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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16:19

前言:

她,方依人,女子警察隊的副隊長
由於目睹綁票現場,她不惜捨身相救「大牌肉票」
沒想到卻救了個「強盜」,還誓言要得到她──
他不但派人擊昏她,將她「偷渡出境」
還把她當「金屋藏嬌」的對象,向她「需索無度」
真是討皮痛了!也不想想她是幹哪行的
啥?他是涉嫌與黑白兩道掛勾的噬神?
呵……這回她終於有機會反擊他了……

他,何時眠,惡勢力怕他、政商警界也要讓他三分
唯有她不怕死的敢無視他的存在
好樣的!看來他得耍些手段「緝捕」女警花──
她跟其他男人糾纏不休,他用惡勢力介入
她老爸反對他們來往,他決定先讓她「帶球跑」
誰教她多管閒事救了他
為了報恩,他打算將她納入「保護管束」中!……


楔子

  「我不想再談這種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戀愛了!」猛然迸出的火爆女音充滿極度的不滿以及無比沈重的無奈。

  「原來在你心裡是這麼看待這段感情的。」真是既可悲又可歎啊!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你知道夾在你跟我爸之間,我有多痛苦嗎?」他為什麼就是不能設身處地的多為她想想?

  「你早晚要離開『那個家』的,不是嗎?依人,跟我走,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不就一切事情都解決了嗎?」

  「跟你走?」方依人瞠圓一雙異常燦亮的瞳眸,難以置信的尖叫出聲。「你永遠都只想著你自己,我真懷疑你到底愛不愛我?」她非常不能接受他的說法。

  老天!難道他以為她跟他一樣冷血無情嗎?

  「愛?你們女人怎麼老喜歡拿這種蠢問題來質問男人。」男人感到一絲厭煩。

  生怕會厭抑不住體內那股極想揍人的衝動,她硬逼著自己快快吸足一口氣,盡可能說得心平氣和。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胃裡突來的不適讓她倏地旋身走向窗前,推開窗戶讓寒風吹著她白皙的頰面,稍稍止住胃裡快翻騰而出的噁心感。

  「你能不能為了我,離開暗天盟?」愛,是她唯一可以左右他的決定的籌碼。

  「你在逼我作選擇?」

  「對!」方依人大聲的、堅定的喊著,因為她豁出去了!

  他沒有馬上答覆她,不!應該是說她心裡早就清楚他的答案,只不過她仍期盼著奇跡能夠出現。

  然而,即使等待的時間不長,可對她而言卻宛如隔了半個世紀般,漫長的幾近讓人快瘋掉。

  突地,她感到一陣反胃,她急忙摀住嘴,就是不讓乾嘔聲迸出;然而,房門砰的一聲被用力合上的聲響卻意外催動了胃部反應,下一個瞬間,就見她彎下身,像是要吐出膽汁般地狂嘔不止。

  原來他們的愛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此的禁不起考驗,那麼,是該分開了,是該分開了……

第1章(1)  

  「依人。」

  啐!老實講,方依人厭惡死這個名字了。方依人、方依人,哇哩咧在水一方呢!像這種弱不禁風的名號壓根兒與她的性情完全不相襯。

  所有認識她的人,無論是男是女,都已在她日日夜夜的「教導」下,一律稱她一聲「小方」……可唯獨有二位雄性生物不畏懼她的文攻武嚇,執意喚她依人。

  一位就是她再多生一萬顆膽也不敢以下犯上的親親老爸是也;這另一位嘛,就是現下坐在她對面,正以一副從容優雅的姿態享用著美酒、且不時用他那雙漂亮的黑眸笑睨自己的俊美男子。

  該死!真是天理何在啊!方依人忍不住在心底連聲咒罵著。

  老爸是她完全碰不得、亦威脅不了的人,關於這點她早有自知之明;換言之,她應該把所有的精神,用來對付眼前這名俊魅到令人讚歎、卻又危險到教人不由得升起防衛心的男子身上。

  防衛?得了吧!只消何時眠一記眼神,就足以令她豎起白旗投降。

  正因為如此,他也就成為自己另一個碰不得、也凶不了的男人。

  雖然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氣話,甚至對她偶爾的失約或任性都寬容以待,可在他面前,她就像一隻被拔了利爪的野貓般,無法大膽地直指他的鼻子要他識相點。

  坦白講,她就是孬。

  其實她也不想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是她……

  「能不能別叫得這麼惡……」看吧,每當方依人火大的想糾正何時眠時,他狀似不經意的眼神,就足以瞬間吞沒她的自持力,澆熄她身上激射出的憤怒火花。

  「依人,別顧著瞪我,快吃。」何時眠慣有的淡然沈語,摻雜著一絲笑意。

  媽的!再這樣下去,她有何顏面向隊員們交代呢?畢竟她曾三令五申的告誡過所有人不準叫她依人,可沒想到……呿!有時候,她不禁要懷疑何時眠真的只是一名單純的商人而已嗎?

  方依人撇撇唇垂下眼,雙手利落的切了一小塊牛排,毫不客氣的塞進嘴裡用力咀嚼。

  他最好每天祈禱別讓她捉到小把柄,要不然,嘿嘿!她就不信她會永遠落居下風而無法反擊。

  呃,永遠?拜託,她才認識他不過三個月,哪來的永遠啊?

  況且,與他的相識是幸或不幸,目前尚不可得知;不過她敢肯定一點,那就是有不少朋友都認定她是祖上積德,講難聽點就是她走了狗屎運,才會攀上擊膺集團的執行總經理,還成為他公開承認的女朋友。

  哼!名列台灣前十大企業的擊膺集團是他家開的就很了不起嗎?我呸!咳咳咳,好吧,就算他的身家財富、外在條件都是頂尖到無可挑剔,但那又如何,她家也不差啊!

  她,方依人,目前服務於女子警察隊,她熱忱、富正義感,對於工作更是不遺餘力。

  當然,正所謂虎父無犬女,她老爸方成章在警界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曾破獲的大案子,讓他一路擢升為警政署副署長一職。

  所以說,她一點也不覺得是自己高攀了何時眠。

  可惜別人都不這麼想,總以為她……哼!反正大夥兒不是認定男主角的眼睛出問題,就是認為他山珍海味吃太多,才會突然想來道清粥小菜,等他覺得吃膩了,她很快就會被淘汱出局。

  他們也未免把她瞧得太扁了,誰會淘汱誰,目前還很難說呢!

  可話又說回來,經過她仔細的觀察、徹底的評估後,她並沒有發現他有吃膩的跡象,至少到目前為止,他依舊和她保持既正常又穩定的關係。

  「喂!你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

  這問題方依人老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機會問出口;而且每當她樂得遺忘時,就偏偏有人不死心地硬是要拿這話題來問她,活像她方依人多沒行情似的。

  當然啦,她瞭解他們是看好戲的成分居多,他們巴不得男主角盡快甩掉她,畢竟她的幸運讓太多人眼紅。哈!這也難怪,因為連她自個兒都搞不清楚他們倆究竟是怎麼湊在一塊兒的。

  「全部。」語畢,何時眠笑了笑,以眼神示意她別再殘害她桌上那塊已經被她戳到面目全非的牛排。

  輕哼了聲,方依人放下刀叉,有點不悅的應道:「你說得太籠統了。」想敷衍她?門兒都沒有!

  「會嗎?」他可一點也不這麼認為。

  她白眼一翻,想咒罵幾句,但舌頭卻選在這時候打結。

  「人家想知道原因嘛!」等她調整好氣息,卻發現逸出的腔調竟猶如撒嬌一般,令她忍不住猛打哆嗦。天哪!這是她發出來的聲音嗎?

  「依人,我就是喜歡你這副模樣。」何時眠覺得有趣的又笑了笑。

  「哪樣?」厚!也不說清楚點,這樣猜來猜去很煩耶!

  「就是這樣。」

  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啊!好哇,他再給她繼續裝蒜的話,她就——

  「依人,在我眼裡、心底,你是獨一無二的。」這番話,絕對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她的心臟因為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親密愛語而重重地怦咚怦咚跳,更羞人的是,就算她手邊沒鏡子,她也可以從發熱的耳根子猜想她此刻的臉蛋想必和關老爺的臉一樣紅了。

  其實,何時眠不常將親暱耳語掛在嘴邊的,他通常都是以實際行動來證明對她的喜愛;所以他方纔那句話,可以說是他最露骨的表白,就算她臉皮再厚、心腸再硬,也不免要害羞。

  「需要來杯冷飲嗎?」何時眠舉起手,除了示意在一旁拉奏優美旋律的小提琴家可以先行離去外,白皙的長指還欲招來侍者。

  「不必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冷飲。

  不過他可真浪費,吃飯就吃飯,幹嘛要包下一整層的餐廳,還特地請來名小提琴家在旁拉什麼世界名曲。唉,她壓根兒就沒啥藝術細胞,若非何時眠讓人忽視不得,她早就睡死了。

  「喂,別再跟我打馬虎眼,說!你到底看中我哪一點?」為了堵住眾人的嘴,這回方依人絕不再讓他矇混過關。

  「我不是已經說了。」對於她倏忽高張的情緒,何時眠給她唯一的反應就是微揚眉,淺淺一笑。

  她的不安,他可以理解;她的不確定,他更是明瞭。所以他不也用行動來證明對她的心意,就好比現下,他精心佈置這段浪漫的氣氛,就是期待她能感受到他的認真。

  可顯然的,這招所能發揮出的效果極為有限,她面對這段戀情依舊顯得忐忑不安。莫非,是他用錯方法了?

  「我看中你哪一點真有這麼重要?」看著依人險些要跳離座位、衝到他面前的架勢,讓他不禁失笑。或許,正因為她可以讓他發自內心的笑開來,所以他才會興起想追求她的念頭吧!

  「沒錯!」她答得很篤定。

  「既然你非得到答案不可,那……」

  「那什麼那,你快說!」

  「我正在想,你別著急。」何時眠輕笑一聲。

  「什麼?你還要想!」這不就擺明她完全沒有吸引人之處。可惡!他究竟有沒有去探聽過,想追她的男人可是多到連十根手指都數不完。

  「別想歪,你的優點太多,讓我一時想不出該如何回答你。」

  說不吃驚是騙人的,打從她跟他在一起之後,方依人就發覺他好像有讀心術,總能看穿她內心的每個想法,讓她無所遁形、無言以對。

  有時候她不禁在想,她是長得不差沒錯,可她有好到能讓日理萬機的執行總經理在百忙之中還不忘抽空陪她在這裡閒嗑牙?

  「別唬弄我了,你肯定是找不……」

  「你救了我,不是嗎?」

  何時眠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不僅打斷她的話,也讓她一張清麗嬌俏的臉蛋為之怔忡。

  救他?

  那樣算救他嗎?

  嚴格說來,他們的初次邂逅一點都不浪漫,不!也許該用驚心動魄來形容。

  猶記得在三個月前,事情就是在方依人下勤務後趕赴一位朋友的邀約,在她赴完約要回家的路上發生的。

  那天大概是飲品喝太多,半路上她就急著找洗手間,正巧路過一間有名的百貨公司,於是她趕緊將車開往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幸虧當時已接近晚上十一點,人潮已散得差不多,所以她很快就停好車,也很快就解決尿急的問題。然而,就在她要去停車場開車時,眼前的一幕讓她的雙眼不僅瞪得老大,就連她全身上下的每條神經都繃得緊緊。

  她一眼就看出即將會上演一樁擄人勒索的大案子,且光看這些歹徒所擺出的陣仗——兩輛黑色箱型車,七、八名手持棍棒和長刀的混混,從其中還不乏有人攜槍的態勢來看,她肯定他們要綁架的對象鐵定很大尾。

  再瞧瞧那三名肉票,她不禁要對他們吹起口哨來。

  好樣的!

  就方依人所站的位置只能隱約看見他們三人的側臉,不過面對這票凶神惡煞,他們所採取的態度似乎是以不變來應萬變;尤以中間那位,竟還悠哉的自懷裡掏出香煙點燃,完全無視眼前一觸即發的危險情景。

  她佩服地搖搖頭,差點就鼓掌叫好。

  看他還有閒情逸致抽煙,不是神經太大條,就是已習慣應付這種場面,而依她的判斷,應是後者的成分居多。換言之,她應該先袖手旁觀,等兩方廝殺到一定程度時再換她出來做了結……但,很可惜,置身事外不是她的作風,所以接下來該換她出場了。


  不過,就在方依人磨刀霍霍準備介入之際,竟有一股極不尋常的詭異氣氛隨著氣流迅速地朝她漫天襲來,她一愣,瞬間收回要跨出的腳步。

  是他!

  雖說,自己與他們還相隔一小段距離,可她敢對天發誓,散佈此危險氣息的人絕對是那個抽煙男!

  哼!何必硬撐呢?

  先甭論對方的人數比他們整整多出四倍,就算他們三人的拳腳功夫再了得,可只要對方一顆子彈打來,他抵擋得住嗎?所以,他還是別逞強,乖乖地等她這位人民保母出面搭救就行。

  「二少?」莫航早就想動手,可電梯間一名女子的出現卻打亂出手的最好時機,他逸出冷沈卻不失恭敬的低語,等待主子的指示。

  何時眠略揚起唇,神情帶著點神秘又有絲邪魅。「既然有人想強出頭,那就讓她表現一下好了。」

  女人!最好是有點實力而非所謂的正義感在作祟,否則替她收屍容易,可萬一人真的死在這裡,總也是個麻煩。

  「是。」莫航不著痕跡的放下擱在腰際上的手。

第1章(2)

  發現方依人的,不單只有何時眠等人,對方亦同樣注意到她。

  當然,佔上風的那票人並不是畏懼她的出現才遲遲未動手,而是他們所要擒拿的對象本來就讓他們十分忌憚。

  帶頭的人曉得他們在一開始就已失去先機,即便他們現在硬幹,也不見得會有勝算;況且,他從來就不敢小覷何時眠身邊的兩名屬下。

  於是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以及意識到第三者的出現可能會壞事的情況下,他決定撤退。

  「別動!我是警察!快把刀槍統統給我放下!」伴隨一聲傲然的喝斥聲,方依人旋即衝到現埸,對著眾人攤開自個兒的身份證件。

  原來是位女警花啊。何時眠笑得迷人、詭譎,可是他絕美的黑瞳卻是一片冷意。

  「看什麼看!統統給我趴到地上去,哪一個敢拒捕的,就別怪我開槍!」直指眾人的手臂上雖遮了件外套,可她持搶的架式與氣魄還真是挺嚇人的。

  啐!居然是個條子。

  帶頭的人眼見情勢對他們愈來愈不利,於是便衝著何時眠冷笑。「何先生,有機會的話我定會再來找您討教討教。」語畢,他即偏頭對兄弟們命令:「走!」一聲令下,所有人迅速上車,揚長而去。

  何時眠仍是一貫的優雅,彷彿從頭至尾都是以一種局外人的身份在笑看這出拙劣的鬧劇,而對於帶頭的人在離去前所撂下的話語,他更是連眉梢都不曾挑動過那麼一下。

  「你們倒是很沈得住氣。」她是很有正義感沒錯,可也不會笨到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她勢單力薄,無法和那些歹徒對抗,所以只好先放過他們。

  不過直到此刻,方依人終於看清楚那個抽煙男了。

  唷!依他這種外表,不去當電影明星委實可惜,且不論是飾演俊雅貴氣的富家公子哥,抑或是壞到極點的冷魅頭兒,她相信他都足以勝任,甚至是綽綽有餘。咦,他好像看出她在打量他,瞧!他那對謎樣似的深邃黑眸還不小心洩漏了致命又教人沈淪的壓迫感。

  好吧,既然他不喜歡被人品頭論足那就算了,不過,他總得適時表達他的感謝之意吧,畢竟是她的出現才化解他的危機,要不然他若被綁架,下場肯定極為淒涼。

  當然啦,站在他左右兩旁的人顯然不這麼想,右邊那人的臉上雖掛著笑,但笑容略顯冰冷,讓她無福消受;至於左邊的人就更不用說,他似乎打算用眼神將她凍成一根棒冰才肯罷休。

  幹嘛?她可是堂堂的一名女警,他們竟敢用侮辱人的態度鄙視她,簡直是討打。

  「警察小姐,你的手不酸嗎?」何時眠彎起俊眸,只是眸裡既有笑意,更有另一股暗藏著的深沈心機。

  這位女警花似乎跟他以往所遇過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一張英氣逼人的俏麗臉蛋,嚴肅卻又不失率真的應對模樣,嘖,他怎麼不知道原來短髮的女子也能如此的美、如此的俏。

  何時眠俊顏微偏,睨向莫航。

  就見莫航搖首,否認這名女警是他事先安排的。

  手酸?開玩笑!她可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女警,就算她的手臂再高舉一個小時也難不倒她。不過,他顯然比他身邊那兩位跟班識相得多,他正很有禮貌的上前想和她握手……呃,不對!

  原來,當她的手被他握住的剎那,她除了有種被電到的錯覺外,更乍然明白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他早就看穿她藏在外套裡的手壓根兒沒拿槍!

  好哇!敢虧她,他是不想活了是嗎?

  「你!」

  「謝謝你的見義勇為,警察小姐。」

  「呃……這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不算什麼、不算什麼!」拜託,她怎麼突然大舌頭起來。

  就這樣,方依人的匆忙離去結束了這場頗為戲劇化的演出。

  不過更教她大感錯愕的,卻是隔天一早,何時眠神通廣大的找上女警隊,向她表明想追求她的意思。當時她確確實實地被嚇住了,也因此,她的生活圈裡無緣無故便多出一個他;也因此,讓她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增添許許多多的麻煩事。

  方依人回過神,輕咳一聲,一副沒得商量的繼續逼問:「咱們都很清楚,那根本不算救。」現下都什麼年代了,以身相許?呿!如果他的追求只是因為想報答她的話,那大可不必。

  「所以,我追求你純粹是因為我們彼此都認為適合,這樣你滿意了嗎?」很模稜兩可的一句話,他大概是想替自己留伏筆吧。

  「你就這麼有把握我會跟你想的一樣?」所謂適不適合的定義其實很模糊,哪天他們若是玩完了,他說不定又要說,其實他們倆一點也不合適。

  何時眠抿著嘴,笑而不答。

  「喂!你是在跟我玩心機嗎?」

  她曉得依自己直來直往的個性很容易就會被人給看穿,不過她不會因此就改變或隱藏自己的性情。反之,何時眠就與她有明顯的對比,無論內外在,他始終帶給人一股神秘感,教人不敢忽視。

  她直覺認定何時眠的氣質,甚至是不經意所散發出的邪惡感,都是他與生俱來的,所以她沒資格去逼迫人家一定要對她掏心掏肺,畢竟他們也真的尚未走到這一步。

  「你玩得起嗎?」她身上並沒有長出心機這樣東西,而這也是他想跟她走走看的原因之一。

  何時眠偶爾的誠實,有時還真是氣煞人。

  「那你的意思是說,跟我在一起,你根本不必花什麼心思羅!」方依人撇撇嘴,瞠目瞋視著他。

  就因為她太好追,所以才會讓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嗎?

  「唉!依人,你這句話還真教人傷心。」他輕聲歎息。

  「你有什麼好傷心的?」她不滿的怪叫。

  何時眠再歎一聲。

  「喂!你到底在歎個什麼勁兒?」他這一歎,除了讓她很不是滋味外,心頭更莫名起了一陣騷動。

  「你想聽真話?」

  「廢話!」

  「既然你堅持,我就明說了。原來我對你所做的一切,你全沒放在眼裡。」他略帶蠱惑的低沈嗓音透著明顯的失望。

  「我哪有!」方依人強烈感受到他的失落,心臟忍不住狂跳幾下。

  這三個月下來,何時眠的付出她不僅放在眼裡,還給他鎖在心頭裡呢。就好比現在,她嘴裡雖沒說,可自他挽著她走進這家高級餐廳後,她的心就又不自覺的被他攻陷了一角。她敢肯定,若照這樣下去,她的心很快就會被他整個捏在掌心裡,到時候,他想怎麼搓圓掐扁自己都任由他了。

  「可你方才不是說我從來沒對你用心過?」她絕對不屬於手到擒來的女人,不過倘若他願意,任何女人皆能成為他的囊中物;當然,方依人自然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我才沒那種意思。」方依人才不承認是自個兒理虧。

  「喔,那我可以逕自解讀成是你十分瞭解我的用心羅?」何時眠微微傾向前,笑問。

  「我……我沒意見啦!」她避重就輕,水亮又有些赧然的明眸頻頻閃爍。

  「依人。」

  「幹嘛?」可惡,她就是無法對他生氣太久。

  「我明天要出國……」

  鈴……

  毫無預警地,一陣節奏強烈的重音樂打斷了何時眠的話。方依人忙不叠地接聽手機,隨後就見她臉色微沈,並向對方拋下一句「我馬上回去」的話之後,就立刻結束通話,起身欲走。

  「隊上有事,我得走了!」方依人壓根兒沒給何時眠開口挽留的機會,就匆匆忙忙的離開。

  望著她倉促離去的身影,何時眠倒是很有風度的維持唇間的笑痕,只不過,那抹笑卻淡漠且毫無溫度可言。

  看來,他何時眠還是比不上她的任務。

  易言之,為了不讓自己鬧出笑話來,他得換個手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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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17:09

第2章(1)  

  何時眠失蹤了!

  本來,方依人是沒當一回事的,畢竟她出勤的時間不固定,且他亦是個大忙人,所以就算一個禮拜碰不著面也是稀鬆平常的事;然而這一次就真的太離譜,離譜到她認為自己好像被他給甩了。

  不是她要胡思亂想,而是整整十四天,他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從人間蒸發掉,連最起碼的一通電話都沒打來過。而且,就在一分鐘前,她還鼓起勇氣打電話去他的公司,結果接電話的人居然說他出差去,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害她差點脫口而出一連串不文雅的髒話。

  她不懂何時眠究竟在玩什麼花樣,他是故意不跟她聯繫,還是真的忙到連一分鐘都空不下來呢?

  何況他又不是沒請秘書助理,他身旁不是跟著姓莫的跟姓嚴的兩尊門神,假如他真的抽不出時間,他大可以吩咐他們捎個訊息給她啊!

  毫無疑問的,她被三振出局的可能性已接近百分之百,也就是這段打一開始就不被看好的戀情,即將應觀眾要求而劃下休止符。

  可想而知,奚落與嘲笑必定會聞風而來,當然啦,還是會有幾個真心的好友來安慰她、開導她,然後再大加撻伐何時眠是如何的負心、沒眼光。

  可惡!

  一想到後續發展,她就快……

  「副隊長、副隊長,你快把電話線給絞斷了。」為了阻止方依人的暴行,隊員李蔚然不得不貼近她的耳邊大聲地提醒她。

  方依人猛然回神,在同時亦將何時眠那張該死的容顏給掃出腦海中,接著她一派正經的睨向李蔚然,「蔚然,你可要看清楚,我這是在測試這條電話線有沒有短路,懂嗎?」

  「喔。」李蔚然噘著嘴應道。

  測試電話線?少來了,副隊長肯定有心事,而且問題似乎還滿大的,不過自己若選在這時候問她肯定會挨罵。

  「蔚然。」

  「是,副隊長。」聞言,李蔚然隨即立正站好。

  「你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這條電話線吧?」方依人笑得很和藹可親。

  「呃,副隊長,外頭有位嚴先生說要來拜訪你。」看見她這種笑容,李蔚然的後頸一涼,只能傻笑著。

  姓嚴的!

  「你確定他姓嚴?」她倏地瞇起眼。

  會是姓何的左右手嗎?

  不對、不對,嚴葦晏若是有話想轉達,直接打個電話來不就好了,幹嘛還親自跑來?可除了他之外,她又不認識其他姓嚴的。

  啊!八成是何時眠不敢當面和她提分手,所以才派出嚴葦晏來傳達聖意。

  哼!原來何時眠這麼沒膽量,分手就分手,她也不會沒風度到開槍把他射成螞蜂窩。

  正當方依人不斷在心裡暗諷何時眠是如何的沒膽量時,她的心底也無端興起莫名的不安。

  「嗯。」李蔚然不可能會聽錯的,那位嚴先生看起來溫文有禮,就連說起話來都會讓人想入非非呢。

  「蔚然,請你領他到我的辦公室來。」方依人正色又正經的吩咐。

  無論嚴葦晏找上她的目的為何,她都毋需大驚小怪,畢竟他並不是當事人,跟他計較只會有損她的身份。

  「方小姐,打擾了。」嚴葦晏笑著向方依人頷首。

  方依人一直在佯裝自己很忙碌,直至聽到他的聲音,確定他真的是姓何的心腹後,她才停下手邊工作。她擡起一張自認為最專業的應酬式笑容,輕快回道:「我很忙,有話請直說。」

  「那我就直言了,方小姐,請你盡快結束手邊工作,隨我一同去香港。」

  聞言,方依人以一種看外星人的表情直直瞪向他。

  「請放心,需要的證件我都已經備齊。」嚴葦晏絲毫不受影響,繼續用他堅定又好聽的嗓音說話。

  她實在很難用言語去形容自己現下的心情,不過她敢肯定的,就是她很想將桌上能丟的東西全往他臉上摔去,但他只是個傳話者,對他動粗只會降低她的格調。

  「方小姐若沒有其他問題,能否現在就跟我走?」即使方依人的目光裡佈滿懾人的殺氣,嚴葦晏依舊笑容可掬。

  「嚴先生,我必須鄭重地跟你聲明三件事。第一,我為什麼要跟你去香港;第二,想要我離開工作崗位,請在一個月前通知我;第三,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所以我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你,那就是我不想跟你去香港,這樣你瞭解嗎?」

  「非常瞭解。」

  「很好,既然雙方都達成共識,那麼請恕我不送。」方依人好想替自己鼓掌叫好,因為她不但表現得很鎮定,而且還講得頭頭是道。

  「那我先告辭了。」詭異的是,嚴葦晏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當嚴葦晏一走,方依人旋即癱在椅子上喘息。

  不愧是姓何的手下,標準的笑面虎一隻。不過,她仍不太敢相信他居然拍拍屁股就走,她還以為他會拜託自己跟他一起去香港的。

  哼!他當她方依人是三歲孩童,可以讓他騙著玩嗎?

  情緒頓時顯得煩悶焦躁,她急著想到外頭透透氣,而當她這麼想時,她的雙腳已經自動往外頭走去。

  「方小姐!」

  當她才轉進警局專有的停車場時,背後的叫喚聲就讓她驚愕的停步,她回首瞪著嚴葦晏。「你還沒走!」

  「沒辦法,何總交辦的任務沒達成,我沒臉去見他。」嚴葦晏笑著聳聳肩。

  「嚴葦晏,請你轉告你的主子,叫他有什麼話直接來跟我說,我懶得跟他玩捉迷藏的遊戲。」何時眠又不是她的頂頭上司,憑什麼要她去香港她就得馬上飛去,況且失蹤這麼久的人突然蹦出來,若說這裡頭沒問題,鬼才相信。

  「這樣啊!」嚴葦晏表示遺憾的點頭。

  再講下去她肯定會抓狂。

  方依人僵凝著一張俏臉轉身欲離開,決定不再給予他任何回應。

  啊!頸間突如其來的一擊,讓毫無防備的方依人當場昏厥過去,倒在嚴葦晏適時伸出的臂彎內。

  「方小姐,很抱歉。」語畢,嚴葦晏一頓,微轉過頭,笑睨著不遠處瞠著一雙大眼的李蔚然。「美麗的警察小姐,你現在所目睹到的一切皆屬國家機密,請你務必緊守口風,要不然你可能會受到上級的處分喔。」

  處分二字嚇得李蔚然趕緊摀住嘴,連連點頭。

  「很好,那麼再見了。」嚴葦晏輕鬆地橫抱起方依人離開。

  原來有趣的女警花還不只一人啊!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方依人惶恐不已,卻又得佯裝強悍地對著坐在沙發上的何時眠大聲怒喝。

  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處在一間陌生卻華美的臥室裡,而她第一個反應便是立刻下床去掀開重重的簾幔往外頭探去;誰知,映入眼簾的建築物當場令她的心涼了半截。除之此外,更令她惶惶不安的,是她身上穿的早已不是女警制服,而是一襲粉嫩色的緞面緊身衣再搭配七分褲,讓她在舉手投足間展露無比的灑脫與性感。

  「這套服裝很適合你。」何時眠臉上噙著滿意的笑,眸中的光芒更是異常黑亮。

  聞言,方依人更加氣惱又無措,「何時眠,我身上的衣服該不會是你替我換的吧?」如果他敢答是,她定會拿槍斃了他!

  何時眠先是露出淺淺的笑,才道:「雖然我很想……呵!別衝動,是女侍幫你換上的。」他是很想得到依人沒錯,也相信絕對會得到她,不過現在要她自動為他寬衣解帶似乎不可能。

  算他識相!不過,該死的嚴葦晏竟敢暗中偷襲她,最好別讓她撞見,否則她準饒不了他。

  「依人,你睡這麼久,應該餓了吧!來,廚子已經準備好……」

  「你還敢說!」她猛然打斷他的話,一臉殺氣騰騰。

  「問你餓了沒,這話有什麼好不敢說的呢?」何時眠不解的問。

  「你!」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興致跟她耍嘴皮子,難不成真以為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何時眠,這裡該不會就是香港吧?」雖然事實已擺在眼前,但她仍執意要他給個答案。

  「嗯哼!」他若是不使點小手段,她是不會乖乖隨葦晏來的。

  「你!」冷靜!目前最要緊的是想辦法回台灣才是,既然他有辦法將昏迷的她空運來香港,那麼要他再把她運送回去也應該不是難事。「何時眠,我要你……」

  「有什麼話,等吃過飯後再談好嗎?」何時眠深邃的眸子漾著慵散的笑,接著趨上前拉著她往飯廳走去。

  原想一掌拍掉他伸來的手,卻發現他的五指竟比她的動作還快,瞪著那只抓得牢固卻又不至於弄疼她的大掌,她俏麗的紅顏不禁露出冷澀的慍意。

  他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如果他只是為了彌補對她的虧欠,那她必須說,他做得很差勁。其實她要的不多,只要他一句解釋就好,所以他犯不著繞這麼一大圈,結果非但得不到她的諒解,還把她氣到一肚子火。

  餐桌上,早已擺上二道精緻可口的前餐,被動坐在桌前的方依人蹙緊雙眉,直盯著眼前的食物,卻沒有用餐的意願。


  「不合胃口嗎?」何時眠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接著又吩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僕人再上下一道菜。

  她早已飢腸轆轆,然而在尚未搞清楚所有狀況前,她實在很難下嚥。

  香味四溢的焗烤義大利面讓方依人忍不住偷偷吞著口水,但心中的鬱悶與不確定仍主導她的意識,讓她硬是從鼻間哼出不屑的聲音。

  「還在生氣?」何時眠笑著搖首。

  「哼,如果我把你打昏,又把你扛到一處莫名其妙的地方,我看你生不生氣。」不是她無理取鬧,而是他的作法令人無法苟同。

  「依人,你好像弄錯一件事了。」

  方依人以斜眼瞟著他。

  「葦晏事前不是已經向你說明過,這樣應該不算莫名其妙吧!」他挑了挑眉,邪魅的模樣實在迷煞人。

第2章(2)  

  她的心霎時漏跳半拍,她得承認,何時眠的確是名相當好看的男人,若他能善用自身獨特的魅力,她相信自己很快就會招架不住。「他、他是有說過沒錯,可是我……」

  「那就對了。來,這面冷了就不好吃。」何時眠打斷她的話並移身坐到她身旁,用叉子捲起一口面親暱的遞到她嘴邊。

  「你……呃!」方依人的唇瓣才一啟,他就順勢將麵條塞入她口中,讓她不得不遏聲咀嚼。

  「好吃嗎?要不要再來一口?」

  方依人忙不叠地搖頭,充滿警戒的晶亮眼眸直直地睇向他那張帶著壞意的臉龐。

  「待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去賞夜景。」

  「我才不去。」她沒那種心情。

  「哦,原來你也想跟我好好享受兩人世界。」何時眠露出會意般的詭謎笑痕。

  「什、什麼兩人世界,你別胡扯!」教人猜不透其意的惡魔微笑,讓她的背脊沒來由的竄起一陣惡寒。她差點忘了,若何時眠想乘機對她亂來,她不僅求救無門,還會死無葬身之所。

  「是不是胡扯,我想用不著多久你就會知道。」意味深遠的話意及他嘴角那抹看似無害、卻又曖昧到令人不安的笑,都讓方依人無法等閒視之。

  不由自主地,她輕顫了下,可她卻不容許自己表現出有絲毫的畏怯。「何時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而且你最好別忘了我是從事哪一行的。」她刻意提醒他千萬別輕舉妄動,否則身為刑警的她可是什麼案子都能辦。

  「依人,你就是這點特別惹人愛。」警察的身份賦予她許多的權限,同時亦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把這權限當成是她的保命符;但她不瞭解的是,無論她有何種身份,對他而言都不具任何意義。

  方依人非但感受不到他所謂的「愛」,還覺得他的口吻像極了是在挖苦她,讓她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哼!他是英明睿智、慷慨大方、多才多金又器宇軒昂沒錯,不過,就算他事業做得再大,也難保未來他仍能維持如此的光景,呃,她在幹嘛?就算她再惱他、氣他,也不該去詛咒他啊!

  方依人忽然的緘默讓何時眠微揚唇,眸中掠過一抹異色。「怎麼了?我是在誇你,這樣也不行。」

  半晌後,她才悠悠開口,「你要留我在這裡多久?」

  「不一定。」要留幾天,得端看他事情處理的進度如何。

  「不一定?」鏗鏘有力的清亮嗓音頓時拔高,「別開玩笑了,何時眠,你閒閒沒事幹那是你家的事,但我有工作,你總不能一直把我扣押在這裡吧!」被擄來香港的事她可以睜隻眼閉只眼,但他若是一再把她當成是只沒個性的溫馴小寵物,那就抱歉了,因為她隨時會想盡辦法予以反撲。

  「放心,我已經取得你上司的同意,讓你以查案的理由滯留香港,至於你家人方面,我想你的上司也會順道替你轉達,所以你用不著掛念。」

  登時,方依人除了錯愕還是錯愕。

  原來他早已打點好一切,而她竟還異想天開的想利用家人及工作來威脅他速速送自己回台灣。哈,真傻!

  「原因呢?」沈默許久,方依人終究是問出心中的疑惑。畢竟在被打昏前,她真的以為他們倆已經成了陌路。

  「難道你不覺得,你很不重視我?」雖然她問得沒頭沒尾,可是何時眠仍清楚她想問什麼。

  「我不重視你!」這算哪門子的笑話。

  「不必懷疑我的話。」她的錯愕、她的驚訝,他全看在眼底,但這些還不夠,他希望的是她能夠更深一層的體認出假使失去他,她將會心傷、失落、孤寂,甚至是記恨他一輩子。

  「何先生,你顯然是說顛倒了,是誰十天半個月連個影子都沒看見,又是誰沒經過當事者的同意就把人打包寄到香港,更好笑的是,那個人居然還理直氣壯的說不被重視。哼哼!我看那個人不是討皮痛,就是真以為自己可以主宰任何人。」方依人皮笑肉不笑的說。

  呵,他的依人還真是有趣,讓他益加覺得往後的日子一定不會過得太無趣。「依人,聽你這麼說,我必須推翻之前所說的,你的確滿重視我的。」

  「廢話!假如我不重視你又怎麼會……」激昂的聲調在她不小心瞄見何時眠揚起的笑後,霍然中斷。

  天哪!就算她沒說得很露骨,可方纔那席話的涵義也足夠讓人想歪了。「我、我收回剛才那句話。」

  「收回?為何?」何必逃呢,難道她不覺得多此一舉?

  「因為……因為……」因為什麼呢,快想啊,對了!「因為這些全不是重點。」她回答得好正經八百。

  「哦,那什麼才是重點?」

  他又懶懶地拋出一個話題。

  方依人好不容易才著地的心,瞬間又被他狠狠地提起。

  「就是……就是你前些日子到底在忙些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已經在考慮要把你三振出局了。」嗯,很好,就是要這樣說。

  「你捨得嗎?」他俊眸微彎,勾起的唇角相當迷人。

  惡魔!

  現下的他,表面上雖猶如勸人向善的祥和天使,可暗地裡,卻是個不折不扣、殺人如麻的地獄撒旦,尤其在脅迫人的方面,他更是個中翹楚。

  「我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好男人雖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如果何時眠以為她已經被他吃得死死的,那他就大錯特錯。

  「這樣啊。」輕悠如風的話語,出其不意地觸動她的心。

  方依人不由得屏住氣,以便隨時接招。

  但對方卻完全沒有動靜。

  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餘光瞄著何時眠,就見他微傾的俊顏上,竟夾帶著幾分黯然,她一陣訝然,心情亦為之轉沈。

  不會吧,她隨便說的一句話他就……

  「喂,何時眠,你沒事吧?」

  何時眠沒看她,亦沒回話。

  真神奇,他不會是在跟自己嘔氣吧?這麼一想,方依人也覺得挺迷惑的,可她又不曉得該說什麼話來驅走彼此間的沈悶。

  好哇!大家就來比比看誰比較有耐力。

  方依人撇撇嘴,也學他低首不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老實講,這段期間她如坐針氈啊!真恨不得能立刻衝到機場……

  「依人,你真的不想出去?」

  哈!他認輸了,他先開口羅。

  「不想。」方依人緊抿住想發笑的唇瓣,故作冷淡。

  不過何時眠卻無聲地笑了。

  這時候,僕人恭敬的遞來一支電話,他接起,須臾後原本漾著笑的瞳眸倏然迸出冷光;掛上電話,當他再度凝視方依人時,眸中僅剩一片溫柔。「既然你不想出門,那就乖乖待在這裡。」

  「你要上哪裡去?」方依人一愣,連忙擡眼,見到他往門口踱去時,她也跟著起身追上去。

  「怎麼,後悔了?」何時眠旋身,摟住難得撲進懷裡的佳人。

  「我沒有要跟你出門,我只是想問你不會這一去就又不回來了吧?」有了前車之監,讓她不得不問清楚他的行蹤。

  「若是不放心,何不跟我來?」他挑起她的下顎,神情、語氣皆流露出一抹既曖昧又居心叵測的氣息。

  方依人的心無可抑制的輕悸了下,「誰要跟你去!」她用力揮開他,還忿忿不平地跳離他的懷抱,轉身背過他。

  可惡!就知道他不懷好意。

  「好好,不跟就不跟,不過依人,桌上的菜可要吃完,我回來可是要檢查的。」何時眠柔聲說完後,便接過僕人遞過來的外套轉身離去。

  聞言,方依人又忍不住想轉頭和他理論,但……唉!還是算了。

  「小姐,請用餐。」男僕適時地出聲。

  方依人重重地歎了口氣,重新回到飯桌上,然而望著眼前的佳餚,她已然食不知味。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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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19:40

第3章(1)

  方依人壓根兒沒辦法入睡。

  也難怪,姓嚴的那一掌讓她昏迷了大半天,而清醒之後又與何時眠激戰甚久,這些都是造成她精神亢奮而難以入眠的主因,然而僅是這樣而已嗎?當然不!這該死的何時眠,現在該不會正窩在哪處溫柔鄉�吧?

  別說不可能,依他的財力,想在香港買多少個窩都不成問題,現在回想起來,他不斷慫恿她出門,說不定就是他以退為進的策略。

  可惡!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

  她掀開被子跳下床,拉開衣櫃挑出一件樣式簡單的襯衫及牛仔褲迅速換上,接著她握住門把輕輕轉動,推開門。

  長廊上一片暈黃。

  一路上方依人沒遇到什麼阻礙,她很快就穿過長廊,拐個彎時……喝!方依人在瞬間驟感空氣中流竄著一股奇異的脈動,她立即將手刃一舉,打算先撂到眼前的人再說。

  然而原本該砍向那人頸肩的手刃,卻被對方以更快的手法握住腕骨;她一愣,另一手隨即揮出欲擊向他的手肘,可沒料到,她的拳頭被一掌格開也就罷了,緊接著,對方竟欺向前往她下身一掃。

  方依人驚呼一聲,來不及變換招數就被對方收緊雙臂緊緊摟住,她還差點被其蠻橫的力道給扼斷氣息;於是她下意識反手抓住對方的衣領想來個過肩摔,可一股既熟悉又獨特的麝香味卻在這時竄入她的鼻間。

  她怔愣一下,隨即明白對方的身份,於是乎揪住他衣領的手勁微微一鬆。

  「能記住我的氣息,該賞。」

  她錯愕的擡眼,卻見何時眠噙著笑的唇猛然壓下。

  他並不是頭一次吻她,可這種類似掠奪的唇齒糾纏卻是第一遭,在她深深感覺到震撼的同時,亦難得地顯露出怯怯的無措感。

  感受到她的退縮,何時眠乘隙侵犯得更深,方依人不禁倒抽口氣,雙手更是無意識地揪起他的發。

  想吞了她也不是這樣啊!

  「唔……你好……你好了沒啦!」再吻下去,她都快沒氣了。

  呵!他的依人果真不一樣。

  男人的唇終於稍稍退離,方依人在氣喘之餘,雙手亦緊緊地扯住他的衣襟,以免屆時站不住腳,那就丟臉了。

  水瞳蒙上一層渺霧,雖有幾簇火苗,可仍不減她此時迷濛嬌麗的神色,何時眠見了,唇上的笑意竟顯得更濃。「見不到我,你睡不著嗎?」

  這句話,很快就打破方依人的迷障。

  「我不是睡不著,而是準備要離開。」輕籲口氣,方依人放開手後退一步,語帶挑釁地衝著那張藏匿在昏暗燈光中,一張帶有幾分陰沈難解、卻又恁地狡邪的輪廓。

  「離開?」何時眠好似聽不懂其意。

  「對!我要馬上離開這裡!」別以為一個吻就能使她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為什麼?」

  「沒為什麼,我想走就走,任何人都休想阻擾我。」忿忿地說完後,方依人打算繞過他離開。

  「依人,別鬧了,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他輕而易舉地將她再度撈回懷中,還將下巴抵在她纖細的肩頭上,輕喃道。

  先把她擄來這裡又把她丟在這裡,這算哪門子的好!

  「依人,我這不就回來了。」才幾個鐘頭不見她火氣就這麼大,看來他這一步棋還真是走對了。

  「是啊,你是回來了沒錯,不過,我倒想知道何總經理究竟是去了哪些地方遛達……咦?」酸溜溜的口吻冷不防化為一道驚叫,「這是什麼?」她揪起他的白色襯衫,想籍由微弱的光線確定自己的猜測。

  一抹噬人的冷意霎時自他眸中迸出,可剎那即又隱沒。

  好像是血!

  方依人一驚,想也沒想便一把扯住何時眠的臂膀,硬是將他往客廳拖去;而何時眠似乎無意隱瞞,只是笑笑地任由她將自己拉往客廳。

  方依人打開大燈,在回眸審視衣服的異狀時亦證實自己的臆測,襯衫上的汙痕果然是血漬沒錯。

  「你受傷了?」緊張之餘,她的雙手亦忙不叠地解開他的衣扣。雖說血跡不是很大一片,且已經幹掉,但她看了還是很礙眼。

  「我沒事。」握住她微微發抖的手,何時眠聲音沙啞的凝視著她逐漸泛白的俏顏。

  「騙人!如果沒事,你就放手讓我撿查。」她故作鎮定,本想佯裝沒啥大不了的,但她卻不曉得微顫的嗓音已洩露出她內心的慌亂。

  該死!他是在外頭跟人打架嗎?還是說,他仗勢著自己有左右護法就隨便去招惹人?哼!他也不想想,這裡畢竟不是台灣,就算他再家大業大,對方也不見得會吃他那一套。

  呃,他應該先換件衣服的,不,應該是說,他不該離那個人渣太近,讓這汙穢的血噴濺到他。

  不過,對這項意外所造成的效果,他倒是不排斥。他任由方依人剝掉自己的衣服,且十分享受當她的雙手摸上他赤裸胸膛時所帶來的酥癢感。

  他身上並沒有任何傷口,也就是說,這些血漬不是他的。

  這結論,讓方依人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悄悄落下,「既然你沒受傷,那這些血是怎麼來的?」基於警察的警覺性,她本能地開口問道。

  「你真想知道?」何時眠緩緩揚起薄薄的唇。

  「廢話!」

  他沒回話,只是露出一臉的無奈。

  「怎麼,不能說?」她瞇起狐疑的眼眸。

  「不,其實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你就長話短說。」

  「好吧,不過在說之前,先讓你看樣東西。」何時眠轉頭,瞥著長幾上一隻粉嫩色的絨布禮盒。

  「那是什麼?」循著他的視線,方依人也看見了。

  「你打開看就知道。」

  方依人面露懷疑的瞧著他,又看看那只禮盒,末了,她還是走過去將盒蓋掀開,乍見裡頭放著一隻具春夏氣息的名牌晚宴包,但她並沒有因此露出任何驚喜的模樣。

  「不喜歡?」何時眠自是注意到她的異樣。

  「這些名牌貨我根本用不著。」難道她看起來就像個需要用物質來收買的女人嗎?要不,他怎麼三天兩頭就送她這麼貴重的東西,活像她很愛慕虛榮似的。老實講,她一點都不愛。

  不過,這也許是他表達心意的一種方式,剛開始她都表現得很高興,可久而久之,她便發現自己錯了。

  就因為她不拒絕才會令他產生錯覺,讓他誤以為她對物質有著強烈的需求,所以他也就樂此不疲的滿足她。進一步的說,在饜足她所有的慾望後,他自然也會要求她提供等值的報酬。

  何謂報酬,她心知肚明,但既然選擇與他交往,那男女間的情事自然也是順其發展,她不會排斥就是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至少不是現在。

  「我以為,你應該會喜歡的。」語氣聽來竟有著前所未有的不安及不確定。

  方依人的心因他陡然的轉變而沒來由的慌了起來,「喂!你別誤會,我不是不喜歡,而是、而是我不想讓你一再的為我破費。」他不是應該笑笑就沒事的嗎?可他竟然……讓她逸出的聲音顯得有些惶惶然。

  「真的是這樣?」

  「沒錯,就是這樣!」她盡量裝得若無其事。

  「依人。」

  「呃……很晚了,我想去睡了。」奇怪,她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但不管了,處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下,她不介意讓彼此先冷靜一下。

  「依人……」

  「你也趕緊去睡,晚安。」匆匆丟下話,方依人轉身就跑,連給他道聲晚安的時間都不留。

  見狀,何時眠笑了。

  說她單純,可有時她還是挺精明的;說她衝動,可有時又覺得她迷糊得可以,但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第一個「用過心」的女人,所以,他會讓他們的關係正常且持續的發展下去。

  哪怕將來,她一旦得知他真正的身份之後……

  唔,好舒服,好暢快!

  專業的女按摩師在方依人身上揉捏好一會兒後,就紓解她在前一晚所累積的疲倦。她輕輕籲出一口氣,神態顯得慵懶外,眼眸更是罩了層迷濛之色。

  今早起床後,何時眠不由分說的便拉她到這家高級的私人俱樂部來,而光從俱樂部的裝潢及隱密性來看,就不難猜測到那張亮晶晶的會員卡八成有百萬元以上的身價。

  不過,讓她更感興趣的,卻是他的私生活。

  由此可知,他應該是常來香港。


  但據她所知,香港是有擊膺集團的子公司,但其重要性及規模有比散佈在世界各地的分公司還要大嗎?這點,倒是值得她懷疑。

  呃,她又怎麼了?

  自從來香港後,她就對週遭的一切充滿疑竇,且所有的源頭都指向金屋藏嬌那方面。她的嫉妒心哪時候變得如此的重呢?她皺起眉疑惑著。

  滿腦子全是何時眠身影的方依人,渾然不知現實中的他已然走近這塊小小天地,還順道支開女按摩師。

  當溫熱的手掌一撫上她的後背時,她倏然一震,雙手下意識地攏緊衣袍,回眸瞪向坐在床邊的他。

  「舒服嗎?」何時眠輕問。

  「你說呢?」她半坐起身,要笑不笑的回答。

第3章(2)  

  何時眠低笑了聲,換了個話題,「接下來,還想上哪兒玩?」

  「你都會奉陪嗎?」

  「嗯哼!」

  「這麼肯定?」

  「怎麼,你不信我?」

  「不,我是怕你臨時又有要事。」

  「再要緊的事也比不上你重要。」他灌著迷湯。

  「這可就難說羅,就好比昨晚那件事。」她語帶挑釁。如果他把她昨晚的遁逃想像成是她的刻意遺忘,那麼他顯然不夠瞭解她。

  「你是決意打破砂鍋問到底羅。」她怎麼還不死心。

  「我這是實事求是,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作答。」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除非你心虛,否則你有什麼好不敢講的。」方依人挑了挑眉,對他難得流露出的困擾感到莫名的愉悅。

  「好吧,再不說,你當真以為我在外頭幹了什麼壞事。」

  「那你就快說。」何時眠輕鬆自在的模樣,再襯上他臉上有點邪惡的笑,讓方依人不禁蛾眉一揚,好整以暇的準備聆聽。

  「真要說起來,我還是個無辜的受害者……」

  聽完他的解釋,老實講,跟她所想的完全差了十萬八千�。原來,就在他前往精品店要去購買那只晚宴包的路上,竟遇上兩票人馬正在街頭滋事,於是倒黴的他一個閃避不及,就當場被飛濺出的血給沾染到。

  「那你應該早說的嘛!」害她擔心得半死。

  「可我想看你為我緊張的樣子。」他笑得高深莫測。

  「你……我幹嘛要替你緊張?」她口是心非的回頂一句。

  呵,真是死鴨子嘴硬。

  「依人。」

  「幹、幹嘛?」對於這種摻有某種企圖的叫喚,讓她聽來有絲不安。

  「我想對你幹嘛,你到現在還不懂嗎?」

  就算她再遲鈍,也能強烈感受到何時眠話裡的曖昧、煽情。難以抑制地,她猛吞口水,身體還不由自主地往後縮去。「你你你……千萬別亂來,這裡可是公共場所,我勸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須要三、三思而後行。」

  「那你的意思是說,只要不是在公共場所就可以對你……為所欲為羅?」低魅的輕柔嗓音,充滿著壓抑的情慾。

  「你……」方依人頓時渾身燥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嫣紅的絕麗俏顏,自然流露出的嫵媚風情,以及衣袍內那身引人遐思的嬌嫩同體,再再都燃起何時眠下腹的慾望,他迫切的想將她狠狠地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好好地愛她個七八回。

  「依人,我知道你已經做好準備。」他富磁性的低啞口吻,與他目前的肢體動作形成強烈的對比。

  才一個不注意,方依人的雙腕就被他用單手輕易扣住,他再稍一使力,她就被迫往他身上靠去,至於他的另一隻手,則在她瞠圓的大眼下,堂而皇之地溜進她微敞的衣袍裡。

  「何時眠你不要……先等一下……我根本還沒做好準備,而且我才不要在這種地方跟你……跟你……」做這種事!

  「也對,這裡確實不太合適。」何時眠亦有同感,可話雖這麼說,他鑽入她衣袍內的大掌仍肆無忌憚地揉捏著她形狀優美的渾圓。

  該死的何時眠,竟敢摸她那裡!「喂!你的手還不快給我滾出去!」方依人掙紮著,卻怎麼使勁也無法掙脫他看似輕鬆的箝制。

  可惡!若不是怕曝光,她鐵定擡腿踹他一腳。

  何時眠除了十分享受由掌心傳來的那股柔軟及酥麻外,更想立即欺壓上她並狠狠地要她個夠;但從她劇烈的心跳,以及她臉上所顯露出的駭然,他只能暫時將滿腹的慾火壓抑下來,以期待下一次更美好的開始。

  收回掌,他無限愛憐的將她的衣袍攏好。「依人,別慌,這是必然的過程,你逃不開的懂嗎?」他傾身在她的額際印上一吻。

  方依人不是來不及閃躲他的吻,而是被他這句話給嚇到整個人呆住。

  「整理一下,我在大廳等你。」

  事實證明,逃得了一時卻躲不過一世。

  何時眠暫時的撤退並不代表他已放棄將方依人生吞活剝的機會,看吧!當他走向一直在俱樂部裡拖延時間的她,並且一臉溫柔的挾持她回到住所後,他馬上原形畢露,二話不說就直接押她上床。

  而她根本來不及反抗,喔不!她甚至連開口說一聲「不」字的機會都被他剝奪去,換言之,他是鐵了心要得到她就是。

  其實,她也用不著裝清高,自他不斷灑落下來的吻,加上他帶有魔力的雙手不斷在她身上製造一簇簇情火後,她的思維、意念就被他整個吞噬去,讓她活像置身在雲端中,怎麼踩也踩不到地。

  尤其當他蠻悍的闖入時,疼痛只有一瞬間,接下來方依人不僅身、心皆為之沈淪,還益發貼近他、配合他、滿足他,好感受那源源不絕的戰慄及快意。

  「依人。」何時眠將側躺、背對自己的她輕輕擁入自己懷中,好與她分享彼此的體溫與脈動。

  她的身心到現在依舊沒有平復的跡象,只怪前一刻的情愛太過激烈、纏綿以及唐突……不過說是唐突未免也過分了些,畢竟她也沈溺在這場好似絕無僅有的歡愛中而難以脫身。

  只是她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觸,彷彿何時眠把她運來香港的原因,就是要無處躲藏的她早早奉獻出身體,任他掠奪。

  但轉念一想,他又何必如此,她深信若他執意要自己,任何地方、任何地點他皆可動手;就好比在俱樂部時,他若執意硬來,她恐怕只有接受的份。

  方依人垂下眼,心裡感到既雜亂又迷惘,且還……帶點甜蜜。

  「我很累了。」帶著節奏又輕柔的愛撫,逐漸轉移別處,方依人氣弱的回了聲,擺明不再回應他的索歡。

  她承認他的體力好,就算再來個幾回也不成問題,但很抱歉,她的體力差,禁不起他再三的撩撥。

  「有這麼累嗎?」何時眠輕笑一聲。幾乎都是他在伺候她,她跟他喊什麼累。不過,他們契合度之高,確實超乎他的想像,她若是受得住,他真的很想再次埋入她緊窒又柔美的身體裡。

  「不要啦!」她惱道,還用力抓住他想往她柔嫩處探去的大掌。

  「真的不要?」他有些孩子氣的輕輕搖晃著她。

  「不要!」他的口吻多像個吸不到母奶的小孩。方依人唇角微彎想笑,然而他的手卻選在這時候一溜煙地……

  「何時眠,你再亂來我就不理你了。」方依人猛一翻身,瞪著眼前一張佈滿情慾的容顏。

  何時眠歎口氣,不甘願的收回手,重新環住她纖細的腰。「依人,難道你不曉得我等這天已經等很久了嗎?」他終於得到她,且滋味還出奇的好,讓他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

  「喔?」原來他已經覬覦她身體這麼久了。

  「你好像很不以為然?」

  「有嗎?」

  「依人,有話就說出來,別悶在心上。」

  她咕噥幾聲,還是沒說。

  「依人……」

  「我可不想潑你冷水。」

  「怎麼會。」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可別在她說了之後,他又拿其他的事情來搪塞她,「我想……我想回家,就這麼簡單。」

  「嗯,那天一亮我們就回台灣。」

  「你、你是說我們……我們天亮就走?」方依人的錯愕全表現在她的臉蛋上。

  「該辦的事我都已經處理好了,所以確實沒有逗留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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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20:49

第4章(1)  

  方依人的父親一向很疼愛她,不單只因為她是獨生女的關係,自小到大,她幾乎都乖乖地按照他所排定的計劃去走,因此想當然,她日後的伴侶必然也要得到父親的認同才行。

  她早就認定父親對自己的另一半所設下的門檻條件鐵定很高,所以即便有不少警界的同事曾追求過她,她仍不願輕易付出感情。直到何時眠的出現,才讓她逐漸打開心房,適應他的存在。

  其實,在與何時眠交住不久,她就想向父親提及此事,然而大概是出自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態,讓她一直不敢說,還警告好友們不準洩露一絲口風;話又說回來,若是連何時眠都過不了父親這一關,那她今生大抵就甭嫁了。

  可是,當她自香港返台,且有意向父親公開何時眠的存在時,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依人,爸爸的一個朋友突然打電話來跟我說,他在香港機場撞見你跟擊膺集團的執行總經理在一起,這是真的嗎?」方成章是位頗為嚴肅、沈著的長者,再加上身為警界高層主管的關係,以至長年下來,做任何事皆拿捏得宜,不失分寸。

  原想主動告知父親的方依人,被他這麼一問反而嚇到了。

  看著女兒的反應,方成章不免沈肅起面容。

  「爸,我的確是跟何時眠在一起,而且我們已經交往幾個月了。」既然被親眼撞見,那再否認就未免顯得矯情,何況父親也不至於會反對才是。

  方依人盡量保持微笑,不讓心頭的緊張流瀉出來。

  「你們正在交往?」

  方依人沒聽漏父親古怪的口吻。

  「爸,何時眠他人……還算不錯,而且對我也滿好的,所以我……」

  「依人,你喜歡上他了?」方成章驀然打斷女兒的話。

  「這……嗯。」她不禁臉紅的點頭。

  「依人,這種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見狀,方成章雙眉緊攏,語氣飽含著不悅。

  「爸,對不起啦,我原是想等確定之後再跟你提的。」父親是怎麼了?難道他反對他們在一起?方依人的全身頓時繃得死緊。

  不可能!父親絕沒有反對的理由,除非是……

  「爸,何時眠他不是那種花花公子,在跟我交往的這段期間,他從來沒有過貳心。」對!父親大概是擔心像他這類的富家公子哥,鐵定風流成性。

  「依人,爸不是擔心這個,而是何時眠他……」該說嗎?畢竟他們手頭上並無確切的證據來證明他們是……但不容置喙的,擊膺集團在政商界不僅人脈廣,且還相當吃得開,就算證據拿到手,恐怕也拿他們沒轍。

  「他怎麼了?」她問得非常小心謹慎,彷彿父親的回答將會影響她往後的一生似的。

  「依人,如果爸要你離開他,你辦得到嗎?」

  「這……」不!她絕對辦不到。「爸,你為什麼要我離開他?原因呢?」她極力想保持住冷靜,可逸出的聲音卻克制不住的顫抖著。

  方成章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是雙眸微垂,不知在思忖什麼。

  「爸!」父親連理由都不肯透露,這不就擺明他壓根兒不理會她內心做何感受。「爸,你是對何時眠這個人有偏見嗎?」

  「依人,爸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而已。」看來,依人已經深陷下去了。

  「不會的,何時眠為人如何我是最清楚不過,他是絕不可能傷害我的。」在這一刻,她才體認到自己有多愛何時眠,為了跟他在一起,她已多次頂撞自己最敬愛的父親,甚至還起了反抗之意。

  「依人。」怎麼辦?他的消息來得太晚,事前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唉!現在,他該如何勸依人放手呢?

  「爸,跟何時眠交往是我的決定,至於往後會如何也是由我來承擔,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依人,聽爸的話,不要再跟何時眠……」

  「爸,我出去了,晚飯不回來吃。」最後,方依人選擇逃避。

  不過沒關係,只要她肯努力,相信父親總有一天會摒除所有成見,接受他們在一起的事實。

  但目前,她極需要何時眠給予她一些力量與信心,讓她可以戰勝自己的怯懦,也能夠說服父親。

  方依人沒有絲猶豫便直接到擊膺集團去找何時眠,但是……

  「方小姐,很抱歉,何總與兩位特助目前都不在公司。」

  「那麼,我能在他的辦公室裡等他嗎?」她現在的心情很混亂,倘若見不到他,她肯定會瘋掉。

  「這……」助理秘書的遲疑在乍見方依人迸射出兇惡的目光後,連忙回道:「呃,當然可以,請。」

  一走進何時眠氣派雅致的辦公室,助理秘書禮貌地問:「方小姐,請問您要咖啡還是茶水?」

  「隨便。」她略顯煩躁的回了聲。

  「方小姐您……呃,我馬上去。」助理秘書不敢再多言,快步走離辦公室。

  可惡!他的行蹤還真是不定,每回他總是很容易就找到她,可一旦換她主動找他,他便失了音訊。

  「真遇到事情時,你又正好不在身邊,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辦?」她喃喃自語著,雙手時而交握時而擰緊。

  方依人啊方依人,你的依賴性何時變得這麼重?

  即使沒有何時眠,她依舊可以有條不紊的處理好任何事。總之,在他們尚未有明確的結果前,她絕不能拿自尊來當賭注,要不然一旦自己輸了,那後果將是她無法想像的。

  可是,事情為何會走到這種地步呢?

  父親的一句話剝奪了她所有的理智,讓她像只無頭蒼蠅般盲目亂闖,甚至失去方向。

  她怕!

  萬一,若是連何時眠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的話,那她該如何自處?

  可以預知的,不管要她聽從哪一方,對她而言都是痛苦的,因為她無法丟下父親,更無法放下何時眠啊!

  突然,一道詭譎的視線落在方依人身上,教她抽回遊離的思緒,乍然回神。

  「你總算是回……」與何時眠相似的氣息令方依人脫口而出,可等她擡起眼的剎那,她才發覺自己認錯人了。

  他有一對相當危險卻又絕美的鷹眼,而那雙眼在她錯愕的瞪視下,慢慢瞇起。

  在他不帶感情的睨視下,一股沁冷的寒意自她腳底板一路竄升到她的腦門,她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全身同時進入了高度的警戒狀態。沒錯!她嗅到了危險氣息。

  他是誰?

  為何會出現在何時眠的辦公室裡?

  不可諱言的,對方冷凝的魅態,以及一雙彷彿會吞噬他人意識的黑瞳,都讓她認定他絕非善類,不!倘若拿他與何時眠相比,那他就是個徹底邪惡的男子。

  喝!他不會是……

  「先生,請你把身份證拿出來。」在氣勢上,方依人雖明顯矮他一大截,但她可是位堂堂的女警,就算遇到再恐怖的黑道人物,她也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抓!

  面對她的舉動,男子仍然無動於衷。

  「先生,我再次警告你,請你把身份證拿出來!」她加大音量,企圖壓過對方那無法忽視的黑魅氣息。

  但眼前的男子似乎極為內斂,眸底依舊平靜到宛如一潭死水。

  冷汗自她額際一點一滴的冒出來,這時候方依人忽然頓悟到什麼。

  該死!她居然忘了要先拿出自己的證件,不過就在她翻找證件的同時,一股莫名的陰沈氣氛讓她頓住所有動作,她一驚,身體不受控制的再度緊繃起。

  他要有所動作了嗎?

  方依人抓緊包包,準備先發制人,然而就在下一瞬間,令她全身寒毛直豎的可怖氣息竟莫名其妙的消失,她一愣,倏然擡眼。

  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的男子已掉頭離開。

  瞪著未合上的門,方依人想也沒想便快步衝出去……啊!突如其來的一堵肉牆讓她腳下一顛整個人往後傾,幸虧一隻大掌及時扶正她,才免去她跌倒的窘境。

  「沒事吧?」

  「你快讓開,我要去抓他!」人才站直,方依人就忙不叠地推開擋在身前的何時眠,想追上那名充滿謎樣的男子。

  何時眠嗤了一聲,「怎麼,難不成有歹徒或強匪闖入公司內部了?」

  「很有可能,而且他還……」高亢的嗓音頓時停住,她半瞇起的雙眸蒙上一層狐疑,定在他俊美的臉龐。

  「我臉上有什麼嗎?」何時眠不解地笑問。

  「那個人跟你倒是有幾分相似。」她撇撇唇,語氣有著濃厚的懷疑味道。

  「喔……」他眸光閃爍著,拉長的尾音含有幾分莫名的異常。

  以貌取人是不對,但她敢斷定那個男人肯定有問題,不過他既不是現行犯,她也無權逮捕他,況且他不會跟何時眠有關吧?

  搞不好,他們真有親屬關係。

  「依人,你等我很久了嗎?」

  「我……」

  「記住,往後要來的時候先撥個電話,我好留在公司等你。」

  「可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來,有什麼話坐下來再談,嗯。」何時眠領著還有話要問的方依人往弧形沙發座走去。

  「你!」她不要坐,她要去追那個人。


  「我希望你的眼裡僅容得下我就好。」意思是說,她最好別再去想其他男人。

  一句宛如是宣告,又像是漫不經心的話語,讓她的心湖激起不少漣漪外,亦教她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

  天哪!她究竟是來幹什麼?

  她好想大笑,可唇角怎麼用力就是揚不起來。

  方依人,你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就求你別再去製造一些事端來搗亂了行不行?她暗自申吟,懊惱不已。

  「依人,你怎麼了?」何時眠挑高她的下顎,望進她眼裡的苦惱。

  「我……我……」她該怎麼說才好。

  「出了什麼事?」她此刻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嗯,莫非是方成章有意阻擾?嘖,這可有趣了。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哎呀!她好難以啟齒。

  「嗯?」

第4章(2)  

  搞什麼,你就不能冷靜下來嘛!

  方依人深吸一口氣,冷不防地抓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去見我父親一面?」口吻雖不怎麼好,卻帶有請求之意。

  「是令尊想見我?」果然是他!

  「這……不是啦。」她道出無奈的話句。

  「喔?」

  抓住他手掌的纖指迅速收回,「難道你不想見我父親?」她緊張的問著,因為她完全讀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我可沒這樣說。」何時眠高深莫測的一笑,曲起指節輕輕地刷過她豐嫩卻微顫的朱唇。

  「但是你……」

  「依人,我們必須尊重你父親的意思,假如他不想見我,那我去拜訪他就只會招來他的不悅,你說這樣好嗎?」他靠過去,一手親暱的攬住她頹垮的肩膀,安撫她失落的情緒。

  「你怎麼知道我爸他……」

  「因為你是他最寶貝的女兒,他當然討厭任何想搶走你的男人。」

  「我爸他真是這樣想的嗎?」方依人擡起一雙閃爍著期待的眼眸,似乎想尋求他的保證來安定自己紛亂的心。

  「嗯!」方成章,來不及了,你的女兒我是要定了。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挺好奇,因為方成章居然沒把他的底細告訴依人。算他識相,要不然真正會受到傷害的只有他女兒。

  「可是,我爸還說……」如果是這樣還好辦,但問題是她並不覺得事情有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尤其父親是擺明要她離開何時眠,所以她才會異想天開,想要他親自去拜訪父親,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但他也說了,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更糟糕,可是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她已經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來。

  「依人,事情總會解決,我們一起去面對它好嗎?」他低首,輕吻她一下。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她把問題丟回給他。

  「這簡單。」

  「簡單?」她瞠圓眼,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眼珠子別睜這麼大,小心掉出來。」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他表現得太輕鬆了,相較之下,她就顯得太過大驚小怪。

  「依人,你的心夠堅定嗎?」

  「當然。」雖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但她還是馬上回道。

  「很好,如果你愛我的這份心夠堅定,那麼誰也不能拆散我們、阻擾我們,你說是嗎?」

  「你!」她哪個時候說過她很愛他了?不過,想反駁他的話卻硬是卡在喉頭,遲遲出不了聲。於是她撇開含羞帶怒的臉蛋,不想看見他得意的笑臉。

  「我應該沒說錯吧?」

  方依人輕哼一聲,還是沒瞧他。

  「依人,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就別再煩惱這件事了。」何時眠收緊臂膀,讓她更加偎入他的懷中。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而且我總覺得我爸他……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頓了下,她緩緩扳過臉,質疑的瞅著他。「你該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前科吧?」她的聲音透著些不安。

  「我若有前科,你還會不知道嗎?」她真可愛。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哎呀!我有沒有聽錯啊,要不然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希望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一樣?」何時眠不禁委屈的替自己叫冤。

  「我……我哪有。」方依人不由得結巴起來。

  「是嗎?」

  「你少冤枉我了,就算我腦袋再怎麼不清楚,也不可能去詛咒你。」她極力否認,但其實剛才真有這麼想過。

  「那就好。」

  「喂!說了老半天,結論到底是什麼?」方依人把話題轉回她最擔心的事上。

  「等。」他輕鬆自在的回答。

  「等!」他說的是什麼爛結論。

  「依人,有耐心點,別忘了我先前說過的話。」

  她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無話可說。

  也許她真的被這件事嚇傻了吧?

  「不過,我還有一個辦法,說不定能讓令尊改變心意。」他冷不防地說。

  「什麼辦法?」如果方依人的思緒不是這麼紊亂的話,或許她就會聽出何時眠這句太過曖昧的聲調暗藏某種邪狎。

  「就是盡快讓你……」

  近似耳語的低磁嗓音,教她不得不蹙起眉挨近他,想聽清楚些。

  「懷有身孕。」

  她在一陣錯愕後不禁羞紅臉,還握緊拳頭捶打他。「大色狼!無賴!這是什麼餿主意,要懷孕你自個兒去懷!」

  何時眠伸手摟住欲逃離懷抱的方依人,「依人,別羞啊,你想想看,若你懷了孩子,豈不是皆大歡喜?」

  「別說了!」她的臉已經紅得一塌糊塗。

  「怎麼,難道你認為這個法子行不通?」

  「你!」

  「好好,咱們就別再討論了,走,回我的住處,咱們直接用做的吧!」

  你躲,你再躲啊!姓何的,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你!

  哼!終有一天,我定要你臣服在我的裙角下,乖乖的喊我一聲:親愛的女王陛下!

  叩!叩!

  略為沈悶的敲門聲,打破女子的思緒。

  「進來。」清脆嘹亮的女音命令道。

  「大小姐,據香港傳回來的消息,何時眠以驚人的速度解決了意圖篡位的紅海幫副幫主科真,順利化解他們的內訌。」走進來的男子微低首,戰戰兢兢地對著坐在大皮椅上、卻背對他面朝窗外的女子回報。

  「何時眠……哼!」冷哼出聲,女子一雙出奇瑩亮的美眸直盯著被黑雲遮蓋半邊臉的皓月。

  男子不敢隨便應答,只是將頭垂得更低。

  「上回要你們『請』他來,結果呢?全是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女子的語調雖談不上陰沈,但還是讓男子的雙肩抖了下。「大小姐請恕罪,下一次屬下一定會……」

  「下一次?你們每回就只會說這些屁話,我剛才聽阿爹說,咱們從泰國走私的白粉又被抄了是嗎?」

  「是……是。」

  「該不會又是暗天盟在從中作梗吧?」

  「有、有這可能。」

  「不是有可能,根本就是他們!」她的拳頭砰的一聲重重地擊在椅把上,緊接著她猛然起身,大皮椅因她起得過於兇猛而往後撞向桌緣,震出偌大的響聲。

  「大、大小姐,請您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屬下一定會為大小姐請來何……」

  「不必了!本小姐自會挑個黃道吉日,親自去會會那個姓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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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21:56

第5章(1)  

  「身為警察,除了安分守已、做好本身勤務外,眼力和警覺心一定要夠敏銳,絕不能有絲毫的鬆懈;再者,就算你認定這個人無害,也要切記一件事,就是在許多案件背後,通常是你最熟悉的人在扯你後腿,或是引你犯罪……」

  只要方依人一直住在家中,她就沒有任何可以逃避的空間,因為即便方成章偶爾會為公事忙到不可開交,但仍會盡量抽出時間來對她曉以大義,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洗腦吧!

  沒想到她竟然也會對父親起了懼意,現在每每見到父親,她總是在想,他今天又要剖析什麼大道理給自己聽了。剛開始,她不斷追問父親為何對何時眠存有偏見,只可惜,任憑她如何地軟硬兼施,父親的口風依然很緊。如今,她除了不抱持任何希望之外,更學會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力。

  但就算她再怎麼封閉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響。

  就在她發覺自己的忍耐已到了極限時,她煩躁得只想奪門而出。

  「都這麼晚了,你還要上哪裡去?」方成章不悅的斥責方依人。

  「我想去外頭走走,順便想一些事。」方依人低聲回應後,便隨手拿了件外衣,踏出門。

  「依……唉!為什麼你就是不懂?」

  父親的歎息、父親的失望、父親的無力,方依人全都曉得,也全都看在眼裡。

  但父親的方法用錯了,她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所有該懂該明白的大道理她全都烙印在腦子裡,想忘也忘不了。

  可她最想知道的事,父親始終沒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再這樣下去,難保她不會……她真的不想搬出去,可萬一……唉!希望別有那個萬一啊!

  重重地吐出今晚不知是第幾百聲的歎息後,方依人才發現自己竟然把車子開往北投的山區去了。

  也好,她現下的確需要吹個冷颼颼的山風來提振士氣,要不然她很快就會……嘖!就會如何?跟何時眠分手,還是會不計後果地與他一塊兒私奔?方依人忍不住苦笑,可眼裡卻帶著迷惘。

  她在山區一繞再繞,最後將車停在一處沒有人跡的荒蕪地,接著走下車,往濃密的黑暗林地走去。

  今夜的山風,出乎預料的沈寂。

  無止境的幽林裡,偶爾會閃爍著幾簇不明的光亮,但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晦暗。方依人沒停下腳步,也沒回頭,窸窣的草動聲伴隨著她的步履,在異常靜寥的空間中顯得格外突兀、肅沈。

  砰!砰砰!

  連續幾記震天的聲響劃破灰暗的氛圍。

  這聲音是……方依人身子一震,原本虛浮的腳步霎時轉為急促,然而才跑沒幾步路,她卻陡然頓住。

  你在幹嘛?想當槍靶子也犯不著這麼急啊?她低啐一聲,趁自己行跡尚未被發覺時,躡手躡腳的走向槍聲來源處。

  「饒了……饒……」

  遠處傳來斷斷續續、類似嗚咽求饒的氣弱聲。

  方依人繃緊神經,彎低身子,腳步放到最輕地摸黑往前行。

  砰!

  再一記槍響後,方依人就再也聽不見任何哀鳴,週遭似乎又回歸到死寂。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尤其是前頭確實發生槍擊案,這對沒有帶隨身武器的她而言,簡直是以卵擊石毫無勝算;但要她打退堂鼓也絕不可能,至少也得等到她先探察現場的狀況再說。

  喝!

  無預警地,方依人火速停下腳步趴下,藏匿在一棵大樹後,目光高度戒備的瞪視著眼前充滿詭譎、又教人打從心底發毛的景況。

  夜,既黑且陰森。

  視線所及之處是黑暗的,是凝滯的,是肅殺的。

  雜草叢生的野地上橫躺著兩個人,看上去已無一絲生息;另外,還有一人是跪著的,不過也許是驚駭至極,以至於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再者,兩抹身著黑色勁裝的身影就傲立在另一頭,似乎在等待什麼。

  空氣中除了偶爾隨風飄散過來的血腥味讓她認清自己的處境外,週遭仍是一片的沈靜。

  方依人勉強控制住氣息吐納的頻率,不敢有絲毫的妄動,否則她曉得,只要她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她的下場將如同那兩人一樣。思及此,她便用眼角餘光再度掃向那兩抹傲然的身影,但下個瞬間,她便呆愣成了木頭人。

  她方才為何沒注意到?

  因為其中一人,竟是何時眠的心腹——莫航!

  她不敢置信的再次瞠大一雙眼,竭盡目力的在暗夜中描繪出他的五官輪廓。

  真的是他!確認出是莫航的方依人,全身無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會是他?

  她極力地克制住想衝向前質問他的衝動,拚命叫自己忍耐,但這個衝擊著實來得太大又太兇猛,教她無法去預估自己究竟能忍到幾時。

  忽地,莫航身旁的男子有了動作,她一驚,以為自己被發現,但接下來她才明白男子是要去抓那名還跪在地上發抖的頹靡男人。

  接著,莫航不知低聲跟男子說了些什麼,就見男子在頷首後,三人便往林蔭深處走去。

  走了嗎?

  方依人全身虛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些失措。

  老天!是莫航本身有問題,還是說連何時眠也牽扯其中?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她幹嘛沒事跑到這種鬼地方吹什麼山風,若時間能夠倒轉,她寧願在家聽父親的訓示也不願……唉!她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屁用?

  對了!她現在最需要做的事就是聯絡附近的警局,請他們過來一趟。方依人連忙站起身,像是沒命似的往回奔。

  所幸,沒迷失方向的她很快就看見停在前方的車,這時候她突然緩下急切的步伐,蹣跚的走到車門邊,雙手撐在車頂上猛喘息。

  她多想視而不見啊!

  可是不能!這不僅是她的職責所在,更是……可惡!說不定這是一場誤會,她幹嘛嚇成這樣,況且未審先判不是最不應該的嗎?

  但反之,若莫航真的犯下什麼不可饒恕的罪……方依人的雙手握緊了又放鬆,放鬆後又緊握起,最後她像是下定決心般,用力打開前座車門,彎身欲拿出皮包內的手機。

  「依人。」

  聞言,方依人拿起手機的柔荑猝然一抖,機子順勢掉落在座墊上。

  有許久的時間,她都維持這種上半身在車內,下半身在車外的僵硬姿勢。

  「依人。」直到耳邊再度傳來低沈的嗓音,她被嚇離的意識才紛紛回籠,可接下來她只覺得荒謬好笑。

  不知怎地,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厭惡何時眠的出現。

  尤其是時間點太過巧合,就算莫航的事完全與他無關,他仍脫不了嫌疑。

  方依人挺直身子,緩緩回頭看著何時眠。

  「難怪我一直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不過你的衣服穿得太少,這樣會著涼的。」何時眠褪下西裝外套,走上前將外套披在她的肩頭上。

  方依人很專注的盯著他看,彷彿是要從他臉上尋找出任何的蛛絲馬跡。

  「怎麼了?」何時眠挑起眉。

  她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將他和莫航的行為扯在一起,但是她若不解開這謎團,夢魘將永遠揮之不去,屆時她還可以毫無芥蒂的同他繼續交往嗎?

  不!她做不到。

  她開始感覺冷,就算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他的氣息、他的溫暖,但她還是感覺腦袋有點發昏。

  「依人……」何時眠發現她真的很不對勁。

  「我、我沒事,倒是你,你怎麼也來了?」語畢,方依人差點想咬斷自己的舌根。拜託!她的語氣別這麼軟弱行不行?

  「我來這裡的目的就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你不是來這裡吹風賞夜景的嗎?本來我們是可以一塊兒來,誰知……不過已經無所謂,反正能跟你不期而遇,就證明咱們確實很有默契。」他微微的一笑。

  「默契!」見他臉上的笑容,方依人只覺得更加心煩意亂。

  「怎麼,你不贊同?」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方依人,你還再磨蹭什麼,快把你所擔心、害怕的事全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啊!

  「你在怪我沒事先跟你聯絡?」何時眠往這方向猜測。

  她甚為激動的搖首,想出聲,卻又數度梗住。

  「你……你知不知道我剛剛瞧見誰了?」唇瓣開合許久,終究是按捺不住心頭的焦慮而迸出聲。

  何時眠輕輕佻起眉,一臉的不解。

  「你知道嘛,我剛才瞧見、瞧見你的……你的特助莫航。」連她自己都聽得出這句話充滿畏懼。

  「喔?」輕聲逸出的尾音帶著些饒富興味的笑意。

  「你就只是哼一聲而已?」他未免表現得太過冷靜。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回答?」法律又沒明文規定莫航不能來此。

  「你!」好,她承認她沒把事情說清楚,所以她不介意再重複說一次。「我的意思是說,莫航他跟個男人在一起……對了!你剛才有沒有聽見……」因意識紊亂,她說得有些語無倫次。

  「莫航跟個男人在一起!嘖,你不會是要說莫航在搞同性之愛吧?」何時眠瞥了她一眼,唇上淨是邪門的壞笑。

  登時,方依人一愣,「才不是!」她忿然大叫,瞠圓的杏眸有著莫名的懊惱與挫敗。

  「好,算我沒說,不過下了班之後,我並沒有權利去幹涉或限制莫航任何的私生活,這點你應該同意吧?」

  「我當然同意,可你知不知道莫航他剛才做了什麼?」

  他不僅有槍枝,還當場殺人棄屍,像這種殺人不眨眼的行徑,跟黑道有啥兩樣。但問題是,何時眠像是完全沒進入狀況,居然還有心情同她在這裡開玩笑……咦?不對啊!難不成何時眠對莫航的底細真的毫無所悉,才會聽不懂她的話意。

  果真是如此,那她是否該放鞭炮慶祝?

  「他到底做了什麼?」何時眠不禁好奇的問。

  前一刻,方依人還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實情,可現在她卻遲疑了。

  一旦他曉得之後,他會怎麼做?

  不!她不想去臆測任何的可能性,況且她應該信任何時眠,萬萬不能因為他的屬下胡作非為就認定他是主謀者。

第5章(2)  

  「依人。」何時眠輕聲催促著。

  「莫航他……他……」

  「要不然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家,有什麼話,我們……」

  「不!我不要回去!」她猝不及防地叫道。

  歎了聲,何時眠輕輕地摟住她,硬是將她欲仰起的小頭顱壓抵在他的心口上。「依人,你老實說,莫航究竟做了什麼,導致你的心神混亂成這樣?」

  方依人沒吭聲,小臉輕輕摩挲著他。自己該怎麼做才能顧全何時眠,又能同時解開她心頭的疑問呢?

  是要當作從沒發生這件事?還是直接去找莫航談?

  唯今之計,似乎只有後者才能使何時眠不受其傷害。「莫航就如同你說的,說的那樣……」聆聽著他沈穩的心跳聲,方依人緊閉著茫然的雙眼,盡可能的將不時浮現在她腦海裡的晦黯畫面給抽離掉。

  何時眠噗哧一笑,胸口不由自主地震動了下;她仰起心事重重的小臉,直勾勾地凝視他俊美的面龐,以及他唇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原來,這就是你今晚不對勁的原因,不過無論莫航喜歡的是男人或女人,我都不喜歡你太注意他。」他的話,玩笑成分居多,可她聽得出他的口氣裡還是暗藏些警告。

  「我不是……呃!」話聲甫落,一雙熾熱的唇瓣迅速壓下,悍然撬開她的牙關,與她意圖逃竄的舌尖緊密糾纏著。

  但這還不夠,他的大掌順勢滑下她著長褲的大腿內側煽情的撫摸著;方依人猛然一震,微微掙紮的同時,他的長指竟然還有意無意地輕刮她的……

  她倒抽一口氣,掙紮的力道同時變得虛軟無力。「唔……不!」她可不想在荒郊野外跟他做愛做的事,況且她……

  「何……不要在這……」遊走在柔美之地的長指突地熾烈、瘋狂地逗弄,快招架不住的她,全身不由得頻頻顫抖,口中還發出一連串嬌羞的低吟。

  可惡!她快撐不住了。

  不斷在她臉上、唇間灑下的吻,火熱的唇舌輕啃、噬咬著她,他放肆的勾出一抹淺淺的詭笑,並在她雙膝無力的瞬間,猛然橫抱起她。

  「你……」她想抗議,可一觸及何時眠的目光,她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了。

  「你不想在這裡,那咱們就換個地方。」

  「你!」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的車我會叫人來處理,別擔心,我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何時……」

  「還有異議?」何時眠頓下腳步,神情顯示出她若是不願意,那他就會隨意挑個地方解決他的需求。

  聞言,方依人登時合攏嘴。

  因為她知道自己再不合作,他將會實現他的承諾,那就是將她丟在地,然後盡情地在她身上逞兇鬥狠。

  「你的車停在哪裡啊?」放棄掙紮的方依人,柔順的偎在他懷裡。

  低頭凝視難得溫馴的小女人,何時眠眸光一閃,略薄的邪唇隱約勾劃出一抹輕柔的笑痕。

  「就在前頭。」他一說完,方依人旋即看到一部停在山路邊的黑色跑車。

  何時眠放下她,替她打開車門。

  當方依人坐進前座時,遠處有道刺眼的光線教繞到駕駛座的何時眠頓時瞇起一雙眼,黑眸轉瞬間迸出寒冷且危險的光芒。

  「咦?有車子開上來了。」方依人也發現了。

  「依人,乖乖待在車上等我,記住,別下車,也別碰音響懂嗎?」何時眠開啟車內音響,將音量調高後才關上門,往車後方漫步踱去。

  方依人自是不可能聽話,只不過何時眠下車前的表情,卻讓她抓住車把的手遲遲沒有動作。

  他好似換了張臉,臉上雖漾著笑,可上頭卻明明白白地寫著:千萬別違逆我的意思,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有這麼嚴重嗎?

  方依人不自覺的縮回擱在車把上的手,一時間她的心狂跳起來。她再笨,也瞭解何時眠的用意是不想讓她聽見即將發生的事,但是有這個必要嗎?

  她緩緩轉過略顯僵硬的頸項,就見兩部黑頭車已然停駐在何時眠面前。

  是什麼事讓他起了戒心呢?

  又是何人,讓他將她拒於門外?

  她伸出手欲將音量關小,卻怎麼努力也按不下去,萬一她又聽見或撞見什麼可怕的事,那她豈不是又要後悔一次。

  膽小鬼,方依人,你真是個沒用的膽小鬼!

  她低咒一聲,再度回首——

  接著她便看見何時眠微張雙臂,狀似要摟抱一名朝他奔去的女子,剎那間,她僅覺得胸口窒悶,難以呼吸,她馬上調開視線,垂下頭,盯住自個兒絞得死緊的青蔥手指。

  正因為如此,她才沒看見女子的手裡拿了柄短刃,更沒看見何時眠是如何在第一時間就制伏了女子。

  「焰幫的人全死光了嗎?要不然怎會勞動焰幫大小姐親自出馬?」何時眠輕易就鎖死她所有的攻擊。

  「你們暗天盟的人才全死光了呢!哼!姓何的,你以為我會笨到自投羅網嗎?」她沒安好心的大笑,接著身形倏然一動。

  一股濃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水味飄散而出,何時眠來不及閉氣,在吸入的瞬間驀然鬆手往後一躍。

  「來不及了,你已經吸入我的焰魂香,現在你是不是感覺全身無力、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呢?」她十分得意,尤其是瞧見何時眠緊摀住口鼻,狀似痛苦的模樣時,她更禁不住雙手叉腰狂笑著。

  哈!早知如此,她應該盡早出馬才對,瞧!何時眠根本沒啥了不起,她就不明白阿爹跟那些廢物幹嘛這麼怕他?

  噬神?

  啐!什麼噬神,依她看來,叫龜神還比較符合他的身份……

  然而女孩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尤其是看到何時眠緩緩放下手,並對她綻出一抹令她悚然的絕美微笑時,她本能地退後一步。

  「你、你怎麼會沒事?你明明中了我的焰魂香啊!」她仍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大小姐,你找錯人了。」何時眠淺淺一笑。

  「你……你明明是噬神沒錯啊?」她怎麼可能會找錯人。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要找的人應該是暗神才對。」何時眠搖搖頭,對她的表現像是極不滿意似的。

  「廢話!暗神若是這麼好找,我就不會……」女子一頓,接著回首對從黑頭車裡陸續下車的手下大聲喝道:「都給我滾回車上去,別留在這裡礙手礙腳的。」

  「可是大小姐……」

  「滾!」

  深知大小姐的脾氣的焰幫眾人,不得已只好退到車旁,以備隨時出手援救。

  「好吧,我就當一次好人,暗神在後天下午將會出現在日本東京,至於正確位置,我想你應該曉得才是。」何時眠笑著告知她這項極機密的訊息。

  「你……」女子被他嚇到,因為她萬萬沒想到權力僅次於暗神龍首的噬神,居然會主動洩露暗神的行跡。

  「當然,我有條件交換。」

  「好,你說。」她也很阿莎力的回道。

  「別動我身邊的人。」

  「你是說,你車上那個女人嗎?」

  「其實,就算你想動手我也不反對,只不過我不想讓你難做人,這樣你瞭解嗎?」他露出格外和善的笑意,卻藏不住隱藏其中的狠厲。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她卻深深感受到他這句話背話所代表的涵義。她曉得自己一旦碰了他的人,她所要付出的代價將是她清償不起的。

  於是她毫不囉唆地道:「我答應你。」語畢,她昂然轉身,與眾手下們驅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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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22:46

第6章(1)  

  噬神!

  什麼是噬神?

  為何那名女子要稱何時眠為噬神?

  車內仍縈繞著格外震耳的音樂,然而方依人的腦袋裡卻是出奇的平靜。她沒有乖乖聽從何時眠的指示,就在不久前,她大膽地將音量轉為無聲,在將車門微微推開的剎間,她便聽見女子對何時眠說了這句話。

  接著,她連半秒鐘都沒考慮就直接關上車門,再把音量調至最大。

  懊悔迅速氾濫。

  她沒有記取教訓,又再度重蹈覆轍。

  活該!

  現在可好了,她不用再浪費時間、浪費精力去跟莫航交涉了。方依人不自覺的綻出一記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她終於能夠理解父親為何要一直隱瞞她,只是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一股寒意沒來由的侵襲她的脊骨,方依人一陣心悸,側眼瞪向車外一張噙著笑、又充滿難以捉摸的邪魅俊顏。

  「依人,你有聽話嗎?」何時眠揚高唇角弧度,笑笑地問。

  他的笑容優美眩目,可在她看來,卻感受不到一點溫度,不單如此,他眼裡閃爍的光芒,更令她有種當場被逮到的心虛感。

  所以,她不敢應聲回答他。

  何時眠將她所有細微的反應全盡收眼底,他笑了笑,接著長腿一跨,優雅的坐進車,並伸手關掉音響。

  之後,車內便陷入一種不安、詭異的氛圍中。

  方依人沒辦法開口說話,不僅是因為心頭的慌亂,更有一種從骨子裡衍生出的莫名悚懼,教她的聲音數度卡在喉頭發不出來。

  「依人,你還沒回答我。」何時眠側過整個身軀盯著她。

  她真的是愈來愈不聽話。

  瞧,這就是她好奇心太重所得到的下場。

  少知道一些事,不是可以減輕許多不必要的煩惱,但她卻硬要去挑戰自己的容忍度及耐性。

  「你……都沒什麼話要跟我說嗎?」她不懂,為何他現在還能這般的冷靜呢?那女孩是誰?噬神又是誰?是他授意莫航行兇的嗎?

  這些接踵而來的疑問,難道不該由他先說明?還是說在他心裡,她方依人壓根兒是個可有可無的小人物,所以他連裝腔作勢都懶得。

  「那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什麼!」她瞪大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不對嗎?」

  「當然不對,你……」冷靜的他,深沈的他,毫無半點良心不安的他,都教她的自制力差點崩潰。

  「依人,你不會是吃醋吧?」他頗具深意的笑著。

  「我、吃、醋!」她想跟著他笑,只可惜她的唇角就是沈重得揚不起來。

  「放心,我不是她要找的人,況且我已經有了你。」

  聞言,即將決堤的怒潮在瞬間消弭於無形,可是她仍處在一股幾乎窒息的恐懼當中。「可是我……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實話實說?」千萬別讓她一件件的查出來。

  「除了這件事外,你還想知道什麼?」他的眸冷不防地掠過一抹接近陰鷙的光束,但隨即一閃而逝,快到讓人看不清。

  女人的好奇心還真煩人!

  「我想知道所有的事。」

  「能不能打個比方?」

  何時眠的笑容始終沒有斂去,即使方依人對他的不信任感益發加深,但他仍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解的打算,活像她就應該瞭解他、體諒他,甚至是全盤接受他才對。

  但他愈是笑,她就益加感到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鬱氣氛。

  錯不了,這回是真的錯不了了。

  一直埋藏在她心裡的懼怕,終究還是發生了。

  「噬神……」

  逸出口的聲音輕如蚊蚋,方依人別開佈滿憂悒及苦澀的小臉,將一對失焦的氤氳眼眸轉向窗外。

  何時眠緩緩瞇起眼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令人窒悶的沈默下,慢慢流逝。

  不說話的意思,就代表他的確擁有另一種身份,而這個身份卻是與她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馳。

  呵,方依人只覺得萬分可笑,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愁苦及無奈。

  老天爺,您這回的玩笑可真的開得太大了。

  「我是何種身份,會對你造成困擾嗎?」既然愛他,就不應該去區分他是暗天盟的噬神,抑或是擊膺集團的執行總經理,這兩種身份都是上天賦予他的角色,他扮來駕輕就熟,做來更是得心應手。

  況且,愛不就是要相互包容、相互接納嘛,就像他,也沒有排斥她是警察的出身而追求她,繼而與她相戀。

  他竟然還問這種問題?

  「我想……我需要時間。」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更何況,他又不是不曉得她是從事哪一行,這教自己往後要如何與他和平共處?是持槍互射,還是拿刀互砍?

  過了今夜,一切都將變得不同,他不再是她印象中的何時眠,而她亦不知該拿何種面貌來面對他的另一面。

  「要多久?」他可以給她時間去調適。

  「我不曉得。」她無法立即給他答案,因為連她都不曉得自己需要多少時間來沈澱紛亂無章的心緒。

  「三天。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這樣應該夠了。

  三天!方依人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他以為她只是在鬧彆扭嗎?抑或是情侶之間的吵架,事情過後就算了嗎?

  「怎麼,嫌太多?」

  血色自她氣鬱的俏臉逐漸消退,尤其見到何時眠充滿調侃的笑容時,她更有股想將之撕裂的衝動。

  她不明白,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開她玩笑。

  「何時眠,我沒有你這樣的灑脫及無所謂,我需要的是……」

  他原是該明白的告訴她日後她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面對她的父親;但是,依他目前的態度,她敢打包票,他壓根兒不在意這些「瑣事」。

  「你需要什麼?說啊!」

  「我需要的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時間來釐清我們之間的關係。」她必須極力壓抑住內心的恐慌,才能迎視他一雙看似盈滿笑意,可實際上卻又不時迸射出懾人光束的鷹眸。

  「三天的時間還不夠你想嗎?依人,我不管你腦袋裡正在想什麼,不過你務必再記住一點,別跟我玩什麼心機,你不是這塊料;而且,千萬別做出無意義的笨事,這樣只會造成反效果,你懂嗎?」

  對她,他雖稱不上是瞭若指掌,但也抓到了七八分,不過為了避免她做出傻事,他還是得稍稍警告她一下。

  何時眠在威脅她!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令人感到意外的,他的作風一向如此,尤其當他把底牌全部掀開後,他肯定不會再有所保留,簡言之,他若執意不放她走,她就休想自他掌心中逃離。

  可是,就算他再蠻悍、再不講理,也得瞧清楚他想主宰的對象是誰?

  她,絕不會輕易就範的。

  「我怎會不懂。」方依人無聲地嗤笑著。

  「你能瞭解那是最好不過,而且我已經事先提醒過你,是你自己不聽話,硬要把事情搞得這麼複雜,所以你能怪誰?」

  「你說得對,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吧。」她自嘲著。

  她的附和,讓何時眠不禁蹙緊眉心。

  「我想去開我的車。」他鎖住門,讓她無法下車。

  「坐我的車不也一樣。」

  「可是我想回家。」她的聲音聽來沒什麼力氣。

  「你不是說過不回去。」

  「我忘了我爸還在家裡等我,不回去不行。」她又再度想扳開車門。

  何時眠的眼神頓時變得深沈。

  深吸幾口氣,他沒再開口也沒放她下車,逕自發動引擎,接著跑車快速的滑出去,旋即低鳴一聲,驟然往前疾馳而去。

  「哇!媽媽,我要媽媽啦!」

  「乖乖,別哭,你媽媽馬上就會來接你羅。」方依人硬是擠出溫柔的笑容,安撫懷中不斷哭鬧的小女孩。

  「副隊長,你終於笑了耶!」李蔚然喜孜孜的挨近方依人。

  將走失的小女孩交給副隊長來照顧果真是明智的選擇;最近,副隊長不知道怎麼了,整個人變得很陰陽怪氣,有時候甚至一整天都說不上半句話,所以她才擅自將這名可愛的小女孩交由她暫時看管,好讓她多露出點笑容來。

  「蔚然,你說這是什麼話,還不快去看看有沒有人來局裡認領女童。」方依人沒好氣的說。

  自那一夜後,她的心就因為種種的揣測而成天揪痛不已,無法預知的未來,就像一塊沈重的大石懸吊在她的心口上,變成一種難以解脫的負荷。

  透過層層關係,她終於稍稍摸清楚那個具有神秘色彩,其勢力足以鎮壓或瓦解任何黑幫份子或幫派的組織。

  暗天盟,在黑道擁有超然及絕對的地位與權勢;相對的,擊膺集團是一間足以撼動台灣經濟、在政商界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大企業。而這一黑一白之間,竟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性在。

  平常人或許不知道,可深知這層關係的人,卻也絕口不提,就好比說是她的父親。

  現下,她終於能體會父親之所以不肯透露的原因,因為何時眠的身份著實過於敏感,說了不僅對她沒好處,還有可能為她招來危險。但話又說回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最後她仍舊會曉得的不是嗎?

  他給她的三天期限早已過去。

  就在這第四天,她已經做好會被他押解上車的心理準備,並打算再與他好好的溝通。誰知她又錯了,何時眠非但沒來,就連他兩名手下愛將也不見蹤影。

  難不成,他打算放棄……

  「副、副隊長,女童的母親來了。」

  李蔚然結巴的聲音拉回她遊離的意識。

  「媽咪,我要媽咪……」原本安靜的小女孩突然興奮的大叫。

第6章(2)  

  這時放下小女孩的方依人驟感一陣噁心,在使勁按捺下後,她才將小女孩交由李蔚然處理。

  是吃壞肚子嗎?

  做了幾次深呼吸後,不舒服的感覺已緩和了點,再者又走進來的李蔚然,一臉怪異的模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蔚然,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嗎?」方依人伸手想摸摸她額頭。

  「我……我沒事啦!」李蔚然急忙搖頭,俏臉更紅。「副隊長,我……我想請半天假。」

  「蔚然,好了嗎?」就在李蔚然羞答答的說完後,另一道優雅的男性嗓音卻冷不防地傳進方依人小小的辦公室裡。

  這聲音不就是……

  「你等等,我馬上就來。」李蔚然朝半合上的門外高喊後,轉回頭卻面對一張瞠目結舌的怔愕臉蛋,教李蔚然登時感到羞澀不已。「副隊長,你別這樣盯著我看嘛,你不也認識葦晏。」

  蔚然跟嚴葦晏!

  天哪!他們是什麼時候……

  「蔚、蔚然,你知不知道嚴葦晏他是、是……」難道她現下所承受的煎熬,又要在蔚然身上重新上演?

  「副隊長,你是怎麼了?我當然知道葦晏是擊膺集團總經理的特助啊!」李蔚然不解的對她猛眨眼。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他……他……」可惡!這教她如何開這個口,況且她似乎說什麼都不對。

  「方小姐,請教您,我本人究竟有什麼問題?倘若您不說清楚的話,我的小蔚然可是會誤會喔。」不知何時現身在門邊的嚴葦晏,笑容可掬的問。

  方依人一見到他,各種複雜難解、怨懟等等的情緒立刻在她臉上表露無遺。

  好個何時眠!

  你是故意叫嚴葦晏來演這場戲給我看的嗎?

  好!那我就仔細的瞧,慢慢的看。

  日子又往前推進七天。

  然而就在這一天,方依人便接獲李蔚然要辭職的消息。

  震驚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只知道何時眠已成功地讓她體認出自己的無能與畏縮。

  很顯然的,蔚然已得知嚴葦晏真實的另一面,所以才會毅然決然的退出警界,選擇與嚴葦晏在一起。哈!跟她比起來,自己的確遜色許多。

  她何嘗不想學蔚然一樣,為了愛情瀟灑的離開警界,可是她還有位服務於高層的父親,再加上父親從小就灌輸她是非黑白、正邪不兩立的觀念,讓她在發現真相的同時,亦倍受親情與愛情的折磨。

  不管依了誰,她都不會開心、快樂的。

  叩,叩!

  「依人,我來接你了。」一名長相斯文的爾雅男子,對著霍然回神的方依人漾出笑。

  「自揚,你怎麼來了?」

  呂自揚現職大醫院的住院醫師,曾是方依人的鄰居,但已多年沒聯絡;她不曉得父親是怎麼找到他,又是怎麼跟他說的,反正她無意跟他牽扯太多,以免屆時害了他。

  「依人,能陪我吃頓飯嗎?」

  「對不起,我還有工作要做,所以……」

  「沒關係,那我就不耽誤你了,不過依人,千萬別太累喔。」呂自揚溫柔地說完後,隨即揮手離去。

  若要論善解人意,呂自揚肯定名列榜首,只可惜……她落寞一笑,著手收妥物品後,也隨後離開。

  不過,她身邊多出了個呂自揚,何時眠曉得嗎?

  曉得又怎樣?他能除掉她週遭所有的人嗎?

  喝!她怎麼會……

  當方依人意識到時,她的車已然十分熟稔的往一處高級住宅區的地下停車場開去。

  可惡!就因為大樓管理員看過她,所以才不敢攔下她,造成她現在進退不得的處境。

  算了,或許她也急著想找出解決之道,才會不知不覺地開來何時眠的住所吧。

  當她搭乘電梯來到何時眠所在的樓層,步出電梯後就見那扇雕花銅門已敞開,一時間她差點想掉頭逃跑。

  不行!

  逃避是最差勁的方法,她應該勇於面對,設法讓雙方找出一個平衡點來。

  對了!如果他真愛她的話,他絕對可以辦到自己所要求的。

  「舌頭被貓咬掉也就罷了,難不成你連膽子也被貓給叨走了?」

  方依人一顫,心頭登時湧現不安。她憑什麼認定何時眠做得到,他們之間有足夠的感情基礎來應付這場災難嗎?她在心裡自嘲著,步伐依舊保持沈穩地踏進玄關,直直地朝斜倚在牆上的何時眠走去。

  經過何時眠的身側時,她停下腳步,卻沒轉過頭望向他。

  「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說完,方依人逕自穿越玄關迴廊,踏著高級大理石磚的地面,坐進典雅的沙發上。

  「吵架?」

  一聲嗤笑在她背後響起,緊接著她驟感椅背凹陷,隨後一股夾帶危險的熾烈氣息噴散在她雪白的頰際上。

  方依人倒抽口氣,首度承認自己確實很孬。「有些話我必須當面跟你說清楚。」她偏過臉,望著一張近在咫尺的邪美俊顏。

  「好啊,你說。」何時眠輕笑,挺直靠彎在沙發座的頎長身軀,漫步繞了一圈坐進單人沙發座上。

  「你覺得……我們還能繼續走下去嗎?」假如他也認為他們到此就好,那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為什麼不能?」何時眠難得笑得誇張。

  莫非葦晏的例子沒有讓她的腦袋清醒嗎?既然李蔚然可以為愛而甘願放棄警察一職,那麼如此深愛自己的依人,理當也做得到才對。

  方依人勉強牽動了下唇角,看樣子他是無意放棄,這應該算是個好的開始。

  「既然我們都有共識,那接下來,是不是該討論一下我們要怎樣走下去?」方依人問得很謹慎小心,像是憂心會觸及到某種關鍵,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什麼叫作『要怎樣走下去』?」何時眠非常有禮貌的請教她。

  不是已經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她怎麼還問他?

  「就是……就是我爸他、他……」

  「這不幹令尊的事。」他一口打斷她的話。

  「不幹!這怎麼會不幹呢?難不成,你要我瞞著我爸偷偷跟你來往?」方依人略顯激動地倏然站起身。

  「依人,別太衝動,坐下。」

  為什麼?為什麼有人可以笑得如此親切無害,可那笑容裡,卻未曾傳達出絲毫的暖意呢?

  老天!她就知道一旦提及她的父親,所有的期待就會全部幻滅。

  方依人坐不住,頻頻深呼吸來穩定住情緒。「好,那你說該怎麼解決?」她倒要看看何時眠能提出多高明的辦法來化解她父親的心結。

  「依人,你好像有點本末倒置?」

  她的唇角微微抽搐,「哦,怎麼說?」

  「沒有問題,何來解決。」

  「沒、沒有問題……」方依人怔忡了下。

  「我談感情的對象是你而不是令尊,聰明如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哈!就算她是個笨蛋,也不難猜測出他話中的涵義。

  很簡單,何時眠就是要她不必顧及她父親的想法,換言之,他壓根兒不把她父親放在眼裡,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她怎麼配合她就得怎麼配合;總歸一句話,她沒有說不的權利,他們倆的事只能由他來操控,來決定。

  她有點累了。

  更是無言以對。

  他,是不是從來就沒瞭解過自己呢?

  還是說,她有懦弱到必須要由他來決定她往後的人生?

  當然不!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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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5-25 22:23:52

第7章(1)  

  原來他們的愛竟是如此的薄弱,如此的禁不起考驗,那麼,是該分開了,是該分開了……

  方依人最害怕、最擔心的夢魘,終於還是降臨在她身上。

  她緊摀住欲乾嘔的小嘴,蒙上一層水霧的眼瞳淨是一片茫然,幾次深呼吸後,她好不容易才穩住失控的情緒,且拚命警告自己千萬別在人家的地盤上撒潑或做出任何足以笑掉人家大牙的蠢事來。

  她曾說過,不合則離,既然這份愛如此的不堪一擊,那早點分開對彼此都好,只不過……呵,應該還來得及吧!

  她不想示弱,更不屑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但怎麼辦?她就是好想哭,而且她也真的哭出來了。

  容許自己哽咽幾下後,方依人連忙抹掉眼淚,不想讓人撞見她現下的窩囊相。

  總歸一句話,戲已散場,她沒有理由逗留在此處。

  稍稍整理一下儀容,方依人仰頭挺直背,穿越迴廊玄關,刷的一聲打開門。

  「你!」門外的莫航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二少吩咐我送方小姐回去。」

  「不必,我自己有車。」臉上同樣漠然的方依人冷冷地丟下話後,便繞過他,欲往電梯走去。

  莫航有技巧的擋住她去路,「方小姐,如果您不方便讓我送,那二少請您明天再走。」何時眠給了她兩種選擇。

  都已經分手了,他還妄想支配她?

  「莫先生,我再重複一遍,我自己有車,不敢勞駕你送。」她再度繞過他,可惜莫航只聽從何時眠的命令,於是方依人再度被攔下。

  「你不會聽錯何時眠的意思吧?」方依人一直在壓抑著一觸即發的怒氣。

  「方小姐,請別為難我。」

  「莫航,你聽好了。」她頓了下後,將繃緊的下巴仰得高高的。「我跟何時眠已經完全沒關係了,就算我跟他還真有那麼一點關係在,他也同樣無權命令我該怎麼做;再者,有句話我必須先提醒你,你最好叫你的主子趕緊替你找好律師,在山區的那一夜,我不會就此不了了之的。」

  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她很樂意告知莫航他目前的處境,雖說她百分之百確信那件案子會被壓下,甚至被當作從未發生過,但是他們若做得太過分,她就不信台灣警方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莫航,你再不讓開,就別怪我對你不客……」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去不了,回來!」

  方依人猛顫震了下,接著她旋過身,惡狠狠的瞪住站在玄關的人。「何時眠,你最好別把我給惹火。」

  他怎麼又冒出來,他不是氣到不想理睬她了嗎?還是說他也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幼稚到不行。

  「這句話該是我說的才對。」森冷的揚起嘴角,倚在門邊的何時眠看來更添一股傲慢氣息。

  他究竟想怎麼樣?

  還有,他憑什麼這樣對她講話?

  她很火大,真的很火大!

  「何時眠,我再明確的跟你說一遍,既然你連半步都不肯退讓,那今後便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從此毫不相幹!」她怒吼道。

  「我有準嗎?」何時眠冷冷地從口中迸出這句話。

  頸後的寒毛在剎那間根根豎起,方依人的喉頭不自覺的滾動了下,一時間她竟無話可說。

  「我再問你,你說我連半步都不肯退讓,那你呢?你有退讓過什麼嗎?」他陰惻一笑,輕聲反問。

  她的身子再一次因為他的話而震顫。

  「我……我……」

  「在教訓人之前,是否要先反求諸己呢?」何時眠欺近她一步。

  方依人反射性的後退半步,可乾澀的喉間依舊擠不出半個字。

  她為什麼要退讓?

  她並沒有要求他解散暗天盟,她只希望他日後別再插手管暗天盟的各項事務。如此一來,她才有足夠的籌碼來跟父親開這個口,繼而光明正大的與他在一起,難道這樣的要求過分嗎?

  「無話可說?」他揚高一邊的唇角,頗具玩味地看著她。

  「好,那你說我該退讓什麼?」

  「你問我?」他倍覺好笑。

  但好笑的事不僅這一樁,當他發覺依人似乎鐵了心要離開他時,就表面上,他可以佯裝一副你儘管走無所謂的樣子;可實際上,他竟出現前所未有的緊張反應,彷彿她一走,他的心將會從此缺了一角,再也縫合不起來。

  嘖!曾幾何時,他對她的佔有慾竟變得如此強烈。

  失算,真是失算!

  他的笑,讓她倍感乏力,繞來繞去,他們仍然走不出這條死胡同。他要她學李蔚然辭掉工作,而她要他退出暗天盟,這對彼此來說,皆難以達成。換言之,他們再爭辯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不如大家就各退一步吧。

  「我也覺得挺可笑的。」一抹自嘲浮現在她的唇角上,矛盾的情緒更不停地撞擊著她的心,不過她極力的隱藏住,不讓揪心之痛有絲毫表露於外的機會。

  而何時眠一雙深沈難測的眼眸正直直地打量著她。

  片刻後,這道視線仍沒有移開的跡象。

  方依人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看什麼看!

  再看的結果仍是一樣,她不會依附他,更不會改變心意。

  惡!她又開始反胃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狀況?為什麼不時會有想作嘔的現象發生?

  方依人猛然摀住嘴,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雙眸頓時飽含著不可置信,更在看到何時眠倏然瞇起眼的瞬間,瞠得又圓又大。

  天哪,不會吧!

  手腕突然被一股強悍的力道給緊緊箍住,她嚇了一跳,下意識想甩開他的嵌制。「你想幹什麼?」

  她的心狂跳著,尤其在被他拉往屋內時,她益發感到慌恐不安,纖細五指在緊要關頭扳住雕花銅門,像是萬分懼怕一旦踏進這個門,她就會跌入萬丈深淵似的。

  「放手,我不想弄傷你。」何時眠回眸警告著。

  方依人拚命搖頭,青筋凸現的手背說明她絕不再踏進他家門一步。

  何時眠笑了,笑得可怖。

  她一驚,眼睜睜地看著她明明抓得很牢的手,被他輕輕一使勁,就輕易把她扯離門邊了。

  「啊!何時眠,你無權把我……放開我!」

  不!她絕不放棄反抗!

  「何時眠!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你究竟聽懂了沒!放開我!」但不管方依人掙紮得再厲害,何時眠沈穩的步伐依舊沒有停頓過。

  再這樣下去,事情鐵定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方依人浮躁不已,在毫無預警下,她猛然伸出腿掃向何時眠,然而他的背後像是長了眼,不僅輕鬆閃過,還在她出拳想撂倒他的瞬間,屈指在她手肘上猛彈了下。

  驟來的麻痛感教方依人失聲輕呼,同時亦讓她整條手臂幾乎失去知覺。「何時眠,你……」

  「再掙紮,我就讓你全身都動不了。」異常平靜的神態,卻迸射出讓人膽寒的氣息。

  方依人確實不敢再妄動。

  從很久以前她就曉得他一向說到做到。

  可是,她真的沒有任何退路了嗎?

  近乎粗魯的拉開門,何時眠將不再掙紮的方依人拽進偌大的主臥室後,即回首對著不知從何冒出的嚴葦晏沈聲吩咐:「叫宋醫師過來。」

  「我不要看醫生!」跌坐在大床上的方依人霍然大叫。

  「你以為由得了你嗎?」何時眠回睨著她,冷笑一聲。

  「方小姐,先恭喜你了。」嚴葦晏笑嘻嘻地說完,隨即替他們把門關好。

  喝!他那句臨走時的話,教衣依人幾乎快透不過氣。

  該死的!她怎麼一直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跟他在一塊兒時,他們確實沒做過任何的防護措施。

  怎麼辦?她好害怕,萬一她真的懷孕,那該如何是好?

  「何時眠你、你誤會了,我這是吃壞肚子,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所以你……」

  「那你怕什麼?」何時眠覺得有趣地問。


  「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好意提醒你別浪費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他勾劃出的唇痕是如此的柔和,可此時她卻寧願他吼她、凶她。

  「是不是無意義,侍會兒就會揭曉。」

  「可是……」

  何時眠忽然逼近她,在她欲往後退的當下扣住她的下顎,盯著她因不確定而懼意瞠大的雙眼。「依人,咱們何不拭目以待。」

  恭喜了……

  方依人從來就沒想過一句祝賀詞竟會帶給她如此沈重的壓力。

  她的肩頭好像一下子多出好幾百斤的重量,教她怎麼撐也撐不起來。

  拿掉!

  不,她做不到,除非何時眠認為這孩子沒有留著的必要,但這可能嗎?「你打算怎麼做?」她有預感,何時眠絕不會要她拿掉孩子。

  「你怎麼又變笨了。」何時眠嘲笑方依人。

  「你!」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主意?」太過溫柔的聲音,一旦滲進週遭的空氣後,即透出一股邪佞的氣味。

第7章(2)  

  方依人深信,只要她的頭一點下去,那麼他將會用他那雙修長的手指扭斷她的脖子。

  「我不會讓這孩子出生在不完整的家庭裡。」硬碰硬她鐵定會吃虧,所以她必須讓他瞭解,要留下孩子唯一的方法,就是要做出犧牲。

  「很好。」他同她一樣,不會讓孩子失去任何一方。

  「這……這是什麼意思?」是贊同她的說法,還是另有其他涵義?他能不能講清楚點。

  「你要現在結婚,還是等孩子出世後再結?」這樣夠清楚了吧。

  「結結結……婚?」她完全呆傻住。

  「對了,先把工作辭掉,假如你覺得有困難,我就代你處理。」沒錯,他是沒預期到孩子竟會來得這麼快,不過,這也沒啥好意外的,他向來不做防範,她會懷孕是遲早的事。

  而且,也來得正是時候。

  他又來了!

  總是沒問過她的意願,就擅自為她做下決定。

  「不服?」他似笑非笑的眼,沒錯過她眸中激射出的憤懣。

  呼吸隨著心緒的震盪起伏愈顯得急促,尤其在他令人深感惶惶然的盯視下,一股無力到想投降的莫名心念竟讓她的小臉瞬間刷白。

  不!

  「別急著反抗,更別試圖考驗我的耐心。依人,其實你心裡清楚得很,你已經不能沒有我,別惱,除非你提出更具體的實證來反駁我的話,否則再辯駁只會為你招來更多的難堪罷了。」

  「對了,我聽說令尊為了阻撓你接近我,特地為你找來護花使者對吧?」不愧是方成章,淨做些無意義的蠢事。

  方依人眼中的憤怒霎時被驚措給取代。

  「別擔心,噬神是會噬人沒錯,但也會看對象,只要他安分,我保證他會活得長長久久。」何時眠笑著給予她保證。

  方依人咬緊牙關,攥緊雙拳,為的就是不讓滿腹的惡言脫口而出。

  事到如今,她還能有什麼希冀,看來他是絕不會跟暗天盟劃清界線,也就是說,她該死了這條心。

  「很遺憾,我並不是你的附屬品,而且我也已經說過,除非你退出暗天盟,否則我們是不可能會有結果。」大概是物極必反,在方依人突然冷靜後,就連聲音也異常平和。

  「依人,你猜猜看,你腹中的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何時眠坐入床畔,笑著問她。

  見他又轉移話題,她氣得再度握緊拳頭。

  「你!」他簡直是欺人太甚。

  「我希望是個女寶寶,而且最好跟你長得一模一樣。」何時眠屈起指節,輕輕劃過她冰涼的雪白頰面。

  掛在臉上的漠然面具,即將因他的撫觸而崩裂,方依人必須盡快穩住心神,才不至於被擊垮。

  「這樣吧,你搬過來住,我會請一位有經驗的管家來看顧你跟孩子,至於令尊那邊,我會替你說去,絕不會讓你難為。」

  即便方依人一直沒搭腔,甚至還表現出強烈的排斥態度,但他仍一逕地建構著屬於他們的美好未來。

  「你想怎麼對我爸說?」緘默許久的方依人終於開口。

  何時眠挑眉眼,迎向她冷冷的眸光。

  「說啊!你要怎麼對付我爸,是拿槍抵住他腦袋要他就範,還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讓他永遠消失呢?」

  對她嚴厲的指控,何時眠僅微微揚起嘴角。

  就唯獨她有這個本事惹火他,若換成其他人,他壓根兒不會讓他有機會開口說第二句話。

  看來,她還是不夠瞭解他。

  唉!真教人失望。

  「無話可說?哼!這也難怪,噬神若要噬人何須親自動手,只要動動手指,就會有無數的手下替你完成任務,對不?」方依人真的不想以言語攻訐他、刺激他,可是她委實隱忍不住。

  「唷!敢情我們美麗的女警花曾見識過噬神是如何斬殺人的,那麼能不能請你稍微描述一下當時精采的景況呢?」何時眠瞇起眼,一臉和顏悅色的請教她。

  方依人,鎮定點,千萬別一腳踩進他所設下的陷阱裡。「我……」

  「怎麼,無話可說?」他拿她的話來回贈她,「這樣不行喔,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噬神會殺你父親,既然如此,你何不趁早預做防備。放心,我知道你沒帶槍,不過我這裡有,而且款式齊全,包君滿意。」何時眠邊笑邊說,還煞有其事的起身往房間左側放置衣物的精緻立櫃踱去。

  原本有些不明白的方依人在他突然起身的剎那,霍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你……你想做什麼?」她一陣驚愕,難以置信地直盯著他的舉動。

  停下腳步,何時眠回眸,懶懶地睨著她。「你不是想『為民除害』,那我來幫你不好嗎?」

  「我……」她從沒這個意思啊!

  「幹嘛哭喪著臉?我這是要成全你,讓你變成警界的大紅人,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她還真難伺候。

  「我……我沒有……」

  「別擔心,葦晏跟莫航不會為難你,你儘管下手沒關係。」語畢,何時眠的手已放在立櫃的把手上。

  「不!何時眠,你贏了!你贏了!」討厭、討厭!她不想這麼窩囊,不想這麼沒志氣,不想這麼懦弱無能,更不想被他的三言兩語就嚇得舉白旗投降,可是一思及他居然要她拿槍殺他,她就快崩潰。

  何時眠笑了,但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他收回手,卻沒回頭,「你確定?」一旦認輸,她應該曉得後果。

  「我有別的選擇嗎?」她無法想像自己拿槍對準他的畫面,所以她必須先投降才能換得一線生機。

  「是我逼的嗎?」早依了他不就一點事都沒有。

  算了!她不想再與他起爭執。

  「我會把我的情況告訴我爸,不過我是不會搬來跟你……拜託,別把我逼得太緊,我已經讓步了,你還想我怎麼樣?」方依人住後傾倒在大床上,將交疊的雙臂蓋住自己濕潤的眼眶上。

  何時眠轉身看著她,半晌後,他走向她;他褪下外衣後上床,拉開她的雙臂在她的淚眼凝視下,垂下頭吻住她……

  「別……」她緊閉住眼,甩頭掙紮著。

  「我要……」他貼抵著她,與她糾纏,以一種從未有過的狂野席捲她所有的感官知覺。

  哼!想不要他、離開他,好!他就讓她徹底明白敢興起這念頭將會得到何種報應。

  痛麻感再加上教人心悸的激烈摩挲,除了讓方依人頻頻喘息外,還戰慄的弓起身。

  「不……別這樣……」她有點被嚇到,可體內奔騰的血液卻又一再呼應他近似淫糜的性愛手法。

  每當她就快要淪陷,就快要忘我時,邪惡如他便會在她即將抵達高潮的前一刻,又故意放緩速度,拉長時間。

  方依人好難受,卻不知該如何遏止他這種漫無止境的折磨,有好幾度,她都想求他給她一個痛快,可她就是沒法開這個口。

  她曉得何時眠是存心的,他要將所有被她激發出的怒氣,藉由此刻全數奉還給她。

  他倒是十分懂得貫徹有仇必報的道理,一陣急遽又剛猛的快速律動教方依人悶泣一聲,渾身抽搐不已,怎麼辦?她快不行了,而且看樣子,他似乎不打算輕易饒恕她。

  銷魂的節奏又即將展開,方依人在心慌之餘,突地喊道:「孩子……」

  話一出口,她才知自己的聲音竟變得如此瘖啞不清,但顯然的,何時眠聽到了。

  不諱言的,他還有好幾種方法可以整治她,不過他的確也要顧慮到她的身體狀況。重重籲出口氣,何時眠命自己放鬆,再緩緩退出。

  「記住,別再做無謂的抵抗,還有,離那個男的遠一點。」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5-25 22:24:45

第8章(1)  

  老天變臉之快,著實超乎想像。

  早上還熱得跟什麼似的,可中午一過,氣溫就驟降好幾度,且天空看來灰沈沈的,頗有下雨的前兆。

  嘖!真像方依人此刻心情的寫照。

  「別再來找我了,自揚。」寬敞明淨的咖啡廳一隅,方依人低頭向坐在對面的呂自揚輕聲說。

  「依人,記得小時候你都不許別人喊你一聲依人,可現在的你卻……」呂自揚巧妙的轉移話題。

  「我現在已經管不了別人要叫我什麼了。」她苦笑,小手頻頻攪動杯裡的吸管。

  「為什麼?」呂自揚斯文白淨的臉龐,泛出幾許的疑惑及擔憂。

  「沒為什麼。」她搖頭,吸了口果汁。

  「依人,我來找你是不是會帶給你麻煩?」

  不!有麻煩的人是你。

  「自揚,老實跟你說,其實我已經有了……要好的男朋友,我怕他誤會,所以才會……很抱歉。」

  「別這樣說,不過你的事伯父多多少少有跟我提過。依人,那位何先生會令你感到相當困擾嗎?」

  方依人倏地擡眼,手臂差點撞翻果汁。「你知道何時眠的事?」

  「不,伯父只說何先生並不適合你,所以要我……」呂自揚漾出一抹溫柔的笑痕,「你該懂得你父親的意思。」

  其實他想追求她,並不完全出自方成章的請托,他必須承認,長大後的方依人依舊十分吸引人,就算伯父沒提,他還是有想憐惜她、疼愛她的念頭,只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這種機會就是。

  「自揚,我瞭解你是被我爸趕鴨子上架,其實你只把我當成是你的好朋友對吧?」她有點緊張,彷彿害怕他會否認。

  呂自揚深深地凝視她,像是瞧出她內心極度的不安。「依人,我並不想欺騙你,其實我……」

  「自揚!」方依人冷不防地叫道,隨後她一臉尷尬又困窘的道:「對、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她快步朝位在角落的化妝室走去。

  望著她匆忙的背影,呂自揚不禁失笑,無奈地啜了口黑濃的咖啡。

  洗手台前,方依人不斷掬水潑臉,好讓自個兒清醒點。

  她不敢說!

  一旦父親曉得她懷孕,她無法想像他會氣到何種程度,不!她承擔不起這麼巨大的風險。隱瞞似乎是她目前唯一可行之道,但能瞞多久?

  何時眠又會允許她這麼做嗎?不,他當然不會,她相信他絕對會很樂意代她轉告父親這件事。

  而屆時,她又該如何是好?

  突然,一隻大掌趁她迷惘之際摀住她的嘴,且將她用力拽出化妝間,往餐廳後門拖去。方依人驚訝得欲反抗時,又有一名黑衣漢子出現箍住她雙臂,讓她完全受制於對方。

  「唔……」她無法出聲,只能不斷踢著雙足,但根本對那二名黑衣漢子完全沒影響。

  被拖出門外後,方依人的心霎時涼了半截。

  是誰想抓她?

  「唔……何時……眠……」情急之下,她不自覺的喊出何時眠的名字。

  砰的一聲,當她就快被塞進停在門外接應的車輛時,餐廳後門倏然被撞開,她一喜,以為是心念的人出現了。

  可惜,不是。

  「依人!」呂自揚跑出來,看見這危急的一幕,立即衝上前去。

  這時候,車內又跳出一名大漢,他冷笑地掏出槍,並將槍口對準呂自揚。

  方依人拚命朝他搖頭,要他千萬別過來。

  「你們是誰?放快開她!」呂自揚沈聲喝道。

  「識相的話就當作沒看見,否則……嘿!」裝有消音器的手槍,往呂自揚腳邊公然射出一槍。

  「不……」方依人惶恐至極。

  「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呃!」呂自揚的肩頭挨了一記重拳,不過他強忍住,奮力格開男子的第二拳。

  「別報警,否則有你好看!」男子惡聲惡氣地對他警告,另二名拽住方依人的黑衣大漢欲將掙紮中的方依人推進車內。


  砰!

  這時候,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重物落地的聲音教背對呂自揚的方依人差點暈厥,然而下一個瞬間,她才發現倒地的人並不是呂自揚,而是她身邊其中一名大漢。

  「是誰……是誰……」持槍的男子登時大驚失色,在找不到狙擊手的情況下,他竟發狠似的將槍口再度指向呂自揚,欲扣扳機。

  「不要!」方依人驚恐的叫道,用突生的力量撞開另一名大漢,想擋在呂自揚面前。

  忽地,漢子扣住扳機的手指竟抖得厲害,接著他往後退三步,眼珠子微凸,倒地不起。

  面對這突來的遽變,方依人竟一時呆愣住,全然失去應有的警覺。

  這是怎麼回事?

  「啊!」至於倖存的黑衣大漢,則是駭到連話都說不出就當場爬上車,以最快的速度飆離現場。

  「依人,沒事吧?」呂自揚握住疼痛的肩頭,走向方依人。

  「我……我……」她不禁感到無地自容,身為警察的她,不僅保護不了人,自己還差點被人強行帶走。

  「依人……」呂自揚伸手欲握住她的肩頭。

  「呂先生,請您把手收回去,因為站在你面前的那個女人只有我才能碰。」一句含笑帶諷的男性低嗓傳出。

  方依人不由得震悸了下,卻沒有勇氣擡頭看他。

  「您是……」呂自揚側眸望向從另一端走來,一身貴氣、全身帶著難以捉摸的神秘感的男人,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股無法忽視的淡淡敵意。「何時眠,何先生。」他馬上聯想到。

  啪!啪!

  「答對了。」何時眠大方地賞給他兩記掌聲。

  呂自揚倒也鎮定,沒因他夾帶奚落的擊掌聲而顯露不悅。「何先生,謝謝你替我們解圍,不過你這樣任意開槍傷人……」

  「哎呀,又是一個假道學的人,依人,你來說,我的作法有錯嗎?」何時眠似笑非笑的轉頭睨向衣裳有點淩亂、卻仍不失嬌麗的方依人。

  「依人。」呂自揚見她一直垂首不語,遂想上前,但一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讓他一陣錯愕地收回步履。

  看樣子,他是沒有介入的權利。

  何時眠慢條斯理的踱向方依人,伸手將她握緊的小拳完全包裹住。「走吧!」她的手很冰涼,且微微顫抖著,他僅是笑,但裹住她拳頭的五指卻陡然施力。

  他要捏碎她的手骨嗎?

  方依人感覺很痛,但不知為何,她不敢出聲,更不敢有絲毫掙紮的舉動。

  「依人。」呂自揚察覺出她的異樣,想上前關心。

  「我沒事!」她猛然迸出聲,微顫的聲音教呂自揚鎖緊眉宇。

  「可是你……」

  「我看有事的人是你吧,呂、先、生。」何時眠要笑不笑地斜睨著呂自揚。

  聞言,方依人驚愕的擡頭瞪著何時眠。

  他想對呂自揚做什麼?

  何時眠湊近她,在伸出手擰了下她沁出細汗的俏鼻時,亦在她耳畔輕吟道:「依人,你又不聽話了。」

  一句含笑的耳語,冷銳到足以凍傷人。

  「我沒有……」方依人想解釋,可另一方面,竟又懊惱自己的畏縮。

  「別急,我會給你解釋的機會。」滿意的瞧著她不安的臉,他接著轉向呂自揚道:「呂醫師,後會有期。」語畢,他摟著方依人離開。

  被迫跟著他步伐移動的方依人,不禁回眸望了呂自揚一眼。

  「依人!」呂自揚欲追上。

  「成人之美這句話,呂醫師應該聽過才是。」嚴葦晏驀然出現擋在他面前。

  呂自揚的眉心益發擰緊,「我希望何先生能夠尊重依人個人的意願。」雖是第一次見面,但何時眠懾人的氣勢確實讓他領悟到自己毫無勝算。

  「那是當然。對了呂醫師,方小姐需要修養一段時日,所以方副署長那邊就勞您代為轉達。」

  「依人怎麼了?」剛才在咖啡廳裡,他並無察覺她有任何異狀。

  「原來呂先生還不曉得,是這樣子的,方小姐有孕在身,不方便四處走動,所以就請您多包含了。」


  「擔心你的護花使者?」看著一臉愁容的方依人,何時眠嘲諷問。

  蜷縮在貴妃椅上的方依人張了張嘴,但終究還是沒能出聲。

  她若回答是,那呂自揚的處境肯定更加不妙。

  「不過,你那位護花使者好像重看不重用,倘若我再晚個幾步,他就極有可能壯烈成仁,你說,該怎麼感謝我?」何時眠語帶玩味地走近她,且挨著她的身側落座,笑睨著側頭瞪他的方依人。

  「你想做什麼全衝著我來就好,別對無辜的人下……喝!」方依人突然倒抽口氣,因為他已經逼近她,灼熱的氣息噴拂在她口鼻上,她欲往後縮,可一隻大手早已悄悄扣住她後腦,讓她無處可躲。

  「我是削了他的臂,還是廢了他的腿?瞧你緊張的。」俊顏化為噬人的惡魔,教方依人頓時無措起來。

第8章(2)  

  完了,她真把他給惹火了。

  「我……我……」

  「早知你會恩將仇報,我當時就應該……呵,沒關係,現在還來得及,我這人向來很懂得知恩圖報,既然你認定我多此一舉,那麼我就把時間再挪回到幾個小時之前,放心,我這回鐵定讓你瞧清楚你那位護花使者應得的下場。」何時眠伸舌舔了下她微顫的唇瓣。

  接著,他鬆開箍住她後腦的五指,笑著起身。

  「何時眠!」方依人冷不防地抓住他驚叫一聲。

  他不會真想殺了呂自揚吧?

  「嘖,怎麼跟你愈親密的人,你反倒叫得愈生疏呢?」

  「不,不是這樣子的,我……我並不是這個意思……何……」

  「嗯?」

  「時、時眠,我跟呂自揚見面是要告訴他,要他今後別再來找我,所以你千萬別對他下手。」她太笨、太遲鈍,明知何時眠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她還……都怪自己一時亂了方寸,才會什麼事都處理不好。

  「喔?」

  「我都已經有了你的孩子,我曉得該怎麼做的。」方依人深深地凝望他,首度透露自己的心意。

  「你真曉得?」

  「嗯。」

  他盯著她良久,忽然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依人,你還是這麼不老實。」他微晃臂,甩開那只抓緊他臂膀的手。

  「我沒有!」他眉眼間所透露出的譏誚之意,教她忍不住跟著站起來,想再度抓回他。

  「沒有?好,呂自揚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你懷孕的事呢?至今,你都沒那個膽子跟方成章提吧?」何時眠微勾的笑痕有著毫不掩飾的冷意。

  「這……我想我需要更多時間來……」

  「依人啊依人,你覺不覺得我好像是個傻瓜?」他處處忍讓、處處配合,甚至為了討好她而盡量減少幹涉暗天盟事務了,可結果呢,她仍是把他當成無惡不做的邪惡之神。

  哼!依人不曉得也就罷,可方成章呢,難道他會不知道若沒有暗天盟從中介入或仲裁黑幫之間的械鬥,他們所謂的白道能夠過得如此輕鬆自在嗎?

  方成章,就連你的直屬上司都對暗天盟必恭必敬,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處,可你卻處處假籍孝心之名,硬要阻撓依人回到我身邊,所以你千萬別怪我,要怪,就怪你有顆不知變通的死腦袋。何時眠無聲地冷笑。

  傻?何時眠若傻,那她豈不是比笨蛋還不如。「你怎麼會這麼說?」她臉上雖帶著笑,但聲音卻是惶然而飄忽。

  「依人,別猶豫了?」

  「我……對了!那些想抓我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何時眠搖頭冷笑著,那群人只是些該死的人渣,壓根兒不值得一提,不過,想轉移話題是吧?呵,她真傻,傻到教他好想狠狠地教訓她一番。

  他這聲笑,瞬間幻化成無數根細針鑽入她的心,讓她極為難受。

  「時眠,拜託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

  「放心,既然你遲遲拿不定主意,那就由我代勞,省得你為難。」瞧!他的心腸多好。

  「這是什麼意思?」她的心口霍然一緊。

  「我想……」何時眠斂眸,悠閒的彈彈長指,「你那位護花使者大概已經替你向令尊說明一切了。」

  反正伸頭和縮頭都是一刀,那不如早死早超生。

  「你是說我爸他已經知道我……」方依人猛一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屋外衝去。

  何時眠緊抿著唇,雙手環胸,斜睨她飛奔而去的身影。

  返回家中的方依人並沒有瞧見父親的身影,她急得慌了,正要打電話時,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接聽後,血色自她清麗的臉上迅速消退。

  掛上電話後,沒半點遲疑,她再度衝出家門。

  沒多久,她便來到醫院的病房前,而呂自揚正在那裡等她。

  「自揚,我爸怎麼了?」她抓住他,慌亂與自責全寫在她臉上。

  「依人,你先別慌,伯父他沒事。」呂自揚不斷地安撫她。

  「我要進去看他。」

  「等等,依人,你先冷靜下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呂自揚將她帶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自揚,我爸怎麼會突然暈倒?」剛才接到他打來的電話時,她簡直是嚇死了。

  「這……其實都要怪我,是我害伯父差點出事。」呂自揚略帶自責的說。當他聽見依人有孕時,他確實震驚住,所以他想也沒想便把這項消息立刻轉告伯父,誰知他聽聞後,竟直挺挺的倒地不起。

  「自揚,我爸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懷孕的事了?」她喉頭一緊,緩緩收回扣緊他臂膀不放的手,無力的問。

  「對不起,依人,我應該先問過你的意思才對。」幸虧伯父已無大礙,要不然看他怎麼對依人交代。

  「千萬別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若是早點把這件事告訴他,他就不會氣到……」難道這就是何時眠所謂的解決之道?他這一招果真下得很重,連一點餘地都不留。

  但他可有想過,萬一父親真的出事,要她今後如何面對他呢?

  「依人,那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她苦笑道:「我還能怎麼做,當然是……」

  「呂醫師,您可以進去探視病人了。」一名護士小姐正巧推門走出來,打斷方依人的話。

  方依人忙不叠地走進病房,「爸!」

  病床上,方成章緩緩睜開眼,卻沒看她。

  「爸,你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父親明顯的疏遠,教方依人差點哭出來。

  隨後走進病房的呂自揚悄悄搭上她的肩,給予她安慰。

  「伯父,依人就是怕您生氣才會……」

  「自揚,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方成章說得平鋪直敘,但方依人已明顯感受出父親對她的失望透頂。

  「伯父……唉!您有話好說,我先出去了。」

  門一關,方成章竟也合上眼,擺明不想和方依人說話。

  「爸!」她哽著聲音喚著父親。

  方成章依然採取漠視的態度。

  「爸,你別這樣嘛!」

  方成章翻轉過身,背對著淚眼迷濛的方依人。

  「爸,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你說啊?」莫非,她現在就得取捨。

  方成章一震,好半晌後,他終於說話:「我說的話,你都會照做嗎?」

  「嗯。」她無聲地流下淚。

  「好,那我要你離開何時眠。」方成章硬聲道。

  她就知道!方依人緊摀住嘴,忍受著終於得失去一方的煎熬及無奈戳痛心頭。「可是我、我肚子裡的Baby呢?」在失聲哽咽前,她問出口。

  「拿掉。」方成章深深閉上眼,臉上一片黯然。

  依人對不起,是爸自私。

  聞言,方依人臉色瞬間慘白。

  父親居然要她拿掉孩子!

  不!她不要,她不要,不要!

  「你要是做不到,就別再回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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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5-25 22:25:45

第9章(1)  

  秀麗而美不勝收的林木園地,有種與世隔絕的神秘感,然而若置身在此一段時間便會發覺,此地並非外人所想像的這般與世無爭,因為這裡便是暗天盟總處的某一隅。

  璀璨的陽光逐漸隱落,接著,無垠的天空旋即被晚霞揮灑出一層層淡彩,映射在兩條頎長拔俊的身影上。

  兩人猶似在比耐性一般。

  經過漫長的對峙,誰也不願先開口。

  愈是接近沈暮的暗色,便愈接近「暗」的時刻。

  「你,為了她,挑了焰幫三處海外據點。」何枕謐的聲音幽然而淡冷,卻不似責備或訓示,僅在陳述。

  「你,為了她,在向我興師問罪?」明知兄長並無此意,但何時眠仍故意將此事導回到他身上。

  陰美的面部線條無半點不悅,但何枕謐一雙極為內斂的鷹眸,倒是掠過一抹冷澈的光芒。

  「好,算我問錯了行不行?」何時眠舉起一隻手作投降狀,「但這也不能怪我,我早就警告過那位大小姐,誰知……不過這已經算是最輕、最不痛不癢的懲戒了。」他沒立刻滅了焰幫已算是手下留情。

  「你的作法夾帶私情。」何枕謐就事論事。

  「有嗎?」他可不這麼認為。

  近年來,堪稱大幫派的焰幫老愛找暗天盟的碴,關於這點,相信大哥比他更清楚才是,至於原因……嘖,除了焰幫「不安於室」的習性外,另一個原因正是出在大哥身上,焰幫大小姐似乎對暗天盟之首很有意見。

  不過,無論她對暗天盟的誰有意見,都該針對那個人,而不是拿他身邊的人開刀。

  所以說,若要追根究柢,他大哥或許該負點連帶責任。何時眠的唇邊揚起邪美微笑,盯著被暗影給遮去半邊臉的何枕謐。

  「藥下得這麼猛,值得嗎?」方依人即將成為他弟妹一事,絕不是造成方成章住院的主要因素。時眠動用關係將一樁頗受世人注目,卻履破不了的大案子歸咎在警政署頭上,並透過輿論以及私下運作,讓身為副署長的方成章必須扛起所有責任,換言之,就是迫使他請辭下台,而這才是他住院的真正緣由。

  但,還不知道被擺了一道的方成章,卻乘機利用了……

  「沒用的。」何時眠笑得格外無所謂。

  方成章想利用住院來逼迫依人離開他的事,他當然心知肚明,不過他有十成的把握,腹中有他倆愛的結晶的依人,是斷然不會接受的。

  沒錯,他願意把賭注下在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何況,自私自利的方成章也絕料想不到他這種做法只會將方依人推離得更遠。

  「別過火。」何枕謐低言。

  「你指的是焰幫大小姐,抑或是方成章?」

  何枕謐側眸淡淡瞟了含笑的何時眠一眼,接著便收回視線,舉步往主屋走去。

  天色,終也暗了下來。

  一見到何時眠,方成章心中突然興起一股極不可思議的念頭。

  他現今的下場,該不是他一手策劃的吧?

  方成章不想承認他有本事逼他請辭,可實際上,他又非常清楚擁有龐大勢力的他,確實有顛覆權勢的能耐,因為他已經真正體會到了。

  老實說,落到這般田地,他是何等的不甘心!

  在未晉陞到警政高層前,他曾經為這社會出生入死多次,可到頭來,只憑何時眠一人,他就必須一肩擔起莫須有的罪名,提前下台。

  身為高層主管為部屬扛起責任是理所當然,只不過,這不名譽的汙點將會一輩子跟隨著他,這讓曾經想風光退休的他情何以堪。

  會怨恨何時眠是必然的。

  他不僅搶走自己的愛女,還讓他深刻體認到現實的殘酷。

  他是不會稱了他的意,可現在想想,當他自私的叫依人離開他,又殘忍的叫依人拿掉孩子時,他究竟是抱著何種心態?

  唉!他這個做父親的,或許真該檢討了。

  「該怎麼做,不需我多說吧?」何時眠懶懶地睇著方成章。

  「我必須承認,你為了依人的確是煞費苦心。」他若再強行阻攔,會不會連女兒都失去呢?其實,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方成章垂下肩膀,突然間變得很蒼老。

  「給我一句話。」

  「帶依人來見我吧!」

  「我究竟該依誰呢……」偎在窗邊的方依人看著遠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尋問某人。

  此時此刻,呂自揚很想將無措的她給摟入懷中,可他不能,因為他解不開那個結。

  「就依你的心吧!」能幫她的,或許只有這句話。

  「可是……」她也很想啊,可當她接獲父親請辭的消息後,她就猶豫了。接二連三的變故,已嚴重打擊到父親的自尊,倘若她還挑在這種時候做出令他傷心的決定,那她豈不是太不孝了。

  「依人,你不打算拿掉孩子吧?」

  「嗯。」她苦笑道。

  「唉!時間說不定會軟化伯父的心。」

  「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方依人緩緩回身瞅著呂自揚。

  她是壓根兒不敢這麼想。

  「依人,你該擔心的,該是何時眠才對。」伯父或許能等,但何時眠呢?他不信他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依人。

  她自然曉得何時眠不會給她太久的時間考慮,「擔心有什麼用,現在我只希望爸能早日出院。自揚,這段期間就有勞你了。」父親不見她,所以她只好托他照料。

  「別這樣說,我會……」

  叮咚!

  突如其來的門鈴聲教方依人的心狂跳了下。

  臉色稍變的呂自揚不禁暗籲,「我去開門。」

  門一開,一名慈祥的婦人旋即對呂自揚笑瞇了一雙眼。「請問方依人方小姐是不是住這裡啊?」

  「我是方依人,請問您是……」陌生又慈善的婦人教方依人登時鬆口氣,她打起精神走向玄關。

  「您就是依人小姐啊,果然是位標緻的小美人,難怪小二會喜歡得不得了。」不請自入的陳嫂頻頻以滿意的目光打量方依人,瞧得她是滿頭霧水,渾身不自在。

  「小、小二?」誰是小二?

  「哎呀!瞧我急得呢。」陳嫂掩嘴一笑,「是時眠少爺請我來照顧依人小姐,還有未出世的小少爺或小小姐啦。」

  「什麼!」方依人錯愕不已。

  「來來,讓陳嫂瞧瞧。哎喲,太瘦了,再這樣下去怎麼行,不過沒關係,有陳嫂坐陣,包管用不了多久就會把你養得白白又胖胖。」末了,她又發出一陣歡喜的笑聲。

  方依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陳嫂一把拉住手,一副極為熱絡的往飯桌走去。這時候門外突然又出現二名年輕女侍,她們手捧著類似餐籃的盒子走進並將裡頭的補膳一一擱放在飯桌上後,即又退離。

  這一幕不僅讓方依人看得為之傻眼,就連一旁的呂自揚也說不出話。

  「對了,這位先生,依人小姐由我照顧就行,不送了。」陳嫂鳩佔鵲巢外,還理所當然的對呂自揚下了逐客令。

  呂自揚在開口回應前,心念一轉,難道是何時眠怕他乘虛而入嗎?「既然如此,依人就有勞您照料了。」唉!就當他跟依人真的無緣吧!

  「我會的,我會的。」陳嫂連連點頭,對呂自揚的自願退出甚為感動。

  「陳嫂,我真的不需要……」何時眠是說過會幫她請位管家,可陳嫂的出現著實令她措手不及。

  「這藥膳若是涼了就不好吃,來,陳嫂餵你。」

  「呃,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方依人一時慌了手腳,沒細想就搶過陳嫂手中的湯匙,低頭猛喝。

  「呵,這樣就對了,多喝點。」

  好不容易把一盅藥膳全給灌下肚子的方依人,在輕籲口氣後,像是意識到什麼而停下所有動作。「陳嫂,您真的不必費心為我煮這些東西,其實我跟時眠……」還不知會不會有結果。

  「依人小……」

  「請叫我依人就好。」她勉強牽起笑。

  「依人啊,其實你該信任時眠少爺的,我有好些年都不曾見過他對某件事或某個人如此認真過。老實說,時眠少爺還有個弟弟,而我們家這位三少啊,可是個標準的癡情種,為了愛,甘願離家,所以時眠少爺或多或少會受到一點影響,以至於對女人總是抱著玩……哎呀!你懂陳嫂的意思吧!」見方依人尷尬的點頭後,陳嫂才又接著說:「直到遇上你,時眠少爺才開始懂得如何去愛一個女人。」

  「如何去愛一個女人……」她微微恍神,喃喃道。

  「是啊!依人,不是我愛吹捧我們家時眠少爺,你想想看,倘若他真的狠下心腸來,今天就換你上我何家大門讓我款待羅。」

  「我……」

  「陳嫂知道你的難處,不過別膽心,再困難的事都難不倒我們家小二。」陳嫂丟了句意味深遠的話。


  「陳嫂,您……」

  「想知道嗎?呵,陳嫂馬上……」

  「陳、嫂。」

  柔和的喚聲教陳嫂登時捂嘴噤聲,有點作賊心虛的瞥了一眼漾著笑的何時眠。「時眠少爺,您來得正巧,來,快過來這裡坐,不僅依人要補,您也要多補補,這樣辦起事來才有效率,您說是嗎?」

  陳嫂的一語雙關,讓原本震愕的方依人霎時羞紅臉。

  「陳嫂怎麼說就怎麼是,我不敢有異議。」何時眠步履優雅地走進來,拉開椅子坐到方依人的身側,他托著頰,微笑地凝視一張微繃的俏麗側顏。「依人你說,我真的需要補嗎?」

  陳嫂來了也就罷,他來幹嘛?

  父親被氣到住院一事,她都還沒找他算帳。可如今,他非但大大方方的跑進她家,還當面用這種羞死人的口吻問她這種問題,若不是陳嫂在場,她鐵定會為自己出一口氣。

  「怎麼不說話?」何時眠以肩頭磨蹭著她。

  「時眠少爺,陳嫂就不打擾你們小倆口了,不過要記得,這些補湯你一定要盯著依人吃完喔。」陳嫂曖昧的說完後,即端起已空的藥碗先行離去。

第9章(2)  

  「何時眠,你別做得太過分!」待陳嫂一走,方依人馬上拍桌子站起,惡狠狠地瞪著那張笑得格外刺眼的面龐。

  「過分?有嗎?」

  「你還敢這麼說,你害得我……啊!」她的手冷不防地被何時眠抓住且用力往下一扯,壓根兒沒意識到他的動作的方依人當場又跌坐回去,並且被他深不可測的黑眸給緊緊攫獲住。

  「你!」

  「你明知方成章在打什麼主意,竟還把所有事都賴到我身上。」

  他毫不掩飾的冷冽,亦在他眸中展露無遺;她心一揪緊,撇開眼去。

  不可否認的,就算她不愛聽,也必須承認他說中自己心中所想的。「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辦?」她無力地垂眸苦笑。

  她的無理取鬧,全來自她的無能為力。

  他的大掌適時地捧住她的頭,將之壓抵在他的胸口上。「依人,你什麼事都不用做,也什麼事都不必想,因為困擾你的事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將下顎抵在她的發頂上,唇角綻出一抹笑意。

  像是被毒蛇咬上一口,方依人瞬間擡眼,一雙晶透的眸兒將他尚未收斂起的笑容完全盡收眼底。

  「你剛才說什麼?」冷澈的寒顫不由自主地襲上身。

  「我說,困擾你的事已經不存在了。」若是能讓她開心的話,要他再講數百遍也不成問題。

  「這……這怎麼可能?」天哪,他該不會是對父親採取什麼極端的手段吧?

  「你懷疑我?」他問得可親。

  「不是的,我只是覺得、覺得……」難以置信!他若能輕易就說服父親,那她何須這麼悲觀。

  「呃,你要帶我去哪裡?」冷不防地被他拉著走的方依人問得心慌慌的。

  「你不是認為不可能,那麼我就讓方成章親口告訴你。」

  要推開這扇門,很難。

  「進去啊!」何時眠輕推她一下。

  他究竟是打哪裡來的自信認為父親已經允許他們倆可以在一塊兒了呢?

  「時眠我……我有點怕耶。」

  「怕什麼,大不了,我就挾持你飛往另一個遙遠的國度去,讓方成章永遠也找不到你。」

  「你!」方依人緊張的情緒,因他這句打趣的話而平復不少。

  「真要怕,那我們立刻走人。」他絕非敷衍,而是真的想這麼做。

  不知為何,方依人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她是怎麼了?再怎麼說,她都沒有理由懼怕父親的。

  忽地,她抓緊何時眠的手,然而她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

  何時眠深深地凝視她,笑了。

  隨後,方依人開門步入病房。

  「你來了,依人。」方成章放下報紙,望向還不敢擡眼瞧他的女兒。

  「爸,我……」

  「依人,你什麼話都不必說,因為有錯的人是我,唉!依人,你會怪我嗎?」幸虧他醒悟得早,要不然失去榮耀也就算了,但若連唯一的愛女也失去,他怎能承受得了。

  方依人猛擡眼,眸中有著難掩的不敢置信。「爸!你是……同意了?」她心中一蕩,慢慢踱向病床。

  方成章伸手握住女兒發顫的小手,心中突生不忍及愧疚。「依人對不起,是爸的錯,爸不應該說出那種話的。」就因為拉不下臉,他竟想扼殺自己的外孫。

  「爸,你別說了,依人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她猛然抱住父親,又哭又笑的在他懷裡猛搖頭。

  夾在她最愛的兩人之間,她經歷了多少痛苦與煎熬,如今,她終於有種撥雲見日的喜悅。

  「何時眠,現在我就把依人交給你。」

  「我向您保證,我絕不會讓依人遭受到任何傷害。」

  方成章頗感欣慰的點點頭,再輕拍女兒的後背。「依人啊,有身孕的人可不能隨便亂哭。」

  「有……有這種說法嗎?」她邊笑邊哽咽著。

  「時眠,帶依人回家休息吧!」怕依人會控制不住情緒,方成章遂要何時眠先帶她離開。

  何時眠會意,輕輕摟起仍在父親懷裡的依人,不過在要離去前,他回眸凝向方成章。

  你若想回警界,我可以幫你。何時眠用眼神暗示他。

  就見方成章對他搖頭,表明他已不戀棧高位。

  何時眠一笑,緩緩合上門。

  「時眠,爸怎麼會突然改變心意,成全我們呢?」走在白色長廊上的方依人,對著攬著她肩頭的何時眠問出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或許是他想通了。」何時眠聳了聳肩。

  「有這麼簡單嗎?」她不信。

  「那你認為呢?」

  方依人停下腳步,一張紅嫩的俏臉佈滿狐疑的斜睨他。

  「別這樣看我。」何時眠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輕搖。

  「怎麼,你心虛?」

  「不,我是怕我會忍不住的想……」未完的話透著些曖昧,然而方依人卻沒警覺到。

  「想怎樣?」

  何時眠忽然湊近她耳畔,「想馬上要了你。」

  嬌麗動人的紅潮火速染上她的臉,方依人想也沒想便出拳重捶他胸膛一記。「不要臉!」

  「喂喂,小聲點,有人在看。」何時眠故意提醒她。

  方依人一驚,連忙垂下一張漲紅的小臉。

  真丟人,這裡還是醫院,她竟然喊得這麼大聲。

  看來,依人已經把前頭的疑問給忘得一乾二淨。何時眠無聲地輕笑著,將她攬得更緊些。

  「喂喂,別以為這樣就想打發我。」

  一時之間,愕然全寫在何時眠的臉上。

  「嘿,別太驚訝,我已經學乖,不會再輕易上你的當。」方依人眨了眨一雙對他的把戲再明白不過的笑瞳,欣賞他吃癟的模樣。

  忽地,何時眠噗哧一笑。也對,他不可能永遠居於上風的。

  終有一天他的依人,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會騎到他頭上駕馭他。

  而他,也樂於被她駕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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