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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4:43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9-1 15:37 編輯

天哭章節介紹

第 一 章 天 哭

第 二 章 滴血的刀

第 三 章 誰教天翻地覆

第 四 章 同心盟

第 五 章 第四個人

第 六 章 懺 情

第 七 章 霜不由己

第 八 章 天經?地義

第 九 章 風 蹤

第 十 章 火 獄

第十一章 撕風排雲

第十二章 永鎖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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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5:17

第 一 章 天 哭


    紅塵世間,試問“誰可獨尊”?

    有人說是天上的“神”。

    蓋因“神”的地位遠在“人”之上,一直脾脫茫茫眾生,受千人拜萬人敬,地位尊崇無比。

    亦有人認為是地獄的“魔”。

    緣於“魔”的存在由來已久,天上的“神”卻一直無法將“魔”徹底消滅,千秋萬世下來,魔道依然橫行!

    故而,“魔”的本事可能比“神”更強更大,更有資可靠“獨尊”於天地之間!

    然而,人們的想法全都錯了!

    若“神”及“魔”代表“正邪”兩方力量,那未這個世上,便該還有一種力量,可以比“神”及“魔”更為超然,更有資格說一句“唯我獨尊”!

    即使強如“神魔”亦須俯乎稱臣,逃不出其播弄!

    那就是……

    “天”至高無上的“天”!

    神大魔大,始終不及“天”大!

    “人定勝天”這句活更可能是錯的!

    只因“天”已包羅世間一切,不但操控著“人”的命運、操拄著“神魔”之命,更操控著萬物秩序!

    “天”要安排“人”哭,“人”又怎能不哭?

    畢竟“天”命難違……

    可是,既然這世上曾有人自封為“神”,亦有人自號為“魔”,那未,又會否有人自尊為“天”?

    若真的有人如此狂妄,以“天”自居,那這個人,又會否身負可與“天”比高的力量?

    甚至“野心”?

    在“三家鎮”的鎮民口�,就一直有一個關於“天”的可怕流傳……

    所謂“三家鎮”,原來真的可分“三”家,共有三個不同姓氏的鎮民聚居於此,因而得名。

    由於聚居者眾,故而,三家鎮亦可以說是一個大鎮,鎮上的市集,更是人來人往,由早到晚絡繹不絕。

    事情就發生在兩月前的一個晚上。

    那夜,鎮上一個佔蔔老頭“字仙”,正又如常坐在市集一個茶買上,為鎮民以測字定吉凶,更一直測字到深宵時分,圍攏著茶室的人群依然未有散去。

    這亦難怪!據聞“字仙”少年時曾得一個玄學高人指點,精於測字神技,經其妙算之下,事情吉凶靈驗無比,無一失準!

    因此,不單三家鎮鎮民對其驚為神人,鎮外人亦慕名而至,已經擠擁不堪的茶室,每夜更是座無虛設,茶室老板也樂得讓字仙繼續在此賣藝,以廣招來客。

    然而今夜,字仙每在測字之際,身軀竟不時輕輕煩動起來,圍攏著他的眾人見狀,亦感到好生奇怪,有人更忍不住問道︰

    “字仙字仙,你今夜為何渾身極不自在似的?身軀還不時顫抖?”

    字仙半張垂垂老目,答道︰

    “老夫……也不明所以,今夜總是有股寒意打從心底冒起,心緒極為不寧,仿佛……,將有有些可怕的事發生……”

    一語至此,字仙忽地一站而起,道︰

    “心不寧……則玄機不難,老天今夜恐……再難為任何人測字,我們就到此為止,各位明日再來吧!”

    字仙說走就走,當然令那些苦侯整夜的客人異常失望,但他既然心緒不寧,眾人亦知不宜勉強,只有目送他離開。

    然而,字仙欲離開這�的決定未免下得大遲了。

    因為就在他舉步欲離的一�那,令他今夜一直心緒不寧的原因,終於來了!

    霍地,茶室後方一個暗角,竟傳來一個異常沈重的男人聲音道︰

    “測?字?未?終,”“緣?何?要?走?”

    “我,亦想你──”“為一我──測──字!”

    來了!真的來了!即使是字仙自己,亦矚即感到如今這個說話的人,正是令他今夜心緒不寧的主因!

    只因來人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已隱隱透發著一股令人心膽俱裂的無上威儀!每個字更蘊含萬斤之力,硬生生將字仙正欲離開的步履重重壓下!

    他的雙目,竟真的被其沈厚聲音壓至動彈不得!

    字仙暗暗一驚,他為人測字半生,閱盡奇人異士成千上萬,卻從未遇過一個可以用聲音中的威儀便能令個人止步的人。

    這個說話的人,其威儀比諸當今天子,實有過之而無不及,定必是個非凡之輩……

    字仙不由無限好奇地回頭一望,所有人亦隨他的視線回頭一望。

    只見在那茶室後方的暗角,不知何時,竟真的沈沈坐著一條人影!

    但這條人影,還算是一個人嗎?

    嚴格來說,眾人回頭看見的,其實真的不像一個人!只可以也是一條血紅人影!

    但瞧真一點,這每人影之所以血紅,卻非因身披一身血紅衣衫,而是其渾身上下,竟在激發著一層濃厚無比的紅氣!

    這層紅氣竟如同“布匹”一樣,將其頭臉身軀重重覆蓋!

    字仙與其它茶客眼見這幕詭異情景,不單膛目結舌,所有茶客更已無限張惶地尖叫︰

    “哇……這家夥……到底……??是人是妖?”

    “大家……快走……啊……”

    無法想象的詭奇異象呈現眼前,茶客們第一個反應便是走為上著!可是同一時間,那條不見頭臉身軀的血紅人影,卻突然又再吐出數個字︰

    “走──不──得!”

    聲音緩而沈重,然而“走不得”這三字乍送到所有茶客耳中,眾人只覺全身如迫雷擊,當場如字仙一樣無法動彈,雙腿釘在原地,卻走無從!

    不但如此,眾人的咀巴更陡地變得僵硬乏力,甚至連呼叫的氣力亦驟然失去!

    天!僅是三個字,便足可將茶室內的數十茶客弄至動叫不得,如石像般散立四周,這份能將蒼生任意魚肉的修為,到底是絕世奇功?還是妖術?

    眼見其它茶客呆立四周,字仙唯有強掩,心中的極度震驚,戰戰兢兢問遭︰“你……

    到底是誰?”

    那詭異的血紅人形,還是以無比低沈威嚴的聲音答道。

    “問得好!可惜,你還沒有資格知道本座是誰!”

    “你,只有資格為本座測──三個字!”

    “你到底要測……什麼字?”

    那血紅人影答︰

    “一個你可能亦已聽過的名字……”

    “步!”

    “驚!”

    “雲!”

    步驚雲?

    呵?這條血紅人形,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為何要字仙為“步驚雲”的名字預測吉凶。

    字仙但聽步驚雲的名字,也是一怔,沈吟道︰

    “原來……你是要我為你測字步驚雲,此人的一生吉凶?這個……步像雲,聽聞是那個天下去雄霸幫主的入室弟子……”

    “這個本座早已知道,用不著你嘮叨相告!我如今最想1知道的,只是步驚雲的一生吉凶!”

    血紅人影語聲之中,復再運發著一股無上權威,字仙不知怎地,心頭竟似被這股無上權威牽引,“心”不由己地開始為其測起字來……

    但聽字仙恍似自言自語地呢�U胂歟 沼詼閱茄 烊誦蔚潰br />
    “以‘名’測字,先分上、中、下三庭,以代表其人早、中、後期命運。

    “而步驚雲三字中的?步,為上庭,正好代表其早年命運……”

    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那血紅人形道︰

    “步驚雲的早年命運如何?”

    字仙沈吟道︰

    “步,有步步驚心,亦有步步上升之意,故此,這個步驚雲的童年命運,可說吉凶參半,淒苦自知……”

    “觀其名字命格,他童年必刑克至親,任何令他刻骨銘心的人,都會劫數難逃,包括他的親生父母、繼父,盡皆要英年早逝,甚至戀人,亦會命如絲蘿,白發難偕!”

    “只是,由於‘步’字亦有高升之意,所以他童年雖有種種不可告人的痛苦過去,卻還是會遇貴人,逢凶化吉,且更會得貴人扶持,正如他如今能晉身成為雄霸的入室弟子;

    地位超然,其實亦可在其名字中有跡可尋……”

    字仙一口氣算出步驚雲童年命運,那血紅人影亦不由微徽頷首道︰

    “唔。字仙一名,果然名不虛傳!你倒是有點料子!”

    “拒本座所知,步驚雲在童年確母父母早亡,甚至對其疼愛有加的繼父霍步天,最後亦在其壽宴當中死無葬身之地,與步驚雲從此永訣,成為他畢生一個最大遺憾!”

    什麼?自從霍步天一死,世上已只有當年的無名及不虛知道,步驚雲的真正身份其實是霍步天最疼借的兒子,即使是雄霸,亦不知道這個埋藏在步驚雲心�的秘密!

    如今這條血紅人彤;卻竟然會知道這個驚人真相?

    他到底是誰?

    但聽字仙又再沈吟下去︰

    “至於步驚雲姓名中的‘驚’字,則滿含驚濤駭浪、陰死還生之意,正意喻其童年時代過後的青壯期,個中經歷可能會嘗透生離死別之苦,甚至數番從死�逃生。”

    “但因他名字中最後一字為“雲”,暗示陰晴難料、無法捉摸,故即使是我字仙,亦無法看透他經歷一生重重劫難之後,最後的下場會如何!”

    “我只知道,他一生會遭遇幾個大劫……”

    “是何大劫?”那血紅人影似乎對步驚雲的大劫很感興趣。

    “一個與‘霍’字有關,一個與‘雪’字有關!而最近,他亦會遇上兩個劫數,一個與‘慈’字有密切關連,而另一個,則是一個‘無’字!”

    “霍”字,顯然是指步驚雲最懷念的那個不是父親的父親──“霍步天”了。

    “雪”字,亦可能是指步驚雲一生中的最愛“雪緣”。

    而霍步天及雪緣帶給步驚雲的,亦可也是情“劫”……

    然而,字仙最後所說的“慈”字與“天”字,所指的又會是誰?

    但聽字仙又道︰

    “霍與雪,這兩個字,已在步驚雲生命中成為過去,再算下去亦沒意思,而步驚雲最近的兩個大劫──‘慈’與‘天’,當中的‘慈’字極可能與步驚雲身邊一個極為親近的人有關……”

    那血應人影未待字仙把話說完,已打斷他的話道︰

    “依本座估計,那個‘慈’字,極可能是步驚雲的貼身侍婢──”“孔慈!”

    什???麼?孔慈亦會成為步驚雲的……大劫?她和步驚雲之間,將會發生什麼事?

    這條血紅人影竟連孔慈是步驚雲的貼身侍婢也知道,字仙也不虞他對步驚去的一切了如指掌,不禁愕然道︰

    “,可能是吧……不過,步驚雲兩個大劫中最後的那個‘天’字,我字仙即使窮究玄機,亦無法算出那人是誰。”

    乍聞此語,那血紅人影卻發生一聲鄙夷的笑聲,仿佛在恥笑字仙在號為“仙”、他道︰

    “呵呵,這個本座倒較你更神通廣大,步驚雲那個‘天’字的大劫,本座早知道是誰了!”

    字仙不由納罕道︰

    “哦?你知道那個‘天’字所指是誰?字仙願聞其詳。”

    血紅人影僥有深意的答︰

    “很好。那就讓本座告訴你,步驚雲劫中所指的那個‘天’字,其實是……”

    “我!”

    字仙當場一怔,道︰

    “是……你?你為何會說……自己是步驚雲的……大劫?”

    “因為,”血紅人影又一字一字地吐出一個驚人答案︰

    “本座就是千秋萬代的茫茫眾生,都應五體投地朝拜的……”

    “天!”

    “無?道?狂?天”!

    天!一個人敢自稱為“天”,已屬狂妄,何況還自詡為“無義無道”的“天”?

    若這樣一個狂人真的成為所有眾生畏服的“天”,只怕更是“蒼天無道”!

    字仙的戰戰兢兢的道︰

    “天地……人間,神人……有序,若人妄自尊大為……

    ‘天’,恐怕最後……必遭天譴,請君……三……思……”

    這個渾身遺發血紅真氣的“無道狂天”卻冷笑道︰

    “呵呵,想不到一個測字老頭,也竟然有膽懷疑我‘無道狂天’的資格?”

    “字仙!你若知道本座的真面目,使會知道,我絕對有資格成為──‘天’!”

    字仙雖在戰戰兢兢,惟仍然好奇地道︰

    “那……你的真正面日,到底是……怎麼樣的?“無道狂天獰笑著道︰

    “呵呵,你真的很想知道嗎?但,要看本座的真面目,可要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

    “就是──”無道狂天說到這�,忽地語音稍頓,復再一字一字地道︰

    “死──的──代──價!”

    死的待價四字一出,一直籠罩著這個無道狂天身臉的血紅真氣,霍地“蓬”的一聲閃電散開,同一時間,字仙已瞥見了這個敢自尊為天的狂人的真正面目!

    不但字仙,甚至適才被無道狂無壓至動叫不得的數十茶“客,亦全都瞥見了!

    他們雖然無法動叫,然而吃他們臉上此刻的表情,就像在看見真正的“蒼天”降臨一樣!

    一樣的可怕!

    字仙的表情,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此刻的他,一面在張惶盯著“無道狂夭”的真正面目,一面在失常高叫︰

    “啊……?原……來,你……真的……是……”

    “天……?”

    “天……啊!世……上,怎……可能……有人……真的……”

    “有資格……成……為……”

    “……天?”

    最後一個“天”字乍出,字仙的頭顱登時“拍”一聲爆開,實時倒地身亡!

    而茶室內所有看見這個“無道狂天”真西目的數十茶客,亦同時傳出連串腦爆聲,紛紛慘叫倒斃!

    霎時血箭沖天,慢人心目!想不到僅在一瞥之間,所有人都抵受不了這無道狂無的真面目;落得腦爆而死的恐怖下場!

    這個天道狂天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聖?

    抑或,他真的如字仙死前所說,極有可能成為一真正的“天”,但更可怕的,是適才看見他真面目的人已經死絕死光,前他的身體,亦再度漫聚一層血紅真氣︰如布匹般將其真面目重重籠罩……

    這個世上,又再沒有人可看見他的真正面目,更沒有人會知道他那教人昨舌的真正身份……

    但見這個無道狂天看著字仙的屍體,與工地上數十條死狀恐怖的殘骸,赫然還在發生令人心的笑聲︰

    “呵呵……”

    “字仙,你可知道,為何看過我無道狂天真面目的人,都要──死?”

    沒有人回答!回答的只有他自己的聲音!

    “因為,我無道狂天如今要去幹一件事,絕對不能讓他們泄賜我的真正身份!而這件事,便是要對付我適才要你為我所測的那個名字的主人──步驚雲!”

    只有對付步驚雲,我,才可得到我最想要的──”“天!”

    “哭!”

    啊?這個無道狂天,目的原來是要對付……步驚雲,以得到……天哭?

    究竟什麼是“無哭?”

    天哭天哭,會否是一件足叫蒼天沈淚號哭之物?為何定要對付步驚雲才可得到它?

    但見那無道狂天仰首看天,復再沈吟下去︰

    “步驚雲!我無道狂天如今來了!?”

    “你就等著瞧,我這個足叫所有神人魔妖震服的‘天’……”

    “如今成為你一生其中一個‘大劫’吧!”

    語聲方歇,這個無道狂天已一掠而起,更儼如一道血紅匹練,禦著周遭的腥鳳血霧而去!

    他去了!然而,他到底要如何對付步驚雲?

    步驚雲又如何應付一個僅是露出真面日、便能瞬間殺絕數十人的──無道狂天?

    還有,亦可能是他另一個“大劫”的──

    孔慈?

    漆黑!

    周遭一片漆黑,早得無法看清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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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5:40

步驚雲卻一直在這無邊漆黑中向前走,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在不知不覺間來至這�。

    仿佛在這個地方,有一些他似曾相識的人或感覺在呼喚他……

    然而,雖然身處這個陌生的黑暗異地,步驚雲卻始終未有動容。

    緣於他活至今天,大部份的歲月都活在黑暗與痛苦之中!黑暗與痛苦,本來就是他的歸宿!

    不哭死神,本來就是比黑暗更像黑暗!

    若要他道出五件能令他真正快樂的事,他定必啞口無言!

    他根本從未嘗真正的快樂,即使當年其繼父霍步天帶給他的半絲人間溫暖,亦只是稍縱即逝,反而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然而,步驚雲勢難料到,他竟在眼前這片無邊的漆黑中,隱隱感到一股溫暖……

    和快樂!

    這股感覺,是那樣地真實,仿佛在這片漆黑異地的前方,正有一個曾令他感到無限溫暖和快樂的人,在等待著他到底是誰在這�等他?

    而就在步驚雲繼續前行之際,辜地,他聽見一絲聲音!

    那是一絲差點微不可聞的聲音,輕得就像眼淚滴到地上……

    啊?是誰在這漆黑中暗暗垂淚?是誰在哀傷吸位?

    步驚雲很快便知道了!因為他忽然發覺,自己已步至這片漆黑的最盡頭,而在盡頭之上,正有一條人影坐在那�,仿佛在等著他……

    那是一條……

    那是一條一頭白發、一身白衣的女子倩影。

    這個女子雖背向步驚雲而坐,令步驚雲根本無法看清她的容貌,但縱是她的情形,已令人感到她渾身都在散發著一種絕代風華!

    是的!她本來就是一朵出於汙泥而不染的絕世奇花,可惜最後卻為了拯救蒼生而花自凋零,但即使她已失去自己那份驚世的美麗,卻還是未有失去她那份脫俗芳華……

    乍見這個女子身形,步驚雲已立時記起來了!

    她,正是一直纏繞在他腦海中的那條──“白衣倩影”!

    是她!真的是她!她又再次來找他了!

    步驚雲不由雙目一亮!

    他依稀記得,自己好象曾與聶風聯手對付一個喚作“神行太保”的人,在那一役當中,他好象差點但可記回這條白衣情形,更差點可與她再續前緣,可惜簿命的她,卻又如鳳中一經飄絮般消失了,他又再次不堪刺激,記不起她是什麼樣子……

    而眼前這條白衣倩影,卻已在步驚雲追憶之間,幽幽地張口道︰

    “驚……雲……”

    “你終於……也來了,我在這�……,已等了……許久了……”

    步驚雲雙眉一皺,沈沈道︰

    “你,就是一直纏繞在我腦海的那個人?”

    “你,到底是誰?”

    “為何我總感到,你與我有一種超乎任何關系的──”“親密感覺”多麼可悲!曾經同生共死的一對戀兒今日竟落至相見無法相認!那條白衣倩影乍聞步驚雲這一問,更是,心痛得淚如雨下,但她還是強忍傷痛,無限苦澀地笑道︰

    “驚雲……,我實在……,很高興,即使你已無法……記起我是誰,卻仍未有忘懷……

    你我間的……親密感覺……”

    是的!他已經忘記“她”是“她”了,卻仍未遺忘二人間的親密感覺,可知當日他的前身“阿鐵、如何“刻骨銘心”地深愛著她?如何千般不願地被逼忘記她?

    “但……,我今次引你……前來這�,卻是希望……再對你……說一句話。”

    步驚雲道︰

    “一句話?”

    “……”她微微低首,仿佛有千言萬語要傾訴,卻又欲說無從︰

    “我……,想對你說的話……但是……,希望……你能……”

    “徹底的……忘記……我!”

    忘記……她?想不到一對患難情人難得重逢,她第一句活竟是要他忘記她?

    步驚雲隨即冷面一沈,道︰

    “不?可?以!”

    “我,”“絕不能忘記你!”

    驟聞死神如此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她不由一楞,但仍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道︰

    “你……絕不能忘記……我?究竟……為了什麼原因?”

    “因為,”步驚雲看著她的背影,一字一字的道︰

    “如果可以把你徹底忘記,我腦海早就不會殘存你的影子!”

    “即使我如今一時無法記起你是誰,但,你亦必是一個曾對我義重情深的人……”

    “我步驚雲一生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曾經對我好的人,我,亦絕不會願意忘記!”

    好一句絕不會“願意”忘記!真是“字字如鐵,堅定不移”!

    可惜,縱然不易作出承諾的死神,亦對她許下這個承諾,她卻在深深感動之余,仍硬咽地搖頭道︰

    “不……,總有……一日,你……始終會把我……徹底忘記!”

    “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至死不渝的愛情、忠肝義膽的……氣慨,人間……

    所有情情義義……能夠保存,只因為……沒有足夠……時間讓其……變壞……”

    “所以……,即使你……如今仍忘不了……,也許……全由於……我倆分開的時間仍短,……假以時日,你……一定會忘了我的……!”

    世上真的沒有真正的愛情?甚至忠肝義膽,不!就連她自己也不相信!

    只因若說真正的愛情,她與步驚雲的前身“阿鐵”之間就是!

    若說忠肝義膽的氣概,聶鳳又何嘗不是當之無愧?

    她這樣說;只是想說服步驚雲忘記她,徹底的忘記她!

    但,步驚雲看著地孤伶的背影,冰冷的同光中竟罕有地泛起一絲憐惜,他道︰

    “你,為何一定要我──”“忘了你?”

    她淒然答︰

    “因為……,我與你……??這間若要……再在一起,已是……難比登天,但……,你命中注定……還會有數段……情緣。”

    “若你再……忘不了我,只會令你無法投人……新的緣份,我深信……在這世上,一定還另有……一個紅顏,會象我……一樣關心你,甚至令你……快樂……”

    是的!能夠令死神過得開開心心,本來就是她一生的最大宏願,可惜,她與死神始終有愛難圓……

    然而,即使自己未能長伴他的左右,為他早上弄飯,夜來暖床,她,亦很希望他能再遇上另一個對他關懷備致的紅顏。

    真正的愛情,本來便該如此,並非定要將對方據為己有,而是希望自己所愛的人一生活得平安幸福……

    可是,即使知道她的原因又如何?步驚雲卻像是無動於衷,仍然無比堅定的道︰

    “你的原因”“我總算已明白。”

    “但,我再對你重申一次!”

    “我步驚雲今生今世……”

    “都不會忘記──你!”

    費盡一番唇舌仍無法打動死神,她不由微微一愣,道︰

    “驚……雲,你……??何苦……為我……執著若此?”

    步驚雲道︰

    “還是那個原因!”

    “我,絕不會丟下曾經對我好的人!”

    但聽步驚雲一而再地維持原持原判,她不期然深深觸動,朝天吐出一口氣,嘆︰

    “實在……很多謝……你……絕不會……??忘記我、可……惜……”

    “當緣份……真的應該……過去的時候,曾經……動人心魄的……愛情,亦只會……

    如夜間一聲……無奈嘆息……”

    “無論你……多麼堅定,多麼……不願,你……,始終會有一日……忘記……我的!”

    步驚雲不以為然地道︰

    “情,若不是一種分享,”“就是一種負累。”

    “你既然曾為我嘗盡痛苦的負累,我,何嘗不能為你承受負累”“從今日始,為了絕不會忘記你,”“我決定──”“為?你?鎖?心!”

    鎖……心?

    是的!死神的心本來就像一個黑暗的箱子,從沒有人願意啟開!如今他更決定將這個黑暗的箱子上鎖,恐怕從今以後,他的心更是乏人問津……

    步驚雲這一句活,顯然是為了“她”而絕不容自己的心,再接受其它人的心!

    驟聞死神以冰冷的語詞,吐出這句無限深情的話,她真的己無話可說,只得道︰

    “很……好,對於……許多人來說,生命……貧血而沈悶,但我一生,曾與你那麼接近,曾得一個……如此堅定的男人……深愛一場,已算過得……不枉了,可……惜……

    有些時候……”

    “既然無法……好夢同圓,那一如……永遠……不再相見,未嘗……不是……理想結局……”

    她說皺遂地把袖一揮,漆黑之中遂然出現一道白光,而在白光之中,竟依稀浮現一度白門!

    她縱身一縱,便已掠進門內,步驚雲卻隨即追上前來,一手捉著她的手,道︰

    “你,要去哪?”

    她還是未有回頭看他,仿佛不想他看見她那張已經慘不忍睹的臉,道︰

    “時限……已至,我……要回去……??我該回去的……地方,一個……你絕不該到……的地方!神母……正在……哪�……等著我,你……別要跟著……來……

    步驚雲正色道︰

    “不。”

    “我,絕不能再丟下你不問!”

    “是嗎……?”她淒然反問︰

    “可……惜,命運根本不由……你我選擇,暫時沒有福份……與你長相……守的人……”

    “總是要走的!”

    她說著使勁一甩,便已將步驚雲的手甩開,雖然她亦很想緊緊握著那只外冷內熱的手,永永遠遠地……”

    同時在同一時間,她的人亦已完全投進那散發著白光的門內,步驚雲還想追上去亦已來不及了。

    因為那度門竟在漸漸飄遠,而她,亦一起愈飄愈遠,與她最愛的驚雲愈距愈遠……

    但見她一面飄運,卻仍在依依地對步驚雲千般叮嚀︰

    “驚雲……,忘了……我吧……”

    “只有忘記了我,你……才可……真正……重過新生?????”

    “請……你……”

    “忘……記……我……”

    聲音邀漸微不可聞,只因她的人真的已經飄到老遠,終於徹底消失於黑暗之中。

    眼見簿命的她又再孤單而去,步驚雲卻還是未有放棄,他一面沖前一面沈沈暴叫︰

    “不──!”

    “我──絕──不──會──忘──記──你!”

    “我————一定──會──為──你──鎖──心!”

    “一————-”“──定!”

    “一定”二字乍出,步驚雲突覺眼前強光一閃,他赫然發現……

    自己竟已睡在“天下會”和“雲閣”床上!

    “嘎……”他全身上下,更滿是冷汗,適才一切,原來只是……

    南柯一夢?

    但那種感覺,卻是無比真實,不像尋常的夢境,也許……

    只是一縷芳魂,為記掛他而回來向他報夢,對他傾訴離別後的叮嚀……

    又或許……,夢中的那個“她”根本便尚在人間,從未亡故,她只是和他天涯分隔,對他朝夕思念,而他也始終忘不了她那身白衣情影,二人終因為彼此間一種微妙感應,而在……夢�相會?

    可是,縱使能與“她”在夢�相見,步驚雲卻始終記不起她的名字!

    坦白說,如今的他,腦海仍是一片混飩迷糊,他只記得自己曾與聶風聯手對付一個喚作“神行太保”的人,而且戰情慘烈!

    當中更好象曾有兩個一青一白的女子為救他而犧牲,但這兩個女子的容貌、名字,甚至戰鬥中的細節,他已忘得一幹二淨!

    這亦難怪!只因步驚雲在戰神行太保一役中,他曾豁盡自己所有生命,也要逼出摩河無量戰神行大保這魔頭,在過度虛耗元氣及身受重傷下,他又再度失去了對雪緣及神母親的記憶,甚至更記不起自己也和聶風一樣,身懷摩何無量!

    這之後的故事,便是步驚雲的神智一直陷於迷亂模糊,不知自己在於什麼,他僅依稀記得,自己好象在某座破落的山莊,靜聽過一個關於什麼九天箭神鳳舞的故事。

    可是,即使是那個鳳舞的故事,他如今亦已記不起來,此刻的他,恍如一個百劫重生的人,一切都好象有待他重新開始……

    然而,可以嗎?他真的可以重新開始?

    當然──不!

    即使他如今已無法記起所有前事,甚至又再度記不起“她”的容貌及名字,還有他仍身負部份的摩河無量,但,只要他腦海�一日還有那條白衣倩形,他一亦會拒絕重新開始!

    就像適才在夢境之中,他曾矢言一定會為她“鎖心”,從此不再接納任何人,他,一定會──

    如?言?辦?到!

    緣於無論那個白衣的“她”如今是死是生,這已是他能為薄命的她,所幹的最後一件事!亦是他送給這個可憐的紅顏,最後的一點幸福!

    他深信,白衣的她一定還在世上!若她知道在無涯彼方某個暗角,仍有一個被世人視為冰冷無情的男人,甘願為她“鎖心”以待,這,才是一個女子的最大幸福!

    他要讓她知道,無論她有多麼不可告人的苦衷,而拒絕與他守一起,他亦毫不介懷!

    他會牢牢鎖著自己的心,直至有日她克服她的困難回來,他的心還會在原地待她!

    死神,一定會為她──

    鎖心!

    只是,即使死神決意鎖心,此刻,又有兩個想打開他心靡的人來了!

    就在步驚雲甦醒過來的同一時間,兩個人已推開雲閣的門走了進來,這兩個人,正是──

    “孔慈”!

    “聶鳳”!

    孔慈手�愛拿著一碗熱氣蒸騰的藥茶,乍見步驚雲已經甦醒,不由大喜過望,歡欣叫道︰

    “啊……雲……少爺?你……醒過來了?”

    “真……好!看來……這些回元藥……真的有效啊……”

    原來,曾經一度迷亂的步諒雲,在鳳箭莊聽罷鳳舞與無名的舊事後,不知何故,益發陷於迷亂,且還極度痛苦的呼叫,最後更狂性大發,沖破鳳箭莊的瓦頂而去!

    幸而普天之下,已沒有多少人的輕功可及聶風,聶鳳很快已追上步驚雲,卻發現那時的他,已經昏倒荒野之上!

    是死神思念“雪緣”成狂?心力交瘁?

    還是在戰罷神行太保後,他一直身有暗傷,此時才內傷發作,不支暈厥?

    聶風不知道,他只知道,步驚雲這一昏,竟昏了──整整半月!

    甚至他以馬車將步驚雲運回天下會後,步驚雲仍是沈沈未醒!

    在這段期間,雄霸亦使盡各種方法、任用不少名醫令步驚雲甦醒,可惜,步驚雲卻始終像個活死人一樣,雖然未有氣絕,卻又返“魂”乏術!

    也許……,死神曾一度最愛的雪緣。已墮入深淵,生死未蔔,他的“魂”亦早已隨她而去,絕不願獨存於世……

    如是這樣,步驚雲終於昏迷了整整一月!

    直至近日,聶風幾番訪尋名醫下,終給其找著一條回氣藥方,據聞只要一個人仍未氣絕,那無論昏迷多久,服後亦一暉會回元甦醒。

    想不到,這條回元藥方真的有效,步驚雲在連服七日之後,今日終於甦醒過來……

    而孔慈乍見步驚雲甦醒過來,不但欣喜若狂,此刻的她,更連忙趕上前,想將手中那一碗新煎的回元藥端給步驚雲服用,以策萬全,誰知……

    她縱有滿腔關切,步驚雲卻突然冷冷吐出一句話,道︰

    “別一一”“過來!”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口�吐話,身上亦在吐勁,“蓬”的一聲!只見他披在身上的鬥蓬一揚,孔卒手中的回元藥茶,已“崩”的墮到地上!

    火燙的茶水,更有些飛濺到孔慈手臂上!

    聶風連忙上前察看孔慈,只見她的右臂已被茶水的至赤紅一片,不由轉臉對步驚雲道︰

    “雲……師兄,孔慈一片好心為你端藥,你為何卻在醒過來後,便要……如此待她?”

    步驚雲仍是冷冷道︰

    “有時候……”

    “長眠不起,”“未必不是理想結局!”

    “而且──”我適才亦早已說出原因!”

    “從今日始,”“任何人,也不能近在我──”“五?尺?之?內!”

    聶風一呆,不虞醒過來後的步驚雲比前更冷,遂問︰

    “到底……因何緣故?”

    步驚雲仍然木無表情地答︰

    “沒?有?緣?故!”

    “正如,無論我曾如何問你,那條在我腦海的白衣倩影是誰……”
引言 使用道具
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6:11

“你──”“始終沒有答我一樣!”

    聶鳳聞言陡地一愣,沒料到步驚雲會突然直提雪緣,他隨即想到一件事︰

    “雲……師兄,你既然……仍要知道那條白衣倩影……

    是誰,那……你是否……已再記不起她的名字了?”

    聶風與步驚雲口中的“她”,一旁的孔慈實在聽得不明所以,然而由於人微言輕,並未敢揚口相問。

    然而對於聶風的疑問,步驚雲亦沒有正面回答!

    他只是別過臉,沒想看聶鳳一眼,仿佛已對這段談話不感興趣。

    惟是,聶風何等聰明,早已猜知一二,心忖。

    “啊……?原來……,雲師兄在……大受刺激……昏厥之後,又再度……將?……??

    雪緣姑娘的事……忘掉?”

    “雪緣……姑娘。那你……一直希望雲師兄……淡忘你的心願,總算……如願以償了……”

    “唉……”

    既然醒過來的步驚雲拒人千�,聶風與孔慈唯有先行離開他的寢居。

    二人步至風雲閣的廳堂,聶風便取來了一些專治火燙的藥,為孔慈稍作敷理。

    可惜剛才的藥實在過於灼熱,孔慈被燙的地方已然開始潰爛脫皮,雖無大礙,惟聶風看在眼�,不由無限憐惜的道︰

    “孔慈,雲師兄醒過來後……,還沒多謝你……一番心血,便……待你如此,真是……

    難為你了……”

    一番心血?聶風何出此言?

    原來,聶鳳雖為步驚雲尋得那數服回元藥,可是,此花的煎法卻異常考人,必須煎上十二時辰方才藥成。而且煎藥之火須不但不急,徐疾適中,否則火喉一猛,便會壞了藥力。

    聶風與步驚雲曾一起出生人死,亦曾應承雪緣神母,會好好照顧步驚雲,因然願為步驚雲長耽在廚中十二個時辰,細心扇火煎藥。

    可惜,此藥最少須連服七日,絕對不能間斷,亦即是說,必須有人在爐火旁耽上七日七夜煎藥,步驚雲方才甦醒有望!

    聶鳳縱願為步驚雲煎這七日七夜的藥,唯在七日七夜不眠不休下,始終恐防過於疲累而有失,歷此,量理想的辦法,但是有人與他輪流煎藥。

    而這個人,亦必須是一個真正關心步驚雲的人……

    只因若胡亂找個婢僕相幫,保怕其馬虎塞責,反會誤事。

    本來,秦霜亦意與聶鳳分擔,只是雄霸卻突然有重事要秦霜到山下數日,最後,還幸得孔慈“自告奮勇”與聶鳳輪流為步驚雲煎藥。

    可是,要長耽在廚內十二時辰待那“藥成出關”,即使是武非輕的聶鳳,亦覺火熱難熬,累不可當,更何況僅從聶風身上學得一些花拳繡腿的──孔慈?

    孔慈的辛苦可想而知,然而,縱使她每次煎藥疲累不堪,甚至她那頭長發亦團長期接近爐火而枯於無比,她,還是毫無怨言,只是默默地為她的雲少爺煎藥……

    癡癡地……

    勢難料到,孔慈對步驚雲的一番關懷情切,卻被甫醒過來的死神恩將仇報……

    只是,縱被步驚雲一盆冷水淋頭,孔慈卻始終不怨半句,正如此刻,就連聶風亦感到步驚雲比甦醒前更冷酷無情,孔慈卻還在為步驚雲說話。

    “風……少爺,我想……,雲少爺……適才也不想如此,他……可能在昏迷前……

    受了很大刺激,才會不想……再與人接近……”

    “他……之前不是曾追問你……什麼白衣倩影的事?也許……,他今日……對自己鎖心,亦是因為……思念那個……

    白衣倩影的緣故吧?”

    孔慈永遠如此溫柔體貼,即使自己受盡委屈,還會為對方盡力編個原因,聶鳳聞言亦不由深深感動,他突然問︰

    “是……了!孔慈,你既聽雲師兄提及……那個白衣倩影,為何……一點也不好奇?

    我還以為你會向我追問,究竟那條白衣倩影與雲師兄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孔慈道︰

    “若風少爺能夠相告,恐怕早已將個中真相先告訴雲少爺了。風少爺寧願冒著與雲少爺翻臉之險,亦不肯將實情透露,想必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孔慈又怎會……

    強你所難”“更何況……,孔慈雖能有幸獲雲少爺選屯照顧他的起居飲食,但畢竟……

    仍是天下會一名……低級侍婢,我……

    根本……投資格……知道什麼……”

    孔慈的聲音愈說愈低,愈說愈是自卑,終至微不可聞,聶鳳看在眼�,不由更是不忍,突然緊搭她的肩,道︰

    “孔慈……,在我聶鳳眼中,所有眾生一律平等!”

    “我與你及斷浪……在天下會一起長大,我聶風……從未視為你恃婢……”

    “我……,早已視你為……親妹子!”

    “希望你不要時常自覺低人一等,傷嘆自卑……”

    乍聞聶鳳把自己視作親妹子,孔慈陡地鼻於一酸,眼眶一紅。

    可是,在天下會的多年歲月,她在受盡待婢主管欺淩下已哭得太多,已不想再在人前落淚。

    一來為免令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二來,亦不想再在人前示弱,因此,她最後還是強忍著滿眶熱淚,但聲音仍不免有點咽,道︰

    “風……少爺,能夠……被你視為……妹子,孔慈……除了感激,也不知……該說什麼……”

    聶風溫然一笑,答︰

    “那就別說了!有些說話,大家心�明白就是!何必要說出來?”

    是的!有些說話,何必要說出來呢?心領神會便是!

    正如步驚雲心�的“話”!

    聶風與孔慈那會想到,步驚雲適才冷待孔慈,其實亦是出於一片苦心?

    他鎖心,除了因不想有負腦海中的那條白衣倩影,亦因為不想再令任何人入網!

    難道死神真的麻木不仁,不感到孔慈對他那絲“逾越本份”的關心?

    正因孔慈對他過分關心,他才會對她那樣冷!

    他,不想今後還會有第二個女孩,像他腦海中的那條白衣倩影一樣重蹈覆轍,慘淡收場!

    可是,也許死神亦沒想過,即使他如何逃避孔慈,他始終還是逃不過!

    正如那個字仙所言,孔慈,將會是他一生際遇其中一個大劫……

    別過孔慈,聶風便回到自己的“鳳閣”。

    時已夜深,聶風經過七日七夜與了孔慈輪流為步驚雲扇火煎藥,至今實在亦已有點疲倦,遂想回“風閣”內的寢室休息。

    其實,即使聶風有點倦意,但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對步驚雲放心不下!

    緣於他雖然喜見步驚雲又再次記不起與雪緣之情。甚至再記不起他倆身懷的摩河無量,但,醒來後的步驚雲,卻比前更絕更冷,更不想與任何人接近︰

    以前,他的雲師兄縱然難於捉摸,聶鳳卻還能感到他只是外冷內熱。

    然而如今,步驚雲眼�的冰堆比前更態更重,重得令人看不透他的心!

    與及他心中的墳墓!

    是的!如今的步驚雲,真的相似一座黑色的墳墓──神秘、魅幻、莫測,卻又深寓著一般同時可令世人躺在墳墓的蓋世力量……

    摩河無量!

    故聶風也不知步驚雲此刻的轉變到底孰好孰壞,只知道,雪緣想步驚雲忘記她的心願,已然達到……

    然而,聶風為步驚雲的將來操心,未免有點過慮了。

    他其實該為自己操心!

    尤其是目前這一刻!

    因為,就在他一邊踏進自己寢室、一邊思付著步驚雲的改變之際,遂地……

    他赫然感到自己的寢室,棄斥著一股他已甚少再有的感覺!

    一股令他心頭狂跳的感覺!

    聶鳳雖然生性仁厚,但若論處變不驚,亦與沈冷不動的步驚雲不逞多讓!

    尤其是經歷了與“神”、“魔“及“神行太保”等超級高手周旋之後,世上,已鮮有的令他心頭狂跳的人或事。

    只是,如今充斥在其寢室內的那股感覺,卻竟能令他的心再次狂跳,難道,這股感覺,是一股可與“神行太保”、甚至長生不死的“神魔”相比的感覺?

    不錯!聶風已實時可以肯定,那是一股足可叫天下生靈跪拜、驚慌的強者感覺!

    緣於他已隨即發現,一直栽在他窗外的數叢雛菊,赫然在這瞬間,悉數垂首枯萎!

    僅在頃刻之間,窗外已經花殘鳥落,滿地狼籍,仿佛,萬事萬物,都正在為一個“超級強者”降臨而畏俱失色!

    來了!聶風亦陡地感到,一股極度強橫的感覺,正以鋪天蓋地的霸殺之氣,向他的寢室洶湧籠罩!

    他不由立即閉起眼楮,想以“冰心訣”感覺這股強者之氣到底從那個方向湧近!

    誰知甫運起冰心決,他當場面色一變!

    全因為,他已不用再以冰心決感應那股感覺!那股感覺赫然已……

    近在他的身後!

    就在咫尺那麼近!

    天!聶風沒料到,他自身的身法已比“聲音”更快,他在“快”字上的修為,甚至可與當日那個“神行大保”比擬,但今日,卻竟然有人比他更快?

    甚至快至他的冰心訣亦無法感覺,便已落在他的身後?

    天!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縱然聶鳳萬變不驚,但如今與那個人已近在咫尺,他甚至可感到,身後那人正散發著一股天下緣在我下的無上氣勢,不斷逼壓著他,似要強行將聶風震懾至臣服下跪!

    然而,聶風雙腿卻依然如鐵筆直,並無下跪之意,身後那人見狀,隨即沈沈一笑,道︰

    “好一個雙腿比鋼還硬的聶鳳!本座全身散發的氣勢,若是換了其它一流高手,恐怕亦早已被我嚇至喪膽下跪!”

    “想不到你年紀仍輕,卻已煉就一顆遇強不屈的勇者之心!告訴我,你為何能夠完全不懾於本座的氣勢?”

    縱然來人已在自己身後,聶風卻依舊氣定神閑,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淡淡答道︰

    “要令一個人震厥,必先令其恐懼!要令一個人恐懼,最大的原因莫過於令其感到死亡就在眼前!可是,我過去曾多番險死還生,對死亡的感覺已完全麻木!”

    “你再強再霸,亦只能將我一擊轟斃,既然我已不怕死。

    又為何會怕你的什麼強者之氣?”

    “更何況,這世上,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是的!這個世上,真的還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聶風實在再也明白不過!

    正如他自己,與心中的一個“夢”從此永訣,也不知她去了“虛空”中的休處何方,令他落得沈恨綿綿……

    又正如其父聶人王,一生被一個“情”字薄神燭骨,時瘋時狂,潦倒天涯,最後更在淩雲窟生死難蔔!

    又正如雄霸之女“幽若”,含著銀匙出生的地,本應可得到世上一切,可是卻始終無法真正得到聶風的“情”……

    甚至他的“雲師兄”,雖已對一切冰冷麻木,一顆本來靜如死水的心,亦曾一度逃不過“情”的播弄,遂起波瀾!

    那人聞言又是一聲大笑,道︰

    “好!有膽色!但難道你真的不怕,本座既已在你身後,只要我信手一揮,便可令你即進殞命?”

    聶風悠悠的道︰

    “若你真的要殺我,落在我身後那一時刻便已第一時間動手,你如今仍不動手,只有兩個原因!”

    “一,你根本無意殺我!”

    “二,你自己說不肯定,若你睦然向我動手,能否將我──一擊即斃?”

    那人聽罷,不由無限贊嘆地道︰

    “好,想不到雄霸竟能教出一個這樣臨‘死’不亂的絕頂徒兒!但我告訴你,本座若真的要你死、你如今根本就不可能再多說半句話!”

    “本座讓你生存至今,只因對我來說,你,還有一個可以不死的理由。”

    “是嗎?”聶鳳仍舊悠然道︰

    “曾經,也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可是,即使自詡為長生不死的人,如今亦已死了,你,以為自己會是例外?”

    “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即使你有能力殺我於我舉手投足間,我在你眼中,卻還有什麼可以不死的理由?”

    聶風說此話時,臉上雖在悠然笑問,但全身辦量已在蹦緊,蓄勢待發!

    緣於來人語氣之目中無人,直如一個將人命視為草芥的無道魔君,若給這樣的狂人當道,天下蒼生勢必遭劫!

    他必須先發制人,將這狂人制服,至少亦要看看他的真正面目,到底是何方神聖?

    可是,來人卻像已看透聶風的也更已看透他正在潛運的真氣,嘿嘿笑道︰

    “呵呵,聶風啊聶鳳!你想潛運功力對付本座?很好!那本座就將我暫時讓你不死的理由先行告訴你!”

    “告訴你,本座暫時饒你不殺,只因為,我,要你成為步驚雲的──”“負累!”

    什……麼?負累?

    聶鳳當場眉頭一皺,只因他實在不明白,來人為何要他成為步驚雲的負累?他到底有何目的?

    然而聶鳳無須思索下去?他!決定以他腿……

    問個明白!

    “蓬”的一聲!完全設有任何先兆,聶鳳已運“風神腿法”中的“鳳中勁草”,回腿一掃!

    但來人卻仍氣定神閑,笑道︰

    “聶風!你的腿實在太慢了!慢得本座已掠出窗外,你卻還未有所覺!”

    對!聶風的腿實在太慢了!只因若與來人相比他這招“鳳中勁草”不但未能將來人一擊即中,而就在他回頭欲看清楚來人面目之際,身後赫然已空無一人!

    只有一條似是披著長布的人影,在窗外急掠而過!

    啊?來人終於走了?

    當然不!就在聶鳳瞥見那條人形在窗外掠過的�那,他陡地又感到……

    那人,赫然又再次落在他的身後!

    啊?僅在適才電光火石間,來人不但先避聶風快腿,繼而掠到窗外,最後卻又奇跡地再度出現於聶風身後,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速度之快,就連聶鳳亦可能望塵莫及!

    然而,來人縱然快如無影,就在他落到聶風身後之際,聶風卻突然悠然一笑,道︰

    “善泳者溺!你以為自己身法真的無人能夠捕捉?”

    “你──”“被擒了!”

    被擒了三字乍出,來人遂有所覺!

    他突然發現,自己站在聶風身後的地方,原來並非實地如此簡單,而是──一個蓄滿淩厲余勁的內力旋渦!

    霎時間,來人雙腿在踏地之際,地面隨即“轟”的一聲爆開,一道強橫腿勁已自地下破土而上,將他轟個正著!

    他,真的如聶風所言,被擒了?

    卻原來,聶鳳適才那招“鳳中勁草”,實是──招中有招!

    就在他運左腿掃出“鳳中勁草”同時,他踏地的右腿,早以肉眼難辨的快,暗運風神腿法中的“風卷樓殘”,在地面急轉了百回之多,更在地下貫滿他的腿勁!

    他原來早已算後來人必會再度落在他的身後,故適才的風中勁草只是掩人耳目的虛招,真正的殺著卻在後頭!

    而聶鳳的策列亦異常奏效,眼見來人雙腿被其潛運地下的“風卷樓殘”轟中,任來人功力修為再高,亦必會有半分錯鄂、遲緩。

    而就在來人稍稍遲緩之際,便正是聶鳳再施重擊的“千載良機”!

    但見聶風一面已運風神腿法的“雷厲鳳行”,回身向來人迎頭疾劈,一面更悠然笑道︰

    “怎樣?我早說過善泳者”“我聶鳳如今就要看你的──真正面目!”

    聶鳳一語未歇,“蓬,的一聲!他的“雷厲風行”已重重劈中來人頭臉,同時間,他亦隨著自己的腿勢回頭,誓要一看身後那個來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然而,可以嗎?他真的可以就此看清來人是誰?

    就在聶鳳“回腿回頭”的�那,他忽然發覺,自己的腿雖然掃中身後來人,可是,卻恍如一掃中無物!

    啊?怎會這樣的?聶風心忖,難道來人身形之快,又再度避過他這招有十成把握的一擊?

    並不!

    只因聶風回頭所見,他的腿,真的已結結實實轟在來人頭上,但……,這個來人,可還是……一個人?

    聶鳳粹地發覺,他的腿轟中的,真的是一條全身散發著濃厚血紅真氣、不見面目的──血紅人影!

    那種血紅,就但一個瘋狂強者誓要成為萬人之上的“天”,而要眾生為他流灑的鮮血!

    啊……?是他?是他?是……他?

    他,就是那個曾對字仙自詡為“步驚雲一生其中一個大劫”的人?

    他終於也來至天下?要為步驚雲帶來畢生大劫,聶風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他只知道,當他的勁腿破開那些籠罩來人的血紅真氣時,眼前的情形,實在令他極度震驚!

    他終於看見這條人影在血紅真氣後的真正面目,!更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的腿掃中那條血紅人影時,竟會如掃中無物!

    那條血紅人影的真正面目,赫然是……

    但見向來對一切泰然自若的聶鳳,此刻臉上流露的震驚之色,甚至比當日發現“神魔”與及“神行太保”的真面目時倍為震驚!

    只因“神魔”的真正面目,對他來說也非全無可能!惟眼前這條血紅人影的真正面目,卻是──

    絕不可能!

    只聽聶鳳看著眼前的血紅人形,茫然地道︰

    “這……怎麼可能?”

    “你……,本就是……不存在的,但……”

    “為何……你卻又……真正存在著?”

    “你……,到底是……”

    “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聶風以“什麼東西“來形容那血紅人影的真正面目?難道那血紅人影真的不是人”?

    聶風此刻的表情,正如當日字仙看見這條血紅人影的真面目時一樣,露出一個一模一樣、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到底看見什麼?

    那條血紅人影的真正面目,究竟是怎樣的?竟會令聶鳳如此震驚?

    然而,那血紅人影的真正面目亦只是稍矚即逝,因為,他那些被聶鳳重腿破開的血紅真氣,很快又已聚合,再並將他的真正面目深藏在一片血紅之中……

    但聽他又一面格格笑著,一面對聶風道︰

    “很震驚,是不是””“聶風!既然你已看見本座的真正面目,那本座不妨告訴你,我,並非什麼東西!我叫──”“無道?狂?天!”

    聶風愣愣道︰

    “無道……狂天?”

    “對!正因本座是紅塵世間唯一至高無上的‘天’,所以你適才才會看見我的真面目是那個令你震驚的樣子!”

    “因此,你今日敗在本座手下,實在非戰之罪,事實上,你比聲音還快的身法,你那顆臨危仍能冷靜對敵的心,還有你那招中有招,的一流戰略,全都精彩極了,全都值得本座為你激節贊賞!”

    “你今日之敗,全因你根本就沒可能會勝過本座,勝過主宰一切眾生命運的──”

    “天!”

    “這個世上,既使‘人定’,亦根本不可能‘勝天’!”

    敗?他為何會說聶鳳已敗?

    聶風很快便已知道了!他赫然發覺,就在他震驚之余,不知何時,他的胸腹競已被那個無道狂天的血紅真氣拂過,他的全身,突然如被封了過百要穴,動彈不得!

    原來他在掃中他的同時,自己亦在不知不覺間同樣中招!

    好快如無影的出手!但聽那個無道狂天又再續說下去。

    “聶風!如今你應該知道,即使你已看見本座的真面目。

    亦已無法告訴你的師兄步驚雲了吧?”

    不錯!聶風只感覺此刻的自己,不但動彈不得,而且即使他如何努力暗運內力欲沖開被制穴道,亦根本無法辦到!

    一來是固為那個無道狂天對鎖其穴道的功力,扭直強得匪夷所思!

    二來,他體內僅管仍深藏著“神”部分的無上功力“摩河無量”,可是自神行太保一役之後,他亦因過度虛耗而未能再用這股蓋世無敵的功力!

    此刻的他,也和他的雲師兄一樣,只能運用他倆自身所習的力量……

    一滴冷汗,竟罕見地滑下聶風臉龐,只因這個無道狂天顯然是沖著步驚雲而來,聶鳳卻曾應承雪緣神母,會窮自己有生之年代她倆照顧他。

    可是如今他卻有可能成為步驚雲的負累,實在有負對雪緣及神母的承諾!這個負諾之名,他怎擔戴得起?

    他只感到若固自己而誤了步驚雲,實在有愧於心,然而,他此刻已難動分毫,只能千睜著眼,憂心忡地問︰

    “你,為何要對付雲師兄?”

    “你到底想對雲師兄怎樣?”

    那個無道狂天饒有深意地答︰

    “聶鳳!你已落在本座手上,根本就設資格知道!”

    “你,只有資格成為……”

    “步。驚?雲?的?負?累!

    “步驚雲的負累,六字一出,那個無道狂天向豐的血紅真氣霍地一伸一卷”蓬的一聲!赫然已將聶風整個人卷進他的血紅真氣之內!

    頃刻之間,聶鳳整個人被那些血紅真氣完全淹沒,儼如被吞噬一樣!

    天!這個無道狂天在那重重紅氣之內,到底會如何對待聶鳳?

    不知道!只知道在那重重紅氣之中,復再傳出他那無限威嚴、無限張狂的笑聲︰

    “先除聶風,再滅驚雲。

    唯我狂天。

    萬世無道!”

    語聲方歇,這個無道狂天便挾著紅氣內的聶鳳,劃破夜空而去!

    到底,他會如何令聶鳳成為步驚雲的“負累”?

    而向來冰冷無情的不哭死神,又會否為了一個曾徹夜不眠替他煎藥、對他已是情至義盡、更唯恐自己會誤了他的聶鳳,而被……

    負累?

    偌大天下會,看來已山雨欲來。

    一場不尋常的劇變,即將在不久之後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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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6:40

第 二 章 滴血的刀


    歲月如暴放的煙花,在一片琢爛升平過後便轉趨平淡,即使顯赫如天下會,當中的歲月亦一樣。

    轉眼又已過了數天,可是對於孔慈而言,這數夭,簡直就像她一生最難受的數天!

    只因為,就由步驚雲甦醒那日開始,他真的言出必行,不許孔慈過於接近他!

    孔慈只感到不知所措,她照顧步驚雲已有多年,一直長伴在他左右,直如步驚雲的影子,如今,影子的主人卻要影了遠離自己,身為影子的孔慈,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正如這數天,孔慈雖然仍如舊為步驚雲在廚�辛苦地燒菜弄飯,忙得好不辛苦,可是,就在她將飯菜端到雲閣之時,步驚雲卻不許她將飯菜直接送進他的寢室內,只隔著寢室的門,著她將飯菜放在雲閣偏廳。

    每一次,都是待孔慈退出雲閣之後步驚雲才出來用臘,似不想再與孔慈見面。

    他似乎已真的封鎖了自己的心!

    著是換了往昔A即使冰冷如步驚雲,在用膳時亦總會讓孔慈相伴。

    僅管雄霸曾下嚴令,絕不容任何下等婢與主子一起平起平坐用胯,但能夠默默站在她的雲少爺身邊,長伴在他左右,看著他一口一口地吃著她為他費盡心力燒的家常飯菜。

    孔慈便已心滿意足,從不覺那是一種委屈。

    可是如今,她連卑微地站於一旁,伴著步驚雲用飯的機會也沒有!

    亦因如此,孔慈至今方才逐漸明白,自己一直在心�牽歷掛肚的人,到底是誰?

    還記得有段日子,孔慈也有點懷疑自己是否喜歡上她的鳳少爺,唯是如今……

    即使聶風在數日前曾親口說出將她視為親妹,她在異常感激聶鳳仁慈之余,卻仍掩蓋不了自己無法再伴在步驚雲身旁的那分失落!

    孰令至此?

    孔慈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逐漸無法離開她的雲少爺。

    她仿佛己墮進一個情網之中,若步驚雲真如江湖上所言,是黑暗與死亡的化身,那孔慈亦寧願永遠與他一起棲於黑暗,與他一起不見天日……

    倘若她的生命中沒有了雲少爺,她要青天白日又有何用?

    即使步驚雲總為與他親近的人帶來死亡,孔慈願意──接近死亡!

    她一直默默守在步驚雲身伴,從不要求什麼,只因她太明白,自己只是天下會內一名下賤婢女。

    若非當年得步驚雲點名,一定要她當他的貼身恃婢,恐怕她早已被待婢主管香蓮折磨至死!

    一顆楚楚芳心,早已不求什麼,更不敢奢望步驚雲有朝一日,會像懷念那條白衣情影般,懷念她這個在天下會眾眼中的賤婢“孔慈”。

    只求長伴在死神左右,做他黑暗中的一個影子,即使全天下的人都與步驚雲為敵,地亦願癡癡站在他身邊,默默的支持著他!

    可惜,即使孔慈這個最大心願如此卑微簡單,命運,卻始終未對她有半點“手下留情”!

    她造夢也不想過,自步驚雲醒過來後,竟然再不要她伴在左右,她竟連這點點卑微的快樂,亦已失去!

    就像今夜,當她又如常端著自己費盡操心力燒成的飯菜,送到雲閣廳堂之上,心想步驚雲亦會像過去數天一樣閉門不納時……

    椎知,今夜原來與過去數天,並不一樣!

    不一樣的是,當孔慈輕輕敲著步驚雲寢室門的時候,內�竟然渾無反應!

    這可奇了!步驚雲甦醒後已有幾天,一直足不出戶,他看來不僅已經“鎖心”,更是在雲閣內“鎖身”!

    孔宏不由納罕︰

    “啊?寢室內空無響應,難道……,雲少爺出外了?”

    一念至此,孔慈隨即戰戰兢兢、輕輕推開步驚雲寢室的門。

    只見寢室之內一片幽暗,空無一人,看來,步驚雲真的不在。

    孔慈不禁又想︰

    “雲少爺不在,敢情被幫主召去了。”

    是的,步驚雲在這數天一直鎖心,如非必要,他亦絕不露面,若非雄霸傳召,恐怕亦無人能請動死神步出他的寢居。

    他心的墳墓!

    既然步驚雲不在,孔慈遂決定看看他有什麼衣服需要清洗,誰知,卻給她發現在步驚雲枕下,輕輕壓著一些東西……

    那是一根白練。

    孔慈連忙將那根白練抽出,只見這是一根以絲羅織成的白練,已在時日摧殘之下,在白中呈現微黃,就如一段早該逝去的情……

    白練更異常縴簿,薄如一個苦命女子的一生……

    孔慈看著這根白練,不由心中一動︰

    “啊……?這白練該為女用,雲少爺怎會將它放枕下?

    難道……,這根白練原非屬於雲少爺,而是屬於雲少爺腦海中的那條……白衣……

    倩影?”

    一念至此,孔慈連忙走回床邊,卻將白練放回枕下,一面還在心想︰

    “若這琣蛗m真的屬於雲少爺腦海中的白衣倩影,我更不該……妄自觸及!像我這樣下賤的婢女,又怎有資格……

    雲少爺珍之重之……之物拿在手上?”

    “更何況,雲少爺即使已無法記起在西湖時發生的事,腦海卻始終對這條白衣倩影念念不忘,顯見那個‘她’,定必是個對雲少爺義重情濃的她,二人最後有緣無份,更可能是因為‘她’早已為雲少爺……犧牲,我……根本就……無法與她相比!”

    想到這�,孔慈更是自慚行穢,一顆異常卑微的心,更怕冒瀆了步驚雲與那條白衣倩影的情,欲將白練放回枕下的手更急。

    準知,就在她差點使將白練放回步驚雲枕下之際,遂地……

    發生了一件事一件教她心膽俱裂的事!

    赫聽“嗖”的一聲!一道無形氣勁突從窗外急射而入!這無形氣勁竟不偏不倚……

    正正打在孔慈手中的白練之上!

    “裂勒”一聲!那條白練就在那道無形氣勁一轟之下,赫然一一斷為兩截!

    啊……?雪緣唯一留給步驚雲的白練竟然……斷了。

    代表阿鐵與雪緣之情的這條白練竟亦……斷了?而且還斷在……孔慈手上?

    天啊……

    孔慈極度震驚,她造夢也沒想過,窗外竟會射進一道無形氣勁,將她手上的那條白練一斷為二,到底是誰如斯狠心,對步驚雲珍之重之之物遂下殺手?

    “是,縱然滿腔疑團,孔慈亦已無心細想,只因此刻在她腦海不斷盤旋的,卻是無限自責與內咎︰

    “啊……,怎麼……辦?”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我……一時好奇,將這條白練……拿來看,也許……

    它便不會……斷,啊……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錯!無論她是有意掙或無心,步驚雲與那條白衣倩影之間的唯一信物毀了,始終由她而起,她實在於心難安,更不知如何向步驚雲交代!

    可是,孔慈其實也無法內咎多久,就在她焦急萬分同時,她赫然發現,步驚雲寢居門前,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人!

    一個似乎已明白“白練”為何會毀、卻可能並非真正明白的人!

    步!驚,雲!

    天……!想不到,他竟然也在這一刻──

    回來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一種表情可以叫人魂飛魄散的話,相信對孔慈來說,如今流露在步驚雲臉上的表情,使正好足叫她魂飛魄散!

    緣於步驚雲此刻的表情,不但冷,更冷得令人──心碎!

    但見他緩緩地、一步一步地踏進自己寢室之內,一雙冷得發光的眼楮,一直未離孔慈手中那條毀的白練半分,直至他已站在孔慈面前,方才以他冷得不帶半絲感情的語調吐出數字。

    “你──”“為何這樣做?”

    步驚雲平素雖冷如玄冰,但孔慈總覺她與他之間,一直存在著一股很微妙的親切感覺,然而步驚雲此刻所說的這句話,孔慈卻再也無法感到他與她之間的親切感覺!

    是因為什麼緣故?

    孔慈心知,一切是因為她此際手中的那條白練!步驚雲既然能為這條白練的主人鎖心,這條白練對他的意義,必定淩駕一切!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死穴”!

    說穿了,人心也只不過是血肉所造,異常脆弱!而死神的心亦一樣有個死穴,也許正是這條白練!

    毀了它,亦即毀了他對那個“她”的承諾!

    只因步諒雲曾在夢中向那條白衣情影承諾,一定會鎖心等她,可是如今,她的人未再現,人卻連如唯一留給他的白練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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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9:32

已毀,試問,他還有什麼資格去保存這段欲晰難斷的情?

    孔慈心知眼前形勢,對她極為不炒,為怕步驚雲有所誤會,她連忙故戰兢兢自辯︰

    “不……,雲少爺,請你聽我說,這條白練並不是……我弄斷的,是因為……適才……

    有一道……無形真氣自窗外轟進來,白練才會……一斷為二!”

    孔慈雖然說出真相,但不知是否因為那條白練對步信雲異常重要之故,這一次,他晚一反過往不易動氣的常態,一手緊執孔慈的手,再度冷冷執問︰

    “真氣?”

    “為何我感覺不到?”

    是的!以步驚雲的修為,若方圓半�內有可“以氣隔空斷物”的高手,他一定能夠感覺得到!

    既然連他無法感到,亦即是說,孔慈分明在對他說謊!

    但,適才真的是有一道真氣隔空而入,難道,轟出這道真氣的人,是一個修為深厚得連步驚雲也無法感到的高手?

    孔慈只感到百詞莫辯,她看著步驚雲緊緊執著她的手,驀然感到一份莫名的失望和悲哀,她突然幽幽的問︰

    “雲……少爺,孔慈也……明白,這條白練……可能對你……極為重要,但……,若真的……是我毀了……它,我……

    到底又有何目的……要毀它?”

    “況……且,我……已跟隨你……這麼多年,一直都對你……忠心……不二,難道……

    只是因為……一條白練,你便……對我……猜疑?”

    孔慈的話亦不無道理!然而,步驚雲卻始終無動於衷,依舊冷冷道︰

    “但一一一”“你還未能解釋……”

    “我為何會──感覺不到?”

    孔慈只得苦笑,那些所謂高手感覺,從來就只是那些絕世高手們的玩意!試問,僅懂得花拳繡腿的她,又如何解釋步驚雲何以未能感到附近有高手的真氣?

    然而,若他真的相信她這個恃婢,即使她未能解釋半句,他也會為她編個原因,來原諒她……

    歸根究低,還是一句活,步驚雲在乎那條白練,甚於在乎孔慈這個在過去無數日子�,對他忠心耿耿的待婢!

    她雖體諒步驚雲在乎那條白練,原是因為更在乎那條白練的主人“白衣情影”,但孔慈一顆芳心,卻始終仍為自己的卑徽而悲哀……

    其實在這麼多年來,難道孔慈自己不明白,自己真的是天下會一名賤婢?但她的低位雖賤,她的人格卻不賤!

    她認為自己一直伴著雲少爺,至少他會明白她的性情,尊重她的人格,可惜,今日她才發覺,處在步驚雲的眼中,原來也只是一個人格下賤的婢女……

    她的心仿佛被深深刺傷,一時之間,她發覺自己已不想再多作解釋。

    向不信任自己的人解釋,有時侯,是一件相當心力交瘁的事。

    尤其是那個人,是一個自己可能喜歡的人……

    孔慈忽地像豁了出去似的,她索性真認不諱道。

    “雲……少爺,既然你……不信我,我再解釋……下去……亦沒意恩……?

    “如果我直認做了……能釋去你的猜疑,那……好吧!我孔慈就……認了吧!”

    “不……錯!那條白練確是我……不小心弄斷的!是我幹的又如何?”

    “你,又會如何處置我?”

    勢難料到,孔慈竟突然招認,步驚雲仍是冷冷盯著她,良久良久,他方才突然張口吐出答案︰

    “走!”

    “我不想再見你──”“這個一直依附男人生存的──”“廢物!”

    廢……物?

    孔慈雖豁了出去,但她造夢也設想過,原來自己在步驚雲心中,一直是個依附男人生存的……廢物?

    霎時之間,“廢物”兩個字,簡直如兩道旱天驚雷,將孔慈的心重重轟傷,如果可以挖開她的胸腹一看,恐怕必會發現她的五內正在滴血,傷至血肉模糊……

    就因為死神一句“依附男人的廢物”,孔慈呆呆地看著步驚雲,一雙眸子在泛漾著一片委屈的淚光,可是,她卻仍強自忍著,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她其實一直都不敢奢望死神會喜歡自己,但一顆自卑的芳心,卻始終希望雲少爺會像鳳少爺般,將她視作家人般信任和尊重,可惜……

    她一直以為自己了解步驚雲,今日卻因為這條白練,方才真真正正地了解他,與及了解他對她的想法──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廢物!

    孔菠盈在眼眶的淚,始終也未有淌下來,只因為,她實在不想在步驚雲面前流淚,那只會令他更視她為廢物。

    她唯有故作堅強的道︰

    “很……好……”

    “雲……少爺,我……如今方才知道,自己在你眼中,原來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廢物,想必……在過去日子,孔慈一定是負累了你……大多,你……才會如此認為……”

    “其實,我一直知道,當年你選我為你的侍婢,只因我曾在某夜……助你一把……”

    是的!當年步驚雲在斬下霍步天之弟“霍烈”的人頭後,曾因悲痛過度卻又欲哭無淚,而力竭滾到溝水之中,若非當年孔慈扶他一把,恐怕他便不會有今日……

    孔慈幽幽看著仍如判官般冷面冰心的步驚雲,復再續說下去︰

    “雲……少爺,其實,若你早覺我孔慈……是依附你的……負累,根本就不須……

    再因為那晚我助你一把……而用我為……婢,致令……孔慈一直負累了你這麼多年……

    仍不自知,真是……抱歉……”

    “但……你放心,孔慈如今……既已知道你的心意,由今日……起,你實在……不用再用我……為婢……”

    “孔慈……以後若非得你……準許,亦絕不敢再……踏足……雲閣,我……絕不會……

    再負累你!”

    “因為,我的命……雖然不好,今生淪為……賤婢,但賤婢雖……賤,卻也是……

    有血有肉的……人,決不想……被人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可憐……廢物!”

    “我……賤,但並不表示……我需要別人……

    “可……憐”“可憐”二字乍出,孔慈遂地使動她生平最大的勇氣及氣力,使勁一甩,立掙開步驚雲一直緊執她的手,接著便頭也不回地奔出門去!

    然而在他的身影快要在門邊消失之際,她仍依依回頭一望,對步驚雲道︰

    “雲……少爺,你……放心!”

    “這條白練既是斷在……孔慈手上,孔慈無論……上刀山……下火海,亦會設法令它……回復原狀,再將它……還給你!”

    “我……一定會……辦到的!”

    “你……等我!”

    她終於走了!帶著一穎碎至寸盡的芳心,與及那條早已斷為兩截的白練走了!

    步驚雲卻始終未有說半句挽留她的活,仿佛,對他和她多年來建立的主僕之緣,一點也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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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39:54

仿佛……

    然而,真相呢?

    也許,真相,一直深埋在步驚雲黑得發亮的眼楮�,倘若死神不說,沒有人會再知道……

    甚至乎那條白練一斷為二的真相,亦同樣藏在他深不可測的眼楮�……

    對於那條白練為何會一斷為二,其實,步驚雲可能是知道的……

    但,若他真的知道是誰在暗中將白練一斷為二,他……

    為何又如此對待孔慈?

    就在孔慈離開雲閣同時,在雲閣天頂之上;原來也有一個人知道真相……

    不!應該說是兩個人!

    只是在雲閣頂上,正有兩條血紅身形,在窺看著孔慈的千般委屈,其中一條血紅人影,正是那個──

    無道狂天!

    而另外的那條血紅身影,卻並非如無道狂天般,全身籠罩一股血紅真氣,然而也是一身紅衣!

    顯而易見,這條血紅人影,並不如無道狂天那樣強得出神人化,能夠自生一層血紅真氣掩藏真正面目!

    然而,不是早說過以步驚雲日前修為,一定可以感到方圓半�內的高手嗎?為何這兩個人卻能夠藏身雲閣頂上,其身上真氣卻一直未被步驚雲察覺?

    是否因為,那個無道狂天真如聶風所言,本應不是真正存在?甚至,他根本不是一個──

    人?

    而那條站在其身疇的紅衣人影,雖然功力不及其高;但在無道狂天空前強大的真氣掩護下,致令強如步驚雲,亦對他沓無所覺?

    但聽那知血衣人影,異常恭敬地對“無道狂天”道︰

    “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會是這樣的!”

    “那個孔慈,亦實在太不了解死神步驚雲了……”

    是了!還以為會是他倆隔空出手毀了白練,但如今聽他倆的語氣,毀白練的似乎另有其人!

    那個無道狂天若有所恩,悠悠答道︰

    “死亡,向來便是世人最恐懼、亦最無法捉摸的一件事情……”

    “若死神的心真的如此易於捉摸,那未,他便不配稱為人神共畏的死神了。”

    哦?他們一直藏身雲閣頂上,想必,已知道是誰毀了雪緣的那條白練?

    那條修為較低的紅衣人影道︰

    “只是,想不到那個孔慈向來荏弱自卑,卻竟然會有這種骨氣,遂然離開步驚雲,但她這樣做,似和他原先預期要得到‘天哭’的計劃──背道而馳。”

    又是“無哭”?

    到底什麼是“天哭”?

    這個可以達成“天哭”的計劃,究竟又是一個怎樣匪夷所思的計劃?

    但聽那無道狂天胸有成竹一笑,道︰

    “毋庸緊張!即使孔慈如今突然離開步驚雲,亦早已在本座所預期的變量之內。”

    “只要你依著本座之計行事,她,始終會成為步驚雲的大劫!”

    “嘿嘿……”

    那條紅衣人影又道︰

    “但,雖然我……一直為你辦事,我卻始終無法明白,以你和步驚雲關系之深,你,為何一定要如此害他,才能得到‘天哭’?”

    什麼?這個無道狂天,原來與步驚雲……深有淵源關系?

    他和他,到底有何關系?難道會道“神”與步驚雲的關系一樣,同是神族後人?

    但這世上絕不應有太多傑出的神族人,否則當日的“神”就不會將自己借體重生的希望,盡押在步驚雲身上!

    可是,若這個無道狂天並非神族後人,那,他到底為何又會與死神深有淵緣?又為何會因為“無哭”,而如此處心積慮要害步驚雲,誓要成為他的大劫?

    但聽無道狂天聞言又濘笑著道︰

    “呵呵,死神步驚雲已教你難於捉摸,本座相比步驚雲,何止更勝千倍?以你‘有限’的智能,又怎的明白‘無限’的我?”

    “你還是別再多問,如今就去替本座進行下一步計劃吧!”

    帶著居心叵測的笑聲,這個無道狂天已霍地沖天而起,那條紅衣人影亦緊隨其後,二人轉眼使已消失於迷離夜幕之中!

    只不知,這個無道狂天的真身是誰?

    與步驚雲深有關系的他,又力何一定要版害步驚雲?

    一定要自己、甚至孔慈成為……。

    步驚雲的大劫?

    天哭天哭,到底是一件可怕物事?

    還是一件連天也要驚懼哭泣的可怕噩夢?

    天還未哭,孔慈已經在哭!

    沖出雲閣之後,孔慈一直向前疾走,一直在步驚雲面前強忍的眼淚,亦終於再不受控,淌了下來!

    一面前走,心中更反復沈吟著一叫她碎心的疑問︰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雲……少爺,你為何會……突然變為……這樣?”

    “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愈想愈亂,步履亦愈亂愈急,終於一個蹌釀,孔慈腳下一滑,便要僕跌到暗角一個泥窪之中!

    然而,孔慈手仍拿著那條白練,為怕弄汙它,她霍地豁盡氣力將那白練高舉至頂,“撲通”一聲,雪緣那條白練總算避免與她同墜泥中,然而……

    僅為兔因自己弄髒雪緣的白練,僅為了不想自己弄汙雪緣與步驚雲之間的情,她自己卻跌了個餓狗搶糞,渾身澤臉都陷進泥濘中……

    霎時間,弄得她一臉一身都是汙泥,益發狼狽不堪!

    見自己一臉一身泥濘,孔菠更不禁悲從中來,淚下更急,只因她身上這套衣衫,雖然算不上名貴,卻已是她節衣縮食,儲了很久的銀子所買!

    她今夜穿上這套新衣為步驚雲送飯,只是因為之前死神曾不想任何人再按近他,孔慈滿以為自己如能穿得順眼一點,也許,死神會對她刮目相看……

    誰知,他今夜方才驚覺,原來,無論她穿什麼,在死神的眼中,她都是──賤!下賤!

    她仍是一堆只懂依附男人委曲生存的──廢物!

    看著自己身上臉上的汙濘,孔慈又不由再次代聲嗚咽起來︰

    “雲……少爺……”

    “你為何……會說孔慈……是……廢物……?”

    “我……孔慈……一直默默守在……你身邊,只……因為……感到……,自己……

    今生……與你……總像有……一絲……極大的……緣份……”

    “但我……亦很……自量、從不敢……高攀,更不敢……

    奢望與你會有……男女之份,只是……希望……能一生一世……當你的侍婢,默戳……

    守在你身邊,便已心滿意足……”

    “即使……得悉你……腦海……早有那條……白衣情影,孔慈亦只為你……感到高興,想……不到……世上……

    還有一個……絕世紅顏,能令向來……毫不動情的你……動情……”

    “那個……深愛你……的紅顏,一定是個……絕頂精彩的……女子,孔慈……早已心知,自己今生今世……亦望塵莫及……”

    是的!自從知道死神腦海竟有條白衣倩影,在過去數天以來,孔慈非但未有妒忌,更為步驚雲終於能找著一個與他真心相愛的女子而高興……

    不但如此,她還在過去數夜,不管天下會的嚴厲規條,冒著徹骨夜寒,偷偷往山下天蔭城一座相當靈光的古廟,為步驚雲及那條白衣倩影暗暗祝禱許願,希望有朝一日,他和她能再重逢,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如今,步驚雲不但未有對她有半點體值,更已──無情!

    想到這�,孔慈又不期俗淚下如雨,仰天哀哭︰

    “天……!我……真的只是一堆……依附人……生存的……廢物嗎?”

    “我……真的……是嗎?”

    “天……!倘若……天生我才……必有用,那……”

    “我……孔慈……這個賤婢……又有……何用?”

    也許只是無心快語,又或許只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孔慈這聲聲位訴,盡是向“天”反問,試問“天”又何忍──不聞不答?

    因此,‘天’,終於給她一個最肯定的答復!

    但聽在孔慈聲聲向天反問之後,半空之中,淬地傳來一個無比沈雄的聲音,道︰

    “孔慈……”

    “你,又怎會沒用?”

    這個聲音乍出,孔慈當場一呆,她不虞在這暗角,竟會有人回答她!

    “誰?????”

    孔慈說著,不期然暫時收起心中的委屈與悲哀,擡首向上一望……

    但見自己頭上,根本就無任何人形,只有黑黑的蒼天,和自己頂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樹杈……

    孔慈又再納罕地問︰

    “適才……到底是誰在暗�……說話?”

    這一次,終於有人在無邊死寂中響應︰

    “孔慈……”

    “你不是一直在向天反問嗎?

    “適才,正是本座向你說話……”

    “我,就是──天!”

    “無道狂天!”

    天……?

    孔慈萬料不到,世上竟有人會自尊為“無”!

    但,令她萬料不到的事,竟還接著而來!

    就在這個所謂“無道狂天”語畢之際,只見在孔慈頂上縱模交錯的樹杠之中,霍地似有一黑影急降而下!

    孔慈滿以為一定是那個什麼無道狂天的人快出現了,誰知定楮一看,已是汙濘的臉更是臉如土色!

    只因這團黑影,原來並非什麼人影!

    而是一個很大很大的……

    火紅棺材!

    啊?啊?啊?

    “隆”然一聲巨響!那個人紅色的棺材,已經穩然落到地上,霎時砂塵滔天,閉人耳目!

    棺材本應埋在地下,孔慈造夢也沒想過,竟會有個血紅棺材從無而降!在這個靜加深海的夜,倍覺邪異淒迷!

    但更邪異的,是這個棺材突然自行敞開,一個全身披著血紅衣衫的男人,已自棺中踏了出來!

    赫見步出來的男人臉如白玉,一雙目毛卻又如其身上衣衫般鮮紅如血,他雖然長相不錯,然而一雙紅眉,卻令他整個人看來如同惡鬼,令人望而生畏!

    瞧其那身血紅衣衫,正與適才在雲閣頂上,與那個無道狂天說話的紅衣人影一摸一樣,啊……?原來那條紅衣人衫,便是這名男子?

    孔慈不禁膛目結舌,愣道︰

    “你……為何……會與你的棺材……從天而降?”

    “難道……,你就是適才……對我說話的……那個……

    無道狂天?”

    那血衣男人邪邪笑道︰

    “孔慈,你,錯了。”

    “我又怎有資格以‘天’為名?我,只是我主人‘天’的使者!我叫──”“紅眉!”

    “而我今次來的目的,是要讓你明白───一件事!”

    孔慈戰戰兢兢地問︰

    “什麼……事?”

    那個一身血衣的“紅眉”又邪邪一笑,笑容中仿佛藏著一個詭奇布局,他徐徐道︰

    “我主人叫你明白,你,其實並非一無是處,更非廢物!”

    “至少,對我們來說,你,實在相當有用!”

    孔慈感到自己的處境似乎相當危險,她又問︰

    “你……和你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到底……想以我……來幹啥?”

    那個紅眉已在一步一步逼近孔慈,一面還道︰

    “放心!”

    “在未令你清楚知道,你究竟對我們有何用途時,我,會先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一個你很想見的人!”

    “當看見那個人後,你,使會乖乖為我們發揮你一生……”

    “最大的用途了!”

    “孔慈!你如今就隨我來吧!”

    來吧二字乍出,那個紅眉霍地袖彤一幌,“蓬”的一聲!

    孔慈但覺勁風過處,她已經如墮進萬丈深淵之中,昏厥過去!

    只不知,那個天的使者“紅眉”,會帶她去見誰?

    到底,會有什麼人是孔慈很想見的?

    難道,會是已落在無道狂天手上、在天下會己沒有露面數天、卻仍未有人察覺他失蹤的……

    聶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

    孔慈終於甦醒過來。

    可是,甫醒過來的地,卻發現自己已身在一個異常漆黑的地方。

    她,竟然在昏迷之中,被附紅眉自天下會帶來這�?

    天下會向來守衛森嚴,如今卻彼那個紅眉及其主人自出自人,旁若無人,看來,天下會今次遇上的高手,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高手。

    孔慈又在漆黑中遊目四顧,只見這�似是一個極為黑暗的牢獄……

    黑得就連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仍無法令她看清牢內還有什麼東西!

    然而,霍地“轟隆”一聲!天際突然響起一道旱雷,接著電光一岡!

    牢內隨即亮如白畫,她,終於將牢內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禁震呆當場!

    她震,是因為她發現,這個牢內,原來並不單只有她一個人!

    她呆,是因為這個與她“同處一牢”、匍匐在暗角的人,真的是一個……

    她很想見的“人”!

    還有,這個人的身畔,亦揚著一柄她異常熟悉的刀!

    一柄曾染滿無戮鮮血的刀!

    那柄刀,此時亦嶄現一絲異樣光芒,似在驚嘆它和它的主人,竟會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再遏上它亦異常熟悉的孔慈……

    但見孔茲怔怔看著那匍旬在暗角的人影那條她真的很想見、亦異常熟悉的人影那雙眸子睜得老大,嘴�更在吐出連串令人無法置信的話︰

    “啊……?”

    “你……竟然……還……未……死?”

    “但……,你……為何……會在這�?”

    “天……!你……為何……會在……”

    “這……�?”

    勢難料到,孔慈看見這個人時會如此震驚,甚至比步驚雲逼她離去時更為震驚,顯而易見,如今旬旬在暗角的那條人影,對孔慈來說,甚至比步驚雲更為重要!

    瞧真一點,這條黑暗中的人影並非長發,顯然不是早前被無道狂無所擒的聶鳳!

    但,除了步驚雲及聶鳳,這個世上,到底還有誰是孔慈最想見的?

    這條人影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

    還有,那個無道狂天,差其使者“紅眉”將孔慈帶來這個神秘地方,見一個她想見的人,他們,究竟想以孔慈幹啥,他們,還想怎樣利用已是無比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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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0:24

第 三 章 誰教天翻地覆


    除了死人,每個人都有明天。

    神話“無名”的明天,是一切驚世璀璨歸於平淡,寧可棄世逃名!

    霸者“雄霸”的明天,是指日可待的雄日霸業,誓令天下英雄竟折腰!

    仁者“聶風”的明天,是總有一日會被自身天性使然,為世間作出他最大的犧牲!

    復仇聲“步驚雲”的明天,卻是早已將自己的一生豁了出去,誓與自己痛恨的仇人玉石俱焚!

    然而,又有誰會關心,一個卑賤下女的明天,到底會是怎樣的?

    正如孔慈,她也從未想過,在天下會地位極為低微的她,竟會有一個極度震撼的“明天”!

    就在孔慈被帶往那個神秘牢獄後的“翌晨”,天下會內,就發生了兩件令人極度震撼的事……

    第一件事,發生在“天下第一摟”……

    天下第一樓,位於天s之巔,一直是雄霸盤踞之所,絕不容外人擅闖。

    只有雄霸的弟子及親信,方有資格進入第一樓,甚至身為雄霸貼身待從的文醜醜,亦只配在第一樓內“下跪”!

    就在此刻,文醜醜又如常在第一樓內下跪,向高高在上的雄霸報告天下會的近況︰

    “稟告幫主,小人已遵照幫主吩叱歸納本幫各地三百多個分壇狀況。”

    “依各地分壇壇主匯報,本幫最近一切大致如常,在內並無任何明爭暗鬥,或門下有心與沒作浪謀反!”

    雄霸一直坐在他那張“九龍之椅”之上,靜靜聽著文醜醜報告的一切,此時聽至這�,卻暮然沈沈問道︰

    “晤,既然各地分壇如常,那,我們所處的這個總壇又如何?”

    文醜醜恭恭敬敬地道︰

    “總壇亦無多大變化,正如幫主所知,秦霜少爺早日受幫主之托到山下所辦之事,他咋日亦已辦妥歸來!”

    “致於雲少爺,自西湖之行回來後,亦如往昔一樣,整日將自己藏在雲閣之內,鮮有露面!”

    想不到,在文醜醜的眼中,步驚雲仍如“往昔一樣”?

    不!他錯了!死神雖然仍如往昔一樣,將自己的“身軀”囚在雲閣之內,但,今次其實與往昔並不完全一樣!

    從今開始,他不但將自己的“身”囚困,更將自己的“心”牢牢閉鎖!

    他的“心”將會成為一個無比神秘的黑暗箱子,永遠不會再為任何人而敞開,永遠都不會被任何人“了解”、“明白”!

    即使向來最能體諒死神之心的聶鳳,今後亦將再看不透死神的心!

    一切一切,都只因為死神要回報一個他無法記起、無法再見的薄命紅顏……

    雄霸聽罷文醜醜所言,隨即又道︰

    “好!霜兒及驚雲既然如常,風兒又如何?”

    甫提及聶鳳,文醜醜似面有難色,支吾道︰

    “稟告……幫主,請恕……小人不力,但白說,風少爺的……近況,小人……真的……

    不大清楚……”

    “哦?”乍聞此語,雄霸不由面色一沈!

    文醜醜戰戰兢兢的道︰

    “是……這樣的,鳳少爺在數日前……已不在天下會,無論小人如何問其它門下?

    亦元人知道其行蹤;依小人估計,風少爺也許是……因為一些私事而暫時離開天下吧了,相信不出數日,他便會回來天下……”

    數日之前?

    難怪無人知道聶風行蹤了,只因在數日之前,他已被那個神秘莫同的無道狂天……

    雄霸問言冷笑︰

    “也許”“嘿,我雄霸一生最討厭‘也許’這二字!任何為我辦事的人,都必須給我一個確切答案,絕不能模梭兩可,含糊猜測!”

    雄霸說著瞪著文醜醜,一字一字的道︰

    “風兒辦事向來甚有分寸,若要離開下天多於一日,必會先向為師稟告,他今次不辭而去,必有不尋常的內情,你絕不能給我一個馬虎答復!”

    文醜醜見雄霸疾言這色,不由心頭大震,慌忙答︰

    “是是是……,幫主……言之有理!幫主言之有理!小人這就去辦!”

    “請問……,幫主還……有何吩咐?”

    文醜醜一邊誠惶誠恐地附和,一邊已地低下頭,不敢再看雄霸一眼,只怕再多看雄霸一眼,他一個不悅,便立即叫他死無全屍!

    他本預期雄霸會立即打發他走,可是,一件奇事,就在此時發生了!

    雄霸,並沒有再出言打發他走,相反,文醜醜低下頭等了許久許久,都不聞雄霸再向其下令!

    文醜醜,心�不由大奇,終於鼓起勇氣,將自己低下的頭微微翹起,偷看雄霸究竟在故弄什麼玄虛!

    豈料僅此一眼,已教他面色陡變!

    緣於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幕他從未想過會出現的情景!

    赫見向來無限威儀的雄霸,此刻臉上竟然……

    竟然淌下一滴冷汗!

    天!文醜醜服侍雄霸至今,從未會見他在人前淌過半滴冷汗,此刻卻見他突然趟下冷汗,簡直便是天下一大奇景。

    然而,此際的雄霸又為何會突然淌下一滴冷扡。

    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第一件發生在天下會的奇事!

    而第二件令人震撼的奇事,卻是發生在……

    秦霜的“望霜樓”內!

    就在雄霸淌下那滴冷汗同時,已從山下回來數日的秦霜,正在其望霜樓內休息。

    誰知,秦霜還未合上眼楮,門外已響起了一陣急速的拍門聲,一名門下已無限惶惑地沖了進來,一面還在高呼︰

    “霜……少爺!不得了……”

    這名門下,正是平素為秦霜奔跑通傳的“盧平”!秦霜見其神色如斯惶惑,不由問道︰

    “盧平,你為何如此著急?到底發生何事?”

    盧平上氣不接下氣,氣急敗壞的道︰

    “霜少爺!不得了!三分教場上發生了事啊……”

    秦霜面色微變,道︰

    “什麼?三分教場發生了事?到底是什麼事?”

    盧平面上隨即流露一絲驚恐神色,但要說出一些連他也無法置信的事,他道︰

    “霜少爺……,三分教場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四件東西……”

    “什麼東西?”

    “那是……?盧平說到這�語音稍頓,吞了一口誕沫,復再一字一字他說下去︰

    “那是……”

    “四。口。棺?材!”

    秦霜眉頭一皺;

    “棺村””盧平點頭道︰

    “是……啊!而且,那四口棺村並不像一般棺材!而且……血紅色的!”

    “棺材之上,還各自刻著一些字……”

    哦?這可奇了!秦霜聽後即問︰

    “棺材上刻著什麼字?”

    盧平復再無限惶惑地答。

    “那是……四個名字……”

    “雄……霸!”

    “秦……霜!”

    “聶風!及……”

    “步……”

    “驚……”

    “雲……”

    三分教場,向來是雄霸檢閱門眾之地。

    今日的三分教場之上,亦同樣聚集了無數門眾,然而,他們並非在等待雄霸檢閱!

    而是盡皆在目定口呆地等待──答案!

    只因三分教場上,此刻正有四口刻著幫主及風雲霜三大堂主名字的“血紅棺材”!

    那種血紅,恍如有人正向天下會警告,不久之後,天下會將會經歷一場──血色暴劫!

    沒有任何門下知道,何以守衛森嚴的三分教場,竟會被人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放下四口棺材!更沒有人知道,這四口棺材之內是否空的?

    可是,幫主及三大堂主未到之前,他們亦不敢輕舉妄動,掀開棺材一看內�玄虛!

    因此,所有門下唯有在“等待答案”!

    而就在眾人等候之間,秦霜,已第一時間聞訊而至!

    乍見秦霜趕至,一眾門下盡皆喜形於色,當中更有人脫口呼道︰

    “啊!霜少爺來了!”

    “霜少爺,我們已找人通知幫主及風雲兩位堂主,可是不知什麼緣故,他們還遲遲未至,幸而你先趕來,否則,我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霜看若教場上四口血紅棺材,不由眉頭大皺,問︰

    “是誰最先發現這地口棺材?”

    門下指著站在最前的一名徒眾,道︰

    “是沈七!”

    那名沈六隨即向秦霜恭敬一揖,道︰

    “是……!秦霸……少爺,小人是今夜鎮守三分教場的百名門眾之一,那四口棺村確是小人先發現的!”

    “那,你到底是如何發現這地口棺材?”秦霜又問!

    秦霜少爺,小人其實也不知那四口棺材怎會被放在這�,小人只是在巡經教場上這個角落時,突然感到一陣極為異樣的感覺,就像蒼天正向我壓下來,壓得我有點透不過氣,接著,一陣寒風拂過,小人回頭一望,便發現這四口棺材已無聲無息地整齊排在小人身後……”

    秦霜聞言一愣,沈七話中那股如蒼天壓下來的感覺,敢情是絕世高手的氣息無疑!

    但更令秦霜訝然的,是有人竟能在沈七身後,無聲無息放下四口棺材,功力之高,簡直已到了神魔鬼魅的境界!

    而就在秦霜正思量著事情曲折之際,另一件叫他更為訝然的事亦突然發生……

    那四口棺材,嘎地傳來了一陣微弱的呻吟聲!

    呵?棺材之內原來有人?

    總算秦霜,耳明,一聽之下,已實時聽出那陣中呻吟聲,是傳自……

    第一口棺材之內!

    “蓬”的一聲!秦霜已身如鵲起,伸掌一抽,已將第一口棺村的棺蓋掀開,只見躺在內�的不是別人,正是……

    孔慈!

    “孔慈?”

    變生時腋,秦霜乍見棺材內的竟是孔慈,不由一愕,隨即發現孔慈嘴巴被人以一條紅巾捆綁,連忙為她先松綁。

    櫃料紅巾甫解,孔慈卻第一時間高呼︰

    “霜少爺!先心……”

    小心?孔慈為何在被救之後,第一時間叫秦霜小心?秦霜很快便知道了……

    只回就在他找出孔慈同時,一條滿身紅光的血紅人影,已自另一口棺材“破棺而出”,秦霜還未看清這條人影是誰,來人已一掌重轟其天靈!

    來勢實在太急,而且不但急,更————-重!

    秦霜在此�那間只有一個感覺──即使他能及時挺起他的“天霜拳”迎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來掌之重之快、亦會將他的拳頭一擊粉碎,再直搗他的天靈!

    他始終還是逃不了!

    然而,就在秦霜命懸毫發之間,一道烏雲,突然自三分教場入口如奔雷掠至!

    這道烏雲;迅即已蓋過那條破棺而出的血紅人影的渾身紅光,烏雲中更暴然轟出一掌,竟及時為秦霜格著那──迎頭一擊!

    霎時間,烏雲與血紅人影的掌霹靂火並,當場爆出一聲驚無動地巨響,半�可聞!

    同一時間,烏雲與血紅人影亦被火並所生的強大逼力,互相震飛開去,接著又是兩聲“轟”然雷響!

    只見難條血紅人影,竟被震飛至三分教場後方一逾半丈的石柱上,當場將石柱撞個粉碎!

    瞧真一點,這條血人影,赫然便是那個無道狂天的使者──紅眉!

    而那團烏雲,亦一直震飛至三分教場的觀武台上,當場將那座觀武台轟個徹底粉碎,頃到之間,觀武台那方一片砂石飛場,閉人心目!

    也不知過了多久,觀武台的砂石方才沈寂下來,只見在一片面垣歐瓦之中,一條魁梧的人影,正如魔神般矗立!就連偌大的觀武台亦被轟塌,他,卻仍是不倒的,也許更將會萬世不倒……

    他,正是本已鎖心、最後仍不得不出關的──步驚雲!

    只因既然有人在三分教場上為他這個不哭死神預留了一口棺材,他當然不會錯過一看自己棺村的機會!

    見步驚雲及時救了自己,秦霜不由有點訝異,只因適才來襲著一擊之重,即使他自己亦沒有十足把握可擋,步驚雲卻竟能擋此致命一擊……

    他的雲師弟,不知何時,在內力方面竟已遠遠超越了他這個大師兄!

    再者,死神雖亦與那個紅衣使者互相震飛,但顯而易見,來人功力與步驚雲相比,仍有一段距離,只因為眼前的那個紅眉,落地後己有一道紅絲自嘴角滲出!

    然而,步驚雲卻仍然紋鳳不動,渾無損傷……

    就連被轟傷的紅眉,此刻亦不禁舉指贊嘆,道︰

    “好……!不愧是不哭死神步驚雲!險些亦為我帶來死亡!真不枉我主人一番心思,亦要命我向你下戰書了!”

    什麼?原來這個紅眉擄了孔慈,再在教場上放下四口棺材,但是為其主人元道狂夭向步驚雲下戰書?秦霜問言隨即道︰

    “主人?嘿,你主人為何要挑戰我的雲師弟?”

    秦霜險些成為其掌下亡魂,紅眉無限不屑地答他道︰

    “這個你們管不著!反正,我主人既然下了戰書,步驚雲就不能不應戰!”

    紅眉愈說愈是張狂,這下子,就連不喜言語的步驚雲亦不禁冷冷道︰

    “我,為何一定要應戰?”

    “因為,你有一個不能不戰我主人‘無道狂天’的理由”——-“你的三師弟?雖鳳”

    已落在我們主人手上!”

    乍聞聶風落在敵人手上秦霜不由做微變色,只因在這數無以來,他們真的不覺聶鳳出現,他連隨對那紅眉道︰

    “我師弟聶風這數天雖然不見蹤形,但以其輕功之高,亦未必會落在你主人手上!

    你以為單憑三言兩語便能今我和雲師弟信你的話?未免妄想……”

    秦霜話未說完,紅眉又道︰

    “嘿嘿,你不信聶鳳會落在我主人手上?這亦難怪!聶鳳是當今武林與步驚雲齊名的後起之秀,要擒聶風,對江湖人來說,簡直就是絕不可能的事……”

    “但,我的主人‘無道狂天’修為已可比天,任何不可能的事在其手上,都會變為可能!”

    秦霜仍是不信,道︰

    “空口無憑,要令我們相信,恐怕你須有足夠證明!”

    紅眉一笑,道︰

    “證明?這個倒是不難!事實上,我主人早已料事如神,為要令你們相信,他已早有準備!接著吧!”

    紅眉說著,突然將一件物事擲向步驚雲,步驚雲反手一接,一看,發現那原來是一顆色紅如血的丸子!

    秦霜見狀又問︰

    “這是什麼?”

    “這就是證明!一會你們便會明白它有何用途了!你們會極需要這顆丸子的……”

    紅眉說著有深意地看了步驚雲一眼,接著又道︰

    “步驚雲,你給我好好聽著!你若要救你的好師弟聶風,十日之後,你必須抵達離天下會五百�外的‘破日峰’,我主人,無道狂天,會在那�等候與你一戰!”

    “你絕不須單人匹馬,大可帶其它人前來,因為,無論你找得何人相助,你此照的結局,亦只會──”“死路一條!”

    “告辭了!哈哈哈哈……”

    那個紅眉說著,已霍地回身而起,沖天而去,轉眼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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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0:40

而就在紅眉走後不久,步驚雲及秦霜亦終於明白,何以紅眉擲給步驚雲的那顆血紅丸子,會足以證明聶風已落在其主人“無道狂天”手上,因為……

    一名門下,已無限急地跑到三分教場上,莆見秦霜及步驚雲,便已即跑來,向他倆報告一件事!

    秦霜聽完這件事後,霍地面如死灰,就連沈冷的步驚雲亦微微動客、只因那件事,是一件絕沒可能發生的事……

    但見秦霜一望步驚雲,無比震驚高呼︰

    “天……?怎……可的?這怎可能……會發生?”

    “師父……他……,竟然……會……”

    “中……毒?”

    什麼?原來第一件發生的奇事,但是──雄霸中毒?

    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雄霸向來萬分小心,如今竟連天下會內最小心的人亦中毒,敢情那個無道狂天所下的毒,紅眉適才給步驚雲的那顆丸子,想來就是解藥,難怪他說步驚雲及秦霜一定會需要那顆丸子了……

    可是,他和他的主人無道狂天既然給雄霸解藥,目標明顯不是要對付雄霸,他們這樣做,只為要向步驚雲炫耀,若步驚雲真的不到破日峰一決勝負的活,他們絕對有本事可幹掉聶鳳……

    然而,那個無道狂天,竟有這樣的通天本事,不但在天下會如入無人之境,更能輕而易舉在雄霸身上下毒,他,到底是誰?又為何一定要對付步驚雲?

    他約步驚雲在十日之後決戰,到底──

    有?何?目?的?

    天際忽然下起謗淪大雨,宛如天哭!

    仿佛,上無也在為無道狂天將要實行於步驚雲身上的計劃,已俱怕得哭泣落淚……

    可是,步驚雲卻從未有為自己將要面對的挑戰而俱怕,更不論會像蒼天那樣流淚。

    即使是喪失至尊敬的親人,他亦從未有為喪親而哭,試聞,他又怎會為自己將要面對的危機而哭?

    在他漫長的復仇生涯中,他早將自己的生命豁了出去。

    他的命在他自己眼中,根本再不值一文,根本再不值得關心,他只關心能否為自己義重清濃的繼父霍步天報仇!

    所以,他從不會自己擔心,甚至──哭!

    亦因如此,從三分教場回到雲閣後,他只是一直坐於床上,沈默如一座萬載玄冰!

    沒有人能知道他,心�在想些什麼,甚或是否在盆算著十日之後,眼該如何在那個連雄霸亦可下毒的無道狂天手上,救回聶鳳……

    即使秦霜前來雲閣,與他商量營救聶鳳之事,他亦始終未有答話。

    真是靜得可怕!秦霜忽然發覺自從上次步驚雲遠行回來後,甚至變得較往昔更為死寂!沈默!

    更難捉摸!

    只是,難於捉摸的人亦不再獨是步驚雲,還有──孔慈!

    就在秦霜感到自討沒趣、正想離開雲閣,在經過雲閣窗旁之時,突發現一件奇事!

    只見在窗外大雨之下,正有一條人形在幽幽仁立,那條人影,赫然便是“孔慈”!

    秦霜早前亦曾聽聞步驚雲將孔慈趕出雲閣一事、故此,孔慈於此時此刻出現,他本來亦覺毫不出奇,極可能是孔慈仍依依不舍步驚雲,才會在大雨之中但立,等他回心轉意……

    奇就奇在,如今發生在孔慈身上的事……

    那是一件令秦霜感到極度震驚的亭!一件令向來談定自若的秦霜,亦不禁脫口高呼的道︰

    “孔──慈?”

    高呼聲中,秦霜已破窗而出,如疾電一樣掠向孔慈,似是很緊急!

    究竟,孔慈發生了什麼事?

    可怕的”無意”,還是如何再捉弄孔慈?甚至──步驚雲?

    什麼是”無哭”?

    據聞,這個世上,只有兩個人知道何謂無哭。

    第一個已是一個不再存在的人!

    但卻是一個人所尊祟的人!

    倉頡。

    天下間第一個造字者──

    倉頡!

    傳說,在倉頡造字之前,這世上本來是沒有“文字”的,那時候的人,亦因為沒有“文字”、語言來表達自己心中所想,所以思想也較為元知。

    及至在倉頡造字之後,人們才逐漸懂得以文字作為溝通的橋梁。

    因此,倉頡可說是無地間的“文字之神”,若沒有他,相信現今的世人仍處於一片混沌之中。

    可惜,僅管倉頡對世人貢獻良多,關於其生平事跡的記載卻寥寥可數,極其量,民間也只有數個流傳而已。

    而在數個間流傳之中,有一個關於倉頡的傳說,卻最力膾炙人口,那就是……

    他早出第一個”字”的時的情景!

    據聞,當年的倉頡在這出無地間第一個“字”後,天上實然雷雨大作,儼如鬼哭!

    地上亦狂風馭起,儼如神嚎!

    鬼哭神嚎!

    霎時之間,萬�風雲變色,一片愁雲慘霧;仿佛天地間的所有鬼神,都在哀傷痛哭!

    可是,倉頡造字,將會令世人從“無知”變為“有知”,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九天十地的鬼神,卻為何要如此哀傷?如此痛哭?

    因為,這世上一旦有了“文字”,天地間便如同多了一件最利害的武器!

    緣於語言、文字,傷的雖非人身,卻是人心!

    有時候,文字若不能用以正道,便會變為最可怕、最致命的武器!

    除此,天地在倉頡造字後鬼哭神嚎,亦因為這世上一旦有了文字,那天地間不少多奧妙及秘密,亦必將因為有了文字而被記錄下來,更可能被世人廣作流傳……

    那九天十地的玄秘,便再也無法守秘下去!

    而在這些無地玄秘之中,有一些著被世人知道的話,更將會帶來無法想象的惡果!

    屆時,蒼生必會遭劫!

    正如倉頡自己……

    據聞,倉頡當年造出天地間第一個字後,亦隨即於無意中發現了天地間一個極為重大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正是……

    無哭!

    傳說,倉頡在知道天哭到底是些什麼後,他亦像九天十地的鬼神一樣,痛哭起來!

    不但如此,他所流出的眼淚,更是源源不絕的──血淚!

    由此可知,天哭,確是一個極度可怕的秘密!

    第一個知道天哭這個秘密的人是世人尊敬的倉頡,第二個知道天哭的。其實也是一個世人尊敬的人──

    玄藏。

    也就是民間流傳的“唐三藏”。

    三藏法師!

    關於玄藏,眾所周知他是唐朝時代的人,更曾不惜千�迢迢,遠赴“天竺”取經,卻不知他取了什麼經回來,更鮮有人會留意他的身世。

    其實,玄藏本生於格陽附近,本名“緯”字“玄藏”他的二兄,長漁早年出家,潛修於洛陽的淨土寺,後來玄藏在十歲之年因老父去世,使往淨土寺投靠其兄長捷。

    由於自小在寺院長大;耳目染下,玄藏盼亦對佛教經典產生濃厚興趣。

    可是經念得愈多,玄藏心中疑問便愈多,全因為每個高僧對佛經的解說,都各有不同矛盾之處。

    最後,為了解開心中疑惑,更為了求取經中真理,他在年僅二十七這年,便由神州經絲路,遠赴天竺取經。

    這樣一去便在無蘭留了十六年,不便學得無數經殿中的意義,由於天資聰敏,最後更能與天竺的智者們平起平坐,並將比考所學經書帶回中土,成為“法相宗”的開山祖師,因此,玄樊一生所知的天地臭義何止千萬,據說,他當年在天竺遍閱萬家經典,亦曾於無意中發現了……

    天哭!

    傳說玄類當年發現天哭之後,擁有高深修為的他、一時間亦不克自待,竟俗也像倉頡一樣悲從中來,淚下如雨!

    而他的眼淚,同樣也是──血淚!

    仿佛,上天下地都在怪他了知道了這個重大秘密,而要他流下血淚作為懲罰!

    又仿佛,他已發現了天地間一個極度可怕的秘密,卻又無法阻止一樣……

    自從他之後,打後的許多許多年,都沒再傳出有任何人發現天哭的秘密。

    可是暫時沒有,未必表示永遠沒有。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可以永遠守下去的秘密!

    直至距今江湖的二十年前,便有一個人,同樣於無意中發現了天哭的秘密!

    從沒有人知道這個發現天哭的人的真正名字,只知道江湖傳聞,這個人像一座……

    泥造的菩薩!

    泥菩薩!

    而這個人,亦因為無哭這個可怕的秘密。

    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

    到底,倉頡玄藏甚至那個泥造的菩薩發現了什麼關於天哭的重大秘密?

    天哭天哭!

    究竟,天為何“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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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1:25

第 四 章 同心盟


    破鏡,能否真的重圓?

    斷炫,能否真的重續?

    迷茫芸芸眾生,有無數破裂了的“情”和“物”,就像破碎的鏡子及斷了的琴玄,無論人如何對其戀戀不舍,如何不想失去,都無法再恢復原狀。

    但,據說在這世上,至少有一些事物在破斷之後,仍可恢復原狀。

    譬如……

    匹練。

    又譬如,步驚雲曾誤會孔慈弄斷了的那條白練……

    要令斷了白練徹底恢復原狀,傳聞必須以一個方法方能辦到。

    然而,那卻是一個痛得令人心碎的恐怖方法!

    那個方法就是……

    秦霜從沒想過,向來在其眼中尋常不過的孔慈,此刻在她身上,竟發生了一件相當不尋常的事!

    正因為這件不尋常的事,平素淡定菢Y的秦霜也不由極度震驚,從雲閣破窗而出,直向滂沱大雨中的孔慈跑去!

    然而,即使秦霜身如疾電射出,卻還是遲了一步!

    孔慈,已經在他掠至半丈之外時……

    不支倒地!

    “孔……慈!”

    秦霜連忙上前抱起孔慈,只見她已氣若遊絲,手中還拿著一條微微發黃的白練。

    但這些都並非令秦霜適才感到不尋常的原因!令秦霜感到不尋常的,其實是孔慈的臉!

    只見孔慈的臉,不知何故,竟已變為一片火紅,紅得面上血絲青筋暴現,似要隨時爆裂一樣!

    難怪秦霜剛才在雲閣內,亦能透過滂淪大雨,瞥見孔慈這個不尋常的變化!只因如今她的容貌,簡直如同惡鬼,極為醜陋可怖!

    “是……同心蠶?”

    看著孔慈面上像會隨時爆裂的恐怖血絲,再看了看她手上仍緊握著的那條白練,秦霜似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但,她為何突然吐出“同心蠶”三個字,且面上還流露極度擔憂之色?同心蠶,到底是什麼可怕物事?

    而孔慈此刻雖已極為虛弱,手上卻仍緊緊執著雪緣留給步驚雲的那條白練,似極為珍之重之,不想因自己下支倒下而令其有失……

    然而,那條白練不是早已斷為兩截的嗎?如今卻又怎可能恢復原樣?儼如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但見本已漸漸昏迷的孔慈被秦霜一抱,方才半睜雙目,虛弱地對秦霜道︰

    “霜……少爺……也知道……關於……同心蠶……的事?”

    “那……很好……!”

    “情……霜少爺……代……孔慈……將這條……白練……交給雲少爺……吧……”

    秦霜見其如此辛苦,仍不忘千嚀萬囑將這條白練交到步驚雲手�,不由皺眉問︰

    “孔慈,你為何懂得用……同心蠶?這條白練既然如此重要,作為何不親自交回給雲師弟?”

    秦霜一連串的問題,虛弱的孔慈一時間也不知從何答起,她只是看著秦霜,無力苦苦一笑,再若斷若續的道︰

    “我……一直不知……自己在雲少爺……眼中,只是……一堆依附男人生存的……

    廢物……”

    “我知道……雲少爺……此刻極不願見……我這難廢物,所……以,為免……令他……

    不快,還是……請霜少爺……幫孔慈……這個忙,將這條白練……轉交……雲少爺吧……”

    孔慈說著已將自練遞至秦霜面前。

    這條白練,曾由雪緣轉到步驚雲手中,再由步驚雲的手轉到孔慈手上,仿佛,曾接過它的人,在茫茫情海皆“不得善終”!

    若秦霜此刻接過它,又會否像步驚雲、雪緣及孔慈一樣?

    情?海?難?逃?

    然而,看著快將痛苦至昏迷的孔慈,試問,秦霜又怎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雨還在傾盆的下,天還在淒然的哭。

    步驚雲卻仍是萬變不動地坐於他的雲閣內,上天下地。

    只有號稱不哭死神的他,依然不曾落下半滴眼淚。

    然而,無論他如何不想被任何世情打動,有一個人,此刻卻突然走進雲閣,似誓要將死神的心打動。

    來人正是“秦霜”。

    秦霜本已離開雲閣,此刻卻驀然折返,步驚雲臉上卻渾無半絲訝然之色,仿佛,任何人對他皆只是過客。

    也許,在他那雙冰冷卻又深邃如迷的眼楮�,根本從未將任何人真正看在眼內。

    而秦霜甫進雲閣,亦未有實時走近步驚雲,他只是站於雲閣一個陰暗角落,道︰

    “雲師弟,你可知道,我為何會突然去而復返?”

    沒有回答!正如秦霜所料,步驚雲並沒有回答!他又續說下去︰

    “我今次折返,無非是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著這地手�一揚,一團物事已從其手中疾射而出,直卷向步驚雲!

    步驚雲卻連眼角也沒看秦霜一眼,反手一接,已然將來物接在掌中!

    然而同一時間,死神冷如玄冰的臉,卻罕有地微微一變,只因其接著之物,觸手的感覺異常熟悉!

    低頭一望,只見自己接在掌中之物,赫然是……

    那條白衣倩影留給他的“白練”!

    但……,這條自練本應已被一斷為二,何以如今卻完整無缺?且還落在秦霜手上?

    步驚雲眉頭輕皺,一瞥遠處暗角中的秦霜,他向來已極少言語,自從為那條白衣倩影“鉤心”後,更是益發靜得可怕,故死神這一望,秦霜已知其心意,道︰

    “我知你一定在奇怪,這條本應已斷的白練為何會回復原狀?”

    步驚雲仍沒響應,不過沒有響應,向來是他的“專長”,也是他等待答案的最佳方法!

    他在過去的生涯中,早已明白一個道理︰

    只要願耐心的等,任何事總會有水落石出、清楚明白的一天!

    時間,永遠能給世人一個最好的明證、答案!

    問題只是,人們大都不願花長時間去等待答案,或是根本便沒有時間、甚至沒有命去等待答案!

    但死神其中一個專長,但是如恆久不變的石像般等待。

    等待朋友!

    等待敵人!

    等待……

    復仇!

    可以說,等待,已經成為他的生涯,他的習慣!

    果然!未待步驚雲再有任何響應,秦霜又繼續說下去︰

    “就讓我告訴你!這條白練能回復舊觀,全因為有一個人,為你服下了……

    “同。,“心。”

    “蠶!”

    乍聞“同心蠶”三個字,步驚雲冷面之上竟出奇地微微動容,仿佛他亦知道同心蠶究為何物!

    然而,能令死神微微動容的,亦不僅此三字!因為就在秦霜吐出同心蠶三字之際,他的人亦已自暗角步出。

    步驚雲終於看見,原來進入雲閣的人不至秦霜,還有另一個人!

    一個已至昏迷不醒、被秦霜抱在懷�的人!

    孔慈!

    只見昏沈不醒的孔慈臉上一片赤紅如火,血絲責張欲裂,步驚雲似已實時明白,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而秦霜此時看著自己懷內不醒人事的孔慈,不禁無限憐惜地嘆道︰

    “我在雲閣外發現孔慈之時,她已陷於半昏半沈,我真是萬料不到,她……竟會為你吞下同心蠶!”,“雲師弟,雖然你我從未見過同心蠶,但你也該知道,同心蠶究竟如何可怕吧?”

    是的!步驚雲當然知道,甚至已在無道狂無手上的聶鳳亦知道!

    緣於在多年之前,雄霸曾將武林發家毒學的溉略告訴他們三師兄弟,當其時,他們亦曾聽聞有關同心蠶的事……

    所謂同心蠶,其實是一種“同卯所生”的罕有異蠶,這種蠶有一種奇妙本事;只要人將其中一條同心蠶吞下,這個人便能在一個時辰內吐出一些絲線。

    據聞這些絲線,具備可將世上一切斷裂絲羅修回原狀的神效,這本來是件好事,然而很不幸,同心蠶亦是一種奇毒無比的蠶!

    吞下同心蠶的人,全身的血及肌膚,皆會如被火燒般痛楚,就像給地獄之火燃燒一樣,聽說,至今還未有一人在吞下同心蠶後,能有方法死得好過一點……

    更不論有方法可解毒!

    若真的要解同心蠶的劇毒,便必須找未與其“同卯所生”的另一條蠶。

    由於二蠶同卵所生,毒性相近,故能以毒攻毒,化毒無形!

    雖然同心蠶劇毒無比,便自古以來中毒者甚少,緣於很少人會因為要修回一些絲羅而吞下同心蠶,大部份中毒的人,都是被人用強喂下,以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此,像孔慈這樣因為要修補一條白練而服下同心蠶,簡直便是鳳毛矚角,甚至接近愚癡!

    是的!孔慈真的是“愚”,為“情”而愚!

    倘若不“癡”,又如何能生吞一條奇醜無比的毒蠶?還要受盡其毒性煎熬?

    可是,她這一切愚癡,為的又是什麼?

    還不是為了成全她暗暗戀慕的雲少爺?

    即使在步驚雲腦海暗角,有的只是那條白衣倩影,並不是她這堆下賤的廢物,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吞下可令她“焚心”,甚至“毀心”的同心蠶……

    只因為,焚心毀心,都不及“痛心”……

    看著仍未醒過來的孔慈,秦霜不由又語重心長地對步驚雲道︰

    “孔慈曾在未昏迷前告訴我,是那個‘無道狂天’的使者紅眉,在據走她的那段期間,將那條同心蠶給她,並告訴她那條同心蠶可徹底修回你那條白練,當然,他亦同時告訴孔慈關於生吞同心蠶的惡果……”

    “因此,孔慈在生吞同心蠶前,絕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將會有何慘談下場,更不會不知道,即使她在痛得昏迷過去後,還會再醒過來繼續痛苦……”

    “這股痛得魂飛魄散的徹骨痛楚,將會每隔數天發作一次,直至十日之後,若她還未能得到另一條同心蠶作為解藥,便會大限臨頭,全身的血及肌膚,會被劇毒燒千,變為一具幹屍而死……”

    是的!孔慈在吞蠶之前,絕不會不知道後果,可是為了步驚雲,她還是誠心將蠶吞下,將自己的生命毫無條件、毫無奢求地徹底奉上……

    縱最愚昧的人,相信亦會明白孔慈的一絲芳心,更何況是人神共怕的死神?

    可是,聽畢孔慈所幹一切,步驚雲卻始終份是無動於衷,只是將那條已恢復原狀的白練收進懷內,再若無其事的道︰

    “很好。”

    “既然白練已恢復原狀,”“你,可以將她──”“帶走了。”

    天!想不到孔慈一番苦心,卻只是換來步驚雲一句冷淡無情的話?就連本來事不關己的秦霜,驟聽下也忍不住道︰

    “雲師弟……,孔慈為了修補你那條白練才會弄至如此的,你……怎能這樣……不近人情,叫我……將她帶走?”

    步驚雲卻已連眼角也再沒看昏述的孔慈一眼,只是如一個冷面幻判官,木無表情地吐出他的人生格言。

    “江湖,並不是一個留情的地方。”

    “無下會,更不是一個留情之地!”

    “為情不顧一切的人,”“根本就不適合留在天下會!”

    他所指的,當然便是孔慈!

    秦霜簡直不忍相信自己的耳朵,緣於他雖知步驚雲向來冰冷無言,卻並非真的冷酷無情,冰冷與冷酷,根本便是兩碼子不同的事!

    然而,秦霜的震異並沒維持多久,很快很快,他心中這股震異,已被另一個在腦海閃過的念頭蓋過︰但見他驀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對步驚雲道︰

    “雲師弟,不知你有否聽過,某些人若喜歡了一個人,有時候,反而不會想與那人接近,甚至可能會對那人若即若離?”

    秦霜突然說出一番這樣的話,步驚雲不由一愣,但仍十分冷靜,並沒響應,靜待他說下去。而秦霜此刻也直視著步驚雲,仿佛要看時他心中的地獄�,他又道︰

    “其實,一直以來,我就有一個想法,但是孔慈隨你已有多年,一直默默守在你身邊,你,會否對她一日久生情?”

    “初期我也不大相信,我冰冷無情的雲師弟怎會對一個婢女日久生情?可是如今看見你對她這種超乎想象的冷酷,我卻開始有點懷疑,你,可能已真的喜歡上她!”

    驟聞此語,步驚雲不知是因被說中痛處,還是別的原因,竟一反常態地斷然否認,但聽他冷冷回秦霜一句︰

    “依你的說法推斷下去……”

    “那,若我一掌殺了你,”“我,豈非也喜歡了你?”

    秦霜給他說得啼笑旨非,他苦笑︰

    “雲師弟,無論你如何否認,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愈是喜歡的人,便愈是害怕面對她。”

    “若不在乎孔慈,又何俱面對她?團此,你這樣冷待她可能正因為你已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了她……”

    “你逃避她,其實是因為你害怕自己與她再長久共對下去,會──”“更喜歡她!”

    真是一語中的!步驚雲聞言亦陡地一臉死灰,仿佛真的被說中心底深處……

    是的!也許真正在害怕的人,是他自己!孔慈便從來沒有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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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2:03

然而,即使秦霜這番話令死神變色,死神很快便以其熟練的冰冷表情,蓋過他臉上的死灰,甚至蓋過他對孔慈的感覺!但聽他又以冰冷的語調道︰

    “隨你……”

    “怎樣說!”

    “反正你說的,”“絕!對!不!會!發!生!”

    “絕對不會發生”六字,死神簡直就像豁盡平生之力吐出,吐得異常斬釘截鐵,異常狠!

    既然步驚雲一再出言否認,秦霜聞言,亦知不宜再與他說下去,只是低首看著自己懷中的孔慈,道︰

    “很好……”

    “既然你自己斷言絕不會喜歡孔慈,更將她趕出雲閣,那你可別要怪我了。”

    秦霜此語說來有點莫明其妙,步驚雲斜目向他一瞄道︰

    “我,為何會怪你?”

    “因為,”秦霜定定看著步驚雲,一字一字地道︰

    “從今開始,我會照顧孔慈!”

    “她以後就跟隨我好了!”

    勢難料到,秦霜決定讓孔慈跟隨他?這樣也好,孔慈既然已被步驚雲逐出雲閣,如今在甦醒後,總算暫時有棲身之地!

    步驚雲的瞳孔在收縮,他在付度秦霜為何這樣,然而,秦霜卻沒讓他忖度多久,但聽他饒有深意地道︰

    “雲師弟,孔慈是一個好女孩,說不定地跟隨我後,我也會日漸喜歡上她,不過我一點可以肯定的是……”

    “若我真的喜歡孔慈,便決不會似你那樣將她逐出我的望霜樓,我反而會要求師父讓我娶她為妻,屆時,你可別後悔今日錯失了一個如此關心你的女孩!”

    秦霜說著,已抱著孔慈轉身步出雲閣。

    一直極少響應的死神,此刻卻突然再一開尊口,道︰

    “紅眉誘她吞蠶,”“顯為要令我百上加斤,”“你,又會如何救她?”

    死神的推斷異常準確!那個紅眉曾對孔慈明言,她對他的主人無道狂天極為有用,相信便是要令死神在費神營救聶風之余,還要為孔慈的生死而百上加斤!

    秦霜聞彈,又有深意地答︰

    “若那個紅眉的動機真的如此,那他這一著就大錯特錯,因為,你根本便不在乎孔慈!”

    “你既已視她如同爛泥,她的生死又與你何幹?”

    “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即已決定照顧她,便一定有辦法可救她!”

    “你,很快便會知道了!”

    秦霜說著再不逗留,抱著孔慈大步踏出雲閣。

    只留下死神在諾大的雲閣內,似在思索著秦霜到底會如何救回孔慈……

    然而,無論死神如何猜想,他亦萬料不到,秦霜為救孔慈,竟用了一個方法。

    一個他絕不認同、卻又必須與其一起實行的方法!

    就在秦霜抱著孔慈離去同時,雲閣頂上,正有兩條血紅人影在窺視……

    又是他!

    又是那個無道狂天!與及他的使者紅眉!

    紅眉見秦霜抱著孔慈離去,不由輕嘆道︰

    “真……想不到,步驚雲的冷酷竟超出我倆意科之外!滿以為他一定會為孔慈的生死而百上加斤,誰知,他竟可如此無情……?”

    那具無道狂天聞言,卻只是無限鄙夷一笑,道︰

    “不,你錯了。”

    “步驚雲宋未超出本座意料之外,只是超出你的意料之外而已!事實上,本座早預知他會置孔慈生死於不顧!”

    紅眉一愣,問︰

    “主公早預知步驚雲……會如此?從何見得?”

    無道狂天一字一字地吐出一個驚人的答案︰

    “就從他出手破那條……”

    “白。練。開。始!”

    天……!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雪緣那條白練,原來是步驚雲親手……隔空發勁一斷為二的?

    他為何要將自己珍之重之之物親手毀斷?又為何要誣陷孔慈?

    紅眉大感不解地道︰

    “主……公,我……不明白……”

    無道狂天冷冷道︰

    “蠢材!虧你秘密跟隨我這麼多年,就連秦霜如此平庸的人,亦的猜透死神心意,你竟然連如此簡單的情意亦看不透?”

    “就讓本座告訴你!正如秦霜適寸所言,有些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愈是喜歡一個人,反應是要疏離她,只因唯恐自己可能會在不知不覺間更喜歡她!”

    “步驚雲隔空發勁毀那條白練,皆是你我親眼目睹,他誣陷孔慈,全因他不敢肯定自己會否更喜歡地,他唯恐自己會誤了孔慈,故才會逼她離開!死神所幹的一切看似絕義無情,其實是一心為了孔慈設想!”

    “但有一點切莫忘記,那條白練本是步驚雲‘珍之重之’之物,若他能為孔慈而毀白練,你說,孔慈是否一個死神亦‘珍之重之’的人?”

    “不過,白練的終是死物,毀了亦可有法接駁,因此,死神為孔慈毀白練,亦並不表示他暫時對孔慈的重視,會高於對這條白練所代表的那段情,但若能有適合的時機或原因誘發,難保他將來會對孔慈,一發不可收拾……”

    勢難料到,步驚雲親手毀斷雪緣那條白練,僅為不想有另一個好女孩像雪緣般重蹈覆襯?但,孔慈又可會明白死神那顆深藏不露的苦心?

    不知道!只知道眼前這個紅眉聽罷一切後,心中似仍有不少疑問,道︰

    “可是,孔慈體內的同心蠶將在十日後徹底毒發,步驚雲卻對秦霜明言絕不會救孔慈,足見他在人前是決不會出手救她,以免令孔慈再纏上他,那,他又有何方法,能在暗�救回孔慈?”

    無道狂天笑道︰

    “紅眉,你始終還是欠缺一點智能!”

    “步驚雲根本便不需在暗�出手救孔慈,只因他早已應本座十日後到“破日峰”決鬥!”

    “既然同心蠶既是本座命你給孔慈吞服之物,亦即表示,本座手上定有另一條同心蠶,屆時候,若他能從我手上奪蠶,孔慈便會有救,而他這次亦非純為孔慈而戰,而是為了聶風,可說出師有名,根本不用暗�另想辦法!”

    紅眉至此方才恍然大悟︰

    “既然我們已不能利用孔慈令步驚雲在戰前百上加斤,那還有何妙法””無道狂天僥有深意地道︰

    “我命你誘孔慈吞下同心蠶,並非單為了要令步驚雲百上加斤如此簡單,而是另有更深遠的目的!”

    哦?原來這個無道狂天誘孔慈吞下同心蠶,令她受盡痛苦煎熬,生不如死,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這下子,可連紅眉亦感到無限好奇,不由追問︰

    “哦?主公還有何互深遠的目的?怎麼從未向小人提及?”

    乍聞此語,無道狂天驀然聲音一沈,冷冷道︰

    “廢活!本座強可比天,我的一切目的,為何要向你這個小人提及?”

    說話之間,無道狂天霍地勁抓突出,一手緊抓紅眉咽喉,似會將其脖於狠狠抓斷!

    紅眉大吃一驚,面如死灰,鵲潰br />
    “主……公,你為何……交然緊扣……小人……?紅舊……到底幹錯……什麼?”

    無道狂天語調平板地道︰

    “枉你跟隨本座這麼多年,至今仍不了解自己在本座心中的地位!你,以為自己是誰?”

    “就讓本區告訴你!你,在本座眼中只是一條為我奔跑的走狗,你幹得好而我又高興的活,會給你一些甜頭,就像丟塊骨頭給條狗一樣!”

    “但你不要忘記,狗始終是狗,狗只要乖乖依主人吩咐完成任務,便已是條好狗,絕不該想學人話,更不該知道主人全盤計劃將如何!,“就像你,亦只須履行我告訴你的每一步計劃,而不是要知道我的全盤計劃,甚至我每步計劃的目的!你只要知道,我計劃動最終目標是‘天哭’便已足夠!”

    “一條知得太多的狗,下場只會是死得更快,你,明白沒有?”

    萬料不到,適才二人還在如常說話,僅是一言之失,無道狂天已緊扣紅眉咽喉,其喜怒之無常,紅眉可有”伴君如伴虎”之嘆?

    霎時間,紅眉的冷汗密如雨下,因為他太清楚知道無道狂天的‘真面目’到底是何方神聖,更清楚他深藏的恐怖實力,只要無道狂天一個不悅,他不但會喉斷當場,更會全身裂開,化為無數肉碎骨碎而死……

    紅眉不由無比戰戰兢兢地賠笑道︰

    “是……!主公……說得甚是!小人確只是……一條狗,根本……不該知道……什麼,只配為主公……奔跑,實行主公……的每步……計劃……”

    “那……,主……公,請問……小人……下一步……該如何?以達到……主公要得到……‘天哭’的……最終……目標?”

    無道狂天聞言,隨即破怒為笑,更松開了紅眉,道︰

    “很好。你,終於也學乖了!”

    “只是,本座暫時還不用你為我實行下一步。”

    “哦?”

    “因為,有一個人,正在無意中為本座實行了下一步!”

    紅眉不禁奇道︰

    “主……公,是誰……在無意中……為你實行……下一步?”

    無道狂天沈沈吐出一茼W字︰

    “秦霜!”

    “秦……霜?”紅眉訝然。

    “恩。”無道狂天微應︰

    “秦霜抱了孔慈離去,更在盡力想辦法救回孔慈,若本座沒有猜錯,他將會想出一個辦法營救孔慈。”

    “而這個辦法,亦正好助本座更快得到──‘天哭’!”

    “哈哈哈哈……”

    無道狂天說到這�,忽地縱聲狂笑起來,人亦已禦空而去,紅眉亦唯有緊追其後!

    到底,秦霜會想出什麼方法以救孔慈?

    而這個方法,又為何會促成無道狂天要得到“天哭”的計劃?

    雨下得愈來愈淒厲。

    本來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樓”,在漣綿大雨之中,竟亦變得像一個中了敵人暗算的蓋世霸者,面目貽然無光。

    是的!若天下第一樓有知,相信也會感到面目無光,緣於一直盤踞在其內的天下第一霸者“雄霸”,真的中了敵人暗算!

    也許,就連雄霸自己亦從設想過,向來小心謹慎的他,竟會中了那個無道狂天所下的毒,到底他是如何中毒,何時中毒,他自己更一無所知,這才是他最感汗顏的原因。

    因此,自秦霜遣人將紅眉的解藥送來後,雄霸便一直躲於第一樓內的練功房,閉關解毒療傷。

    “然而,雄霸這一閉關,卻竟閉了整整五個時辰,論理,他只需服下解藥,調息一兩個時辰便可,卻為何耗費了那麼多的時間?

    也許,雄霸今借助閉關,不僅要療體內的傷,還要療……

    心中的傷!

    他的心,肯定已因今次被人暗算,而深感汗顏受傷!

    文醜醜一直在練功房外為雄霸守關,見等了五個時辰,雄霸還久久未出,私下不禁納罕起來︰

    “哦,練功房內一片死寂,渾然無息,也不知幫主在內發生了什麼事?”

    文醜醜僅管感到奇怪,卻未敢動手拍門,只因若難霸一個不悅,也許他膽敢拍門的手,便會被斬下來喂狗!

    可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正想壯著膽子拍門,誰知就在此時,練功房內卻傳出雄霸的聲音,沈沈道︰

    “醜醜,為老夫取壺水酒進來!”

    難得一直淬無動靜的雄霸突然下令,文醜醜總算知道雄霸在內安然無恙,實時連連稱是道︰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辦!小人這就去辦!”

    雄霸一聲命令,水酒很快便已由文醜醜送到練功房內,而那壺水灑,當然並非真的是水酒,而是極品佳釀,緣於在雄霸眼中,極品佳釀也只是尋常如一般民間水酒而已”

    而當文醜醜將盛滿“水酒”的酒杯敬給雄霸之時,方才發覺,即使雄霸已服解藥,但面色還是一片死灰,顯見他的毒雖解,卻已被劇毒折磨得元氣大傷。

    更令文醜醜震異的是,就在雄霸剛接過那杯水酒之際。

    奧地“熊”的一聲!杯中酒赫然已化為一片裊裊蒸氣,灰飛煙滅!

    “幫……主?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文醜醜無限震驚問。

    雄霸卻一肚震怒地從唇中吐出兩個字︰

    “媽……的!”

    說著五指一緊,手中杯立彼其氣勁震至化為粉未飛散!

    “真……想不到,滿以為服下解藥,老夫的毒便可徹底清除,但此毒之烈,竟能在清除後……仍留一股熱勁於我體內,相信至少要待一月之後,這股熱勁才會完全散去,而我的功力亦會隨之全復……”

    文醜醜訝然問︰

    “幫……主,那豈非是說,如今你並不能……動用全部功力?”

    雄霸頷首。

    “,極其量,老夫目前也僅能動用五六成功力。”

    文醜醜聽罷不由例抽一口涼氣,道︰

    “若真如此,那個無道狂天便真的太可怕了!他約雲少爺十日後前赴破日峰決戰,更揚言雲少爺可找人相助,但卻暗中向你下毒,令你在解毒後亦無法助雲少爺一臂之力,顯然,這個無道狂天已機心算盡,早有預謀!”

    雄霸似亦有同感︰

    “所以,驚雲今次面對的敵人就連老夫亦無法看透,更不明白,他為何們要針對驚雲,指定要他前赴破日峰救風兒?”

    不錯!天下會向來以幫主雄霸為尊,江湖人若要挑戰,茅頭大都沖著雄霸而來。

    這個無道狂天卻要約戰步驚雲,而不約戰在江湖人眼中功力可能更高的雄霸,實在耐人尋味。

    然而,雄霸與文醜醜並沒有思忖多久,因為,另一件事情已接著發生……

    只見在練功房呀外,突然出現一條人影!

    這條人影並非別人,而是──

    秦霜!

    “霜兒?”雄霸與文醜醜乍見秦霜夜訪第一樓,不由齊齊一愕,只因此刻來的不僅秦霜,還有一個被他抱在手�的“孔慈”!

    雄霸曾下嚴令,除了他三名人室弟子及丈醜醜外,任何人等不得進第一樓!萬料不到,秦霜竟會抱著一個在雄霸眼中無比低下的賤婢夜訪第一樓,他為何明知故犯?

    難道,秦霜要救回孔慈的方法,將與雄霸有關?

    天地有序,每在連綿風雨過後,總有晴天。

    晴天日久,又招風雨。

    如此晴晴雨雨,冷冷暖暖,周而復始,恍似從天地初開後便從未間斷。

    因此,即使眼前風雨連連,只要能緊咬牙根等下去,便總能等至晴空萬�的一天!

    問題只是,人,是否有恆……

    甚至有“命”等下去?

    孔慈終於有“命”等至晴天!

    僅管她服下同心蠶,但仍能熬過第一次的毒發!

    就在翌晨,當連綿風雨過後,她終於徐徐甦醒過來。

    然而甫醒過來的她,第一眼便發現,自己並非身在那個簡陋卑微的下女房間,而是躺在──

    美侖美奧的”望霜樓!”

    不但如此,有一個不可能服侍她的人,此刻更在服侍著她!

    秦!

    霜!

    “啊……”乍見秦霜在在“好尊降貴”地為自己以布拭汗,孔慈不由大吃一驚,更急欲下床。

    誰知足未著地,已覺身子虛虛浮浮,一個賑蹌,便要向前僕跌……

    秦霜連忙一把扶著她,道︰

    “孔慈,你中的毒還示完全清除,何事如此著急?”

    孔慈鵲氐潰br />
    “霜……少爺,我……只是個……侍婢而已,根本就不該睡在……你房內,更不論……

    你為我以布……拭汗,若給……

    幫主知道,恐怕……”

    秦霜至此方明白她的心意,遂道︰

    “那你就更不用怕了,因為……”

    “我師父已經知道!”

    孔慈一愣︰

    “什……麼?幫主已知道……你將我帶回……望霜樓?”

    “不錯!是我主動請求師父,將你帶回望霜樓讓我照顧!

    再者,我亦同時請求師父答應了一件事!”

    “哦……?霜少爺……還請求幫主……什麼事?”

    “這件事就是……”秦霜說至這�,不禁矚目看著孔慈,無限憐惜的道︰

    “從今開始,你再不用漂泊無依,亦不用回雲閣乞求雲師弟收留。”

    “我已請求師父,讓你以後──”“跟隨我!”

    什麼?跟隨他?孔慈聽罷當場目定口呆!而秦霜此時亦續說下去︰

    “因此,你既已是跟隨我的人,你的一切生死安危,我秦霜亦義不容辭,必須負上全責!所以,你策葷]下的同心蠶,我秦霜亦有義務為跟隨我的人求解救之法!”

    “我已請求師父,讓我隨雲師弟一起趕赴破日峰,希望能在那個無道狂天手上取得一條同心蠶救你,但十日期限實在太短,恐怕我未及啟程你已徹底毒發,所以……”

    秦霸說到這�,又深深看著孔慈,一字一字的道︰

    “孔慈!為了你自己設想,今次可要難為你與我及雲師弟同赴破日峰走一趟了!”

    是的!從天山到破日峰,少說也需八日行程,十日期限,根本不足以讓秦黴帶蠶回來,孔慈必須與他們聯袂起行,方能及時得救!

    可是,秦霜愈是一股腦兒的說下去,孔慈臉上的詫異之色就更深!

    緣於她極不明白;向來並不在意她的秦霜,何以會對她那樣好?竟為她這個在天下會無人理會生死的賤婢,向其師雄霸求情?

    然而,孔慈又那會明白,秦霜這樣為她,全因為,一顆眼見弱女委屈將死、而不能見死不救的仗義之心。

    還有,便是對孔慈的欣賞之情!

    那是一股發自內心的由衷欣賞,緣於孔慈為步驚雲所幹的一切,縱是秦霜,亦自覺沒有這份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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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2:30

第 五 章 第四個人


    有時候,愛上一個人,就像時間停頓下來。

    無論心中如何渴望與意中人會面,一分一刻卻像過得很慢很慢,度日如年。

    然而,孔慈如今也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是因為步驚雲真的是她心中所戀?

    還是因為,與一動不動的死神結伴同行,任何人也會度日如年?

    其實,不單孔慈,秦霜也同樣有種度日如年之感。

    在雄霸首允之下,秦霜終可攜同身中同心蠶的孔慈,與步驚雲結伴前赴破日峰會那個無道狂天。

    一來為救聶風,二來,秦霜亦為救在其眼中義重情濃的孔慈!

    然而,此行雖以救人為名,但,救得了嗎?

    那個無道狂天深不可測,甚至連雄霸亦遭其暗算,單以秦霜及步驚雲之力,真的可從其手上救回聶鳳?甚至奪得另一條同心蠶救孔慈?

    秦霜不知道,只知道,這個無道狂天要約戰其雲師弟應不該如此簡單……

    但無論如何,秦霜仍深信那個無道狂天即使如何利害,也僅是一個擁有血肉之軀的人而已,絕不能“一身二用”,他此次同去,但大可在無道狂天戰其雲師弟之際,乘隙救回鳳師弟,與及奪取同心蠶!

    或許救回風師弟後,再其三師兄弟所習的“拳掌腿”三絕武學,合戰無道狂天,亦非全無勝望!

    只是,無道狂天雖仍在秦霜意料之中,有一個人,卻總是令秦霜猜不清,想不透!

    步驚雲。

    與步驚雲結伴同行了整整兩日兩夜,秦霜實在無法猜知,步驚雲的腦�心中,到底在盤算著引進什麼?

    縱是秦霜自己,他此行亦早有一個概略計劃救人,但步驚雲既應承紅眉會應戰其主人無道狂天,他,到底又有何戰略取勝?

    不知道!死神向來的心,就像一個墨墨的深海,誰要知道這個海有多深,或海�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或秘密,便極有可能會沈身這片無涯深海而亡!

    正如孔慈……

    在過去無數寒暑中,孔慈本試圖接近這個冰冷無情的不哭死神,可是到頭來方始發覺,她仍在原地踏步,她始終對步驚雲一無所知,更被死神拒之門外!

    就像過去兩天,步驚雲雖與秦霜及孔慈同乘一輛八騎馬車,向破日峰的方向進發,然而,他總是坐於這輛巨型馬車的最後方,與二人足有十尺之遙!

    不但如此,步驚雲更在夜來休息之時,運掌一帶,引動幹柴結聚為卷,再引人燃點柴枝,以火圈將自己與秦霜孔慈分隔!

    孔慈見狀,更感到無限歉咎,曾低聲對秦霜道︰

    “霜……少爺,也……許……,孔慈今次本就……不該來的,我……來了,反而有礙……你與雲少爺齊心營救……風少爺……”

    孔慈雖然吃了同心蠶,但心�仍在惦念聶風。畢竟,聶鳳曾清楚向其表明視她為妹子,聶風那種毫無階級的胸懷,孔慈一生也不會忘記……

    秦霜卻安慰她道︰

    “孔慈,別要時常怪責自己,你,是因為要修補那條白練才會吞下同心蠶,雲師弟絕對有責任為你解毒!更何況……”

    “我相信風師弟若知道你此刻的處境,他亦會義不容辭,寧可不救自己,亦要奮身救你!”

    孔慈聞言不由深深感動!她感動,除了因為她深信聶風向來舍己為人的作風,亦必會先救她才自救外,亦因為秦霜那顆包容的心!

    無論這段日子,她如何因步驚雲冷待而傷嘆自卑,秦霜總是不厭其煩地安慰她!

    若說步驚雲像一個無法看清、深不見底的墨海,聶風像滾滾紅塵�一陣和暖可人的清鳳,那秦霜的有容乃大,便穩如一座淵嶽,令孔慈不安的心,感到無限安定!

    然而,孔慈雖隱隱有此感覺,卻並未再想下去。

    其實,她應該再想下去的……

    緣於若她再想下去,也許有一天總會想個清楚明白,在她薄命的一生中,真真正正視她為妻子、真真正正畢生只愛她一個的,說真的,其實也只得一個男人……

    一個雖然貌不驚人、亦不冷得精彩、更不飄逸如風、卻又對她異常專一、無論她犯下什麼驚天過錯、亦會原諒她的好男人!

    可惜,世人都太癡迷,總是因為無法解釋的“因”“緣”與“業”,而未能珍惜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就像步驚雲。

    他,也是因為緊守對腦海中那條白衣倩影的殘余記憶,而無法……

    珍惜眼前人!

    如是這樣,三人便在如此死寂疏離的氣氛下,一直向前進發。

    不知不覺又過了四天,算起來,已合並走了六日路程。

    按此情況推選,相信再過數天,便可抵達破日峰一帶,較無道狂天原先約定的十日之期早到幾步。

    可是,秦霜滿以為著他們真的早到,便可利用多出的時間先觀察決戰場地,以求知已知彼,這個如意算盤地卻算錯了。

    他們,始終還是未能早到!

    緣於,在他們一直平靜無波的行程中,終於發生了一件事。

    一件以血寫成的事!

    就在他們那輛八騎馬車正馳過一條喚作“心橋”的犬橋之際,一直在車廂暗角閉目養神的步驚雲,摹地──雙目一睜!

    本來,閉目之後總會張目,是一件尋常不過的事,但秦霜只見向來萬變不動的步驚雲,睜開的雙目之間,竟隱然有一片凝重之色,不禁問道︰

    “雲師弟……,有何不妥?”

    這一問,秦霜原預期步驚雲不會實時回答,誰知,步驚雲卻突然打破連日來的一貫沈默,道︰

    “車外……”

    “有事!”

    車外……有事?秦霜及孔慈問言當場一愕!

    蓋因他們所乘的八騎馬車,本由兩名天下會門眾當車夫,在車廂外策馬前進。因此,在車廂�的秦霜、孔慈及步驚雲,本個該會知道車廂外的事情!

    步驚雲卻能在閉目養神之際,感到車外有事?

    這種“以心代目”的超凡修為,就連秦霜亦自愧無法達到,相信,也只有他們的師父,雄霸,方有這種本事,步驚雲到底是從何處習來的?

    其實,秦霜當然不會知道,他的雲師弟在機緣巧合下,體內已深藏著一股足可驚天動地的“摩河元量”,雖然暫不懂如何將之隨意運用,但摩訶無量卻賦予步驚雲以心代目的“本能”!

    不單步驚雲,甚至聶鳳,亦同樣有此等修為!

    風雲,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遠遠超越了秦霜,甚至遠遠超過江湖人預期他倆可達至的境界!

    然而。無論步驚雲到底以何方法得悉車外有事,向來不願張口的死神突然破例出言警告,秦霜亦感列事態嚴重,不由分說,已第一時間掀開車廂前的布簾一看車外!

    誰和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秦霜陡地面色一變!

    只因為,他只看見……

    血!

    無數的血!

    血,是屬於車外策馬的兩名天下門眾,還有那八匹駿馬!

    赫見兩名天下門眾及那八匹駿馬的頭顱,不知如何,不知何時,竟被人齊頸劈了下來!

    霎時間,鮮血如水住從人和馬的脖子激噴而出,隨倒流的風勢向後飄灑,情景之慘烈,直如一幅以血畫成的血腥地獄圖!

    而將人和馬斬首的人,更早已蹤影杏然!

    “啊……!”

    “是誰有此功力,在無聲無息間殺人殺馬?”

    在秦霜向原來的孔慈驟見如此慘厲情景,亦不由無限震驚高呼!

    然而,孔慈未免震驚得太早了!

    因為,真正值得她和秦霜震驚的事,還陸續有來!

    就在一輪腥風血雨撲面過後,秦霜及孔慈終於發現,那八匹坐騎雖被齊頸斬首,但它們實在死得大快了,快到它們的馬啼還示能感到馬頭已被砍下來……

    因此,八匹坐騎,三十二條馬腿,仍在接著馬車急速前沖,更正在橫跨那道石造的“心橋”!

    而在心橋彼端,赫然正有……

    一道熊熊火牆在等待他們!

    天……!

    原來在心橋彼岸,不知何時,竟又被人堆滿無數正在熊熊焚燒的巨樹,交疊至數丈之高,儼如一道烈焰沖天的火牆!

    而秦霜、孔慈及步驚雲三人所乘的馬車,此刻更正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向心橋彼岸的火牆狂沖過去,儼如燈蛾撲火,自毀焚身!

    眼見危機一觸即發,孔慈不由“啊”的一聲高呼起來,秦霜亦是揮汗如雨!

    因為以其身伴,此刻若自行跳車還可及進脫身,便若抉著孔慈一起跳車,多添一人負累,身形便會稍慢?恐怕……

    但秦霜當然下會?下孔慈!他,是男人!

    一個頂無立地的男人!

    就在此間不容發間,秦霜復地攔身在孔慈之前,似要待馬車沖進火牆之時,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孔慈擋著迎面湧至的熊熊烈火!

    是的!只要秦霜以身為孔慈暫擋烈火,再在他未被烈火焚斃前,豁盡最後一分力將她推出火海,那未,孔慈便有一絲牛機!

    可是,屆時秦霜自己亦勢將火海難逃,極可能會被烈焰焚身至死……

    然而,一切已不容秦霜再考慮!他自己也有點意料不到,在此生死存亡關頭,會以孔慈的性命為先,到底因何緣故?

    也許,除了因為一股男兒替保弱女的本能熱血外,還因為在其心中,已不知不覺對孔慈……

    只是,即使秦霜已準備為孔慈孤注一擲,即使眼前的烈焰火海已難逃,秦霜卻還是忘了一個人,一個他絕沒想過會有能力扭轉目前危機的人!

    就在這電光人石一刻,這個人終於……

    出手了!

    這個人正是──

    步!驚!雲!

    赫聽一聲“轟”然巨響!所如九天之雷狂轟而下……

    步驚雲竟以快如無影的身法掠出車廂,更閃電超越狂沖向前的馬車,伸掌一揮,赫然已將那道石造的心橋一斷為二,當場斷了馬車狂沖向彼岸火牆之路!

    可是這樣一來,馬車四輪之下再無憑借,“匡”的一聲便向橋底河流急墮而下!

    同一時間,步驚雲又沈沈吐出一字︰

    “跳!”

    秦霜隨即會意,當下挾著孔慈騰身而起,沖破車頂而出,一個翻身,但已安然掠回岸上!

    但令他和孔慈意外的是,步驚雲赫然已如一尊從來移動的石像一樣,在岸上等待他們!

    秦霜不由咋舌,蓋因適才步驚雲的斷橋一擊,秦霜心想自己的“天霜拳”亦能同樣辦到,問題只是,他根本就役有足夠時間,亦來不及出手斷橋!

    甚至若未得步驚雲及時斷橋阻遏馬車沖勢,他亦來不及破車逃生!

    但,一切在秦霜眼�來不及拯救的危機,竟悉數被步驚雲那快如無形的身法一一解決!

    真是快得可怕!

    究竟是什麼令他的雲師弟身法快似雷霆?又是什麼令其可“以心代目”?秦霜愈想下去,愈發覺眼前的雲師弟,已經非他所能想象……

    而就在他思忖之間,驚魂甫定的孔慈,已連忙向步驚雲趨近,一面還道︰

    “雲……少爺!你適才……有否受……”

    她本想問步驚雲有否受傷,可是話未說完,步驚雲已沈沈運勁將她震出十尺之外,冷冷的道︰

    “我,早說過……”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更──何況你?”

    其實,孔慈早知步驚雲不喜歡自己接近他,適才只是一時情急才會忘形,如今但聽死神又再舊事重提,方才驚覺自己原來已逾越本份,唯有無限失望、無限卑微地站到一旁。

    椎是,失望的人又豈止孔慈一個?還有一個秦霜……

    秦霜看著孔慈驚魂甫定後,第一個去慰問的人竟是步驚雲,心中亦不期然泛起無限失望。

    適才在緊張關頭,他還企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她擋著熊熊烈火,誰知如今脫險之後,孔慈的心中,還只得一個步驚雲……

    秦霜忽然發覺,自己真的很傻很傻!

    然而,他心�亦沒有怪弄孔慈,更沒有怪步驚雲,緣於他也很明白,孔慈已跟隨步驚雲多年,二人間有些微妙牽連及感覺,實是第三者難以明白。

    但,縱然孔慈忽略了秦霜適才以身為其擋火的一番苦心,若再給他重新選擇一次,他還是會……

    再幹的!

    秦霜真的愈來愈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那樣傻!

    只是,眼前亦非思忖這些問題的適當時候,秦霜摹然對步驚雲道︰

    “雲……師弟,真……想不到,會有人在中途……向我們下手,你認為,這一切會是誰所為?”

    步驚雲不語,似在沈恩。

    孔慈卻驀然道︰

    “會不會是……那個無道狂天所為?”

    秦霜道︰

    “應該不會。那個無道狂天既約雲師弟於破日峰決戰,當然希望雲師弟能夠如期血戰,為何要布下這些險阻來阻我們的路?”

    孔慈聞言亦深表認同,道︰

    “既然適才的險阻並非無道狂天所為,那……,究竟又是誰在暗中阻路?”

    這次,未待秦霜響應,一直沈沈不語的步驚雲卻突然道︰

    “毋用再猜!”

    “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我的路!”

    步驚雲說著,霍地揮掌朝眼前那道火焰一掃!

    但聽“蓬”的一聲,那道火牆竟連樹帶火,被其重勁掃過一旁!

    接著,他的人亦已徐步向前,冷然而去。

    如是這樣,雖然沒有了那輛八騎馬車之助,秦霜與孔慈仍緊隨在步驚雲身後,一直向前進發!

    而於驚雲適才那句“無論是誰都無法阻其去路的話,也始終未有再接受任何挑戰,因為沿路所見,已再無其它險阻擋其去路!

    可是,這並非表示他的路可通行無礙!

    緣於,無人阻路,並不等如無人……

    斷路!

    就在三人向前再走了半�之後,終於發現,他們眼前的去路,赫然已被斷了!

    變為一條斷了的“水路”!

    觸目所見,眼前是一條水勢滔滔的洶湧河流,按他們的原定行程,本來只要讓那倆八騎馬車趕至這�,便可以船渡河,待安然渡何之後,再繼續在陸路前赴破日峰。

    可是如今,這條河上卻出現了一幕奇景,令死神亦不禁眉頭一皺,秦霜及孔慈更呆在當場!

    卻原來,此刻在河面之上,竟有數十團烈火在熊熊燃燒。

    而這數十團熊熊烈火,正是船家用以供人渡河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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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2:49

勢難料到,平素往來這條河流的船只,竟被人以一把火燒個清光,那豈非表示,步驚雲、孔慈及秦霜已無船渡河?他們,已被“斷路”?

    “好心狠手辣的家夥!”秦霜見狀不由從牙縫恨恨吐出一句話︰

    “先以火牆阻擋我們,無法得逞下,使改以燒船徹底斷絕我們去路!可是這把火一放一燒,卻燒毀這數十船家多少條人命?僅為斷我們的路便下此毒手,這個兩番在我們背後下手的人,簡直已至不擇手段的地步,真不知有何目的?”

    步驚雲看著河上數十條快要被燒為灰燼的船,驀然沈沈的道︰

    “此人目的……”

    “可能,是要阻止我戰那個無道狂天。”

    “亦可能,是想誘我們改走──”“另一條他想我們走的路!”

    步驚雲此言一出,秦霜及孔慈立被一言驚醒,秦霜更相當佩服步驚雲在前無去路之下,仍能如斯冷靜分析,不期然道︰

    “對……了,我怎麼……從沒想過,這人兩番阻撓我們由此路前進,極可能是想逼我們改走一條他要我們走的路……”

    未待秦霜說畢,步驚雲已突然轉身,掉頭就走。

    秦霜下禁問道︰

    “雲師弟,你……要去哪?”

    步驚雲冷面之上嶄露一絲迷離之色,級緩答道︰

    “我早說過————-”“任何人也無法阻止我戰無道狂天!”

    “既有人想引我走別路,”“我就好好成全……”

    “他!”

    不錯!死神向來不懼生死!不俱鬼神!不懼天地!不懼雄霸!

    又豈俱一個在暗�施放暗箭的人?

    既然此人如此處心積慮要他改走第二條路,他就僅管看看此人在故弄什麼玄虛?

    可是,眼前三人唯一可以選擇的路,使是掉頭往回路走,再改走另一條山路。

    但這樣一來,便需多費數天方能抵達破日峰,幸而,還未超逾無道狂天約定的十日期限!

    眼見步驚雲已向回路走,秦霜與孔慈也唯有亦步亦趨。

    孔慈更一面走,一面從懷中取出一紙地圖。

    這紙地圖,是秦霜於出發前交給孔慈,以防他們在半途失散,她仍可借地圖指引,回去天下。

    但見孔慈一邊看著這紙地圖,一面低聲對秦霜道。

    “霜少爺,按目前我們向回路走的行程,若我們真的要準時抵達破日峰,便須先到一個地方,再在哪兒購馬趕路,否則再有延誤,恐怕雲少爺便趕不及與那個無道狂天決戰,而鳳少爺亦勢必……”

    是的!本來以步驚雲及秦霜的身法,即使不用快騎亦可準時到達,可惜二人卻與一個僅懂花拳繡腿、輕功不甚了得的孔慈同行,除了購馬供她代步,己別無他法!

    秦霜不期然問孔慈︰

    “那,我們該在哪兒駐腳購馬?”

    孔慈道︰

    “依地圖標,方圓百�之內,只得一個地方會有人煙,亦是唯一一個可讓我們駐足購馬的地方,這個地方叫……”

    “苦!”

    “門!”

    人間千愁萬苦,人人避之躲之,竟還有個地方名為“苦門”?好一個奇怪的名字!

    然而,僅管這個名字聽來奇怪,秦霜乍聞之個地名,卻連一點奇怪之色也沒有,相反,面上卻在嶄露一絲迷惆驚詫之色,更沖口而出低呼︰

    “什麼?”

    “原來……我們距苦門已……不遠?”

    “不……!我們絕不能到……苦門!”

    驟聞秦霜聽見苦門這個地名時有如此強烈反應,一直走在前方的步驚雲雖未有回過頭來,但亦有少許頓足,似在等秦霜說下去。

    而孔慈更是無限詫異地看著秦霜,納罕問︰

    “霜……少爺,你好象知道苦門到底是什麼地方,你曾到過那�?”

    “我們……為何不能到……苦門?”

    乍聞孔慈如此追問,秦霜方才從迷惘中驚覺過來,似亦知自己一時失言,忙道︰

    “不……,沒……什麼,我……其實……從未到過苦門……”

    “我……只是感到……苦門這名字聽來有點嚇人,所以才說……可能不到哪�吧了!”

    是嗎?真的嗎?這真的是秦霜真正的原因,那他適才為何會如此驚詫、迷惘?

    抑或,他心中有一個關乎苦門的故事?

    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惟是不知是有意抑或無意,步驚雲此時卻突然道。

    “但一一一”“苦門已是我們必經之路!”

    “無論如何駭人,亦──”“非到不可!”

    秦霜聞言,似乎並無異議,事實上,他亦十分明白一經步驚雲決定的事,任何人亦很難再有異議!

    只是,他的目光之中,此刻地泛漾著一抹灰舞……

    仿佛,他也無法看透,若真的有人在背後逼他們改走苦門的路,那這個人到底有何目的?

    緣於苦門絕不是一個他們該到的地方,尤其對於秦霜來說,更是不該。

    只因苦門其實是……

    正當步驚雲、孔慈及秦霜掉頭朝苦門的方向回走之時,在距他們百丈之外的一個山丘上,竟有一個人在暗中窺視。

    那是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

    說這個男人面目模糊,全因為在其面上,根本很難分出五官!

    他的頭臉,赫然長滿無數淌著血膿的毒瘡,一時間毒腫難分,令他的五官險些便要擠在一起,更不論可讓人看清他的臉!

    然而好端端的一個人,緣何會滿臉毒瘡?

    全因為──天遣!

    緣於他看透天機,卻又無法扭轉天機,最後唯有向世人盡泄天機,希望人們能各自造化,逃出天機!

    可惜天機泄露得多,他自己卻觸怒了天,惹來滿臉膿瘡血毒的天譴……

    更令其遺憾的是,直至目前為止,所有他曾想幫助的人,都未有一個能如其所願,逃出天意播弄!

    當中,更包括一個外表冰冷無情、五內本有排山倒海苦衷待訴、卻又倔強不屈的鐵鑄男人!

    還有一條為情、為義、為救蒼生,以致紅顫白發的可憐倩影!

    這雙在他眼中本應同偕到老的壁人,最後仍逃不出命運作弄,有愛難圓……

    有緣無份……

    有劫難逃!

    不錯!這個滿臉毒瘡的男人,正是當年於藥山那場水災之前,在一座破廟內為少年時的步驚雲、聶風及斷浪蔔命的神秘廟祝!

    他,也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造菩薩!

    一個極可能見過“無哭”、最後更因“天哭”而改變畢生命運的菩薩!

    而此刻的他,一面在山丘上看著步驚雲、孔慈及秦霜朝苦門的方向而去;更已一面沈聲嘆道︰

    “真……想不到,他們……真的被誘在……苦門。”

    “可是,步驚雲啊步驚雲,你,為何要一意孤行前往苦門,更與秦霜孔慈同去?你可知道,今次苦門之行,你將會發現一些什麼?”

    你,將會發現一個最殘酷的秘密!因為……”

    “因為”二字之後,他並沒有再說下去,皆於一條人影,已霍地如神人般飄然落在他的身後,這條人影更嘿嘿地道︰

    “但,步驚雲今次苦門之行,亦是你一手造成!若非你對天哭之秘守口如瓶,本座亦不會誘他們三人前赴苦門!”

    啊,瞧真一點,這條突然落下的人影,赫然正是那條約戰步驚雲的血紅人影──無道狂天!

    他與那個泥造的菩薩,竟然是認識的?

    是的!二人是認識的!緣於無道狂天落在他身後之時,他竟未有回頭看其一眼,似對無道狂天的出現,一點也不感到突然、害怕,甚至還對無道狂天道︰

    “不過,即使你用盡千方百計,不惜以逼步驚雲前赴破日峰決戰為名,卻以誘他們三個踏進苦門為‘實’,你的目的,始終也不會如此輕易達到的!因為……”

    “天哭,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人間,也不應留在這個世上!

    它被世人見了三次,已經大多……?”

    什麼?

    原來個無道狂天以聶風為協,逼步驚雲前赴破日峰決戰,也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原來只為誘步驚雲等人到“苦門”?

    那適才步驚雲三人被兩番阻略斷路,亦是這個無道狂天所為?

    到底天哭是些什麼?會令無道狂天如此費盡心思,亦要將之弄到手?

    還有,若步驚雲等人到達苦門便真的可助其得到天哭?”

    但聽無道狂天又再發出一聲野心無限的笑聲,道︰

    “呵呵,無論你如何認為天哭並不屬於這個人間,更已被世人見了三次之多,但,本座已誓要成為看見天哭的————-‘第四人’!”

    “你該知道,本座為了天哭已密謀多時,直至今時今日,已絕沒可能輕言放棄!”

    那個泥造菩薩聞育,不由又嘆道︰

    “可惜,你看見天哭之後又如何?你可知道,你的命運將像我一樣,因天哭而有重大逆轉?而這個逆轉,更不知將會是好是壞,畢竟天意難測,更何況是……

    “天哭”逞著受莫能助的嘆息聲,這個泥造菩薩終於雙足一點,便已飄然而去。

    而那個無道狂天亦未有阻其離開,只是突然翹首看天,道︰

    “天!你以為那個老家夥絕口不談關於天哭之秘,本座就絕不可能得到天哭?”

    “天!你錯了!”

    “就讓本座告訴你,由本座誕生於這個世間那刻開始,便從無一件本座無法辦成的事!更從沒一件本座想得到而最終無法得到的東西!”

    “天,本座會叫你知道,即使步驚雲與我的關系非比尋常又如何?為了得到天哭,他,亦只是本座一只棋子而已!一切人和物,在本座眼中都不重要!只有本座的存在才最重要!

    因為……”

    “我,才是比真正的‘天’更為優勝的————-”“天!”

    “哈哈哈哈……?”

    勢難料到,一個人的“心”可以瘋狂至如此可怕,不但自尊為“天”,更不時向真正的“天”呼喝,視蒼天為無物……

    然而,一個“強”至如此無法想象“狂”至如此無法想象的人,卻為何自稱與步驚雲的關系非比尋常?難道,他也是神族的人?

    若他非源出神族,那,他到底又會是誰?

    死神向來六親無靠,親疏死絕,與步驚雲關系非比尋常的人,實在不多!

    算起來,也只得已故父母,與及一個不是父親的父親“霍步天”……

    一個他不復記得、卻又視他如已出的假娘親“神母”……

    還有一個再會遙遙無期、永生永世都在思念他的最愛“雪緣”……

    苦門,原來並非真的“地如其名”。

    苦門,固然並非一度門。

    而居於苦門的人亦並不苦。

    事實上,當步驚雲三人甫抵苦門之後,孔慈不禁目定口呆!

    因為,苦門這個地方,竟與她想象中的苦門截然不同!

    苦門不但不苦,還很──

    甜!

    孔慈做夢也沒想過,也許連死神也沒想過,苦門原來是個四處皆甜的地方!

    緣於這個苦門,其實是一個繁榮小鎮。在這個方圓不及十�的小鎮上,不但在路上街上滿植果樹,果香四濫,甚至在鎮上的市集,也放著擺賣水果的攤子,不少絡繹經過的鎮民皆手拿桃李,放口大吃,一時之間,還以為這�似乎猴子聚居的樂土!

    三人一直走在苦門的市集上,步驚雲雖未有為眼前“排山倒海”似的“果山桃海”

    而動容,孔慈卻已看得睜著眼!

    至於秦霜,卻在抵達苦門後一直不語,仿佛哭門令他記起了一些事,心事重重!

    孔慈終於忍不住低聲道︰

    “真……想不到,苦門……竟是一個這樣的地方,這�的人看來……一點也不苦,且還在為果實豐收而開心!”

    “但,既然苦門不苦,又為何會叫苦門?再者,那個暗中斷絕我們去路的人,逼我們到苦門這個看似尋常不過的地方,到底有何目的?”

    不錯!走在孔慈秦霜身後的步驚雲雖未有搭話,心中也在思量著同一疑問!

    只是,步驚雲所想的問題顯然較孔慈為多!他同時在想,適才秦霜為何乍聽苦門這個名字,竟會沖口而出,叫他們不要前來?

    雖然秦霜最後總算能自圓其說,但死神認為,秦霜定必早已知道苦門這個地方,甚至更到過此地,他只是因為一些原因,不想向他及孔慈言明吧了。

    果然,不出死神所料,秦霜曾到過苦門這個地方!

    就在他們穿過市集,正要找個吃的地方休息之際,市集內某個角落,卻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啊……?”

    “佑……喜?”

    “是……你?”

    高呼聲帶著無窮喜悅,更幻過市集黑壓壓的人群,直沖向……

    孔慈萬料不到,這聲本是沖向一個喚作“佑喜”的人高呼,如今所沖向的位置,竟是──

    沖著她的“霜少爺”而來!

    同一時間,一人排眾而上,一把反抱著秦霜,歡欣大叫︰

    “真的是……你!真……想不到,佑喜!真的是你!”

    “你……真的沒有……”

    “死!”

    死?

    佑喜?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事出突然,孔慈與步驚雲亦無法分辨是什麼回事,只知道,眼前這個一把抱著秦霜的人,竟然是一個…
引言 使用道具
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3:13

第 六 章 懺 情


    從沒有人想過,當今武林的第一大幫幫主雄霸,所收的第一入室大弟子“秦霜”,竟會在苦門這個彈丸之地,被一個人喚作“佑喜”!

    佑喜佑喜,一個如此福氣、如此土包的名字,竟然是秦霜?

    而喚其作佑喜的人,更竟然是一個──

    女郎!

    這名女郎更老實不客氣地將秦霜緊緊擁抱著,仿佛不想與他分離似的,秦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她狠狠推開!

    孔慈與步驚雲方才發現,這名女郎約較奏霜年長五歲左右,容貌亦長得頗為清秀,只是一臉汙黑積漬,掩蓋了她那幾分秀色,更令她整個人看來有點楚楚可憐似的……

    這女郎雖像認識秦霜,但秦霜卻眉頭一皺,似感到異常陌生地道︰

    “姑娘,在下並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

    那女郎聞言不由一愕,道︰

    “什……麼H佑喜,你不認識……我?我是你大姊‘佑心’呵!”

    說著急得差點哭了出來!

    原來過女郎喚作“佑心”?但秦霜卻依舊斷然道︰

    “對不起!我自小已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兒,由師父撫養成人,怎會有個姐姐?”

    “姑娘,請你弄清楚吧!”

    一旁的孔慈此時也無限憐惜地道︰

    “不錯。這位姑娘,我們霜少爺自小已跟隨幫主居於距此極遠的地方,看來不大可能是你的親弟,你……可能太思念自己的弟弟才會如此吧……?”

    那個喚作“佑心”的女郎,卻依然無比深情地道︰

    “不……!錯不了的!”

    “雖然佑喜很小的時候曾掉到河�,從此生死未蔔,就連屍首也蹤影杳然,但他是我親弟,他的臉甚至他的眉目,我全都記在心,從未有半分淡忘!”

    這個喚作“佑心”的女郎,說時又深深的看著秦霜的臉,續說下去︰

    “佑喜!即使你如今已經成人,但你的五官眉目還是與你十歲失蹤那年並無兩樣,依然有跡可尋,故我深信,你一定是我不見多年的弟弟──佑喜!”

    勢難料到,步驚雲三人莆抵苦門,未及購馬繼續上路,已有個喚作“佑心”的女郎“趕忙”要與秦霜相認,確令人啼笑皆非!

    然而,一直不語的步驚雲,對此事卻另有一番見解。

    他忽然想到,適才秦霜聽見苦門一名之時,曾不由自主面色大變,會否正因為,他唯恐且在苦門遇上一些他已不想見的事?

    甚至不想見的人?

    就如這個佑心?

    可是,若這個“佑心”真的是秦霜的親姐,那秦霜為何又要不認她?這一點,就連冷靜如步驚雲,亦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也許根本不用求解,因為事情的真相可能就像泰霜所說那樣,他根本就是個無親無故的孤兒,這個佑心真的認錯人了!

    秦霜見這個佑心糾纏不清,終於也沒好氣地道︰

    “佑心姑娘,在下雖明白你與你弟當年情非泛泛,致會憶弟成狂,可惜,在下真的不是你的親弟,而我們還有要事待辦,恕我們失陪了!”

    說著已轉身向孔慈使一個眼色,示意地一起離開。

    是的!他們確是仍有要事待辦,實不宜再因一個女子沒完沒了的糾纏而浪費時間!

    只是,泰霜想離開,也不是那麼容易,因為就在此時,一件事情突然發生了!

    但聽孔慈嘎地“啊”的低呼一聲,接著使渾身一軟,向前僕跌!

    “孔慈……?”秦霜一驚,連忙趨前扶她一把,不由面色一變!

    赫見孔慈渾身渾臉,已變為一片火紅,面上更血絲暴現,似會隨時爆裂……

    “是……同心蠶的毒?”

    “它終於又發作了!”

    不錯!自從上次在雲閣外毒發昏後,孔慈體內的同心蠶毒已沈寂了數日,甚至她在上次毒發時所呈現的血絲,亦已冉冉消失!誰知,卻在抵達這個苦門之後,突然再度毒發起來!

    而這次毒發,看來比上次倍為慘厲,只是孔慈不但全身炙熱如火,整個人更在不斷抽搐,看來極為辛苦……

    秦霜連忙“虞虞噗”的點了她身上數個“麻穴”以減輕同心蠶帶給她那份烈火似欲破體而出的痛楚,同時更將自己掌心緊貼其背門,內力已源源不絕貫進她體內,為其暫保心脈!

    孔慈已因那份烈火似欲破體的痛楚而逐漸陷於昏沈,但迷糊間見秦召如此不惜功力救她,不由無限感動地、若斷若續地道︰

    “霜……少……爺……,別……再為……我這樣……的婢女……浪費……功力……”

    “你……還要……助……雲……少……爺……對付……

    無道……狂天,若……然……功力……??不繼,救……風……

    少爺……??便……無……望……”

    於此痛楚難當關頭,孔慈還在唯恐會因自己而誤了聶風,秦霜不由鼻l一酸,並沒依其說話停止貫氣,相反,更不斷加強功力,似誓要為其壓抑體內劇毒!

    總算沒白費秦霜一番心力,孔慈的毒在片刻間已暫被他壓抑下來,然而,孔慈亦已因適才劇毒煎熬,而徹底昏過去。

    那個喚作“傷心”的女郎亦因孔慈的突然毒發,而看得目定口呆。至於步驚雲,卻由始至終皆在袖手旁觀,並未出手相幫。

    難道,死神已真的決定對孔慈見死不救?即使她真的死在他面前,死神亦會不為所動?

    抑或,死神早已看出以秦霜的功力,仍可獨自解救孔慈這次突然毒發?他不出手相助,全因為他還要留力對付一個他仍未完全清楚的強敵“無道狂天”,以救回落在其手上的聶風?甚至……

    孔慈?

    死神不出手,只固他要在真正能救回孔慈的關頭“出手”?

    可是,也許是秦霜真的過於關懷孔慈,他並未有空思索死神那顆莫測的心!

    但見他抱著昏過去的孔慈,滿面憂色地對步驚雲道︰

    “雲師弟,孔慈這次毒發,雖已暫無大礙,但她氣息仍很亂,必須找一個地方讓她安頓一段時間,才可繼續上路……”

    乍聞此語,步驚雲仍不置可否。

    但一旁的那個佑心,卻驀然喜形於色地道︰

    “那你們不用再找地方了!”

    “佑喜!你們不若就到……”

    “姐姐的家�去吧!”

    此言一出,步驚雲隨即向她一瞥!

    而秦霜,更是眉頭大皺……

    步驚雲與秦霜,終於還是到了那個“佑心”的家�。

    秦霜不是早已表明不認識這個女子,更絕非真弟“佑喜”的嗎?卻為何仍要留在其家?

    卻原來,無論秦霜如何千般不願,但當他與步驚雲帶著昏迷的孔慈時,方才發現,苦門內的客棧已悉數客滿,再無地方讓他們容身!

    然而孔慈的毒,卻必須盡快找個地方調理,秦霜在苦無選擇的余地下,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與步驚雲隨那個佑心回去!

    亦因如此,步驚雲亦終於發現,這個外表看來可憐兮兮的佑心,原來活得比他想象中──

    更為可憐!

    只見佑心所居的,原來只是�丁方不到兩丈的小屋!

    小屋更異常破舊,四壁仿佛會隨時倒塌下來,可以說,這個佑心的家,已到家徒四壁的絕境!

    然而,她的家亦非一無是處,至少其小屋前臨一條小河,但聽淙淙的流水聲,仿佛可洗沃人心一切俗慮,不落凡塵。

    佑心將秦霜及步驚雲領進自己小屋內,秦霜隨即將孔慈放在這�小屋唯一一張床上,接著便問。

    “我要為孔慈以暖水敷臉,屋內有沒有水?”

    佑心答︰

    “有!我昨日在河�打了些水,就在廚內的水缸內。”

    秦霜聞言,隨即開啟屋內其中一扇破舊木門,只見門後但是廚房,秦霜實時在廚內那個水缸內舀了些水,在爐上燒起水來。

    只是,就在奉霜為孔慈燒水之際,驀然發現,那個佑心站在他的身後,正幽幽的看著他……

    秦霜不禁納罕道︰

    “佑心……姑娘,你看著我……於啥?”

    那個佑心愣愣地道︰

    “佑……喜,你還說自己不是我弟……佑喜?看!這小屋雖小,但至少還有數度木門,你卻不問我廚房在哪,便已自己懂得開啟廚房的門,由此已足以證明,你曾居於這�小屋乍聞此語,秦霜不由面色一變,仿佛被佑心說中什麼似的,而一直不語的步驚雲聞言,亦不由朝秦霜臉上一望,似要看他會如此回答。

    給佑心雖像一語中的,秦霜亦很快給她答案︰

    “佑心姑娘,在下實不明白為何自己一再否認,你仍認為我是你失蹤了的親弟!”

    “但白說,你這度通向廚內的門,早已破舊不堪,滿布的隙,我適才進門時僅朝這些蟑隙望了一眼,便已瞥見內�漁膋K,試問一屋之內,除了廚房,還有什麼地方可放生火的柴枝?”

    秦霜所說的亦不無道理!可是,這真的是他知道廚房所在的真正原因?抑或正如那佑心所言,他正許久以前,曾居於此小屋……

    步驚雲對秦霜所說不以為然!只是,他亦不有必要揭破他,因為……

    一個人若在自己至親的姊姊前仍極力隱瞞,一定會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或原因,死神沒必要、也無心揭破!

    可是,那個佑心聽畢秦霜解釋,卻異常失望地道︰

    “是……嗎?原來你……知道廚房所在,只因……你早已瞥見廚內的……?,?柴枝?”

    “那……很好,我也……不再打擾……你們了!就讓我到市集……先為你們買些吃的……回來吧!”

    他說著已驀然轉身,快步出門!

    緣於她不想秦霜及步驚雲發現,她的臉已狠狠劃下兩道淚痕!

    兩道思念親弟、卻又不知弟弟為何不認自己而淌下的淚痕……

    可是,這這兩道淚痕,始終還是被一個人瞥見了。

    一個她沒想過會瞥見其淚痕的人……

    孔慈!

    只因孔慈雖一直昏昏沈沈,但抵達這�之時,她其實已逐漸回過神來,只是她沒料到,自己在冉冉醒過來時,竟會陷約瞥見秦霜在砌詞否認,還有便是……

    佑心那兩道淚痕……

    夕陽終於西下。

    當佑心從市集回到小屋之時,已近黃昏。

    而孔慈在秦霜一輪貫氣之下,亦已完全甦醒過來!

    可惜,甦醒過來的孔慈,雖然臉上的火紅及血絲已退,但身軀仍十分虛弱,相信還需休息一夜,方的於沒明早再與步驚雲及秦霜繼續未完的行程。

    不過,其實秦霜及步驚雲亦早料到要在這�多留一夜,令他們意料不到的,反而是那個佑心。

    佑心從市集買回來給他們吃的,竟多至他們無法吃清!

    不但雞、牛、羊、鴨各色俱備,還有令人嗅之心神皆醉的酒香!

    秦霜見狀不由納罕,楞楞道︰

    “佑心……姑娘,你已……家徒四壁,為何還買……這許多?我們怎能吃光你以……

    血汗賺回來的錢?”

    秦霜說著,已探手人懷,似要掏銀兩給回佑心,誰知佑心卻苦笑搖首道︰

    “不……!你們不用將錢還給我!”

    “若要還的話,就還給我那個已不知是否在人世的弟弟吧!”

    此言一出,秦霜陡地一震,步驚雲亦看了佑心一眼,已經醒的孔慈更不期然問道︰

    “哦?佑心姑娘,你……此話何解?”

    佑心僥有深意地看著秦霜,幽幽地道︰

    “因為,我適才用以給你們買吃的銀兩,全是我那個弟弟於這些年來送給我的!”

    孔慈道︰

    “但,你弟弟不是早已失蹤了嗎?又如何在這些年來送銀兩給你?”

    佑心輕嘆︰

    “這亦是我一直堅信他並未有死的原因!其實,我弟雖已失蹤,但我相信,他一定已長大成材,並在人間某個角落,同樣地思念著我,他才會在這些年來,不斷秘密回來送銀兩給我……”

    佑心說著,驀然揭開廳中一個足有兩尺高、三尺寬的殘舊木匣子,當場令人眼前一亮!

    只因為,這個外表殘舊異常的木箱,內�競藏著一些奪目的東西……

    一大堆金光燦爛的銀兩!

    變生,步驚雲及孔慈皆不虞佑心這�其貌不揚的小屋,競是禾桿�蠱著珍珠,收藏著無數金銀財寶!

    只有一個秦霜,看著眼前這片奪日金光,一張臉已變為死灰,他早知道這筆銀兩的出處……

    而那個佑心看著這批銀兩,眸子中竟忽爾泛起一片痛惜之情。

    她當然並非在痛惜這批銀兩,而是痛惜這批銀兩背後象征著的那份姊弟之情……

    但見她一雙秀麗的眼楮已變為一片灰蒙,宛如幕幕往事湧上心頭,口�,更幽幽地將一切關於她和其弟的過去,向步驚雲等人細說從頭……

    “我和弟弟佑喜……原性‘敖’,自出世後便在這個苦門之地長大……”

    “還記得,當年的苦門並不像如今那樣富庶,真的地如其名,處處皆是貧窮苦土,居於此地的人真的苦不堪言,那時候,娘親也四興起一家移徙外地以謀生計的念頭,但最後皆被爹爹拒絕!”

    “只因老父認為,人無論環境如何惡劣,亦該堅強地守下去,切不可半途放棄,否則即使遷在外地,若意志不堅,始終還是會被環境淹沒……”

    說得好!即使冷如死神,聽至這�亦不由暗暗動容!

    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蓬萊,蓬萊皆是人心堅持理想建造而成,若然邀上少許困難便輕易放棄,或另覓他地,那,何處方是這種人心中的蓬萊?

    孔慈也道︰

    “看現下苦門果實遍地,富了起來,再不應喚作‘苦門’,便該知道,當年你父的決定一點沒錯。”

    佑心略帶傷感地道︰

    “可惜,即使苦門如今已非昔日可比,我爹已無緣得見苦門今日興盛之象,他和我娘,在我弟佑喜十歲的時候,便已相繼因病去世了……”

    孔慈“啊”的低呼一聲,道︰

    “那……,你和你弟佑喜當年怎辦””佑心黯然的道︰

    “還可怎辦?當年我弟佑喜年紀還小,而我亦只較他年長五歲,且除了父母,在苦門已舉目無親,唯有自力更生活了去。”

    “然而,我弟佑喜當年雖只有十歲,卻已非常懂事……”

    “由於家貧,我們兩姊弟在殮葬雙親時,早已連唯一的牛亦賣掉。在無牛下田耙泥播種之下,我記得自己某夜回來的然發現一條小身影在田�……”

    “卻原來是我弟佑喜,竟乘我上床睡了後,暗暗以自己那雙小手代替老牛將日�的泥耙松,好讓我能播種……”

    “我還記得,當我奔到田�,捉著他那雙小手細看時,他的小手已因泥土太硬已弄至鮮血淋淋!我知道,佑喜是不想我為生計憂心,而寧可以自己來代替牛馬,他寧願自己做牛做馬,也不願看見我終日愁容滿來臉……”

    “我當場哭成淚人!我哭,是因為心�實在為自己弟弟所幹的一切感到非常感動!

    可是,佑喜看見我哭,當年還僅得十歲的他,卻反過來安慰我道︰

    “妹妹別哭!無論命運要我們兩姊弟如何孤立無援,如何孤苦伶仃,我們都應像爹爹生前所說一樣,絕不向困境屈服!”

    “至少,無論遇上任何逆境,無論這個世上的人如何厭棄我們貧窮,我們還有兩姊弟相依為命!姊姊你絕下會感到孤單!我佑喜永遠都會保護妹妹,永遠都會守在妹妹身邊!”

    “我一定會令妹妹永遠幸福!”

    當年的我簡直聽得呆住了,想到自己今生生來一貧如洗,什麼榮華富貴也沒有,可是,我卻有富戶們除了華衣美食外可能沒有的東西……

    一個極為懂事、更懂得疼惜我的弟弟!”

    佑心說至這�,一雙眸子亦不禁隱隱泛起一片淚光,顯見,當年她與其弟佑喜的姊弟之情如何深厚,如何令她難忘是的!雖然秦霜愈聽下去,一張臉已愈是蒼白,但步驚雲、孔慈聽至這�,卻不期然深有同感……

    所謂“幹金易得,情義難求”,若能以全世界換回當年霍步天一命,甚或抽象回與那條白衣倩形的一段情,相信死神亦會──在所不惜!

    然則,在眼前佑心這�破舊小屋,緣何如今僅得“千金滿屋”,當年矢言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的弟弟,為何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對相依為命的姊弟,最後為何又會骨肉相隔?

    孔慈不由問道︰

    “佑心……姑娘,真……想不到,你弟弟當年那樣小已如斯懂事,難怪你會如此思念他,但……,你倆後來又為何會……”

    孔慈話未說完,佑心已黯然嘆道︰

    “沒錯,佑喜當年確是……非常懂事,可是,他小小年紀雖願為我下田做牛做馬,盡他一切努力,令我這個當年也僅得十五歲的姊姊減輕負擔,但……”

    “看著自己弟弟在田間被烈日煎熬至枯黑的小小身軀,看著他那雙因泥土過於冷硬而滿布傷痕的小手,看著他為要我較為溫飽、而自己省吃儉食、餓至骨瘦如藤的手腳,我這個沒用的姊姊,心時簡直痛如刀割……”

    “我終於……私下決定絕不能讓自己弟弟……這樣熬苦下去!佑喜為我幹了這麼多,我身為他的妹妹,決不能看著他在田間做牛做馬終老,我要他過最好的生活,更要他能有機會在書墊念書學字,長大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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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3:32

“但,當年你兩姊弟……捉襟見時,孤苦無依,你……怎樣導他成材?”孔慈問。

    佑心苦苦一笑,一直盈在眼中的淚光,終於狠狠劃下她那張雖然汙髒、卻仍存一股秀氣的臉,她苦澀地搖了搖頭,道︰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當年我想以什麼方法……來助他成材,可是……,我不未及將自己的決定……告訴佑喜,他……已突然……失蹤了。”

    “什……麼?”孔慈一楞︰

    “那……實在……太可惜了。我相信,無論你以什麼方示來助你弟成材,佑喜知道你這個姊姊如此為他設想,也定必會深深感動……”

    佑心滿帶遺憾地道。

    “是……的,真的……十分可惜,也許,佑喜已……永遠不會知道當日……我的心意……”

    她說著斜斜一瞄一直在低首默然聽著的秦霜,續道︰

    “而且,佑喜的失蹤根本就毫無先兆,也發生得非常離奇……”

    “哦?那他到底是如何失蹤的?”孔慈愈聽愈是好奇。

    佑心又苦苦搖頭道︰

    “不……知道,事實上,直至今時今日,我仍未弄清楚佑喜到底是如何失蹤的,只知道,那日我到市集買了些種子回來後,佑喜已經不在……”

    “若是換了平時,佑喜早應在日�幹活回來,更為免我操勞而搶著弄飯,可是那個黃昏我回到家�,屋內卻是出奇死寂,我,心知一定有些事情發生……”

    “我於是四出尋找佑喜,果然不出所料,他真的出事了……”

    “有些鄰人告訴我,他們看見佑喜曾在河邊捕魚,後來又見他屢捕不獲,素性跳到河中,之後便再不見他浮上來,他們於是也撲到水�尋找,可惜遍尋水�每個角落也不見他……”

    “我當場無比震驚,更隨即哭成淚人,我不明自為何佑喜要到河�捕魚,他從不喜歡吃魚的呀,但隨即,心中一動……”

    “只因我突然記起,那日原是我的生辰,而我,卻是極喜歡吃魚的,只是自從父母雙亡後,一直皆在節衣縮食,無力買魚……”

    而佑喜……撲進河�……捕魚,可能……便是因為……他要捕一尾魚……給我這個……

    饞嘴的姐姐,以令我……開開心心的……度過……生辰!我相信……當年僅得……十歲的他,便是要……極力履行……自己曾對我的……

    承諾──他,要令……我……”

    “感到……幸福”說到這�,佑心的淚如泉湧,幾經辛苦,她方能強忍著淚,淒然續說下去︰

    “就連我自己……亦已忘記了……自己的……生辰,甚至……也忘記了……他的生辰,可……是,佑喜……卻始終……毫無……怨言,更將……我的生辰……緊記於心,最後……更為了捕魚……給我……慶祝……而掉到……河�,但……他可……知道……”

    “我這個……沒用的……姐姐……在生辰……最希望收到的只是……他能……平平……

    安安,健健……康康?即使將……全天下的美味……放在我……面前,也……不及……

    一具與我……相依為命的……弟弟啊……”

    佑心終於泣不成聲,全身也因思念其弟已輕輕顫抖起來,無法再說下去。

    孔慈聽至這�也被佑心與其弟的真摯感情深深感動,情不自禁眼泛淚光,縱然自己因劇毒剛歇而變得虛弱,也不期然輕輕按著佑心的肩,安慰她道︰

    “佑心……姑娘,雖然……你弟佑喜……為你墜河,但……既然鄰人遍尋河�……

    也不見他,他……亦未必會……

    遇上不測,你也不用……過於傷心……”

    一直如判官般靜聽著這段姊弟濃情的死神,亦覺孔慈說的不無道理!矚然始終未有發現佑喜屍體,亦即是說,無人能夠證實佑喜真的死了!

    佑心聞言,不由也輕輕點頭道︰

    “是……的,孔慈姑娘……你說得……沒錯!我弟佑喜……其實亦未必真的……遇上不測,他極可能……只是失蹤……而已,而且……,就在當日鄰人告訴我佑喜墜河的同一時間,亦有一個鄰人跑來告訴我,他……,在市集上看見……

    佑喜被人接去……”

    真的曲折離奇,峰回路轉!滿以為這個其姊情至義盡的佑喜早已凶多吉少,誰知竟又有鄰人在市集內看見他?

    佑心此言一出,不獨孔慈一怔,這下子,可這步驚雲亦不由納罕起來,反而秦霜卻始終低首坐於一角,似對佑心所說的一點也不感到奇怪,亦從沒像孔慈般搭腔相問。

    孔慈道︰

    “什麼?佑心姑娘,你說在鄰人告訴你墜河的同一時間,竟有另一個鄰人在在市集……

    看見……有人將你弟接走?”

    佑心重重點頭道︰

    “恩……!而且那個鄰人還言之確鑿,說看見佑喜全身濕透地坐在市集一個暗角,後來有一輛馬車經過,和他說了幾句話,接著便將我弟接走了……”

    事情看來愈來愈復雜了,孔慈不由仰眉大皺,問︰

    “但……,有鄰人說你弟墮河,又有鄰人說你弟在市集內被人接走,到底……,那個的說話才是真的?”

    這一次,未待佑心回答,一直默然的死神,卻罕有地張口道︰

    “兩個──”“都是真的!”

    “別忘記──”“第二個鄰人看見佑喜這時……”

    “他正渾身濕透!”

    孔慈萬料不到,她的雲少爺,竟會對佑心這個茲出奇地關心,可能全國為這個佑心曾誤會秦霜是其弟佑喜吧?

    然而,步驚雲不說猶可,一說卻總是一鳴驚人,說中要處,孔慈聞言即恍然大悟,道︰

    “啊……,我……明白了!”

    “第二個鄰人說看見佑喜被人接走之時,他正渾身濕透,極有可能,他真的為著給要佑心姑娘捕魚而墮河,卻被河水沖向下流,直至市集附近才自行上岸,最後才被人以馬車接走!”

    佑心也點頭道︰

    “不錯,我也是一直這樣想,所以,多年不皆深信我弟佑喜並未有墮河而死,只是被人接去,不知所終……”

    “但,”孔慈又道︰

    “若佑喜真的被人接去,那接走他的又是什麼人?他小時曾立志要永遠保護你,即使被人接去,亦必會設法回來再見你!這麼多年,他為何仍不回來見你一面?難道,他真的忘了自己小時要照顧你的誓言”傷心連忙為自己的弟弟辯道︰

    “不……!佑喜絕不會是個輕忘信諾的人!只是……我也不知道當日他為何會跟人離開,可能……,當年的苦門實在是個窮鄉僻壤,無甚作為,而每日佑喜在日間為牛為馬的生涯,對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亦實在……太艱苦殘酷了……”

    “我相信……,當年佑喜跟人離開,可能是因為眼前……

    突然出現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為改善自己和我的生活,才不惜……撤下我……”

    “事實上,自從佑喜離開之後,我竟斷續地在家�收到一些……金子和銀兩,顯然是有人在我出外幹活時……暗中對我接濟,我知道,佑喜始終未有反悔,即使他不能長伴我左右,他仍要我活得好!”

    “只是……,我也一直沒動用這些金子根子,多年下來,就儲滿了這些整個箱子……”

    佑心說著一指運才的打開的木箱,那個木箱之內,確是堆滿耀目金銀,相信以一個窮家女孩來說,花一生也未必能花光……

    一直不語的秦霜,此時卻突如其來一瞄佑心,問︰“既然你認為你弟未死,更認為這些金銀財帛是他暗中回來對你接濟,那在這些年來,你為何一直置這些財帛不用?仍讓自己活得像個乞丐似的?”

    “你這樣做,不是白費你弟一番苦心了嗎?”

    乍聞秦霜突然張口對自己說話,佑心當場有點喜出望外,她又再次淚盈於睫,道︰

    “因為,我想讓佑喜有朝一日回來知道;他的姐姐佑心雖然沒用,卻並不貪圖什麼人間俘華!我要他知道,我真正需要的,並非什麼安穩富裕的生活,而是一顆安祥快樂的心!”

    “而能夠令我心安詳快樂的,但是我最疼的弟弟,能早日回到我的身邊!讓我知道他一直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便已足夠!”

    佑心說到這�,復再泣不成聲。

    是的!除了今夜前往市集為他們三人買吃的,她多年來皆未動用那些金銀帳帛一分一毫!因為的要向其弟佑喜證明,她即使沒有他這些接濟,仍可倚靠自己的勞力生存至今。

    她要他知道,若他當年離開是為了令她活的更好,那他由始至終,根本就不用、也不應離開!

    聽完佑心這番話,秦霜的臉更是由運才的死灰變為蒼白,整個人更像陷於一片苦思之中,�時之間,整�小屋亦恍似因二人的對話,而陷於一片無邊死寂……

    孔慈見狀,為了緩和這滿室死寂,不由打岔話題道︰

    “是……了,佑心姑娘,說來說去,還不知道當日接走你弟的馬車是怎樣的?那到底是輛怎樣的馬車?”

    終於也說到接骨眼兒上了!友心答道︰

    “那,是一輛異常特別的馬車。”

    “異常特別的馬車?到底如何特別?”

    佑心恍似在竭力回憶︰

    “記得那個鄰人說……,當日在市集接走我弟的馬車……異常巨大,足有……丈半之高,更需八匹白馬方能拉動……”

    “再者,整輛馬車全以真金白銀鑄造成,車間外更有九條窮凶極惡的金龍盤踞,就像在護擁著車內的人……”

    “不但如此,那輛馬車的車門,亦是以金絲編織而成,上面還繡著一個足有丁方三尺的大字──”“霸!”

    霸?

    九龍護擁,中原稱霸?

    步驚雲聞言,不由深深動容,孔慈聽罷,亦難禁“啊”的一聲驚呼起來!

    全因為,環顧普天之下,能有如此雄圖野心,能夠如此明目張膽地以車宣示自己野心的人,只得一個令群雄聞之喪膽的蓋世威名──雄!

    霸!

    佑心適才所說那輛接走其弟的馬車,正是與雄霸慣常用以出入的馬車……

    一模一樣!

    天……!這怎麼可能?難道,當年接走傷心之弟佑喜的人,會是……“雄霸”?

    若接走佑心之弟的人真是雄霸,那佑心之弟佑喜,又會否真是……

    眼前的“秦霜”?

    霎時之間,孔慈不由朝一直處身暗角的秦霜一望,甚至冷如死神,亦斜斜向秦霜一瞄,似在等著看秦霜將會有何反應!

    然而,此刻的秦霜,反應卻大大出乎步驚雲及孔慈意料之外!

    但見他的臉不但由死灰變為蒼白,更由蒼白變為赤紅,仿佛完全被人說中要害!不但如此,處事向來,心平氣和的他,竟霍地一站而起,勃然道︰

    “對?不?起!”

    “我,已不想再聽如此無聊的故事!別人的家事,別人的情情義義又與我何幹?”

    “失陪!”

    失陪二字乍出,秦霜已大步踏出屋外!

    屋外,赫然已開始在下雪……

    雪下得愈來愈大,整個苦門的市集,竟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雪,由熱鬧變為一片冷清。……

    就像秦霜的心,無論如何千般不願冷待那個可憐的佑心,他的臉,亦頓對她罩上萬載寒霜一樣……

    實在再無法在佑心的小屋�耽下去了!坦白說,適才在小屋內聆聽佑心所說故事之時,秦霜的心,已被她所說的故事一下一下地刺痛著,早已很想離開……

    他為何會被佑心佑喜兩姐弟的故事刺痛?全因為……

    他的心,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正因為這個秘密,他才會霍然走出佑心的小屋!他已無法再面對佑心所說的那個故事,那個他本來“早已知道”、卻令他肝腸寸斷的故事……

    然而,縱然秦霜不想面對,盡管秦霜己由佑心那�小屋一直走往市集,有一個人,卻依然冒著漫天風雪追上來……

    孔!

    慈!

    但見孔慈拿著雨傘,一面從後面追上秦霜,一面虛弱地低嚷︰

    “霜……少爺……,你……等等我……!”

    是的!孔慈刻下確是非常虛弱,緣於她體內的同心蠶毒,適才還剛被秦霜以真氣壓下,如今便要冒雪追上秦霜,對一個中毒的人來說,實在是相當疲倦的一回事!

    秦霜乍見孔慈,心中不由無限感動,同時亦泛起一線歉咎。

    緣於他太明白,孔慈不顧自己冒雪追上來,定是想在他這個無比混亂的時候好好安慰他,或是為他送來雨傘擋那漫無風雪,她,很有心。

    秦霜不由鼻子一酸,足下稍停,回過頭來對孔慈道︰

    “孔慈……,你……不用為我如此,你……待我……實在太好了……”

    好?

    秦霸很快便發覺自己說錯了!緣於他赫然發現,孔慈在弄至他面前之時,不但為他送來了雨傘,也送來了……

    一柄刀!

    一柄泛著奪目藍光、看來淬上劇毒的刀!

    而秦霜還未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噗”的一聲,孔慈已一刀……

    插進他懷�!

    “孔……慈?”

    秦霜無比震驚!他萬料不到,向來荏弱的孔慈,竟會乘他最混亂之時向他動手!

    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回事?

    孔慈,究竟在幹什麼?

    情如遊戲,緣去如夢。

    人世間不少情緣,看多了,其實也不外乎癡癡纏纏,悲歡離合。

    所謂濃情蜜意,恩怨愛憎,最後都會因人之身死,而化作春夢一場,落得……

    萬緣歸空!

    然而,縱然入世情緣大部不過如此,秦霜卻做夢也沒想過,他與孔慈的情緣,還未開始,卻已經變為這樣!

    他倆之間的緣,竟然不但尋常男女般有愛有恨。

    相反,無論秦霜如何在乎孔慈,如何幫她、安慰她、維護她,換來的,卻是———

    —-一柄刀!

    一柄狠狠刺進他胸腹的刀!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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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3:55

第 七 章 霜不由己


    天還未哭,秦霜的心已在哭。

    不但哭,他的心,更在滴血!

    勢難料到,他對孔慈可說已是情至義盡,他雖不敢奢望孔慈會像對步驚雲般待他,亦不虞她會狠心若此!她刺進他胸腹的刀,還隱泛著一片藍光,顯然淬上劇毒!

    秦霜無法置信地瞪著孔慈,雖然因過度的心痛而未有即時張口,但一雙眼楮已仿佛在問︰

    孔慈……,你為何要……這樣?

    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孔慈已哭至梨花帶雨,執刀的手也在不住顫抖,她仿佛也明白秦霜的意思,無限慚愧的道︰

    “霜……少爺,對……不起……”

    “我……這樣……做,也只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

    秦霜聞言只是慘笑!

    為什麼每個幹了錯事的人,總會嘆一句“逼不得已”?

    就連那些野心勃勃的梟雄在塗炭千千萬萬生靈後,亦總是慨嘆什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活像一句“逼不得已”,便能令他們置身事外?

    秦霜實在大明白了!他太明白,每個人總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尋找一個理由,以求心安理得!

    然而,他想破腦門仍無法想個明白,孔慈突然對他狠下殺手的理由,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既然想破腦門仍無法想得明白,秦霜並沒有再想下去。

    他驀然出手!

    只見他強忍貫腹之痛,一掌便已向孔慈天靈劈下!

    啊?秦霜到底要幹什麼?

    他為何對孔慈下此重手?

    冰雪如淚。

    就像一個暗戀別人的漢子,被所愛反刺反傷的淚。

    孔慈是被窗外的風雪聲弄醒的!

    她甫張開眼楮,便發覺自己已身在一座破廟內,身畔不遠,更有一個人沈沈垂首,盤坐調息,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秦霜!

    原來,縱使他的心已因孔慈那一刀而死了,他的人還未死!

    他還安在!

    而他向孔慈天靈直劈的那一掌,亦沒有殺掉孔慈,他只是將她擊昏,帶往這座破廟而已!

    “霜……少爺?”

    孔慈一站而起,立時欲趨近秦霜,誰知秦霜卻突然沈聲叫住她︰

    “慢著!”

    “別要過來!”

    孔慈至此方才發覺,在盤膝調息著的秦霜,渾身正散著裊裊藍氣。這些藍氣,與淬在她適才刀上的藍毒極為接近,顯而易見,秦霜正在全力驅除體內劇毒。

    他是怕自己所散發的劇毒會誤傷孔慈,才會叫她不要接近。

    孔慈不由心中一動,她萬料不到,即使自己突然以淬上劇毒的刀暗算他,秦霜在如此疲於驅毒的當兒,仍如斯為她設想,不欲她有任何損傷……

    她不禁又淚如而下,愧然看著秦霜,幽幽輕喚著他的名字︰

    “霜……少……爺……”

    良久,秦霜身上的藍氣終於冉冉散盡,他方才長長籲了口氣,嘆道︰

    “好……可怕的……奇毒……‘碎心藍’!”

    “若非師父……在起行前……給我一瓶可解不少奇毒的聖藥,以應不時之需,恐怕以我自身……功力,即使不被‘碎心藍’的毒……碎心而死,亦須費上數日數夜……方能將毒徹底馭除……”

    秦霜所言非虛,只因孔慈見他胸口中刀之位血猶未幹,想必他只是盤膝調息了不及一個時辰便已退毒,若沒有雄霸的解毒聖藥相助,恐怕秦霜如今仍在被劇毒苦苦煎熬。

    看著秦霜胸腹上鮮血淋矚的創口,孔慈更是歉咎難當,她不由再度趨前,柔聲道︰

    “霜……少……爺,雖然……你劇毒已除,但……你真的傷得……很重,可否……

    讓孔慈為你……調理傷口?”

    真是極其矛盾的一個人!真是極其矛盾的一句話!孔慈適才還一刀捅進秦霜胸腹,如今竟想為他調理傷口?

    然而,縱然被孔慈暗算了一次,秦霜卻仍未對孔慈提高戒心,只是微應一聲︰

    “恩……”

    孔慈連忙上前,戰戰兢兢地撕下自己的袖子,開始為秦霜包紮傷口。

    她所穿的只是粗衣麻布,那片袖子的質料其實十分冷硬,然而包在秦霸身上,秦霜只覺異常溫暖。

    他多麼希望,孔慈適才並未有向他刺出那一刀,他實在不忍相信一個自己暗暗喜歡的人,會向自己下此殺手。

    可是,無論他如何希望一切都沒發生,他那個仍在滲血的傷口,卻像在斬釘戳鐵地提醒他,無論孔慈此刻臉上的悔咎如何真摯,她適才真的狠狠刺了他一刀!

    他必須問個明白!

    秦霜終於又徐徐張口,沈沈地問︰

    “所中的……碎心藍,這劇毒……是從一種遍體畢藍的毒蛇血中……提煉而成,可說……極為罕有,你根本……沒可能……擁有碎心藍……”

    “孔慈……,到底是誰將……淬了碎心藍的刀……給你?

    更逼你……向我下手?”

    秦霜語氣並未有怪責孔慈,且更一口咬定孔慈向他下手,只是受人所“逼”,孔慈聞言實不知該如何感激!只見她雙眼一紅,咽埂地道︰

    “霜……少爺、謝謝……你……至此……還為……孔慈……說話,你實在……不需……

    如此,我……亦自知……自己犯下……彌天……大錯……”

    “只……是,你適才……亦猜得……沒……錯,那柄淬了……碎心藍的刀……確是……

    別人交給我的,而且……,他們更以一個人為協,逼我向你下手,我……我……實在……

    情非……得已……”

    “他們?”秦霜虛弱地瞥了孔慈一眼,問︰

    “誰是……他們?”

    “他們……就是……”

    “哪個……紅眉……及其主人……無道……狂……天……”

    秦霜一愣,沒料到紅眉及其主人,原來早已在步驚雲赴戰前暗下手腳?

    “他倆為何要你向我下手?”

    孔慈無地自容地答︰

    “那個紅眉……告訴我,他們只是……想減少……雲少爺此行在破日峰赴戰的助力,所以才會逼我……乘你不覺時下手。因為……他們認為……,你和……雲少爺……對我……

    最沒戒心,亦最……容易……得手……”

    “那個……紅眉……還說,他們淬在刀上的只是……一種,只會令你昏迷數天……

    便會甦醒,我實在……想……不到,刀上的……竟會是……碎心藍……這種致命奇毒……”

    孔慈說至這�,已羞愧得無以復加,無法再說下去。

    歸根究低,秦霜待她不薄,還在步驚雲面前為他說盡好話,“盡心盡力”維護她,即使刀上淬著的只是尋常,她也絕不該如此待他!

    然而,秦霜卻始終未有深怪孔慈之意,他仍給她解釋的機會︰

    “孔慈,我知你向我下手,亦是相當痛苦,想必有難言之隱,你適才說他們以人為協,逼你就範,到底是──什麼人?”

    乍聞秦霜此問,孔慈不由芳容一變,面有難色,就像秦霜問中一些她不想提起的人或事,然而,她最後還是咬了咬牙,決定告訴秦霜︰

    “霜……少爺,既然……事已至此,孔慈……亦不想再對你……有任何隱瞞……”

    “那個紅眉……及其主人……用以威脅我……的,其實是……一個我……找了很久……

    很久的人……”

    “這個人,正是我……”

    “失蹤了……多年的……”

    “父……”

    “親!”

    天!

    原來當日紅眉在天下會初遇孔慈,將他帶往一個昏暗無比的囚牢中所見的人,竟是孔慈的父親──

    孔夷?

    秦霜聞言不由一怔,愣楞道︰

    “什……麼?你失蹤多年的父親,原來竟已落在那個……

    無道狂天手上?”

    其實,天下會眾人盡皆知,孔慈之父喚作“孔夷”在孔慈很小的時候,已帶同孔慈一起投拭天下。

    後來,孔夷為雄霸遠行辦事,之後便一去不回,從此不知所終,生死未蔔。

    可憐孔慈一個稚女,在天下會孤立無授,為了能留在天下等老父回來的一顆孝心,孔慈唯有甘為稚婢,受盡當時的侍婢主管“香蓮”淩虐,苦不堪言。

    直至最後得步驚雲之助,指定要她作為貼身侍婢,她才未再受戮淩。

    得知孔慈原來是因為老父在協,才會被無道狂天主僕相逼,秦霜震驚之余,心中亦不由暗籲口氣!

    蓋因他雖未有深怪孔慈對他手下,但始終仍有點耿耿於懷,如今得悉她是因老義被協,心慌意亂下才會被邁出此下策,秦霜更覺有充份理由安慰自己,心想︰

    “孔慈在天下苦等老父多年,如今老父音信有望,當然希望能盡力教他逃出生天,她在被人威脅下,最後決定先向我下手……以換得老父平安,亦是情有可原……”

    “所謂骨肉情深,換了是我,可能也會……這樣抉繹,更何況……,我在她眼中的……

    地位,仍不及雲師弟,甚至不及……風師弟……”

    “她……這樣做,也是……應該的!”

    秦霜如此自我開脫自己,想來也會不無悲衷!

    然而有時侯,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就但秦霜那樣,無論孔慈如何犯錯,皆會原諒她失策,甚至忙於為自己我個原諒她的理由!

    真的!直至許久許久以後,秦霜對孔慈仍是如此!無論她如何對他不忠不利不誠不實,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原諒她!

    可惜的是,秦霜這點苦心,孔慈至死方才徹底明白……

    原來終其命薄如紙的一生,真正只受她一個、真正視她為妻子的,也只得一個好男人……

    秦霜!

    除了秦霜,所謂“風雲”也只是她充滿遺憾的一生中,兩個虛元飄渺、擦身而過的夢??……?

    秦爽想到這�,不由又問孔慈道︰

    “是了!既然他們以你父為協,那……你是已和孔世伯見過面了?他……可好?”

    孔慈聽秦霜如此一問,當場再難禁念父之情,淒然痛哭︰

    “他……很……不好,簡直已被折磨至……不似人形,且全身……不能動彈,……

    一張嘴巴更……不能再……說話……”

    “但……,爹雖然……不能說話,我卻……仍能從他的……

    眼神中……看出,他……在今生能……再見到……我,看見……我已長大……成人,實在……十分……高興……”

    一語至此,孔慈已泣不成聲。

    聽畢孔慈口中關於其父“孔夷”的苦況,秦霜更完全忘記了自己被她狠刺一刀的身“心”之痛,徹徹底底地原諒她!

    他深信,任誰看見自己的至親受盡折磨,都會不惜一切設法先救父再說,因此,孔慈在慌亂下替承替紅眉及無道狂天辦事,實是人之常情。

    即使換了秦霜,他的決定,亦可能會和孔慈一樣!

    秦霜又道︰

    “那個無道狂天……為何要如此折磨你爹?他與他有深仇大恨?你爹到底是如何落在他們手上的?”

    “不……知道!只知道……他們將我帶往一個……不知位於何方的……黑暗囚牢,我絕不能再讓爹……困在那個囚牢受苦,即使付出……任何代價,我亦要……救回他!

    因為……”

    “爹……已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而且……,爹……曾為我所作的……犧牲,我即使一生……為奴為馬,亦要……報答……他……”

    犧牲?

    天下父母,早已每日畢在“不停”為子女犧牲!休以孔慈如斯在乎其父曾為她所作的犧牲?秦霜不由問道︰

    “孔慈……,你如此在乎你父為你所作的犧牲,那……

    他到底曾為你如何犧牲?”

    被秦霜如此一問,孔慈腦海不禁浮現重重舊事,她惘然的道︰

    “我爹……為我所作的……犧牲,並非……常人能夠……辦到!雖然在其它人……

    眼中,他是一個十惡不攝的……魔頭,但在我……眼中,爹卻是全天下……最好的父親!”

    “他對我……之好,實在已……無話可說,即使我八歲時……曾失去記憶,但爹為我所幹的一切,我仍……一一記得!”

    秦霜愈聽愈感好奇︰

    “哦?你在八歲時曾失去記憶?”

    “恩……。”孔慈點頭,日光恍似飄到老遠,徐徐續說下文︰

    “我聽……爹說,我在八歲那年,曾中敢於種十分罕有的奇毒,致命名失去了八歲之前的所有記憶,就連我的娘,我亦已忘記是……什麼樣子……”

    “我只記得……爹曾提及,我的娘喚作‘紫桐’,也是他畢生唯一最愛的女人……”

    孔慈所言非虛,她的娘確是喚作“紫桐”只是,她不記得自己的娘,對地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這於,他若記起自己的娘的話;便會同時記起,她的親生娘親,曾經懷著一顆痛苦破裂的心,流著兩行斷腸的淚……

    誓要幹掉自己最寶貝的女兒!

    只因為,孔慈曾是解開“達摩之心,秘密的唯一一人,孔慈之母“紫瞳”為免“達摩之心”這驚世秘密流傳於世,貽誤蒼生,最後不惜大義滅親,欲親手了結自己的親生女兒!

    (……詳見風雲小說第二十八冊,匠浚眾生,第九回。)

    幸而,就在紫桐正要下手殺孔慈之際,孔慈及時回來,兩夫婦隨即發生激烈糾纏,最後,孔慈並沒有死,親眼目睹其父為救她,在混亂中錯手殺了他最愛的女人!

    對於一個八歲女孩來說。先是其親母欲要殺她,繼而更目睹娘親被真父誤殺,簡直就是一個永世難以忘懷的夢魘!

    然而,孔慈最終也忘記了這段發生在燦峰上的血色悲劇!

    全因為,後來其父帶她路經嵩山一帶,她不幸中了一種奇毒“一千來世之咒”,最後雖能幸保小命,唯已完全失去了八歲前的所有記憶!

    本來,在上次“黑瞳”及其主人“魔”的計劃下,孔慈亦一度因“達摩之淚”而恢復部份記憶。可惜最後仍因體內虛耗過度而再次忘記前事,甚至連自己曾是黑瞳的“借體”亦不再記得,當然,黑瞳暗藏在其體內的死亡力量,亦己完全失去。

    故如今的孔慈,唯一記得的,仍只是她那個失蹤了多年的父親──孔夷……

    秦霜又道︰

    “既然,你這自己的娘亦已忘記,只記得你爹曾為你所幹的一切,想必,你爹對你實在情深義重……”

    孔慈點頭︰

    “是的,我猶記得自己在失憶之後,曾苦著問過爹,到底我為何會記不起自己曾有娘親?到底我的娘親去了哪�?”

    “爹卻對我說,娘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得不能再回來,他本來不想離開我們的,只是因為爹而被逼去了哪個地方……”

    “所以,為了彌補我沒有娘親,爹說窮他一生心力,也絕不會棄我不顧,更絕不會讓我再受半點苦,他要我活得比任何有娘親的公子還要幸福、快樂!”

    不錯!是自己親手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推進地獄!是自己親手將自己的女兒變為沒有娘的可憐孩子!當年孔夷內咎之深可想而知!他要窮盡一生心力令女兒幸福,實是理所當然!

    而為了令自己女兒碎福,當年刀法不弱的孔夷,終於走上一條他向來最鄙夷、亦最不想走的歸路……

    他開始當上為錢“賣命”。“索命”的殺手!

    一個本;愛深負理想的刀客,最後竟淪為見錢眼開的貪婪殺手,目的並非為了多掙幾個錢,而是為盡快累積可觀的財富!

    他除了要令自己女兒生活富裕外,還要累積足夠的財富,讓他兩父女以後再不用為生計發愁!

    唯是如此,他在自己以後的余生,才可每一分每一刻都不用幹活,都可長伴女兒身邊,照顧她保護她,讓她感到即使她已沒有了娘,還有一個長伴左右,無時無刻都給其親情溫暖的父親!

    他要守信父代母職,將自己的女兒好好撫養成人!

    而就在孔夷當上殺手後一年,由於他不顧顏面,不顧危險,任何大小殺人的買賣也照接不誤,他這個目標也快將達到,可惜,命途多桀的人,就像早已注定與噩運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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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4:27

總是好景不長!

    一次,孔夷誤接了一宗殺人買賣,目標人物是當年“毒”名遠播的“天邪教主”之子。

    這個“天邪教主”之子貪花好色,孔夷在一艘青樓之處找到他,二話不說,輕易便已將其一刀解決!

    滿以為買賣順利完成,誰知莆回到家中,才知大禍臨頭!

    卻原來,天邪教主不忿兒子被殺,決定要為愛兒報仇,經一番明查暗訪下,早已查悉是誰買我將其子軒諸死地,於是率門眾將那個主謀一舉幹掉。

    至於孔慈,雖只是受人所托的殺手,但其於既死於其刀下,天邪教主亦紹不會給其好過!

    就在孔夷趕返家�之際,發現天邪教主及其率領的逾千門眾,早已將其所居的小屋重重包圍!

    不但如此,自己這年來不惜出賣刀客尊嚴、辛苦掙回來的所有銀兩,竟已被天邪教主一一搜刮!

    但錢財也只是身外之物,最可怕的還是,他最寶貝的女兒孔慈,竟已中了天邪教主的──“天血邪”!

    所謂“天血邪”,其實是天邪教主搜羅萬種毒草奇花,精研而成。

    由於“天血邪”混雜了萬種奇毒,故除了無邪教主自己有解藥外,即使覓得當世神醫代為解毒,相信亦非要一月時間不可?

    然而,孔夷眼看的愛女孔慈,卻已無法再等片時半刻,只因她中了天血邪後己全身泛紫,不斷和在地上沏滾掙紮,咀�更不斷修出襄裊紫氣,似是劇毒難當。

    勢難料到,向來江湖遊戲,本是男人間的爭遼殺戳,大部不涉弱質婦孺,誰知天邪教主堂堂一教之尊,竟將喪子之痛遷怒於孔慈身上,對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孩下此重手!

    孔夷看著自己女兒在地上痛苦掙紮,簡直心如刀割,二話不說,已將孔慈從地上一抱而起!

    掌心一抵女兒背門,源源不絕的內力已直貫她體內經脈,望能為其減輕痛苦!

    可是,“天血邪”的劇毒蝕骨人心,孔慈使已痛極欲死!

    眼看愛女慘死在即,孔夷在情急之下,突然下了一個決定!一個即使尋常皈夫走卒也不會隨便下的決定!

    赫聽“噗”的一聲!緊抱女兒的他,霍地跪在天邪教主面前,重重叩了一個響頭!

    萬料不到,以孔夷獨到的刀法,即使被逾百天邪教眾圍攻,本亦可殺出重圍,他卻竟然不走,更為救自己命懸毫發的女兒,犧牲了他最寶貴的──尊嚴!

    他本是一名身負理想的刀客,早已為女兒幸福而犧牲了作為刀客的尊嚴,自其淪落當上殺手,如今,他甚至連作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最基本的尊嚴也不要了,只為救自己最寶貝的女兒──

    孔慈!

    他一定要給自己女兒幸福!

    在這個心願未達成前,他更絕不能給女兒死!

    孔夷摹然向自己下跪求取解藥,就連被跪在天邪教主亦為之動客,不由道︰

    “男子漢……大丈夫,寧死也……不該屈膝人前,何況你是一流刀客?刀客更有刀客的尊嚴!你為救女兒……如此卑躬屈膝,值……得嗎?”

    孔夷卻義無反顧地實時回答︰

    “值得!”

    “我一日是她父親,一生也是她的父親,即使耗盡自己一切心力,亦誓要保護她!

    我絕不能讓女兒受任何痛苦傷害!你也身為人父,難道亦不明白?

    天邪教主當然明白!他也是一個父親,雖然教子無方,但如今愛兒被殺,他亦第一時間為其報仇,甚至犧牲了自己作為一教之主的無上尊嚴,向一個弱質女孩下毒手!

    在他內心深處,其實也感到無比汗顏!

    然而,他的愛兒真的已死了,雖然並非孔夷主謀,他亦決不能讓他置身事外,全身而退,他亦要他付出不菲代價!無邪教主最後只道︰

    “我只以你實力,大可全身而退,根本不用向我卑躬屈膝,你這樣做,無非是為救女兒!可是,我兒畢竟死於你手,若我就這樣給你天血邪的解藥,試問以後如何能再當一教之主?”

    “這樣吧!既然你有眼無珠接下這宗殺人買賣若你真的願不惜一切救你女兒,就自行挖下一雙眼楮喂狗,我就放你女兒一馬,你我從此───筆勾銷!”

    挖下……一雙眼楮喂狗?

    天!一個刀客沒有了眼楮,就如同飛鳥折翼,即使以後仍能“以耳代目“執刀,但出刀的準繩勢必大折折扣,他將不再是一個一流刀客!他的刀,只會比如今更為淪落!

    就連當時已痛至氣若遊絲的孔慈聞眼,亦強忍著痛楚童稚地叫︰

    “爹……,不……要……啊……”

    女兒……不用……你為我……這樣……啊……”

    可是,看著年紀小的孔慈也能如此懂事,孔夷更是毫不猶豫,擡首便對天邪教主朗聲道︰

    “好!我就自挖雙目,還你兒一條命!”

    “希望你亦能堅守承諾,給我女兒一條生路!”

    “她是無辜的!”

    孔夷縱是大難臨頭,記掛著的還是自己女兒的安危!可見天下父母疼愛子女之心,如何骨肉情深︰如何義無反顧!

    孔慈終於只能幹睜著眼,看著老父親手自已的一雙眼楮狠狠挖下來!更看著天邪教主帶來的兩頭惡犬,爭著吃其父那兩顆丟到地上、血淋淋的眼球,就象在吃著從街上撿獲的廢物一樣……”

    她還看見,老父眼窩所流的血滴到自己臉上……

    “好熱的血……

    好愛女的一顆慈父之心……

    正就是這顆慈父之心,孔慈畢生都無法忘懷!

    即使她己盡數忘記自己八歲時的所有記憶,她仍無法忘記當日其父自行挖下雙目時的那份堅定和決絕,那份決絕,就像只要為了自己女兒,他不但能自挖雙目,甚至將自己一顆心挖出來示眾,亦在所不惜!

    只因作為一個父親,他已對得起“天地良心”!

    出奇地,當時不足十歲的孔慈並沒害怕,也沒有哭。

    她人是緊緊捉著老父的手,讓他感到無論他們兩父女面對如何困境,她這個女兒也在默默支持他!

    她要讓他知道,無論他想成為情操高尚的刀客的路,如何愈走愈遠,無論他如何淪落,如何成為十惡不攝的魔頭,他這個女兒也“以他為榮”!

    他是她眼中最好的父親!

    永遠都是!

    從今以後,他雖然再無法以雙目看見自己的女兒將會長得如何可愛,雖然只能用手感覺她的臉龐,但這些都不再要緊……

    因為由那一刻開始,小小的心兒已在暗暗發暫,她將會永生永世的伴著老父,永遠不會?下他離棄他!她將會窮一生心力報答老父養育深恩,即使犧牲她的……

    所有幸福!

    然而,縱然當時年紀小小的孔慈已有如此“大志”,可惜其父孔夷的命,著實坎坷!

    此事以後,孔夷雖失去了眼楮,卻救回女兒之命,對他來說,眼楮還屬次要,女兒之命才最重要,一失一得,他其實並不太在意。

    可是,這些年來千辛萬苦為女兒“將來幸福”掙回來的積蓄,卻已被無邪教眾掠個所余無幾,生計日漸緊約。

    他本來還有一個已甚少聯絡的弟弟,可是其弟亦是捉襟見時,他也不欲強人所難,求其接濟。

    而有一次,當他在家�不見了孔慈,決到市集我她之時,他便發覺,已是他必須重操舊業的時候了!

    因為,他的眼楮雖無法看見,但耳朵卻仍能的見!他赫然聽見自己的女兒,在市集內以童稚的語聲行乞!

    他萬料不到,自己的女兒竟已這樣懂事,為不欲他為生計發愁,寧可自己暗暗跑在市集行乞,以補生計!

    孔夷只感到異常可悲!他自己雖已倫落至此,但決不想女兒也像自己般淪落!他日決定要給她最大的幸福,如今,卻反而拖累了她……

    不!他決不能讓女兒與自己一起沈淪下去,在人前永遠擡不起頭來!

    即使要下地獄,就讓他孔夷一個下地地獄好了!

    就是這樣,他終於決定自己一個人再下地獄!

    他決定重操故業!

    當回殺手!

    有一點出乎意外的是,重當殺手的孔夷,竟然很快便以掌握“以耳代目”的法門,即使雙回失明,但刀法竟軟以前更“狠”,並不表示他刀法已有大時,相反,更是不進反退!

    全因為,他往昔用刀,即使在向豹物下手,亦有少入場顧慮著自己仍是刀客,可是如今,他已跌至無可再低,一顆豁了出去的心再無顧忌,於是殺得更狠!更絕!

    更快!

    亦因如此,他的雲雲佯名更是遠播!江沏人對其益發聞之喪膽!他很快已成為聲名狼藉的魔頭!只要有錢,他便為誰賣命,下手絕不留情!

    到底一個本來深具抱負的刀客,為何最後竟成為人見人怕的殺人魔頭?

    孰令至此?

    也許,孔夷心中若真有怨,便只好怨一句命!

    他從不會怨自己女兒,成為他最致命的負累︰只要能令女兒幸福,他即使殺光天下所有人,甚至殺掉自己,也是值得的!

    而亦因為孔夷日益殺名遠播,終於,他的運氣來了!

    當時正如日方中的雄霸,終於看上了他,聘用他為其鏟除異己!

    能為一代梟雄“雄霸”辦事,可說機會難逢,孔夷亦把握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幹得相當落力!

    一年下來,竟已為雄霸殺了逾千異己,可說殺孽極深!但由於雄霸出手闊綽,他掙的錢亦相當可觀!

    孔夷私下曾暗暗盤算,只要再多幹一單殺人買賣,他便有足夠的錢財,帶女兒一起離開天下,從此以後,他便可與孔慈找個沒人認得他倆父女的地方。

    重過新生!

    而他亦真的可如主平素願,不用再為生計發愁,洗心革面,專心為女兒謀幸福!

    可是,孔夷也許萬料不到,他自以為這次將是他殺手生涯中的最後一次買賣,真的成為他畢生怮嶀@次買賣……

    他這次遠行為雄霸殺人,竟然一去不返!

    從此不知所終!

    孔慈猶記得,當日老父遠行之時,天下會正下著連綿大雪。

    好淒冷的雪!仿佛在預告著老父此行的不祥征兆……

    然而,老父始終還是去了,臨行遠以他那只戴著臂環的手,無限溫柔的拍了拍她的頭,叫她等他回來,叫地等他回來……

    可是,他自己卻終於無法回來!

    萬料不到,孔慈猶來不及等他回來與他宣這親生,這一別……

    已成永訣!

    無論當年的小孔慈如何在心中立志,要在長大後報答老父養育深恩,一生坎坷的他竟然再敢地樂趣口來,享受女兒反哺之福!

    多麼可惜!僅欠那麼一點,他兩父女便可宣過新生!然而,命運卻總是不放過他父女倆……

    只是,無論孔夷如何一去不返,當時年紀小小的孔慈猶深信,若老父仍活著,有朝一日必會回來與她團聚,所以他絕不能離開天下,即使淪為稚婢,她亦替要留在天下等他回來!

    緣於老父為了她,已犧牲了“理想”,犧牲了“刀”犧牲了“聲名”,甚至犧牲了“一生”!

    它縱使淪為稚婢,又算得是什麼?

    可是,日復日年復年,老父始終渺無音訊,她這一等,便已的了十年……

    萬料不到,失蹤多年的孔夷,原來竟已落在那個無道狂天手上,且日夕飽受折磨,孔慈為了救父,才會在一時情急下,無奈暗算秦霜,出此下策!

    只因她曾在心中暗暗起誓,即使犧牲自己一生幸福,她亦誓要報答老義養育深恩!

    萬死不辭!

    往事如煙……

    孔慈終於對奏霜說罷事情始未,秦霜在得知一切後,亦不禁搖頭嘆息。

    然而,嘆息又有何用?看著因重提舊事致泣不成聲的孔慈,秦霜不由滿目憐惜,他強忍著被利刀貫體的傷痛,竭力回頭一拍孔慈的肩,柔聲安慰她道︰

    “孔慈……,雖然你這次……對我下手……未能得毛,但……你放心……”

    “那個無道狂天……暫時絕不會對你爹不利。”

    孔慈聞言一愣,道︰

    “霜少爺……,你……從可見得?”

    秦霜溫言笑答︰

    “別忘記,你爹失蹤了幾近十年,亦即是說,他落入那個無道狂天手中亦已十年!

    在這十年的冗長歲月�,他為何一直只對你爹百般折磨,至今卻仍留他不殺?”

    “個中原因,極可能是你爹對他,仍存在著一定的利用價值。故我推斷,他暫時仍會留你爹一命,以防萬一。”

    秦霜所說的也無不道理,可是孔慈仍滿臉憂疑之色︰

    “但……,爹一日仍在……那無道狂天手上,我便……日夕……寢食……難安。”

    “我實在……無法想象,即使那個無道狂天暫時……饒他不殺、還會以何方法……

    折磨我爹……?”

    秦霜道︰

    “孔慈,你一番孝心,相信你爹是明白的,他受盡百般折磨仍敬存殘命,可能便是要等著看你長大成人的一天,只是以目前情況,相信還須我們抵達無道狂天指定的決故之地‘破日峰’後,才能想辦法再救你爹。”

    “我……們?”孔慈聽罷有點意外︰

    “霜……少爺,我……適才……出賣了……你,你……竟然……仍帶我……同赴破日峰?更願……助我……救父?”

    秦霜又是溫言一笑,肯定地道︰

    “恩!其實你適才對我下手,真的只是情非得已。若我秦霜聽罷一切原委後,仍要責怪一個只是急於救父、才會出此下策的孝順女孩,就未免有點不近人情了!”

    “你放心!今夜之事,我會為你守秘,絕不會告訴雲師弟,免他又再對你為難,我倆就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吧!”

    勢難料到,秦後竟不記前嫌,孔慈芳心不由深深感動︰

    “霜……少爺,你……對我……這樣好,孔慈……真不知……該如何……說……”

    秦霜定定看著她,道︰

    “你根本不用說!我只要你應承我,下次你若再有任何困難,希望你能第一時間告訴我,無論是什麼困難,我都會竭力幫你,請你別再於像今夜這樣的傻事……”

    “真的!孔慈,我希望從今以後,都別再騙我!”

    孔慈聽至這�,已然又再熱淚盈眶,是因為秦霜對她實在太好而熱淚盈眶︰

    “霜……少爺,你對我之好,孔慈要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再……騙你?”

    得孔慈親口承諾,秦霜愜意地回顧,只因今夜被她刺的那一刀,傷勢雖已無大礙,但秦霜心中所受的傷,卻遠較身體之痛更深。若孔慈真的再度騙他,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將如何自理心中傷口。

    然而,秦霜未免笑得太早,亦太易信人了!

    他那會想到,無論孔慈如何千般不願,她最後還是要騙他?

    真的!直至許久許久以後,孔慈一直都沒將她心中一個最大的秘密告訴秦霜!她一直都在騙“他”和“自己”!即使至死也還沒將真相告訴他!

    她終於騙盡“他”一生!

    也騙盡“自己”一生!

    只是,被“情”沖昏腦袋的男女,總是當局者迷,即使平素何等理智,一旦陷身茫茫情海,亦如同一個三歲稚兒,失去辨別是非黑白的能力。

    正如此刻的秦霜,也是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原諒了刺其一刀的孔慈!

    不但原諒,而且在聽罷她適才所說的童年舊事後,秦霜與孔慈之間的距離,仿佛又拉近一些,故孔慈亦纂然鼓起勇氣,坦白問秦霜道︰

    “是……了……”

    “霜……少爺,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秦霜一愣,但仍溫然笑道︰

    “什麼問題?”

    孔慈半帶試探地道︰

    “今夜在屋內……聽那個,“佑心”姑娘說,當年接走她弟弟?佑喜,的馬車,上刻九條金龍護擁,車門是繡著一個……

    ‘霸’字,這……,活脫脫便是……幫主常用的馬車無疑……”

    “我……只想問,當年被馬年接走的……佑心之弟,是……不是……霜少爺你……?”

    被孔慈如此一問,秦霜當場面色一變,呆呆回望著她,仿佛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答她。

    良久良久,但聽他終於長長嘆了口氣,惘然地道︰

    “唉……︰我其實……早該知道,世上無永遠可守的秘密……”

    “孔慈,既然你今夜能將你父與你的復雜淵源告訴我,我又何嘗不能將自己的心中一個守了多年的秘密告訴你?”

    孔慈道︰

    “這個秘密……,可是與霜少爺是否佑心之弟有關?”

    “嗯。”秦霜徐徐頷首︰

    “這個秘密,也是一個……”

    “‘心不由己’的秘密!”

    心不……由己?

    這顆心,可會是秦霜的心?

    孔慈一愣,還未及追問下去,秦霜已將這個“心不由已”的秘密沈沈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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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4:59

第 八 章 天經?地義


    “他”在等。

    等了無故個冬夏,無數遍春秋。

    可是任教日轉星移,天地褪色,仍他仍像在無休止地等待!

    只因他要等的事情,實在太難實現。

    他在等待人間出現人個“終可戰勝天命”的人!

    是的!他已等了許多許多年了,由他開始能夠預見“天機”的那天開始,便一直在等待一個“可打破天命”的“世人”出現。

    緣於他雖看透天機,卻又不甘世人總被天意作弄,在其內心深處,總是希望有朝一日,有世人能擺脫宿命。

    可惜一直的等呀等,結果仍舊令他非常失望。

    世上仍未有人能真的戰勝“天命”,世人,仍活在天意作弄之中,為何世人總抗拒不了早已注定的“無意”?為何總是“天命難違”?他最是明白不過!

    全國為“迷”!

    沈迷!

    曾經,他曾見一個不敗的“劍中之聖”,本應可擁抱“命中聖者”之榮譽終老,成為武林一個不敗傳奇。

    可惜,這名“劍中之聖”不懂見好即收,仍沈迷於“求劍求敵”,最後終難逃慘敗的“天命”,不能再被喻為“劍中之聖”。

    只因真正的“劍中之聖”,本就該永遠不敗!

    一個已敗的劍手,又怎可能再稱為“聖”?

    也曾經,他又嘗見一個一劍獨挫十大門派、孤劍力敗那劍中之聖的“蓋世英雄”,滿以這樣一個驚世神話,必可超脫一切,戰勝天命!

    誰知,任這個神話如何天下無敵,即始終還是敵不過“愛妻慘死”,敵不過“兄弟生離死別”,終日“迷”於往莫思義,郁郁借死遁世,含恨湮沒……

    一個是劍中之聖,一個是劍中神話,兩個如此精彩絕倫的曠世人物,竟也“無命難逃”,試問庸碌蒼生,還有誰可抗天拒命?

    也許還是有的。

    所以“他”仍在等。

    等心目中那個足可逃出天命作弄的人出現。

    而這個人,或許亦早已出現了。

    這個人,極可能是一個……

    死神!

    不錯!在“他”心坎深處,亦認為那個不哭不笑的死神,極可能是世人能抗拒天命的唯一人選!

    緣於死神不但萬情不動、萬苦不哀、萬挫不妥,更“萬劫不動”!

    這樣一個不哭、不笑、不哀、不喜、不驚、不動的人,必可戰勝人間一切“愛別離苦”,以一頂“鐵鑄的心”守至最後。

    排除萬難,戰勝老天爺早安排給他的黑暗命途!

    “他”更深信,死神與另一個“紅顏白發”的她,雖然情深緣淺,情路波折重重,但只要二人一日不死,真愛不滅,以二人相愛之深,必有一是“夙願能償”!

    即使,“他”其實早已預知二人的最後結局本應如何可悲,“他”仍看好二人這段情……

    故他目前唯一可幹的,只有籌,等看死神與她戰勝可哀宿命的一天!

    除了等,他實在也無法可助二人半佔半分!

    緣於他雖看透天命,卻只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造菩薩”,也像尋常蒼生一樣,無法擺脫天命制時。

    畢竟,世上能夠不哭不驚不動、敢於逆天抗命的死神,亦只得一個!

    然而,他雖然幫不了什麼忙,卻仍異常關心!不但關心死神今次前赴破日峰決戰那個無道狂天的進展,就連圍繞死神身邊的人,他亦在暗�靜觀一切……

    故而,當秦霜在廟內傾聽著孔慈與其父的恩義之時,“他”亦在廟頂暗角窺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看著秦霜對孔慈不但既往不究,更看著秦霜眼�對孔慈流露的那股深情,“他”就不期然輕輕揚首,暗暗在心中長嘆︰

    “秦霜啊秦霜……”

    “死神與那個白發的她,到最後無論能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早已注定她已是死神畢生唯一最愛,孔慈的出現,也只是死神靜如死井的心中一道漣勸……”

    “你可知道,孔慈的父親‘孔夷’到底是誰?若你知道孔夷的真正身份,便會明白孔慈這個茲女的宿命,她匆匆來這世上一躺,只為‘命!’還死神一點她一生也無法還清的恩義,過後她便會如風中殘燭,在死神在命中黯然消失……”

    “秦霜岡秦霜,既然孔慈早晚消失,你又何苦不顧一切,在她有限的生命中來淌這他渾水?也匆勿趕來愛她一場?給她卑微的一生最後一點幸福?”

    “你可知道,無論你如何愛她護她原諒她,苦命的孔慈亦無法以愛報答?”

    “到了那個時候,你的結局,將會較孔慈更為可悲!因為當知道自己深愛的人在逼於無奈下騙盡自己一生,心中那股痛苦,甚至比千刀萬刮更痛苦千佰萬倍!”

    “與其它日生不如死,今日你為何不及時抽身而退?”

    “你可知道,若你還下抽身而退,那未無道狂天今次欲得到,天哭,的計劃,你將會是其計劃中最大的受害者?你為何始終逃不過?你為何始終逃不過?”

    又是“天哭”?

    為何秦霜不抽身而退,便會成為無道狂天計劃中的最大受害者?難道,無道狂天欲得到“無哭”的計劃,不單關乎步驚雲及孔慈?亦與秦霜有關?

    然而,世人著真的能及時抽身而退,或許,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令人遺憾的事情發生……

    世人大有血有肉,沈迷“情”字的男女更是勇不可擋,永遠義無反顧!……

    就像向來平平無奇的秦霜,一旦陷身迷茫情海,那未到最後即使要為情粉身碎骨,亦──

    萬死不悔!

    只嘆一聲……

    人間永有癡兒女……

    曾經有人說,一個人最虛弱的時候,亦正是他最能吐同真話的時候。

    這句話星未足盡信,但聽來亦不無道理,尤其對於秦霜,這句話更是貼切不過。

    只團曾被孔慈狠刺一刀的秦霜,此刻竟真的將一個自己“心不由己”的秘密告訴孔慈,也不知是因為他所受的傷令他虛弱所致?

    還是因為,他的”心”已被孔慈那一刀狠狠刺傷?令他虛弱得把秘密盡訴?

    “霜……少爺?”

    “你……真的就是佑心之弟……”

    “佑喜?”

    孔慈無限震驚,緣於秦霜終於對自己是佑心那個失蹤多年的弟弟一事,直認不諱!

    “但……,既然你是……佑心之弟,為何……至今仍不認你姊佑心?當年你墜河……

    真的只為了捕魚給……佑心在生辰�腹?”

    “你為何在市集……上岸後又不回家?反登上……那輛馬車絕塵而去,從此不再見你……姐姐?”

    “你可知道……,你姊佑心……有多掛念你啊?”

    對於傷心的痛苦,孔慈最是明白不過,皆於她在這些年來,亦飽嘗與至親骨肉分離之苦……

    然而她一連串的問題,秦霜聽罷只是苦苦一笑,道︰

    “孔慈,我知世人定會認為,當年我既曾立志無論遇上任何困難,仍會長伴在我姊身邊,最後卻棄她而去,實是對不起獨力撫養我的姊姊,但……,你可知道,若我一日不走,我姊佑心為要令我這個弟弟活得更好,下一步就會幹些什麼?”

    這一點,孔慈亦曾聽佑心提及;佑心曾說,為了讓佑喜能到書墊念書學字,長大成材,她決定用一個方法來多掙點生計,但始終未有道明到底是何方法?

    “霜少爺……,聽你……如此說,你姊為要多掙一點錢……讓你活好一點,她用的……

    一定不是好方法了?”

    “嗯……”秦霜黯然點頭︰

    “而正因這個並不是一個好方法,故姐姐亦一直守口如瓶,未敢將實情告訴我。”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也是合該有事……,一日姊姊外出,我正在家�弄飯等她回來,誰知,有一個人卻在此時找上門來。這個人原來是前來催促妹妹快下決定,會否到其地方幹活……?

    終於說到骨節上了!孔慈道︰

    “於是,你終於從此人口中知你姐會幹些什麼生計,以讓你活好一點?”

    “這個人到底是誰”秦霜沈沈地嘆道︰

    “說出來,你也會感到意外的。”

    “這個前來催促我姊快下決定的人,其實是來自我們苦門的……”

    “醉紅樓!”

    什……麼?醉……紅樓?

    孔慈聽罷當場一愕,亦隨即明白佑心將會以何生計來讓自己弟弟活好一點。

    因為“醉紅樓”這三字已說明一切,縱是最愚笨的人亦可一聽便知,“醉紅樓”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不知由那個時候開始,天下間的“青樓”都不再“青”,總喜歡起個什麼“紅樓”

    的俗艷名字,於是什麼“倚紅樓”、“艷紅樓”,“玉紅樓”等層出不窮!如此苦心經營,無非為讓好此道者一聽便心領神會,但求樓比花紅,其門如市。

    “醉紅樓”當然也是一所青樓。

    可是孔慈萬料不到,佑心最後的抉擇竟然會是這樣的!

    她寧可選擇往醉紅樓當青樓妓女,暗澡迎送生涯,也決要讓自己幼弟往書墊學字!

    她不願見其弟佑喜與她一起淪落,成為一個目不識丁的貧賤男兒!

    為讓自己親弟他能有機會成為“人上之人”,她甘願自身成為“人下之人”!

    只是,當年的她還只有十五歲,正值含苞待放的花樣年華,若一旦淪落風塵,成為萬男皆可踐踏的伎女,她自己的一生,亦勢將完了……

    而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當然不願見疼愛自己的姊姊這樣做……

    孔慈摹然明白,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為何會無故墮河了也許全因為……

    “霜……少爺,難道……你當年墜河失蹤,是與你得知……你姊佑心要往……青樓有關?”

    秦霜凝目回望孔慈,目光似在贊嘆孔慈的冰雪聰明,他徐徐嘆了口氣,道︰

    “是的……,你猜得沒錯!當年我墮河失蹤,確是與得悉我姊要赴青樓有關……”

    “那一日,本是我姊生辰,我在得悉她為要給我供書教學,決定往醉紅樓後,心�一直十分納悶,感到自己雖立志在長伴姊妹左右,永遠不會離開她,但,卻原來自己只是她一個沈重負累,實在於心難安……”

    “但既然她外出未回,我心想,好歹也待她回來再說,而且,當日既然是其生辰,我這個沒用的弟弟,亦該盡心盡力令其開心,姊姊待我之好,無論如何,我亦要盡力報答……”

    “於是,你便到河邊捕魚?”

    “!我原定是想捕一條魚,讓鮮有溫飽的壓在生辰之夜能大快,可是,不知是否運氣不好,我站在河邊網了許久許久,卻這一尾小魚也未有上釣,心中自責之情更深,更感到自己極用窩羹,而就在這個時侯,我心中忽然冒起一個念頭……?

    孔慈一愣,連隨追問︰

    “哦?霜少爺當時冒起什麼念頭?”

    秦霜又是苦澀一笑,答︰

    “一個極度危險的念頭!但在當時來說,也許已是我唯一一個可制止我姊淪落青樓的方法!”

    是的!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雖然年僅十歲,卻已非少不更事。

    他其實早已想到,即使佑心回來後,他如何苦苦哀求她別到“醉紅樓”,即使佑心如何對他承諾,只要他這個沒用的弟弟一日存在,仍會成為她的畢生負累,她總有日會背著他,暗暗到醉紅樓零沽色笑……

    為了杜絕一切可能及後患,他這個“瘟神”必須消失!

    徹底在她生命中消失!

    當時年僅十歲的他,忽地狠狠咬了咬牙,“撲通”一聲!

    便躍進滔滔河水之中!

    他曾誓言在自己長大後,必會窮畢生之心力令自己姊妹幸福,如今,已不用再籌他長大,他就以自己一條小命,來讓佑心幸福!

    他已來不及長大……

    只要沒有了他這個叫她嚀不過氣的包袱,他相信,佑心以後的生計會較為寬裕,她再不用為養育他而省吃儉用,活像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叫化,更不用再為他而犧牲一生幸福,往醉紅樓任人玷汙……

    只要她生命中沒有了他這個不樣的瘟神……

    縱然他明白佑心在失去他後,初時會十分傷心,但他相信,這傷心是很短暫的。

    她一切的不快樂,將會隨他之死而日漸消失!

    只是,當年躍進河�的佑喜,雖滿以為自己已必死無疑,誰知,也不知是老天爺認為他命不該絕,抑或他天賦體質極強,小小年紀的他一直被河水由上侍沖至下遊,竟然仍未氣絕魂斷!

    不但未有氣斷,他更在市集附近的河邊登岸。

    佑喜保感到無限氣妥,想不到他兩姊弟生來波折重重,就連尋死,老天爺亦不給他死個幹淨俐落。

    唯有坐在市集一個暗角呆呆出神,小小的心靈更不斷在盤算,既然自己一時間死不了,下一步該如何辦?應否繼續以另一方法尋死,直至自己不用再負累妹妹為止?

    然而,佑喜萬料不到,扭轉他一生的最大轉折點,就在此刻出現了……

    一輛馬車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他擡首一望,當場嚇得目定口呆!

    那是一輛極為巨大的馬車,足有丈半之高,必須以八匹白馬方能拉動!

    椎是,教佑喜目定口呆的並非車之大,而是此車之──“霸”!

    只見馬車車廂之外,赫然有九條窮極惡的金龍護擁,車門更以金絲織成,繡著一個足有丁方三尺的大字──“霸”!

    九龍護擁,中原稱霸!

    單以此滔天氣勢,已令佑喜實時明白,車內人之成足可震饋蒼主,脾網天下!

    而車內人亦真的來自“天下”!

    卻原來當年雄霸剛巧驅車經過苦門,驀見河上有個十歲男孩在載浮載沈,雄霸初時只是看了一眼,卻未有邀派手下對佑喜施予授手,只因像佑喜這些窮鄉僻壤的村童,一年中也不知會死多少,他沒必要浪費自己時間,救一堆對他毫無利用價值的廢物!

    然而,雄霸萬料不到,當他的馬車抵達苦門市集後,那個在河上載浮載沈的男孩竟亦隨急流同到這�!

    最令他意外的是,這個男孩竟然未死,且還自行登岸!

    怎可能呢??以當日河水之急,即使是他的門眾囚到河�,亦九死一生,但一個年僅十歲的男孩,卻竟能由河的上遊熬至下遊而安然無恙,這著非奇跡,便是這男孩的體格異常……

    當時的雄霸,其實一直在訪尋資質上乘的孩子,以納為自己的人室弟子,再經悉心栽培後助自己打天下,可惜其時的他雖已門眾逾萬,但若論天賦上乘,卻從未有門眾眾能深得其心!

    正因這個緣故,年紀小小的佑喜終於登上了雄霸的車,踏上了他本來絕不喜歡的江湖路!

    為何他不喜歡,卻伯又要踏上這條路?

    也許全因為其姊佑心!

    既然佑心甘願為他淪落“風塵”,他有何嘗不能為她淪落“江湖”?

    即使他明知一入江湖,從今以後便會身不由己,陷上一條不歸路……

    他亦不悔!

    只因他早已預備投河一死,如今既得此機緣投身江湖,也許總有日可打出名堂,屆時便可回來再見姐姐,報答姊姊深恩。

    然而,佰佑喜當年雖已常懂事,卻仍入世未深,他那會想到,江湖並非一個生於窮鄉僻壤的十歲小子所能擔保,雄霸的心,更非他能想象。

    由他踏上江湖的第一步開始,使已注定……

    無法回頭!

    孔慈聽至這�,終於明白眼前的秦霜,當年何以會成為雄霸的入室弟子,更明白其時仍是佑喜的秦霜,為何會違背自己“一生要照顧姊姊”的諾言,最後竟會棄姊而去,個中的奮發義情濃、原來非旁人所能幻像……
引言 使用道具
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6:12

第 八 章 天經?地義


    “他”在等。

    等了無故個冬夏,無數遍春秋。

    可是任教日轉星移,天地褪色,仍他仍像在無休止地等待!

    只因他要等的事情,實在太難實現。

    他在等待人間出現人個“終可戰勝天命”的人!

    是的!他已等了許多許多年了,由他開始能夠預見“天機”的那天開始,便一直在等待一個“可打破天命”的“世人”出現。

    緣於他雖看透天機,卻又不甘世人總被天意作弄,在其內心深處,總是希望有朝一日,有世人能擺脫宿命。

    可惜一直的等呀等,結果仍舊令他非常失望。

    世上仍未有人能真的戰勝“天命”,世人,仍活在天意作弄之中,為何世人總抗拒不了早已注定的“無意”?為何總是“天命難違”?他最是明白不過!

    全國為“迷”!

    沈迷!

    曾經,他曾見一個不敗的“劍中之聖”,本應可擁抱“命中聖者”之榮譽終老,成為武林一個不敗傳奇。

    可惜,這名“劍中之聖”不懂見好即收,仍沈迷於“求劍求敵”,最後終難逃慘敗的“天命”,不能再被喻為“劍中之聖”。

    只因真正的“劍中之聖”,本就該永遠不敗!

    一個已敗的劍手,又怎可能再稱為“聖”?

    也曾經,他又嘗見一個一劍獨挫十大門派、孤劍力敗那劍中之聖的“蓋世英雄”,滿以這樣一個驚世神話,必可超脫一切,戰勝天命!

    誰知,任這個神話如何天下無敵,即始終還是敵不過“愛妻慘死”,敵不過“兄弟生離死別”,終日“迷”於往莫思義,郁郁借死遁世,含恨湮沒……

    一個是劍中之聖,一個是劍中神話,兩個如此精彩絕倫的曠世人物,竟也“無命難逃”,試問庸碌蒼生,還有誰可抗天拒命?

    也許還是有的。

    所以“他”仍在等。

    等心目中那個足可逃出天命作弄的人出現。

    而這個人,或許亦早已出現了。

    這個人,極可能是一個……

    死神!

    不錯!在“他”心坎深處,亦認為那個不哭不笑的死神,極可能是世人能抗拒天命的唯一人選!

    緣於死神不但萬情不動、萬苦不哀、萬挫不妥,更“萬劫不動”!

    這樣一個不哭、不笑、不哀、不喜、不驚、不動的人,必可戰勝人間一切“愛別離苦”,以一頂“鐵鑄的心”守至最後。

    排除萬難,戰勝老天爺早安排給他的黑暗命途!

    “他”更深信,死神與另一個“紅顏白發”的她,雖然情深緣淺,情路波折重重,但只要二人一日不死,真愛不滅,以二人相愛之深,必有一是“夙願能償”!

    即使,“他”其實早已預知二人的最後結局本應如何可悲,“他”仍看好二人這段情……

    故他目前唯一可幹的,只有籌,等看死神與她戰勝可哀宿命的一天!

    除了等,他實在也無法可助二人半佔半分!

    緣於他雖看透天命,卻只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造菩薩”,也像尋常蒼生一樣,無法擺脫天命制時。

    畢竟,世上能夠不哭不驚不動、敢於逆天抗命的死神,亦只得一個!

    然而,他雖然幫不了什麼忙,卻仍異常關心!不但關心死神今次前赴破日峰決戰那個無道狂天的進展,就連圍繞死神身邊的人,他亦在暗�靜觀一切……

    故而,當秦霜在廟內傾聽著孔慈與其父的恩義之時,“他”亦在廟頂暗角窺視著二人的一舉一動。

    看著秦霜對孔慈不但既往不究,更看著秦霜眼�對孔慈流露的那股深情,“他”就不期然輕輕揚首,暗暗在心中長嘆︰

    “秦霜啊秦霜……”

    “死神與那個白發的她,到最後無論能否‘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早已注定她已是死神畢生唯一最愛,孔慈的出現,也只是死神靜如死井的心中一道漣勸……”

    “你可知道,孔慈的父親‘孔夷’到底是誰?若你知道孔夷的真正身份,便會明白孔慈這個茲女的宿命,她匆匆來這世上一躺,只為‘命!’還死神一點她一生也無法還清的恩義,過後她便會如風中殘燭,在死神在命中黯然消失……”

    “秦霜岡秦霜,既然孔慈早晚消失,你又何苦不顧一切,在她有限的生命中來淌這他渾水?也匆勿趕來愛她一場?給她卑微的一生最後一點幸福?”

    “你可知道,無論你如何愛她護她原諒她,苦命的孔慈亦無法以愛報答?”

    “到了那個時候,你的結局,將會較孔慈更為可悲!因為當知道自己深愛的人在逼於無奈下騙盡自己一生,心中那股痛苦,甚至比千刀萬刮更痛苦千佰萬倍!”

    “與其它日生不如死,今日你為何不及時抽身而退?”

    “你可知道,若你還下抽身而退,那未無道狂天今次欲得到,天哭,的計劃,你將會是其計劃中最大的受害者?你為何始終逃不過?你為何始終逃不過?”

    又是“天哭”?

    為何秦霜不抽身而退,便會成為無道狂天計劃中的最大受害者?難道,無道狂天欲得到“無哭”的計劃,不單關乎步驚雲及孔慈?亦與秦霜有關?

    然而,世人著真的能及時抽身而退,或許,這世上就沒有那麼多令人遺憾的事情發生……

    世人大有血有肉,沈迷“情”字的男女更是勇不可擋,永遠義無反顧!……

    就像向來平平無奇的秦霜,一旦陷身迷茫情海,那未到最後即使要為情粉身碎骨,亦──

    萬死不悔!

    只嘆一聲……

    人間永有癡兒女……

    曾經有人說,一個人最虛弱的時候,亦正是他最能吐同真話的時候。

    這句話星未足盡信,但聽來亦不無道理,尤其對於秦霜,這句話更是貼切不過。

    只團曾被孔慈狠刺一刀的秦霜,此刻竟真的將一個自己“心不由己”的秘密告訴孔慈,也不知是因為他所受的傷令他虛弱所致?

    還是因為,他的”心”已被孔慈那一刀狠狠刺傷?令他虛弱得把秘密盡訴?

    “霜……少爺?”

    “你……真的就是佑心之弟……”

    “佑喜?”

    孔慈無限震驚,緣於秦霜終於對自己是佑心那個失蹤多年的弟弟一事,直認不諱!

    “但……,既然你是……佑心之弟,為何……至今仍不認你姊佑心?當年你墜河……

    真的只為了捕魚給……佑心在生辰�腹?”

    “你為何在市集……上岸後又不回家?反登上……那輛馬車絕塵而去,從此不再見你……姐姐?”

    “你可知道……,你姊佑心……有多掛念你啊?”

    對於傷心的痛苦,孔慈最是明白不過,皆於她在這些年來,亦飽嘗與至親骨肉分離之苦……

    然而她一連串的問題,秦霜聽罷只是苦苦一笑,道︰

    “孔慈,我知世人定會認為,當年我既曾立志無論遇上任何困難,仍會長伴在我姊身邊,最後卻棄她而去,實是對不起獨力撫養我的姊姊,但……,你可知道,若我一日不走,我姊佑心為要令我這個弟弟活得更好,下一步就會幹些什麼?”

    這一點,孔慈亦曾聽佑心提及;佑心曾說,為了讓佑喜能到書墊念書學字,長大成材,她決定用一個方法來多掙點生計,但始終未有道明到底是何方法?

    “霜少爺……,聽你……如此說,你姊為要多掙一點錢……讓你活好一點,她用的……

    一定不是好方法了?”

    “嗯……”秦霜黯然點頭︰

    “而正因這個並不是一個好方法,故姐姐亦一直守口如瓶,未敢將實情告訴我。”

    “那……,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也是合該有事……,一日姊姊外出,我正在家�弄飯等她回來,誰知,有一個人卻在此時找上門來。這個人原來是前來催促妹妹快下決定,會否到其地方幹活……?

    終於說到骨節上了!孔慈道︰

    “於是,你終於從此人口中知你姐會幹些什麼生計,以讓你活好一點?”

    “這個人到底是誰”秦霜沈沈地嘆道︰

    “說出來,你也會感到意外的。”

    “這個前來催促我姊快下決定的人,其實是來自我們苦門的……”

    “醉紅樓!”

    什……麼?醉……紅樓?

    孔慈聽罷當場一愕,亦隨即明白佑心將會以何生計來讓自己弟弟活好一點。

    因為“醉紅樓”這三字已說明一切,縱是最愚笨的人亦可一聽便知,“醉紅樓”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不知由那個時候開始,天下間的“青樓”都不再“青”,總喜歡起個什麼“紅樓”

    的俗艷名字,於是什麼“倚紅樓”、“艷紅樓”,“玉紅樓”等層出不窮!如此苦心經營,無非為讓好此道者一聽便心領神會,但求樓比花紅,其門如市。

    “醉紅樓”當然也是一所青樓。

    可是孔慈萬料不到,佑心最後的抉擇竟然會是這樣的!

    她寧可選擇往醉紅樓當青樓妓女,暗澡迎送生涯,也決要讓自己幼弟往書墊學字!

    她不願見其弟佑喜與她一起淪落,成為一個目不識丁的貧賤男兒!

    為讓自己親弟他能有機會成為“人上之人”,她甘願自身成為“人下之人”!

    只是,當年的她還只有十五歲,正值含苞待放的花樣年華,若一旦淪落風塵,成為萬男皆可踐踏的伎女,她自己的一生,亦勢將完了……

    而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當然不願見疼愛自己的姊姊這樣做……

    孔慈摹然明白,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為何會無故墮河了也許全因為……

    “霜……少爺,難道……你當年墜河失蹤,是與你得知……你姊佑心要往……青樓有關?”

    秦霜凝目回望孔慈,目光似在贊嘆孔慈的冰雪聰明,他徐徐嘆了口氣,道︰

    “是的……,你猜得沒錯!當年我墮河失蹤,確是與得悉我姊要赴青樓有關……”

    “那一日,本是我姊生辰,我在得悉她為要給我供書教學,決定往醉紅樓後,心�一直十分納悶,感到自己雖立志在長伴姊妹左右,永遠不會離開她,但,卻原來自己只是她一個沈重負累,實在於心難安……”

    “但既然她外出未回,我心想,好歹也待她回來再說,而且,當日既然是其生辰,我這個沒用的弟弟,亦該盡心盡力令其開心,姊姊待我之好,無論如何,我亦要盡力報答……”

    “於是,你便到河邊捕魚?”

    “!我原定是想捕一條魚,讓鮮有溫飽的壓在生辰之夜能大快,可是,不知是否運氣不好,我站在河邊網了許久許久,卻這一尾小魚也未有上釣,心中自責之情更深,更感到自己極用窩羹,而就在這個時侯,我心中忽然冒起一個念頭……?

    孔慈一愣,連隨追問︰

    “哦?霜少爺當時冒起什麼念頭?”

    秦霜又是苦澀一笑,答︰

    “一個極度危險的念頭!但在當時來說,也許已是我唯一一個可制止我姊淪落青樓的方法!”

    是的!當年仍是“佑喜”的秦霜,雖然年僅十歲,卻已非少不更事。

    他其實早已想到,即使佑心回來後,他如何苦苦哀求她別到“醉紅樓”,即使佑心如何對他承諾,只要他這個沒用的弟弟一日存在,仍會成為她的畢生負累,她總有日會背著他,暗暗到醉紅樓零沽色笑……

    為了杜絕一切可能及後患,他這個“瘟神”必須消失!

    徹底在她生命中消失!

    當時年僅十歲的他,忽地狠狠咬了咬牙,“撲通”一聲!

    便躍進滔滔河水之中!

    他曾誓言在自己長大後,必會窮畢生之心力令自己姊妹幸福,如今,已不用再籌他長大,他就以自己一條小命,來讓佑心幸福!

    他已來不及長大……

    只要沒有了他這個叫她嚀不過氣的包袱,他相信,佑心以後的生計會較為寬裕,她再不用為養育他而省吃儉用,活像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叫化,更不用再為他而犧牲一生幸福,往醉紅樓任人玷汙……

    只要她生命中沒有了他這個不樣的瘟神……

    縱然他明白佑心在失去他後,初時會十分傷心,但他相信,這傷心是很短暫的。

    她一切的不快樂,將會隨他之死而日漸消失!

    只是,當年躍進河�的佑喜,雖滿以為自己已必死無疑,誰知,也不知是老天爺認為他命不該絕,抑或他天賦體質極強,小小年紀的他一直被河水由上侍沖至下遊,竟然仍未氣絕魂斷!

    不但未有氣斷,他更在市集附近的河邊登岸。

    佑喜保感到無限氣妥,想不到他兩姊弟生來波折重重,就連尋死,老天爺亦不給他死個幹淨俐落。

    唯有坐在市集一個暗角呆呆出神,小小的心靈更不斷在盤算,既然自己一時間死不了,下一步該如何辦?應否繼續以另一方法尋死,直至自己不用再負累妹妹為止?

    然而,佑喜萬料不到,扭轉他一生的最大轉折點,就在此刻出現了……

    一輛馬車突然在他面前停下,他擡首一望,當場嚇得目定口呆!

    那是一輛極為巨大的馬車,足有丈半之高,必須以八匹白馬方能拉動!

    椎是,教佑喜目定口呆的並非車之大,而是此車之──“霸”!

    只見馬車車廂之外,赫然有九條窮極惡的金龍護擁,車門更以金絲織成,繡著一個足有丁方三尺的大字──“霸”!

    九龍護擁,中原稱霸!

    單以此滔天氣勢,已令佑喜實時明白,車內人之成足可震饋蒼主,脾網天下!

    而車內人亦真的來自“天下”!

    卻原來當年雄霸剛巧驅車經過苦門,驀見河上有個十歲男孩在載浮載沈,雄霸初時只是看了一眼,卻未有邀派手下對佑喜施予授手,只因像佑喜這些窮鄉僻壤的村童,一年中也不知會死多少,他沒必要浪費自己時間,救一堆對他毫無利用價值的廢物!

    然而,雄霸萬料不到,當他的馬車抵達苦門市集後,那個在河上載浮載沈的男孩竟亦隨急流同到這�!

    最令他意外的是,這個男孩竟然未死,且還自行登岸!

    怎可能呢??以當日河水之急,即使是他的門眾囚到河�,亦九死一生,但一個年僅十歲的男孩,卻竟能由河的上遊熬至下遊而安然無恙,這著非奇跡,便是這男孩的體格異常……

    當時的雄霸,其實一直在訪尋資質上乘的孩子,以納為自己的人室弟子,再經悉心栽培後助自己打天下,可惜其時的他雖已門眾逾萬,但若論天賦上乘,卻從未有門眾眾能深得其心!

    正因這個緣故,年紀小小的佑喜終於登上了雄霸的車,踏上了他本來絕不喜歡的江湖路!

    為何他不喜歡,卻伯又要踏上這條路?

    也許全因為其姊佑心!

    既然佑心甘願為他淪落“風塵”,他有何嘗不能為她淪落“江湖”?

    即使他明知一入江湖,從今以後便會身不由己,陷上一條不歸路……

    他亦不悔!

    只因他早已預備投河一死,如今既得此機緣投身江湖,也許總有日可打出名堂,屆時便可回來再見姐姐,報答姊姊深恩。

    然而,佰佑喜當年雖已常懂事,卻仍入世未深,他那會想到,江湖並非一個生於窮鄉僻壤的十歲小子所能擔保,雄霸的心,更非他能想象。

    由他踏上江湖的第一步開始,使已注定……

    無法回頭!

    孔慈聽至這�,終於明白眼前的秦霜,當年何以會成為雄霸的入室弟子,更明白其時仍是佑喜的秦霜,為何會違背自己“一生要照顧姊姊”的諾言,最後竟會棄姊而去,個中的奮發義情濃、原來非旁人所能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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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iita
騎士 | 2011-5-20 10:46:55

只是,孔慈始終還有一點不明,她不由問道︰

    “霜少爺,江湖在某些人眼中,不錯是條不歸路,但……,你被幫主接回天下之後,最後卻真的成為了幫主的第一入室大弟子,以霜少爺日前在天下的地位,絕對有資格接你姊重敘無倫,你何以從不回來見地?甚至在今日姊弟重逢之時,還堅拒……與她相認?

    形如陌路?”

    孔慈此問,似一語問中秦霜心中痛處,他臉上霎時閃過一絲無奈哀傷,嘆息道︰

    “孔慈,你以為我真的不想與我妹相認?我這樣做,其實是為她設想。”

    “為她設想?但我見佑心姑娘被你堅拒相認後,真的……

    異常失望……”

    秦霜唏噓道︰

    “失望,有時侯總較完全沒有希望為佳;一個人若然死了,恐怕就連失望的機會也沒有了……”

    孔慈一怔,愣愣問︰

    “什……麼?霜少爺的意思,是否……在說,若你真的與佑心姑娘姊弟相認,她便可能會……死?”

    秦霜黯然低首︰

    “嗯……,而且,還會死得很慘很慘……”

    孔慈大惑不解︰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

    秦霜再度苦苦一笑,道︰

    “孔慈,你真的想知道嗎?”

    “那就讓我告訴你,若我真的與我姐相認,有一個人便會對她不利,而這個人,卻是一個我絕對無法反抗的人……”

    “我的師父……”

    “雄霸!”

    雄霸?

    孔慈隨即愕然,道;

    “幫……主”“他……為何會對佑心姑娘……不利?”

    “全因為‘私心’!秦霜直截了當地答︰

    “師父對入室弟子的要求,雖不求什麼身家清白,卻絕對要求弟子的身世‘六親無靠’!”

    “緣於只有父母兄弟姊妹的死清死絕的孩兒,才可再無任何親情牽掛,將師父視為世上唯一親人,心無二志,永遠效忠於他!”

    秦霜如今說來,孔慈回心一想,亦覺其所言甚是!

    蓋因雄霸所收納的三大入室弟子中,聶風之母“顏盈”背夫他去,毫不願念骨肉情深,其父“聶人王”亦在淩雲窟給一頭冒火異獸抓走,多年來不聞下落,想必已九死一生,故聶風亦可說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

    而步驚雲,身世更是極度神秘,但看其那股不屬人間的冰冷,想必亦曾遭遇一些倫常慘變,與至親恩盡緣絕!

    至於秦霜……

    天下會眾人皆知,秦霜在入門前是一個無父無母、無親無靠的孤兒,故僅育召一女、並無兒子的雄霸,不單將秦霜納為徒兒,更將其視作親兒看待,予以悉心提攜。

    若論秦霜與雄霸之間那種亦師亦父的徽妙關系,甚至連較後入門的“風雲”,亦望塵莫及!

    孔慈想至這�,終於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霜少爺,你是否曾對幫主隱瞞……你仍有一姊之事?”

    “嗯……。”秦霜點頭,答︰

    “當年師父在市集遇上我時,便曾問我是否已無親無靠。”

    “那時候,我見自己既已預了一死,即使墮河後仍能幸存,亦決計不會回去加重姊妹負擔,好讓她真的以為我已溺死河中,而徹底打消為我到醉紅樓賣笑的想法。

    “既然已決定無論如何不再回去負累姊姊,眼前的雄霸便是我千載難得的良機,因為若能跟其一道回天下會,我非僅不用再在苦門流連,免被姊姊察覺我還未死,二來,更有可能會借此而打出名堂!”

    “屆時只要有名有利,便可回來再見姊姊,接她離開苦門這個窮鄉僻壤,讓她知道她寄予厚望的小佑喜,終於也不負其所望,出人頭地,更絕對未有半分忘記小時候她的承諾──一定會讓她得到幸福!可惜……”

    秦霜說到這�欲言又止,孔慈不待他續說下去,似已猜知他想說些什麼,嘆道︰

    “可惜……,一人侯門深似海,霜少爺一定沒料到天下會幫規之嚴,實不容任何人瞞騙幫主?”

    “是的!當日我隱瞞師父,直認自己已無親無故,滿以為待他納我為室弟子後,再向他坦白道出一切身世,屆時他亦無可奈可。”

    “誰知加入天下後,方發覺師父幫規極嚴,更動輒便對門眾以酷刑侍侯手段極盡凶殘!”

    “不過這些年來,師父在對人對事上的作風雖狠辣無道,甚至連我亦……不敢苟同,但我是師父所納的第一入室弟於,他待我……實在不薄,對我的重視及提攜,亦已……

    無活可說……”

    “因此……即使我坦白道出一切,相信已將我視如己出的他,亦未必會真的將我置於死地,然而,他會否對我尚存世上的姐姐姊不利,便實在難以預計……?”

    不錯!孔慈亦有同感!以雄霸向來視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作風,即使能放秦霜一馬,此事亦不能變此輕易作罷,不了了之!

    既然秦霜膽敢騙他,說自己已無親無故,雄霸必定會暗中千方百計除掉秦霜之姊“佑心”以令秦霜變為真正的“無親無故”!

    唯有佑心之死,方能消雄霸心頭被騙之恨,更能讓秦霜真真正正視他為唯一親人!

    秦霜又無限唏噓地道︰

    “所以,孔慈你至此應該明白,何以在你說在到苦門之時,我會那樣震驚?為何再見我姊佑心之時,我會一再拒絕與她相認?”

    孔慈聞言輕輕點頭,道︰

    “嗯……。霜少爺這樣做,無非也是為了佑心姑娘著想,不想在人前泄矚半點蛛絲馬跡。孔慈相信,霜少爺這番苦心,佑心姑娘……亦終有日會……明白……”

    “是嗎?”秦霜黯然一笑︰

    “孔慈,你可知道,今日我再見姊姊之時,心內多麼痛苦?

    我多麼想緊緊擁抱她,對他說我就是她等了多年的佑喜,可是,為了不想她橫遭不惻,我……又能怎樣做?”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每隔若幹時日,給她秘密……

    送來銀兩,希望她能過得……豐足,但……,妹姊實在……

    大傻了,她竟然將我多年來秘密送來的銀兩……留下不用,我今日看著她那身……

    檻摟衣衫,一顆心……實在……痛如刀割……”

    孔慈溫柔地道︰

    “霜少爺,金銀時帛無疑能令人過得富足,但有時候,一個人能否感到生活富足,亦須看其在乎什麼……”

    “我相信,佑心姑娘最在乎的還是‘你’,你在她心中,猶勝過千萬黃金……”

    想不到孔慈竟有此番話,秦霜不由嘆道︰

    “可惜……;如今大錯已經鑄成,我已心不由己,畢生亦難望……能脫離天下會,只要我一日無法離開天下會,一日仍未能與姊姊相認……”

    秦霜的語聲愈說愈低,終至微不可聞,顯見他未能對其姊履行自己小時的承諾,內咎極深。

    孔慈看著向來處事穩重的他,霎時竟變得低沈起來,不禁無限憐惜,輕輕搭著他的肩道︰

    “霜……少爺,別……太灰心。我總相信……皇天不負,無論任何事情,總有……

    解決的一天。就像我,不也是從小已在等待爹的消息?沒料到竟真的有機會再見他……”

    對於孔慈的好意安慰,秦霜當然十分感激,他道︰

    “孔慈……,謝謝你。”

    “你可知道,我今夜為何會將自己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毫無保留地告訴你?”

    孔慈不知奏霜為何突然會口出此言,面上一紅,答︰

    “霜……少爺想是在心�憋了太久,實在需要別人……

    好好聽你傾訴……”

    秦霜聞言卻搖了搖頭,回臉看著孔慈,道︰

    “不。”

    “即使要找人傾訴,也須看那人能否明白自己的感受。”

    “而我把自己與姊妹的秘密告訴你,全因為我深信,你我旨有相同的感覺。”

    “相同的感覺?”孔慈一愣。

    “是的!你和我,皆為與唯一至親分離而感到無奈絕望,有口難言。這種感覺,也只有我倆才能體會,我倆仿佛有著相同的哀傷……”

    秦霜語氣真摯,孔慈聞之亦不由心中一動,輕輕點頭道︰

    “霜……少爺,在世上能有一人……與孔慈分擔哀傷,我實在……感到……十分幸運……”

    “只是……,你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本關乎佑心姑娘安危,如今卻將之告訴孔慈,若然有何差池,孔慈實在……

    擔負不起……”

    孔慈雖對自己毫無信心,唯秦霜卻對她異常信任,定定看著她道︰

    “不!孔慈,我從沒後悔自己在今夜將這個秘密告訴你,相反,我深信與我同具相同感覺的你,亦必定會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眼見自己曾出賣秦霜,他卻仍如此義無反顧地相信自己,孔慈只覺鼻子一酸,不知該如何說好,只是道︰

    “霜……少爺,你放……心……”

    “孔慈……應承你,無論發生什麼事,亦一定會守口如瓶,絕不會向任何人泄漏佑心姑娘是你姊的秘密,包括雲少爺及風少爺……”

    “而且,孔慈還會緊守適才對你的承諾,即使要騙盡天下人,我亦絕不會再……”

    “騙你!”

    想不到,孔慈竟還記得適才對秦霜的承諾?秦霜聞言,不由愜意一笑。

    全因為,經過今夜與孔慈建立微妙的聯系……

    只是,秦霜未免開心得太早了。

    他豈會知道,即使孔慈願意為其守秘,他這個心不由己的秘密,還是有別人知道。

    而且這個”別人”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她!

    和“他”她,是一個秦霜沒料到會在這�出現的人──佑!

    心而“他”,更是一個沒料到自己會在無意中得悉秦霜秘密的人──步!

    驚!

    雲!

    啊?

    原來秦霜與孔慈置身在破廟,不獨在廟頂上有那個泥造菩薩在暗中窺視,在廟內神龕之後、赫然亦隱伏著兩條人影在靜聽著二人間的舊事!

    這兩條人形,正是“步驚雲”與“佑心”!

    但,步驚雲與佑心為何會突然在此出現?

    卻原來,自秦霜走出佑心小屋,孔慈緊隨秦霜追出之後,佑心亦因擔心秦霜不知會否在一氣之下就此離開,亦走出屋外看個究竟!

    誰知不著猶可,一看之下,當局發現剛走出小屋的秦霜及孔慈,盡旨不知所蹤,屋外的雪地上,更留下一灘血。

    佑心大吃一驚,立刻回屋內通知正閉目調息的步驚雲。

    可幸的是,步驚雲看來雖對所有人或事漫不經心,但乍聽秦霜及孔慈雙雙失蹤,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佑心一眼,接著,毫無半點征兆……

    佑心但聽“蓬”的一聲,步驚雲漆黑的鬥蓬已如蝙蝠展翅般一揚,他已將佑心一扶而起,追尋而去。

    被夾在步驚雲懷中飛掠的佑心,從沒想過會有人的身體會如步驚雲般,冰冷得如同來自地獄!更從沒想過,一個人“身”與“臉”竟會同樣冰冷!

    然而,步驚雲的“身”與“臉”僅管冷冰,他的“心”呢?

    他的心可會同樣冰冷?

    佑心不以為然!

    緣於若步驚雲真的“內外同冷”,那在聽見秦霜及孔慈失蹤後,就不會第一時間挾起佑心便追尋而去。

    但佑心當然不明白,為何一個人的“臉”,會與他的“心”各走極端至這個地步?

    她不明白真實是理所當然的!只因她這些年來等候親弟回來,生活雖苦,但比起步驚雲的痛苦,她窮盡心力亦未必能夠想象!

    畢竟,真正矚於黑暗及地獄的人不多,如今他僅得一個————-不哭死神他本已該在地獄死去,隨霍家滅門含恨而歿,卻能從地獄回來,全因一段不能不報的仇,一個不能不報的恩!

    他的人雖在人間,但一顆心,其實仍在地獄!

    佑心當然不會問步驚雲的過去,事實上,她自己亦已無暇顧及別人的事。

    緣於當步驚雲挾著她尋至秦霜及孔慈身處的破廟之時,她終以可以“親眼親耳”證實,他當年的幼弟“佑喜”,原來真的如她所料,尚在人間,更正是眼前的──秦霜!

    她更萬料不到,原來秦霜多次不認她,其實是為了她的安危設想!

    他這個弟弟,仍然異常關心自己姐姐,不想她因為雄霸的一己私心而無辜犧牲!

    在神龕後聽罷秦霜及孔慈互相傾訴的痛苦,傷心的淚,已不由自主滑下臉龐,步驚雲冷眼斜看著淚眼連連的佑心,向來甚少說話的他,驀然張口道、“怎樣?”

    “你,終於也證實他是你弟。”

    “你,可會堅持──”“與他相認?”

    乍聞此語,佑心當場一愣,然而她想也不想,卻突然幹了一件連步驚雲亦感錯愕的事!

    赫聽“噗”的一聲︰她竟然就在神龕後……

    向步驚雲下跪!

    事出突然,步驚雲一張冷面雖未有半分動客,但心�卻已在微微“動客”他木無表情地看著佑心,仿佛一個不帶任何七情六欲、鐵面無私的判官,沈沈地問︰

    “你,為何要跪我?”

    佑心也翹首看著他,堅定地道︰

    “因為──‘佑喜’!”

    步驚雲直視著她那雙無比堅定的眼楮,似已實時看穿了她的心,她那顆為了自己弟弟可幹任何事的飄零芳心!

    但無論步驚雲已否明白,佑心已繼續說下去。

    “既然佑喜不認我,是為了我安危設想,那我這個姐姐亦需為他設想,而同樣不認他!”

    “因為,若佑喜與我相認的事被你們師父雄霸知道,即使雄霸仍念師徒之情,饒過佑喜不死,但此後亦對佑喜不再信任”甚至將其逐出師門……”

    “佑喜幾經千辛萬苦,才能成為當今武林第一霸者雄幫主的入室大弟子,前途可謂無可限量,決不能因與我這個沒用的姊姊相認,而自毀大好前程……”

    “故此,即使我現在已徹底證實他就是佑喜,亦再不想與他相認,不但如此,我更請你……,別將今夜所聽之事告訴你師雄霸……”

    步驚雲定定地看著佑心無限哀懇的臉,他木無表情地道︰

    “你不惜向我下跪……”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佑心點頭道︰

    “是的!孔慈適才已應承佑喜,會為其保守秘密;而我自己亦不會將這個秘密宣揚出去!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但只余下你……一個……”

    “我知道你必須忠於……自己師父,要你不向他匯報這個秘密,無疑叫你出賣恩師,實在是難為了你……”

    “但……,我希望你能高擡貴手,放我弟佑心一馬,為他守著這個秘密,別要……

    毀掉他……”

    說來說去,絮戈不休,佑心不惜一跪,為的還不是秦霜的將來?

    好一個佑心!好一個難得的姐姐!死神雖仍在冷冷看著她,但目光中的冷意,竟隱隱夾雜著一絲敬佩之色……

    良久良久,他方才緩緩地吐出一個他的答復︰

    “你,放心。”

    “我,絕不會將今夜之事告訴任何人。”

    “只是……”

    “我並非為了你的弟弟。”

    “而是因為……”

    “我也不想孔慈及秦霜……”

    “知道我知道!”

    死神說著,已將下跪著的佑心一挾而起;如一頭蝙蝠般向回路掠去!

    不想孔慈及秦霜知道他的知道?

    此話到底何解?

    是否因為,若然孔慈及秦霜知道死神亦知道他們二人間的事,那死神便再不能假裝對秦霜的秘密一無所知?

    還有,死神亦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個出賣了秦霜的孔慈?

    縱然死神亦認為,她為救父才會身不由己,也是情有可原……

    因此,死神寧可裝作一切不知!

    畢竟,不知比知……

    始終更為幸福!

    是的!不知比知真的更為幸福!

    這�,便有一個因知得較多、以致暫時失去自由的人聶!

    風!

    這�也不知道何處何方,只知道是一個異常昏暗的洞穴。

    聶鳳的四肢,正被粗如樹藤的鐵練縛在同內兩根石柱之上。這些鐵練,也不知是以何玄鐵所簿,競能將他這樣的高手牢牢箔制。

    聶風為何會被縛於此?

    還不是因為“知得較多”!

    他曾在天下會內,與那個無道狂天短兵相接,在一招硬拼之後,總算給他知道那個無道狂天的“真身”到底是什麼,亦因如此,他便順理成章成為無道狂天逼步驚雲前來決戰的其中一條魚餌!

    一來是因無道狂天深信聶風在協,步驚雲勢將非來不可!二來,亦不想聶鳳在他與步驚雲決故之前,泄露他的真身到底是什麼!

    而此刻的聶風,也不知是因中了某些,還是日為被困在這黑暗的空間太久,整個人竟有點癱軟昏迷,沈沈的垂下頭,就這一條血紅身影突然在這洞穴出現,他,亦毫無所覺!

    這條突然出現的血紅身影,並不是無道狂天,而是其僕人──紅眉!

    只見紅眉甫一出現,便已實時掠至聶風面前,一手便已將聶鳳沈沈垂下的頭一拍而起,冷笑著對他道︰

    “嘿嘿……,聶風啊聶鳳,你可知道,你那個雲師兄,正為救你而趕赴“破日峰”

    迎接我主人?”

    “正如我主人所料,步驚雲外表雖然冷若玄冰,但對你還真不薄,否則萬變不動的他,也不會肯動身前來了!”

    紅眉雖已近在聶風耳邊,但聶鳳卻仍昏昏沈沈,茫無回應,看來,他真的被人以藥所制。

    紅眉又無比意氣風發地繼續說下去︰

    “只是,即使步驚雲願動身前來救你,他此行亦將會徒勞無功,因為,我主人,因為,我主人根本就無意放你!你如今置身的這個洞穴,根本……”

    “就不在破日峰上!”

    什麼?原來聶鳳並非被囚在破日峰上,那……,縱使步似雲真的能打敗無道狂天,亦勢將無法再找回聶風?

    但聽那個紅眉又道︰

    “聶鳳,你可知我主人為何會無意放你?”

    “哈哈……就讓我告訴你,因為我主人隱隱感到,你和步驚雲休內皆有一股他無法看透的可怕力量,雖然主人認為你們這股潛藏休內的力量,亦未必能勝得過他,但主人仍很想鑽研,你們體內的功力到底從何而來?又將會發揮至何等境界?”

    風雲體內潛藏的可怕力量?

    無道狂天指的,可能便是那股潛藏兩人體內的“摩訶無量”!那股他倆仍未懂如何隨意運用的驚世蓋世、曠世滅世的恐怖力量……

    紅眉一面笑,一雙紅得像血的眉毛,摹然向上一揚,眼中竟;露出一絲貪婪光芒。

    “不過,主人如今貴人事忙,且還要準備與步驚雲一戰,未能抽空前來試清楚你體內那股潛威力量,所以,就乘著主人抽身不暇之際,如今,正是我紅眉等待已久的千載良機……”

    千載……良機?

    啊?難道紅眉想……?

    但見紅眉五指箕張,已一抓按在聶風天靈之上,且還一面在殘酚笑道︰

    “聶鳳!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永遠甘受人差遣的僕人!每個人而等待成為別人、甚至千千萬萬人的‘主人’!可惜憑我實力,要成為萬人之主,還要走一段漫漫長路,而你,正好便是我的──快捷方式!”

    紅眉說著,按在聶風天靈的爪竟嶄冒一道紅煙,也不知他想對聶風幹什麼!

    “聶鳳!就讓我在主人試你,先試清楚你體內是否真的如其所說,潛藏著一般蓋世力量!若然這服力量真的存在的話,那未──”“我便會以我的“攝元手”,將你這服力量吸攝過來,化為已用!”

    “只要我多添這股蓋世力量,屆時我或許便能與主人爭一日長短,甚至成為千千萬萬人的‘真正主人’!哈哈哈哈……”

    啊?想不到像紅眉這樣一個狗奴才,也有成為萬人之主的野心!人的野心實在不容小看!聶鳳……不妙了!

    狂笑聲中,只見紅眉五指紅煙冒得更急,顯見他已開始以自身功力探索聶風體內潛藏的力量,然而……

    不知因何緣故,他這樣以功探索,還不到片刻時間,突見其臉色一變!

    紅眉變色,全日為他赫然發現,就在其探索聶風力量之間,本在昏昏沈沈的聶鳳,霍地雙目一睜!

    不單如此,聶風更同時吐出一句話︰

    “紅眉!你想試我功力““很好!我如今就讓你看清楚……”

    “我的力量吧!”

    此言一出,聶鳳已腿隨聲起,“崩”的一聲!緊縛其腿的鐵鏈竟應勁而脫!

    接著又是“彭”的一聲巨響!他的“風神腿”已勁掃而出,狠狠掃中紅眉下顎,當場將其踢個人仰馬翻,淩空向後僕跌!

    “踫”的一聲!紅眉重重飛墜地上,整個顎更已不似人形,顯見聶風適才一腿雖未能動用潛藏體內的“摩河無量”,但亦已貫注他“風神腿”的十成功力,務求一擊即中,這一腿,已將紅眉整個下顎轟個粉碎!

    紅眉受創不輕,劇痛難當,更心知自己快要痛極昏迷,然而在昏厥之前,他仍強睜著眼盯著聶風,無法置信地道

    ︰

    “不……可……能!”

    “你……中了……主人的……‘萬年沈香’,若……沒有……其……解藥,本應……

    會一直……沈睡……不醒,你……為何……能……突然……甦……醒……掙……脫……

    制……時?”

    問對了!聶風竟摹然醒轉過來,是因為適才紅眉“以功探功”,無意中喚醒潛藏其體內的神秘力量自保?仰或因為其他原因?

    聶鳳並沒有實時回答,因為就在此時,他身後不遠的一個陰暗角落,已有人代其回答︰

    “紅眉!聶風所以能夠甦醒,全國為一個原因,這個原因便是……”

    “我?救?了?他!”

    此語方出,這個說話的人已步出那個陰暗角落,紅眉朝些人一望,當場動然變色,怒道︰

    “媽……的!救……聶風的人……竟然……是你?”

    “你……,為何要……這樣……做?”

    怒叫聲中,紅眉霍地雙眼一岡,已然昏倒地上,也不知是因為痛極而倒?還是因被那個在暗角步出的人氣昏?

    究竟這個出手救聶風的人是何方神聖?

    卻原來,此人正是那個不該出手、每次卻又總忍不著出手的──泥。

    造。

    菩。

    薩!

    然而,這個泥造菩薩雖救了聶風,聶風卻始終未有機會看清其真正面目。

    緣於在聶鳳還未甦醒之前,他在昏昏沈沈間,驀覺有一口清泉灌進自己口中。

    這口清泉涼邀心肺,令昏沈間的聶風亦為之精神一振,四肢更不知何故,浙恢復氣力,想必那口清泉定是可解“萬年沈香”之奇藥。

    當時的聶風,實在很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誰,可惜,他雖服下那口清泉,萬年沈香的藥力卻仍未完全散去,他還未有足夠氣力睜開眼楮。

    與此同時,他更感到死纏自己四肢的鐵鏈,正被那人一一解開,而所在此時,那個紅眉已踏了進來,那人便“嗖”的一聲,掠到一個黑暗角落窺視。

    故而,直至紅眉被聶風轟昏為止,聶風可說仍未知道救他的人的身份,甚至動機!

    然而,當這個從暗角步出的人對應回吐出第一句話時,雖然他一直站在聶風身後,但聶風聲立時知道他是誰了!

    因為他聽過“他”的聲音!

    曾經,聶風少年時與步驚雲及斷浪重回樂山一帶,在一座細小的破廟內遇上一個不見面目的廟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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