉為極為深沈,泛起駭人的幽幽詭光。

  她必須先除去心頭大刺才行!

第7章(2)  

  近日來,德蘭夫人對關·宙斯的態度大有轉變。

  縱使令人不解,德蘭夫人開始三不五時對關·宙斯噓寒問暖,全然當他是艾德華一般,眼中更不曾出現鄙夷的光芒。

  「關,我聽說東方人有種補品吃了有助養生調病,所以我讓人去找來作法煮給你吃,你試試。」德蘭夫人走進關·宙斯的房間,跟著的下人端著食物進門。

  「母親……」心知母親不可能無緣無故消除對他的排斥厭惡,關·宙斯讓德蘭夫人的用意弄混,實在不知如何看待這種轉變。

  德蘭夫人不再將對他親生母親的憎恨轉移到他的身上了?根本不可能!他從來不敢奢望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

  「怎麼了,怕不合你胃口嗎?」德蘭夫人像個慈母般笑問。

  「不是的。」雖然否認,他仍無法相信母親會對他好。教他如何高興得起來,暴風雨前的寧靜都沒有如此詭異難測,讓人如陷五�霧中。

  「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你不夠好,所以不管我現在如何彌補,你都會心存懷疑。」

  看見關·宙斯的表情,德蘭夫人幽幽一歎:「可是我想通了,現在我真的很後悔過去為不值得的事和你僵持;不能讓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重拾我們母子的感情嗎?畢竟,我是你的母親不是嗎?」她下了重帖。

  從沒聽過德蘭夫人如此低聲下氣的口吻,關·宙斯真的是被震撼住了。他該相信美麗的謊言嗎?一旦如蜜般的謊言被揭穿,其中又是多醜陋的真實?期望愈深,往往跌得愈重。母親布下的溫柔網,要他如何敢輕易深陷?

  可是面對這樣的母親,又教他如何防備拒絕……

  不像關·宙斯猶豫不決,聽到是東方的補品,僕人一將食物送到關·宙斯面前,莫莫立即好奇地上前,打開碗蓋東瞧西瞧,還湊上鼻子去聞。

  將濃郁的香味深吸一口入鼻,莫莫的黑眸驟亮起來,忍不住低呼:「哇,是人參雞耶!好香好香喔……」天哪,讓人想念的味道。

  想不到西廚可以弄出有模有樣的人參燉雞,讓她驚訝萬分。嘖,早知道宙斯家的廚子這麼厲害,她就不必每天認命地吃西餐,可以請廚子弄弄中餐來解饞了。

  她想念台灣菜想得緊呢!

  雖然關·宙斯沒有回應,看見開心不已的莫莫,德蘭夫人淡淡笑道:「至少莫莫喜歡,那我的苦心就沒有白費了。」

  沈默許久後,關·宙斯終於吐出話:「母親,謝謝你,我也會喜歡的。」

  不管母親打什麼主意,就等著看再說吧。

  總有一天,凡事皆會水落石出。

  被德蘭夫人以溫柔的目光一望,莫莫全身的雞皮疙瘩盡數報到,不由自主地輕顫。她還是比較習慣德蘭夫人傲慢難親近的德行。

  天知道為什麼……

  踱進德蘭夫人所在的起居室,望著母親向窗的背影,艾德華頓了頓。想了會兒,他忍不住問出心中近日的疑問:「媽,你在打什麼主意?」

  德蘭夫人緩緩回頭,以不解的眼神回望他。

  「媽,別跟我裝傻了,我是指你對大哥的態度。」艾德華把話挑得更明。

  「我對你大哥的態度有什麼問題嗎?」微微一笑,德蘭夫人露出不解的神色,輕聲問著兒子。

  要不是艾德華深知母親對大哥的憎恨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可能無緣無故就能讓一切隨風而逝,他真的會相信此刻的母親不再對大哥有恨。

  「媽……」艾德華皺起了眉。

  母親分明在逃避他的問題,否則……就是存心裝傻。

  「我想通了,不該將上一輩的恩恩怨怨牽扯至關的身上。」以好笑的眼神望著艾德華懷疑的表情,德蘭夫人神色輕鬆地道:「這樣對我比較好不是嗎?還是你希望我和你大哥永遠都當一對相敬如冰、互不關心的母子?」

  「當然不是,我只是……」艾德華立即反駁,他當然希望母親和大哥能夠像一對真正的母子。可是……真的能夠嗎?

  溫柔一笑,德蘭夫人輕輕揶揄:

  「好了,媽都知道,只要你別再懷疑我就行了。」

  想說什麼,艾德華又閉上了嘴。

  難以置信的感覺困惑著艾德華,就如關·宙斯,他也不習慣母親的改變。他真的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能讓母親改變如此之大。

  不過,若這一切只是假相……

  他寧願相信假相,希望假相能永遠延續倒是真的。

  無風無浪的日子,就在德蘭夫人慈愛的態度中延續。

  「關,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外頭走走如何?」在某日清晨的早膳後,德蘭夫人突然笑容滿面對關·宙斯提議。

  忍不住和莫莫對望一眼,關·宙斯才慢條斯理地道:「母親想去哪裡呢?」不明白母親在想什麼,他只能先按兵不動,一切照母親的步驟去走。

  可笑的是,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想……」頓了口氣,德蘭夫人像無所謂般提起:「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祭祭你生母和父親的墓吧。」

  宙斯家的家族墓園位於加拿大某一景色綺麗的山谷。

  當年不管德蘭夫人如何反對,丈夫仍是將深愛的女人葬於宙斯家的墓園中,更在臨終前懇求兩個兒子將他與那個女人的碑誌並列。由於是父親的遺囑,關和艾德華便照做了。從此,德蘭夫人不再踏入宙斯的家族墓園一步。

  她恨,恨透了墓園裡那幅雙碑並列、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畫面。

  誰能相信,德蘭夫人如今竟能盡釋前嫌地提起。

  可想見,關·宙斯的神情何以如此錯愕。

  來到宙斯家族墓園所在的山谷,一陣陣沁人心肺的清風拂來。

  山谷裡的清幽,格外容易讓人緊繃的情緒放鬆,心靈感到格外的寧靜。

  祭完墓,在谷邊望著母親和莫莫愈走愈遠的身影,自個兒推著輪椅的關·宙斯總覺得心神不寧,始終揮不去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有什麼事會發生。

  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不安感。

  「莫莫,你過來看看,這兒有朵好可愛的小白花呢……」

  「真的?在哪裡?」莫莫好奇地走近。

  就算曾經覺得不太對勁,由於天性不擅猜疑又單純,莫莫還是很快就接受了德蘭夫人的轉變。她樂觀的期待,關不會再受到母親的冷眼相待。既然是往好的方向變化,沒有理由去排斥、拒絕接受是不?莫莫總是這麼想。

  至於不對勁的感覺,她只當自己是多心了。

  「就在那裡啊,長在崖壁上,你看是不是很特別……」德蘭夫人先行走到崖邊,微笑地往山崖下指去,要莫莫去看。

  沒有多想,莫莫也走近崖邊,疑惑地問:「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到?」

  「你往前看一點,就在那裡呀,沒看到嗎?」德蘭夫人又指。

  「是嗎……我怎麼看不到呢……」奇怪了,德蘭夫人看得到,為什麼她就看不到?

  雖然已經很靠近崖邊,為了看見德蘭夫人所指的小白花,莫莫把身體更往前傾些,卻仍然只看見懸高的空谷幽景。

  從背後慢慢走近莫莫,德蘭夫人以帶著關心的溫柔語氣道:「也許再往前一點就看得到了,不過你可要小心一點,下面可是很深喔。」

  「夫人放心,我會小心的……摔下去可沒得救呢!」說歸說,沒太多心機的莫莫還是一個勁兒的往山谷下探去,想找出小白花的蹤影。

  沒道理嘛,那朵花是躲起來了嗎?

  「是呀,會沒得救呢……」不覺中,德蘭夫人聲音裡的笑意消失。

  突然意識到她們的對話,失神的關·宙斯一擡眼,便看到母親和莫莫走近山谷的崖邊,似乎在討論著母親口中的小白花。

  就在莫莫不甘心往下彎腰,想要將崖壁看得更清楚時,關·宙斯清楚地看見德蘭夫人朝他望來,藍眸裡的溫柔慈善消失無蹤,盛滿了……

  以往對他的厭惡鄙視。

  突然,德蘭夫人朝他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惡毒目光浮現。

  母親……想做什麼!?

  關·宙斯猛然大驚,雙手快速推動著輪椅的雙輪。

  無視他掙紮而來的舉動,德蘭夫人緩緩將視線移到身邊的莫莫身上,盯著她彎下往崖邊探的身子露出詭笑,緩緩伸出雙手。

  漸漸明白母親要做什麼,關·宙斯的整顆心在頃刻間窒悶不已。看見魔掌推向莫莫,他扭曲黑青了臉,如狂獅扯開喉嚨咆哮:

  「不——」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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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22:17

第8章(1)  

  倏地,狂亂的怒吼迴盪在幽谷間,隨著谷風擴散。

  「啊……」被德蘭夫人從背後推來一把,莫莫在驚叫聲中失足,往崖下滑去。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敏捷地以雙手攀住崖邊。

  「關!救命哪……」無心質問德蘭夫人的動機,莫莫只剩下求救的力氣。

  危險萬分的她,就這麼懸掛在崖邊晃蕩,搖搖欲墜。

  「哼,還挺能撐的嘛。」蟑螂果然是不容易打死的害蟲。站在高崖上,德蘭夫人俯視著莫莫,臉上露出鄙夷之色。

  「母親!拉她上來……」關·宙斯狂吼著,不斷推著輪椅的輪子前進,可恨不平的路面造成莫大阻礙,逼得他不得不冀望母親良心未泯。害怕失去莫莫,他的全身顫涼,呼吸彷彿被掠奪了一般,奮力推著輪椅的手更不斷顫抖。

  「救她?」德蘭夫人冷笑,眸裡閃過狠心絕情的光芒。「呵,要我救她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你有本事就讓你那雙廢腿站起來,自己去拉她上來吧。」

  說完,她留下一臉想殺人表情的關·宙斯,面無表情地旋身揚長而去。

  她要洩恨,要關償還他母親欠下的債!

  就是為了這一刻,她才費盡心機表現和善,要他嘗嘗愛人死在眼前的痛苦。更要杜絕莫莫繼續勾引艾德華,有一天堂而皇之入主宙斯家的機會。

  她這一舉兩得的算盤,打得多完美是不?哈哈!

  「母親!」關·宙斯朝德蘭夫人的背影怒吼,卻喚不回她的腳步。該死!他早該猜到母親的轉變必有預謀,不可能真的性情大變!

  天哪,他該怎麼辦才好……

  「救命啊……關!救命……」

  「關……救救我……我快掉下去了……」

  莫莫的求救聲如利刃割劃著他的心,讓心急如焚的關·宙斯更加焦躁,只能急切不已地對崖下的她喊:「不要放手,我就來了……」

  該死!他的輪椅被石子卡住,根本無法順利前進!

  心一橫,急著救人的關·宙斯乾脆往前仆倒在地,無視四肢磨地的痛苦,義無反顧地拖著破皮流血的雙腿奮力往崖邊爬去。

  他的心底,只有一個震天價響聲音——

  他要救她!

  驚險不已,在她掉下去之前,關·宙斯才抓住她的手。

  右手被猛然用力一扯,幾乎覺得手快被扯斷的莫莫,擡頭看見關正努力抓住她,滿臉都是出力後的汗水。但,他終究抓住她了。

  「關……我好怕……」模糊地望著關·宙斯,淚水不斷地自莫莫眼中流下。

  抓不住崖邊的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死定了。此刻,強迫自己擡頭,她根本不敢往崖下看一眼;怕是一看軟了手腳,她就正式向可愛的人世說拜拜。

  「別怕,我抓住你了,你抓好我的手千萬別放……」話雖然這麼說,可是他能感到自己的力氣不足,只能勉強地抓住她,怎麼也無法將她從崖邊拖上來。

  就這樣,他們撐了十多分鐘,時間殘酷地流逝。

  「該死!」他詛咒,氣自己的雙腿不中用。

  如果不是這雙該死的腳痛得他完全無法出力,他早就將她拉上來。兩個人都已筋疲力盡,關·宙斯是拼了所有的力氣,死也不放手。

  因為四肢磨地劃傷了手腳,令人觸目驚心的紅色血液甚至從他的手臂往下滑落,一點一滴滴落在莫莫逐漸慘白的臉上。

  無止境的心疼糾結著她的心,莫莫幾乎絕望了。

  流血了,他流了好多血啊……嗚,他的腿和手一定都很痛吧?鎖住所深愛的酷容,能感受到他的無力,莫莫一直既心疼又無措。突然她想……就算這麼死了也該無憾,至少她是消失於最愛的人手中。

  「關……別管我了……你放開我的手……」淚流不止的莫莫努力張開雙眼,想將他的容顏深深刻劃在心底。彷彿看夠了他的臉,她終於決定放棄。

  她並不想死,可是他臉上的痛苦之色,揪得她心好痛。依他的力量,不可能將沈重的她拉上去,何苦要他多受折磨?

  只有天知道,她不想拖累他的決心。

  「閉嘴!我不準你放棄!」喘著粗重的氣息,他吃力地怒罵。

  「算了吧,你救不了我的,放開我的手吧……」莫莫哭得傷心又絕望。

  想到再也見不到父母、琦、真妍他們……她就覺得好難過、好捨不得……他們一定會氣她就這麼死了,連告別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一旦人鬼殊途,她誰也見不著了。

  她也捨不得他呀……

  「你閉嘴!我叫你閉嘴你是聽不懂嗎?我不會放開你的手,打死都不會放的……」對於她喪氣的話感到氣惱,他更加怒不可遏。


  在他沒有選擇放棄之前,他不準她放棄自己的生命。

  而他……永遠都不會放棄!

  手廢了也不放!

  「你會和我一起掉下去的……」她不要他陪葬啊。

  「少囉唆,掉下去就掉下去!」難以忍受的疼痛折磨著關·宙斯的知覺,臉色青白的他咬緊牙關,仍固執地吼道:「當真做了冤死鬼,那也是我心甘情願的,不用你多管!」

  「關,聽我說……你講講理……」原來,他還是很在乎她的!百感交集,莫莫實在有些哭笑不得。感動是一回事,她仍必須顧慮到現實。

  「該死的女人,改天要講多少道理隨你,今天就聽我的行不行?」關·宙斯瞪著她滿臉淚痕的小臉狂吼著,亦感覺到手臂逐漸在抽筋。

  Shit!什麼該死的節骨眼了,她竟然要和他講道理!

  「可是……可是我不要你死嘛……」她哭得好委屈,被吼得好委屈,手好痛。

  「你不要我死,難道我就能放你去死嗎?」關·宙斯的吼聲已因痛苦而瘖啞。天曉得,光是想像已奪去他的呼吸、逼他憎恨起沒有她的世界。

  她死了,他活著有何意義?沒有、沒有……半點意義都沒有……就算她該死,他也要從死神手中奪回她!

  對他而言,那更甚撕心扯肺的痛。

  直到此刻,他終於能明白父親在他母親死後為何一直活得心灰意沈,終日埋首於工作尋求解脫的力量。心中的最愛死了,身處熱鬧的世界也只覺得悲哀冷清啊!

  縱使內疚,父親沈痛的心,也無法投向被迫娶的德蘭夫人。

  「可是你救不了我的,何苦?」狠下心,她也不得不提醒他事實。

  就算逃不過死神的手掌心,她也沒有必要拖他一起走上黃泉路。

  要死,死一個就夠了。

  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為兼差到多倫多出外景四天,剛回到家的艾德華聽家裡的下人說,母親和大哥前往宙斯家的墓園,突然就有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上墓園?若是真的,就太不可思議了。

  對於父親的遺囑芥蒂甚深,艾德華不相信母親真的能釋懷。

  怎麼想都不對勁,於是艾德華不顧疲憊不堪、只想大睡一場的意識,當下放棄美好的床鋪,直接驅車前往宙斯家族的墓園。

  沒有親眼見到誰都沒事,艾德華就是不能感到安心。到了墓園,在父親的碑誌附近不斷徘徊,遍尋不著任何人的蹤跡,他幾乎急壞了,更感到惶惶不安。

  終於看到母親時,他立即迎了上去。

  「媽,大哥和莫莫呢?」是他的錯覺嗎?母親給他一種很詭異的感覺,整個人像是愉快非常,幾乎可說是詭異得駭人。

  天哪,母親會不會已將他們……

  不,不會的!艾德華倏地猛搖頭,立即否絕了心底冒出來的聲音。

  除非母親瘋了,否則不會加害大哥的!母親不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就算對父親和大哥的母親有再深的怨恨,母親也不可能會那麼做。

  「你回家了啊,應該很累吧?怎麼不在家裡好好的休息,跑到這裡來了呢?」德蘭夫人略顯訝異後,以關愛的眼神望著艾德華。

  鳳心大悅,此時她怎麼看兒子就怎麼可愛。

  「媽!你還沒告訴我,大哥和莫莫呢?」他急促地問,還是感到不安。

  眸光一沈,德蘭夫人變了臉色道:「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哪來的大哥?」雖然關·宙斯入了她和丈夫的戶籍,但她從不承認他是她的兒子。

  「媽?」他傻住了。

  怎麼回事……母親完全變回了原樣。

  「別提那個讓人厭惡的人了,我們回家去吧。」完全無視艾德華的錯愕,德蘭夫人說著就要拉兒子離開宙斯家族的墓園。

  想到丈夫和那個女人長眠於此,她就不想在這裡多待一秒。

  「媽!告訴我大哥他們在哪裡?」回神後,艾德華抓住母親的雙臂搖問。

  他怕最壞的預感成真了。

  以怪異的眼光望著兒子,德蘭夫人突然露出微笑。「別擔心,我替你把障礙都解決掉了,以後不會再有人危及你在宙斯家的地位。」

  「媽!?」艾德華倒抽一口氣,瞪大了眼。

  什麼叫作不會再有人……危及他在宙斯家的地位?

  「來,忘了他們,我們回去過快樂的日子吧!」微微笑,德蘭夫人兀自說著。

  「這些討厭的日子,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可真累壞我,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休息了。」

  聽著母親的話,艾德華簡直難以置信。

  難道……母親真瘋了?

  「你怎麼了,我們回家去呀!」

  拉不動艾德華,德蘭夫人回頭以疑惑的眼神望著兒子。

  神哪,保佑大哥和莫莫……失神地搖頭,艾德華感到恐懼絕望。當機立斷,他立即甩掉母親的手,決定找尋大哥和莫莫的下落去。

  大哥千萬不能有事,否則教他怎麼對得起地下有知的父親!

  「救不救得了,我自己心裡有數!」關·宙斯的雙眼都發紅了。

  「關……別這樣,快放手呀……你別撐了……」發現關的身體一寸寸往外移,遲早會被她拖下谷底,莫莫不斷祈求著他放手。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關·宙斯真的毅力過人,莫怪能咬牙撐過了那麼多辛苦的復健。要是換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抓不住她的手。

  「為什麼你要這麼執著呢?」她有些生氣的哭喊。

  簡直快氣翻天,仍不斷嘗試使出全身的力量將她往上拉,關·宙斯沒好氣的說:「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小笨蛋,笨蛋!」

  不執著,他就會失去生命裡的陽光,教他怎麼忍受得了!

第8章(2)  

  聲音停頓數秒,莫莫不禁在猶豫中問道:「你愛上了哪個小笨蛋?」緊張的呼吸聲大得連她自己都聽得好清楚,可是她要親耳確定他的答案。

  「你……」關·宙斯的怒火沖天,不敢相信地大吼:「你呆透了,想氣死我是不是?」  Shit!她竟然問得出這種問題。

  除了她,他還能愛上哪個小笨蛋?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不是她固執,她只是想更肯定。

  「好,我說!你給我拉長耳朵聽好。」深吸一口氣,吞下滿肚子怒火,關·宙斯乾脆肯定又用力地大吼:「我愛你!就是愛你這個小笨蛋!」

  「你真的愛我?」淚水又滾落,滋味卻不再那麼苦澀。

  「廢話!我就是愛你,愛得無可救藥,所以我不準你放棄,你一定要給我撐住!」不像告白,他倒像在對仇家喊話。

  「關,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不再害怕,她變得好平靜。

  「什麼事?」一心想從死神手中搶回她,關·宙斯很專心於自己所做的事。「

  沒重要的事就別再說話了,保留點力氣讓我救你!」

  可惡,知道他愛她了,她還有問題?就不肯省省力氣嗎?

  「我要你知道……」莫莫笑了,笑得讓此刻俯視著她的關·宙斯有一刻怔忡。

  「或許我呆、或許我笨,可是知道你愛我……」頓口氣,她輕聲道:「我好開心。」

  此生心願已足,她笑中帶淚的小臉上寫著一清二楚的感激。

  感激他的坦白,讓她了了一樁心願。

  縱使不能天長地久,至少她曾經擁有,是不?她該知足的。

  對女人而言,最美的承諾就是「我愛你」.

  是那麼的希罕的三個字,才顯得出其珍貴價值。若不是她快死了,她知道要聽見他的表白,幾乎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畢竟,就是在快失去的時候,人才恐懼有遺憾對不?

  「別說傻話了。」紅潮襲過關·宙斯的酷臉。

  「我不傻……」莫莫的笑容彷彿像是告別式,讓他觸目驚心。「關,我要你也知道我也……」痛苦彷彿自她身上消失,只見她沈靜地道:「好愛好愛你。」

  震撼的感覺竄過關·宙斯的四肢百骸令他差點窒息。

  那對清靈的黑眸如此坦然無所戀,她是真的在……說「再見」?

  「不!」禁不住心中的恐懼,淚滑下他傲然的酷容,更讓他狂亂地吼:「不!

  我不要現在聽你說,該死的你不準放棄,我說不準、不準!聽到沒有……」

  「我真的很愛你……」

  「閉嘴!我不要你說愛我,我要你活著……」

  「當是為我,請你保重你自己好嗎?」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痛,要告別有多難。縱使嘴角掛著美麗的笑容,珍珠般的淚仍不斷自她眸中湧出。

  「不……」關·宙斯搖頭,幾乎被她黑瞳裡的決心駭著。

  「如果……如果還有來生,我要成為你的妻子好嗎?讓我成為你的妻子……」含淚望著他,她開始扯著自己的手腕。

  「不!不……你別丟下我。」他禁不住乞求了。

  乞求她為了他,別放棄她的生命……

  靠著倔強的意志力,關·宙斯也只能硬拖住她的手腕;一旦她放棄求生意識,開始和他形成拉鋸的力量,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再撐下去。

  吸了吸鼻子,莫莫搖搖頭。

  「知道你對我的心,我真的很開心。」

  他的恐懼,更讓她下定最後的決心。他是如此深愛著她,她怎麼能夠拖累所愛的人。捨不得,也得捨是不?

  「莫莫!」

  「關,再見了……」

  在決絕的目光中道別,她突地用力將手臂往下扯。

  「不……莫莫……不……」

  眼睜睜,關·宙斯看著莫莫落谷了。

  瞪著失去溫暖的手心,他整個人像被抽空了血液,撕心裂肺的痛苦霎時掠奪了他的呼吸和感覺。讓趴在崖邊的他不斷搖頭,痛得以滿是血的拳頭猛捶地。

  「不!不!不……」他有如得了失心瘋般狂吼。

  倏地,絕望的痛楚讓關·宙斯毫不猶豫往前爬。

  聽見有如野獸受到嚴重創傷時般的絕望狂吼,已找到附近的艾德華立即衝過來,在千鈞一髮之際拉住正要往崖下跳的關·宙斯。

  「大哥,你別衝動啊……」就算是猜測,艾德華也知道莫莫必在谷底。

  該死!怎麼會這樣?看見大哥狼狽不堪的模樣,全身上下都是傷痕、都是血,令艾德華幾乎嚇壞。大哥那雙鮮血淋漓的手,像是被人用刀刮了千次。

  「艾德華?」轉頭看見艾德華的臉,關·宙斯愣了一秒,立即扯住他的雙臂咆哮:「莫莫掉下去了,救她,快去救她!」

  「大哥……」那麼深的高崖,艾德華實在不敢相信莫莫還有生還的機會。

  「去救她!我叫你救她你是聽不懂嗎?」關·宙斯瞪著發紅的金綠眼眸,雙手幾乎抓狂的力道讓艾德華快痛死了。

  「大哥,這裡太……」

  「救她、救她、救她!我要你救她……」他不聽任何解釋,只要救她!

  莫莫是個可愛的天使,她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好!大哥你先別激動。」深吸一口氣,為了安撫大哥狂亂的心,艾德華立即道:「我馬上調搜索隊,立刻派人下去救莫莫。」

  說做就做,艾德華立即拿起行動電話撥號。

  就算是賭萬分之一的機會也好,他們不能放棄任何希望。

  搜救的直升機隊,以最快的速度趕達現場。

  漫長的時間對關·宙斯而言,無疑是地獄一般的折磨。

  三十分鐘之後,莫莫遍體鱗傷的身體,掛在崖壁的殘枝上頭被找到。救難人員發現她並沒有死,尚且殘存一絲呼吸,直升機立刻將她送往醫院急救。

  那一刻,關·宙斯感謝天地有知的神……

  縱使希望渺茫,關·宙斯仍堅決相信莫莫會好好活著。

  醫院的緊急手術房外——

  艾德華苦口婆心勸著:「大哥,你也讓醫生治療吧……」

  「不,我要在這裡陪著她。」關·宙斯一口回絕,神情堅定不已。

  「大哥,她手術要好幾個小時,你還是……」就算為大哥對莫莫的深情而感動,可以確定莫莫沒有白愛一場,艾德華也不能放任他身上的傷不管。

  「夠了,你什麼都不必說了,我要留下來。」關·宙斯制止艾德華未竟的話,以深沈不變的目光望著艾德華,緩慢淡漠的聲音裡,藏著誰也改變不了的決心。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可是在確定她沒事以前,我哪裡都不去。」

  沒錯,在確定莫莫安然無事以前……他哪裡也不會去。

  眼見莫莫落崖時的那股椎心之痛,依舊無比清晰地盤據他此刻的心。關·宙斯再也忍受不了另一個剎那間的錯誤。

  一個錯過,他幾乎永遠失去了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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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23:23

第9章(1)  

  經過手術之後,莫莫暫且保住了性命,情況卻不樂觀。

  得知莫莫的性命危在旦夕,除了人在日本被局限住自由的永井惠,以及被人拖回英國的俞真妍,其他人都陪同莫家父母又來到加拿大的溫哥華。

  身為地主的柯瑞安,帶著內疚之心去接機權充司機。

  見了昏迷不醒的女兒,莫母在病房裡哭得傷心欲絕,莫父亦在一旁靜靜落淚。

  早知道莫莫會出事,當初他們就不拐她來加拿大了。

  都是他們的錯……莫家父母自責不已,無法接受寶貝女兒成了眼前這半死不活的樣子。女兒無絲毫血色的病容,幾乎教他們無法承受。

  那些維生的系統和針管點滴,就像利刃劃著他們難受的胸口。養兒難,要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更痛更難;莫莫要是就此撒手人寰,無疑是令他們比死還難過。

  探過莫莫,一出病房朱利葉就首先發難:

  「你說!為什麼會出這種事?」莫莫天性溫良的父母,痛得無法質問理由,不代表其他怒不可遏的人會忘了該瞭解前因後果。

  「我們將莫莫交給你,這就是你留下她的後果?」陸琦亦火氣騰騰。喜歡逗莫莫是一回事,莫莫對她們而言不只是朋友,更是無可取代的親人。

  聽見莫莫出事,她們個個錯愕呆然,不得不感到愧對莫家父母。

  不可諱言找到人之後,是她們將莫莫留在加拿大。若曾堅持將莫莫帶回台灣,也許今天莫莫就不會躺在加護病房裡,以微弱的能量和死神天人交戰。

  「宙斯先生,你最好給我們一個交代。」白晴的臉色從未如此冷肅得嚇人。

  神態冷靜的關·宙斯以無懼的表情面對眾人的憤怒之火。他的心比誰都痛,可是他仍是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為莫莫面對她的親友。

  「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無話可說。」關·宙斯終究無法將莫莫出事的罪名落在喪心病狂的德蘭夫人身上,只能自己承擔一切的責難。

  「無話可說!?」瞪圓眼,朱利葉幾乎氣得跳腳,帶著不小的聲量叫道:「什麼叫作無話可說?為什麼莫莫會出事、為什麼莫莫會落崖、為什麼莫莫得躺在病床上等死;這些你沒解釋就說無話可說?」

  攸關人命,三歲小孩也沒如此好哄過去吧!

  「沒錯,你一句話就想帶過出事原因,算什麼意思?」陸琦的怒火更炙。

  「宙斯先生,我們不能接受這種敷衍的回答。」就算比較理智,能控制住所有狂飆的怒火,白晴的眉宇亦冷凝。

  若非關·宙斯身上的傷勢也不輕,能肯定他們是雙雙遇難,她會更加生氣。許多意外不是人為可控制,並不能將錯全怪在一個人身上。

  可是,她們絕對不接受像關·宙斯這樣簡單的解釋。

  一旁的柯瑞安瞥見他人側目的視線,趕緊出聲調停走廊上烽起的火氣:「你們先別生氣,讓他喘口氣吧!他好歹也是病人。」

  「病人?」陸琦冷笑挑眉,嗤哼道:「比得上莫莫嚴重嗎?」

  「你還敢開口?」滿肚子火氣解決不了,朱利葉尖銳的目光轉了方向。「說來說去,還不是你的錯!要是你這未婚夫夠盡職、夠像話,莫莫會落到別人手裡,今天會躺在那張該死的病床上要死不活嗎?」

  天性達觀活潑的朱利葉,只有在憤怒過頭時才會失控,一罪牽連數人。

  可見,莫莫在她心中有多重要。

  「天大的冤枉呀!」柯瑞安猛搖頭,也顧不了旁人的側目。「是莫莫想跑,對我這個未婚夫不滿意,我怎麼攔得住?」

  老實說,他也是悔不當初,不該幫助莫莫失蹤的計劃。

  早知道將她往飛機上送,丟回台灣就沒事了。

  在莫莫失蹤以後,為了一時興起的壞心眼,他對父母說如果找到莫莫,就願意娶莫莫為妻。柯莫兩家立即達成共識,宣佈他們已訂婚的消息。

  理所當然,他成了莫莫的未婚夫。

  總而言之,不管莫莫的意願,兩家父母已決定將他們湊成對就是了。

  「少廢話,我說是你的錯就是你的錯。」指向柯瑞安的鼻頭,朱利葉瞪他一眼,毫不接受他的陳述。管他是誰的錯,她只想發洩滿腹的悶火。

  關·宙斯似乎被震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問:「你是莫莫的未婚夫?」

  「他本來就是,你有什麼好懷疑的?」起了壞心眼,陸琦搶走柯瑞安的回話。

  她就是不想讓關·宙斯好過!自然,沒有人敢去揭穿她的話。

  「只要莫莫能夠死裡逃生,他們就會舉行盛大的結婚典禮,到時你大可以來參觀。」朱利葉站在陸琦那一邊,惡毒地輕諷。

  她們只怕莫莫醒不來了。

  瞬間,關·宙斯刷白了酷臉;像被人再度重創一拳,他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誰都不懂,只要莫莫能活下來,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醫生判定莫莫成了植物人。

  震撼了每個人的消息,關·宙斯卻彷彿平靜地接受了。

  冷眼看著關·宙斯聽見時的反應,朱利葉沒好氣地道:「哼,沒心沒肺的男人,除了長相之外一無可取,真不知道莫莫喜歡他哪點。」

  「還好意思說,你當初不也對他的臉「愛不釋手」?」陸琦潑著冷水。

  「我不是說了……除了臉,他一無可取?」朱利葉更沒好氣,冷瞪了陸琦一眼。言下之意,她的行為很正常。

  逮到機會,陸琦就是喜歡刺激人。

  「好了,莫莫都成了植物人,你們還有心情鬥嘴?」白晴歎口氣。

  「莫莫會醒的。」還是擺脫限制她行動自由的人,想盡辦法從日本趕來的永井惠,透過玻璃望著病房裡頭,突然冒出一句話。

  縱使難過,她卻看到許多好友所遺漏的細節。

  「你怎麼知道?」朱利葉疑惑地問。

  嘖,她可不知道,惠何時神通廣大到能預知未來了。

  「有何根據?」陸琦亦懷疑。

  「至少他是那麼相信,不是嗎?」視線落在關·宙斯身上,永井惠慢條斯理地回答,眼中有無限的動容與感慨。

  她們只當他沒良心,就沒發現他心底的沈痛嗎?那聲音是如此地明顯哪,難道要碰過、愛過的人才能發現?果真是令人無奈。

  眾人的視線隨著永井惠的話,落在始終守在莫莫身旁的關·宙斯身上。

  「你的意思是……」豁然間,白晴領悟了。

  「什麼意思?」朱利葉還是不懂。

  頓了口氣,陸琦才道:「你的意思是說,關·宙斯相信莫莫會醒來,所以他的反應才會那麼平淡?」她可不像朱利葉這麼呆。

  「沒錯,你們沒想過嗎?如果他真的無情無義,何必鎮日守在醫院,待在莫莫身邊幾乎寸步不離?」淡淡一笑,永井惠提出另一個想法:「更或許,他不在意莫莫是否醒來,只要莫莫還有呼吸……」

  「就算莫莫成了植物人,他對她的心也不會改變。」白晴突然接下了她的話。

  「意思是說,只要莫莫還活著,那傢夥就全無所懼?」朱利葉恍然大悟,對於誤會他的事不禁有些歉意。

  「也許吧。」永井惠點點頭。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對他的態度不是太惡劣了?」難得,陸琦竟開始反省。

  在關·宙斯完全不解釋的情況下,她們好像斷定他罪無可赦一樣。

  「那就要問你們自己的良心了。」聳聳肩,永井惠輕歎。在她還沒趕到加拿大之前,她不知道她們是如何對待關·宙斯的。

  「沒想到他這麼愛莫莫……」朱利葉搖頭。

  「令人羨慕,是不?」永井惠笑笑,淡淡補上一句。

  「希望莫莫能早日醒來吧!否則關·宙斯再愛她也沒有用,注定是空傷心一場。」陸琦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放心,莫莫一定會醒的。」聰慧的眸子閃過一絲光芒,白晴突然充滿信心的說:「有個人這麼愛她,她非醒不可,不是嗎?」

  有關·宙斯如此愛她,莫莫捨不得死的……

  在眾人的等待猜測中,莫莫沈睡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被醫生判定為植物人的莫莫,奇跡似地醒了。

  終於等到這一天,關·宙斯顯得激動不已。

  然而,莫莫在眾人的期待中睜眼後,望著關·宙斯緊握住她的大手,滿眼充滿疑惑地問了關·宙斯一句:「你是誰?」

  她不能理解眼前的陌生人為何會緊緊握住她的手。

  「莫莫?」關·宙斯顯得驚訝不已。

  「你認識我?」聽見他喊她的名字,莫莫又是一陣停頓,才怯怯地問道:「那我該認識你嗎?如果我認識你,為何我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

  為什麼?他若知道就好了。

  她滿腹疑惑,關·宙斯愕然無語,可笑的情緒何嘗不是在心中翻雲覆雨。

  很快地,莫莫被醫生判定得了失憶症。

  由於她記得家人,也記得幾個陪在病床旁的好友,記憶停在來到加拿大之後,因為氣父母亂安排她相親而離開柯瑞安的家……之後她就沒什麼印象,自然對關·宙斯沒有記憶,更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進入醫院,所以醫生判定她是屬於部分失憶。

  一陣心絞痛,關·宙斯不知如何去接受莫莫完全將他踢出大腦的事實。

  他從沒想過會有這個情況。

  記得父母,記得好朋友,記得柯瑞安……

  獨獨忘了他,她竟獨獨忘了他的存在!關·宙斯感到可笑又可悲。

  在她的生命中,他似乎沒有存在的必要,是不?

  此刻,莫莫就正以小小不悅的口吻,偷瞄著他朝母親小聲地質問:「你們該不會又給我找未婚夫吧?還找個坐輪椅的,你們有沒有搞錯?」

  雖然這個「對像」長得又酷又帥,可也改變不了他是殘廢的事實。就算要她嫁人,莫莫也無法相信向來寵她的父母會找個這樣的男人讓她托付終身。

  莫家父母無措地對望,不知該怎麼說好。

  那些孩子不都說他們彼此相愛嗎?誰知莫莫這孩子一覺醒來,不記得愛過的男人也就罷了,甚至還語帶嫌惡,教他們如何說才好?

  偷偷瞥了人家一眼,他們不意外關·宙斯的臉色倏地刷青。

  這下子,關·宙斯是真的受傷了。

  或許……這就是老天爺向他索取的代價?讓她從死神的手中逃過一劫,卻找到了最能打擊他的方式。讓她忘了他,無疑是最殘忍的折磨。

  若非是她害他變成如此,其實她覺得……坐輪椅的他配不上她?是天譴報應吧,誰教他曾對天祈禱,只要她平安無事,他可以什麼都不要。

  呵,失憶之後的莫莫是那麼赤裸裸地嫌棄坐輪椅的他。他在心底澀澀苦笑。

  這場天人交易,老天爺要走了她對他的愛。

  一句話,便將他的心打落了地獄。

第9章(2)

  「放心,我是個陌生人。」

  關·宙斯狠下心自嘲,接下了莫家父母無法啟齒的話,旋即推著輪椅轉身離去。他有他的驕傲和自尊,誰也不能抹煞。

  突然,莫莫彷彿瞥見了他的臉色變僵,帶著她不懂的愁悵心傷離去。

  莫名的瞬間,莫莫因為一股衝動伸出手,彷彿想喚回那傲然離去的受創背影。

  慢了一步,關·宙斯已消失在門後。

  懊悔的失落感浮上心頭,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莫家父母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醫生說最好別給莫莫太大的刺激,讓她自己慢慢想起失落的回憶會比較好,所以大家都不敢勉強她、硬灌輸她沒有印象的回憶。

  「可憐。」連向來冷眼旁觀的陸琦,都忍不住同情地吐出兩個字。

  「有些人注定不能愛得太容易。」永井惠輕歎。

  朱利葉也覺得關·宙斯可憐,不禁咕噥:「也不用搞得那麼辛苦吧?」只要她們和莫莫說清楚,情況也許會好一點。像

  她是想一吐為快,可惜全被死黨擋了下來。

  不得不覺得,她們實在有點壞心眼。唉,還是她最善良了。

  「既然是冥冥之中的造化,你覺得該逆天而行嗎?」白晴望著朱利葉曉以大義。同情歸同情,後頭的好戲還是得繼續瞧下去,沒道理讓人笨笨地破壞。

  虧朱利葉還和她們算是一夥的。莫莫對他沒有真實感,就算她們把事情敞開來講,也未必能喚回她的印象,平添莫莫的困惑而已。

  既然關·宙斯自己都不把話挑明了,何必她們多事。

  「你們在討論什麼呀?」好奇心旺盛的莫莫,就算躺在病床上也不甘寂寞。

  聽了半天,她們說的話她半句也沒聽懂。

  「討論……」幾個人交換一眼,永井惠輕笑:「你真的命大。明明都走到鬼門關口,還被閻羅王一屁股踹回人間,令人不得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然呢,你們希望我一命嗚呼喔?」一聽,莫莫佯裝不悅地嘟起嘴。

  「怎麼會呢,你不在我們還有什麼樂趣可言。」朱利葉微笑上前,像拍小狗一樣拍拍莫莫的頭,簡直把她當成寵物般。

  失而復得的寵物,令人珍惜感動呢!

  「什麼話嘛!」莫莫鼓著粉頰發出不滿之聲。成了病人,她們還是一樣拿她當消遣,絲毫同情心都沒有。

  「實話。」陸琦不冷不熱地哼了句。

  不敢反駁,莫莫咕噥了會兒,突然又想起關·宙斯,不禁問道:「對了,你們還沒有人告訴我,剛剛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啊?」

  「是誰很重要嗎?」永井惠轉著靈敏的黑眸笑問。

  「連人家是誰都不記得了,何必多問?」朱利葉還是同情關·宙斯。

  「就是不記得了才要問哪!」無緣無故不記得一個認識她的人,感覺好奇怪。「不問清楚的話,我不是太對不起人家了?」

  「你也知道你對不起人家?」白晴禁不住失笑。

  「真是奇跡出現了。」反正莫莫死不了,陸琦的話就難掩輕諷。

  「琦……」大家是怎麼了,好像她忘了多不該忘的人似的,那個男人當真是她不該忘,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嗎?莫莫想不通,帶著莫名其妙的心情感到委屈不已。

  記憶中的那個黑盒子,她就是打不開嘛。

  算了算,她似乎遺落了近半年以上的記憶呢!那半年……她到底做了什麼?真的是出了場車禍,就一直昏迷不醒嗎?好詭異喔。

  想著、想著,莫莫的頭忽然痛起來,小臉也變得蒼白。

  「莫莫,你怎麼了?」莫母首先發現女兒的異樣,急忙上前探視。

  「媽……我想不起來……頭好痛……」淚水無由地掉下來,她想得頭疼欲裂。

  愣愣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朱利葉怕是自己出力太大,趕緊安撫莫莫道:「別想了,想不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呀,他只是一個你在醫院裡認識的朋友。」白晴也開口,自認不算說謊。

  「真的?」擡起雙眼,莫莫尋求確定的答案。

  「當然是真的,那傢夥自己不也說他只是個陌生人了嗎?」就算同情關·宙斯,永井惠自然還是以莫莫為主,只好犧牲口中的那傢夥。

  話說回來,看到晶瑩的淚珠從莫莫圓圓的黑眸滾落,還真令人格外心疼呢!那麼令人憐愛的模樣,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動容吧!要是關·宙斯知道他忍氣吞聲半天,她們卻三言兩語就把莫莫弄哭,極有可能砍了她們的。

  嘖,不趕緊亡羊補牢怎麼行!

  「說是就是,你懷疑什麼?都幾年的交情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們的話?」望著淚眼婆娑的莫莫,陸琦愈看愈覺得她好像一隻可愛的寵物狗,讓人不得不想拿來玩。

  猶豫了會兒,莫莫彷彿接受了她們的說辭;不再深想以後,頭也就不那麼痛了。

  可是,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憂藍的深夜裡。

  因為疲倦困盹,病床上仍掛著點滴休養的人兒沈沈入睡,蓋著白被的胸口隨呼吸上下平穩起伏,顯然不會輕易醒來。

  悄悄進入病房,複雜的情緒浮現在關·宙斯的臉龐。

  生命中,畢竟有些東西是不屬於他的。

  莫莫的情況穩定,明天莫莫的父母就要帶著她轉回台灣的醫院休養,帶走他生命中唯一出現過的「真愛」.他不該袖手旁觀,可是他又能做什麼?

  縱使留下她,她也只當他是一個陌生人。

  「為什麼你會忘了我?」伸出手撫過她細緻的臉頰,關·宙斯帶著心痛低問,金綠色的瞳眸裡盛滿外人無法想像的心酸無奈。

  「嗯……」床上的人兒蠕動了一下,並沒有醒來。

  「走了,你就會永遠忘了那些日子,忘了世上有我吧?」關·宙斯歎口氣,溫柔地碰觸著她散於枕上的烏絲,喃喃地訴說著:「選擇將我摒除於你的記憶之外,留我在不同的國度裡想念你,你可真狠心……」

  忍不住握住她放在白被上的小手,關·宙斯輕輕放到唇邊低吻,感受著她所能帶給他的溫暖。

  不想失去她,可是他又能有何選擇?

  告訴她他愛她?

  天曉得會換來她多錯愕的反應。

  那反應,肯定會讓他再度受到重創……

  他懷疑自己能否承受。

  踏著艱辛的步伐,關·宙斯將沈重的身體從輪椅中撐起來,用力以雙手撐著床沿傾身向前,在她粉色的唇瓣烙下輕柔一吻。

  一如他想像中甜美,她的嘴唇好柔、好軟、好醉人。

  只是,吻進他的相思,能否吻醒他的天使?

  戀戀不捨的離開她的甜美,關·宙斯又在她的額際烙下一吻,留下他所有的眷戀。

  是告別的時候到了。

  能否再會……他生命中的陽光……

  晨光乍現,自睡夢中甦醒後,莫莫下意識摸了摸唇瓣。

  從病床上坐起身,她只看見空蕩蕩的病房,沒有其他人在。

  是不是做了夢?

  可感覺竟是如此真實,那種寵溺的幸福感,漲滿她胸口久久不散,在失去的瞬間更令她空虛不已、令她一陣感傷。

  好真實的感覺,真實到無法相信唇上曾逗留的溫暖,只是出自於她夢裡的想像而已。

  誰來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並沒有愛過人哪,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沒有任何理由,淚水再度滾落她的臉頰,模糊她的心。

  失落感是如此的重,她卻不能明白為了什麼。

  到底……是誰……又為了誰?

  誰來說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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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9 23:24:55

第10章(1)  

  一年後

  不管男方的臉色有多難看,朱利葉硬是從外頭拖回莫莫。

  「莫妹妹,我真懷疑哪天你會應了那句笑話……」看到被救回來的小公主,永井惠輕笑著搖頭道:「被賣掉還替人數鈔票。」

  不過一個沒注意,莫莫竟然就被人拐出了宴會。

  「說過多少次不可以,為什麼人家兩三句話,你又隨便跟人走?」陸琦發火了,簡直像個怕小孩被拐走、在斥責小孩的母親。

  真懷疑她們不在台灣的時候,莫莫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他……他說要給我看可愛的Kitty  Car嘛。」可愛的車子沒瞧到,活生生被死黨們數落一頓,莫莫眼巴巴地眨著大眼,彷彿受了百般委屈。嗚,一年多以來,大家老把她當長不大的孩子,琦也愈來愈像母老虎了。

  「要看Kitty  Car不會叫莫伯伯買一輛回家給你看個夠,隨隨便便就跟個陌生的男人走,萬一被怎樣了你怎麼辦?」朱利葉也不以為然地數落著,懷疑莫莫失憶後變得更呆。

  莫莫的腦袋,肯定在一年前摔壞了。

  又不是多希罕的玩意,竟然興致勃勃跟個陌生人去看。

  「應該……不會被怎麼樣吧?」小心措辭,莫莫還是試著為自己脫罪,小小聲地:「他看起來像個好人……」

  「你是真的沒遇過壞人?」俞真妍失笑,倒是挺輕鬆的感覺,也不忘提醒:「這年頭老師都會綁學生勒贖,壞人要是看得出來,他就不夠壞了。」

  社會風氣變了,壞人是不會把名字刻在臉上的。

  睽違數月,莫莫單純天真的個性還是沒變,的確很容易招惹不良份子覬覦。

  說真話,英國是沒有什麼不好,可是她還真亂想念台灣和幾個死黨。每次有人去倫敦看她,她就好想跟著她們回來,只可惜有個醋罈子不準。那傢夥連女人的醋都要吃,若非能當樂趣看待,她實在會感到哭笑不得。

  「就是說嘛,不知輕重的小笨蛋!」永井惠敲了敲莫莫的腦袋。

  「會痛耶!」莫莫又抗議了。

  壞心的眸子轉了轉,朱利葉順勢揶揄:「呵,還知道痛,代表腦袋還有救。」

  「什麼跟什麼嘛……」莫莫邊走邊咕噥。

  老是被欺負,她實在有點不甘心。就算她笨,也是被她們幾個欺負笨的!絕對、絕對是這樣。念大學的時候,師生眼中的資優生只有受誇的份,她可從來沒覺得自己笨過。

  「莫莫小心!」朱利葉突然大叫。

  啊,來不急了……

  「這一、兩年,莫莫和醫院還真有緣,少說進進出出上百回。」

  「衰成這樣子,太令人不可思議了。」

  「怕是命中有劫。我看,應該去請個大師化解、化解。」俞真妍煞有其事地道。

  「真妍,你信那玩意啊?」

  這才令人不可思議。

  「任何邏輯都解釋不通的時候,信信神鬼又有何妨?」求個心安何妨?她倒不覺得這成了怪力亂神那一套。再現實科學派的人,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不信天地有鬼有神。

  「這倒也是……」

  「不過說莫莫笨,她也還笨得真徹底,有誰下樓梯用滾的?」陸琦輕哼。讓人不得不想歎氣。

  「還說哩,她那時候一定是在偷翻你白眼,所以才走路不看路。」

  「這一跌下去,不知道會不會變得聰明一點?」

  「別笑她了,她聽了又要生悶氣。」永井惠出聲制止。

  「噓,她醒了……」

  幾張美麗的臉龐,在莫莫的黑瞳裡慢慢清楚浮現。耳旁的嘈雜聲不斷,不得不讓她自昏迷中清醒。腦袋一片混沌陣痛,可謂餘震未消。從樓梯上滾了十幾階下去,摔出輕微腦震盪,後腦勺還腫個大包,她的頭自然暈厥不已。

  有種今夕是何夕的茫茫然。清亮的黑眸閃爍著疑惑,在死黨們的臉上輪轉一圈,莫莫停頓許久後,終於忍著暈眩感緩慢問道:

  「關呢?他沒事吧?」莫莫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嚇呆了其他五個人。

  過了一年後,莫莫的記憶失而復得了?不對,依莫莫的詢問,她的記憶該不會又跳回一年前……顯然這一跤跌得可不輕。

  莫莫的時空簡直是錯亂了!

  一年前離開加拿大之後,她們就不再和關·宙斯聯絡,早就失去他的消息,怎麼回答莫莫的問題?若是從商業界聽說來的版本,是關·宙斯離開了宙斯家族,將整個宙斯企業交到德蘭夫人的手中,只帶走一名秘書就從此消失。

  關·宙斯毫不眷戀的態度,令外界人士跌破眼鏡,想破腦袋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放棄所有屬於他的榮耀和累積起來的財富地位。

  總之,關·宙斯彷彿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加拿大溫哥華

  莫莫實在難以相信在一年前所發生的事。

  被救活以後,她竟忘了他……

  如何自處?她竟能忘了深愛的關,就這麼回到從前單單純純過了一年。聽死黨們說著她對關·宙斯的種種,讓她不禁對他感到內疚心疼。

  為什麼他不來找她,不跟她把話說清楚?難道他不愛她了嗎?為了解開心中的答案,她再度踏上這片有些熟悉、又令她感到突兀陌生的國度。

  歲月流逝,過了整整一年久,關會不會根本已經把她忘了?

  來到宙斯家,莫莫帶著忐忑不安的心。

  「莫莫?」見到莫莫時,艾德華顯得十分訝異。

  因為母親失去心智的行為,他一直對莫莫感到十分內疚。只是所有的補償都被莫家當場退還拒絕,讓他彌補不了心中的遺憾。他能明白莫家人失女復得,保護之心難免格外周延,不願再和宙斯家有牽連是理所當然的事。

  一年多了,艾德華作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莫莫。

  「好久不見了。」生澀一笑,莫莫輕聲打著招呼。經過一年之久,艾德華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仍是她印象中的樣子。

  「你的記憶回復了?」聽見她的措辭,艾德華又感錯愕。

  「是呀,遲了一年。」莫莫黯然感慨。

  不知一年,是否讓她永遠錯過了最愛的男人。

  「太好了!」艾德華握住她的手,興奮之情簡直難以言喻。但,隨即想到過去母親對她和大哥所造成的傷害,他又黯然失色道:「莫莫,對於我母親做的事,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道歉才好……」

  由於在將莫莫和關·宙斯送醫後,氣壞的艾德華回家與母親瘋狂爭執。將畢生寄望放在艾德華身上,自認為一切都是為他好的德蘭夫人受不了兒子怒目相向的打擊,從此長期住院接受精神科醫師治療。

  恍如隔世,這些事也已過了一年之久。

  「別介意啦,都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不忍他眼中的自責,莫莫露出笑臉,故作輕快地在他面前轉了一圈。「你看,我現在好好的不是嗎?」

  「謝謝你。」能感受她的用心,艾德華笑了。

  如此善良的女孩,不枉他曾經那麼深切地為她著迷。

  被他這麼一道謝,莫莫反而紅透小臉,擺擺手,「沒什麼好謝的啦!」

  想到她不會無事造訪,艾德華疑惑地問:「對了,你這次來加拿大是……」基於種種原因,只要莫莫有需要他幫得上忙的地方,他都會義不容辭。

  深呼吸之後,莫莫認真的黑眸霎時充滿有如必死決心般的光芒——

  「我要見關。」

  按照艾德華所提供的地址,莫莫帶著滿心惶然前往。

  當莫莫找到目的地,觸目所及是一眼無際的綠色草原,隨著白色柵欄延伸到天際,天空澄藍、白雲悠悠,美不勝收的景色足以讓人留連忘返。

  一幢在陽光下反射金光的雪白色房舍,聳立在令人窒息的美麗景色中。

  無心留戀美景,莫莫在深呼吸之後,才鼓起勇氣拉起門把敲門。

  應門的……竟是瓊絲!莫莫呆住。

  「莫……莫?」瓊絲亦感到震驚,但欣喜很快就佔住她微顫的老臉。她紅了眼眶,緊緊握住莫莫的雙手,「感謝主,我終於再見到你了。」

  「瓊絲……」莫莫也跟著想哭,感到強烈的懷念悸動。

  「你是來找關的吧?」不等莫莫多說話,瓊絲急忙將莫莫推著走,還說道:「

  關在後頭的馬廄旁,快去找他吧!他見到你一定很開心。」

  因為膝下無兒無女,當關·宙斯邀她同住擔任他的管家時,瓊絲便一口答應了。自從莫莫離開加拿大之後,拿莫莫當孫女般疼愛的她,就在等待這一天到來。

  如今,期待終於實現了。

  沒有喘息的機會,莫莫已站在馬廄前頭。

  她看到他了,雖然只是輪椅上頭的背影,卻讓她如此熟悉想念。感覺眼眶熱熱的,她努力不掉下淚來,帶著顫抖的步伐走向關·宙斯。

  聽見腳步聲,關·宙斯將輪椅調頭,也讓五十尺外的她僵住腳。

  一瞬間,她失去走上前的勇氣。

  有好一會兒,四目相交的他們,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彼此。

  微風撫過臉龐,時間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

  「好久不見了……」略頓口氣之後,關·宙斯先打破寧靜的僵局,隔著距離朝她微微一笑。「莫小姐。」

  沒注意他說的是中文,莫莫只因他生疏的口吻感到退縮。

  一年的時光,顯然已造成真的「距離」.

  「你過得……可好?」猶豫半天,她只能吐出一句。

  「沒什麼好、沒什麼不好。」淡淡瞥向山的另一頭,關·宙斯回答得雲淡風輕。「不提我了,你呢?」

  「關,我……我的記憶恢復了。」走近了些,她緊張萬分地把話擠出口。

  「喔。」沒有太大反應,關·宙斯只是收回放遠的目光,望著她微笑,簡單地道:「那很好。」

第10章(2)

  莫莫的臉色刷白,像是受了莫大的打擊。

  他事不關己的語氣,彷彿她的一切已與他毫無牽扯,要她如何不難過。

  「你不愛我了嗎?」沈不住氣,她終於忍不住問出最害怕的事。

  目光顯得深沈,關·宙斯只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莫莫。

  「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別不說話……」她乞求。

  「你知道嗎?醫生說我的腿根本救不了了。」自嘲的嘴角上揚,關·宙斯突然撫著輪椅道:「我是個得靠這玩意代替雙腳就這麼度過一生的人,有什麼權利去談愛不愛?我不過是個殘廢……」

  「別說了!我不要你這樣糟蹋自己,我愛你呀!」聽見他自諷的話,莫莫替他感到心疼的眼淚奪眶而出,急切地表白。

  「我是個殘廢,一輩子的殘廢。」眸光微沈,他再度提醒。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氣他的不信任,她生氣地叫道。

  「你可知道一輩子有多久?」他露出懷疑的語氣。

  「愈長愈好,我就是要和你長相廝守!」賭氣的口吻,卻難以讓人懷疑她的決心。

  凝視著她活力充沛的臉龐,關·宙斯喟然輕歎:「傻瓜。」

  「你別管我傻不傻,我只要知道你還愛不愛我?」她要知道當初在落崖前,那刻骨銘心、兩心相屬的感受,是不是只是她自作多情。

  隔了一年的時光,那麼真摯的感情就褪了色?她不願意相信。

  午夜夢迴,總有個人影浮上她的心頭,但她總是抓不住。整整一年,好不容易才發現那是她失落的記憶,她不會輕易放棄他的。

  她對他的愛,絕對和一年之前同樣執著!

  在莫莫瞪圓眼的黑眸中,關·宙斯的下半身離開了輪椅。

  雖然不是很穩,但他站起來了,以緩慢的動作踏著執著的步伐朝她而來。他那對金綠色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莫莫的臉,失笑中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

  終於,關·宙斯走到莫莫面前。

  尚未消化眼中的事實,難以動彈的她整個人仍呆若木雞。

  熱流衝擊著她的心,讓她瞪大的眼不敢眨半下。

  伸出手輕輕碰觸著她的臉龐,他心中的激動她何嘗能知。他的手微微顫抖著,長期不變的夙願成真,夢寐以求的等待終於化為現實的甜果。

  輕輕地,他用手掌托起她的下巴,像品嚐珍果一般,低下頭舔吻著她的唇瓣。

  火熱的舌漸漸描繪著她嫣紅的唇,輕咬著柔軟得有如花瓣的小嘴。他撫著她的臉,手指緩慢滑過她的臉龐,細細的梭巡每個曲線,依戀著指下柔軟細滑的觸感。

  「莫,把嘴張開……」在她沈醉的臉龐泛著嫣紅時,他誘導生澀的她張開緊閉的唇瓣,開始將舌尖探入她濕潤的小嘴,深情地探進她口中,啜飲她口中的甜蜜。

  在難分難捨的情潮中,他們的靈魂彷彿也糾纏吶喊著,不願再失去彼此。

  突然,他將她橫身抱起,慢慢走進馬廄之中,將她放置在柔軟的稻草上頭。

  「關,你的腳……」雙頰紅透,眼神卻始終戀著他的容顏,她真的好想他呀。

  「沒事的。」知道她擔心,他帶笑輕吻了她的鼻頭。「把自己交給我,好嗎?」

  羞怯中,她紅著臉點點頭。她的黑眸裡蕩漾著醉人的光彩,為即將發生的事而緊張不已;但是她願意相信他的一切。

  浪潮退去後,莫莫羞赧地喘息著,他仍溫柔輕吻著她的唇瓣。

  側躺在她的身旁,把玩著她輕柔的烏絲,關·宙斯金綠色的眼瞳閃過詭譎,若無其事般舊話重提:「現在,你說我愛不愛你呢?」

  他相信自己將所有的愛意,都表現在「行動」中了。

  「哪有人這樣表現愛意的……」愣了下,莫莫的臉更紅得像個小蘋果一樣。

  「我倒覺得……」挑了挑眉,關·宙斯笑得有些壞,逗著她道:「沒有比這更清楚直接的示愛法,為了你,我可禁慾一年多了喔。」

  或許說,只有她能引得起他的情慾。

  對其他投懷送抱的女人,他不但半點感覺都沒有,碰了都覺得不舒服。

  「哼,只有你才這樣想……」不是很生氣地哼了哼,突然想起不久前的事,莫莫扁著嘴指控:「還說愛我哩,你的腳明明能走了,剛剛你卻騙我!」

  想起他見到她時,態度判若外人的冷漠,她就覺得有些傷心難過。

  「小傻瓜,那是我在確定你的心。」他失笑。

  「什麼意思?」好啊,竟然在測試她。

  問得茫然,不代表莫莫在發現真相之後,心底不能暗潮洶湧。

  「你還不懂嗎?」百般無奈地搖頭,關·宙斯才解釋:「如果你連殘廢的我都要,我又怎麼能不去愛你呢?」又怎能再去懷疑她對他的真心?

  一年前,他讓艾德華接掌企業,自己買下這片土地隱居,退為宙斯企業幕後的領導人,就是為了全心復健;龐大的自尊和愛她的傲骨讓他非站起來不可。

  關·宙斯下定決心,當生命中的陽光再度出現,他要能夠昂首闊步於天地。

  「你說得好像我愛你,你才勉為其難愛我一樣。」莫莫皺眉,覺得有點不對。

  「勉為其難的愛,能等個人這麼久,只為你才肯愛嗎?」神情認真些許,關。

  宙斯不禁歎息。「若不是真的愛你,這裡早就有了女主人。」

  「那你為什麼不來台灣找我?」既然他愛她,早該去找她呀。

  眸光沈了沈,關·宙斯才又說:「我知道你會來找我。」他深信,只要她找回記憶,一定會回來加拿大找他。

  「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你呢?」這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個可能性,莫莫就覺得被敲了一記悶棍,實在難以想通他怎麼不怕。天涯分隔兩地,失去記憶的她也就罷了,擁有記憶的他明知她在哪裡卻不去找她,這對相愛的兩個人不是太殘忍,對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活生生的折磨?

  「我就等你一輩子。」關·宙斯鎖住她的雙眸,說得如此輕鬆簡單。

  彷彿對他而言,等待一輩子,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你……」莫莫簡直無話可說。

  「我知道我也傻氣。」關·宙斯說得理直氣壯。

  可是,他就是賭上莫莫對他的愛……她絕對會想起他的!

  瞬間,莫莫含著淚光投入他的懷裡,緊緊、緊緊地抱住他;回應她的心,關·宙斯也將她深擁入懷。

  她想著,還好,還好她想起他了,否則,這是多大的一個遺憾……

  兩顆深深眷戀彼此的心,緊貼而強烈鼓動著。

  這一輩子,她再也不要失去他了。

  無關誰輸誰贏,

  只問愛是不愛;

  偶遇純愛之心,

  唯問情真與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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