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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2:57:56

前言:

  為償還哥哥欠下的債務,身為幼稚園老師的釋慈,只好下海當酒家女,
  原以為只要掩飾得當,她可以在離開酒店後,繼續平靜的生活。
  沒想到竟會遇到他——那個白天被她嚴厲指責,不關心孩子的家長,
  看他輕蔑的眼神,像在嘲諷她是個表裡不一的拜金女。
  即便這樣,她仍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逐漸被他的風采吸引,
  就算是飛蛾撲火,她還可不可以奢求,擁有他這一夜……

  鄭豫縱橫情場那麽多年,從沒見過,這樣大膽的女子──
  膽敢指責他不懂得關愛孩子,甚至指控他不配當一個父親。
  沒想到,這道貌岸然的「老師」,
  到了晚上竟搖身一變,成為豪放的酒家女——
  想來她對兒子的關愛,也只是要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既然她為了接近他,如此煞費苦心,他不介意多個暖床的情婦……


楔子  

  六星俱樂部

  這是一間座落於台北近郊的高級酒店,佔地千坪,三層樓的建築,歐式風格,看起來就像座金碧輝煌的城堡。

  主建築外面有四季都飄著花香的花園和炫麗的噴水池,室內偌大的空間,也只隔間成十數間大坪數的包廂,裝潢得舒適豪華。

  從它成立至今,也已經過了好幾個年頭,但這裡依然還是北台灣生意最好的酒店,除了它的設備不斷翻新外,服務態度和小姐的水準,也是受歡迎的主要原因之一。

  這一夜,六星俱樂部的經理,各帶了幾位小姐進來。

  「Sandy姐,這幾位就是我們今天新進的小姐。」經理必恭必敬的說著。

  Sandy在六星俱樂部擔任經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由於她的舌燦蓮花和交際手腕高超,屢屢為俱樂部締造高業績,所以最近被老闆拔擢為總經理,掌管俱樂部裡新進人員的招募和篩選。

  「嗯。」

  Sandy從檜木大桌後站起身,繞到桌前,仔細端詳站在眼前,侷促不安的五位清麗女子。

  她的一雙銳眼不停地打量她們,一句話也沒說,幾位經理就只能呆愣在旁邊,整個空氣凝滯到極點。

  「咳……」Sandy咳一聲,接著開口:「相信你們來這種地方上班,就是為了要賺錢,所以在這裡,花錢的就是大爺,不管他們要求什麼,你們都要服從,他們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所以絕對絕對,不可以得罪客人,懂了嗎?」

  五位女子聽見Sandy的話,心思各異,但眼神裡都有著佯裝堅強的脆弱。

  沒錯,既然到了這個地方,妄想維持自尊,不過只是癡人說夢罷了……

  Sandy瞥見她們擔憂畏懼的神色,放軟音調。「哎呀,你們也不要想得太複雜啦,這份工作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只要陪客人喝喝酒、劃劃拳就可以了,然後再跟客人撒個嬌,這樣小費自然就多了。」

  此時,原本站在旁邊,沈默不發一語的陳經理,上前打斷Sandy的滔滔不絕。

  「Sandy姐,不好意思,營業時間已經開始了,已經有幾位老闆點了她們的台……」

  「好啦好啦,那就先這樣,我再說一次,在這裡賺錢很容易,或許還可以釣個凱子,當上少奶奶也不一定,你們就好好幹!出去吧!」

  「那我們就先出去了。」

  人稱林姐的林經理,把她們帶了出去。

  「等等,還有啊,你們可不要做沒幾天就跑掉了,上次就有幾個也是這樣,害我不知道要怎麼跟那些,專程要來捧她們場的客人交代。」Sandy在她們要走出總經理室時,又急忙交代。

  「知道了。」知道Sandy一叨念起來就沒完沒了,林姐趕快把她們幾個帶走,否則等一下那些大老闆等不及,發起脾氣來就糟糕了。

  她們五人各自被帶開,燈紅酒綠,霓虹流轉,夜的序幕,才正要展開……

第1章(1)  

  華燈初上,一個長髮披肩的女子走過街燈下,纖細的身影經過燈光的拖曳,在地上拉成冗長的影子。

  天空由白逐漸轉暗,賴釋慈踏著急促的步伐彎進一條暗巷裡,一步步走進一棟老舊的公寓。

  稍嫌沈重的步伐踏上每格階梯,像是在透露她疲累的心緒,走到位於四樓的住處,悶聲的腳步才歇止。

  釋慈從皮包裡掏出家門的鑰匙,一串清脆聲在寂靜的空間裡迴盪,還沒對準鑰匙孔,鐵門突然地被打開!

  釋慈嚇了一跳!她定神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大哥。

  「你嚇到我了。」她籲了一口氣。

  「我……」賴俊清一雙充滿愧歉的眼神飄恍不安地看著妹妹,最後擠眉弄眼,像是在提醒甚麼似地。「怎麼這麼早回來?沒和同事去逛逛街嗎?」

  她在幼稚園當老師,一個月薪水不多,但是要做的事情卻不少,雖然如此,她卻工作得很開心,因為她非常喜歡小孩子,總覺得孩子們都像天使,可以帶給人歡樂。

  「逛街?」釋慈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不愛做那些事。」

  十歲那一年,父母因為車禍意外而身亡,當時只留下了負債和年紀僅相差三歲的哥哥和她。

  從小到大,都是哥哥在外頭賺錢養家,而這個家只有她和哥哥兩人相依為命,所以對她面言,哥哥不僅是她在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更是重要的精神支柱。

  「你怎麼了?」釋慈發現大哥臉上毫不自然的表情,不禁產生疑惑。「不舒服嗎?看你臉色怪怪的。」

  她伸手貼上大哥的額際,想探一探他的體溫。

  「唉呀!」賴俊清拉下妹妹的手,想要將她往外推。「現在時間還這麼早,你先出去逛逛,晚點再回來!」

  釋慈莫名其妙地被往外推,心裡愈想愈不對勁,於是忽然轉過身來,兩眼直直地盯著大哥瞧。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賴俊清心虛地後退一步,自然而然地避開了妹妹充滿質疑的目光。「你這樣一直盯著我看,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是很奇怪,可是奇怪的人不是我,應該是你才對。」平時都在照顧小孩子,所以她的心思比所有人都來得細膩許多,大哥臉上詭譎的神情她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出呢?

  釋慈一雙慧黠的瞳眸,直勾勾地看著大哥,不明白大哥今天的反應,怎麼會如此奇怪。

  不過念頭一轉,她突然開朗一笑,白皙的雙頰隨著興奮的語氣,而漾出淡淡的紅色。

  「你是不是帶女朋友回來?」

  若當真如此,她當然就不方便留在家裡當電燈泡了,不過她對大哥喜歡的女孩子,倒是充滿好奇。

  「我可以不打擾你們,不過總要介紹對方讓我認識一下嘛!」釋慈拍拍大哥的肩膀,逕自溜進了屋內。

  「不要進去!」

  賴俊清大喝一聲!但是已經來不及阻止妹妹的衝動。

  釋慈一進到屋內,見到三、四個身材壯碩、體格魁梧的男人佔據著客廳,每個人都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她,讓她由衷感到一陣不舒服。

  「哥……」她回頭看著從頭到腳都充滿不安的大哥一眼,結結巴巴地問:「他們……都是你的朋友?」

  大哥怎麼會有這種像是混黑道的朋友呀?

  釋慈心裡全是不解,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他們是……」

  一時之間,賴俊清也找不到話,可以向妹妹好好說明事情的始末,只能悔不當初——

  他因為貪念,想要用最迅速的方式致富,糊塗地受朋友影響沈迷於賭博,不僅是輸光了全身上下的積蓄,甚至向地下錢莊借錢,簽下為數不少的借據,最後還是一敗塗地。

  「釋慈,我對不起你!」

  無法承受黑道威脅,賴清俊情緒逐漸不穩,最後居然露出無助的表情,和接近求救的軟弱聲調。

  他從來沒想過,與黑道周旋,會致使他的生活和家人陷入痛苦的境地,因為糊塗,他為自己的人生帶來了傷害。

  「到底怎麼回事?」

  釋慈突然提高警覺,有所防備地回頭,看著那幾個態度不友善的男人,知道事情有些嚴重。

  「我、我……」

  賴俊清扭扭捏捏地,說不清楚也說不完整。

  最後還是坐在沙發上的年輕男子,沈不住氣地起身,替他說明白一切——

  「他跟我們借錢不還,已經拖了足足兩個星期!我們老大很不高興,所以今天一定要討回那筆錢!」

  「借錢?」

  釋慈訝異地張大了嘴。

  她有沒有聽錯呀?

  大哥怎麼會跟別人借錢呢?即使向別人開口借錢,也應該會還才對,不可能將事情鬧成這般吧?

  「我大哥向你們借多少錢?」

  工作了三年多,她身上還有一些積蓄,拿錢出來替大哥解決難關,並不是甚麼大問題。

  大哥是她的親人,她怎麼可能與大哥計較錢呢?

  換句坦白的話說,從小到大,大哥一肩擔起了扶養她、照顧她的責任,任勞任怨,她都還沒報答他,又怎麼會見死不救呢?

  「本金七十萬。」

  「甚麼?!」釋慈冷不防地嚇了一大跳!被這個數目狠狠震了震!「七、七十萬?」

  「利息算一算,總共是兩佰多萬,只要他肯乖乖還錢,我們老大說可以給個折扣,算他兩佰萬就行了。」

  「你說本金加利息要兩佰萬?!」釋慈提高八度音,驚詫的表情愈來愈誇張,接近不敢置信。

  「怎樣?你打算要怎麼替他還錢?」

  釋慈回頭看著大哥,質問道:「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欠他們這麼多錢呢?他們到底是誰?」

  她向大哥討了一個解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他們是地下錢莊的人,我向錢莊借了七十萬…

  …」

  「錢呢?」她開始不安起來。「你借這麼多錢是為了甚麼?你把錢花到哪裡去了?」

  賴俊清不敢看著妹妹,只能一臉愧歉地說:「我太糊塗了,把所有錢全部拿去賭博,最後輸光了。」

  「天!」她覺得天旋地轉,似乎快站不穩。

  但是她能說甚麼呢?責罵大哥嗎?恐怕說再多都於事無補,先想辦法解決眼前的情況比較實在吧!

  「廢話少說,你們到底要不要還錢?我們老大給的最後期限,就是今天晚上之前,你們最好不要讓我們不能交代。」

  釋慈努力提升心底的勇氣,要自己冷靜應付,可是畢竟從來沒想過,會遇上這種事,於是忍不住全身發顫地對他們開口:「我身上沒那麼多錢,可不可以再讓我們寬限幾天?」

  「你沒聽清楚是不是?我剛才已經說了,今天晚上之前,是我們老大所給的最後期限,如果你們還不還錢,最後的結果恐怕會讓你們畢生難忘。」他們說出了威嚇的言語。

  釋慈吞了一口口水,無計可施。

  三、四名男子用不同的眼光,上下打量著她,最後互換眼神,不懷好意地開口道:「其實今天他要是還不出錢來,下場可說是死定了,不過幸好你出現,事情應該可以有轉圜的餘地。」

  「錢是我借的!借據也是我親手簽的!和我妹妹無關,你們千萬不要想對她不利!」

  賴俊清徹底緊張起來!終於明白自己將會帶給妹妹多大的連累——

  「你們說!」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釋慈挺身而出,阻止大哥發言,一心一意只想替大哥解決事情。

  「我們看你長得不錯,建議你到我們老大開設的酒店上班,只有這樣做,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替他還清債務。」

  「酒店?!」

  釋慈冷冷倒吸一口氣,四肢顫抖抖地面對他們,完全怔愣住了!

  「已經沒時間讓你考慮,為了救他一命,勸你最好馬上答應,我們可以立刻回去替你向我們老大商量,你覺得呢?」

  她的自主意識早已經成為一片空白,為了不讓大哥陷入危險的困境,她怔忡地點了頭。

  「不行!」賴俊清大聲阻止道:「債務是我欠下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讓你為我犧牲!」

  站在一旁的幾個男人聽得很不順耳,於是一擁而上齊出手腳,警告他不要逞英雄好漢。

  「住手!不要打他!」釋慈惶恐地大喊:「我答應你們還錢!我願意到酒店上班!請你們不要打他——」

  一片淩亂、叫囂中,釋慈決定替大哥犧牲,不知道前方的路途是否崎嶇難行,她都勢必要走過不可!

第1章(2)  

  ☆☆☆

  一早到幼稚園上班,釋慈明顯精神不濟,儘管同事們對她特別關心,她也只是微笑以對,沒有辦法將自己家裡所發生的醜事外揚,而且就算說了,又有甚麼幫助呢?

  她根本不瞭解酒店小姐的生活該怎麼過,究竟有沒有危險性?因為受到情勢逼迫,所以她才不得不答應他們的條件。

  她知道有,但是她寧願遭遇危險的人是她自己,也不要是她最敬愛的大哥。

  「釋慈!」

  同事小萱從外頭跑進教師休息室裡,神色緊張地尋望她的方向。

  「甚麼事?」

  她從煩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很自然地迎向小萱所佇立的位置。

  「睦傑又惹事情了!」

  睦傑是釋慈安親班上的學生,年紀才五歲,但是卻像小流氓似地,專門欺負其他小朋友。

  不僅是身為睦傑班導師的釋慈深感頭疼,連其他班的老師和園長,都對睦傑的粗暴行為沒轍。

  他們這間幼稚園,是有名的私立貴族校園,許多有名的企業家,都將自己的子女送到這間幼稚園就讀,從幼稚園向家長收取的學費有多昂貴,就可以瞧出端倪來了。

  聽說睦傑也是名望之後,雖然也沒有人可以證實,睦傑生長在多麼富有的環境裡,但是能就讀他們幼稚園的小孩,家庭都有一定的經濟能力,所以無論是哪一個小朋友,他們都得小心翼翼地照料。

  不過釋慈的想法和他們都不一樣——

  她是因為喜歡小孩子才來當幼稚園老師,疼愛每個孩子都是發自一樣的心情,絕不會因為哪個小朋友,來自比較顯赫的家庭,就對那個孩子付出多一點關心。

  「他又怎麼了?」

  五天前他才將就讀中班的一位小朋友,從溜滑梯上推下來,造成那位小朋友雙手骨折。

  本來身為老師的他們應該要負起責任,但是受傷的小朋友的父母,卻沒有計較的意思,讓幼稚園裡的老師們都覺得他們是好人。

  可是也有聽說,對方的父母不計較的原因,是因為和睦傑的父母達成協議,賠償的條件也許開得不錯,所以他們接受了,自然而然就不會找老師們的麻煩。

  「他拿石頭打破了王小凱的頭,園長已經叫司機,將王小凱送到附近的兒童醫院,園長也在醫院裡,正在和王小凱的父母道歉呢!」

  釋慈根本無心去多想,她現在心裡只掛念著睦傑人在哪裡。

  「睦傑呢?」

  「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

  幼稚園的大門是采中央控制大鎖,所以不到放學時間,不可能隨便打開,憑一個五歲小孩當然出不了大門。

  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尋找,就是找不到睦傑的蹤影。

  「你趕快去找他吧!看來也只有你知道他藏在哪裡。」

  小萱無奈地說。

  釋慈可以說是全幼稚園裡,對睦傑付出最多心血和腦力的人,但是同樣無法得到睦傑的信任,唯一比較特別的是,睦傑每次惹禍之後,都是靠釋慈將他從幼稚園裡的某一隅找出來。

  為甚麼釋慈可以找到他?

  或許是因為她的用心,可以讓一個頑劣的五歲小孩,有小小的感動吧!所以每當釋慈出面尋找他的時候,他總是會出現。

  「我去找他。」

  釋慈迅速奪門而出,開始在偌大的園地裡,找尋睦傑小小的蹤影,果不其然,她辛苦地尋了一回之後,他小小的身體就出現在她面前了,黑澈澈的瞳眸無畏無懼地看著她,沒甚麼特別害怕的表情。

  任誰也沒想到,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居然會有如此世故的眼神。

  社會病了嗎?為甚麼沒有人發現這個孩子和其他孩子不同呢?

  他的心思彷彿老了十歲有餘,他所闖的每件禍事,都像是在引起周圍一些人的注意,但是大家通常都將他的行為解讀成頑皮,根本沒人像她一樣,可以感覺出他心裡的壓抑和不滿情緒。

  「睦傑,乖,來老師這裡,老師不會對你生氣。」

  他像是聽得十分明白似地,乖乖地走到釋慈面前。

  她蹲下身,伸手拉住他的右手,臉上漾開一抹溫和、善良的微笑,希望化解他心中的不安。

  「可以告訴老師,你今天為甚麼又欺負其他小朋友嗎?」

  其實釋慈並不想這樣問他,但是要問一個小孩子話,必須直接坦白,太拐彎抹角,他們是完全聽不懂的。

  小小的腦袋搖了搖,睦傑根本不想回答她。

  釋慈歎了口氣,臉色慢慢凝重。

  「你知道嗎?園長這次好像很生氣喔,所以老師必須去你家找你爸爸、媽媽談一談,要不然你甚麼都不肯說,老師根本沒有辦法瞭解你,對吧?」她的語氣仍然是柔善得無話可說。

  睦傑年紀雖小,卻早已經學會不領情。

  他對眼前這個長髮老師,確實有比較親切的感覺,但是還是無法要求自己,親近長髮老師。

  他的年紀真的太小了,即使他的心思和一般五歲大的小孩不太一樣,可是他終究無法瞭解太多大人的世界。

  「這樣好了,今天老師陪你回家,順便找你父母說說話。」

  睦傑首先沈默了一下子,低下臉去之後又擡起頭來看著釋慈,最後只吐出一句話:

  「沒人在家。」

  釋慈聽了睦傑的話,但是她仍然不死心地說:「總不會你的家人都不回來吧?老師可以陪你等。」

  她下了決心,如果見到睦傑的父母,她一定要狠狠發一頓脾氣不可!居然讓小小年紀的睦傑,套上這麼不尋常的壓力——

  說真的,她從沒見過一個五歲小孩的心思,像是一個十歲大的小孩那般,心細且沈重。

  「隨便你,都可以。」

  睫傑的說話方式,少了一些稚嫩的童言童語,卻多了幾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懂事。

  只是他所懂的事情,釋慈不能完全明白。

  她真的很想化開睦傑心中的結,只是一直找不到好方法,剛好現在可以親自到他家去拜訪,算是好機會。

  「今天記得等我,不要一下課就跑得不見人影,知道嗎?」

  聽完釋慈的話,睦傑沒有任何回應便跑開了。

  睦傑雖然天天來幼稚園報到,可是他出現在老師面前的機會很少,釋慈很想改變他的想法,給他一個快快樂樂的童年,可是他始終無法徹底敞開心扉,接受任何人,所以這樣的打算還有待努力實現。

  看著睦傑跑遠的小小身影,腦子裡不禁又想起大哥的債務糾紛,思及這兩件煩人的事,釋慈忍不住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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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2:58:51

第2章(1)  

  放學時間,整片幼稚園區裡,交織出熱熱鬧鬧的氣氛,稚童互道再見的聲音傳過心扉,成為天使一般的嗓音。

  釋慈背著皮包,匆匆忙忙地來到學園大門口,在左側位置,找著睦傑瘦小又孤獨的身影。

  「睦傑。」她一步步走近他身旁,彎下身來,一手輕撫他的肩膀,語氣溫和的道:「怎麼沒等老師呢?」

  他閉著雙唇不說話,黑白分明的大眼,透露出一股超越年紀的冷漠氣息。

  釋慈笑了笑,像是習慣了睦傑淡然的態度。

  實際上,她在這間幼稚園裡,已經服務三年多了,而這個孩子來到園區,成為她的學生,不過是一個多月的事,所以對睦傑的種種態度和反應,釋慈根本不能消極接受。

  一個五歲大的孩子,不應該有這麼悲沈的模樣——

  她也曾經想過,要主動聯絡睦傑的雙親,與他們好好談一下有關睦傑的事情比較好,可是在睦傑的學生資料卡上,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支電話,甚至是家裡的住址。

  資料卡上頭除了有關睦傑的生日、血型和一些最基本的檔案之外,多的只是一個監護人的名字——鄭豫。

  所以釋慈根本無從聯絡起睦傑的家人,不過今天她又想到一個方法,就是陪睦傑一起回家。

  「你家住在哪裡?我們坐計程車回你家。」

  睦傑搖了搖頭,依然沈默不說話。

  「睦傑——」正當她要用溫柔的攻勢說服他時,忽然有一輛車身黑得發亮的賓士房車,倏地停駐在他們身前。

  「嗄?!」釋慈嚇了一大跳!對駕駛人的技術很不能認同。

  當駕駛座的男人一下車,緩步朝他們走近時,釋慈自然而然地,表現出母雞保護小雞的姿態,挺身而出,將睦傑瘦小的身子護在身後。

  在對方還未開口說話之前,她已經搶先一步開口:「先生,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幼稚園的大門?

  現在是幼童放學的時間,你開車經過最好慢速行駛,依照你剛才的開車速度會嚇到人。」

  對方是個年輕男人,年紀約莫二十出頭,卻板著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地對她身後的睦傑說:「少爺請上車。」

  釋慈愣了愣,回頭看向佇立在她身後的睦傑,只見他也沒甚麼特別反應地繞過她,直接坐上年輕男人替他敞開車門的後座裡。

  釋慈趕緊回過神來,伸手阻止年輕男人欲開上車門的動作,有些急促和忙亂地說:「你、你好!我是睦傑的老師,敝姓賴,請問你貴姓?」

  年輕男人沒有多做思考,他直接看向坐在真皮座椅上的少爺,用眼神請示,接收到睦傑不排斥的目光之後,他擡頭對釋慈自我介紹道:「我叫祝權,是鄭家聘用的司機。」

  祝權年輕氣盛的臉上,掛上一抹「還有甚麼事嗎」的淡然表情。

  「呃……是這樣的,因為今天睦傑在學園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打算拜訪他的父母。」

  祝權點了頭,明白她的意思,於是主動撥了通電話給老闆,替她請示老闆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祝權關上手機告訴她。「上車。」

  「喔,好。」釋慈也不知道自己在恍惚甚麼,總之,對於眼前的情況,都可說是出乎意料之外,因為她從來沒想過睦傑上下學,竟然是私人司機專程接送,這個孩子究竟有怎樣的身份背景呀?

  釋慈才剛坐穩,兩道目光正落在身旁的睦傑身上時,祝權突然踩下油門,整輛車像子彈似地飛射出去,嚇得她哇哇大叫!

  「啊?!救命呀!啊!」她慌張失措地抱緊身旁小小的身軀,一手還努力地想抓緊車門桿,但是祝權開車的速度之快,已經可以比擬職業賽車手了。

  老天!鄭先生是瘋了不成?居然會聘請像祝權開車這麼衝動、誇張的人來當睦傑的專車司機?

  !

  他只不過是個小孩子,能承受這種驚嚇嗎?才坐上這輛車一分鐘時間,她已經快崩潰了!

  不管不管!這件事情等會兒在見到鄭先生之後,也要一併提出來討論不可——

  ☆☆☆

  釋慈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鄭氏企業的總部,她只知道前前後後不過花了十來分鐘的時間,但是卻深感在鬼門關來回數百趟有餘了。

  像祝權這樣的行車速度,她完全不能接受!

  一下車,她已經全身無力,雙腳發軟地踩在地上,卻仍然像是騰雲駕霧般,沒有切實感。

  「賴小姐,請進電梯。」不知道甚麼時候,祝權已經按開電梯門等候她進入,睦傑也一臉不耐煩地,站在電梯裡看她了。

  可見她真的失神得很嚴重吶!

  「是。」當她走進電梯裡,才發現她所搭乘的電梯,是直接通往企業大樓頂樓的專用電梯。

  唉!想起來還真丟臉。

  剛才坐在車上的人除了她之外,還有睦傑不是嗎?可是從頭尖叫到尾、緊抱著人不放的,居然不是睦傑,是她——

  這個孩子應該很習慣坐快車了吧?才能這樣面不改色地坐在她身邊。

  恐怕到遊樂園去,任何設計再新穎、再刺激的雲霄飛車都嚇不了他吧!這種從小到大的膽量訓練,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來到位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祝權將她和睦傑帶進了一間,充滿個性設計的會客室裡。

  她端坐在沙發上,睦傑則走到另一張沙發上坐下,與她之間相隔一張透明幾淨的茶桌。

  「請喝茶。」祝權替她和睦傑泡了兩杯熱茶之後,便逕自轉身走出會客室。

  等待的時間裡,釋慈想要和睦傑說些話,但是他卻移開了目光,兀自喝著捧在手中的那杯熱茶。

  她無奈地垂下眼瞼,兩排又濃又密的長睫也在瞬間失去生氣,一張白淨的瓜子臉上,染上複雜的表情,實在不敢相信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可以冷靜成這般,像是天塌下來也不怕似地。

  過了一會兒,會客室的門又被推開,她擡頭看見祝權恭敬的模樣,請一位高俊挺拔的男人進入。

  那男人有一張剛毅如鐵的臉龐,稜線分明的五官,立體且深邃,每一樣都像上天精心雕鏤而成,堪稱完美無瑕。

  釋慈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所見過最帥、最充滿無限魅力的男人了。

  他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眸,可以看穿人心似地,她幾乎不敢大膽迎上他的目光,在他雙眼注視下,她會覺得自己是赤裸裸地被凝視;高挺的鼻樑恰巧符合他一身尊貴的氣息,狂佞的氣勢中又透露出不可侵犯的威嚴,兩片薄唇帶著知性且迷人的味道。

  她幾乎是在一瞬間看傻了眼!

  眼前的男子看起來相當年輕,不知道又是甚麼人物?

  「你有甚麼事想拜訪我?」男人直接了當地開口問道。

  釋慈愣了愣,疑惑地問:「請問你是?」

  「我是睦傑的父親。」

  「嗄?」老實說,釋慈整個人嚇了一跳!實在不敢相信這個迷人的男人,居然就是她想拜訪的人。

  「有事直說,我只能給你十分鐘的時間。」他提醒道。

  「是……」釋慈點了點頭,倉促地開口:「今天睦傑在學園裡,讓一個小朋友受了傷!」

  「這件事情我早已請律師處理,對方的家長只要求三佰萬的賠償,事情已經圓滿解決。」

  他一臉「還有甚麼問題」的表情,讓釋慈簡直快發起無名的怒火!

  沒想到員工和老闆都是一個樣,不僅態度一樣,連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都一樣,甚至是小孩子也有樣學樣,全都變成冷冰冰的說話機器了,哪裡有半點人情味呢?

  「鄭先生,我想今天會發生這種事,不應該著重在事情的處理結果,而是睦傑欺負人的原因吧?」

  釋慈有點受不了,於是直接提出了問題的核心。

  「睦傑只是一個孩子,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卻不符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應有的反應,這一點你都沒留意過嗎?」

  愈想愈氣,釋慈心裡已經產生一股小小的火藥味,但是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因為從頭到尾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情緒激動,另外兩個男人和一個小男孩的反應,和三支百吉冰棒沒甚麼兩樣。

  「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從來不想左右他。」

  鄭豫回答得相當淡然,瞧也不瞧身旁的兒子一眼。

  睦傑就像一尊玻璃娃娃似地,被抽空了整身的靈魂,只剩下一副空愣的軀殼,沒任何反應,也失去臉上所有的表情。

  不知道為甚麼,當釋慈注意到睦傑時,她心中竟然有股深沈的心疼和不捨,總認為這個孩子可以有更好的表情,絕不是像現在這樣一臉無謂——

  孩子們應該擁有快樂的童年,怎麼會是拘謹嚴肅地坐在他的父親身旁呢?他應該可以對自己的父親撒嬌、擁抱,不是嗎?

  釋慈輕撫額際,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你一件事,你一天陪伴孩子的時間有多少?」她問。

  「我的日程表裡沒有這一項安排。」

第2章(2)  

  聞言,她頓時一怔——他也太無情了吧?

  陪伴自己的孩子也需要安排一份日程表嗎?

  睦傑是他的孩子,不是他應酬的對象吧?

  釋慈真的覺得自己是破天荒聽到這種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哭該笑,感覺一切都很荒唐。

  「你的意思是說,你根本沒有花時間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我給他的全是最好的,包括生活、教育。」

  「那只是物質上的供給,心靈上呢?」

  「我不重視那個。」他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她聽了之後,簡直有股想掀桌子的衝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社會病了?還是這個姓鄭的男人有病?

  「你不重視,你想過睦傑重不重視嗎?」

  沒有一個孩子不需要被愛、被關懷,他不知道嗎?

  從鄭豫冷漠、不在乎的眼神裡,她讀取到一個可怕的訊息——養育睦傑,像是在養育一條狗!

  「我說過,我從不想左右他的思緒。」

  「這不是左不左右的問題,關心這個孩子是你的責任,他是你的兒子,不是外人,你不應該用如此冷漠的態度對他。」

  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精神和力氣,她竟然會這樣和他談論這種家務事,她有資格與他談這些嗎?

  她是孩子的老師,站在為人師表的立場,關心自己的學生是應該的,只是關心的範圍應該到達甚麼地步呢?

  她運在學著拿捏中。

  「你不用為他擔心,我會讓他習慣這樣的父子關係。」

  「你——」

  釋慈真的差點為之氣結。

  無論她說甚麼,他總是有話可以反駁她,而且反駁得很漂亮,幾乎讓她無話可說。

  「如果你想說的,只是這些無意義的話,我認為我可以不必浪費這十分鐘的時間。」

  他是在提出警告嗎?

  釋慈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他說話的氣勢不怒自威,確實很嚇人。

  「既然你不願意對自己的孩子付出關心,那……睦傑的母親呢?」她真訝異自己有勇氣去問這種事。

  因為從他臉上逐漸陰沈的表情推想而知,她所提起的人——睦傑的母親——應該是一大禁忌吧!

  是呀,一個擁有母親關懷的孩子,再怎麼樣都不可能,變成現在這副冷冰冰的模樣。

  由此可見,鄭先生和鄭太太的婚姻,應該是出現不小的問題。

  「呃……我——」

  「時間到,我們的談話就此結束。」鄭豫從沙發起身,完全沒有再和她交談的意思。「小祝,送他們回去。」

  「是。」

  「鄭先生!」釋慈想喊住他即將離開的步伐。

  「賴小姐請,我們老闆還有事情要忙。」祝權橫出一隻手擋下了釋慈,阻止她的企圖。

  釋慈在心底無奈地歎了口氣,感覺整件事情算是不了了之。

  為甚麼會感覺這麼無奈呢?而且她覺得有股失落感正迅速湧上心頭,她是想來瞭解睦傑的家庭環境,可是卻瞭解得很模糊,悶窒的心緒倒是增加了不少,她到底算不算自找麻煩?

  正當釋慈在心裡歎息,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挨近。

  「謝謝老師。」

  在他的印象中,每個人對他的態度都一樣,沒有誰比較特別,但今天他總覺得老師給他的感覺,和其他人不太一樣,至少……爸爸剛才說話的態度有點不同——

  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吧?

  年紀尚幼的睦傑,並不能思考太多、太複雜的事情,但是爸爸對老師說話的語氣有所改變,他還是能清楚察覺出來。

  釋慈在睦傑面前蹲下身來,忍不住對他微笑,伸手輕撫他的發頂。

  「謝謝老師甚麼?」

  這個孩子懂得說謝謝,表示他並不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麻木的人。

  看著老師對他笑,心底有種莫名的感覺,他還太小,說不上來那是甚麼與眾不同的感受……

  可是他清楚知道,老師是個好人。

  「少爺、賴小姐,請坐電梯下樓。」

  釋慈瞪大雙眼看著祝權,全身忍不住泛起一股寒顫!

  一想到要坐他開的車,就頭皮發麻——

  「不、不用了。」她吞了口口水,慢慢站起身。「麻煩你送我到一樓,我可以自己坐計程車回家。」

  「送你回去是總裁的交代,請不要讓我難做事。」

  這是甚麼道理呀?

  她不能讓他難做事,所以他就可以勉強她來坐他的車嗎?

  出門有賓士車代步是無上光榮的事,但是她不稀罕——因為性命安全還是比較重要。

  「我——」當她想堅持要自己搭車回家時,袖口忽然被一隻小手扯住,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拉住了她。

  「睦傑?」

  他用一雙清澈無邪的眼眸望著她,像是同時渴望著甚麼似地。

  她不能確定地問道:「你希望我陪你坐車回家嗎?」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逕自瞅著她瞧。

  最後釋慈投降了,首肯道:「好吧,我們就坐這位祝先生的車回你家之後,我再自己搭計程車回我家。」

  釋慈不知不覺地在對這個孩子付出,儘管她覺得這樣的付出沒甚麼,可是卻讓一顆小小的心房,承受了回然不同的感受。

  她不知道有這回事發生,因為小小年紀的他,沒有機會對她表達內心的感覺,只能用最直接的反應告訴她——他希望她多留在自己身旁。

  如果釋慈知道他小小的心意,心底的失落感就不會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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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2:59:33

第3章(1)  

  到了下班時間,釋慈總是很有規律地搭公車回到家,她向來不愛往外亂跑,生活得正經八百。

  這樣的生活方式也許很累人吧,可是當她在見過睦傑和鄭豫的生活態度之後,她忽然覺得自己充滿規律的生活也滿可愛的,至少和他們比起來,她的生活中帶著溫度可言。

  轉開鑰匙孔,釋慈形單影隻地回到家。

  屋內一片漆黑,她摸黑在牆上找著了電源開關,打開了屋內的燈,照得滿室通亮。

  她在屋裡尋了一遍,沒見到大哥的人影,心裡正覺得奇怪——

  大哥怎麼還沒回來?

  通常這個時候,大哥都已經在家洗好澡,正準備煮飯等她回來一起吃晚餐,可是最近這幾天都變得不正常了。

  她挽起衣袖,正打算自己弄一頓晚餐來吃,客廳的電話突然響起,他們所居住的是小坪數的房子,所以電話聲顯得更加宏亮。

  她跑到客廳接起電話,意外地聽到陌生的男聲。

  「請問你找哪位?」

  「你是賴俊清的妹妹?」

  「是,請問你是?」

  她心中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我是他的債權人。」

  「嗯……」她沈默了,明白對方的身份之後,握著話筒的手心開始冒汗,感到無措。

  「你答應過要來酒店上班還債,記得嗎?」

  「這件事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商量一下——」

  那天會答應那些流氓,只是她一時的權宜之計,多爭取一些時間,可以解決這件事,只是到現在還是一籌莫展。

  「你哥現在人在我們手上,算是人質,如果你再出爾反爾,我們不敢保證他能平安無事。」

  「你們怎麼能綁架我哥?!」

  「小姐,請你用詞妥當一點好嗎?我們這種行為不叫綁架,只是想討一個保障而已,你哥欠錢不還,我們難道就該平白失去這筆錢嗎?你答應要替你哥還錢,空口無憑,我們怎麼能放心呢?」

  這簡直是作賊喊抓賊!

  釋慈生氣極了,但是卻沒辦法和對方爭論,只怕惹對方一個不高興,大哥就會遭到報復。

  「好,我答應到酒店上班還債,你們把住址給我,我現在立刻過去上班,你們也要答應將我哥平安釋放。」

  「哈哈哈……只要你有心想還錢,那有甚麼問題呢?」

  對方將酒店的住址和負責人姓名告訴她,並且在電話中與她詳談薪資和開瓶抽成費。

  釋慈愈聽愈麻木,雖然心底對在酒店上班的吸金速度感到詫異連連,可是她並不會被此迷惑。

  賺錢的方式有很多種,不到緊要關頭——像她現在這種情況——絕對可以找正當的職業來做,不必要為錢出賣自己靈肉。

  她心中的苦悶,又積深了……

  ☆☆☆

  璀璨的燈光,晶亮輝煌,紙醉金迷的氛圍總是格外迷人,沈溺在這個世界裡的人,通常不會交出自己的真心,無論男男女女,要在這種浮華的場所投入,僅能是軀體而已,絕不能付出靈魂。

  釋慈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涉足這種風月場所,她以為這個世界距離她很遠,像她如此安分守己的人,再怎麼樣也不會和酒女畫上等號,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酒店經理是一個叫林姐的女人,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曲線婀娜多姿,走路的儀態更是曼妙迷人。

  而且釋慈意外地發現,這間酒店裡的小姐都長得年輕漂亮,不像是揣想中那種濃妝艷抹、歷盡風霜的女人,好奇一問之下,更驀然發現,原來店裡的小姐幾乎都是大學生,而且人人在校園內都可談得上是系花、校花,追求者猶如過江之鯽,多不可數。

  「像這些年輕、漂亮又有本錢的女孩子,為甚麼會心甘情願來酒店上班?」釋慈很自然地和林姐攀談起來。

  林姐給她的感覺不壞,像是一個很親切的大姊,所以釋慈捨棄了心底原本存在的隔閡,與林姐盡情地聊起天來。

  「你認為呢?」

  對於林姐的反問,釋慈只能搖頭表示她真的不懂。

  林姐世故地笑道:「只能說是現下年輕人的價值觀不同了,她們每個人都崇尚名牌,想要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女人的野心其實很大,如果能從男人身上得到心裡想要的,不是一件很令人快活的事嗎?」

  「可是…:」

  「你或許不能苟同,當然這裡也沒有人需要你的認同,你今天會來這裡上班,是為了還我們老闆的債,既然如此你就乖乖地上班,我們老闆也是個守信用的人,只要你不在喑地裡耍花樣,錢還清之後自然放你自由。」

  林姐一臉自若地道:「畢竟你不像有些人,是因為人情債才來這裡,這種債比較難償還,所以你算幸運,只要有關於錢的事都是能商量的事,這樣想,你心裡會比較好過一點吧。」

  「嗯。」釋慈忽然覺得到酒店上班,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風險當然存在,但是端看自己怎麼應付。

  「大致上該說的、該介紹的,我都跟你說過了,你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儘管提出來。」

  釋慈搖了搖頭。

  「如果都沒問題,我認為你可以今天晚上就開始上班,早一點熟悉工作環境,可以早些免除因為陌生所產生的壓力。」

  「好,請你替我安排。」

  「嗯,你先到我辦公室裡打下契約,對我們老闆是一種保障,對你也是相同的一份保障。」

  林姐做事情條理分明,確實讓人感到安心。

  釋慈點頭答應入行,期限則是在她還清錢債的那一天為止——

  ☆☆☆

  北台灣最著名的酒店非「六星俱樂部」莫屬,在這裡進出的客人非富即貴,這間酒店也算是上流酒店之一。

  一輛又一輛昂貴的名車,不斷停進酒店所附設的停車場,由泊車人員接待進入酒店裡,再由店裡頭的經理負責招待。

  昏沈的包廂內,充塞香氣,小姐們嬌聲細語,舉杯相邀,看似一團和氣,實際上只能說是糜爛的享受。

  「鄭總,這杯我敬你,這次你肯賞臉與我們「敏國企業」合作,可說是我們無上的光榮!」

  嘴邊說著諂言媚語的人,是敏國企業的負責人——陳董事長,而他所討好的對象,則是海內外著名的十大企業之一,鄭氏企業總裁——鄭豫。

  鄭氏企業在商場上的地位,堪稱叱吒風雲的龍首,子公司遍佈全球各地,互相合作往來的銀行有一百五十餘家以上,算是全亞洲的經濟重心,鄭豫隨便一句話,都可以影響明日的股市波動。

  他舉杯喝下陳董敬邀的酒,淡笑不語。

  對這種商場上才聽得到的奉承話,他壓根不會放在心上,既然不是出自真心,又何必聽進耳中呢?

  不一會兒,酒店的經理走了進來,身後還帶著幾位姿色絕佳的小姐,分別向在場的貴賓寒暄。

  「林姐,最近有沒有新的小姐?如果不錯,就趕緊介紹給我們鄭總。」大夥鼓噪道。

  「當然有。」說完,林姊將身後的釋慈推出來,安排她在鄭豫身旁坐下。「這位叫小慈,請各位多多指教嘍。」

  釋慈已經來實習三、四天了,對於應付客人還不能算是稱心如意,但是至少不會讓人覺得有失水準。

  無論是做哪一行的工作,都有那份工作必備的條件,像是酒店小姐,需要的就是撒嬌的好功力。

  林姊安排妥當之後,很快地退出了包廂,又忙到下一個包廂去了。

  釋慈低著臉,笑道:「你好,我叫小慈,很高興可以為你服務。」

  老實說,鄭豫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自我介紹詞,她的身份是酒家小姐,並不是甚麼公司的客服人員。

  「請問這位老闆怎麼稱呼?」

  「我姓鄭。」他好看的唇畔漾開微笑,可是卻非來自真心。

  「鄭先生你好!」當釋慈緩緩地擡起臉看向眼前的男人時,腦海中所有的思睹下禁全部轟炸而碎!

  天吶!居然是他——

  鄭豫,鄭氏企業的總裁,也是睦傑的父親!

  他怎麼會在這裡?

  雖然這裡是台北有名的高級酒家,可是一見到他出現在這個地方,感覺就像是合成照片似地,相當不真實。

  釋慈幾乎完全為他怔愣,不敢相信他們的第二次見面,居然會是在酒店這麼複雜的地方。

  他那雙黑澈澈的瞳眸,在微妙的燈光下更加炯炯有神,充滿迷惑人心的魅力。

  她幾乎是看他看得入神,若不是心裡知道,他是個對自己孩子如機械人一般無情的人,她肯定會迷上這個男人。

  「你看起來很年輕。」

  他一雙魅惑人心的眼眸定定地瞅視著她,像要將她看穿似地。

第3章(2)  

  眼前的女人有一張粉飾過的姣好臉龐,即使不上妝,應該也是一副十足漂亮的五官,年輕的肌膚很有說服男人情慾的本事,她看起來無害,像一個單純的女人,眼底流露出他所不瞭解的震驚,讓他差點以為坐在他眼前的女人不是酒店小姐,而是一位有氣質的名流千金。

  這是怎麼回事?他竟然會有這樣的錯覺?

  呵!被女人欺騙,這輩子只能允許一次,已經沒有第二個女人有本事可以欺騙他了!

  「跟我喝杯酒。」

  他逕自端酒到她手中,因為發呆的關係,致使她沒接穩酒杯,透明玻璃杯落地應聲而碎,金色的液體傾灑一地。

  「嗄?對不起!對不起!」

  釋慈匆匆忙忙地收拾,一邊對他說著抱歉。

  「沒關係,你不用這麼緊張。」

  一旁的人也出聲說了幾句緩和氣氛的話,見鄭豫一臉不以為意的表情,便又紛紛拽自己的樂子去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很不錯,她的表情看起來確實很不知所措,也充滿了楚楚可憐,需要男人好好疼惜她的模樣。

  是不是現在的酒店小姐都有像她一樣的本事?可以由衷地表現出這種表情,讓男人容易陷入她們張開的羅網裡,最後任她們予取予求,盡情地剝削好處和利益。

  「你替我倒一杯酒吧。」

  「好。」

  釋慈笨拙地點頭回答他,連倒酒的動作也不夠俐落。

  正當她要將酒杯端到他手中之際,又因為太緊張而失手,將酒灑出杯外,濺濕了他亞曼尼長褲。

  「啊?!」

  釋慈大叫一聲,第一次覺得自己丟臉得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怎麼會在他面前一直出狀況呢?簡直是貽笑大方。

  「對不起!我——」

  鄭豫比出暫停的手勢,臉上並沒有不高興的表情,甚至於在唇角掛上一抹似笑非笑。

  「你真的不用這麼緊張,我又不會吃掉你。」

  這個小女人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混色的燈光下上下眨了眨眼看著他,又迅速迴避目光,他立刻被她無心的一記眼神所吸引——

  這能算是吸引嗎?

  不,不能算是。

  全天下的女人是否都一樣,他不敢確定,可是他相信,女人都有追求安逸的念頭。

  今天因為他是一個富有的男人,所以女人都主動貼近他,不惜獻上自己,若今日他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男人,他身旁還會有女人成群地圍繞嗎?會有誰願意對他交心?

  答案是沒有。

  他會允許這個女人來接近他,只是想捉弄她一下。

  許多女人都會自以為聰明,認為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逃過美人關,偏偏他最討厭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

  女人,有時候還是承認自己愚昧比較好。

  太自視聰明的人,反而讓人不喜歡。

  「對不起,我把你的褲子弄髒了。」她滿臉歉意。

  「沒關係。」

  他認為這是她釣男人的手段。

  酒店小姐遇上他,都會忍不住將他當成大金主,甚至想要長期維持這種關係下去。

  在鄭豫眼中,眼前這個女人和其他女人並沒有甚麼差別,只是她長得漂亮些,一身高尚氣質,讓他還挺感興趣。

  「我覺得你很可愛,無論是緊張的模樣還是失神的表情,都有特別吸引我的地方。」

  聞言,釋慈忍不住漲紅了整張臉。

  他真的完全認不出她來嗎?他們一星期前才見過面,他是貴人多忘事,還是根本不將閒雜人等放在眼裡?

  「謝謝你。」

  「謝我甚麼?」

  「你欣賞我一事。」

  「我只說你很可愛,並沒有說我欣賞你呀。」

  「呃!」釋慈頓時無語。

  看著他露出一抹壞壞的笑容,她覺得自己好糗!

  但是他那抹單純的笑,令人感覺相當喜歡,不像之前在鄭氏企業見到他時那般冷漠、駭人。

  他算是壞人吧,會欺負她。

  釋慈斂回眼神,不想去正視他的目光,除了不甚自在之外,還有一股難為情的感覺。

  「你生氣了?」

  她搖搖頭,卻不發一語。

  「你真的很不一樣。」他記得這種女人,喜歡讓男人感覺她的與眾不同,既然如此,他不妨配合她演一下戲。「我見過這麼多女人,覺得你最特別,和這種地方根本格格不入。」

  「你真的這麼想?」她張大喜悅的眸子看著他。

  「我喜歡說真心話。」

  釋慈不禁羞怯地笑,逕自低下臉去。

  他是她學生的家長,而現在她卻和他在這種風月場所調情,如果被外界知道,她必須承受多大的輿論?

  釋慈不敢去想,只覺得事情逐漸複雜,她害怕最後會讓她暈頭轉向的,是她與他之間的關係。

  她能平安度過今晚嗎?

  不知道為甚麼,愈是貼近看著他俊挺的臉龐,她愈覺得呼吸急促,也許是因為還不習慣,與男人太靠近的緣故吧。

  釋慈告訴自己,她是因為不習慣每個男人,並非只有不習慣他而已。

  可為甚麼她偏偏在他面前,臉紅心跳得這麼厲害呢?他只不過是貼近她一點,語氣緩和些與她說話罷了。

  她究竟胡思亂想到哪裡去了?

  「你要不要留電話給我?」他想玩弄這個女人,不僅是今晚而已。「我第一次跟女孩子要電話,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也許我不該這麼做,但我真的想認識你。」

  釋慈有點傻住了。

  他是真的想和她交朋友嗎?

  釋慈下意識地點點頭,答應了他。

  今晚她到底做了甚麼決定?也許只有等待來日再慢慢細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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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00:22

第4章(1)  

  晚上到酒店上班,白天又要早起到幼稚園工作,就算她是超人也無法一直這樣奮鬥下去吧?

  坐在教師室裡的辦公桌前,她腦中的思緒開始渾沌,不小心打了一個大呵欠,她真的好想舒服地睡一覺。

  「釋慈!」同事小萱看她一臉精神不濟的模樣,不禁主動關心她。「你人不舒服嗎?」

  釋慈的眼神有些空洞,根本不知道在想甚麼。

  「釋慈?」

  小萱輕推她一把。

  「不好意思!我敬你!」

  釋慈慌慌張張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現在人坐在辦公室裡,並非在酒店的包廂裡陪客人。

  「你要敬我甚麼?」

  小萱一臉疑惑。

  「呃……沒甚麼,我頭有點暈,可能是感冒了吧。」她隨便搪塞個理由,不希望被懷疑。

  「現在天氣多變化,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喔。」小萱提醒她。「如果我們都沒體力照顧自己,又怎麼照顧那麼多小朋友呢?」

  「嗯,我知道。」

  這時候釋慈擱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我接一下電話。」她禮貌性地向小萱說一聲。

  「那我不吵你了。」

  小萱離開之後,釋慈接起了手機。「喂?」

  「小慈嗎?」

  小慈是她在酒店的化名,跟她要電話的客人不少,不過她都沒將自己的電話號碼外傳出去,她只有給過一個人電話——

  「你是鄭先生?」

  「你可以叫我豫。」他笑答。

  「嗯……」不知道為甚麼,臉頰居然浮起了兩團燥熱感。「沒想到你真的打來了。」

  她以為他跟她要電話只是隨便一提,逢場作戲之後,根本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不料他卻來了一通電話。

  「你滿厲害的,居然認得出我的聲音。」

  他心中確實感到有些意外,這表示她一直惦記著他這個人,是不?

  「因為我只留電話給你而已。」她誠實地說。

  鄭豫在電話的那端冷笑,但是釋慈不可能會看見,他臉上淡漠的神情。

  「你這麼說,會讓我覺得很感動。」他的聲音儒雅好聽,就像他的人一樣讓人覺得舒服。

  「我是說真的。」

  她以為他不相信!

  「我也是說真的。」他確實不相信她,但是他說話時的肯定語氣,讓她以為他相信了她。

  他不像她想像中那般冷漠,也許是第一印象過於深刻,自始至終,她還是無法從第一次與他見面時的冷硬氣氛,跳到現在他給她的溫柔感覺,簡直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兩種不同的個性。

  「今晚有空嗎?我想約你吃飯。」

  「呃……」她想了一下。「我要上班。」

  「這樣說可能很失禮,但是我是真心想請你吃頓飯,所以你今晚的損失都由我負擔。」

  「你要我今天別去上班嗎?」

  他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如果他是這個意思,那……他將她看成甚麼了?

  到頭來,也只不過將她當成一般的酒店小姐罷了,只要客人出錢,可以任由客人帶出場,對吧?

  釋慈心裡頭忽然覺得不是滋味,這種感受很不好受。

  「我今天心情很好,希望有人陪我吃飯,答應我好嗎?」他的聲音充滿磁性,也具有說服力。

  「我不行。」她握緊手機,堅持道:「我必須去上班。」

  「陪我吃飯,今晚我真的希望有人陪我吃飯。」

  「你只是希望有人陪你吃飯,縱使陪你吃飯的對象不是我也無所謂吧?只要你開口,一定有數不清的女人,爭著要與你共進晚餐。」她建議他不妨試試看,絕對好過在電話中與她周旋。

  「我只想要你陪我吃飯。」

  他與她有相同的堅持態度。

  「我……真的不行。」

  「你不是不行,而是不願意。」他一語說出重點。「將我當成一個朋友,難道不行嗎?」

  鄭豫覺得愈來愈有趣了,他以為這個女人很好耍,沒想到要約她,竟然也必須下一番功夫。

  「吃飯可以,可是一定要今天嗎?」她試著找理由推托。「今天店裡很忙,我可能無法向經理請假。」

  釋慈刻意壓低音量,深怕身旁的人聽見她奇怪的答話。

  「沒關係,你把經理的電話給我。」

  「你要做甚麼?」她心裡發顫地問。

  「跟經理商量看看。」

  他的「商量看看」,應該就是用錢解決事情吧。

  「我想不用了。」她吞了口口水。

  「為甚麼?」

  「我想……我自己說會比較好。」她尷尬地說。

  從他說話的語氣中,她清楚感覺到他的堅持,儘管她有再多理由推拒,他也會一一化解掉。

  既然如此,她就答應他吧。

  反正只是吃頓飯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釋慈這麼想著,嘴裡便說出答應的話:「你跟我說哪間餐廳,我自己坐計程車過去就行了。

  」

  「不用我去接你嗎?」

  「不用麻煩。」

  「你真有趣,是我要約你出來吃飯,又怎麼會嫌麻煩呢?」他笑了笑道:「還是讓我去接你。

  」

  「是你約我出來吃飯,那地方可不可以讓我決定?」

  這是她唯一的要求。

  「你覺得方便就行。」

  「那……麻煩你拿筆抄一下地址。」

  「好,你說。」

  他答應得愈是爽快,她心中愈是充滿忐忑,已經到達無法平息的地步……

  ☆☆☆

  時針已經接近七點的位置,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釋慈坐在一間低消費的複合式餐飲店裡,等待鄭豫的出現。

  為了和他吃這頓飯,下班之後她趕緊飛奔回家,特地精心打扮一番,臉上的濃妝程度,以不讓他認出她的真面目為標準。

  她並不是故意要對他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她真的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是他兒子的老師。

  還是小心一點防備吧,能全身而退的話,又為甚麼要讓自己冒險呢?這樣的想法應該沒有錯。

  在等待的同時,手機響了。

  釋慈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鄭豫打來的,於是,她接起電話回應道:「我是小慈。」

  她心想,他該不會是打來取消約會的吧?

  如果是這樣也好,她可以省去一大堆煩惱。

  「我現在在一個十字路口,右手邊是一間麥當勞,可是我找不到你說的那家店在哪裡。」

  聞言,釋慈的唇畔忍不住泛起微笑。

  他還真的找來了呢。

  其實她是故意,約在這麼一間小店裡,如果他找不到,或許他們就不需要碰面了。

  可是現在聽見他的聲音,她心裡頭卻莫名其妙地,產生一股想見他的渴望——她為甚麼想見他呢?

  像他這麼無情又可怕的男人,她不應該會想再見到他才是。

  睦傑有這樣的父親,她真的覺得有點可悲。

  「如果找不到……」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截過話:「你不等我了嗎?」

  「嗄?」她愣了愣。

  為甚麼他的語氣聽起來,會有這麼嚴重的失落感呢?

  「沒、沒有呀!」她笑道:「我是想幫你報路啦。」

  唉!她真是自掘墳墓。

  雖然心底抱怨,但是釋慈還是很熱心地替他指引路線,讓他順利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第4章(2)  

  當他出現在店門口時,她一顆心也跟著提得老高,像是懸掛了十五個水桶一般七上八下。

  他英俊挺拔,五官好看得讓店裡的所有人,無論男男女女都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

  天吶!她怎麼敢約他來這種店呢?

  釋慈開始懷疑自己的勇氣究竟是怎麼來的?她也太冒險了吧?讓他出現在這種小複合式餐飲店裡,簡直就像合成照片似地,怎麼看都顯得格格不入。

  「抱歉,讓你等我。」他咧開一抹大大的笑,露出健康潔白的牙齒,給人很不錯的感覺。

  說他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白馬王子也不為過。

  「沒關係,是我約你在這麼奇怪的地方。」

  釋慈發現自己說出這句話時,店裡的員工竟然朝她這個方向,投來一記白眼,像是不滿她說的話。

  也對啦,她怎麼能這麼坦白地說,這間店是怪地方呢?

  「你點餐了嗎?」

  她搖搖頭。「還沒。」

  還沒點餐的原因不是因為禮貌,而是她認為他不太可能會出現,如果他沒來赴約,她打算喝完一杯熱奶茶之後就走人。

  鄭豫招來店裡的工讀生,要了兩份菜單。

  「你想吃甚麼?」

  「都可以。」她笑了笑,一臉無所謂的模樣。

  「好,我替你點餐。」

  雖然只是一個小細節,但是釋慈從這個地方就看得出,鄭豫是個相當大男人主義的人。

  他可以很自若地替女人決定每件事,甚至還讓女人心甘情願順從他的決定——

  也許她也只是無法抵抗他魅力的其中一個女人罷了。

  「吃完飯之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呃……」

  不給釋慈拒絕的機會,他逕自將話題帶離,心中雖然有點納悶,不明白她為甚麼要故作矜持到這種地步,但是念頭一轉,明白一切可能都是一種手段之後,便不再多想了。

  他替她安排的故事,才正要香艷、刺激地上演,與她共進晚餐,只是故事的開端——

  ☆☆☆

  一輛銀色積架以破風速度,奔馳在彎曲的山路上,開車的人是鄭豫,面不改色地操控著方向盤,動作熟練得叫人咋舌。

  釋慈坐在副駕駛座,一手緊抓住橫在身上的安全帶,另一手五指牢牢扣住車門的把手,深怕會飛出車外似地緊張不已。

  天呀!這種嚇死人不償命的開車速度,簡直比祝權還要恐怖五倍不止,怎麼他們開車全是這種樣子?!

  釋慈覺得自己的胃快離開身體裡了,簡直像要從嘴巴吐出來似地,但是她一句抗議的話也沒有,只能噤若寒蟬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身體隨著過快的車速左右搖晃,一下閃到左邊,一下子又被甩向右邊,坐在他所開的車上,人命根本不值錢。

  不一會兒,車身攀上山頭的一端,直接駛進了一棟豪華別墅的車庫內。

  「這裡是哪裡?」她一臉惴惴不安的表情,很難叫人相信,她會是一個在風塵打滾的女人。

  鄭豫開始懷疑——

  他帶回來的應該是酒店小姐沒錯吧?

  「這裡是我在陽明山上的別墅。」

  「喔。」

  她點了點頭,傻傻地跟著他下車,走過一條小石徑進入主屋裡,燦亮的日光燈受搖控裝置開啟,照亮了偌大的空間。

  「天吶……」心中的驚訝清楚地表現在臉上,釋慈忽然覺得自己很像一個鄉巴佬,見過的世面很少。

  鄭豫逕自走到酒櫥前,斟了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給她。

  「謝謝。」

  她萬分不自在地接過酒杯,與他相敬。

  他伸手拿走已空的高腳杯,又拉著她的手走上二樓陽台。

  釋慈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走,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居然不想去排斥。

  當她注意到他的大掌牽著自己的手,雙頰不自主地感到一陣燥熱,可是她並不會感到討厭。

  「來,從這裡看出去。」

  他帶她來到觀景陽台,從高處眺望,幾乎將整片夜景納入眼底,燈火閃耀,在夜空下串起蜿蜒的曲線,美麗得眩人眼目,教人幾乎移不開目光,不自覺地陷入黑夜中。

  「好漂亮。」她由衷地讚賞道。

  她每天都生活在一板一眼的人生中,努力且認真地工作,從來沒有找時間好好放鬆自己。

  站在觀景陽台欣賞眼前一整片夜景,突然有好多思緒從她腦海中抽離,似乎再也不會影響她似地。

  為甚麼人會有這麼多煩惱呢?不想要這些煩惱不行嗎?

  釋慈覺得自己好傻,竟然會在心裡做這樣的自問自答。

  「這全部都是我想獻給你的。」

  他從她背後貼近,雙手很自然地纏繞上她的纖腰,將她整個人圈進了強健的臂彎。

  「鄭先生!」

  「你可以叫我豫。」他允許她。

  「豫……」很好聽也很令人心痛的名字,對別人而言,或許只是一個字,但是對她來說,卻已經有某種特別的意義存在。「你只是想要和我發生肉體關係,來場桃色交易嗎?」

  她既大膽又直接地問,至於勇氣是從哪裡來的,早就不想多追究了。

  釋慈只想知道他心裡在想甚麼,對她又是抱持甚麼態度?她不希望不明不白地將自己交給他—

  —

  此時此刻的氣氛太美好,讓她有股想依偎在他懷中的眷戀感產生,所以她怕自己最後會克制不住情慾的波動。

  「如果我說我真的喜歡你,你信不信?」他問。

  釋慈輕搖了搖頭,雖然沒沾太多酒液,但是微風徐徐拂過臉龐,讓她也不自覺地感到醉了。

  「你怎麼可能喜歡我呢?沒有理由讓你欣賞我吧?」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在酒店上班的她,她甚至敢打包票,也許,他連她真正的長相都不清楚,他怎麼會喜歡她呢?

  「你很迷人。」

  他低下頭,用雙唇吮住她的側頸,緩緩伸出舌尖,挑逗她容易敏感的部位。

  「嗯……」

  她發出輕微的呻吟,但是卻宣告了他的成功,因為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他的俘虜!

  他伸手解開她衣服的扣子,她並沒有推拒。

  她打算放棄矜持,以真實的本性和他見面了嗎?

  鄭豫忽然覺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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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01:19

第5章(1)  

  他將她帶離觀景陽台,走進了一間寬敞的臥室裡,兩人雙雙倒在軟綿綿的床被上。

  釋慈深呼吸一口氣,無法將自己的心跳控制好,總是跳得飛快,要不然就是明顯漏一拍。

  總之,在他無限擴張的魅力下,她險些心律不整,只因為他魅力難擋!

  「我可以緊緊抱住你嗎?」他故意問她。

  釋慈來回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眼,小聲地反問道:「我們現在……還不算緊緊擁抱嗎?」

  他笑。「這是不夠的。」

  「那……怎樣才夠呢?」

  她的聲音有些呢噥,呼吸也有點急促。

  「你想知道嗎?」他露出邪氣的笑。「你乖乖的,我慢慢讓你瞭解。」

  他低下臉,想攫住她的雙唇,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開了。

  「還是不要這樣好了。」她不安地說:「雖然我在酒店上班,但是我沒想過要出賣肉體。」

  「你在胡說甚麼?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想抱你、親你,如果把你當成一般酒店小姐,我大可以帶你上汽車旅館,又何必帶你來我的別墅?」他的話挺有說服力,教人相信。

  看著他俊逸的臉孔又要逼近,她緊張地伸手摀住嘴,阻擋他的侵襲,但是手背卻讓他給偷了香。

  他的吻有點貼心的感覺,很溫柔,也滋潤了她乾涸的心扉。

  「把手移開。」

  他用好聽的聲音說服她,可是與其說這是說服,倒不如說是催眠要來得貼切。

  釋慈猛搖著頭,聲音從手掌間透出來。

  「我們不應該這樣。」

  「哪裡不應該?」他一邊說,一邊動手解開了她的衣服。

  「你、你——」她想阻止他的手,可是才一移開摀住嘴巴的手,她的唇瓣就被他狠狠攫住了。

  他的舌尖迅速竄進她的口中,盡情地與她的丁香小舌糾纏,翻攪著她心底最深層的慾望。

  四片唇瓣相疊,數出了他們之間還有多少陌生的空間,兩人的距離是遠是近似乎都已經無所謂。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將她捧在手掌心呵護、寵愛,她完全能感受得到,甚至已經開始迷戀起這種被愛的感覺。

  她對他有甚麼特別的情感存在嗎?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一切幾乎都在接吻的瞬間崩塌、亂掉了,一個步調也跟不上。

  他的雙唇離開她的,緩緩地往下遊移,順著她姣好的曲線不斷探索,吻著她的唇,也吻著她的身體。

  「可是……」她困難地開口:「我怕你會後悔。」

  他們之間只是一場遊戲,他哪裡來的後悔可言?

  鄭豫在心底冷笑,但眼底仍然漾著含情脈脈的目光,深情地凝視身下的女人。

  「我不會,你把自己交給我,我只會更加愛你而已。」這是每個笨女人都愛聽的話。

  而且似乎是百聽不厭吧。

  果然,這句話起了效用,釋慈從原先的掙紮心情,變成可以接受、試試看的態度。

  「但是我甚麼都不會。」她小聲地在他耳邊說。

  聞言,他笑了開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想笑,是感覺她很可愛?抑是覺得她說這種話很愚蠢?

  一個在酒店上班的女人,會有多麼純潔的肉體?一個必須與男人周旋的女人,又怎麼可能不懂男女之間的歡愛情趣?

  她這樣一直佯裝清純,不怕他會反感嗎?

  「你只要放輕鬆,一切交給我就行了。」他已經褪去她上半身的衣物,一手繞到她背後,熟練地單手解開她的內衣扣。

  釋慈嚇了一跳!

  他該不會是很習慣,替女人解開胸罩這碼子事吧?

  「你……有過幾個性伴侶?」她再次露骨的發問。

  「不會超過六個。」他想也不想便回答了她。

  看著釋慈臉上的表情愈來愈吃驚,他也忍不住好奇地反問她:「你呢?」

  對一個應該早已習慣,將身體交給男人的女人來說,問這種問題是比較無聊了點。

  釋慈閉了閉雙眼看著他,僅是淡搖頸首,給不出回答。

  她怎麼開口告訴他——

  她的第一個男人有可能就會是他!

  鄭豫低頭吻住她微啟的嘴,給了她極盡纏綿的一吻,挑逗的舌輕輕滑過她細緻的臉頰,兜上她的耳旋。

  「嗯……」她發出愉悅的呻吟,像是一道催情劑,有效地促發他心底所藏匿的渴望,將他們之間的關係帶到了高峰。

  在他的佔有下,她是心甘情願的,不管這場美夢醒後,將會面臨多麼空虛的心情,她都會勇敢接受。

  「你好迷人。」他說著好聽的甜言蜜語。

  釋慈忍不住開懷地笑了。

  她相信他說的,無論他是用甚麼心態對待她,她都會笑著承受。

  就這麼一瞬間,莫名的幸福感朝她襲來,她居然已經開始,想念今夜所發生的一點一滴……

  ☆☆☆

  下課時間,小朋友們幾乎都跑到遊戲間玩耍,只有睦傑一人形單影隻地坐在教室的一隅。

  他不愛說話,也不愛親近任何人,甚至於常常動手欺負其他小朋友,所以他根本沒有半個朋友。

  釋慈拿著一個便當盒走進教室,看到睦傑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發呆,並不覺得意外。

  她走到他身邊,將便當盒放在他眼前打開,裡頭裝滿新鮮可口的水果。

  「要不要吃?」她笑問。

  睦傑看了她一眼不為所動的臉。

  釋慈並不灰心,她想利用溫情攻勢打動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即使遭到他冷漠以對,她也覺得沒甚麼。

  這個孩子需要的是愛,不是責怪。

  「吃吃看嘛,老師特地為你準備的。」她主動地拿了一個削成兔子形狀的蘋果給他,勸他咬一口。「喏?」

  睦傑想了一會兒,最後慢慢地張開小嘴咬了一口。

  「好吃嗎?」

  他僵硬地點了頭,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裡的雀躍——

  沒有人餵他吃過這麼甜的水果,他真的覺得好好吃、好好吃……以後還吃得到嗎?

  睦傑沈默地看著釋慈,心裡突然沒來由地產生一股抗拒!

  他將口中咀嚼殘剩的水果吐掉,推開椅子跑出教室。

第5章(2)  

  「睦傑!」

  釋慈大聲驚呼,匆匆忙忙追了出去。

  睦傑跑到圍欄前,雙手抓住筆直的鐵欄,使勁地搖晃,恨不得將手中的鐵欄杆摧毀,好逃出這個地方!

  「睦傑!」

  釋慈火速地追上前來,伸手扳過他瘦小的身子,掃了欄杆外頭的世界一眼,心裡不禁歎息。

  「你想離開這裡,對嗎?」她蹲在他面前,柔聲問道,眼底不由自主地散發出母愛的光輝。

  睦傑定定地看著她,一語不發,卻突然展開雙臂傾上前抱住她,小小的腦袋塞進了她的頸窩,緊緊地、牢牢地擁抱著她。

  「怎麼了?是不是有甚麼委屈?」

  他才五歲,有很多事情根本無從表達,所以他只能用最基本的動作——身體語言——來轉述心中的苦。

  他需要有人愛他!

  只要有人願意愛他,即使那個人不是他的父母也無所謂,不是朝夕陪伴在他身旁的人也不要緊了。

  睦傑閉上雙眼,不會控制情緒地哭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真心的情緒……

  「乖,老師真的好捨不得你。」她反抱住他,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心疼慢慢湧現。

  「嗚……」

  他無助地哭出聲來,畢竟心裡所承受的壓力,實在超越了他小小年紀,所能負荷的地步。

  「你就盡量哭吧,想哭的時候就哭,不用刻意勉強自己,老師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她輕拍他的背,給他安慰。

  這個孩子還太小,根本不懂大人的世界,鄭豫又怎麼忍心讓這麼幼小的孩子,承擔起人生的重責大任呢?

  五歲的年紀,一點都不適合。

  「好、好吃……好吃……」

  他嗚咽地說,話語也變得模糊了。

  但釋慈可以聽清楚他說的話——好吃——他喜歡剛才咬在口中的水果,對吧?

  「如果你覺得好吃,以後老師每天都準備水果給你吃,好不好?」她緩緩拉開他們兩人之間過分貼近的距離,一雙笑眼對著他眨望。「不要傷心,老師願意給你關心和愛,知道嗎?」

  陸傑愣了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心裡忽然感到舒暢許多。

  「來,我們打勾勾。」

  釋慈伸出大姆指和小指,也扳出他的手指頭,與他打勾勾做了約定。

  「我們兩個已經蓋章約定好了,所以不能反悔,以後我為你準備的水果你都要吃喔。」

  睦傑還是點點頭,好像是她說甚麼他都願意去做。

  正當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愈轉愈好之際,突然有個身著黑色大衣的女人從外邊的鐵欄杆靠近他們,嘴捂口罩、頭戴毛帽,眼神發出兩道淩厲的視線。

  那女人冷不防地將手伸進鐵欄杆裡,狠狠攫住了睦傑靠近鐵欄杆的身子,使勁地將他瘦小的身體往鐵欄杆勒緊!

  「睦傑?!」

  「啊——」

  尖叫聲、痛呼聲同時響起,在空氣中碰擊,產生了震驚周圍的聲響。

  「放手!你會傷害到他!」釋慈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前與站在鐵欄杆另一端的女人拉扯,要她鬆手放開睦傑,並且大聲呼叫:「你快放手!放手!救命啊!救命——」

  爭鬧聲驚動了眾人,一些老師們已經拔腿,往他們所佇立的方向飛奔而來。

  站在欄杆外頭的女人,緊緊抓住睦傑的衣領,力道之大像是要將他活生生勒斃似地。

  「你快放手!他快沒氣了!」

  女人聽見釋慈這麼一喊,立即鬆開雙手,整個人往後踉蹌退去,見到有人企圖追出來逮捕她,只好一臉不甘心地掉頭離開。

  「天吶!你沒事吧?!」

  釋慈心疼地將睦傑攬在懷裡,小心檢查他身上的撞傷。

  睦傑不停地啜泣,剛才所承受的驚嚇實在太大了,若是一個大人遇上這種莫名其妙的事也會崩潰吧!

  「太可怕了!剛才那個人該不會是神經病吧?!」

  「還是先報警好了。」

  身旁的聲音他都聽不清楚,只剩下滿懷的溫度,深深吸引了他……

  「乖,不哭,老師一定會保護你……」

  她緊緊地將他擁抱,試圖給他強烈的依靠,她真的不希望,他是一個冷漠的孩子。

  如果她真的能夠,她願意為這個孩子付出,只因為她的天性適合當一個慈愛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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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02:08

第6章(1)

  一直到放學時間,釋慈都寸步不離地將睦傑帶在身旁,深怕又會發生甚麼意外似地。

  為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釋慈在教師辦公室撥了通電話到鄭氏企業。

  在轉接的過程中,她很有耐心地等待,電話最後終於轉到鄭豫手上,當她略微激動地將整件事情的狀況敘述一遍,得到的卻是鄭豫相當冷漠的聲音,於是她住了口,不再多說。

  但是掛上電話之前,鄭豫的語氣卻有些遲疑地說:「你的聲音……聽起來挺耳熟的。」

  她只能幹咳幾聲,佯裝喉嚨不舒服地掛上電話。

  真是讓她嚇了一跳——

  他們也才通過幾次電話,面對面聊天的次數,用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沒想到他卻覺得她的聲音很熟悉。

  「你有和睦傑的家人聯絡嗎?」園長十分關切地問。

  「剛聯絡過睦傑的父親。」

  「鄭先生的意思是?」

  「他說沒發生甚麼事就好了,要我們不用大驚小怪。」這種回答她真的不想轉述。

  「嗄?這樣呀……」

  看吧,連園長都感到不可思議。

  父母對自己的小孩冷淡,也許並不是沒有,但是像鄭豫這樣無所謂自己兒子,遭遇甚麼不測的父親,實在少見。

  他們父子之間究竟有甚麼深仇大恨呢?

  「怎麼每次都這樣呢?」園長歎了口氣。「前幾次這個孩子惹事生非時,鄭先生也是請律師過來處理事情,從來都不曾露面,雖然我很反對這樣的教育方式,但是……唉!」

  園長說不出口的,釋慈其實心裡很明瞭。

  自從睦傑入學之後,鄭豫每個月都會給園方一筆為數可觀的贊助金,這筆錢可以叫所有人都睜只眼、閉只眼,睦傑在園區裡的放肆行為。

  「如果沒有甚麼事,我先帶睦傑去散散步,他年紀還小,我怕他心裡還存在不安。」

  釋慈真的不想去看見這層現實面。

  有教無類,偏偏現在的老師辦不到。

  「你要小心點保護這個孩子。」

  因為這個孩子的父親,是鄭氏企業的大老闆,是嗎?

  園長慎重地囑咐,在釋慈心中卻有股勢利的味道,她真的很不喜歡,可是又能如何?

  「我知道。」

  釋慈牽起睦傑的小手,逕自走出了教師辦公室。

  睦傑仰起白皙的小臉望著她,她剛好也低下臉,用一雙慈愛的目光看著他,笑道:「還會害怕嗎?」

  睦傑定定地看著釋慈充滿溫柔的臉部線條,粉色的唇瓣微揚,與她一同笑了開來。

  釋慈停下腳步,她不得不震驚地說,她真的很珍惜眼前這抹小小的笑容——彌足珍貴!

  這個孩子有對誰笑過嗎?

  釋慈根本不敢去猜想,只怕猜不到一個人選。

  他是因為信任她,所以才願意對她展開笑臉吧?

  「睦傑……」她在他面前蹲下身,用手心輕撫他的發頂。「老師如果有休假,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玩?」

  他張大漂亮的瞳眸,神采奕奕的模樣。

  「嗯,就是像其他小朋友一樣,他們的爸爸媽媽會帶他們到遊樂園、動物園、肯德基、麥當勞……」

  「好!」他大聲回答她。「我要去!」

  童稚的聲音帶著絲絲愉悅,連她都可以感受到,他心裡漸漸產生的喜悅。

  她微笑地看著他的笑容,多希望鄭豫也能看見,自己兒子的笑容有多麼純真、可愛。

  忽然之間她放在口袋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看了上頭的來電顯示,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是他。

  「喂?」她接起電話,很自然地開口。

  「你在休息嗎?」鄭豫的語氣不錯,和剛才截然不同,或者可以說他和睦傑的父親,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沒有。」

  如果這樣的說話語氣和態度,就是他真實的個性該有多好?她似乎就可以很大膽地和他討論一些事。

  「你今晚幾點下班?」

  「下班時間應該是隔日淩晨吧。」

  她笑,心裡也覺得有點悲哀。

  在酒店上班已經快半個月了,大哥仍然被對方扣押在手上,她真的很努力地工作,希望趕快救出大哥。

  「既然如此,今晚我到店裡帶你出來。」

  「嗄?」

  「我想請你吃第二頓飯。」他笑道:「不過這次用餐的地點由我決定,不要拒絕好嗎?」

  釋慈愣了愣,突然想到——

  這個男人非但是財力雄厚的人,還非常的自我,只要他決定的事,應該就很難改變了吧。

  上次他會答應讓她選擇地點,應該算是一種例外。

  她看著睦傑澄澈的眼眸,突然渴望替他爭取到應有的親情和父愛——她可以試試看吧?

  「好,這次換你告訴我住址。」她的語氣瞬間開朗起來,腦海中也沒有多想甚麼。

  一邊牢記著他告訴她的住址,也緊緊地握住了睦傑的小手,她希望能為這對父子帶來嶄新的人生。

  ☆☆☆

  一輛黃色計程車在高級西餐廳大門前停駐,釋慈依照白紙上頭的住址,走進這間高級西餐廳裡。

  老實說,她內心的壓力真的很大!

  想她從小到大,曾幾何時有這種機會,可以進入這樣高級的餐廳裡?若不是因為鄭豫的邀約,或許她一輩子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吧。

  為了今晚的約會,她仍然做了精心的打扮。

  其實她本身是個不愛化妝的人,是因為工作需要,她才特地請林姐教她化妝技巧,沒想到現在化妝,卻是為了戴上一人分飾兩角的面具——

  釋慈走進餐廳裡之後,引頸而盼。

  「小姐你好,請問一位嗎?」

  服務生客氣有禮地問道。

  「不。」釋慈微笑地說:「有人約我在這裡見面。」

  正當服務生還要說些甚麼之際,突然有個俊逸非凡的男人走近,一臉笑容地說道:「這位小姐是我的貴賓。」

  「鄭先生您好!」

  鄭豫的身份地位有多崇高,單看侍者們對他恭敬有加的態度,就可以略知一二了。

  「兩位這邊請。」

  侍者將他們兩人帶到貴賓餐區,必須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在此餐廳的高級餐區享用餐點。

  釋慈當然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享受著甚麼樣的光榮,她認為身旁不斷投射而來的欽羨目光,只因為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是一位超級無敵大帥哥!所以才會令女人羨、男人妒。

第6章(2)  

  「你想吃甚麼?」

  翻開菜單,她知道自己難免會被上頭的定價嚇一跳,但是既然已經涉足這種上流社會,就跨開步伐跟上他們的腳步吧。

  這家餐廳的菜單全是英文,於是她很自然地用英文與侍者點餐並且交談。

  點完餐後,鄭豫不禁用一種感到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釋慈笑了笑問:「你幹嘛一直看著我?」

  他笑著搖頭,反問道:「你是大學生嗎?」

  她沒有多想,承認道:「大學畢業三年多了。」

  鄭豫忍不住地說:「大學畢業後就從事這份工作了嗎?曾經想過要找其他工作嗎?」

  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讓他想多瞭解她這個人。

  也許瞭解她將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可是他認為一切都還在遊戲中,他願意為了這場遊戲多惹一些麻煩事。

  等他想全部結束時,絕對可以全身而退,任何事情都纏不上他——儘管她有通天本領也不例外!

  「你想替我安排一份正當工作嗎?」她笑,可是卻感覺不到半點開玩笑的因子存在。

  「你需要嗎?」

  他謹慎的表情像在告訴她,如果她需要一份正當的工作,他真的會替她好好安排。

  「不用了。」她笑了笑道:「我隨便說說。」

  她的笑容淺淺地,但是很容易地讓人感到一絲憂傷。

  他抓準了她眼底流露出的落寞感,但是他卻甚麼都不提,認為她的情緒只是配合需要而產生。

  釋慈定定地看著他,思考了許久,在腦海中理出了一些頭緒,最後才鼓起勇氣問他。「你很有錢,對不對?」

  鄭豫舉杯的動作頓了頓,思緒一轉,才慢慢恢復從容的態度,輕飲一口白酒,心裡算是平靜。

  「可以這麼說。」他鎮定回答道。

  難道她已經想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他為她的心急感到不值得,因為她愈心急,只會愈加速他提早放棄她的念頭浮現。

  「要你立刻拿出兩佰萬,會很困難嗎?」

  她的表情充滿認真,這個問題她問得相當慎重。

  「對我而言,那只是一筆小錢。」他揚起一抹戲謔的笑容道:「如果你要,我可以現在立刻開票給你。」

  釋慈倏地一怔——

  現在的她在他眼中究竟扮演甚麼角色?過於清楚又痛苦的感觸緩緩攀上心頭,她似乎有點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們相遇的開始很不自然,他是睦傑的父親,而她是睦傑的老師,他的身份背景她都知道,但是她卻在他面前隱藏自己。

  她這樣做,會導致甚麼後果呢?

  「怎麼了?」

  看她一臉呆愣,像是想甚麼事情,想到魂飛天外的模樣,他心裡竟然覺得不好受,因為他不瞭解她的心思。

  釋慈看著他,搖頭笑了笑道:「像你這麼傑出的男人,怎麼可能沒女朋友呢?還是……你結婚了?」

  她佯裝無意地牽扯到這個話題,暗地裡仔細地觀察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像是在玩一場令人驚心動魄的賭局。

  「你想知道的事情不少。」

  他用一種詭譎的笑容看她。

  「有嗎?」她不認為自己探聽了他多少事情。「我只是覺得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不可能到現在還是單身。」

  他抿唇而笑,十指優雅地交疊,承認道:「我有過一段婚姻。」

  聽到他回答得如此坦然又直接,她反而嚇了一跳。

  「怎麼了?」看到她的反應有些微的訝異,他笑道:「你沒看過商業雜誌?那些記者把我描寫得很詳細。」

  恐怕連他鄭家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釋慈點點頭,認真地說:「我會去書局買雜誌回來看。」

  原來要瞭解他是有方法可循的,是她想得太複雜、太困難了,既然知道瞭解他的方法為何,她當然要用心探索。

  「你不用這麼認真吧?」

  他怎麼覺得,她像是突然做了甚麼決定似地,眼神忽然變得炯炯有神,甚至到發亮的地步。

  「因為我對你很感興趣,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她誠實地說,也不怕說出這些話會引起甚麼誤會。

  「有目的嗎?」他也很直接地問她。

  「有,可是現在我沒辦法告訴你。」她笑。

  「沒有人會將心裡的企圖說得太明白。」

  「嗯。」她點點頭認同道:「但是我的企圖不會對你造成壞影響。」

  她只是希望他們父子之間的情感能和睦,相信這種企圖對他有利無害,他應該不會怪她。

  她承認自己多事,但是她是真心喜歡睦傑這個孩子,也是因為自己沒有健全的親情,所以她不希望睦傑也有和她一樣的缺憾。

  骨肉至親原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層關係,若非要分得清清楚楚,這個世界將會變得愈來愈殘酷。

  「雖然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我也說不清楚我們之間算甚麼,但是我想和你真心交朋友,我……」

  「不要去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們目前的關係很好,如果你硬要破壞掉,我覺得沒差。」

  「不是的,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會說這些話,當然是想要繼續維持我們的關係。」她想了會兒,露出甜甜的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好好享受我們的晚餐吧。」

  她的聲音細軟純柔,剎那間,讓他感到一股奇異的舒服感滑過心頭,他不明白自己對她產生了甚麼不同的看法,他只知道——她並不是如他所想那麼沒價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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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02:53

第7章(1)  

  鄭豫開著黑色敞篷跑車,奔馳在寂靜的公路上,一路來到無人的海岸。

  月影搖晃,星鬥璀璨,白浪打在石岸上,激起短暫的水花,周圍十分安靜,可以讓人完全放鬆心情。

  「你怎麼會想到要帶我來海邊?」坐在車上,按下車窗,享受迎面拂來的陣陣海風,釋慈自然而然地問。

  鄭豫點燃一根菸,抽了一口。

  「不知道,覺得今天晚上心情走樣,想到海邊散散心。」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老實。

  當他將目光沈重地落在她身上時,她不自覺地避開視線,像是害怕和他四目相接。

  「你怎麼了?」

  「沒有呀。」

  她笑著想掩飾臉上不自在的表情。

  鄭豫定定地凝視她,發現道:「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很特別,和一開始見到你時不太一樣。」

  「哪裡讓你覺得不一樣?」

  她因為想知道,所以主動問他。

  鄭豫又抽了一口菸,瞬間轉變了臉色,但是已經無法再繼續,維持無動於衷的表情。

  他對她的看法怎麼會改變呢?

  於他而言,她只是一個在酒店上班的小姐,他想戲弄她,純粹是因為厭惡看見女人虛偽的嘴臉,所以一時心血來潮想給她一點教訓,但是教訓還沒給得徹底,他的想法卻變了……

  與她用餐時,意外發現她的外語能力不錯,和她深入交談之後,更發現她有一些迷人的談話語氣和姿態。

  她沒有他所想像那般膚淺,與她的談話內容,多半是需要用到智慧的。

  他抽著菸,定定地凝視她,看著她微微頷首的秀麗臉龐,莫名一陣心動衝擊整個思緒——

  他彈指扔掉煙蒂,傾身向前攫住她的唇瓣,展開雙臂緊緊抱住她,將她壓在座椅上。

  兩人之間的理智已經瓦解,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他的舌尖挑逗她的,將她帶入另一波高潮點,仔細地品嚐過她蜜口中的香甜味道。

  釋慈覺得自己快沈溺於他的魅力漩渦中,一顆心猛跳如雷,渾身緊繃,全部的思緒亂成一團,如果不趕緊抽身,後果一定不堪設想,她根本不敢在感情世界裡冒險。

  誰能陪她承擔後果?

  但是回頭想想,如果她一直害怕受傷,她的感情將會永遠空白,這樣更令人感到空虛無力,不是嗎?

  釋慈使勁地推開一點距離,微喘著氣看著他,臉頰浮上兩朵淡淡的紅雲,十分羞怯。

  「現在氣氛這麼好,你不覺得很適合聊天談心嗎?」她笑問,笑容裡有著明顯的尷尬。

  「可是我想要你。」

  他說得很坦白。

  「呃——」

  過於露骨的言語,讓她頓時怔愣。

  他怎麼能將話說得這麼坦白又直接呢?讓她一時之間完全無法反應,連回答都忘了。

  鄭豫又要傾身向她,連忙被她阻止!

  「等一下!我不想這樣!」

  她心急口快地說出來,同時也看見他臉上瞬間轉變的陰沈臉色。

  糟了!

  她該不會惹怒他了吧?

  他心情不好,就會影響他們之間的談話吧?

  鄭豫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別過臉看向車窗外,呼吸一口氣後,鎮定道:「我應該尊重你,抱歉。」

  釋慈的胸口上下起伏著,有些訝異他的道歉。

  其實他對她出手並沒有錯,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居於甚麼地位,可是她在酒店上班是實情,她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別生氣,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聊天,所以——」

  他回過頭來,唇角意外地染著淺笑。

  「你不必解釋。」他看著她,眼底沒有壞意。「你本來就有權力拒絕我,如果你為了某種目的而全力迎合我,反而讓我覺得反感。」

  「你的意思是……你不生氣?」

  是啊!他居然不生氣——

  在感情遊戲裡,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會拒絕他,儘管是對他真心也好、另有所圖也罷,總之沒有任何女人,會從他的懷抱中逃開,除非是目的已達到,而她則是相當例外的一個。

  「為這種事生氣,太不像男人了。」這是他冷靜的回答,但是卻令她感到很滿意。

  他果然是一個深具魅力的男人,無論說甚麼話、做甚麼事都那麼有說服力,甚至可以撼動人心。

  「那……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可以。」

  他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答應她。

  釋慈想了會兒,因為要提起話題實在太困難,所以她只好吞吞吐吐地問:「你應該有很深愛的女人吧?」

  這樣夠婉轉吧?不至於太唐突才對。

  「沒有。」

  他回答得很直接,一點都讓人感覺不出,他有隱瞞甚麼情緒。

  「可是……」她想問有關孩子的事,可是發現這樣問會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所以她又壓下心底的激動。「你說你曾經有過一段婚姻,難道這段婚姻中沒有任何幸福可言嗎?」

  「你所謂的幸福,是兩人共同享樂?抑是盡情揮霍一切?」他反問,眼底迅速掠過一抹冰冷的眼神。

  「你沒愛過哪個女人嗎?」

  「有,不過事實證明我當時的眼光不夠,才會選擇一個虛情假意的女人,來當我的妻子。」

  或許是夜色完美,白浪一波又一波地催動神經,讓他不知不覺地說出真心話。

  「她不愛你嗎?」

  她語氣中透露著訝異。

  這有可能嗎?

  會有哪個女人不愛上他呢?

  只要他願意對一個女人付出真心,那個女人必定可以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她並不稀罕我的愛,她要的是錢。」

  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他實在太富有了,接近他的女人,除了會迷上他那張俊逸非凡的五官之外,當然也會被他的勢力魅惑。

  「你很重視她嗎?」

  「不重視,所以她留下的東西,我也一併視為多餘。」他冷冷地說。

  「她留下甚麼呢?」

  「一個孩子。」

  喔,說到重點了!

  釋慈的心倏地揪緊,呼吸也愈來愈急促,手心甚至微微地發汗,像在期待甚麼似地。

  「你的小孩一定很可愛吧?」她用笑容來掩飾心虛。

  「沒感覺。」他平淡地說:「我可以給他最好的教育和物質生活,但是我無法費心在他身上,他太小了,根本不懂發生甚麼事,就讓他這樣懵懂下去也好,可以省去很多心煩。」

  聞言,釋慈壓根不能接受!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呢?

  睦傑是他的親骨肉,不是一個垃圾!他如此冷漠,難怪造成睦傑的個性那般難以親近。

  原來問題都是出在他身上!

  他應該多關心自己的小孩,不只是付出物質上的種種,而吝嗇於給予重要的關懷。

第7章(2)

  「你難道不會覺得自己的想法太荒唐嗎?」她嚴肅了臉色,不自覺地說出心裡的話。

  「荒唐?」

  他看著她異樣的臉色。

  「是,就是荒唐。」她語氣堅定地說:「小孩子知道甚麼呢?就是小孩子甚麼都不知道,所以我們說孩子都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大人的過錯而遷怒小孩,也不能因為不滿他的母親而虧待這個孩子,這所謂的虧待,不是指物質上,而是指心靈上——」

  釋慈突然一僵!

  她發覺自己好像肆無忌憚地說了一大堆,而他從頭到尾,都一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瞧。

  她忽然覺得尷尬,趕緊低下臉去,漲紅了整張臉。

  「對不起,胡言亂語說了這麼多,可是我……只是想發表心裡的意見,希望你不要這樣對待一個無辜的孩子。」

  鄭豫揚起一抹似笑非笑道:「挺奇怪的,我只說了一點點有關孩子的事,你卻像是瞭解了全部似地。」

  她笑了笑道:「沒、沒有啦,我只是比較多事,請你別介意。」

  當她擡起頭看向他時,那張美麗的容顏,讓他瞬間沒來由地怦然心動!他迅速伸手繞過她的後腦,將她壓近自己,火熱地攫住她的唇瓣——

  所有掙紮慢慢退去,殘留在他們之間的,全是激情的色彩,她無法逃開他的魅力,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愛上他,可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因為她必須面對的事情很多,也許結果會很淒慘……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陷了進去。

  不管他對她是否存有愛情,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和心意來愛他,不讓他感覺到任何壓力和企圖……

  ☆☆☆

  釋慈坐在辦公桌前,整張桌面幾乎被商業週刊、報章雜誌佔滿,她手中還緊握著一本商業志,一臉認真地研讀中。

  原來鄭氏是一大家族企業,雄厚的經濟產力讓人咋舌,鄭豫在二十五歲時,接管了規模龐大的公司,當時鄭氏元老為鄭豫安排一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但是卻遭鄭豫強烈反對。

  鄭豫愛上了一個平凡的女子,他不顧一切反對聲浪娶了那個女人,最後卻又落曝離婚np面。

  事情的經過究竟如何?沒有人清楚,所以鄭豫的感情生活,從此就成為模糊話題。

  釋慈很認真、仔細地閱讀著,突然小萱跑了進來。

  「釋慈!釋慈!」

  在小萱慌張的喊叫聲中,釋慈嚇了一跳!手中的雜誌急急忙忙丟了出去,反應《Cr些齜啡碰帽。

  「發生甚麼事了?」

  她不明白地問。

  小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睦傑在教室暈倒了,園長已經叫老張將睦傑送到省立醫院去,你趕緊打電話聯絡睦傑的家人!」

  「喔!好!」

  釋慈想也不想,火速翻出手機,心急地按下了電話簿裡鄭豫的手機號碼,如果打到鄭氏企業找他,應該要花上半個鐘頭不止。

  電話接通後,等不及他回應,釋慈立刻緊張地說..「睦傑暈倒了!你快到省立醫院來!」

  「睦傑?」

  他的語氣有些疑惑。

  「你知道醫院的位置吧?」

  「你是小慈?」

  鄭豫的聲音帶著猶豫。

  聞言,釋慈整個人下禁一怔!

  他問她甚麼?

  糟糕的念頭,猛然劈進她的腦袋裡,轟轟乍響!她甚至聽不見周圍的聲音,只能手握著電話顫抖。

  老天!

  她居然笨到打手機給他引

  她竟然將自己先推進毀滅的黑洞……

  「回答我。」他冷聲命令道。

  「呃……」釋慈吞了吞口水,害怕地說:「我是睦傑的老師。」

  「你是睦傑的老師?」他不相信地說:「我的來電顯示告訴我,這電話號碼的主人,是一個叫小慈的女人。」

  「小慈……是我,而我就是睦傑的老師。」她小聲解釋道,站在一旁的同事滿臉下解地看著她。

  「你到底是誰?」

  在同事面前她真的下想多說半句,而且睦傑現在人在醫院,情況似乎很危急,根本不是讓她在這裡和他多費唇舌的時候。

  「你先別管這個了,睡傑現在人在醫院裡,你趕緊趕過來吧!我到醫院等你,該解釋的我會解釋。」

  「我不會去。」

  他的語氣變得相當冷淡。

  「你怎麼能不來呢?你兒子現在躺在醫院裡,你不能置之不理吧?」她的聲音又忽然大了起來。

  「這與你無關。」

  「我是睦傑的老師,我真的很關心他!」

  「是嗎?呵,我還以為你別有所圖。」他說話開始句句帶刺。「也許我們的認知有很大的差距吧!我真的搞不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這樣玩我!」

  「我沒有!我!」

  「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忙,再聯絡。」說完,他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

  她再打去卻轉到語音信箱,釋慈怔愣地看著手機,一句話也說下出來。

  「怎麼了?你和睦傑的家人說得怎麼樣了?」小萱急忙追問。

  釋慈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振作起精神,對小萱搖了搖頭說道:「我先到醫院瞭解一下情況再說!」

  她迅速地收拾東西,背起皮包快步離去。

  無論事情變成如何,她都已經決定要勇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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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17 23:03:41

第8章(1)  

  釋慈慌慌張張地跑出幼稚園,匆匆忙忙地來到附近的省立醫院,對尾隨在她身後的腳步聲渾然未覺。

  現在的她根本沒有任何的警覺性,一心都掛念著睦傑,擔心著他會發生甚麼意外。

  直衝急救室,釋慈看見了娃娃車司機老張,正和醫生談話,她滿懷不安地步上前去。

  「睦傑的情況如何?」她抓住老張追問道,又轉頭看向醫生。「我是這個小朋友的老師,請問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怎麼樣?」

  醫生面有難色地說:「目前醫護人員已經將病童送去做精密檢查,我正在等報告,既然你是病童的老師,可否請你聯絡他的家人前來醫院一趟?」

  「呃……」釋慈愣了愣,回答道:「好,我會盡快聯絡他的家人。」

  答應了醫生之後,她替睦傑辦理了院方規定的一些手續,隨後搭計程車直奔鄭氏企業。

  來到櫃檯前,她理直氣壯地對接待人員說:「敞姓賴,麻煩你通知鄭豫先生,他的親生兒子在學校裡突然昏倒,現在人在醫院裡,就算他是天底下最忙的人,也該撥個時間去醫院看看他兒子吧!」

  「賴小姐你好,請問你有預約嗎?」

  聞言,釋慈險些伸出雙手,掐住櫃檯小姐纖細的脖子,將她當場勒斃!

  「這種意外狀況如果能預約的話,還會叫做意外嗎?」她生氣地反問。

  正當櫃檯小姐對此情況深感為難之際,祝權剛好從大門走了進來。

  釋慈回頭看見他,二話不說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又氣又急地問:「能不能請你帶我上樓見鄭先生?」

  「你……」

  祝權看著她,一眼就認出她是少爺的老師。

  「睦傑暈倒了,我認為鄭先生有必要到醫院去看看他。」她說出非見鄭豫不可的理由。

  祝權想了想,遂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老闆,報告了此事,做事仍然是一板一眼。

  關上手機之後,他對釋慈說:「請跟我來。」

  「謝謝你!」

  對於祝權的幫忙,釋慈幾乎感激涕零。

  走進電梯之後,祝權打破沈默,主動對她說:「不用跟我道謝,總裁若是不願意見你,我也沒辦法作主帶你上來。」

  言下之意,就是因為鄭豫願意見她,所以她才有機會,踏進直達頂樓總裁辦公室的電梯裡,否則就算她在櫃檯前大吵大鬧也沒用,最後可能被保全人員趕出鄭氏企業也說不定。

  「抱歉,我剛才可能對你很不禮貌。」她誠懇地道:「也許是我心太急了,擔心著睦傑的身體狀況,所以才會情緒失控。」

  祝權在心底歎了口氣。

  「我是真的關心這個孩子。」絕對不是因為貪圖鄭豫甚麼,但是他不可能會明白。

  祝權用餘光淡掃身旁的女人一眼,低聲道:「我知道,因為你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

  釋慈不禁微怔!

  她真的覺得自己快哭出來了,為了睦傑突然發生的狀況,她徹底感覺到彷徨不安。

  在睦傑身上,她彷彿看見童年時的自己,一樣擁有那顆小小的孤寂心靈,一樣期盼親情。

  但是她真的比睦傑幸運多了,因為她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用心地照顧她的生活,而睦傑呢?

  除了優質的物質享受之外,甚麼也沒有……

  走出電梯,祝權帶她進入一間氣派寬敞的辦公室,鄭豫站在落地窗前,緩緩回過身來看著她。

  一張清秀的素顏,或許只上了薄薄一層粉底,但是氣色看起來卻相當不錯,眼底充滿激動,像是在見到他之後,情緒的浮動更加明顯。

  這個女人的臉給他一股熟悉感,像是似曾相識,可是又不覺得完全熟悉。

  她是小慈?還是睦傑的幼稚園老師?兩種身份都是?抑或都不是?他已經陷入迷惑中。

  為甚麼她可以用兩種身份介入他的生活?而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很有能耐,玩得起一場桃色遊戲,實際上他的底細早就被看穿,注定了一開場就慘敗的結局。

  她還真是有本事吶!

  可以讓他在對她另眼相待的同時,又給他突如其來的重擊!

  沒想到他也會看錯人,以為自己對她存有偏見,孰料她的手段,才是真正高明得讓他咋舌。

  他本來想要她一場,但是到後來卻被她反將一軍,對於相信女人一事,他還是太愚昧了。

  他用眼神示意祝權退出辦公室,等到整間偌大的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時,他才開口道:「我給你十五分鐘的時間。」

  十五分鐘?呵,真不錯,比上次多了五分鐘。

  「睦傑在醫院裡。」

  她不想浪費時間拐彎抹角,直接挑明了話題。

  鄭豫逐漸陰森的臉色,透露出心底不悅的訊息。

  「你也喜歡玩這種遊戲?放長線釣大魚,是嗎?」他冷笑問道。

  釋慈深呼吸一口氣,鎮定道:「現在在你眼裡,我可能和那些對你有所圖謀的女人一樣吧,但是我們現在就事論事,睦傑在教室裡突然暈倒,被送到醫院急救,你應該去探望他吧?」

  鄭豫走到辦公桌旁,燃了一根菸,神情又恢復淡然。

  「那是我個人的事。」

  「你知道那個孩子有多麼需要你嗎?」心底壓抑的情緒一湧而上,成為一種無法控制的衝動,讓她忘卻自己的身份,只想站在睦傑的立場吼出心底的話。

  「你是個有抗壓性的大人,所以你能將一切的不滿化開,無論是用甚麼方法,可是睦傑呢?他才五歲,怎麼承受得住你給予的淡漠?他心裡的苦又要用甚麼話來形容?他是個無辜的孩子,非常、非常的無辜!」

  鄭豫冷靜地吸了一口菸,沈默成為一種替代的答案,他的思緒因為她的一番話而飄遠,又在現實中拉回。

  看著他一臉無動於衷的模樣,她實在克制不住地想發火——

  釋慈跨步上前,拍掉他手中的菸,一把揪住他的領帶,語氣激動地說:「你還是這麼固執嗎?

  你們是父子不是仇人,沒必要將你們的關係搞到這種地步吧?誰對不起你,你大可去找那個人討,為甚麼要報復在一個小孩身上呢?這樣做對嗎?」

  聽到報復二字,鄭豫倏地瞪大雙眼,像是要殺人似地目光直直射向她。

  「你瞪我也沒用,我不會怕你的!」釋慈覺得自己理直氣壯,所以可以將話說得很大聲。

  他看著她,一臉詭譎的神色。

  「你是個幼稚園老師,也是酒店公關,擁有雙重身份的你,是不是一心一意想接近我?」他冷笑道:「你想從我身上得到多少好處?其實你可以直說無妨,在我還對你深感興趣時,你的一切要求都好商量,所以你大可不必這麼辛苦地,一人分飾兩角。」

  釋慈愈聽愈生氣,忍不住反駁:「我知道你對我一定會有誤會,雖然我心裡會難過,但是與睦傑心裡的寂寞、痛苦相較起來,我反而覺得無所謂了。

  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想告訴你,我本來就是一位幼稚園老師,而且已經任教三年有餘了。

  晚上會到酒店上班,是因為我哥欠人一筆賭債,對方以我哥的性命威脅,要我在最短的時間內還清債務,所以我才會答應到酒店上班,這就是我的苦衷;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利用睦傑來接近你,我對睦傑的憐惜是打從心底,不為任何目的!」

  鄭豫伸出雙手在她面前拍了拍,似笑非笑道:「不錯,口才真好,說得也很好聽。」

第8章(2)  

  釋慈一咬牙,衝動地出手摑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

  巴掌聲可以說是既清脆又響亮,讓他們兩人都露出一張震驚的表情。

  鄭豫瞪大雙眼直視著她,一臉殺氣騰騰。

  釋慈吞了口口水,挺起背脊勇敢大聲道:「我很抱歉對你動手,但是當我這麼誠心誠意地和你交談時,你卻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說真的,只要是人都應該會生氣!」

  鄭豫冷著臉色,從他的表情上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

  「時間到了。」

  釋慈想也不想地握住他的手,緊張問道:「你真的不打算去醫院看陸傑嗎?他是你的兒子呀!」

  「放手!」他突然甩開她的手,一臉憎恨。

  究竟她在無意中觸動了他心底甚麼秘密?為甚麼他對她,會有這麼多的不滿和怒氣呢?

  在他極度冷漠的態度下,她緩緩地鬆開手,一步一步往後退,最後僅是帶著淺淺的歉意離去。

  她的不明白,也是他心裡的困惑……

  為甚麼會排斥睦傑?他只不過是個無辜的孩子,卻因為大人的恩怨,被犧牲了幸福的童年。

  這樣待他,真的公平嗎?

  ☆☆☆

  當釋慈回到醫院,睦傑已經平安無事地,被轉進了小兒科裡的普通病房,氣色雖然稍差,但是比暈倒時的模樣好多了。

  園長來探望過他,但是他沒有表現出開心的樣子,只有在釋慈出現時,他才真正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有沒有好一點?」

  釋慈伸手輕撫他稚嫩的臉頰,心疼著睦傑的小手上插著針頭。

  他點點頭,笑逐顏開。

  「你看這是甚麼?」釋慈亮出了手中的水果籃,笑道:「我答應過你,以後每天都要削水果給你吃,所以不能黃牛,就算你生病住院了,我也會買水果來給你吃喔。」

  睦傑一張小小的笑臉愈綻愈開。

  釋慈買了一籃水果和一把水果刀,一邊削著果皮,一邊和睦傑聊天。「等一下老師還要回幼稚園一趟,放學之後老師再來看你,如果你覺得無聊,老師就留下來陪你作伴,好不好?」

  「好。」

  睦傑聰明乖巧,她真的想不透鄭豫腦袋裡在想甚麼?

  他應該是個個性活潑的男孩,但是在嚴謹的生活環境教育下,他漸漸失去了孩子們應有的單純思想。

  「我有告訴你爸爸,說你生病了。」

  睦傑眼睛睜得大大地,很認真地看著她。

  她心裡其實有點責怪自己,為甚麼要主動提起他父親的事呢?無法給他希望,只能給他失望和傷害而已呀!

  釋慈看了睦傑一眼,淡笑道:「你爸爸說……臨時有會要開,所以趕不過來,等會議結束,他會盡快來看你。」

  「喔。」

  睦傑明顯的失落表情,讓釋慈由衷心疼和捨不得。

  在將話題挑起時,她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但為甚麼還是忍不住想提起呢?

  「喏,水果給你。」

  釋慈將削好的水果遞給睦傑,其實心裡期待著,他能藉由她的舉動,而暫時忘記他爸爸。

  她也很關心他,可是她心裡明白,無論她如何付出關心,終究比不上父愛的偉大。

  與睦傑聊了一些事,釋慈看了一眼手錶,驚呼道:「糟糕!時間過得真快,老師快來不及了,睦傑,你先乖乖待在醫院裡休息,老師先回去一趟,等會兒就來陪你。」

  「好。」他點頭答應,嘴裡啃咬著她替他準備來的水果,備感滿心的甜蜜和快樂。

  如果老師就是他的媽媽,該有多好呢?到時候就有人等他回家了,回到家之後也不再是冰冷冶的。

  釋慈離開之後,睦傑的病房門口又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個長髮披肩、年紀約莫二十幾歲左右的女人。

  她在病房門口左顧右盼一會兒,才挪步走了進來。

  睦傑循聲擡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在見到那張完全陌生的臉孔之後,隨即一怔——

  所有求救的聲音統統梗在喉嚨間,他還來不及明白發生甚麼事,那個女人已經一個箭步逼向他,一手摀住他的口鼻,讓他在激烈掙紮中逐漸失去呼吸的自由,頓時,腦中一片空白,他閉上雙眼——

  小小的身子軟弱地倒進陌生的懷抱裡,沒有半點溫暖可言,那個女人在他身上看見的,僅是私益!

  「鄭豫……」她冷冷地笑了笑道:「你作夢也沒想到,我會再拿這個孩子來威脅你吧?」

  孩子、威脅……

  這個女人居然正是睦傑的親生母親——郝莉葦。

  她因為想從鄭豫身上得到一大筆錢,所以鋌而走險,想要綁架孩子。

  當初從鄭豫身上得來的利益不少,只是全揮霍光了,所以現在她一無所有,卻意外地被她知道,鄭豫將孩子送到哪家幼稚園就讀,並且有專車接送,一開始她真的找不到機會下手,才會心急地在欄杆外頭,強行嚇唬這個孩子。

  等了這麼久,終於讓她逮著機會了。

  「孩子,不要怪我狠心,如果不是為了好處,我怎麼可能生下你呢?這就是你的命,你要認命知道嗎?」

  她可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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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05:34

第9章(1)  

  睦傑失蹤了!

  院方無法給出一個交代,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醫護人員居然將這樣的疏失撇得一乾二淨,甚至責怪家屬沒有盡到照顧責任。

  釋慈氣憤地離開醫院,若是睦傑有甚麼三長兩短,她一定會控告這間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忍耐地熬過漫漫長夜,一大早便搭車到鄭氏企業,找鄭豫商量、求救。

  這次意外地沒有遭到櫃檯人員的阻攔,甚至很順利地被專人帶領到,位於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雖然心底充滿成千上萬的疑問和不解,但是現下沒辦法去想那麼多,見到鄭豫之後,她心裡只剩下激動!

  「這次你不能再無動於衷!睦傑失蹤了!」

  鄭豫一臉平靜,心底的波濤洶湧卻沒人知曉。

  他按著桌上一封沒有貼上郵票的信封,對於這封突如其來的威脅信函,感到怒火狂燃!

  「拜託你說句話吧!睦傑無端端地失蹤,院方又推卸責任,我不知道該不該報警,你又是這樣漠視的態度,我真的快崩潰了!」她軟弱地哭出聲來,覺得自己真的快暈倒了。

  鄭豫將大掌下按住的信封遞了出去,釋慈遲疑了一會兒,才伸手拿起那封信過目。

  赫然發現竟然是一封威脅信函——

  豫:

  好久不見,你應該還認得我的筆跡吧?以前你曾說過,你喜歡我寫了一手這麼漂亮的字,到現在還是嗎?

  我們的孩子都長這麼大了,而且好可愛,我覺得他像你,一臉聰明又有智慧,不過他似乎很排斥我,也不愛和我說話,連晚餐都不吃,唉!不知道你是怎麼教育他,總覺得他沒甚麼親和力,也不太懂得禮貌,所以我暫時將他關到房間裡,算是一種懲處。

  這麼久沒見面了,你應該有好多話要告訴我吧?

  後天下午三點半,我會在以前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廳裡等你,讓我們好好敘舊


  「睦傑被綁架了?!」

  這是衝進釋慈腦門的第一個念頭!

  持信的手愈來愈顫抖,她惶恐不安地將信扔了出去,緊張地追問鄭豫:「她是誰?」

  「我的前妻。」

  「嗄?!」

  她徹底嚇了一大跳!

  因為信紙上字裡行間,都透露出對方對睦傑的不懷好意,而他卻告訴她,對方原來是他的前妻!

  也就是睦傑的親生母親!

  既然是睦傑的親生母親,又為甚麼會做出綁架自己孩子的行為呢?

  釋慈真的快崩潰了!

  現在纏在她身上的事,怎麼儘是一些令人力不從心的事呢?

  正當她的思緒逐漸混亂、複雜之際,一股勇氣又倏地湧上心頭,擴散到她的四肢百骸。

  焦慮、擔心是沒有用的!

  眼前的情況,應該是要積極地想出一個好方法,能夠將睦傑平安帶回來,而不是喪失信心。

  「你打算怎麼從她手裡帶回睦傑?」

  他沈默了會兒,才緩緩開口道:「有必要嗎?」

  他一身冷淡,如果她手中有甚麼利器,絕對立刻變成凶器——

  「他是你的兒子!」

  「他也是她的兒子。」

  釋慈不想和他吵架,在深呼吸幾口氣之後,她勉強壓下滿心怒氣。

  「可是她信裡寫得很可怕,睦傑好像正受她虐待,你不擔心嗎?你真的一點都不心疼嗎?」

  鄭豫微怔,但是僅是一瞬間而已。

  他不明白自己對這個孩子的意義,究竟是甚麼?

  一個能給他優渥生活的父親?

  還是一個和陌生人沒甚麼兩樣的人?

  其實他曾經想要親近這個孩子,但是他的眼神太無辜,讓他覺得千錯萬錯都是他造成的!

  因為愛一個女人,所以想到了天長地久的未來並沒有錯吧?可是為甚麼結果卻讓他感到如此不堪?

  他對前妻已經沒有特別的感覺,從一開始的深愛,到發現殘酷的事實真相。

  最後他決定放開一切掙紮和糾纏,讓全部的感情回歸零點……由愛生恨,他花了將近六年的時間。

  遇上眼前這個謎樣的女人,他平靜已久的感情又泛起漣漪,他不敢放手一搏,所以選擇小心翼翼的方式進行追求,他以為自己只想玩一場桃色遊戲,到了後來卻不自主地將真實的感情投入。

  他甚至在他們發生關係的那一夜掙紮過,如果她真的願意跟著他,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未來,他都願意在她身上付出情感。

  這樣的念頭連他自己都深感訝異!

  為甚麼他會迷上這個女人?

  是因為她甜美的笑容?

  抑是她身上散發出的獨特氣質吸引了他?

  鄭豫不願意承認自己對她的情感,是害怕她存有另一種真面目,如果將感情放得太重,他不知道自己這次需要多久的時間來調適。

  看著他一臉沈默,釋慈受不了地將雙手按在桌面上,傾身靠近他說道:「告訴我!那家咖啡廳位於哪裡?」

  鄭豫擡眼看著她,淡然地問:「你連這種事都要插手?」

  「是!」她肯定地說。

  「你想表現給誰看?」

  他揚起一抹冷笑。

  「隨你怎麼說!只要你告訴我地址就行了!我是不是真心關心睦傑,是我自個兒的事。」

  她真的生氣了!

  對鄭豫她已經不抱期望,既然他可以冷然地置親生兒子生死於度外,肯定是個很冷血無情的人,她還戀他甚麼呢?

  算了!她決定自己想辦法將睦傑平安帶回身邊,如果他不要這個兒子,甚至願意將睦傑交給她,她真的會將睦傑收為養子,好好地對待他,讓他擁有母愛、快樂長大。

  「也許你覺得我很多事,可是求你將地址告訴我好嗎?」

  他定定地看著她,一臉認真、誠懇,感覺不到絲毫虛情假意,最後他腦海中迅速形成一個念頭,大方地將住址抄寫給她。

  得到地址之後,她一顆心提得更高了,深怕會出錯似地。

  「你沒見過她,怎麼赴約?」他問。

  「我……」

  她一擡頭,看見他的唇角揚著一抹戲謔的笑容,甚麼也問不出口,最後她狠狠睨了他一眼,傲氣地轉身離開。

  她一定會讓睦傑平安地回來!並且讓他知道——她對睦傑或他都是出自一片真心,別無所圖。

  ☆☆☆

  依照鄭豫所給的住址,釋慈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一間咖啡館,她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時間剛好停在三點半。

  她走進咖啡館裡,用眼神巡視每個人,卻找不出可疑的人物。

  唉!早知道她就不應該逞強,拉下臉跟他請教又不會少塊肉,她為甚麼要那麼意氣閒事呢?

  「你要了地址,就打算站在這裡嗎?」

  突然一道男聲驚動了她的思緒,她匆忙回過頭來,意外地看到鄭豫一臉好整以暇的表情,頓時漲紅了雙頰。

  她承認自己過於衝動,有一點有勇無謀,但是她真的沒想那麼多,只想盡快找到睡傑。

  如果真的找不到,她甚至打算報警處理呢!

  「走吧。」

  「嗄?」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人早已經到了。」

  他擡高下巴指了方向。

  釋慈順著他所指示的方向看去,驀然看見一個令她震驚萬分的人——

  是她?!

  在幼稚園欄杆外攻擊睦傑的女人!

  一股衝動湧上心頭,她緊張地伸手抓住身旁的鄭豫。

  「怎麼了?」

  他睨了她一眼。

  「沒、沒事。」

第9章(2)  

  他們兩人慢慢走到郝莉葦面前,不客氣地坐下。

  「人呢?」鄭豫開門見山地問,語氣平淡無奇。

  郝莉葦擡頭看著鄭豫,蒼白的臉色漾著可憐的微笑,那是一張會讓所有男人動心的純淨笑顏。

  釋慈也是在看見她這抹笑容的一瞬間,明白他當初會愛上這個女人的原因了!

  她果然是個美人,素白的容顏不需要經過彩妝修飾,就擁有足以撼動人心的美麗。

  郝莉葦在見到鄭豫身旁多了一個女人之後,臉上明顯露出不悅的神情,她譏笑地問:「你的女人?」

  聞言,釋慈立刻不自在地低下臉來,不知道如何正視這個問題,但是鄭豫卻回答得很瀟灑。

  「與你無關。」他微微握起拳頭,擱放在桌上。「你想要多少?儘管開口,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佯裝客氣。」

  沒想到鄭豫會這麼大方,郝莉葦頓時愣了愣。

  他笑道:「幾年前你為了從我身上削一筆,大費周章引起我對你的注意,甚至為我生下孩子,沒想到只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僅僅一億的贍養費。

  現在竟然又可以為了錢綁架自己所生的小孩,目的一樣,都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說吧,你要多少?」

  「我……」

  郝莉葦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對於鄭豫的冷嘲熱諷,她只有瞬間的怔愣。

  反而是坐在鄭豫身旁的釋慈,聽得萬分詫異!甚至不敢相信世上,真的無奇不有,連鄭豫所遭遇的這種荒唐事都有!

  為一個人付出,算不算犧牲?

  如果算是犧牲,也應該心甘情願並且覺得值得,但是若這份心意被拿來糟蹋,一切都算是枉然了。

  釋慈忽然能體會鄭豫掙紮的心情,他原本心甘情願為她付出情感,可是她卻貪圖他的富有,她離開之後留下了孩子,每每看見這個孩子,他就會感覺恥辱吧?

  「因為當初我不夠貪心,所以我現在過得很不好,因此這次我希望能多貪心一點……」

  她不懷好意地看著他,讓人渾身不舒服,最後她伸出五根手指頭。

  「給我五億,我保證從此不再打擾你們父子兩人的生活,甚至你愛身旁這位小姐,我也會衷心祝福。」

  鄭豫定定地看著郝莉葦貪婪的嘴臉,突然覺得豁然開朗——

  他究竟在為甚麼而掙紮?

  竟然就為了眼前這個自私、野心勃勃的女人?

  鄭豫忽然失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在做甚麼,只為了一段不值得回味的愛,居然就封閉了感情。

  他愛這個女人嗎?

  就算愛,也是過去式!

  真正、永遠的過去式。

  「好,我答應。」他一口允諾。

  「不會吧?!五億耶!」

  釋慈震驚不己,想起自己為了還兩佰萬的債務,而下海當酒店公關,就覺得可笑極了!

  「睦傑的價值不只五億。」

  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有釋慈聽得見。

  釋慈恍了一下神,以為自己聽錯了!

  睦傑在他心中,原來有這麼重要的價值,是不?

  她只看見他冷漠的表面,卻始終沒有洞悉他真正的內心,就一口斷定他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此時此刻,她覺得很慚愧!

  「交錢換人的地點、時間在哪裡?」

  郝莉葦笑了笑,伸手覆在鄭豫擱放在桌面上的拳頭,一張漂亮的五官卻在他眼底徹底扭曲。

  「明天晚上十點,我會帶著孩子到你在陽明山上的別墅,你記得等我喔。」說完,她笑著起身離去。

  釋慈真的是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豫不禁笑了笑,一臉平靜。

  她看著身旁的男人,覺得他可能被五億元的數字,逼到神經錯亂了吧!

  「你……笑甚麼?」

  「沒甚麼。」他誠實道:「只覺得自己很丟臉。」

  「丟臉?怎麼會呢?」

  從剛才看他處理事情的態度來看,覺得他穩重的程度,已經可以比擬成一座山了。

  「我曾經為了那個女人迷失自己。」

  聞言,釋慈也淡淡地笑了。

  「在愛情世界裡,誰不是這樣呢?不為愛迷失的人,不是真正瞭解真愛的人,所以你一點也不丟臉,反而教人羨慕……」她忽然覺得有點落寞。「羨慕她曾經能得到你的愛。」

  他別過臉凝視著她微微頷首的臉龐,心裡突然一陣悸動——

  這又是甚麼感覺呢?

  鄭豫深呼吸一口氣,轉移話題道:「我們走吧,不管有甚麼事情,等睦傑回來再說。」

  言下之意,就是他願意和她好好談一談,無論是她的身世背景,抑是她目前所遭遇到的困難……

  若是值得,他會再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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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06:19

第10章(1)

  再度坐上他所駕駛的奪命快車,釋慈忽然發現自己比較能接受了,甚至有點愛上這種快感。

  來到別墅之後,釋慈一語不發地坐在一旁,她總覺得此時此刻多說一句話,都會惹起爭端。

  鄭豫看著她,唇畔不自覺地漾出笑意,但是她沒擡頭,所以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臉上的表情。

  不一會兒,門鈴響起,兩人的情緒都倏地緊繃起來,他看了她一眼,逕自起身走去開門。

  郝莉葦一手牽著睦傑,出現在原本只有兩人存在的空間裡,睦傑看到鄭豫的反應和平時差不多,但是在見到釋慈時,卻激動地想掙脫郝莉葦的手,奔向釋慈的懷抱。

  「不準過去!」郝莉葦大聲一暍,阻止了睦傑的衝動。「我是你媽媽,你應該要找的人是我不是她,知道嗎?」

  睦傑搖著頭,眼淚滴滴落下,因為身體不適,又加上有一餐沒一餐地,根本沒力氣和她抗衡。

  釋慈心疼極了,簡直想要衝上前去和郝莉葦拚命。

  「為甚麼要折磨他?他只不過是個孩子呀!」她大聲怒罵道:「你根本沒資格當他的媽媽!」

  「我沒資格,難道你就有資格嗎?哼!」郝莉葦完全不把釋慈放在眼中,她現在只想得到錢而已。

  「她的資格不是由你來定論。」鄭豫不耐煩地說:「放了人,你可以平安無事離開。」

  「行。」她手一伸。「錢呢?」

  鄭豫似笑非笑道:「五億現金,你帶得走嗎?」

  「你——」郝葦莉定定地看著他,開始不安起來。「甚麼意思?你忘了睦傑還在我手上嗎?如果你現在敢耍花樣,我一樣可以讓你失去這個孩子,大不了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呵,你以為我會害怕你的威脅?」

  希望這個女人不會無知得這麼徹底。

  郝莉葦開始察覺到不對勁,於是不自覺地將睦傑的手握得更緊,五指幾乎掐進了他的肉裡,痛得他變了臉色。

  「睦傑!」釋慈心疼不已,慌亂地對鄭豫喊道:「你快把錢給她!睦傑看起來很難受呀!」

  鄭豫一彈指,突然從房子裡頭衝出數條人影,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他早在先前報了警,別墅裡已經有員警埋伏,只等嫌犯自投羅網。

  「你敢報警?!」郝莉葦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

  「你以為我會因為迷戀過去,而捨不得對你動手嗎?」他的行為像是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讓她頓時清楚了自己在他心中的身份地位,已經比一條狗還不如了!

  她還敢算計他——

  真是太愚蠢了!

  郝莉葦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後悔都是多餘的,她索性抄起檯面上的花瓶用力砸碎,抓緊了睦傑,將他整個身子挾持在自己身前,銳利的缺口抵在睦傑的小臉上。

  「不要!」釋慈尖叫出聲。

  「如果你們敢過來,我會讓他死得很慘!」

  「不可以!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你怎麼狠得下心傷害他呢?!」釋慈無法置信地質問她。

  郝莉葦大笑出聲,覺得釋慈是個白癡女人。

  「現在是甚麼社會、甚麼時代了?誰還和你談論親子關係?我會生下他,也是為了從鄭豫身上得到一筆財富,你以為我真的是因為愛這個孩子,才生下他嗎?別傻了!」

  釋慈摀住耳朵,不想聽見這麼殘忍的話,最後她鬆開手,生氣地咆哮:「如果不要孩子,就不要生!既然生下他,就要給他全心全意的愛!像你這種女人根本沒資格自稱母親!」

  「閉嘴!我的事需要你來教訓嗎?!」

  郝莉葦一邊罵著,握著銳利碎片的手,也一邊胡亂比劃著,釋慈逼自己冷靜下來,見郝莉葦將銳器拿離了睦傑的臉龐,立刻抓準時機撲上前去,推開了睦傑,兀自與她扭打起來!

  「放手!」郝莉葦驚惶地大叫,壓根沒想到對方會有這等勇氣,赤手空拳與她抗衡。

  「你快讓開!」

  見狀,鄭豫完全無法繼續保持冷靜,他大叫出聲,想要上前拉開釋慈,卻已經遲了一步!

  「找死!」郝莉葦恨紅了雙眼,揚高持有尖銳碎片的手,狠狠地刺進了釋慈的後頸!

  「啊——」

  釋慈淒厲地喊出聲,在瞬間扯痛了鄭豫的心扉!

  他箭步上前,揮手重摑郝莉葦一巴掌,幾乎將她整個身子打飛出去!

  釋慈的身子軟軟地倒下,鄭豫展開雙臂接住她,不斷從傷口滲出的暗紅鮮血,濡濕了他身上的衣服。

  「天!快叫救護車!快!」

  一旁的警員迅速地制伏像是發了瘋似的郝莉葦,也火速地叫了救護車,現場混亂成一片,彷彿天底下最複雜、失控的場景全結合在一塊了。

  睦傑伏在釋慈身旁,嚎啕大哭。

  即使他年紀再小,也明白最疼愛他的人,發生了甚麼事情。

  一雙小手緊緊抓住了釋慈的衣袖不放,哭哭啼啼地說:「嗚……不要死……不要死……」

  釋慈突然覺得好累,但是能看見睦傑平平安安地,就算再累,她也深感無所謂了。

  吃力地擡眼,看著離自己十分靠近的鄭豫,她牽強地展開一抹笑,努力地告訴他。「這樣……不是很好嗎?愛……自己的兒子,感覺很好吧?早叫你要這樣做的……」

  她笑,卻讓他由衷感到心疼——

  他還懷疑她甚麼?

  她是用這樣的真心在對他們父子付出啊!

  他為甚麼要懷疑?執著於過去的不幸,以為永遠都不可能幸福,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你絕不能出事!知道嗎?」他的語氣既強硬又直接,但是卻意外地帶給她滿心溫暖。

  她好想看清楚他,但是視線真的已經模糊了……

  ☆☆☆

  經過醫生的急救,釋慈總算在鬼門關兜了一圈又回來,從昏昏沈沈的意識中甦醒。

  她慢慢張開眼睛,首先看見的人,十分意外地竟然是她日夜擔心的大哥——

  「哥?」

  她內心十分激動,但是才稍微挪動身體,就覺得全身軟弱無力,而且有種強烈的倦累惑。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但是傷口在哪裡呢?她並不覺得特別疼痛。

  能在張開雙眼之後看見大哥,讓她覺得一切好像只是一場夢,其實大哥沒有欠下賭債,她也沒有到酒店上班過,而鄭豫和睦傑父子兩人,更是她在夢中虛構的人物……

  真的很像是一場夢。

  「你終於醒了!謝天謝地!我都快擔心死了!」賴俊清激動得快哭出來,深感自己有多麼對不起妹妹。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都要感謝你朋友。」賴俊清心裡懷抱著滿滿的感激。「若不是鄭先生替我償還賭債,或許我就死定了。」

  釋慈愣了愣,剛甦醒的意識,似乎還沒辦法思考太多事情。

第10章(2)  

  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走近了病床旁,好看的五官仍然迷人,但是卻染上一抹疲倦感。

  「是你……替我哥還賭債?」她心裡感到驚訝極了!為甚麼他要這樣做?「為甚麼呢?」

  鄭豫笑而不答,從他身後悄悄地探出一顆小腦袋瓜,睦傑稚氣的笑顏,瞬間衝進她的眼底,讓她也不由自主地綻出一抹微笑。

  「睦傑沒事吧?」她問。

  「他沒事,有事的人是你。」

  鄭豫溫和地開口,如同一開始想要約她出來吃頓飯時的語氣,嗓音十分渾厚迷人。

  「他沒事就好。」

  「你呢?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情況?」

  釋慈笑了笑道:「還有一口氣能呼吸,都算是好情況。」

  她的樂觀再次打動了他,忽然讓他有種失而復得、更加珍貴的感覺——他已經被她徹底吸引。

  無論是她的美麗抑或是她的勇敢,都讓他深深欣賞,他對她的喜歡,早已超越了自己的想像。

  賴俊清看著鄭豫一臉深情款款地看著釋慈,立即識相地主動牽起睦傑的手,借口要帶睦傑出去散步、買點心吃,實際上則是留給他們兩人,單獨談話的空間和氣氛。

  在他們離開之後,整間病房只剩下他們兩人,釋慈心裡覺得尷尬又奇怪,只好沈默。

  「怎麼不說話?累了嗎?」他關心地問。

  她微微感到驚訝地看著他,有點懷疑他的溫柔體貼是真是假?

  「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好像看到怪物。」他微笑道。

  釋慈閉了閉眼,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你還真的點頭?」他開朗地笑了出來。

  「嗄?」她愣了愣。「我、我有點頭嗎?」

  他微彎下身來,對她露齒而笑。「這都不重要,主要是你醒了,而且還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甚麼事。」

  言下之意,好像是她本來會得失憶症似地。

  「你在等我醒來嗎?」她問。

  「是。」他情不自禁地親吻她的臉頰。「而且等得快發狂了,如果你再不醒過來,我會不惜砸錢剷平這間醫院。」

  「你、你——」

  她真的嚇了一跳!

  「你昏迷了兩天,在這兩天裡,我去你上班的酒店找他們的負責人,還清了你所扛的債務,也將你的親人平安帶回來,希望能打動你的心。」

  聞言,她完全震住了!

  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

  他想打動她的心?

  可能嗎?!

  釋慈完全不能相信,她甚至感到不安極了!

  「你在……騙我嗎?」她吞了口口水問道。

  「要我狠狠把你全身上下吻一遍,你才肯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嗎?」他邪邪地笑問。

  「呃!」

  釋慈的雙頰倏地漲紅,腦袋裡一片空白!

  沒想到這麼露骨的話他都說得出口,他不覺得怎麼樣,她聽得都害臊了。

  「我可以吻你嗎?」他問。

  「不、不用了!我……相信你——」

  他低頭在她的唇瓣輕啄一下,只想好好欣賞她一臉可愛的表情。

  「你不用現在急著相信我,因為未來的日子還長得很,只要你健康平安,我們可以慢慢培養彼此之間的感情。」

  她真的無言以對,怎麼昏迷醒來之後,一切都像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她都開始暈頭轉向,為此甜蜜的感覺而飄飄然了!

  他們可以慢慢來,可以好好培養感情,沒有甚麼傷痛,是時間無法沖淡的,對嗎?

  若是他願意愛她,那麼……

  她奉獻的將是她的全部——

  釋慈偎進了他的懷中,靜靜聆聽他的心跳聲,爭爭吵吵似乎都過去了,而他們的幸福正要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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