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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25:06

前言:

  說真的,她生平無大志,不愛出風頭,不當女強人;
  最大的野心不過是找個好男人,當四個小孩的媽。
  James是她出外打拼認識的第一個男人、她的上司,
  他有才、有金、有相貌,看起來很可以去愛,
  名字也像00七的男主角一樣厲害,
  可惜他名不符實,凶悍孤僻外加是個工作狂,
  簡直就是個鐵面無情的集中營營長。
  這男人管她比她媽媽、她阿嬤還嚴,
  看來他很可能喜歡她喔,
  如果他溫柔一點,多疼她、寵她一點,她會答應的……


楔子  

  再度來到這個城市,發現這個城市的馬路和她「尋夫的心情」一樣崎嶇不平。

  藍寶兒一邊忙著收拾才剛租下來的套房,一邊瞄著小小的落地窗,顧影自憐地唉聲歎氣。唉!沒想到她藍寶兒天生麗質加上花容月貌再乘以天真活潑,這麼完美的組合,竟然眾裡尋他千百回,還相了一百零一次的親,都找不到兩情相悅的人,到現在還活生生地被「庫存」在藍家的閨房裡。唉,這樣的奇恥大辱,教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悶氣?

  其實她並沒有野心勃勃想成就什麼驚人的豐功偉業,別人是人小志氣高,她是人高志氣小。這輩子沒什麼大志向,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個好男人,再生四個小孩,六個人共同籌組一個「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心願,應該不算奢求吧!

  現代女人一天到晚想要出風頭,她才不花那個腦筋,更不想當什麼女強人來累死自己,她只要當「四個孩子的媽媽」就心滿意足了。至於為什麼一定要是四個孩子,因為兄弟姐妹加起來正好四個,而且打麻將也不怕湊不到腳。

  為了完成畢生惟一的志願,她只好再度回到茫茫人海的大城市裡,尋找「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另一位大股東,也就是她未來四個孩子的爸爸。至少從人口密度來看,待在大城市裡遇見「他」的或然率比較大。

  她曾經秉持著同樣的或然率、同樣的理由,來到這個城市,希望能找到「合夥人」,卻因為受不了城市男人的囂張霸道乖僻難以相處,終於借由回家相親的理由捲鋪蓋離開了。

  至於有本事能把她氣得打道回府,讓她對城市男人徹底失望的乖張男子,正是她來到城市所認識的第一個男人——James。

  他和00七電影裡的男主角名字相同,可惜缺少00七對女孩子的溫柔多情。而這個患有嚴重工作狂,個性凶悍、孤僻,外加寡情的James,正是她的頂頭上司——一個看起來似乎可以去愛的人,沒想到其實是全世界最可怕的男人。

  即便是現在,腦子裡一想起James這個洋名字,還是會令她氣得咬牙切齒。打開電視吧,製造一點其他的聲音,免得她把牙齒咬斷了。

  當她去浴室換一桶水拖地時,電視新聞裡正在播放著——

  「根據大陽觀測衛星的拍攝偵測,大陽表面出現十一年活動週期以來最大群的太陽黑子,而且一直向外噴大量高速的質子與電子、輻射X射線,可能因此引發磁場驟變、掀起磁暴,這將使地球在四月六日以前一直面臨磁暴的威脅,各航空、通訊、發電等相關單位都應密切注意……」

  她提著裝了八分滿的水桶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忽地砰一聲,她突然想到還沒打電話向扶養她長大的阿嬤報平安。

  「糟了,阿嬤一定急壞了!」重重地將水桶摔放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砰!那間小小的套房地表上至少引起七級地震,水桶歪倒,水淹出來,瀰漫一室,一場小型水災正在她剛租來的小套房裡上演。

  她卻無暇顧及,忙抓過手機打電話回鄉下老家給阿嬤報個訊。

  「喂,阿嬤,你有沒有想我?」她中氣十足地撒嬌,好一副在田野間長大的嗓門。

  「想死我了呀!」阿嬤邊笑邊說,對寶貝孫女的疼愛溢於言表。

  「阿嬤,你放心,這次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找到你未來四個曾孫子的爸爸。」

  「那就好,滋……滋……」手機突然滋滋嚓嚓地響著,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幹擾了,她趕緊跑到陽台去,朝各個方位「喂」了老半天,還是聽不到阿嬤慈祥的聲音,完全收不到訊息了。

  「什麼爛手機嘛?!」這支爛手機正是她當James的秘書時,那個可怕的男人送給她的,目的是希望她能隨傳隨到,後來因離職得太匆忙忘了還給他了。

  聽不到阿嬤的聲音,有點懊惱,她噘著嘴,上半身趴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天空,正是向晚時分,天邊一堆詭麗的雲朵,幻化莫測,從沒見過這般詭譎的天空。

  室內的電視機持續報導著太陽黑子的新聞——

  「天文館指出,九二一九三號太陽黑子從太陽東側邊出現,隨著太陽自轉向西側移動,目前已經移到太陽中央,預計到四月六日才會轉到太陽背面。這兩天由於大陽黑子的方向正對地球,是產生地球磁暴風險最高的時段……」

  耳邊忽然傳來《少女的祈禱》的音樂聲,向下張望,並不見垃圾車,隨即才發現是她的手機響了!

  她直起身子,開心地拿起手機來,一定是阿嬤打來的。

  「喂,我也好想你哦!」她迫不及待地要告訴阿嬤。

  那頭卻遲疑了一會兒,才悠悠地傳來一陣低沈、嚴肅、凶悍的男聲:「藍寶兒,跟我講話別肉麻當有趣。」

  喝!竟是那個自以為是集中營營長的James!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到,那個魔音傳腦的聲音,化成了灰她都認得。

  但他怎麼會打手機給她呢?哎呀,該不是來要回手機的吧?!哼,小氣巴拉的男人最不可愛!

  「喂,詹姆士先生。」每次她一惱起來,就故意叫他英譯中的名字,聽來很僵硬,很適合生氣的語調,「請問你找我有什麼指教?」

  她早就離職,脫離了他的魔掌,已經不是他的屬下了,沒必要再對他溫良謙恭吧?!

  他突然像猛虎下山,吼聲震天地狂吼:「美國Macy百貨的副總裁就要到公司了,你還不快給我滾回來——」

  高分貝的吼叫聲,把他自己的手機吼壞了無所謂,但可千萬別把她的耳膜也給震破,萬一害她成了「臭耳聾美女」,四個孩子的爸爸不要她了,這筆賬他可就跟她算不清了。

  何況沒有一個已離職員工還要繼續接受前任老闆的頤指氣使吧?!

  「詹姆士先生——」她態度從容、語氣和緩盡量不動肝火地警告他,「我藍寶兒已經辭職了,管你什麼美國Macy百貨的副總裁要來,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我也不必『滾』回去!」何況她如果沒記錯的話,美國Macy百貨的副總裁來這裡,是去年三月初的事了,居然還拿這種過期的冷飯來炒人。

  而James不但沒有向藍寶兒道歉,反而以更火爆的聲調說:「你什麼時候辭職的?!我不準許你離職!你馬上給我滾回公司!」

  她趕緊將手機拿遠,免得手機應聲爆掉,炸傷了她美美的耳朵。

  面對這種無理取鬧的番兵番將,她決定拋開氣質,讓正義得到小小的平反。

  「你——神——經——病——啊!」以為只有他會吼會叫?她的key也是可以調的。

  然而當她再度將手機稍微貼近耳朵,觀察敵軍反應時,敵營居然傳來——「滋滋滋——」的聲音,又被幹擾斷訊了,不過這回收不到訊息,她不但一點也不懊惱,反而快樂得不得了——哈、哈、哈!

  回到小套房裡,繼續賣力地拖地板,只是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還是打個電話給以前公司的同事問問看,James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所以發瘋了?」今天手機怪怪的,她決定改用家裡電話打。

  「喂,Nancy,我是寶兒啦!」Nancy那副慵懶像貓一樣的聲音,她一聽就認出來了。

  「哇啊……寶……兒……是……你……呀!好……久……不……見……了,你……結……婚……了……吧?!」

  她就是為了結婚生四個孩子的人生志向,而返鄉相親才匆忙離職的,如今婚沒結成,又逃回城市來,好丟臉哦!「沒人要呀,跟誰結?」她火速地改變話題,「Nancy,剛才James居然打手機給我,還叫我立刻滾回公司。喂喂,他沒有僱用新的秘書嗎?」

  Nancy遲疑了一下下,才顫抖地說:「寶兒,James死了!你離職的那天晚上,他就發生車禍死了,你不知道嗎?」

  這次Nancy的語調不似貓聲,而且多了一分教人毛骨悚然的戰慄。

  James死了?!怎麼可能!「可是他剛剛明明還窮凶極惡地吼我吼得青筋暴突,吼得——熱血沸騰,吼得——對了!有來電顯示。」

  「啊?!」Nancy跟不上她思緒跳飛的速度。

  「我可以察看手機裡的來電顯示,證明James剛才那通電話是真的。」

  她開始按功能選擇鍵,一邊按一邊胡思亂想,天啊,剛才接起James那通電話時,心裡還嘀咕著。「說人人到,說……鬼……」哎呀——她渾身打著冷顫,該不會真的見鬼了吧?!

  「怎麼樣?有沒有顯示出來?」Nancy比她還急切。

  她也不知道是有好,還是沒有好。如果找不到那通電話的來電顯示那就表示自己真的撞鬼了?哇,很恐怖的,萬一找到了,那就表示……她也不知道那表示什麼,天啊,那更恐怖!

  「我的媽呀!」她尖叫一聲,把Nancy嚇壞了。

  「找不到吧,我就說——」

  「不!找到了!是James的手機號碼沒錯……」她又按了來電時間顯示,把自己嚇得說不出話來,聲音顫抖的,「來電時間是三月十二日下午四點五十分打來的……」

  寶兒嚇得立刻將手機丟掉,好像那支手機是——鬼!

第1章(1)  

  二000年——

  一場競選把一個蕞爾小島炒得沸沸揚揚,到處都是宣傳造勢的競選活動。搖旗吶喊的人們,情緒高漲,大家好像要拚個你死我活一樣,真是煩!藍寶兒才不關心誰會當選,她只擔心不能在世紀末將自己嫁掉。

  藍寶兒背著大包小包的行囊,揮別南部的暖暖冬陽和阿嬤的慈祥笑容,抱著一定要幸福的決心,離鄉背井來到繁華的城市裡尋找她的愛情、她的幸福。

  料峭的寒風襲來,在南部艷陽天底下長大的藍寶兒,僅著一件棉質衫、薄外套和牛仔褲,一步出車站就不敵北部的嚴冬,當場就打了個大噴嚏:「哈——啾!」渾身的雞皮疙瘩來不及撿,就忙著向人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路旁一位測字蔔運的老先生,成了她那個噴嚏的受害者。那張風乾橘子皮的老臉上,多了幾坨鼻涕和口水的合成物黏在上面,怪噁心的!

  老先生勉強地笑笑:「沒關係!」自行掏出手巾來擦拭掉臉上的「勾芡」,而且不忘拉生意地說,「小姐,要不要測個字?」

  「當然要!」就算是為那一坨「勾芡」向老人家道歉吧,靈不靈倒其次了。

  老先生一聽到她答應測字,臉上的笑容就自然多了。

  「來,你在這張紙上面寫個字。」

  寫個什麼字呢?她的眉頭微蹙。

  「隨便寫,只要是你現在心裡想到的字就行了。」

  哇,這位測字的老先生簡直會讀心術!

  藍寶兒拿起黑色簽字筆,若有所思地舉目張望著,看有什麼可以就地取材的靈感跑出來。

  她所站的位置是個風口,風刮得緊,下意識地縮起肩,一陣疾風吹過,沙沙作響,咦?什麼東西掉到她的頭上,伸手去探摸頭頂,是一片葉子!

  原來就在她的身旁有一棵樹,被剛剛那陣風吹落葉子,她仰起頭來,看著枯葉落盡的樹木抽滿新芽,灰灰的天空,有一群鴿子飛過她的眼界,耳邊傳來急切的聲音「伊——喔——伊——喔——」,正納悶這鳥的叫聲好奇怪之時,身旁疾駛過一輛白色車子,這才恍然明白原來是救護車的警笛聲。

  她在白紙上寫下一個「飛」字,充滿氣質又客氣地說:「麻煩您幫我算一下,我想找工作。」

  租房子要錢,吃三餐也要錢,從甲地到乙地不管用哪一種交通工具樣樣都要錢,所以她必須先找到一份可以讓她在城市裡過活的工作。

  測字的老先生很認真地注視那個「飛」字,花白的眉頭微微皺起,擡眼狐疑地打量著她:「你應該是要找人吧?!」

  嘖嘖,早就說過,這位老人家會讀心術的。她露齒一笑,嘻!

  「被你看穿了!」

  老先生露出專業的表情,舉手投足也儘是專業得令人折服。

  「你寫的飛字上有兩個『人』,而且平行而升,是比翼雙飛的形象,所以你是要找人,一個可以給你幸福的人。」老先生既拆字又分解,還核對她的筆劃,作出很有力的推論。

  她像哈巴狗見了肉包子似的張大了嘴,好準啊!趕快付錢,絲毫不介意那些錢可是足夠她再買一張回程車票呢!

  「那麼『他』在哪兒?」直接問重點。

  老先生看到紅花花的錢,也露出一副「老哈巴狗」見了肉包子的神情。

  「你到北部來就對了,所謂『燕雙飛』,現在是春天,燕子當然也是往北飛了,所以你算是來對地方。」

  嘻嘻!那就好,兩張車票錢總算沒白白浪費。

  「再請問一下,我大概多久會遇見要找的人?」該不會要找到七老八十翅膀的毛都掉了,那可沒力氣一起燕雙飛呢!

  老先生信心十足地說:「照你這個『飛』看來,應該是很快,至於有多快,就要看你飛得多快了。」

  「是哦!」幸好,她沒寫個「爬」字讓老先生測,否則她馬上掉頭坐下一班車回南部。

  她鞠恭敬禮又打躬作揖地謝過老先生的幸福預言後,轉身要走時,老先生又叮嚀她一句:「對了,小姐,注意你認識的男人,名字裡有個『飛』字的那一個,他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這個提醒,如雷貫耳,就像茫茫人海裡的一盞明燈,指引她找到真命天子。

  就在老先生將那一張她的回程車票的錢收進口袋裡,她也將老先生交代的箴言收進腦海裡。

  其實名字裡有個「飛」字的男人是否真是她的真命天子,除了天知地知之外,她有一項隱疾,也許可以幫助她也知——她的身體有一個天生奇怪的反應,只要她一遇見喜歡的男人時,就會無法控制地直打嗝,這是她從小就不幸罹患的怪病,連醫生都搖頭說無藥可醫。

  沒想到現在竟然可以派上用場,如果有個男人名字裡有「飛」字,她見了他又不斷地打嗝,那麼應該就八九不離十了吧,當然吃飽飯後所打的嗝不包括在內。

  可是,名字裡有「飛」的男人,會不會有點「太多」呀?

  雖然藍寶兒信心滿滿地來到城市,尋找可以和她合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另一位合夥人,一個名字裡有「飛」的男人。但是眼前卻是人生地不熟的,總不能以路為家,當一名「流浪美女」,引路人側目,影響交通安全吧!還是先找個熟人投靠要緊。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惟一的熟人就只有優優了。

  優優是當年和她同在南部念大學的死黨,大學一畢業就到北部來工作了,她們兩個不只熟,而且是熟到快爛了。

  找到公用電話,撥到優優的公司去。

  「喂,優優,是我啦,寶兒。」

  優優在電話那頭很興奮,卻不敢尖叫,還把聲音降低了key,好像很壓抑的樣子,完全不像以前在學校時兩人大聲說話、大聲笑的作風。

  「優優,你不舒服啊?聲音怎麼低啞啞的?」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咬耳朵的低語聲,她得把話筒貼近耳朵才聽得清楚優優的辦公室秘辛——

  「不是啦,因為我的老闆剛剛丟了一筆生意,辦公室正在刮十號風球呢,我不能表現得太開心,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快要當媽媽了!」

  「呀——」她拉開嗓門,放聲尖叫,幾乎把優優的耳朵給叫聾了,「優優,我現在就去看你!」好羨慕哦,沒想到連一向自嘲長得很愛國的優優都要當媽媽了,好大刺激啊!真後悔當年沒和優優一起來城市演出「尋夫記」,否則依她的姿色和她的肚皮,就算不是四個孩子的媽,起碼也有兩個。

  「好啊,我也很想看看你,你在哪兒?阿嬤好不好?你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增產報國的情況如何?」一連串的發問,代表一連串的關心。

  她先輕輕一歎,才慢慢悠悠地說:「我剛到這個城市,第一通電話就打給你。阿嬤很好,一樣體健可下田。至於我的『公司』沒有半點生產力,因為我還沒找到合夥人。」

  優優張大嘴,不敢置信:「怎麼可能?你長得起碼比我漂亮一百倍,在學校裡,就算不是校花也是系花,至少至少也有個班花吧,怎麼可能找不到『合夥人』?唉,我早叫你到北部來的,你就說擔心阿嬤沒人照顧,走不開,現在後悔了吧?」

  「是呀,後悔長得太漂亮了!」其實如果不是阿嬤逼她來城市裡見見世面,她還是會留在南部,一邊照顧阿嬤,一邊尋找她未來孩子的爸。

  「好,知道你孝順。」優優曉得她的性子,但那也是她惟一的美德了,「既然來了,就得找個地方住,找份工——」優優的聲音忽然高了一個key,「哈!對了,你就來接我的工作吧,反正我正打算要辭職做全職媽媽。」

  「可以嗎?你的老闆願意用我嗎?」

  優優毫不考慮地替她的老闆決定:「他絕對願意,我倒怕你不願意呢!」

  她覺得優優的語氣怪怪的,現在的失業率不是節節上升嗎?

  「你確定?」她狐疑地再問一次。

  「一百個確定,你快點來公司找我,順便見一見我的老闆。」

  沒想到才剛來到陌生的城市,就順利地找到工作,真是溫情滿人間,處處有好人。

  藍寶兒幾乎要感動得痛哭流涕,對著公用電話拚命地鞠躬:「優優謝謝你,也替我謝謝你的老闆,他一定是個大好人。」她真是太幸運了!

  優優詭譎地說:「呵呵,你是第一個稱讚他的人。」隨即說了公司的地址,要她立刻到公司來面試。

  她立刻招了計程車前往,深怕慢一步工作就會飛了,工作沒了,她的「城市尋夫記」也尋不下去;而少了「合夥人」,她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將永無開張的一天……

  哇!好嚴重的連鎖反應啊,然而她卻陷在壅塞的車潮之中乾著急。

  「司機先生,停車。」與其被悶在車子裡度秒如年,不如下車用走也許還快一點。

  司機先生回頭看她一眼:「就快到了,再多坐一下吧,反正已經花了那麼多錢了,也不差那一點路。」

  「不必了!請問多少錢?」

  當計程車司機講出的金額又足夠她再買另一張回程車票時,藍寶兒瞪大了眼嚇得花容失色。

  「哇,先生你搶錢啊!才開那麼一點點路!」她除了孝順之外還有一個美德,就是生性節儉,多虧阿嬤調教得好。

  「喂,小姐,塞車的時間,表是一樣要計時照跳,你鄉下來的喔?!」

  看不起人嘛!鄉下來的就好欺負是不是?!她狠狠地用力瞪那司機一記白眼,嘴裡低聲叨念著:「那麼愛錢,乾脆去搶銀行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搶銀行被抓去坐牢,才剛出來而已。」

  她絕對沒有看不起計程車司機的意思,不過那位司機先生真的長得一臉橫肉,她嚇得趕緊付錢走人。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當是花錢消災,反正她就快要有工作了。

  哈!終於到了。由於遲到太久了,藍寶兒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優優的辦公大樓。

  「呼呼呼,我找優優!」衝到辦公室時已經是氣喘如牛了。

  總機小姐露出訓練有素的笑容:「她在裡面。」

  藍寶兒還是有點擔心地問:「今天到目前為止,沒有人來應徵工作吧?」

  總機小姐被她問得如墜五�霧,但還是再度露出訓練有素的笑容:「請問,你是來應徵工作,還是要找優優?」

  藍寶兒忙不叠地回說:「兩樣都是。」接著露出陽光般燦亮笑臉。

  「你一定是優優介紹來的第十二任秘書——」總機小姐語帶玄機地笑著,「大家又有得賭了。」

  她好奇地問:「賭什麼?」

  「賭你能做多久。」總機小姐掩嘴淺笑。

  「啊?!」什麼意思?她搔搔頭皮,莫名其妙,還是去找優優吧!

  一走到裡面的辦公室,還沒尋著優優的人影,倒先聽到震天價響的咆哮聲,她循聲望去,哇!居然有個男人在對優優大吼大叫,完全無視優優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

  這是什麼狀況啊?!

  她衝到那個男人面前,對他教訓:「喂,你是誰啊?有沒有一點同事愛!怎麼可以對著一個懷孕的準媽媽大吼大叫?這樣會嚇到肚子裡的小baby耶,而且對胎教也會產生不良的影響,知不知道?」

  那個男人倒是很聽話地立刻住嘴,表情怪異地瞅著她看,好像她是外星人,從頭到腳端詳一遍,才皺起眉來,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優優。

  「這個『小白癡』是誰?」

  優優還來不及回答,藍寶兒一股氣守不住就頂出來了。

  「咦?你怎麼罵人呀?惱羞成怒了是不是?沒風度!」

  她這時才發現優優的臉上蒼白無血色,像隨時會休克一樣,一定是被眼前的惡男給嚇著了。

  不過說也奇怪,虛弱的優優居然還有力氣拉扯她的手臂,似乎要阻止她說話。唉!她這個同學就是這樣,寧願自己吃悶虧,也不敢說出來,簡直是姑息養奸,但是她可不能讓優優肚子裡的寶寶受到高分貝的噪音汙染。

  她囑咐道:「優優你站遠一點。」捲起袖子,對著惡男吆喝著,「怎麼樣?你想吵架是吧?到外面去,我隨時奉陪。」她可是吵架科畢業的,尤其是對付這種出言不遜又不懂得尊重孕婦和小baby的「大白目」,只要用三成的吵架功力就綽綽有餘了,順便替他的父母好好教訓一下。

  那個惡男倒是好整以暇地瞅著她,像在看一個潑婦罵街,事不關己似的悠哉。

  教人氣憤的是,辦公室裡的男男女女,一個個全長得好手好腳,竟然沒有一個人跳出來替孕婦優優主持正義,反而統統縮回小小的辦公桌前。有的做出一臉反省狀,有的假裝很忙,這是什麼公司啊?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第1章(2)

  「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看著一個孕婦被欺負?」

  那些人居然被她罵得噤若寒蟬,那個男人雙手插進口袋裡,一派氣定神閒地對優優說:「你告訴她,我是誰?」

  她也轉過頭去看著優優,啊?!怎麼連優優也擺出一臉自我反省狀!

  她氣不過:「原來這裡的人這麼沒有同事愛,難怪你要辭職,沒關係,今天有我在——」

  優優立即摀住她的嘴巴,堅持不讓她再說下去,並將她拉到那個惡男面前,低頭快速地念著——

  「寶兒,我跟你介紹,他叫james,是我的老闆。」

  藍寶兒正在氣頭上,一時沒聽懂優優的呢喃聲,掰開優優的手,繼續撂話:「老闆也一樣啦,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對孕婦大聲說話,萬一嚇到你肚子裡的小baby——」她停頓了一下,好像腦子現在才開始運轉,「等一下,你剛才說『他』是誰?」

  優優壓低音量,惶恐地、一字一字地說:「他、是、我、的、老、板……」

  藍寶兒的雙手火速重疊交叉摀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看著那個男人,長長的眼睫眨了眨,抖著聲音說:「老、板、您、好。」她盡量學外面那位總機小姐,嘴唇往上微微揚起四十五度,一臉訓練有素的標準職業笑容。心裡頭可是從耶穌阿拉真神到觀世音菩薩等眾路神明一一祈求,希望工作沒泡湯。

  那個看起來有點凶的老闆瞟了她一眼,故意問她:「我可以大聲跟孕婦說話嗎?」

  她毫不考慮地回答:「可以!」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萬一嚇到肚子裡的小baby——」

  「不會的!」她的反應太狗腿了,小baby出生後一定不會原諒她。

  算她識相!「yoyo,以後別讓一些閒雜人等胡亂闖進辦公室來,影響同事的上班情緒。」那股嚴厲的語氣,教人不寒而慄。

  當他轉身要走時,藍寶兒卻兜到眼前,擋住他的去路,還露出一臉純純(根本是蠢蠢)的笑容,自我介紹道:「詹姆斯老闆,你誤會了,我不是閒雜人等,我是優優的大學同學,而且我是來接任優優的工作的。」

  辦公室裡的人全嚇傻了眼,紛紛對她這個「閒雜人等」露出欽佩的眼神。

  james淩厲的雙眼,迅速掃了不怕死的藍寶兒一眼。這個女孩果真有冒險犯難的勇氣!

  除了勇氣可嘉之外,她的外形也頗出色,符合當秘書該具備的「花瓶」條件,但是能不能當得了他的秘書,還是未定之數,還得看她過不過得了他這關。否則他的秘書不會汰舊換新得這麼快,不過看她剛剛說話伶牙俐齒、中氣十足,體力還不錯,應該蠻耐操的。

  「想當我的秘書,你受得了嗎?」

  很挑釁喔?!藍寶兒聽了雖然有點「礙耳」,但是基於尋夫的大業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所以她還是很努力地擠出一臉光輝燦爛的笑容來。本來以為優優的老闆是個好心好腸好肝的大好人,沒想到和她的想像出入這麼多,這個詹姆斯先生除了嚴肅、陰沈、兇猛……天啊,她好像在說一隻老虎喔,其實也差不多了,只是他長得比老虎帥一點罷了!

  「當然受得了!」有種就放「虎」過來吧,誰怕誰?「呃!」

  藍寶兒連忙摀住嘴巴,臉色發白,兩腳發軟!不會吧?!她居然對著嚴肅、陰沈、兇猛的詹姆斯先生打了一個嗝?

  「啊?!」優優也被她的嗝嚇得大叫一聲,她們大學同窗四年,優優當然知道這個嗝所代表的意義。

  james銳利的眼神,讀不出她們兩人怪異的反應,兩道濃眉微微一蹙,不耐煩地對她說:「以後上班不準偷吃東西。」

  幸好他以為她是吃東西吃太飽了在打嗝,她真是嚇出一身冷汗來。

  「那你是同意我當你的秘書嘍?!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好人!」辦公室的人最少跌倒一半!

  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高興得自動拉起james的大手掌,拚命地搖晃握手,就差沒跪下去親吻他的腳趾頭。

  james的身體被她搖得像地震。「夠了!」他不耐煩的神情又跑出來,用一張比臭水溝還臭的臉,對她說,「明天九點準時上班,不準遲到!」

  哇,好凶喔,將來他的老婆怎麼受得了?唉呀,幹嗎替人家擔心,又不幹她的事。

  「嘻嘻,不會的,我這個人最準時了。」

  「不準嬉皮笑臉!」

  她趕緊斂起雙唇,擺出一副端莊樣,忽然——「呃!」糟糕,怎麼又打嗝了!!

  「不準打嗝!」

  她也不想呀,捂著嘴,一臉委屈。一定是太久沒見過男人了,她的身體才會錯亂,這個應該是沒有意義的嗝。

  居然有人說他是好心的人james在走回他的辦公室前,不禁又好奇地斜瞄那個叫藍寶兒的女孩,他第一次被人稱讚,好心的人?!他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明天你就會開始恨我了。」

  藍寶兒仍是一副端莊的模樣,以唇角上揚四十五度的微笑恭送他。

  「明天?怎麼可能呢!」她現在就開始討厭他了。

  一個會對孕婦大吼大叫的男人,肯定不是個好丈夫,又不會考慮到肚子裡小baby的感受,肯定也不是個好爸爸,既不是好丈夫又不是好爸爸的人,絕對不可能成為她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合夥人!但是——她居然對那個不是好丈夫也不會是個好爸爸的男人打——嗝……

  james走回他的辦公室之後,藍寶兒才轉過身去,隨即向優優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

  「優優,謝謝你,替我找到工作。」她真的好生感激。

  優優卻說:「我才要謝謝你呢!」james說她如果沒找到人手,就不準她請辭去生小孩,問題是找來的人沒有一個受得了james的壞脾氣,她一度還擔心會因此得了產前憂鬱症呢,幸好寶兒適時出現。

  藍寶兒一時無法理解優優的意思:「你為什麼要謝我?」

  「以後你就知道了。」優優半憂半喜地說著,起碼她終於可以放心地去生小孩了。

  藍寶兒真的好感動,優優為了要讓她安心地留在城市裡工作,好好地進行尋夫的偉大志向,把自己婚前所購買的小套房讓給她住,還不收租金,她真的是「出運」了,才能碰到這麼好康的事情。

  「優優,你不愧是我的好同學!」

  優優好像有點承受不起,一臉歉疚地說:「好同學,我只是盡可能讓你在這裡安居樂業——」可千萬別工作個一兩天就落跑了,到時james又要把她找回來,救命啊!「還有,答應我這個工作做久一點。」

  「你放心,我會一直做到找到『合夥人』為止。」

  「那就好。」

  優優的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心裡直替寶兒擔心著,因為james將會霸佔住她所有的時間、所有的精力,所有的……總之,很慘的!

  「寶兒,希望你看在即將出世的小baby面子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恨我,好不好?」

  藍寶兒皺了下淡淡的眉:「優優,你在說什麼傻話?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恨你?」

  優優這才釋懷一些:「明天,我會將工作交接給你,然後我就要回中部婆家待產了。」

  「你放心去生孩子吧!」

  瞧著寶兒笑得一臉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模樣,優優憂心忡忡地說:「可是,我不放心你……」

  「放心啦!」她這個新人倒安慰起舊人來,「秘書的工作,我在南部也做過的,你只管開開心心去當個快樂的媽咪。」唉,真希望自己也能早生貴子。

  優優知道寶兒向來有「壓不扁的玫瑰花」特性,只是還有一件事,掛在心裡,不說不快:「我是不放心james——」

  「為什麼?那個james也要臨盆了嗎?」她當然是逗優優的,那個james凶巴巴的,誰當他的小孩誰倒黴!優優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你剛才是不是對james打了兩個嗝?你該不會是喜歡上……」

  「當然不是!」她立即否認,聲音鏗鏘有力,「那個詹姆斯先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是吃太飽了,才打嗝的,你想太多了。」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那個嗝是她打的。像老虎一般的男人,怎麼能當她四個孩子的爸爸?去去去!別亂想!她喜歡的是體貼溫柔的好男人,而兇猛成性的老虎身上,從腳趾甲到頭皮屑決計找不出一絲絲的溫柔!!

  「那我就放心了。老實說,james年輕有為,事業有成,長得又帥氣英挺,真的很有型,是女人都會喜歡他,但是我要警告你,他是個典型的工作狂,生活裡除了工作,其餘都是nothing,愛上這種男人,很辛苦的。」

  藍寶兒嘖嘖搖頭:「哇,優優,你什麼時候變得跟我阿嬤一樣嘮嘮叨叨地碎碎念?」

  優優大腹便便,嘟起嘴來:「你別不耐煩,我是好心提醒你。還有在公司裡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找nancy,她很資深,最瞭解james的脾氣了。」

  「知道啦,你不只是心好,所有的五臟六腑也都是好的,行了吧,只是我的大腸小腸卻快餓壞了,可以去吃飯了嗎?」

  優優忽地皺著眉:「寶兒,你剛剛不是吃飽了嗎?」還飽到打嗝?!就知道她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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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25:50

第2章(1)  

  剛上班的第一個星期,藍寶兒幾乎每天加班到搭最後一班捷運回家,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james故意在操藍寶兒!

  他就是要瞧瞧這個女人,除了貌美足以勝任花瓶的角色之外,還有什麼能耐?

  他對秘書的要求向來嚴格,尤其是藍寶兒,總希望她不只是空有花瓶的外表,還要具備高配合度、高忠誠度、高效率及高性能。

  同仁們可能覺得患有工作狂的james根本沒把藍寶兒當女人看,甚至不把她當人,以他對藍寶兒的要求,幾乎是把她當成工廠裡的機械,而且最好全年無休,不停地生產。

  沒想到這台美美的機械,還挺耐操的,這倒是出乎james的意料之外。

  事實上,他是刻意不去注意她的美麗容顏,免得影響了工作時的專注力,直到有一天,他再也無法忽視一直如影隨形的藍寶兒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

  那天,他因忙了一上午,疲累得躺在辦公室裡的小牛皮沙發上午憩,這個時候,通常沒有人敢進來吵他,只有一個初來乍到的笨女人。

  當她大剌剌地走進他的辦公室,拉開嗓門就問——

  「james,你午餐想吃什麼?」

  辦公室裡其他的同仁起碼有一大半被她的舉動嚇得瞪眼捂嘴。

  其實她沒錯,他的午餐向來是由秘書張羅的,這一點她做得完全正確。只是在她前面十一任秘書裡,沒有一個人敢在他午睡的時候,將他吵起來吃飯,除非她們想被「炒」魷魚,只有這個笨得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的笨女人。

  睡意正濃的他,心裡著實很氣,卻也累得沒有開口罵她,不願浪費多餘的力氣在一個笨女人身上,於是他沒有任何反應,心想她該會轉身出去才對。

  他的眼睛雖是閉上的,但耳朵可還沒睡著,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藍寶兒躡手躡腳的高跟鞋叩叩聲,心想她總算識相知道要出去別吵他睡覺。

  忽然他的右耳處響起壓低的女聲:「james,你午餐要吃什麼?」

  天呀,她還沒走?!

  他的眉微微一皺,眼睛更用力地閉緊,如果不是他太累了,一定大吼將她轟出去。

  接著他的左耳處也響起她壓低的聲音:「james,你午餐到底要吃什麼?」

  她的聲音像蚊子般飛來飛去,煩死人了。

  蚊子又飛到他的眼前小小聲地說:「james,快起來吃飯嘍,不吃飯對身體不好喔!」

  他的眉毛皺得都快打結了,她還在吵,真是一個大白目。

  「睡得那麼熟啊……」她的語氣居然還有點懊惱他的不理人,「好吧,那我就不幫你叫午餐了。」

  阿彌陀佛,她總算放棄了,饒他一「覺」。

  忽然他覺得有東西蓋在他身上。「睡著了也不蓋件衣服,辦公室的冷氣那麼強,萬一著涼了怎麼辦?男人就是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他的心像似一根弦,霍地被她撥弄了一下,撩起奇怪的音律,那是他自己不曾聽過的聲音。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驚,彷彿一股無形的魔力入侵到他的身體裡。

  以前的秘書總是把他當老闆在服侍,而她居然當他是一個「男人」在照顧?!

  james整個人從老闆的框架中跳離開來,用一種男人的觀點,饒富興味地看待這個不一樣的「女人」。

  他知道她還沒走,而且感覺到她俯下身子來凝視他的睡容,他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她還不出去,到底想幹什麼?

  「唉!」她忽然歎口氣。奇怪了,他睡午覺,又不關她的事,在歎什麼氣,「james,如果你能溫柔一點,我一定會忍不住愛上你的。」

  啊?!她在說什麼?愛上他……

  james突然全身僵硬,像被鬼壓床一樣,動彈不得,一定是被她那句話嚇到了。

  藍寶兒又歎口氣:「可惜,你太凶了。」

  她憑什麼抱怨他凶,他就是凶,怎樣?!

  他聽到藍寶兒竊笑兩聲:「嘻嘻,反正你睡著了,不知道。」以為她想偷東西,正要睜開眼睛阻止時,卻看到兩片紅唇逼過來,在他微瞇的瞳仁中慢慢放大,慢慢放大,他不是在做夢吧?那兩片心懷不軌的紅唇,正是藍寶兒的,她……她……她到底想幹什麼?

  她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像蜻蜓點水一樣。

  天啊,這個藍寶兒居然偷吻他?!真是色膽包天,女秘書性騷擾男主管?石破天驚的大醜聞,竟然活生生地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他……居然沒有反抗?

  他一定是工作太累了,累得沒有力氣去反抗那兩片溫暖舒服的紅唇,一定是這樣的。

  正當他準備要「靈舌出洞」小小懲罰一下這個色膽包天的女人時,她居然在「啵」過他之後,意猶未盡似的舔一下唇,接著轉身拔腿,落荒而逃。

  他聽見叩叩叩急促的高跟鞋聲,小跑步地消失在門外面,教他來不及反擊,更來不及要她負責任。

  接著辦公室裡響起一聲巨響,砰!好像有什麼東西摔落地上。

  他的背脊一陣涼意,他的頭有點暈暈的,像是撞了硬物,伸手一摸,自己居然躺在地板上,他什麼時候從沙發上掉下來的?

  地板那麼硬,而他的身體摔下來,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痛,甚至渾然不察?

  他懷疑自己的靈魂可能在被藍寶兒偷吻時,一併被她拐走了。

  那次被她偷吻之後,james再也無法當她是機械了,因為機械是不會向主人偷偷示愛的。而且,這個女人雖然有點笨拙,卻笨得挺逗人的,不像以前的女秘書,對他只是畢恭畢敬。

  但是他卻也沒有因此而善待她,反而對她越來越嚴格,而且經常要求她留在公司加班,骨子裡似乎有一股曖昧不明的念頭,忍不住想佔住她全部時間的私慾,想看看她會不會再對他做出更大膽的舉動。所以他現在越來越常在午休時假寐,暗地裡觀察她的一言一行。

  而藍寶兒對於額外的加班一點也不以為意,反正自己初來乍到這個城市,暫時還沒有社交活動,白馬王子也還沒現身,她的時間就像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一樣,可以供james幫她浪費,何況也好趁此機會快點熟悉公司的業務和接手的工作內容,所以james想操倒她沒那麼容易,她可是「壓不扁的玫瑰花」呢!!

  不過,她還不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人,james才是,他幾乎以公司為家,他的生活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難怪優優說他是工作狂。

  這一天,照例又加班到很晚,連最後一班捷運也趕不上了,只好破費叫貴得像在搶錢的計程車回家。

  當她站在大樓的騎樓下,夜涼如水,沁得她瑟縮著身子,偶爾探出手去招計程車,很快就有一輛黃澄澄的計程車閃燈靠過來。她打開車門正要坐進後座時,有一輛白色的bmw按了兩聲喇叭,吸引了她的目光。

  在車頭燈的強光下,她瞇起眼睛,不敢直視,逆光中好似看到一個人影從駕駛座上開門站出來。「我送你回去!」那種發號施令的語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只覺得全身三萬多根寒毛都站起來向james抗議,就差沒拉白布條了。

  「不必了。」現在是下班時間,她有權利說「不」吧!

  當她準備要鑽進計程車內時,james冷冷地拋過來一句話:「小心『計程車之狼』。」

  她猶豫了一下,想到近日報紙社會版上所刊的新聞——

  「某妙齡女子深夜搭乘計程車,不幸遭計程車之狼先姦後殺,衣衫不整,曝屍荒野……」

  救命啊!她可不想光著身體上頭條新聞。

  她立刻掉頭,心不甘情不願地鑽進james的白色bmw,算他恐嚇有效。

  計程車司機見她不坐,冒出頭來罵人:「有凱子男朋友了不起啊!」

  james看她一眼,她的臉紅到耳根去:「幸好你沒坐他的車,否則一定被先姦後殺。」神情可得意了。

  她的眼角偷偷斜瞟過去,james嘴角微微一抿,在竊笑,也不怕暗爽會得內傷。

  james發現寶兒偷瞄著他,一臉未經世事的稚氣,揉合了逞強不成的委屈神色,這女孩是外柔內剛型,脾氣倒挺硬的,便又冷冷地數落著:「就是有些笨女人,喜歡逞強,寧願讓陌生人搭載,也不坐『凱子男朋友』的車,拿自己的身體和生命開玩笑,簡直笨得沒藥醫!」

  分明是在嘲諷她,藍寶兒恨恨地咬著下唇,心裡老大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雖然james是很凶,但起碼不會對她先姦後殺。

  她也冷冷地頂回去:「你沒聽過『大智若愚』嗎?」

  james輕哼一聲,笑聲從鼻孔噴出來:「就怕是『大愚若智』!」

  斜瞪他一眼,懶得跟他計較了,大男人說話背槍帶箭的,沒氣度!反正他就是喜歡嘲諷她笨、耍白癡,好證明他自己有多麼英明睿智,真是無聊得幼稚。

  她雙手環胸而抱,下巴微揚,看著窗外,懶得費精神跟他鬥,工作了一整天,已經夠累了。

  james見她忽然看著窗外,不言不語,心倒軟下來了。

  「明天,你不必加班。」

  藍寶兒笑顏立現,也挖苦起他來:「終於有人良心發現了?!」腦子裡開始計劃下班後跟同事們去pub泡一泡,平常她都只能目送他們下班,乾瞪眼看著人家去happy。

  james不知嘀咕了些什麼話,她沒聽清楚:「啊?你說什麼?」

  瞧她那副心不在焉的單純模樣,完全不知人心險惡,遲早被騙失身。

  「我是問你在想什麼?」奇怪,他幹嗎擔心這個笨女人被騙失身?

  藍寶兒露出單純無邪的笑容,開心地說:「當然是跟同事們去泡pub嘍,聽說那兒有很多俊男帥哥呢!」

第2章(2)  

  james的表情馬上沈下來,悶悶的,顯然是不甚贊同她的社交活動。

  他隨即一臉冷然地說:「我想你大概沒有力氣再出去玩。」

  「為什麼?」只要有俊男帥哥在,就算用爬的,她也要去。

  但是james不會讓她如意的:「因為你明天早上四點鐘就要出門。」如果她的計劃不是去有男人的地方,那麼他也許會放她一馬,但是瞧她一講到男人眼睛都亮起來的花癡德行,不如把她放在身邊,安全一些,免得她被騙失身。

  咦?!他幹嗎老是擔心她被騙失身呢?又不關他的事!唉呀,該不會是被她偷襲「珍珠唇」後,產生了什麼化學變化吧?!

  james用力地甩甩頭,試圖要把不該有的雜念甩出腦子裡,他現在可沒有空閒搞男女關係,清醒一點吧,對於那個笨女人藍寶兒,就當是保護動物,人人有責吧!

  藍寶兒睜大眼睛瞅著他問道:「我一大早出門做什麼?!」就算要晨跑也不必那麼早吧!

  james雙眼直視著前方,又是一副發號施令的語氣:「陪日本客戶打高爾夫球。」

  她整個人癱軟在椅背上:「高爾夫球?!我又不會打,去做什麼?」

  james毫不客氣地點出她的功用:「當然是去扮花瓶,不然你還能做什麼?」

  「我能做的事可多了,像生小孩啦,只是還沒遇見孩子的爸爸而已。」

  他當她是女人,她卻當自己是母豬,還大言不慚地當著他的面說自己很會生小孩,這又是哪門子的性暗示?她一定要這樣擾亂他的意志嗎?

  藍寶兒生著悶氣,噘起嘴唇,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哼,不想放她去pub玩樂就直說嘛,幹嗎要拉她去當日本鬼子的「慰安婦」!

  如果不是貪圖那份薪水來付房租,以便能待在城市裡進行尋夫的重責大任,她還真想當場把不斷壓搾她的james給fire掉,哪要像現在這般忍氣吞聲地出賣勞力之外,還得兼賣美色。

  「一天到晚就只想找男人生小孩,你到底是女人還是母豬?」

  藍寶兒翻一記白眼,小小聲地囁嚅:「就算是母豬,也不會找你這麼凶巴巴的公豬生小豬……」

  居然批評他是凶巴巴的公豬,這個女人有點不知好歹哦。

  「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和母豬上床的公豬!」咦?!這樣不就承認自己是豬了嗎?嗟,整天跟這個笨女人在一起,智商也降低了不成?氣死他了!

  「早點睡,明天一早,我會來接你,不準遲到!」三軍總司令都沒有他嚴厲。

  她現在總算明白辦公室的同事為什麼老是愛賭新來的秘書能做多久,還有為什麼優優走的時候臉上隱隱約約浮現一股對她的歉然。

  隔天,她為了演好花瓶的角色,還很敬業地將自己盛裝打扮成秀色可餐。

  james到了高爾夫球場,一見到藍寶兒,差點沒氣得口吐白沫!那個笨女人腳底下居然給他踩了一雙三寸高跟鞋,他的臉都綠了!

  「你是白癡啊!為什麼每次跟你一起出來應酬客戶,我就像在遊白癡島!」

  她的敬業樂群被當成觀光景點「白癡島」james好像一天不罵她,就會內分泌失調一樣。

  她不服地分辯道:「只有這雙鞋子能搭配我的耳環顏色。」把責任推給耳環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james冷不防地扯下她的耳環,隨手一丟,立刻被大片的草皮吃掉了。「現在耳環沒了,高跟鞋可以脫掉了吧?」

  她氣得全身發抖,抿著雙唇,怕從小訓練有素的髒話會脫口而出,這麼不懂得體恤女人的男人,不值得為他破壞形象罵髒話。

  「是你要我來當『花瓶』的呢!」雖然心裡多多少少有點為他裝扮美麗的成分,沒想到人家居然不領情,還粗魯地扯下她的耳環,太過分了!那一刻,她真的好恨james!

  「我是要你來當『花瓶』,不是『慰安婦』。」硬把他的休閒外套強加在她那件性感的細肩帶辣妹裝上。

  就算要露也只能露給他一個人欣賞!看那些日本鬼子一雙雙色迷迷的賊眼,緊盯著她前凸後翹的火辣身材流口水,好像十八洞的高爾夫球場就長在她的身上一樣,他還會有心情打球嗎?

  藍寶兒霍地揮掉他的休閒外套,身體是她的,她愛怎麼穿就怎麼穿,誰也無權雞婆。

  「你會不會管太多,管到太平洋去了!」她決定不再沈默裝賢慧了,反正james永遠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裝得那麼辛苦值得嗎?要鬥,來呀,誰怕誰!她相信沒有一個秘書受得了james的火爆脾氣。

  當她發作時,james反而沈靜下來,不再和她大小聲。

  以為他還是會在意她的感受,心裡頭正瀰漫著小女人的多情浪漫遐想時,背後卻傳來幾聲「哦嗨喲!」——原來是日本客戶來了。

  她的臉,瞬間由白變綠。

  後來,回到公司時已接近下班時間了,她被james叫進去他的辦公室。

  「這支手機你帶著。」

  她很高興地接過來,手機造型輕巧袖珍,正是她喜歡的那款。

  james看她拿著手機摸來摸去,愛不釋手,慶幸自己沒選錯。

  然而他就是吝於表現一點點溫柔神色。「記住,手機要二十四小時全天候開機,我要隨時都能找得到你的人。」這樣他才有安全感,知道她沒被別的男人佔住。

  「你幹嗎要隨時隨地找得到我?」又不是嗷嗷待哺的小baby,怕找不到母親的ru房。

  「我的命令,你只要服從就好了。」原因是他要確定這個心思單純的小白癡沒有被騙失身!

  藍寶兒原本開心的表情,一下子全凍結了,恨不得將那支手機往james的冷漠五官砸去。她覺得自己不是在公司上班,根本就是在軍營服兵役。

  那晚,深夜快十二點時,手機真的響了,james打來的。

  「喂,現在是三更半夜,你不會又要我去陪客戶打高爾夫球吧?」

  james卻劈頭就問:「你現在在哪兒?」

  「這麼晚了,我還會在哪兒?當然是在床上睡覺呀!」

  james緊張了:「在誰的床上?和誰睡覺?」她該不會是嘴癢了,又在偷吻別的男人吧?一想到她那個壞習慣,心裡不禁有點擔心。

  藍寶兒卻有點毛了,睡夢中被吵醒,火氣就不小了,還要被莫名其妙盤查問案一番。

  「當然是我的床上,和我自己睡覺!」

  既然確定她的方圓一�內沒有別的男人,那他就可以放心去睡覺了。

  「可不可以問一下,你三更半夜打電話給我做什麼?」

  總不能跟她說,他是打來查勤的吧?!

  「咳咳——」他語調故作嚴厲以掩飾心虛,「我是要看你手機有沒有開著,沒事了,早點睡吧!」

  「如果你不吵我,我早就睡了!」一早被挖起來應酬打高爾夫球,誰還有體力去泡pub,泡床還實際一點。他只是要確定藍寶兒沒有去pub,沒有被騙失身,沒有男人會將這個笨得有點可愛的傻女人從他身邊搶走。

  哼哼,掛斷手機之後,自己也忍不住好笑起來,他居然為一個才剛認識的女人擔心一晚,甚至無法入眠,真是太怪異了,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別人眼中嚴酷冷漠的james。

  他到底是怎麼了?像吃錯藥似的,整天淨想著這個藍寶兒?!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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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26:37

第3章(1)  

  二00一年——

  一整個晚上,藍寶兒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怎麼也無法相信,那個霸氣張狂、活力十足的james,居然會死去。

  他真的消失在這個地球上了嗎?夜裡起風,窗外樹影搖晃,黑影幢幢。她瑟縮在被窩裡,只露出一對眼睛滴溜轉,轉著轉著,想起去年和james共事的三個月,那簡直是一場噩夢!

  他老是強迫她加班,害她相親不成或是約會遲到,有時候她甚至懷疑james根本就是蓄意破壞她的尋夫計劃,分明要害她嫁不出去。

  雖然她經常在背後謾罵他——「但是james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詛咒過要『你去死』之類的惡毒話,你不要來找我,我的膽子很小的。」心中有點不安地伸出雙手,合十朝窗外的樹影猛拜。

  她越想越不對勁,決定明天還是跑一趟以前的公司,找同事nancy問個清楚。

  沒想到重新回到紅塵城市的第一個晚上,她就失眠了。

  睡不著的她索性坐在客廳等天亮。從落地窗看出去,外面灰撲撲的天空,夾帶一層層的紅雲霞光,像山雨欲來,從沒見過這樣怪異的天空。

  回頭瀏覽室內,暈黃的燈飾,增添了些許溫暖,這間一房一廳的套房,裝潢得非常溫馨雅致。中午仲介公司的人帶她來看房子時,她幾乎是一眼就愛上了這裡,當場掏出現金付了押金和租金,連契約都還沒簽就搬進來住了,因為聽說屋主不是單獨個人,而是位於南部的一所育幼院所有,由於聯絡費時,所以她就全權委託仲介公司代為處理了。

  天快亮時,她望著落地窗外冉冉堆起的紅霞,不斷地擴散,盤踞天空,看呀望的,居然還看到以前的公司那棟辦公大樓,就在附近而已。

  終於捱到了上班時間,她步行而至。一走出電梯門,透過擦拭得窗明幾淨的強化玻璃大門,藍寶兒一眼就看到那個露著訓練有素笑容的總機小姐。

  「嗨,judy,好久不見!」

  那張訓練有素的笑臉多了一分驚喜:「寶兒?!你不是回南部結婚了嗎?」

  她皺起眉頭:「沒想到,我藍大美女才消失一陣子,江湖上就傳出如此惡毒的謠言來中傷我,打擊我的名聲!」以前,只要james不在公司,她就會搖身一變成了耍寶天後,把同事們搞得笑成一團,笑都笑飽了,連飯都不必吃,有好幾個同事還因此減肥成功,對她感激不盡呢!

  所以雖然她只做了短短的三個月,但是她的人緣卻好得不得了。

  「寶兒,你來了!」nancy和好幾個同事同時衝到櫃檯來,圍著她熱熱鬧鬧地敘起舊來,但是大家有一個共識,就是誰也不敢主動提起james,然而那卻是她今天來的目的。

  「james呢?他是不是還像以前一樣凶?」

  那些同事們的嘴巴像給縫上了拉鏈似的,抿得緊緊的,而且還臉色發白,面露驚恐。

  既然得不到答案,她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一溜煙衝進james的個人辦公室去。

  天啊,她幾乎以為自己走錯房間了,以前她一天要進來好幾回的地方,現在竟然全變了樣。那張james常躺在上面睡午覺的小牛皮會客沙發,她還曾在那兒偷偷奉獻過初吻給james呢,那麼值得留念的沙發居然不見了,變成一張兩人座的粉色印花布沙發!

  她一擡眼急著要尋找以前牆壁上掛著那幅james最愛的「拾穗」油畫,她記得james曾說過,只要看到那幅油畫,便會使他想起以前的苦日子,所以那幅油畫對他有砥礪的作用。可是現在「砥礪」也不見了,還有辦公桌也變了,連坐在辦公桌後面的人,都不一樣了,居然是個金髮碧眼的老外,一見了她就說:「goodmor」

  好有紳士風度啊!哪像james每天早上見到她的第一句話,總是頤指氣使地說:「藍寶兒,下班不準走,要加班。」平平是查甫郎,哪ㄟ差這麼多?

  她火速「巴庫」出來,將門關上,一回頭差點撞上nancy,她劈頭就問:「james呢?去哪兒了?」

  nancy神神秘秘地將她拉到茶水間去,壓低聲音說:「我不是跟你講過了,james在你離職的第二天就死了,那個老外是美國總公司那邊派來的新主管。」

  到現在她還是難以置信:「可是james昨天下午真的還打手機給我,當時我正在整理搬家的東西——」

  nancy的嘴湊近她的耳朵:「我跟你說一個秘密。聲音壓得更低,像聲帶長繭的人又遇上感冒沙啞,「james可能愛上你,所以才會陰魂不散地去找你。」

  講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nancy,你別嚇我了,james怎麼可能會愛上我?」

  「我沒嚇你,在你離職的那天晚上,下班後大家都走光了,我因為忘了拿手機又踅回公司,空蕩蕩的辦公室裡只剩下james一個人,獨自坐在『那兒』發呆。」她特別強調那兒兩字。

  藍寶兒沒察覺,仍是稀鬆平常地說:「他常常留在辦公室裡加班到很晚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nancy挑高了一對仔細描過的淡眉,講鬼故事似的一臉陰森:「你知道他坐在哪兒嗎?」

  「當然是椅子上啊,有人坐桌子的嗎?」

  nancy睜大眼睛:「沒錯,james是坐在椅子上,而且就坐在『你的椅子』上發呆,還一副失魂落魄的失神模樣,好像很想念你的樣子呢!」

  james會想念她?那才叫有鬼。

  「nancy,你別嚇我了!」

  「你不瞭解james,我和他一起工作好幾年了,他的脾氣我很清楚,他那個人啊,就是典型的『愛在心裡口難開』——」

  「夠了!」她趕緊阻止nancy嘴裡滔滔不絕的鬼故事,「再說我翻臉了,你才不知道他有多惡劣呢,他呀,就只會像大聲公一樣地對我咆哮,什麼愛在心裡口難開,真是說的比唱的難聽!」

  nancy還要辯駁:「他對你凶是因為不敢輕易表明,怕受傷,越冷酷的男人其實內心是越脆弱的。」

  「哈!他罵人的時候怎不脆弱?我記得有一回我和他陪一個廠商應酬,我只是想對遠道而來的客戶表達親切,所以跟那位客戶開個玩笑取了一個好笑的綽號,回公司的路上就被他罵了,罵我白癡,還說每次跟我出去應酬客戶,就像在遊白癡島。這種話多惡毒啊!你還說他脆弱,別鬧了!」

  「寶兒,你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這句至理名言嗎?」

  「那他一定很愛我!」她不知道nancy到底想證明什麼,一直替james說好話。

  「寶兒,你終於明白james的用心良苦了。」nancy大喜。

  她冷著臉說:「我只明白他用『遊白癡島』罵過我兩次。」

  當時沒出手賞james一座「五指山」已經算風度不錯了,她是永世不會愛上一個對女人大小聲的男人,除非他變溫柔了。

  但要james那種男人變溫柔,除非太陽打從西邊出來。

  nancy還振振有詞地提出更多證據來證明她的推斷:「好,就算那天james的屁股真的是剛好不小心坐到你的位置上,不過,你離職的那天,james整天關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不聲不響,電話也不接,要幫他找新秘書他也不要,總之,很反常就對了。」

  藍寶兒也沈吟了:「是不太正常。james是個事業心很強烈的人,就算心情再怎麼不好,工作還是第一,否則他會覺得對不起自己的生命,除非……」

  nancy接著說:「除非心愛的女人,要回鄉嫁人,新郎又不是他,才會這樣傷心欲絕。」

  她聽得直點頭:「對!」隨即恢復意識,又猛搖頭,「不對,不對,james不可能會有這種『突破性的溫柔』。」他會為了她而變成溫柔的男人嗎?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嚇了自己一大跳。

  「一定是我阿嬤打來的。」

  藍寶兒幹幹地笑著,遮掩波濤洶湧的情緒。

  「喂,阿嬤——」

  「半路認阿嬤!是我,james!」

  她嚇得將手機丟給nancy,小小聲地說:「又是james打來的。」

  nancy一把搶過手機,貼近耳朵時還邊駁斥道:「怎麼可能?james早就——」

  「nancy,叫藍寶兒來聽電話!」

  nancy臉色發白,張大了嘴,卻叫不出聲來,嚇得把手機丟在桌子上,像燙手山芋一樣。

  「藍寶兒,我不準你辭職——」

  藍寶兒伸出顫抖的手,火速將手機按掉,james的怒吼聲才被切斷。兩人對看一眼,她遲疑了一下,再度按來電時間顯示,手機的藍色液晶銀幕上出現——二000年三月十三日上午十一點零三分。

  「啊——」兩個人花容失色地逃出茶水間!

第3章(2)  

  二000年三月十三日,她還在公司上班,三月十八日才離職的。

  nancy一直撫著胸口,顯然被嚇得比她厲害,膽子就算沒破,大概也縮了一半。

  「怎麼可能?james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也就是你離職的那天晚上出車禍死了,怎麼可能打電話給現在的你?!而且時間竟然是他發生死亡車禍的前一周?好恐怖喔——」nancy連講話的聲音都抖抖的。

  她也傻了,腦子被這一連串怪異的數字,不符合時間邏輯的電話給打亂了!

  「nancy,你確定james真的不在人間?」也許他是故意詐死,好騙她出來,重回公司,再讓他繼續虐待壓搾。

  nancy想了一下,看一眼腕表,中午休息時間就快到了。「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個人走出辦公大樓,招了一輛計程車。

  「nancy,你要帶我去哪兒?!」到現在她全身的寒毛還在立正敬禮呢,簡直被james嚇死了。

  nancy沒回答她,直接跟計程車司機說:「麻煩請到第九公墓。」

  她扯一下nancy的手,壓低聲音說:「這時候還去公墓幹嗎?剛剛在辦公室被james那通電話嚇不夠啊?」非要把膽子嚇破才罷休嗎?

  「james就葬在那兒。」

  兩人對看一眼之後,沒再對話,各自陷入沈思,很用力地去理解,為什麼藍寶兒的手機能接收到一個已經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死去的人所打來的訊號,而來電日期竟然是二000年三月十三日?

  計程車裡的收音機,傳來整點新聞提要——

  「太陽黑子持續向外噴出大量高速的質子和電子、輻射x射線和紫外線,可能因此引發地球磁場驟變、掀起磁暴,嚴重影響航空、通訊及發電……」

  「我知道了!」

  nancy突然爆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計程車司機也好奇地回過頭來張望。

  她拉一拉nancy的手:「你在說什麼呀?」

  「一定是太陽黑子造成電磁波大亂,才會接錯線了,把兩個不同時空的手機連接上的!」nancy的神情就像是找到了能治百病的千年雪蓮。

  「什麼太陽黑子?」她沒生病所以也不懂千山雪蓮是寶。

  nancy忽然又興奮地大叫:「寶兒!」

  她差點被nancy那冷不防的女高音嚇壞了:「要去公墓有必要那麼開心嗎?」

  說開心好像還含蓄了一點,nancy簡直是欣喜若狂,兩隻手猛拍她的大腿,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像中了兩百萬的統一發票。

  nancy笑夠了之後,忽然正視著她,剛才那兩隻拚命拍她大腿的手,現在改夾住她兩邊的臉頰,用來固定她的視線,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寶兒,也許你可以救james一命。」

  「我可以救james?」這個句子很白話,但是她卻聽不懂,而且越聽越迷糊,「nancy,你到底在說什麼?一會兒說james已經死了,一會兒又說我可以救他,我又不是閻羅王,掌管人間生死簿。」真是教人聽得霧煞煞。

  nancy的表情既嚴肅又認真地說:「沒錯,james是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出車禍死了,但是因為太陽黑子的關係,地球的磁場產生奇異的變化,所以你才會奇妙地接收到james在死前一周打來的手機。你仔細想想看,對james來說,和他通話的藍寶兒是未來的藍寶兒,如果未來的藍寶兒能透過手機事先告訴現在的james,別在他死去的那天那一刻開車出門,那麼james不就能避開那一場死亡車禍了!」

  nancy雖然說得有點亂,但是她居然聽懂了。

  「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她皺著眉,抿著嘴問:「萬一,james沒再打手機給我呢?」

  「那就你打給他呀!」nancy對自己的提議充滿了信心。

  「萬一接手機的是閻羅王怎麼辦?」她總覺得行不通,想起她離職時,james發了一頓前所未有的脾氣,從來沒見他生那麼大的氣,鉚起來把她罵得一文不值,好像她是歷史罪人。喂,她是要返鄉相親,不是要去殺人放火哪,有必要被他罵得臭頭嗎?

  她現在真是越想越氣,也不是她心胸狹窄愛記仇,實在是james太過分了!

  「我為什麼要救他?!」本來進公司的時候,對james的印象還不錯,甚至曾經幻想過,和他合組「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但是共事之後,才發現自己在james的心目中,從來不離白癡、笨蛋或是傻瓜,一點地位也沒,再浪漫的幻想也早就被他的唇槍舌劍戳破了。

  nancy很清楚james怎麼對待她的,所以如果沒有能說服她的理由,她是不會冒險的。

  想了老半天,終於有了一個足以引起她興趣的理由——「如果james活著的話,你就可以當面問他,是不是喜歡你?」

  其實初進公司時,有一度以她女人的直覺,也以為james好像對自己有那麼一點意思,還高興地天天為他裝扮美麗,但是經過了那一場「苦情的花瓶秘書」噩夢之後,如果她還以為那個一天到晚凶她罵她的james會有一丁點喜歡她的話,她真的就是白癡、笨蛋和傻瓜了。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nancy還想再說什麼,計程車卻停了下來,原來她們已經抵達目的地了。

  nancy一路領著她走進花園似的公墓,還一邊舌粲蓮花地努力想說服她。

  她始終不為所動,如果不是那兩通怪異的電話,她是絕不會再花費任何精神在james身上的。

  nancy突然停下腳步:「好吧,就當我沒說。」

  總算放棄了為人所難的鬼提議。

  「怎麼不繼續走?」她還以為nancy生氣了呢。

  「我們到了。」nancy指著一塊灰色的長方形墓碑。

  她的視線隨著nancy的纖纖玉指看去,灰色的墓碑上寫著「葉飛聲之墓」。

  她好奇地問著:「不是要去看james的墳墓嗎?」

  「是啊,james中文名字就叫『葉飛聲』。」

  葉、飛、聲?!

  藍寶兒的記性其實並不好,但是當下她的腦海裡卻馬上浮現在火車站外那個測字攤旁所發生的景象——一片落「葉」不偏不倚地掉在她的頭上,當她擡起頭要拿下那片葉子時,天空中有一群白鴿「飛」過她的眼界,還發出急促的叫「聲」,起初以為是群鳥的叫聲,後來才發現是救護車經過的聲音。這一幕景像是否在暗示「葉飛聲」三個字,最後測字先生還補充一句,注意名字裡有「飛」的男人,他可能就是要找的人。

  天啊!她的腦子瞬間爆開來,像火山爆發一樣。

  「nancy,你怎麼沒早點告訴我james的中文名字叫『葉飛聲』?」她目光呆滯地望著墓碑。

  「這很重要嗎?」

  她點點頭,咬住下唇,神情堅毅地說:「『葉飛聲』很可能就是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哪。」

  nancy喜出望外:「那你要不要救你的真命天子?!」

  藍寶兒想起測字先生說的話,也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james連打兩個嗝,原來一切早就有徵兆了。

  葉飛聲,不管你是在過去、現在或是未來,你都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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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17 23:27:18

第4章(1)  

  二000年——

  藍寶兒好不容易趁著james外出洽公的時候,忙裡偷閒地和nancy還有幾個業務部的男同事聊天說笑,度過一個難得悠閒而且不必挨罵的午後時光。

  當他們聊得正開心時,james突然出現,低吼一聲——

  「解散!」

  同事們立刻像跑百米似的奔回座位上,假裝很忙的樣子。

  「藍寶兒,你進來!」

  她又被叫進去james的辦公室「臨幸」了,同事們紛紛投過來同情的眼光,愛莫能助,只能幫她祈禱了。

  james就在他的辦公室門後等她悠悠哉哉地晃進來,啪啦一聲大力將門關上,又急又氣地拉起她的手腕,大聲咆哮:「說!你為什麼要走?」

  這個女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會把他氣得腦充血。瞧她剛才坐在椅子上和男同事聊天時,腳居然還蹺得老高,也不想想自己穿的是迷你窄裙,很容易春光外洩,連這種女人家該注意的小事情也不懂,還要他擔心;再看坐在她前面的幾個男同事,一個個瞪著一雙死魚眼地瞅著她的裙下風光猛盯,也不怕眼睛「ㄌ�ㄠ到」,最氣人的是那個笨蛋藍寶兒居然還不知情地跟人家有說有笑,簡直要氣死他了,連自己的「領土」都不懂得保護。看來他得在還沒被她氣死前,早日將她這塊領土收歸己有,以策安全。

  藍寶兒的耳膜差點就被震破,伸出手指去掏一掏,順便搖一搖經常被james嚇得當機的腦袋瓜子。

  「走去哪兒?」沒頭沒尾的,誰知道他又哪根筋不對勁了?

  james進一步將她胸前的「領土」強拉近自己的面前,逼視著那雙單純澄澈一如太平洋的瞳眸:「別再跟我耍白癡了!」

  這個小白癡為什麼老是要惹他生氣?他處處保護她,怕她被騙被拐,她卻當他是惡人,反倒把外面那些整天想騙她上床的豺狼虎豹當好人,而這個笨女人不但不明瞭他的用心良苦,居然還想辭職,想離開他……哼!他是絕不會讓她走的。

  藍寶兒沒再多作辯解,反正他是老闆,怎麼說都是他有理,還是少說一點,才不會被唇槍舌劍傷得太嚴重,也許還能留個全屍。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辭職?」昨天她在手機裡疾言厲色說出辭職的事,害他氣得一整晚睡不著,難道她不用負責任嗎?

  james萬萬沒想到,他這麼一個在商場上以老謀深算聞名業界的經理人,竟然會被一個小女人給暗算了,而且還被她傷得不輕,否則怎麼會老是為了她睡不著覺呢?

  有時候他不禁要仰天長問——「藍寶兒呀,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他會覺得不能沒有她呢?

  藍寶兒瞪大了眼,她有說過要辭職嗎?

  「我要辭職?!」這句話好像只藏在她的內心底,還未曾當著james的面說過吧!

  「不管你有幾千幾百個理由,我都不準你辭職,我要每天一進公司就看到你——」

  瞧james講得聲嘶力竭,好像在對她真情告白一樣,聽得藍寶兒不禁發噱。

  她就是這樣,前一刻發怒,後一刻發笑,情緒轉換之快、表情之豐富,簡直像個神奇寶貝那般令他目眩神迷。他彷彿著了她的魔似的,尤其是那一張笑起來比雙十國慶還要光輝燦爛的臉蛋,無論他再怎麼責備她,她只消搖一搖、晃一晃,又是一臉天真可人、清新亮麗如朝陽。

  「為什麼一進公司就想看到我?」其實她並不真討厭james,有時甚至覺得他的兇猛是一種真性情,是一種掩飾,掩飾不想被看穿的感情。只是他掩飾得太好了,真的不容易被看穿,尤其是像她這種人高志氣小、智商也不高的女人更沒有智慧一眼看穿。

  james望著那對眸子,一時不慎跌入她的汪汪水眸裡,他失神地說:「因為我習慣每天都看到你。」如果能一起床就見到她會更好!

  「你那麼需要我嗎?」

  藍寶兒可得意了,難得逮到機會促狹他。哇,瞧他那副緊張的德行,好像他真的很需要她,沒有她就活不下去似的!

  「我是需要你——」他總共換了十一個女秘書,除了一個是要生孩子而辭職,另外那十個全是受不了他的脾氣。除了她,藍寶兒,工作至今快三個月了,仍屹立不倒,談笑風生,甚至還敢反過來消遣他,的確與眾不同。但是昨日她卻在電話裡說要辭職,他忽然嚇住了,像機器人被拔掉了電池,動彈不得。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需要她。

  他看到藍寶兒臉頰緋紅,神態嬌羞,一副沈浸在被需要的滿足感中,他便又故意冷冷地澆她一大盆冰水:「我一天沒罵你,就沒辦法好好工作,知道你『出氣筒』的重要性了吧?!」

  藍寶兒原本嬌羞赧然的神情,霍地被冰水結凍而忿然僵硬。

  「聽清楚了,我絕不準許你離開我——的公司,絕不!」差點就要脫口說出一句——「不準你離開我」這樣露骨的話來,洩漏了對她的情意。

  藍寶兒噘著嘴,一臉委屈:「幹嗎那麼凶?像鐵血宰相一樣。」

  james就是喜歡看她那副無辜的神情,像天真無邪的孩童,讓人好想去保護她。

  「人家又沒說要辭職。」不知道james又在發什麼瘋?

  不辭職!那他就放心了。他故意咳了兩聲,繼續扮威嚴演他的鐵血宰相。

  「那最好了,你永遠都別想要辭職。」

  「永遠?!」藍寶兒嚇了一跳,「會不會太久了?」

  永遠和他在一起,這是多麼神聖又含蓄的承諾,她居然嫌太久了?!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永遠又怎樣?如果她能早點發現他的優點,那麼她可能還會嫌永遠不夠久呢!但是這個笨女人的智慧什麼時候才會聰明到足以發現他超凡卓越的優點呢?

  他生著悶氣,擺出一臉威嚴,嚇唬著她:「誰知道永遠是多久?也許幾天後我就死了呢!」到時候她想愛都愛不到、想哭都來不及了!現在給她機會,還不懂得好好把握。

  「呸呸呸!哪有人咒自己死的?!」這個工作狂的james平時壓搾部屬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連自己也糟蹋下去,像他這樣沒日沒夜地賣力工作,教人直為他擔心會過勞死。真是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如果他是她的男人,一定不讓他那麼拚命。呵呵!她又在亂想了,james怎麼可能會是她的男人呢?

  james瞅著她的緊張神情看得出神,第一次有女人會如此擔心他的生死,她是真的關心他嗎?

  「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會嗎?」

  忽然之間,她彷彿瞥見james那張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溫柔的表情,雖然是稍縱即逝,但是她真的看見了。

  「當然會啊!」

  「真的?」能夠擁有她的關心,那麼就算他真死了也無怨無悔。

  「當然是真的啊。如果你死了,我還得包白包,我現在真的很窮哪,所以你可不要隨便就死了哦,至少等我有錢一點再死,好不好?」james到底在發什麼瘋啊?詛咒自己死,如果說他不準許她辭職,那麼她也有權利不準他亂死。

  「誰要你的白包!」這個笨女人,如果哪天他真的死了,死因一定是「被她氣死」的。

  「那你就別亂死呀!」

  她那句話透著溫柔,更少了伶牙俐齒的猖狂。james凝視著她,而她正好擡起眼來,兩人四目交會,暗藏的情意,似乎越壓抑越洶湧,找不到遮蔽處可躲。

  她彷彿又看見james的溫柔了。

  「呃!」糟糕,又打嗝了!她心虛地摀住嘴巴,極力壓抑天生的生理反應。

  james直視著她,兩條濃眉又打結了。

  從沒見過這麼貪吃的美女!「不是告訴過你,上班時間不準吃東西的嗎?」偷吃還不知要抹嘴,還老是當著他的面打嗝。

  「哦。」她閃爍不定的眼神,左顧右盼就是想逃避james的凝視,心口怦怦地狂跳著,但願james沒聽見。有件事一定要叮嚀她:「女孩子家坐要有坐相。」他以前很少去注意女秘書的坐姿,惟獨對她,一舉一動都牽引著他的目光,「還有,別老是和業務部的男同事混在一起。」他會吃味的!

  哇,連她跟誰在一起他也要管?她剛才真的看見james的溫柔了嗎?該不是自己的眼睛「脫窗」,看走眼了吧,溫柔?!見鬼了,他甚至連溫度也沒有,根本就是冷血動物嘛!

  二00一年——

  距離三月十八日的死亡車禍,只剩下四天了。

  「問題是我要如何搶救——『葉飛聲』呢?」以前她總喚他james,對那個james,有太多愛恨情愁,沒來得及理清,兩個人就「一吵而分」了。但是從這一刻開始,他是葉飛聲了,對於葉飛聲,如果他真的是她藍寶兒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她只希望付出愛,不想再吵了。

  nancy也著急了,兩個人佇立在公墓裡,卻急得像熱鍋裡的螞蟻。

  「不如,你主動打james的手機吧!」

  也對,既然要搶救人,就該主動積極,萬一葉飛聲一直不打電話來,那麼時間一到,亡命車禍照樣發生,歷史又會重演一遍,她永遠也不會知道james是不是愛著她,更沒機會知道葉飛聲是不是她的真命天子。

  為了搶救她的愛情,就算這通手機會接到閻羅王那兒去,她也要叫閻王請葉飛聲來接電話。

  手機拿起來要打時,按了老半天。「怎麼會收不到訊息?」剛剛在辦公室還行呢!

  「這裡是深山野地,本來就不容易收到訊息。走,咱們立刻回公司去。」

  如果沒有了nancy的幫忙,她的尋夫記一定是七零八落。

  兩人馬上又招輛計程車奔回公司,沿途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手機的屏幕,全心只等屏幕上出現收訊的天線標誌出現,那麼她就可以打手機去找葉飛聲了。無論如何,她都要阻止葉飛聲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那晚開車出門。

  很怪異的是,從她離開公墓一路回到市區,沿途手機的訊號一直不通,根本連撥都無法撥出去。

  即便是回到了公司也是同樣的收不到訊息。

  「怎麼會這樣呢?剛剛明明可以通的。」她的手機好像一下子成了廢物,螢幕上啥也沒有。

  nancy低喃說:「難道說歷史真的無法改變?」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論。「一定有辦法的,否則葉飛聲所打出來的手機為何能接通給未來的我呢?這就是一種徵兆,一種要我改變歷史的徵兆,不是嗎?」

  「寶兒,你怎麼忽然變得非救james不可,而且還一直喊他的中文名字,很不尋常哦。」

  她把重回城市那天,在測字攤旁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nancy聽。

  nancy認真地瞅著藍寶兒問:「不管他是james或是葉飛聲,重要的是,你的心裡愛不愛他?」

  既然nancy問得這麼直接,那麼她也只好招了。

  「我從小就有一個很奇怪的生理現象。」

  nancy一臉好奇地問:「什麼現象?月圓時候會變成女狼人嗎?」

  「誰有空變女狼人呀!」她白了nancy一眼,「認真一點好不好?」

  「不會就好,我還真怕你會突然變成女狼人呢!」nancy也覺得寶兒是個很不一樣的女孩,難怪james會對她動心。

  「從小我只要見了喜歡的男人就會『打嗝』,想戒都戒不掉。」

  「那你第一次見到james,有沒有打嗝?」

  藍寶兒抿一下唇,有點無辜地說:「有,而且還連打兩次。」

  「那就表示你很愛他嘍?」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沒辦法控制地突然『呃』一聲,好丟臉哦。james還以為我吃太飽了,凶巴巴地警告我說『上班時間不準偷吃東西』。」她一臉無奈,在喜歡的人面前不斷地打嗝,太丟臉了。

  nancy笑不可遏:「我越來越覺得你跟james很登對耶,簡直是一對奇男怪女的絕配。」

  藍寶兒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你別鬧了啦,快點想想辦法救我的葉飛聲!」

  「寶兒,你是不是真的想搶救你的葉飛聲?」

  「那還用說!」如果早一點知道他就是葉飛聲,那麼她也許就不會離職,james也就不會發生那樁亡命車禍了。

  「好,有一個地方,在那兒你的手機也許會收得到訊息。」

  nancy畢竟長她幾歲,腦子裡的智慧也多了她幾兩。

第4章(2)

  「什麼地方?」就算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會闖,不過當然她會穿著齊全裝備,盡量以身體不受到傷害為原則,否則連自己都有危險了,還談什麼救人?

  「james以前住的地方。」nancy一副專業靈媒的模樣,邊解釋還邊搖頭晃腦,「那兒是他生前住過的地方,可能磁場會強一些。說不定他的魂魄未散還在那兒,那麼你一進去,他必定看得到,你們不就可以透過手機直接溝通了,對不對?」笑一笑,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掰功。

  藍寶兒立刻點頭如搗蒜,根本完全不考慮nancy說的話,會不會太玄了一點,不合乎科學的邏輯。

  「好,快告訴我,葉飛聲以前住的地方在哪兒。」

  「就在公司左手邊那一棟橘紅色的大樓。自從james出事後,一直沒人敢買也沒人敢租,所以到現在還空著,位於第十三層樓,產權雖然是屬於xx育幼院的——」nancy說到這兒,藍寶兒的頭皮開始發麻。

  「那間房子是不是一房一廳?裝潢得溫馨雅致,一點也不像男人住的地方。」她接著說。

  nancy發出一聲驚歎:「你怎麼知道?以前james帶你回去過喔,我就知道james喜歡你。」她曖昧地朝藍寶兒瞄了一眼,接著又言歸正傳,「不過那位育幼院的院長委託房屋仲介公司代為處理租售的事情,所以你必須先去路口那家房屋仲介公司拿房子的鑰匙——」

  「不必去了,我有那間房子的鑰匙。」

  nancy嘴巴張得老大:「你怎麼會有——」

  「我昨天剛租下來的。」

  這是什麼樣的巧合、徵兆?他的房子賣不掉也租不出去,然而她一回來,就住進來了。

  這一切的一切,更讓藍寶兒深信葉飛聲就是她要找的人,老天爺一直在暗示她,不是嗎?

  回到她和葉飛聲共有的房子,手機仍是沒有訊息,收不到也打不出去,她和葉飛聲之間惟一的溝通管道好像斷了線的風箏。她只能焦急地在房裡踱來踱去,抱著一顆發燒的頭,想不出該怎麼和葉飛聲聯絡。

  想得太累了,用腦過多,頭昏沈沈的,居然累得在沙發上睡著了,連nancy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直到屋裡有鈴聲響起,她才驚醒過來。

  揉著惺忪的睡眼,擡頭瞄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快十二點了。從前,james給她手機之後,經常會在這個時間打來找她,其實他也沒什麼事,大概是查看她是否在家,有沒有泡在外頭那些不良場所,被不良男子騙財騙色。

  她的心裡頭多少有點感動他的獨特關心法,所以她總是回他一句:「james,你以為我還是三歲小孩啊?那麼容易被騙的嗎?」

  他也會難得輕鬆又帶點戲謔的語氣說:「三歲不是在指你的年紀,而是你的智商。」

  每次兩人之間的對話才稍稍要有那麼一點相談甚歡的氛圍時,他就會突然冒出一兩句教人很抓狂的缺德話,破壞她對他的感覺。而且還間接證明了一點,james每晚一定要罵過她之後,才睡得著覺。什麼嘛!自己好像是他的安眠藥一樣,還是免費的。

  她戰戰兢兢地從茶幾上拿起手機,按一下接聽鍵,幽微的聲音,徐徐從她的嘴裡慢慢地發出,像鬼魅一般。

  「喂——」不太敢確認是否真是他打來的,怕期望太大,失望也大,她靜待那一頭出聲。

  對方卻不發一語,教人費猜疑。

  她有點急了,不會是無聊男子打來鬧場的吧?!她語氣變硬了:「喂,是誰?再不出聲,我掛電話了!」

  「是——我——」

  終於被她逼出來了,葉、飛、聲!她欣喜若狂。

  「你終於打手機給我了,我等了一天一夜呢!」

  她在等他的電話?!真的假的?她一定又在耍他開心了,只是不知道後頭又會爆出什麼氣高他血壓的蠢話來。

  他的語氣因為謹慎而顯得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的。

  「我只是看看你在不在家?沒事了,再見——」適可而止就好了,他不想美好的情緒遭人破壞。

  「等一下——」她等了一天一夜,心急如焚,而他卻講沒兩句就要再見了,誰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兩個人才能再透過那個什麼太陽黑子的攪和磁暴搭上線。

  她要救他,不是嗎?快問啊!她的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著,想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james,你的中文名字叫『葉飛聲』,是嗎?」

  「嗯,怎麼了?」

  她心裡的聲音又在狂喊了,說重點呀!

  「我喜歡——」

  要說了,她終於要說出對他的愛慕了!

  他的一顆心隨著寶兒的表白到一半,也提到了半天高。說吧,不管她的愛有如狂風或是巨浪,他都擋得住。

  藍寶兒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喜歡——你的名字。」

  james的一顆心從半天高摔下來,跌了一地。

  她到底在說什麼?整人啊,還是整他的心?

  「下次有話就一次說完!」不過至少她喜歡他的中文名字,距離喜歡他的人,應該不會太遠了。

  藍寶兒也氣自己沒用,拚命地捶胸頓足,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葉飛聲這個男人羞赧起來。即使他們是透過無線通訊在說話,她居然也ㄍㄥ得很淑女,怕他會嫌棄她不夠美好似的,像初戀中的小女生一般羞澀。

  「我真的覺得——『葉飛聲』三個字很好聽。」

  「是嗎?」他的聲音透著冷漠,氣她只懂得欣賞他的名,不懂得欣賞他的人,「沒事就早點睡吧,明天上班不準遲到。」其實他很想溫柔地祝她有個好夢,卻又遲疑地說不出口,怕忽然對她太好了,反而會嚇得她做噩夢,那就不好了。

  她又焦急地狂喊:「再等一下——」她真的很想問他愛不愛她,但是又怕表錯情,反被james嘲諷一頓。

  「藍寶兒,你今晚到底怎麼了?」他開始覺得她今晚怪怪的。

  她嘟起唇來,覺得葉飛聲好像又變回james了。那個冷血寡情又兇猛的james了,天啊,她為什麼會暗戀他呢?!

  「我是要告訴你……我不辭職了。」她要現在的james一直活著,活到變成未來的葉飛聲,好和未來的藍寶兒相會,日久見人心,遲早會知道他究竟愛不愛她的。

  如果她不辭職的話,james就不會氣得發狂,開車出去,那麼他就不會發生死亡車禍了。

  「我知道,你今天下午已經說過了。」這個笨女人,年紀輕輕就患了老人癡呆症不成,自己說過的話,一下子就不記得了。

  「我說過了?!」沒有啊,對了,一定是那個現在還在公司的藍寶兒說的!好吧,有說就好,管他是現在的她說的,還是過去的她說的。

  「那麼你三月十八日那天晚上就別開車出門,好不好?」

  「你明明知道那晚我邀請了中東的大客戶要洽談明年度的訂單,怎麼能不開車出門?」語氣稍作停頓,遲疑了一下,「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是你就聽我一次,那晚千萬不要開車出門,否則——」

  「否則怎樣?」

  「你會發生死亡車禍,你會死掉的——」

  「你怎麼知道我會發生死亡車禍?你那麼討厭我嗎,要咒我出車禍?」沒想到她不愛他也就罷了,竟然還咒他。

  「不是的、不是的——」她像受了莫大的冤屈,「我想要救你,不是在咒你!」

  向來都是james對人發號施令,別人的話,他很少聽進耳朵裡,包括她的勸告。

  「不管你是要救我,還是在咒我,中東的訂單對公司和我個人來說都非常重要,所以那天晚上的應酬我非去不可。」如果能順利拿到訂單的話,他就能輕鬆過日子了,也能放下心來和她談感情。

  重要?!命都快沒了,還一心只想著訂單,賺那麼多錢有個屁用啊,有那個命去花嗎?!

  她憋了很久,那句話不說出來,她會暴斃的。「葉飛聲!你是不是愛著我?」

  對方突然沒半點聲音,空氣很冷,因為場面很冷,幸好,她是透過手機問他,不是面對面,否則,她一定緊張得冷汗直流。

  「你早點睡吧!」

  嘟——嘟——嘟——

  什麼?!他居然掛斷手機,太過分了!不愛就不愛嘛,幹嗎掛掉手機,讓他去死算了!

  藍寶兒神情錯愕地呆望著手機,焦急又失措,神經如弦上的箭般緊繃,還有一股熱淚冷汗齊迸的感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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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28:07

第5章(1)  

  二000年——

  每天早上藍寶兒都像一朵清新的百合,出現在他的眼前,吸引著他的目光,今天也不例外。

  james隔著百葉窗頻頻望著外面辦公室的藍寶兒,想著昨天晚上她問他的話——「葉飛聲!你是不是愛著我?!」那麼大膽的質問,著實嚇得他不知如何回應。

  難道她看出端倪了,是他太低估她的智商,還是他不小心洩漏了心情?

  猶豫了一陣子後,他故作鎮定地從他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兜到藍寶兒身邊,輕咳兩聲,告訴她,他來了。

  藍寶兒掀起眼簾:「james,早啊!」

  「咳咳,早!」他的表情一定很尷尬。

  昨晚他掛斷手機後,想了一晚,想到天都亮了,今早面對她,仍不知如何答覆。還是她厲害,昨晚說了那樣的話,今天見了他,還能像個沒事人一樣,果真是單純得幾近白癡。

  「有些事,你知我知就好,別太張揚了!」

  他這個人對感情向來很低調,尤其不想惹出辦公室戀情,破壞工作士氣,更不想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無聊八卦,所以即使心裡愛戀著她,也百般隱忍,不輕易表露,等待適當的時機。

  「哦。」藍寶兒若有其事地點頭深表同意,「你是指什麼事?」

  她還在裝,而且裝得挺像不知情的:「就是昨晚你在手機中問我的事。」

  「哦哦。」她頻頻點頭,終於明白了。

  「明白就好。」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要有共識,別讓辦公室的人知道了,引來不必要的風波。他知道辦公室有不少女性同事偷偷愛慕著他,所以他必須用冷酷鐵血嚴陣以待,對她也是一樣。

  當他轉身要回自己的辦公室時,藍寶兒拉住他,偏著頭皺著淡淡的細眉:「昨晚我有打手機給你嗎?」

  她如果不是裝蒜科畢業的,就是得了間歇性失憶症。

  james快被她氣炸了:「當我沒說,上班!」要裝大家來裝嘛!

  昨天晚上明明跟他說得真真切切的,還詛咒他會發生車禍,想到這點他就很火大。這個藍寶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真讓人摸不清,叫他又愛又氣。

  快五點的時候,james的兩隻腳又不聽話地走到藍寶兒身邊來。

  今天藍寶兒不必留下來加班,他怕她會準時下班,五點一到,人就不見,被業務部那些男同事吆喝著一起去唱ktv。

  同樣是男人,他聞得出來,那些男同事一個個早就對她這個花瓶蠢蠢欲動了,只是這個笨女人少根筋,根本不知道,就連他對她的心意,她也毫無察覺。這樣也好,等中東那個大訂單拿到手,他就不必那麼拚命工作了,屆時可以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

  他都已經站在她的身旁一會兒了,她還沒察覺,淨顧著忙手邊的事,真是個少根筋的傻大姐,嗟,這不就是她吸引人的地方嗎?

  「藍寶兒!」他出聲喊她,雖然很想溫柔些,但辦公室的同事都還在,他不想招人耳目。

  她像彈簧似的彈起身子,立正站好,那動作滑稽得惹人笑。

  「james,今天不是不必加班嗎?」

  那張清麗的臉龐透著疑慮,等著他掃去。

  「是不必加班。」

  臉上立刻綻放光彩,燦爛的笑靨飛上她的唇頰之間,擺明是個單純得全無心機的女孩。

  「那我就放心了。」她鬆口氣,坐下來,繼續忙著未完的雜事,嘴角邊的梨窩還映著淺笑。

  過了一會兒,見桌腳旁那雙每天擦拭得光亮鑒人的意大利皮鞋還在,她立刻又站起來,好奇地問他:「你有事找我嗎?」

  自從她進公司那一天起,她的一顰一笑在在牽引著他的目光,教人無法移開。

  「我想……」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身旁投射過來的好奇眼神,於是他便換一種尋常對她的嚴厲語氣吩咐,「藍寶兒,你進來一下。」

  他走回辦公室,藍寶兒馬上跟進。「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嗎?」

  沒有人監視他們了,他可以稍稍放鬆一些。「是有件事要交代你。」

  「什麼事?」只要不加班,一切都好說。

  「今天我不想一個人吃晚飯,所以你就委屈一點。」他只要一把她當女人看,心就柔了起來,連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顛三倒四的,就怕這個傻大姐有聽沒有懂。

  「你想請我吃飯?」

  看來她的智商不只三歲,真是低估人家了。

  兩人來到城東那家高級的法國餐廳,他曾帶她來過一回,是上個月招待美國客戶時,她當然又是來當花瓶。當他的花瓶,專為他賞心悅目而用,美國客戶可不在意她,因為對方也是個女的。

  才坐下來寶兒就跟他抱怨了:「只是請我吃個飯而已,不必來這種又貴又吃不飽的地方嘛!」

  這是一種補償心理,平時從沒給過她好臉色,總不能連個好食物都沒有。

  「那麼你想去哪裡吃?」

  她馬上站起來:「去路邊攤吃就好啦,我這個人很容易打發的,幹嗎那麼浪費,來這種昂貴的法國餐廳。」待她皮包一拿準備走人時,服務生卻送來兩杯餐前酒。

  「你什麼時候點菜的?」她一臉訝異。

  「我在公司打電話來訂位時,就順便點了。」

  「你怎麼能自行打電話給餐廳訂位,竟然搶了人家的工作。」她噘著嘴嬌嗔。

  她經常那樣噘起嘴唇,總是一臉委屈,一定是他太凶了。

  「下了班,你就不是我的秘書了。」

  「不是秘書,那是什麼?」

  沒想到她也會狡猾,試探他的心意。

  「你希望是什麼?」看誰狡猾?他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了,沒有斤兩怎能坐上這家美商公司的亞洲區總裁。「不跟你說了。」是燈光的關係,還是她真的臉紅了,暈成一片,好嫵媚啊!

  她拿起餐前酒,一仰而盡。

  「小心酒醉失身。」不過有他在,就算失身,也算「失」得其人。

  「哼,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啊!」嘴一噘,嬌媚無比。

  佳餚陸續上桌,一開始她還吃得津津有味,待主菜一來,她卻已經撐得不行了。

  「james,你怎麼點這麼多菜?」

  「就是怕你嫌這家餐廳又貴又不飽,只好想辦法餵飽你。」

  「又不是在餵豬。」

  哪有像她這麼美麗又清新的豬呢?

  「咦!你怎麼沒打嗝?吃得還不夠飽嗎?」

  誰叫她老在他面前打嗝,每回都推說是吃太飽,現在肚子真的快脹破了,卻半個嗝也迸不出來,穿幫了。

  「討厭啦,美女打嗝有損氣質的耶!」她只好耍無賴撒蠻嬌。

  「哪有自稱自己是美女的?」

  「如果我不是美女,你幹嗎老叫我去當花瓶?」

  「你不是比較喜歡當『慰安婦』嗎?」

  「哇,james,你很壞哦!」

  「哪有你壞啊——」

  兩個人邊用餐邊鬥嘴,你一句我一言,引來旁桌不少欽羨的目光。

  很久,沒有這麼開懷了,真希望今晚不要結束,最少不要結束得太早,讓他多擁有一些和藍寶兒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服務生送來最後一道菜,是甜點telamisu,意大利式的軟cheese蛋糕。他的胃卻再也容納不下任何食物了,尤其是甜食,他從來不吃甜食,太膩了。但是如果女人像甜食一樣膩著他,那就又不同了;而如果那個女人正是眼前連吃一片小小的蛋糕都覺得幸福的藍寶兒,那麼就讓他膩死吧!

  看著她吃得笑逐顏開,每吃一口便要用舌尖再舔一遍嘴唇,彷彿品嚐著人間美味。

  「哇,我愛死這道甜點了。」

  james真希望自己是那道telamisu,能被她愛死。

  「我的也給你吃吧!」把甜點推到她的面前,托著下巴欣賞她的吃相,率真可愛毫不矯飾。

  她今晚應該也很開心吧!他也很開心,因為跟她在一起,心情變得格外輕鬆,無拘無束,自然得像家居生活。

  正當他深情地欣賞著寶兒一小口一小口、依依不捨地蠶食著他給的那份甜點時,忽然有人在他背後發出一聲——

  「藍寶兒?!」

  一個男子,就站在兩人座位中間,表情詫異又欣喜。

  寶兒被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一跳,telamisu卡在喉嚨,險些噎到了。

  james不悅地瞪一眼那名陌生男子,然而那男子卻很不識趣地繼續說:「藍寶兒,真的是你!」

  寶兒趕緊拿起水杯,往嘴裡猛灌水疏通喉嚨,心裡想著這個男人是誰啊,想害死她呀!

  「你是……」

  陌生男子哈哈大笑:「我是江大偉,你的初中同學啊!」

  james看著寶兒的神情,由忿轉喜,甚至是驚喜,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江大偉——我想起來了,初中時連續三年的體育股長,還是籃球校隊的隊長。」

  管你大尾還是小尾,根本就是半途殺出來破壞他和寶兒燭光晚餐的程咬金!james的眼神含著怨恨,微微瞇起的眼眸化為無數枝利箭射向不識相的江大偉。

  「哈哈哈!沒想到當年風靡全校男生的『校花』居然記住我江大偉,小生真是三生有幸,何等光榮啊!」

  james不屑地睨一眼那個講話像在「搬歌仔戲」的程咬金先生,他最不喜歡這種油腔滑調打花腔的男人。問題是瞧寶兒的表情,倒好像挺喜歡的,他忽然感到危機出現了。

  「喂,江大偉,別鬧了啦!什麼校花,是好笑的花吧?」

  james有點悶了,他們兩個居然敘起舊來了,完全無視於他的存在,當他是桌子還是盆栽?!

  「咳!咳!」他只好咳個兩聲,喚回寶兒的十二條神經。

  「真巧,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

  這個少根筋的藍寶兒居然對於他的咳嗽暗示聽而不聞,倒是程咬金先生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轉過來看他,還點個頭致意,假裝客氣地問寶兒:「這位——是你的『阿娜答』嗎?」

  他和寶兒同時被校隊先生的話嚇一跳,對望一眼。不過,這倒是程咬金自出現以來所說的漫天廢話裡他最滿意的一句,呵呵,寶兒的阿娜答,看她怎麼回答?

  藍寶兒的視線一對上james臉就紅了,怕洩了心事,趕緊收線。她和james看起來像一對夫妻嗎?如果是,她希望是恩愛的一對,可惜james性情太凶悍了,一定不懂得「恩愛」兩個字怎麼寫,連寫都不知道了,又如何扮得來呢?唉!

  「江大偉,你別胡說八道了!」

  james的心口像被她那句話揪了一下。痛呀,真傷他的心,是他配不上她嗎?還是在寶兒的心目中,根本就不屑和他做夫妻?這個笨女人,有眼不識泰山,她才胡說八道呢!

  「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老闆,james。」

  那個程咬金竟然還不知死活地伸出手來要和他握手,天知道他有多想一掌將程咬金的手捏碎。

  「你好,我叫江大偉。」

  james的手微微用力,腦海裡想像著情敵的手指關節被捏碎一地的喀啦聲。

  「程先生,多多『指』教!」每一字都是咬牙切齒。

  寶兒皺著眉說:「james,人家是姓江啦!」

  江大偉乾笑兩聲,表情不太自然,大概是收到james的敵意了吧!

  「因為他長得很像一個人。」

  這個程咬金不但殺風景,還很白目。

  「真的?!我像誰?」

  「程咬金!」

  四周的空氣突然降到冰點,很冷場。

  「呵呵呵……寶兒,你老闆好幽默啊!」

  寶兒忙著在瞪james,兩眼幾乎要冒出火花來。她可不覺得他幽默,否則就不會惡狠狠地瞪著他了。

  兩人對峙著,高手過招似的,用彼此的眼神比高低,也比火氣的高低,只有那個大白目程咬金還在吠著。

  「以前你說過,長大後的最大志向就是嫁給一個好男人,所以我才以為——」

  這句話又教james好生嫉妒,為什麼她從沒對他提過人生志向,而那個白目卻知道?

  而寶兒大概在氣他的出言不遜又無理取鬧,忿然別開臉去,但是回答程咬金的時候卻又堆滿笑容,她真的很討厭他嗎?那昨晚為何又要在手機裡問他,是不是在愛著她呢?

  「好男人像稀有動物一樣,可遇不可求。」硬求的話就會像她這樣,遇人不淑。「現在是兇猛的野獸當道呢。」眼角丟過來瞄james一記,哇,這句話擺明是損他而來的。

  之後,藍寶兒和江大偉就自顧自地在一旁聊開來了,存心不理睬james滿腹翻騰的醋意。

  程咬金在騙到寶兒的電話號碼之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第5章(2)  

  送寶兒回家的路上,james的眼角不斷地偷瞄著坐在身旁、心卻離他幾萬�的女人,臉上映著嬌憨俏媚的微笑,很迷人,傷感的是那倩笑不是為他而獻上的。唉,瞧那張悠然神往的表情,顯然還沈浸在剛才那一場小小的兩人同學會裡。

  「寶兒。」緊抿的雙唇,是執意要將她從籃球校隊的夢幻中搶回來。

  恍惚了一下,藍寶兒不確定是車窗外的風吹聲,還是james在喚她。

  她斜過臉去問道:「你在跟我說話嗎?」

  他蓄意放慢車速,不讓回家的路太快結束,希望能多爭取一些和她相處的分分秒秒。

  「你好像從沒問過我,為什麼要那麼賣力地拚命工作?」

  她早就想問了,只是忙得沒時間問,既然他主動提起,她就順著問了:「你為什麼要那麼賣力地拚命工作?」

  整句照抄,連字眼都懶得換,太敷衍他了吧!

  「因為我要賺很多錢。」

  俗氣!藍寶兒皺一下淡淡的細眉:「賺很多錢之後呢?」

  「有了很多錢,就可以把我小時候的『家』買下來。」

  家,也能用錢買到嗎?好奇怪的說法。藍寶兒質疑地瞄著james,但是看他一臉嚴肅又不像在說笑。

  「把家買回來,是我前半生最大的努力目標,然後,我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比如追求愛情。

  基本上她是聽不太懂james的人生大志,房子可以用錢買,但家要如何用錢買?「好像有點複雜。」

  「那你呢?你想追求的又是什麼?」james也想知道她的一切,她的大小事包括人生目標。

  「我的志向比你簡單多了,我只想找個好男人結婚,生四個小孩,合組一個『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眼尾瞥一下james,心懷戒心地說,「而且,我的家,是不能買賣的。」

  後面那句話又是針對他說的,她是不解他要買一個家的意思,還是在暗示他沒資格成為「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一員?看來如果是那個籃球校隊程咬金要買的話,她大概興奮得廉價拋售了,還買一送四——買一個老婆,送四個小孩。

  嫉妒兩個字噬咬著他的耐性,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在手機裡說起一件令他很不高興的事——

  「你很討厭我是嗎?所以才會在手機裡咒我發生死亡車禍。」他的語氣很冷,因為他的心很冷。

  嗟!「都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還說得跟真的一樣,她昨晚根本沒打手機給他,更何況那支手機她從來也沒打過,向來都是他打給她的。

  「我是說——」

  「到家了,我要下車!」

  看她奪門而出的匆忙,像逃亡一樣,是心虛嗎?

  他花了一整天的心思,好不容易準備好台詞要回答她昨晚的問題,卻沒機會說,只好再收回心底。

  他想說——

  寶兒,我是個孤兒,從小就過著流離顛沛的生活,長大後又忙著拚命掙錢,所以沒時間培養愛人的能力,但是遇見你之後,已經開始學習如何去愛一個女人了。

  還有,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是兩人卻不歡而散,他的心裡有點感傷。

  他還想問,寶兒,你是不是也在愛著我?

  二00一年——

  藍寶兒現在是一步也不敢離開那間房子,因為好像只有在這兒手機才收得到訊息,她也才能聯絡得上葉飛聲。

  整天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啥事也不做,寸步不離地守著手機,一個白天下來就險些把膀胱給憋爆了送急診,只好調整活動範圍,以手機為圓心,半徑約她的五個腳步,最遠剛好可以走到洗手間,這樣就算手機響了,她隨時可以衝過來,絕不漏聽。

  距離葉飛聲將發生死亡車禍的時間,只剩下三天了,她卻只能像個白癡一般地乾等著,真是度秒如年,磨人耐性。

  一想起昨天那通電話,直教她欲哭無淚。和james聊了那麼久,重點雖然問到,但卻沒得到答案就被他掛掉電話,甚至連搶救他的計劃也失敗。她真是沒用,難怪james老要罵她笨女人,唉,實話果然令人難以接受。

  藍寶兒好生難過,心情沈到谷底,為了轉移不佳的情緒,拿了電視遙控器一按,看看新聞吧。某甲先生不是說,沒有知識也要有常識,沒有常識請多看電視。她更慘,連智慧也沒有,看來她是非看電視不可了。

  電視新聞台裡的年輕主播正播報一則nancy說過的什麼太陽黑子的新聞——

  「據天文館表示,太陽活動平均週期為十一年,今年適逢活動極大期,九三九三號的太陽黑子,堪稱是這波週期最壯觀也是面積最大的,對地球的影響當然也是最嚴重的——」

  看了電視更證明自己真的是智慧、知識、常識都沒有,而且是嚴重缺乏,什麼是太陽黑子?她仰天長問,卻連太陽都懶得理她。

  鈴——鈴——

  終於又響了,她立刻從自怨自艾的自憐情境裡活過來,心想一定要把握住james來電時的機會,想知道什麼就直接問他吧,別顧什麼笨面子了。

  手機一接起來,她立刻問道:「喂,james,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鈴——鈴——

  瞅著被她握得緊緊的手機,居然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原來不是手機在響!循聲找去,電話響得震天價叫,如果它是人,大概跳腳了。

  es怎麼改用電話和她聯絡呢?

  不管他用什麼方式和她取得聯繫,她想理清的疑問還是那一個,「喂,james,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可惜——我不是james。」

  搞什麼鬼嘛!「nancy!你打來做什麼?快掛斷,別占線了,我在等james的電話呢!」

  「知道啦,我是特地跟你講清楚一點關於james發生車禍的細節和時間,你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叫他避開。」

  她是很想救他,想盡一切辦法,就是沒有辦法,james根本不相信她說的話,甚至不相信她是未來的藍寶兒。

  nancy不知道她的難處,卻很古道熱腸地描述車禍發生當時的情形。

  「你辭職後的那天,也就是二000年三月十八日,james整個人失魂落魄,精神恍惚。那晚他有一個很重要的約會,跟中東那個超級大戶,為了拿下明年度的大訂單,他雖然心情不好,還是赴約了,james那個人你比我還清楚他的個性,向來是工作至上,什麼也不能影響他的事業企圖心,包括愛情。」

  nancy說得真是一針見血,包括愛情也是犧牲品之一,她就是這樣被犧牲掉,才氣得辭職的,回鄉相親只是一個幌子而已呢!

  nancy鉅細靡遺地細訴著james在人世的最後一晚:「人家說情場失意,職場就會順利。那晚,大概快八點的時候,james就拿到中東客戶的大單了——」nancy發出由衷的讚歎,「真不是蓋的,james真是做生意的料子!」隨即又輕歎一口氣,「可惜,天妒英才!一個小時之後,他就在高速公路前的交流道上發生車禍了。根據現場的目擊者說,james的車子是停在紅綠燈口上的第一輛,綠燈一亮,他馬上踩下油門衝出去,對方的車子闖紅燈,也開得飛快,可想而知,那一撞有多猛,才會造成james當場死亡——」

  藍寶兒不知不覺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眼淚也不知什麼時候爬滿她的臉頰,像水龍頭的開關壞掉了一樣不斷地流出水來。

  nancy不勝欷�地說:「有一件事大家都覺得很奇怪,james為何一拿到訂單就飆快車準備上高速公路?」

  「他是不是想回家去,跟家人分享成就?」她將心比心地想像著當時james的心情。

  「你不知道嗎?他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從小就是個孤兒,是育幼院院長把他養大的。」

  藍寶兒好不容易才止歇的淚水又溢出來了,一股女人天生的母愛,疼惜著james不幸的身世。

  她抽抽噎噎地說:「他一定是要回去找育幼院,那兒就等於是他的家了。」

  曾經有一個晚上。下班後,james忽然說要請她吃飯,那是她到城市以來最快樂的一個晚上,james送她回家的路上,好像說過他前半輩子的目標就是要努力工作,拚命賺錢,才能買下一個家。當時,她還覺得很怪異,家哪能用買的?現在她知道了,james想買的家,一定是養他長大的育幼院。

  nancy卻說:「james不是要回去育幼院,因為育幼院是在北部,但他的車是開嚮往南的交流道,他到底要去南部找誰?」

  不管他是去找誰,反正總不會是去找她的,想到離職時,兩個人還惡言相向,他大概恨她入骨了。

  nancy忽然說:「寶兒,你家不是在南部嗎?」

  「是呀!」

  「你想james會不會是去找你呢?」

  她的心口像被猛烈撞擊了一下,james是去找她的嗎?她才剛離職,他會這麼念著她嗎?

  藍寶兒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像是有一股感動在體內流竄似的。

  她的腦海裡縈繞著有如雷鳴般的聲音,不斷在迴響著——「快去救你的葉飛聲啊!」

  天曉得她有多急著要救葉飛聲,才會傻呼呼地守候著沒有訊號的手機,期待它會發出聲響,傳來葉飛聲的訊息。但是再多的守候也沒用,眼看著一天又要結束,距離他的死亡時間又更逼近了。

  再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如果身處在二00一年的她,不試著打手機給二000年的james,她永遠也救不了葉飛聲。

  管它有沒有訊息,她拿起手機,一鼓作氣,像要出征打仗一樣,目光炯然如炬,毫不猶疑地直按下james的手機號碼,按下號碼的那一刻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她居然連想都不必想就能記得他的手機號碼……

  每當午夜夢迴時,她最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她一直把james藏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並且刻意地忽略他的存在,不想承認自己愛著他。其實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她的身體就以愛意之嗝透露出這個訊息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17 23:28:58

第6章(1)  

  午夜時分,是james最難熬的時刻,每天到了這個時間,他就直盯著手機,很想打過去聽聽寶兒的聲音,但是又苦無理由打去,總不能每天都問她同一句話:「你睡了沒?」這招太老套了,她再笨也看得出來他的企圖。

  正在猶豫不決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喂?」

  他的手機傳來一聲輕柔甜美的女音,那聲音化成了灰,他都認得,如果聲音也能化成灰的話。

  沒想到,他們竟然心有靈犀,是藍寶兒打來的!哈!哈!哈!太好了!

  「是誰?」他故意要逗弄一下藍寶兒,假裝不認得她的聲音。

  藍寶兒則因為一打手機就接通了而過度高興,心裡彷彿有幾百隻小鳥在唱歌,一時忘了出聲接話,還在等小鳥們唱完歌。

  「再不說話就掛電話了。」這笨女人怎麼默不作聲,都敢半夜打手機給他了,還要假裝害羞,裝什麼沈默是金嗎?真是急死他了,天知道,他有多想聽到她那悅耳的聲音。

  手機另一端那個未來的藍寶兒,則氣惱地噘起嘴唇來。james還是那副沒耐心的臭德行,他就不能溫柔一些嗎?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這點最跟她犯沖。

  「喂喂喂!」急忙連喂三聲,可不能讓他掛斷好不容易才搭起的線,「你猜我是誰?」

  james的嘴角浮現一朵雲般的輕笑,他好想再說一遍,那嬌憨又帶點傻氣的聲音,真的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沒想到這麼晚了,她還會打電話來,道歉嗎?一想起晚餐時她和那個程咬金有說有笑的快樂模樣,他心裡的妒意還燒得正旺,欲罷不能呢!

  「你是誰?」故意不想認她,看她三歲孩童般的智商,要到什麼時候才會「轉大人」變聰明,發現原來她的身旁就有一位好男人,不必捨近求遠,去找什麼籃球校隊。

  太過分了,居然不認得她的聲音,虧她還想盡辦法要搶救他,也枉費了她對他的癡心癡情意,還是自己真如他常罵的太白癡了。

  「給你一個提示,我是你這一生最美好的際遇。」

  james原本微慍的表情,也被她那天真耍寶的本事給逗得忍俊不禁。

  「哦,那一定不是藍寶兒。」

  「!」她馬上抗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我是來救你的,你知不知道?」一點也不懂得感恩。

  「救我?!」他可不苟同,「救救你自己吧,別教那個程咬金給騙了,要哭都沒眼淚。」

  他在胡說些什麼?「什麼程咬金?」

  這個笨女人不但沒智商,恐怕還是負數呢!才剛在餐廳跟人家相認,還有說有笑的,現在居然假裝不認識,不知她在玩什麼把戲?

  「就是那個住在『江』裡的『大尾』流氓,勸你小心一點哦!」

  江大尾流氓?對了,她想起來了,是那天在餐廳遇見的初中同學江大偉。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也許她還能繼續忍受james的壞脾氣,他們也不會大吵一架,導致她離職。

  「大偉是我的老同學,人又正直穩重,有什麼好小心的?」自己該小心的人是他吧,性情時好時壞,都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james。

  「正直穩重?!說你是白癡還硬要裝聰明。」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心裡在想什麼,他只是不想說得太露骨了,「那個程咬金一副油腔滑調吊兒郎當的德行,你還說他正直穩重?」真是笨到可以拿去博物館當傻瓜標本了。

  「什麼吊兒郎當,人家那叫風流倜儻,你懂不懂啊?」

  這個傻瓜分明想氣死他,半夜三更打電話給他居然是在稱讚別的男人?他這個人心胸狹窄得很,不是宰相,肚子裡面可以劃龍船!

  「如果你是專程打電話來讚美別的男人,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再見!」

  「你給我等一下——」這回絕不能為同一件事再吵架了。

  「james,你仔細聽好,我大老遠地從未來打這通電話給現在的你,就是專程要通知你,三月十八日那天別去見那位中東的客戶,千萬別去啊!」

  什麼未來?現在?這個笨女人在說些什麼?james原本開開心心的眉毛又皺起來了。

  「你根本不知道中東那筆訂單有多重要。」

  「我知道那個訂單很重要,但是你無論如何都不要開車出去,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

  小傻瓜!就是為了你,他才這麼拚命,別說只是開車去,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搶都要搶到中東那份訂單。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拿到那份訂單?」

  「我知道你事業心很重——」

  「不是!」沒等她廢話完,他就脫口而出,「因為有了這份訂單之後,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滋……滋……」

  「喂、喂、喂——james——你說什麼?喂——喂——」手機被幹擾,又沒訊息了。他最後到底想說什麼?!

  「喂、喂、喂,寶兒?!」斷訊了。

  james關上手機,嘴裡仍不由自主地低喃道:「我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愛你了……」

  james今天老是心神不寧,眼睛一直被在外面工作的藍寶兒牽引著,一個上午,他什麼事也沒做。

  昨晚,寶兒為什麼說她從未來打手機給他,還苦苦地叮嚀他三月十八日不能去赴中東客戶的應酬?她到底怎麼回事?是晚上太閒了,沒事打手機跟他開玩笑嗎?但是聽她的語氣又很認真,似乎不像在鬧著玩。

  至少,她好像越來越關心他,這樣就夠了。

  隔著玻璃窗,監看著藍寶兒忙東忙西的,臉上還不時地漾著微笑,心情很high的樣子,以前可沒這麼開心,咦?!他的心頭忽然籠罩上一個黑影——那個半路殺出來破壞他們燭光晚餐的程咬金。

  他的危機意識警告自己,喜歡的女孩如果不守緊一點,恐怕會被半路截走,那個打籃球的,肯定很會抄球。

  james馬上起身走出他的辦公室,本想問藍寶兒昨天晚上她到底在哪兒,是不是有什麼pub店名就叫「未來」,所以她才會說從未來打手機給他?

  當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寶兒身旁時,她正在接一通電話,瞧她笑容滿面幸福洋溢的模樣,他懷疑就是那個打籃球的程咬金來抄他的球了!

  氣得什麼話都不想再問了,醋意翻上心頭。

  「上班時間不準打私人電話,說再見!」

  藍寶兒被突然冒出來的james嚇一跳,還一臉凶相地吆喝著她,教她當場又氣得說不出話來。

  james見她沒有反應,二話不說就把電話搶過去,怒氣衝天地說:「她現在在上班,再見!」

  藍寶兒敢怒不敢言,怒意盡在那對狠狠瞅著james的眼眸裡。如果不是對james還存有幻想,她早就捲鋪蓋走路了,誰還要留在這兒侍候他忽冷忽熱的怪脾氣。

  「剛剛那通電話是誰?跟你說些什麼?」james也不想這麼好奇的,只是一個平時再怎麼冷靜自持的男人,一旦打破醋罈子,嫉妒心便遠遠勝於一切,腦子多少也會受影響。

  藍寶兒真的搞不清楚james,昨晚兩人一起進餐時,他當時那份溫柔跑哪兒去了?

  她低下頭去繼續假裝忙碌,就是不想理睬他的蠻橫不講理,免得心裡殘留的一絲絲對他的好感,也被嚇跑了。

  「我在問你話,回答我!」

  他有一股帝王之勢,令人不得不屈服。

  藍寶兒心不甘情不願地擡起頭來,甚至不正眼看他,以示抗議。

  「是我的阿嬤從南部打來的電話,她說謝謝你這個『大好人』收留我,給我『很多』工作,還特別『照顧』我,所以想請你這個『大好人』去鄉下遊玩,我阿嬤一定沒見過這——麼凶的大好人。」她的話連刮帶損。

  james傻眼了,後悔不已地皺著眉:「你怎不早說?」原來是她的阿嬤,很可能將來也是他的阿嬤呢!自己居然對老人家如此不敬,一定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火速拿起電話,遞到藍寶兒面前。「快打給阿嬤,替我跟老人家說聲謝謝她的邀請。還有——別跟她說剛才掛她電話的人是——我。」話才說完,他立刻轉身快速走回他的辦公室去,臉上掛著歉疚。

  藍寶兒第一次看james這麼心虛,像做錯事情的小孩子怕被母親處罰,便趕緊多做些家事來彌補。這個男人,有時霸道得像皇帝,有時又老實得像頭牛。有時老練,有時候她還覺得james有點孩子氣。

  到了下午,手邊的工作忙得告一個段落時,她走進james的辦公室,她的右腳才踩進門,james就迫不及待地問她。

  「你阿嬤有沒有生氣?」

  藍寶兒被他劈頭一問,有點愣住,因為她早就忘了上午的掛電話事件了。

  不覺莞爾一笑,james這傢夥原來怕老人家。

  「我阿嬤大人大量,才不像『某人』那麼愛生氣呢!」假阿嬤的威風,乘機損他一下。

  james瞅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指桑罵槐,但這回他可沒有再多說什麼,反而一臉深知檢討的表情。

  「你阿嬤一定是個大好人。」

  哇,想討好誰啊!藍寶兒心裡直偷笑。

  唉,james如果能再溫柔一點就好了,她便可以放心地愛上他,阿嬤也就不會費心地幫她安排南部的相親活動了。因為她的心思全在james身上,根本挪不出空間給別的男人。

  「找我有事?」james正起臉色,端起老闆的架子,遮掩兒女私情的情緒。

  大概他自己都覺得剛才那句稱讚她阿嬤的話太狗腿了,怕再說下去,兩個人都要把才吃下去的午餐,又貢獻出來。

  「我今天要準時下班,不能留下來加班。」她知道各部門最近都在忙著準備應付後天就要來這裡的中東大客戶,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請求。

  「為什麼?你今晚有事嗎?」不用照鏡子,james知道自己一定又是一副撲克牌臉了。

  「嗯,有個很重要的約會。」

  約會es冷著臉,一直壓抑著「蠢蠢欲爆」的火氣,深知再追根究底地問下去,火山遲早要爆發的。

  「跟誰?是那個程咬金?」

  「james,他不叫程咬金。」搞不懂james為何要給人家取這麼難聽的外號,「大偉說他約了幾個還有聯絡的老同學,大家一起見個面敘敘舊。」

  大偉?叫得那麼親密!james妒火中燒,燒得吱喳亂響,把理性和風度全燒得片甲不留。

  「不行!」

  「james,拜託啦,我該做的工作都做完了,絕對不會影響到中東那件case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第6章(2)  

  他的咆哮聲幾乎把玻璃震碎,最少震驚了外面辦公室的同事,又紛紛對她投以同情的眼光,以為她又被老闆刮鬍子了。

  藍寶兒噘起嘴唇,漲滿一臉的怒氣,有些話不吐不快。

  「james,你有雄心壯志,你想賺大錢,那是你的人生目標,我也一直很盡心盡力地協助你達成你的人生目標,但是我這個人沒有雄心壯志,我也不想賺大錢。我到城市裡來只想找一個好男人結婚,那就是我的人生目標,為什麼你就不能讓我達成呢?」

  james看著寶兒全身發抖地力爭她的幸福,好像他如果沒讓她赴今晚的約會,就是在破壞她要的幸福。她卻不知這樣的幸福,會傷害他的心。他在心中狂喊——

  寶兒!好男人就站在你眼前啊,你的人生目標我會幫你達成的,只要再給我兩天的時間,等拿到中東的大訂單,你要的幸福,我會雙手奉上。相信我!

  「連兩天你都不願等嗎?」

  氣弱遊絲的聲音,絲毫不像james會發出來。

  藍寶兒不明白james到底在番什麼?今晚和兩天之後又有什麼差別?更何況和大偉他們約的時間是今天晚上,又不是約在兩天之後,要怎麼說他才聽得懂呢?

  她覺得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賣給了他,私人生活空間也被剝奪了。如果james能對她好一點她還可以容忍,偏偏他還凶巴巴的,她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james,如果你是因為心裡有我,才不想我去赴約,那麼你就大聲說出來啊!她真想這麼對james說。

  氣派豪華的辦公室裡,一片靜謐,靜得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心跳聲,靜得令人昏厥。

  既然這樣,就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吧,她也不必兒女情長,放不下心。

  「好,你是老闆你要我加班,我就加班,但是不管加到多晚,我還是會去赴約的,這點你無權幹涉。」

  她的人生不是由他決定的。

  james那兩隻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握得死緊,唇也緊抿著,兩眼也緊閉著,似乎用全部的力氣在對抗著憤怒的情緒,頸子上突暴的青筋,也許可以說明他有多激動。

  直到晚上九點多,加班的同事也走得差不多,藍寶兒才又走進去問james。

  「我可以走了嗎?」

  當伏案在桌的james,聽了她的聲音,緩緩地擡起臉時,她看到什麼叫「疲憊」,對他的心疼像洪水似的氾濫開來。

  她皮包一丟,走到他身邊:「你別這麼拚命好不好?回去好好睡個覺吧,沒做完的事我幫你。」有時她會驚覺自己的賤骨頭,願意為james赴湯蹈火,也不在乎人家領不領情。

  伸出雙手要去拿散放在他桌上的資料,james的手卻覆蓋下來,他的手好冰啊,像冷血動物一樣,沒有溫度。

  「不必了。」james緊瞅著她有點失措的臉龐。

  james的手沒挪開,一直壓住她的手,這樣的接觸讓兩個人都冷靜下來,想一想,他們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何關係會如此緊張呢?

  「你看起來很累了。」她的聲音比小鳥的叫聲還小,也許可以稱為溫柔,發自內心對他的愛憐。

  「我不累,我還要送你過去和那個程咬金約會。」這才是教他感到疲累的原因,因為他還不能給寶兒幸福,眼看著她就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怎麼能不焦慮心急呢?

  「不用了。」看他為了訂單累成那樣,她早就沒心情去赴約,但是又礙於下午自己那番義無反顧的氣魄,現在如果縮回去,不是太矛盾了嗎?「我自己叫車坐去就行了。」

  還是去吧,否則她這麼容易退讓,往後james對她不就更予取予求了嗎?有必要把自己的心全部攤給人家看嗎?人家又不愛她,還是別耍白癡了。

  「不行!」james柔柔地凝視著她,「我不放心。」

  一句話幾乎要逼出她的本命,他的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她的吧?!

  「計程車之狼還沒落網呢!」其實他更不放心的是那個程咬金,昨天才和寶兒重逢,今天就又約她見面,企圖心不言而喻,他不得不防。

  可是看james累得兩眼都睜不開的樣子,還讓他開車,會不會撞上電線桿啊,她還要結婚生子呢!

  「不如你和我一起搭計程車吧,先送我去赴約,再送你回家補眠。」

  james在心裡歎一口氣,反正她就是非去赴約不可!

  「你喜歡就好。」他只是想保護她。

  計程車到了餐廳時,james仍堅持要送她進去。「也許那個程咬金沒耐性等你,早就走人了,我可以順路送你回去。」如果寶兒遲到那麼久,他都還在等的話,那就真是居心叵測了,他更要進去示警,別想對他的女人輕舉妄動!

  「你放心吧,我們約好了不見不散的。」

  好一個不見不散!那醋勁直鑽進他的骨子裡去。

  瞧她的神情,快樂得簡直像只會唱情歌的小鳥,最氣人的是餐廳裡面還有另一隻公鳥在等她,死賴著不走。

  他一定要進去看看是否真有其他同學在場。「害你約會遲到,為了表示歉意,就讓我進去買單吧!」最累人的莫過於還得ㄍㄥ出一個宰相肚,寬宏大量得可以賽龍舟。

  「james……」她又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為什麼james的溫柔體貼總是吉光片羽,忽而閃現,就能把她感動得亂七八糟。「你又良心發現啦?」

  什麼話嘛?!他只能苦笑。

  當他和寶兒並肩走進餐廳時,遠遠就看到程咬金那張油頭粉面,化成灰他都能一眼認出,正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james的眼睛像機關鎗似的快速掃射過現場,果不其然,哪有什麼老同學聚餐,從地板到天花板,就只有他一個人杵在那兒,根本就是在「唬弄」寶兒。不老實的男人,也只有那種沒智商的傻女人眼睛「力分」到,才會看不清楚,識人不清。

  他半途拉住寶兒,用一顆誠懇的心告解道:「寶兒,你今天上午說得對,你一直努力地協助我達成人生目標,我也應該替你找到一個好男人,好好地來愛惜你,幫你完成人生目標,但是你可千萬別把豺狼虎豹當成英雄好漢了。」

  「喂,james,你真當我是念幼稚園大班的,好人壞人分不清啊!」她覺得有點受辱。james每次都把她說得像個沒大腦的女人,真不知他是在關心她,還是在羞辱她?

  幼稚園大班?!她會不會太高估自己對男人的鑒賞能力了?「大班也好,小班也罷,總之,你的幸福就交給我吧!」

  「什麼?!」她睜大了眼,雙頰染上一片紅潮。james是在跟她示愛嗎?那麼她是不是要學電視廣告裡的台詞說:「我的幸福就拜託你了」?

  james卻緊急補充說明:「我……是說,你想要的……好男人,我……剛好……認識一個。」呼,冷汗直流!唉,他那商場上雄辯無礙的口才,什麼時候變得「裡裡拉拉」!

  「哦。」藍寶兒難掩失望的語氣,她別開臉去,看來在james身上找不到她要的幸福。

  「等明天我拿到中東的那筆大訂單之後,我就可以安心地將他介紹給你了,他很喜歡你,我想你應該也會喜歡他才對。」

  「好呀,那個人是誰?我見過嗎?」

  james有點手足無措地搔著後腦勺:「你見過的,而且幾乎每天見面。」

  「到底是誰嘛?」

  是我呀,小傻瓜!他只是笑而不答,想等明晚無後顧之憂後,再向她表白。

  「到底是誰呀?」

  他實在拗不過她那張撒嬌請求的表情,只好開口:「那個人就是——」

  「寶兒,你來啦!」

  james的舌頭被急凍了,嘴巴還張著,卻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寶兒的注意力已經移開到那個程咬金身上了。

  為什麼這個人老是半途殺出來壞了他的好事呢?james真想衝上去咬他一口。

  「其他人呢?」寶兒看座位上沒半隻人影,有點失望,「是不是我讓他們等太久了?」

  「不是,他們全都臨時有事,今晚不能來和你見面。」

  「有什麼事啊?我那麼想見他們——」

  寶兒的嘴唇又噘起來,她壓根兒忘了james剛才沒講完的話了。

  「james,你可以回去了。」藍寶兒拋下一句,轉身就跟別的男人走了。

  james當時有一股強烈的念頭,想將寶兒搶回來,最後他還是壓抑住了,因為他不想讓寶兒討厭,所以只好忍受她和別的男人約會,這種苦,比吃藥還苦。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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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29:44

第7章(1)

  james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覺,以前的他要洽談年度大單的前幾天,會因為壓力太大而失眠,但是他的心裡很清楚,今夜的輾轉難眠不是來自工作。

  決定起床打一通電話給藍寶兒才安心,他很後悔沒留下來陪她。

  她的手機響了很久,卻一直沒人接聽,一定還在餐廳裡聽那個不老實的程咬金講無聊的笑話,才沒注意到手機響了。

  正當他準備要掛斷手機再衝去餐廳找她時,才冒出一聲幽微哀怨的聲音,還穿插著抽泣的鼻音:「喂——我是……寶兒。」

  james可緊張了:「你在哭?!」

  「嗯。」暗夜哭泣聲化暗為明,轉為淅瀝嘩啦的嚎啕大哭。

  「誰欺負你了?」腦子裡閃過一道可怕的人影,他擔心的事情該不會發生了吧?!「是不是那個程咬金欺負你了?」

  「嗚——嗚——」她的嘴巴忙著哭泣,沒空回答。

  「ㄔㄥ�——」james聽到擤鼻涕的聲音,可見她哭得有多傷心欲絕。

  「我馬上過去看你。」

  藍寶兒卻說:「那個男主角好可憐哦,嗚——」

  「什麼男主角?!」

  她邊抽泣邊回答:「你打開電視看hbo,正在演一部文藝片,裡面的男主角發生車禍死了,好可憐哦——嗚……」

  james一顆牽掛的心從萬丈高崖掉下來,由於落差太大,差點昏厥。

  「你是看電視看得在哭?!」

  「是呀。」

  「你——」神經病呀!一個人笨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又神經病,那可能會活不下去,這樣的人,他不能再罵她,否則她大概要自殺了。「真是感情豐富啊!」這樣說夠婉轉吧!

  「你看到感人的情節不會哭嗎?」

  james義正辭嚴地說:「大丈夫有淚不輕彈。」

  真是沒血沒眼淚!「你就是太壓抑了,我覺得人應該要適度地宣洩自己的情緒,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這樣才健康。」

  「那麼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健康的人。」

  哼,她才不像他什麼事都悶在心裡。「不像有的人,想愛不敢愛,就會罵人出氣,很病態的!」

  居然還會乘機損他,似乎變聰明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走沒多久後,我接到阿嬤的電話就回家了。」

  幸好,還有她阿嬤替他監督著。

  「對了,james,我明天要請假。」

  「為什麼?」她不知道他每天都要見到她才能安心嗎?

  「我阿嬤已經催了兩次了,要我回家鄉一趟。」

  「她老人家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你請假回去不可嗎?」

  藍寶兒有點猶豫,吞吞吐吐地說:「是……有件……重要的事啦。」

  「什麼事?」

  「我說了你就讓我回去嗎?」

  「好,你說。」他總不能得罪愛人的阿嬤吧!

  既然有免死金牌在手,那麼她就直說無妨了。

  「我阿嬤要我回去——相親。」

  什麼?!「相——親?!

  「對啊,那我明天就不進公司了,謝謝你,james。」

  「既然你都這麼爽快了,那我只好說——不、行!」

  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放心愛的女人回去相親呢?!頭殼壞掉不成?!

  「james,你這個人怎麼出爾反爾,剛剛明明答應我了,現在又反悔,而且我阿嬤說——」

  「就算是你家的祖宗十八代出面求情也是一樣,不行!」相什麼親嘛?!像她那樣天生麗質又頭腦簡單的女孩,一大堆男人搶著要呢,就是敵人太多了,他才不能放她出去招蜂引蝶。

  藍寶兒的火氣也上來了,james每次都蠻不講理,既不愛人家,也不讓人家去相親,難不成要看她嫁不出去做老姑婆,他才高興,還說要介紹好男人給她,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搞不好又是在「唬弄」她,這回無論如何她都要據理力爭,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了。

  「既然連我家祖宗十八代總共十八張面子還說不動的話,那我就——」

  「好——」james見勢不可為,怕她又要用離職來威脅,只好答應一半,「我準你半天假,明天上午照常上班。」這樣最少還可以見到她半天。

  沒想到他居然準假了,藍寶兒忽地又猶疑起來,她不知自己是該喜該憂。james到底在不在乎她呢?

  距離james葉飛聲發生死亡車禍的時間只剩下一天了,而她還關在屋子裡束手無策,她到底要如何教james相信,和他透過手機講話的人不是和他在同一時空的藍寶兒,而是早已知道他會發生車禍的未來藍寶兒呢?

  腦子裡的記憶不斷地翻騰著,卻有些模糊。她似乎記得在二000年三月十七日那天的上午,她到公司時,和james大吵一架,她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造成離職的事實,也間接造成james離開人間的憾事。如果……她沒有和james吵架,就不會在盛怒之下離職,那麼憾事應該就不會發生了吧?!

  對呀,她怎麼沒想到,如果她能事先通知那時的藍寶兒,囑咐她那一天上午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生氣、不能辭職,那一切不就解決了!

  但是她要如何聯絡二000年的她呢?難道要現在的她打自己的手機給過去的她?好奇怪啊,這樣可行嗎?

  正在傷腦筋之際,她的手機居然響了。

  「喂——」

  「藍寶兒,你去哪兒了?怎麼還沒進公司?昨晚我不是說只準你半天假嗎?不管你在哪裡,現在馬上給我滾回來!」他不是告訴過她,每天進公司就要見到她的人嗎?

  太陽黑子又讓james的手機和她接上了,她發誓如果能救回james,一定會好好地研究太陽黑子的結構,作為報答之恩。

  「太好了,james,我等你的電話等很久了!」即使james又在對她大發雷霆,她非但不生氣,反而欣喜若狂。

  「藍寶兒,你不來上班,去哪裡了?」她不知道他沒看到她的人根本沒心思上班嗎?

  在公司那段日子,她很討厭james老是對她大呼小叫,這時候居然有點懷念起來。

  「james,我在你住的地方。」

  「你去我住的地方做什麼?」這女人怎麼回事,不聲不響地自己跑去他住的地方,真是思想保守行為大膽。不過,他喜歡她對他大膽,只是要去也要等他在家的時候去,少了他,她一個人能做什麼?

  「等你打手機給我啊!」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性感,充滿了誘惑。

  「幹嗎還打手機,我現在馬上回去找你。」他不喜歡虛擬情境,真實的體溫才有感覺。

  「james,你已經不住這裡了,現在住的人是我。」

  「寶兒,你在說什麼?」她是故意挑逗他,再看他被慾火焚身嗎?

  「james,我不知下回再和你聯絡上是什麼時候。也許已經過了二000年的三月十八日,那就來不及了,所以請你請你認真地聽我說——」

  她無緣無故跑去他住的地方,又不準他過去,還搞得神秘兮兮,該不是要向他表白吧?難不成是當著面不好意思示愛,所以要透過電話才講得出來?!

  「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他會挖乾淨耳朵好好地聽她愛的告白,越肉麻越好。

  藍寶兒吞口唾沫,籲口大氣,才鎮定地說:「james,今天上午你會跟我吵架,請你千萬千萬不要生氣,不要對我大小聲,否則我會一氣之下向你辭職,然後轉身就走,造成你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不是要告白嗎?「你好像在威脅我?」這是哪門子的愛的告白?

  「我不是在威脅你,我只是想彌補二000年三月十七日那天上午不可原諒的錯誤,如果當時我沒有辭職的話,也許三月十八日晚上你就不會為了來南部找我,在交流道的紅綠燈路口發生死亡車禍。」

  james口氣很激動地說:「藍寶兒,你為什麼老是要咒我出車禍呢?」聽她說得指名道姓,好像她就在現場目擊似的,「就算我真的會發生車禍,你又為什麼知道?你是通靈還是你根本就是討厭我?」

  「我不是在咒你,也不是通靈,更不是討厭你,我不是現在在辦公室和你一起呼吸一起工作的藍寶兒,而是因為和你吵架而離職的未來藍寶兒。當我再度回到這個城市,才知道你在我離職的第二天,也就是二000年三月十八日晚上九點不幸發生死亡車禍。」

  「呵呵!」他聽得想發笑,「你是不是科幻小說看太多了,還是《回到未來》的系列電影給影響了你本來就不高的智商。好,就算你真的是未來的藍寶兒,那麼請問,現在的我如何能和未來的你通手機呢?」他邊問邊笑,因為她的謊話荒謬得離譜。

  「james,因為太陽黑子的關係,造成地球磁暴,手機的無線通訊受了磁暴的影響,所以未來的我才會接收到現在的你所發出來的訊號。」

  這個外文系畢業的笨女人居然跟他掰什麼太陽黑子的原理?!他不由得苦笑,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怎麼會愛上這個頭腦簡單的女人?!

  「是嗎?好,如果未來的你能叫未來的james來跟現在的james講話,我就相信你真的不是現在的藍寶兒,並且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

  她口氣哀怨地說:「在我這邊的未來世界上已經沒有葉飛聲這個人了,他早已在二000年三月十八日那晚,往南下的交流道前,被一輛闖紅燈的車子撞上,當場死亡了……」她哀哀一歎,「所以未來的我才想盡辦法要搶救現在的你呀!」

  他聽得出來,寶兒的語氣非常著急,她真的怕他會死去嗎?

  「好,就算我真的會在明天晚上死去,你跟我非親非故又為什麼要救我呢?」他在逼她說出真心話,他想聽她的真心話。

  「因為我想知道一件事。」有些話再不問,她不知道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問。

  james遲疑了一下:「你想知道什麼事?」雖然他們兩人誰也不願表明對彼此的好感,但是應該可以感受到那股互相吸引的魔力。

  「從我一進公司,就一直很努力地工作,很努力地想達到你的要求,也很努力地想幫助你完成人生目標——」

  「還很努力地男朋友,很努力地惹我生氣——」他幫她接腔。

  「我哪有?!」她又撒嬌,噘起兩片薄薄的紅唇。

  「你到底想努力些什麼?」james撫著心口追問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答案。

第7章(2)  

  james天生低沈的嗓音,在此刻聽來格外性感動聽,那是她聽過最好聽的嗓音,她希望能一直聽下去。

  問吧,開門見山地問吧,問他的心裡究竟有沒有住著一個藍寶兒。

  「我想知道,值不值得我這樣努力?」她又怕說得太露骨,會嚇到james。

  手機那一端,岑寂良久,默不作聲,她的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萬一一切只是她受了nancy的無聊推測影響而自作多情,那她那張羞紅髮熱的臉,若丟進太平洋,大概可以煮滾整個太平洋的海水!

  這一想害得她也不好意思出聲追問,透過手機她彷彿聽得到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兩支無線手機,隔著不同的時空,經由太陽黑子的誤打誤接而碰撞在一起,希望能把早已滋長的愛苗,重新點燃。

  james的唇角微微揚起,含著欣喜而滿意的笑容。她不是思想保守、行為開放嗎?怎麼向他表達愛意的時候,居然如此含蓄,笨一點的還差點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呢。

  「寶兒,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快點回公司吧,別再玩那種無聊的異次元時空遊戲了!」

  喀啦一聲,她的耳裡傳來無情的「嘟嘟」聲。

  「喂,葉飛聲,我不是在跟你玩遊戲啊,我是真的愛你的——」她吼得好大聲,整個房子都是回音。

  不知道回音的聲波能不能穿越時空傳達給他……

  james掛斷電話後,心湖激起萬丈巨浪,久久無法平息。

  原來,寶兒心中還是有他的,總算對她的「關心和照顧」沒有白做工。現在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緊緊地抱住寶兒,當面告訴她,她對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也許他不是全世界對她最好的人,但他絕對是全世界最愛她的男人。

  啪啦一聲將手機丟在辦公桌上,轉身衝出他的個人辦公室。

  「james,明晚和中東客戶的飯局,業務部要派幾個人和你一起去赴約?」nancy上前問他時,還差點被急著要出去的james撞倒。

  「不必了——」他邊往外跑,邊回頭說,「藍寶兒和我一起去就夠了!」他可不需要那麼多電燈泡。

  「哦!」nancy覺得寶兒真是可憐,中東這一「攤」這麼大攤,除了當花瓶兼慰安婦之外,搞不好還要給那些半黑半灰的中東人舔腳趾頭啊!

  james前腳才踏進電梯,門一關,電梯往下,另一座電梯剛好上來,門一開,出來的人正是提著大包小包的藍寶兒。

  「nancy,快來幫我拿!」正要回座位的nancy被喚住。

  「哇,寶兒,你幹嗎離家出走啊,拿這麼多東西。」

  她笑得好不開心呢,雖然一大早就趕去市場辦一大堆南北雜貨的補品回去給阿嬤時,碰上了競選最後一天的造勢活動,整條馬路塞得像座大型停車場,她索性坐十一號公車用走的,但總算趕得及在james還沒發標以前回到公司。

  「一想到要回鄉下相親就好開心——」她還故意詭詭地笑著說,「也許會相到一個宇宙無敵超級好男人呢,那人家可能會閃電結婚喔!」其實真正教她開心的是可以見到阿嬤,相不相親她倒是沒那麼care。

  「哇啊,好浪漫哦!」nancy也跟著起哄。

  如果james是那個宇宙無敵超級好男人,那才叫浪漫呢!藍寶兒不禁在心底補上這麼一句。

  「鈴——鈴——鈴——」

  james的辦公室裡傳來手機的聲音,她用眼角瞄了一下裡面,竟然沒半個人影。

  「james呢?」

  「他剛出去——」nancy隨即換上一種同情的眼光看她,「他剛出去前還說要你和他一起去赴——」

  藍寶兒一聽他不在辦公室,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像個拚命三娘似的衝進去幫他接起手機。

  「喂,你好!」

  「我要找james!」

  藍寶兒的眉頭微皺。對方的聲音聽來很焦急,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而且還是個聲音好聽的女人。

  是女人特有的直覺吧,她一聽那女人叫james的口氣和方式,就知道他們兩人之間有著曖昧的關係,而且是那種不是有一腿就是有一手的「手足關係」。

  她很有禮貌地說:「對不起,他不在,請問你是哪位?有什麼需要我幫你轉告的嗎?」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只有笨女人才會傻傻地愛上james這種沒良心的男人,因為她自己正是那個不可救藥的笨女人!

  「快去找james來,我一定要跟他講話!」

  瞧她講得那麼執著,藍寶兒真想尖叫——天呀,世界上的笨女人還真不少。

  「恐怕沒辦法,因為他好像剛剛出去了。」其實她想說的是——醒醒吧,別再為這種沒良心又壞脾氣的男人浪費聲帶了,回去喝膨大海吧!最好連她的份也一起喝了。

  「我不管,你快去把james找來,否則就要來不及了——」

  哇,這個女人真是又笨又激動,而且聲音聽來竟還有幾分耳熟……挺像她的聲音,哎呀,該不會是上帝在造笨女人的時候,聲音都做同一個key,為的是比較好分門別類?!

  「喂,喂,你講清楚一點,什麼東西來不及了?我是james的秘書,你可以告訴——」

  「啊——你是——我——」

  咦?什麼你是我——?!對方「我」了那麼久,後面也沒接著說,只有主詞,沒有動詞和受詞,這是什麼句子?那女人懂不懂文法啊?

  不過藍寶兒還是很鎮定地說:「喂,小姐,你是我——什麼呢?」

  對方顯然被她問倒了,躊躇許久,大概是灌下一大杯膨大海的時間之後,才慢吞吞地說:「藍寶兒!」

  「耶?!小姐,我們認識嗎?請問你尊姓大名?」難道上帝還安排笨女人之間互相認識,只是她太笨了,所以「熊熊」忘記了人家的芳名。

  「我、叫、藍、寶、兒!」那女子一字一句地說。

  「哈哈,真巧,我也叫藍寶兒!」沒想到上帝真是懶到了家,還替笨女人們取同一個名字。

  二00一年的藍寶兒向現在的藍寶兒說:「藍寶兒,你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和james吵架,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絕對絕對不要和他吵架,更不能負氣說出要辭職的話,聽到沒?你聽到沒——」

  此刻有人進來了,她回過頭去看——

  「嗨,江大偉,你來啦——」大偉要趕回南部,她剛好可以搭他便車回南部相親,省下一趟車票錢。

  「江大偉?!」電話那一頭二00一年的藍寶兒,忽然恍然大悟,她怎麼一直忽略了江大偉的存在呢?那天james之所以會大發雷霆一定和江大偉有關係,他會不會是在吃醋?

  「哇,連大偉你都認識?」藍寶兒十分訝異對方竟也知道江大偉。

  「你認真一點好不好?否則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電話裡頭的那個藍寶兒忽然凶起來,聲音突地拔尖高八度,嚇了她一大跳。

  「你要我認真什麼呀?」

  「千萬不能讓江大偉和james見面,否則——」

  又有人進來,竟是一臉惶急的james。

  「原來你在這裡,害我找得好——苦——」眼角瞄到坐在會客沙發上的江大偉,他的口氣馬上暴躁起來,「程咬金,你怎麼也在這裡?」然後兩眼冒著熊熊怒火,在她和大偉之間遊移,「你們兩個人在我的辦公室裡做什麼?」

  電話裡那個藍寶兒還在耳提面命著:「千萬千萬不能讓james和江大偉見面——」

  「來不及了,他們已經見面了。」她輕輕地「哦喔」了一聲,她有種事態嚴重的預感。

  耳邊的手機傳來細微的懊悔:「完了!什麼也改變不了,所有的事情還是和原來所發生的一模一樣……」james,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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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17 23:31:04

第8章(1)

  james欺身上去抓住大偉的領帶,一記老拳握得死緊,作勢要k人,她火速放下手機,上前勸架。

  「喂,james,不準你打大偉!」

  那句話對james的刺激,有如火上加油。「你還護著他?!」

  「我不護著他,難道要護你?」大偉本來今晚下班後才動身回南部投票,是她特地央求大偉提早半天返鄉,順便載她一程的。誰叫他小器巴拉地只準了她半天假,現在還咆哮著她請來幫忙的人,若不是她趕緊拉住james的鐵沙掌,大偉的臉頰可能已經腫得像「面龜」了。

  james一聽,整個人幾乎要抓狂。他百般保護她,使她不致被騙失身,千般照顧她,使她不被人欺負。雖然他是愛在心裡口難開,但是她應該知道啊,至少也感覺得到他的愛吧,為什麼她偏要去護那個油嘴滑舌、假溫柔騙女人的「大尾」流氓呢?

  「你忘了剛才在手機裡跟我講了什麼嗎?」

  藍寶兒眉頭一皺,一副被栽贓的神情:「我什麼時候跟你講手機了?」

  他遲早要被這個笨女人氣得血濺五步啊!剛才還跟他說了一大堆為他努力這個、努力那個的真情告白,現在居然翻臉不認賬,是女人都這麼善變,還是只有她翻臉像翻書一樣?

  「寶兒,我是跟你說過在辦公室裡,有些事情要低調處理,但沒叫你這麼低調成這樣,連承認都不敢,那我算什麼?!」

  「你要我承認什麼?」藍寶兒一臉「莫宰羊」的無辜表情。

  「你還問我?」只可惜他沒在手機裡裝錄音設備,否則現在就可以調出方纔那遍真情告白的錄音,教她雞嘴變鴨嘴。

  明明不久前,還在手機裡跟他做愛的告白,說得真情真意,一副情長手機費貴才不得不掛斷的口氣,虧他還被感動得想追出去找她,忍不住要衝口向她表白深藏在內心底的愛慕之情呢!沒想到才一轉眼她卻「演」這齣戲給他看,還挺身護著別的男人,護得有多用力就有多傷他的少男情懷,唉!

  「我剛才是幫你接了一通手機,但絕對沒有和你通手機。」幹嗎冤枉人,她最討厭被冤枉了。

  好,先不說她和那通手機的事,既然她不準他動手碰程咬金,那麼他總可以動口罵人吧!

  「江大偉,我不準你再來糾纏她!」他討厭江大偉臉上那一副無辜的噁心表情,而令他更生氣的是,寶兒居然回身去向江大偉說對不起。

  「大偉,是我請他來的,我不準你騷擾他!還有,我的事不必你管!」

  她好像在跟他比氣勢拼氣魄似的,聲音越來越大,分貝越來越高,為了一個不重要的男人而和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吵嘴。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他們應該是抱在一起,互訴衷曲,像一對俊男美女的甜蜜愛侶才是,為什麼那個程咬金又半路冒出來壞了他的好事呢?還黑白顛倒,變成是他在騷擾人家,還有沒有天理啊?

  「如果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嗎?」在那些出差應酬的飯局裡,如果不是他看著,她早就不知道被那些客戶生吞活剝了幾百次,更別說放她去pub,可能會喝到被下了的飲料而失身,悔恨一輩子……

  「你以為你是誰呀?」她覺得自己被james貶得像一個攀權附貴的小人。

  james挺直腰桿,頂天立地,說出的話擲地有聲:「我是你的守護天使。」

  她卻一臉不屑:「守護天使?我怎沒看到你的翅膀?」

  她竟不領情!「你——」他忍住火氣,不想中了那個滿腹心機的江大偉的詭計,離間他和寶兒的感情好漁翁得利,哼!沒那麼容易。

  他轉身過去對著江大偉說:「這是我的公司,從現在起,我不想再看到你,請你馬上消失。」

  江大偉沒出聲,寶兒倒替他出氣:「你別沒風度地急著趕我的客人,等中午一到,我就會跟他一起回去南部,消失在你的面前了。」

  「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南部?」還騙他說是阿嬤要她回去相親,她那麼搶手,還需要相親嗎?

  「藍寶兒,我現在取消你的半天假,你哪裡也不準去!」為什麼一定要逼他用這麼粗鄙的手段呢?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睛一閉緊,就想到三個月沒見面的阿嬤。

  「寶兒,我看我還是先走——」

  那個江大偉鼻子摸一摸,自知無趣,想走了。

  james正得意著,耳膜卻闖進一句冷若冰霜的話——

  「大偉,我跟你一起走!」

  james好像聽到心裂開的聲音。

  「藍、寶、兒!你現在走出公司一步,就視同曠職,我——」他的一雙火眼又氣又傷心地緊緊瞅住藍寶兒,氣她為何還不懂他。他遲疑了一下,試圖要忍住即將出口的狠話,怕那話會像兩面刀,傷了她,也傷了自己,所以他還在心疼著不忍講出重話。

  此時的藍寶兒卻咬住雙唇,瞇著眼,她似乎已料到james未出口的重話是什麼,她也回瞪一眼。

  「你休想fire掉我!」

  james以為她的心回來了,畢竟她也不想離開他。

  「那麼你就乖乖聽我的話。」他幾乎以為自己勝利了。

  藍寶兒的瞳仁縮了一下,頹然地說:「牛牽到北京還是牛,james,我放棄了!」

  他不懂她的意思,但覺得她的神態似有一種說不出的決絕,令人毛骨悚然。「你放棄什麼?」

  藍寶兒緊抿著兩片薄唇,緊閉著眼,不看他,怕自己意志不堅。醒醒吧,藍寶兒,他、永遠不可能為她變溫柔的——她深吸一口長氣,彎下腰去,提起大包小包的東西,話卡在喉頭,還沒出口,臉色就先慘白了。

  「james,你被我fire掉了!」她終於說了。

  他表情錯愕地看著藍寶兒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很決絕!當下他才明白,原來她放棄的是他。

  辦公室的同事被她那天外飛來的神勇給震懾住,四下一片靜默。

  他,沒有立刻追出去,只是萬念俱灰地走回辦公室裡,把自己關起來,反省一百年也不夠。

  他是個大笨蛋,竟然逼走自己心愛的女人。

  一大早便去公司加班的nancy見了james,面露驚訝:「哇,我以為我是最早來的呢!沒想到你比我還早到公司。」

  不是他早到,是他昨晚根本沒離開公司回家,一個人呆坐在藍寶兒的位子上,後悔懊惱。

  james悶不吭聲,氣氛有點尷尬,場面有點冷,好像她講了一個超冷笑話。

  nancy輕咳兩聲,隨便扯一件完全不相幹的事:「對了,今天記得去投票。」

  說完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工作,只覺得james今天怪怪的,一定跟昨天寶兒的辭職有關,用膝蓋想都知道。

  不管是誰當選,都無法改變寶兒離他而去的事實。

  昨晚,他和自己的意志搏鬥了一晚,最後還是沒有開車去南部追回寶兒,因為今天晚上他必須簽下中東客戶的重要訂單,否則,他要如何給寶兒幸福呢?

  「nancy,幫我查一個人,還有查出他的手機號碼。」

  「誰?」nancy以為james要查的人和今晚的中東客戶有關,可能是商業勁敵的底細,所以很謹慎。

  「他叫江、大、偉。」

  「江大偉?!」nancy覺得這名字有點熟,好像最近常聽到,又礙於商業機密事關重大,她也不便多問,「我馬上找人查。」

  他們公司有配合的徵信社,專門調查商業秘密檔案,而且效率很高,過沒多久,nancy就來向他報告了。

  從江大偉的出生年月日身高體重到他工作過的公司,連談過幾次戀愛、生過幾次病,都調查得一清二楚。不過,james可沒興趣知道江大偉是幾歲割包皮,他要的是江大偉的手機號碼。

  nancy立刻戒慎恐懼地遞給他,還神秘兮兮地問道:「這個江大偉是誰?」

  james看一眼情敵的手機號碼,悶不吭聲地走回他的辦公室,眼睛充滿敵意地說:「他是間諜。」而且是愛情間諜。

  在他身後的nancy哦了一聲:「我就知道,一定是商業間諜。」

  關上辦公室的門,james拿起電話直撥間諜的手機號碼。

  江大偉的車子從藍寶兒家裡慢慢開出來。

  藍寶兒的阿嬤還一直叮嚀:「寶兒,中午家裡有客人,別忘了,早點回來吃飯喔!」

  江大偉好奇地問她:「你家裡有什麼重要的客人,瞧你阿嬤這麼鄭重其事的。」

  藍寶兒咋一咋舌,一臉不耐:「我阿嬤安排相親的人。」

  「你哪需要相親?像你這麼漂亮又溫柔的女孩,至少有一缸子的男人搶著要呢!」

  「我這個人很知足的,真心愛我的男人只要一個就夠了,不必一缸子。唉,可是我從南部流浪到北部,全省走透透,也找不到一個真心愛我的男人,所以阿嬤才會幫我安排相親。好慘啊!」

  江大偉認為機會來了:「那我可不可以——」手機忽然響起來。

  「喂,我是江大偉。」

  james一聽到那個可憎的輕浮聲音還透露著喜悅輕快,握住電話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用力,話筒幾乎要被握碎了。

  「藍寶兒現在跟你在一起嗎?」

  「是的。請問……你是哪位?」講話這麼不客氣的人,到目前為止,他只認識一個,那個叫james的男人,不過,幸好他不知道他的手機。

  「我是james。」

  江大偉嚇出一身冷汗。

  「別害怕,以我在商界的人脈,要查出一個小小sales的底,易如反掌。」

  這個james竟然還調查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給我聽清楚,別出聲。」當年如果不是院長鼓勵他讀書升學的話,以他的霸氣,也許黑社會又多了一個狠角色。

  江大偉嚇得連呼吸都憋住了。

  「別讓寶兒知道手機是我打的。」為了愛人的人身安全,他不得不小小威脅一下。

  「是的。」這個james的本事這麼大,在外商圈頗具影響力,他可惹不起。

  「我說別出聲!」

  「嗯。」江大偉嚇壞了。

  「今天,你就給我好好陪著寶兒,不準讓她有時間去相親,我今天晚上就會下南部去接她回來。還有,不準碰她一根寒毛,否則——」

  「否則怎樣?」他的冷汗直冒。

  「fire這個字怎麼拼?你應該知道。小心被燒到了,別說我沒提醒你。」

  那個james——真可怕!

  江大偉切斷手機通話後,一顆被嚇壞的心還怦怦地撞擊著胸口。

  「你怎麼啦?臉色好蒼白,剛才是誰打來的?」

  寶兒的聲音穿過江大偉驚魂甫定的耳膜。

  「哦——是我的老闆。」

  「發生什麼事啦?你怎麼一頭冷汗,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藍寶兒拿出紙巾要幫他擦額頭的汗珠,江大偉嚇得閃開臉:「你別碰我!」他可不想失業。

  「大偉,你到底怎麼了?見鬼啦?」她覺得很奇怪。

  江大偉還要強裝鎮定地說:「我沒事,是我的老闆專程打手機來看看這種鬼地方能不能收到訊號。」他想起電視上的那個手機廣告。

  藍寶兒輕哦一聲,那也沒必要嚇得滿身大汗,好像有幾把槍指著他的頭似的。

  車內忽然陷入一片靜謐。

  「寶兒,你喜不喜歡那個叫james的男人?」

  一提到james她的心就往下沈,這輩子他跟她大概是有緣沒份吧。

  「喜歡有什麼用?他又不喜歡我。」

  藍寶兒噘著唇,手拄著窗戶,眼睛看著遠方的田野,心裡飄飄忽忽的,有一種失戀的感覺。

  江大偉的眼角偷瞄她一眼,見到她一臉的黯然神傷,唉,原來寶兒也喜歡那個可怕的男人。

  那他不就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就算有指望,他也不敢去碰james看上的女人。

第8章(2)

  二00一年——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就是今天了,今天她的葉飛聲將會死去,在要去找她的路上……

  不!他不能死!她絕不能讓他死!

  藍寶兒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一直守在她和葉飛聲的家中,守著那支惟一能聯繫彼此的手機。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手機沒響,她仍會神經質地接起來直喊:「喂喂,james是你嗎?」

  有時等得心慌意亂了,拿起手機一直撥著james的號碼,然而手機根本一點訊號也沒有,有時她又怕自己一直撥著手機,佔了線,萬一james打不進來怎麼辦?焦慮無措的情緒就這樣無情地煎熬著她,難道她只能眼睜睜看著james的末日來臨,而在未來世界裡的她卻束手無策?

  夜幕低垂了,看一眼牆上的時鐘,快七點了,現在的james,應該正在趕赴中東客戶的飯局路上,距離死亡車禍只剩兩小時,兩小時而已!她的心又慌了起來,不斷地在屋裡踱來踱去。

  「james,你怎麼還不打手機給我呢?」為什麼緊要關頭太陽黑子反而不幫她的忙了呢?

  她不能慌,她要冷靜下來,想一想james的心情……他大概還在生氣吧,生她的氣,氣她為了別的男人說出辭職的事。是啊,他那麼生氣,怎麼可能會打電話給她呢?

  時間一分一秒地逝去,她的心都快揪成一團了,她完全可以明白什麼叫「熱鍋上的螞蟻」,那種焦急惶恐的滋味她現在體會到了。

  拿起手機,又按下重撥鍵,就算按爛了,她也要一直不斷地按,希望太陽黑子能再度影響電磁波,幫幫忙,讓她快點聯絡上現在的葉飛聲。

  james的車子被紅燈擋下來,收音機裡傳來一位聲音高亢的女歌手,演唱一首歌,歌名就叫《笨女人》,聽著聽著,他的心居然柔柔地痛起來。

  記得寶兒剛來公司不久,有一回陪他出去應酬客戶,他的性格較嚴肅,席間常有冷場,寶兒總是適時地替他化解冷場,盡責地扮演她笨女人鬧笑話的開心果角色,逗大家開心。

  當他去洗手間回來時,察覺氣氛怪怪的,寶兒的笑容有點奇怪。

  「你怎麼了?」

  她忽然靠近他,又露出燦爛的笑容,雖然笑得有點勉強。

  「沒事啊。來,乾杯!」半杯紅酒一仰而盡。

  寶兒的酒量不錯,他常調侃她:「你沒去當『酒家女』真是可惜。」

  她也笑笑地說:「是啊,我這樣算不算懷才不遇?」

  這個笨得教人心疼的傻女人!

  後來,江大偉出現後,他的心情煩悶,便又去了那家餐廳吃飯喝酒,餐廳老闆跟他熟稔,酒過三巡之後跟他說——

  「james,你以後應酬別帶女秘書出來了,行不行?」

  「為什麼?」他並非真要寶兒替他應酬客戶,而是喜歡寶兒在他身邊,只要有她在,就會有好心情,更何況不將她帶在身邊,業務部那些男同事肯定找她一起出去鬼混,休想!

  餐廳老闆說:「那個女孩太乖巧了,被你的客戶吃了豆腐,也不敢拒絕,真是可憐。」

  他當場暴跳如雷:「什麼?!」酒也沒喝就直衝她的住處,將她從睡夢中挖起來。她一臉惺忪,趿著拖鞋還穿著kitty貓的粉紅睡衣,真是幼稚得可以。

  james見了她劈頭就罵:「你這個笨女人,被客戶吃豆腐還悶不吭聲,想氣死我是吧?」

  她揉一揉眼,細聲地說:「我怕那位客戶生氣了,不下訂單給你……」

  「你……怎麼那麼笨?我james還得靠你的美色才能拿到訂單嗎?」

  當場他又把寶兒罵得臭頭,她竟然也呆呆地站在那兒。

  「我這樣罵你,你不生氣嗎?」其實他是在責備自己無能,沒有保護好她,更心疼她處處為他著想而吃了悶虧。

  寶兒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說:「不會啊,反正我本來就笨,你不也常罵我是笨女人嗎?」

  「我有常說你笨嗎?」真是不可原諒!他居然罵心愛的女人笨,「我的意思是說你太單純天真了。」

  她還朗朗地笑著:「沒關係啦!」忽然又一臉老氣橫秋地說,「生活在有苦有樂的糾葛裡,單純天真的女人永遠是最後的贏家。」

  「哇,這麼有哲學的話,肯定不是你說的。」

  「哈,你好聰明,這句話是我阿嬤說的。」她一臉單純天真地笑著。

  「嗯,你阿嬤真是會安慰人。」

  「為什麼?」

  說她笨,還真沒冤枉她。

  「因為你阿嬤就有一個笨得很單純天真的孫女啊。」

  她皺著淡如清月的雙眉:「你是在說我嗎?」

  現在他想起當時的對話,耳裡聽著「笨女人」的歌,忍不住要心疼起她的笨。

  快到目的地時,手機忽然響起,打斷了他對寶兒的思念。

  「喂,哪位?」

  「我居然打通了——」手機那端傳來驚呼欣喜的聲音,化成灰他也認得,是他的好寶兒。

  「你終於跟我聯絡了。」想起昨天她氣憤的神情,毅然決然說出「james,你被我fire掉了」那句話,著實震驚了他,原來他的好女人,也是有脾氣的。

  「應該說,我終於聯絡上你了!」那是她按了幾百次重撥鍵後,手指按得都快長繭了,才皇天不負手指長繭的人,終於打通了。

  他現在真想直接衝下去南部見她,因為才一天沒見到她,彷彿過了三個秋天那麼久……幹嗎那麼多廢話,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啦!

  「寶兒,你聽我說,今晚不管我有沒有拿到中東的訂單,我飯局一結束,就會開車下南部去找你——」

  「不,你不能來找我,葉飛聲。」她把話搶過來說,就怕要來不及了。

  james覺得寶兒最近很奇怪,以前她從不叫他中文名字的,最近常聽她叫,尤其在兩個人通手機的時候,聽來如泣如訴,格外有感情,卻也帶點哀怨。

  「為什麼?難道你真的要辭職?」他以為她只是在說氣話而已,「我是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他忍不住又聲嘶力竭地狂喊。其實他真的不想對心愛的女人大小聲的,但寶兒卻老是要向他的壞脾氣挑戰。

  藍寶兒有點無奈地說:「到了這個時候,我辭不辭職已經不重要了。」

  「難道你真的喜歡上那個江大偉?」他又怒吼了,像狂風暴雨一樣。

  「那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絕對不能開車來找我,否則你就會在來找我的路上死掉……」她幾乎要哭了。

  james更生氣了:「你一定是喜歡上別的男人了,否則怎麼會一直在咒我死呢?」

  不管james聽不聽得入耳,她還是要說:「我不是在咒你,對你來說,我是未來世界裡的藍寶兒,所以我知道你會在八點的時候拿到中東客戶的合約,八點半左右離開餐廳,那時競選結果已經出來了,然後你會繼續開車朝高速公路的方向前去……」她難過得無法自抑,「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南下的交流道,原來你真的是要來找我的……」

  她難過得說不下去,停了一會兒,才又幽幽地說:「九點的時候,在交流道前的紅綠燈十字路口上,你因為急著要來找我,所以綠燈一亮,你的車子就衝出去,被一輛闖紅燈的車子攔腰一撞,你就……當……場……死……亡……了……」

  「你亂講!你一定是怕我去南部找你,壞了你和江大偉的好事,所以編了一堆謊話來嚇唬我,是不是?」一想到她現在可能在江大偉的懷裡,他整個人氣得發抖,根本無法思考。

  「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是兩個小時內即將發生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絕對絕對不要來找我——」

  「我不想聽了!」再跟她說下去,將會情緒混亂得無法和中東客戶談生意,「我現在不想跟你多費唇舌了,但是我要告訴你,不論兩個小時後,我會發生什麼事,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我要見你,今天晚上我一定要見到你。」

  「不要來找我!千萬不要來找我——」她的淚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滿臉龐了。

  「我再講一句話,說完我的手機會關掉,你也不要再打來了,好好在南部等我去接你回來。」

  她不敢再問他要講什麼話,一想到兩個小時後將永遠失去他,她負荷不起任何的承諾,如果他注定要死,那麼不要讓她知道他的心意。

  「寶兒,我——」

  「不要說!你不要說!」她怕,她真的很害怕那會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james停頓了一會兒,然後以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出奇溫柔地像微風吹過樹梢似的說:「寶兒,其實我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滋——滋——」怎麼回事?不知道寶兒聽到了沒?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葉飛聲,我不要你死。」

  聽不到james的聲音後,藍寶兒整個人驚惶激動起來,好像她再也聽不到那低沈的嗓音了,她一直大喊著:「葉飛聲,我不要你死——」驟驚之下爆出的聲音,如銀屏迸裂,驚天動地。

  寶兒兩手緊握住手機,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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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17 23:32:14

第9章(1)  

  對於藍寶兒一再提到他將會車禍喪命的那番話,james雖然強詞反駁,卻無法做到完全不在乎,心頭上多少有點懷疑和憂慮,他真的會在兩個小時後死去嗎?不可能的,他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只要中東這批訂單一拿到,入賬的紅利就能替院長買下育幼院的所有權,那是他離開育幼院時對院長許下的承諾,也是報答院長扶養他長大成人的大恩大德,他就快要實現了,而且他絕不能死,他死了,要如何給寶兒幸福?最重要的,他甚至還沒有當面跟寶兒說「我愛你」呢!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和中東客戶洽談年度大單,整個商談過程竟出乎意料地順利,他原本擔心對方會把訂單下給別家公司,沒想到不但沒有,訂單的量甚至比他預計的還大筆,如果寶兒在場的話,他一定會開心地抱住她擁吻,只可惜現在在他身邊的是他毫無興趣的同事。

  雙方簽妥合作契約後,彼此都欣然地高高舉起酒杯預祝大家合作愉快時,他忽然瞄到手上的勞力士正好八點整,竟然和寶兒所說的時間不謀而合,他的心震了一下,腦袋轟一聲,空白一片,直到聽見對方用英文說:「真遺憾!沒見到你那位可愛的秘書小姐,她真討人喜歡!」

  他才回過神來,有點心虛又像在開玩笑地說:「是啊,我也很喜歡她。」寶兒,如果你也在場該多好!

  在他快樂的時候,沒有寶兒一同分享,這樣的快樂是不夠開心。

  雙方又聊了一會兒,才賓主盡歡地再度握手離去,當他告別同事,開車出地下停車場時,收音機裡傳來競選的開票新聞——

  james踩了煞車,心頭一陣惶然,腦海中浮現不久前藍寶兒才在手機裡跟他所說的話,難道她有未蔔先知的能力?或者只是巧合全都讓她給猜中了而已?

  在她陳述的兩個小時裡所有會發生的事情,統統都應驗了,他真的在八點時簽到合約,也知道了競選結果,只剩下最後一件了。

  九點的時候,南下交流道前的紅綠燈,真的是他命喪黃泉的時間和地點?

  james的眉頭微皺,雙目緊閉,飽滿的額頭黏了幾綹汗濕的髮絲。難道他真的會在九點的時候發生死亡車禍,從此消失在人世間,當他抵達南部見到寶兒時,只剩下無影無形的魂魄了嗎?那麼他是不是就不能擁抱心愛的女人,即使熱情地親吻,也是沒有知覺的嗎?

  不可能的,他現在全身熱血沸騰,熱力四射,恨不得馬上飛到寶兒的身邊,教寶兒感受他的熱情,怎麼可能和冰冷的死亡扯上關係呢?一定是寶兒還在生他的氣,所以不讓他去南部找她,才會說那些話來激怒他,一定是這樣的!她還在生氣,他必須趕快去找寶兒,向她當面解釋清楚,他是吃那個江大偉的醋,才會說出那些沒經大腦的蠢話惹她生氣。他不會讓她走的,因為他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想定之後,踩下油門,他的車子快速地駛往高速公路的方向,時間八點四十分。

  市區裡空前的大塞車,因為今晚是一個特別的日子。競選的結果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歡樂的人要擠到當選人的競選總部去和當選人同歡樂,憂愁的人也要出來走走,宣洩悲憤不滿的心情,所以街道上到處人滿為患,他的車子被卡在兩路人馬的悲喜情緒夾殺之中,動彈不得。時間是八點五十五分,距離寶兒所說的車禍時間只剩下五分鐘,而他的車還被堵在幾�外呢。

  拿出手機來,開機,他想告訴寶兒,他不會死的,而且他還要好好地過活,和她一起好好地過活。

  手機通了。「喂,是我。」他的聲音愉悅而輕快,像葉子飛落枝頭飄下來的聲音,寧靜且安適。

  分針剛滑過一個刻度,時間八點五十六分。

  「james,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又急又切。

  他嘴角飛上一抹安心的笑靨,因為聽到寶兒的聲音,他就覺得心安理得、舒適自在。

  不管她是不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不過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很惶恐,好像真的很怕他會死去。

  那種被人在乎的感覺,真好!

  「我還沒死呢,車子還塞在競選總部附近,動彈不得啊!」心裡得意地偷笑著,看樣子她是真的很緊張他的喔!

  「太好了!」

  第一次有人聽到塞車這麼高興的,怪人!

  「嘖嘖,有女人這麼緊張我的死活,那麼就算下一分鐘我會死去,也不枉此生了。」

  藍寶兒激動地吶喊著:「我不準你亂說話!」聲音之高亢,差點連耳膜都被她震破了,「我不管你是支持哪一個候選人,現在你馬上給我下車,到競選總部,跟他們呼口號也好,一起流眼淚也可以。總之,就是不準再回去車子裡面,等時間過了九點——」

  「耶,前面的車子居然動了。哈,太好了!我要開車了,沒空跟你講話了——」他開心地踩下油門,雖然速度不快,但總算有在前進,就很好了。

  時間八點五十七分,其實他有意無意之間會去瞄一眼車上的時鐘。

  「不——你趕快離開那輛不祥的車子。」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激動又害怕而顯得粗礪,像倒吊了的嗓子還硬要拉高音,難聽得教人想皺眉頭。

  然而他不但不以為意,反而開心,因為她越緊張就表示她越在乎他,他喜歡被她在乎,就算會死也無所謂,只是她太緊張了,他根本來不及趕到她說的那個死亡紅綠燈。

  「我不會有事。不信的話,我們手機不要掛斷,你就一直跟我講話,我們一起度過你說的死亡時間九點鐘。」

  「好,那麼你將車子停下來,不要再往前開了!」

  「終於擺脫那些瘋狂的選民,車子好不容易順暢一點,幹嗎要停下來?」他可是等不及要趕快見到她呢。

  藍寶兒一聽到車子順暢,她的眼睛馬上掃過手上的腕表,八點五十八分:「james,我求求你,趕快下車,不要再開了,我求求你——」

  她的聲音聽來有點哽咽了。「寶兒,你想不想我?」

  「james,我現在沒空跟你談情說愛啦,你快點下車好不好?!」

  她的聲音聽來有點氣急敗壞,缺乏感情。「寶兒,你是沒空跟我談情說愛,還是不想跟我談情說愛?」

  她安靜了幾秒鐘,他的眼睛盯著車上的數字時鐘,無聲地刷下八點五十九分,擡眼一看,紅燈了,緊急踩下煞車,高速公路就在眼前,他的心口撲通撲通地狂跳著,寶兒預言中的死亡車禍地點到了。

  「james,你再不下車,就會被死神奪走生命的。」也將永遠沒有機會和她談情說愛了……

  他是那麼迫不及待要趕去南部見她,而她卻是一路阻止:「你真的一點也不想看到我嗎?」

  她當然想看到他,但是她如果說出來,james勢必衝來找她,為了救他,只有硬著心淌著淚說:「一點也不想!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你不要來找我!絕不要來找我!」

  james蹙著一雙濃眉,那樣絕情絕義的話,就像一盆冬天裡的冷水澆熄了他沸沸揚揚的熱情。

  「james,就算我求你,你趕快下車吧——」

  心灰意冷的他,不禁低歎一聲:「你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相信你真的不想見到我。」難道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藍寶兒靜默不語,只聽到他的車子引擎聲蔔蔔作響。

  紅燈熄了,閃起黃燈,倏地綠燈亮了。

  他的右手將排檔從空檔打到d檔,右腳正要朝油門踩下時,耳朵裡迴響著收音機傳來整點的報時聲——「現在是北京時間,九點整」,夾雜著寶兒哭泣的動人聲音。

  「——因為我愛你,所以你不準死,你聽見沒?!葉飛聲,我愛你——」

  james那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透過手機她聽到「砰」的一聲巨響,以及震天價響的喇叭聲,就在那個十字路口上,九點的時候。

  藍寶兒撕心裂肺地驚呼著:「不!」

  手機發出「滋——滋——」聲,收訊再度受到幹擾!

  「——不管你有沒有聽到,也不管你是活是死,葉飛聲,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愛你——」

  藍寶兒一直念著,像在唸經一樣。

  皎白的月色,幽靜的深夜,蟲鳴蛙叫聲此起彼落,恍如天籟一般,在鄉間田野交響著。

  急促的敲門聲,劃破寧靜的夜空。

  紅色大門伊呀地被拉開,一位滿頭華髮的老婦人探出頭來,邊打著連連的呵欠邊詢問夜半三更站在門外的不速之客。

  「你是哪位啊?」

  「阿嬤你好!」

  james一見到那張和藹可親的面容,直覺她一定就是寶兒的阿嬤。

  他的身體突地攔腰對折,來個九十度的大鞠躬禮。

  老人家嚇了一跳:「你是……」她認識這個年輕人嗎?

  「阿嬤,我叫葉飛聲。」他記得「未來的寶兒」曾在電話裡說過喜歡他的中文名字,所以他就用寶兒喜歡的「葉飛聲」三個字來自我介紹,這是他愛寶兒的方式。

  「葉先生啊,你有沒有敲錯門呀?我好像不認識你喔。」她老人家雖然有點老眼昏花了,但是像這麼英俊帥氣的年輕人,只要見過一回,斷不會忘記的。

  james熱情地拉起阿嬤的手,但覺滿腔的熱血在體內沸騰著:「阿嬤,從現在開始,你不但會認識我,而且我們還會是親戚。」

  阿嬤傻眼了:「親戚?!」有人三更半夜跑來她家認親戚?

  james沒有心情跟阿嬤解釋,一雙眼睛不時朝門內瞄去,心裡納悶著,寶兒怎麼還不出來呢?天知道他有多麼渴望見到她,為了見她這一面,他們一起經歷了出生入死的難關!幸好有她鍥而不捨的愛,他才能死裡逃生,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她家門前。

  「葉先生,你確定你沒敲錯門或是找錯人?」

  james很篤定地說:「當然沒有!阿嬤。」逃過那場死劫之後,他就確認了一件事,為了報答寶兒的救命之恩,他決定要「以身相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寶兒娶回家,最好是天亮之後,兩人就直奔教堂結婚。

  「阿嬤,我們不但會成為親戚,而且還是關係很密切的親戚,因為我就要成為你孫女的『合夥人』了!」一邊說著一邊巴巴地張望著裡面那位未來的老婆,怎麼還沒現身?

  「合夥人?」阿嬤越聽越迷糊了。

  james故意提高音量,朝門內大喊——「對,我們要合組一間『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

  「有這種公司嗎?」

  「當然有,那是寶兒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我就是來幫她實現願望的。」

  「寶兒?原來你要找寶兒!」

  阿嬤的表情和語氣都透著幾分怪異,讓他馬上聯想到寶兒和他吵架辭職的理由,她說要返鄉相親!

  不會吧,他的心裡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臉色驚惶地問著:「阿嬤,難道你把寶兒許配給別人了?」

第9章(2)  

  「james!」

  他的背後響起一個女聲,那聲音——化成了灰他都認得。

  驚喜萬分地轉過身去,那張甜美嬌憨的臉蛋,即便睡眼朦朧,還是能喚起對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泉湧而出。

  急惶惶地摟住她的細肩,他的表情一定錯綜複雜。

  藍寶兒有點受驚:「james,你在幹什麼?」當著老人家的面前拉拉扯扯的,雖然她並不討厭,但是臉就是紅了,心也怦怦直亂撞,「你怎麼會在這兒?」

  「他是特地三更半夜跑來要跟你成立什麼『甜蜜家庭股份有限公司』的!」老人家替james回答。

  他卻因為終於見到心愛的人,而歡喜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直直地瞅著她,如果不是旁邊有人在場,他真想親吻寶兒。

  藍寶兒聽了臉紅得更厲害,又羞又怒又愛又氣地瞪著站在一旁傻笑的james,回過身跟老人家說:「嬸婆,對不起,吵了您睡覺。」手一拉趕緊將杵在那兒像個傻大個的james給拉進和嬸婆家對面的門內,真是丟死人了!

  「嬸婆?她不是你的阿嬤嗎?」他也傻眼了。

  藍寶兒忍住了笑,拚命地搖頭。

  他自我解嘲地說:「那我不是敲錯門,認錯人,還拍錯了馬屁?」

  「是呀,笨蛋!」這回可換人挨罵了吧,沒想到她也有機會罵james笨蛋,哈哈,真爽!

  他賣起乖來:「那是因為我太開心又太急著想見你了。」

  藍寶兒聽了他的表白,心裡可歡喜了,沒想到james會三更半夜兼程下來找她,好驚喜啊!

  那位嬸婆要關上大門前,還嘴角含笑地說道:「寶兒啊,什麼時候請嬸婆喝喜酒啊?」

  「快了、快了!」

  他又鞠躬又哈腰地替寶兒回答,臉上的笑容比月亮還「狡黠」(皎潔)。

  「誰答應要嫁給你了?!」

  藍寶兒欲語還羞地貼在門後的木板上,別開臉去,不敢直視james,嘴唇微噘,藏不住的嬌俏嫵媚。

  天知道,他可是費了幾百匹的馬力,才拉得住想一親芳澤的獸性。

  「你非嫁給我不可!」他的唇已經很靠近很靠近標的物了。

  「為什麼?」哪有人這樣求婚的?

  「因為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除了以身相許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來報答你了!」

  「耍無賴!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雖然此時此刻的寶兒不知道幾個小時前,他們共同經歷一場差點釀成生離死別的愛情大輪迴。那樣歷歷在目的生死危機,即使他現在活生生地站在完全不知情的寶兒面前,心裡還在顫抖著呢。

  尤其是寶兒最後聲嘶力竭阻止他前來找她時狂吼出來的那句話——「葉飛聲,我愛你——」就是那句話,直把他的本命給逼出來了,當場感動得心肝俱裂,腦門轟的一聲,萬念俱空,連油門都忘了踩,車屁股讓後面的來車撞了一下,而逃過一場原本要發生的死亡車禍。

  所以他現在才能站在這裡,靠寶兒靠得那麼近,幾乎可以聞到她身上的迷人香味,搭住寶兒的雙肩,眼眸因喜悅而閃閃發光:「今晚發生的事,你不知道沒關係,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當面告訴你——」

  藍寶兒硬是抑住資深純情美少女的矜持和氣質,不敢洩漏心中的狂喜,原本以為只是自己在暗戀james而已,萬萬沒想到兩人因為吵了一架而分開南北兩地,反而激得james連夜南下來看她,甚至向她示愛求婚。天啊,她是不是在做夢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兩人四目相交,再不需要隱藏了,就任由愛意癡情狂奔出來吧!

  他的雙手張開,手心貼在門後的木板上,身體微微向前傾斜,那樣的角度剛好可以將寶兒圍攏在他的雙手和身體之內,看她還能往哪兒躲?

  眼睛凝視著她的唇,那兩片唇瓣從一開始,他就有股衝動想要佔為己有,如今此時此刻,正符合愛情浪漫偶像劇裡的燈光美氣氛佳,如果再不擄獲她的雙唇,那麼他一定是全天下最笨拙的情人!

  當四片熱唇接近得迷失在彼此吐出來的熱氣氤氳之中時,他才呢喃地吐露出隱忍許久的心聲。

  「寶兒,如果我現在說愛你,會不會太遲?」

  藍寶兒又噘起嘴來,就是氣他那兩片唇在她面前晃來晃去,要吻不吻的,害她待吻的動作等得口乾舌燥,於是她便故意恨恨不平地衝出一句:「會,太——」後面的聲音消失在james的熱吻之中了。

  情人之間的吻,絕對可以化解古今,甚至外太空的誤會。

  這一吻,藍寶兒等很久了!從那一次在辦公室裡偷吻james,她就盼望著有朝一日能等到james深情的一吻,終於盼到了。

  天哪,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吧?!咬一下手臂,咦,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哎呀,好痛!」james擡起頭來,手臂上有兩排齒痕。

  她忽然想起nancy說她會變成女狼人的事,臉都紅了。

  james詭詭地笑著說:「咬手臂又不會懷孕。」擡起她的下頷,深情款款地瞅著她。

  「懷孕?」

  瞧寶兒又露出三歲智商的招牌表情,他就是被她那張單純天真的表情所騙,還因此被騙失身呢!

  「我說過要幫你完成人生目標的,現在好男人有了,下一個目標就是生四個小孩嘍,所以我們要趕快加油,明天就結婚,後天就懷孕,好不好?」

  藍寶兒漲紅了一張小臉蛋,嬌羞答答地說:「你在胡說什麼!」

  james朗朗大笑,打開西裝內袋:「喏,你也會害羞哦。好吧,這裡借你躲。」

  「討厭,你就會欺負我!」她噘起兩片紅灩灩的唇。心裡漲滿飽飽的滿足感。她想,她真的找到她要的幸福了!

  他覺得寶兒的紅唇又在呼喚他了,忍不住又栽進去,吻得難分難捨難分軒輊時,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不得不暫時挪開兩片發高燒的唇,見寶兒還意猶未盡地仰著臉低喘著,他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幸好她的熱情指數遠遠高過於她的智商。

  「寶兒,我忘了告訴你,我的中文名字叫『葉飛聲』。」

  當他說完後,打算再回去溫存那兩片做出待吻狀的嘴唇時,那兩片唇卻像午夜夢迴被噩夢驚醒似的大叫出聲。

  「你叫——葉、飛、聲!」

  「怎麼了?」他的名字有這、麼、恐、怖嗎?

  藍寶兒想起她第一次到城市那一天遇見一位測字先生,他說,她尋找的男人名字裡會有一個飛字……

  她的臉上有著滿足的神情:「嘻嘻,我很喜歡你的名字。」沒想到她的戀愛合夥人,真的有一個飛字!

  james重新將她摟回懷抱裡,在她的耳邊溫柔地輕聲細語著:「我知道,未來的你已經跟我說過了。」

  「啊?!」

  藍寶兒一臉狐疑,不懂james在說什麼「未來的她」,但是嘴裡還是很高興地低喃著:「葉飛聲……葉飛聲……」叫不煩似的碎碎念著。

  好像他的名字比他的人更有魔力似的,不知道有沒有人會跟自己的名字吃醋?!

尾聲  

  在往歐洲的蜜月旅行飛機上,四萬公尺的漆黑高空中,所有的乘客都入睡了,只有一個沈浸在幸福懷抱中的小女人,眨巴著一雙大眼如孩童般纏問著身旁半睡半醒的男人。

  「james,你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寤寐中的男人,伸出一隻手臂過來摟著她:「嗯——不記得了……」

  他真的忘了,只依稀記得有人打一通手機給他,劈頭就問他:「james,你是不是愛著我?」那句話像當頭棒喝,敲醒他早已愛戀她卻又混沌不明的感情。

  「不準睡覺。快點說,你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女人就是這樣,即使他已經回答過千百次了,她還是會不厭其煩地溫故知新一問再問,所以他早就被訓練得可以邊睡邊回答了。

  「嗯,你幫我蓋衣服那一天吧!」

  她才很滿足地繼續問第二道考古題:「那我辭職離開的時候,你有沒有哭?」

  他記得,寶兒說過喜歡感情豐富會哭的溫柔男子。

  「大丈夫有淚不輕彈,當然沒有!」他比較傳統,喜歡有一副堅強的肩膀,讓心愛的女人倚靠。

  她忿然離開男人溫暖的胸膛:「你一定是不夠愛我才沒有哭。」

  「我只知道,你離去之後,我很想念你,瘋狂地想念你,想到連班都無法上了,還聽了很多療傷的情歌,才沒有哭出來,因為淚水都往肚裡流了。」通常回答到這裡,他就可以安心地睡了,因為女人的要求已經得到滿足。

  自從他不小心說出那段未來的藍寶兒救了現在的葉飛聲的故事之後,現在的寶兒在臨睡前,習慣要抱住他的身體,才有安全感,一睡著後便會喃喃自語起來。

  「那一晚,幸好你聽了那個『未來的我』的話,停下車等那輛闖紅燈的車子過去了……」她在呢喃中睡去了。

  有時候嚴重一點,她還會在夢裡猛向他說謝謝呢,否則她就沒有一位好老公了!

  而他會在睡夢中呢喃著:「——不客氣……zzz……」

  睡夢中的她便回答:「哦——zzz……」

  走道上,一個送茶水的空服員,則被兩個說夢話還能對答如流的乘客嚇得腳軟!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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