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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明明是他在她宋家的書院門前和煙花女子勾搭調笑,
卻還反過來說她窺人隱私!
打她當夫子以來,
頭一遭遇上這等荒謬事!
瞧他一臉的自負笑容,
向來好修養的她也不禁有氣,
但,他凝視人的模樣又像會攝人心魂似的,
她直覺地告訴自己,
這樣的男人少沾惹為妙,
可怪的是她竟會玩心大起,
決定和玩世不恭的他周旋下去!
若非為了一窺宋家千金的迷人豐采,
他何需老往「松竹書院」跑,
和這個書獃子套交情?
只是見鬼了!
為什麼每回對上這年輕夫子的澄澈瞳眸時,
他的心總會隱隱悸動?!
正當他困惑不解之時,
卻發現「他」竟然就是……
楔子
四川 成都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隱龍別苑」的書房內,一抹白色的身影佇立窗前,漆黑的瞳眸凝視遠方,手中的逍遙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搖,完美的側影勾勒出一位翩翩佳公子。
多麼寧靜的日子啊!南宮紹唇邊帶笑,瀟灑地撥開一綹不小心散落的黑髮。
百花綻放、蝶兒飛舞、春風微熏、天下太平,寧靜到……他的眼光移回室內,笑容開始僵硬,扇子「唰」地一聲驀然合上,如果再不讓他呼吸些自由的空氣,他就要殺人了!
可惡!南宮紹離開窗邊,重重坐到書案前的酸枝木椅上,死瞪著眼前整齊堆疊的藍色冊子,彷彿想將它們碎屍萬段一般。
那一疊疊的冊子正是他痛苦的來源,它們是隸屬於南宮家的各地商號每個月送上的賬目表冊。
本來嘛!人家辛辛苦苦地替他們南宮家做生意,然後又盡責地每月報告,他們當然應該瞭解一下營運的狀況,以免哪一天要露宿街頭了都不知道。
可是,這不該是他的工作啊!南宮紹心中哀嚎著。嗚……嗚……他的任務應該是四處遊蕩,搜集各類消息情報,順便認識認識各地的美麗姑娘,而不是蹲在這裡,像個老人般地看賬目。
這一向是他大哥南宮卓的責任。
自從大哥上回從點蒼山匆匆回來,不由分說地把一切事務朝他兜頭扔下,接著又莫名其妙地弄了一大袋茶花種子帶回點蒼山後,他就開始了悲苦的「代位」生涯。
果然,兄弟比不過心上人。大哥可以去替心上人種茶花,卻沒想到有個倒黴的弟弟正替他做牛做馬。
換了個坐姿,南宮紹靠在案前,扳指算算。天啊!他被迫留在「隱龍別苑」裡已經快兩個月了!
嗚……他好想念他的「逍遙居」,那裡雖然不若「隱龍別苑」氣派豪華,可是卻自在清靜多了!至少沒有這堆該死的賬本!
若不是偶爾還可以上「倚紅樓」解解悶兒,他一定早抓狂了,一定會!
「二少爺,小的可以進去嗎?」南宮家大總管在門外說道,聲音中有一絲緊張。
奇怪,有什麼事竟然會由大總管親自稟報?平時這些跑腿的事兒,不都是家僕在做?南宮紹疑惑地走去開門。
該不會是有人來找碴吧?思及此,他的步伐不禁變得輕快起來。一定是老天爺聽見他的哀嚎,所以特別賞他些事情做做。
門才拉開,大總管佈滿皺紋的臉立刻出現在南宮紹的眼前,只要再多跨一小步,就會與他撞個正著。
出於本能的反應,他朝後方退一大步。
奇怪,總是穩重自持的大總管今兒個怎麼吃錯藥啦?
大總管手上拿著一封信,急步走至他面前,絲毫未注意南宮紹錯愕的表情。
「二少爺,剛剛『凝月水榭』的人送這封信過來,說是三小姐留書出走。」
「什麼?」南宮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他最近壓力太大,所以產生幻聽。丫頭一向伶俐懂事,怎麼可能留書出走?
「據說從昨天下午開始,三小姐便吩咐下人不要打擾她,結果今晨她的貼身丫環才發現她的房內空無一人,只留下這封信。」大總管將信遞給他。
南宮紹打開封緘的信,迅速瀏覽過上面娟秀的字跡。
為什麼?!為什麼連丫頭都要找他的麻煩?南宮紹呆望著手中薄薄的信紙,生出無語問蒼天的感慨。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纖纖女子,沒事學人留書出走做什麼?她的「凝月水榭」有什麼不好?又不用看賬本,又沒有煩瑣事。就算要出走,也應該是他吧!
可惡!南宮紹那對好看的劍眉開始攏起,如果丫頭昨天就已經離開,現在他要上哪兒去找她啊?
再度掃視一遍她留下的信,他暗暗咒罵一聲,什麼叫尋人報恩?他們南宮家何時欠下這麼大的人情,要她三小姐親自報恩的?
忽地,他想起上回丫頭被幽冥教劫走的那件事。
聽說她當時險些小命不保,幸虧幽冥教的少主,也就是他們現在的新任教主多般維護,甚至不惜與教中元老翻臉,才保她平安歸來。
可是,在她回來之後,也鮮少聽她提到這件事。
這丫頭會不會是去找那個幽冥教的新任教主……叫什麼來著?好像是棠玄烈是吧?
難不成,她想學那些無聊女子,來個「以身相許」那一套?
他的頭開始疼了!先是大哥丟下「隱龍別苑」,跑去點蒼山哄心上人。然後丫頭現在又來個失蹤記。
唉!他是造了什麼孽,老天爺要這麼開他玩笑?
「二少爺,我們該怎麼辦?」一旁的大總管忽然出聲問道。
南宮紹側頭望他一眼,他差點都忘記了他還站在這兒。
「我很想告訴你派出所有人力去尋找,不過那只是白白浪費力氣。如果丫頭有意避開咱們,就算咱們傾巢而出也找不到她。」他並不是誇大,南宮有一項鮮為人知的專長,就是她有一身精湛的易容術。即使是大哥跟他,有時也會被她瞞過。
「那……」老人眼巴巴地望著南宮紹,彷彿他會變出什麼奇跡似的。
瞧見老人朝他投來的眼神,南宮紹忽然靈光一閃,一抹得意的笑浮上唇角。
呵呵!古有明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所以,現在一定是老天爺在暗示他得「重操舊業」,打聽丫頭的消息。
畢竟,說到搜集情報,有誰比得上他?
南宮紹愈想愈得意,手腕一甩,打開逍遙扇,在身前緩緩扇了扇,一派風流倜儻的模樣。
這二少爺是怎麼回事兒?大總管茫然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此刻,他真的很想念穩重幹練的大少爺。
「別擔心,別擔心。」南宮紹拍拍老人瘦削的肩,「那丫頭的事由我親自出馬處理,你們只要管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可是,您一走,這裡就沒人主持大局了啊!」「唉呀!我瞧這裡一切都很好嘛!」他擺出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英俊笑臉,說道,「我只不過出去打聽丫頭的消息,了不起一個月就會回來。這期間,『隱龍別苑』的事就偏勞你老人家了。」
「這怎成?小的……」
可憐的大總管根本沒機會說完,南宮紹甜膩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成的,大哥總跟我誇獎你,說你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大總管給他說得輕飄飄的,笑瞇了眼,說道:「大少爺太誇獎了。不過,既然大少爺如此看重小的,小的自然不能讓他失望。二少爺,你儘管放心去找三小姐吧!小的會盡力將『隱龍別苑』看管好的。」
「那麼有勞大總管嘍!」南宮紹心中竊笑著,他這灌迷湯的把戲,幾乎是屢試不爽。
終於可以脫離苦海,離開這鬼地方。嗯……該先往哪兒走呢?南宮紹轉了轉眼珠子。
假設丫頭真是去找棠玄烈,她該是前往東北方。
如此一來,揚州會是她的必經之地,而且又曾是幽冥教的總壇……
好,就這麼決定,先上揚州逛逛再說。
第1章(1)
揚州
揚州,自隋唐以來,便一直是南方重要的經濟大鎮。雖說當初隋煬帝修建運河是為了自己享樂,但日後運河所帶來的經濟發展,卻是促成揚州繁華的重要原因。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揚州城西偏一角的某間私塾中,傳來孩童們稚嫩的朗誦聲。
簡單乾淨的大門前沒有氣派的石獅子,也沒有嬌柔的奇花異草,褐色大門的兩旁只掛有兩個木製匾額,一邊寫著「氣節如松」,另一邊則是「胸懷如竹」。
這間私塾,是揚州城著名的「松竹書院」,由宋家代代相傳,已將近百年。
宋家雖是書香世家,但世世代代卻無一人為官,僅是守著這間書院,培育出一位位傑出的人才。每年金榜題名者,有不少便是師出於此。
如果你問他們原因,得到的答案永遠只會有一個——宦海無常,英才難得。
所以,即使沒有官位名聲,那些達官貴人仍然不斷將自己的孩子往「松竹書院」裡面送。
學堂裡,一位身著青色儒服的文秀書生,一手拿著書,一手背在身後,在台前來回踱步,領著學生們背誦論語。
「他」不是別人,正是宋家大小姐——宋湘琦。
由於宋家三代皆系一脈單傳,而數月前才去世的宋老爺更是只有兩個女兒,所以身為長女的宋湘琦理所當然地成為書院的繼承人。
不過,這可不代表她是濫竽充數喔。
事實上,宋老爺對他這兩個女兒可是感到相當驕傲,她們姐妹倆的才學見識,絕對不輸給一般飽讀詩書的男子,甚至比他們更好。
但是,礙於時下所謂的「道統倫理」,以及「男尊女卑」的觀念,宋湘琦不得不隱藏自己的性別,對外聲稱是宋老爺的遠房侄子。
奇怪的是,雖然大家都不知道這「侄子」是打哪兒來的、學問如何,卻仍然放心地把孩子送到書院受教。
可見,光「松林書院」這個招牌,便是一種保證。
輕吐一口氣,宋湘琦偷瞄一眼窗外偌大的庭院,蓮花池畔的垂柳下,有數只彩蝶翩飛嬉戲;花叢裡,白花漸漸開始綻放;氣候正是舒爽宜人……多棒的春日午後啊!
若是爹還在的話,她現在該是倚著書房的窗台看書,或是和妹妹在花園裡散步吧!
想起爹爹,她不禁閃過一絲黯然。
「先生。」一個童稚的聲音怯怯地響起。
宋湘琦忙回過神,定睛一瞧,原來是張員外的小兒子張智,他是個心地善良、有些膽小害羞的可愛小男孩。
「有什麼問題嗎?」她放柔聲音,微笑地問道。「我們念完了。」張智遲疑地說道。先生不知道在專心思考些什麼?是不是剛剛他們念錯了?「喔……那我們接下去。」宋湘琦怔了下,才趕緊低頭念下一句的課文,順便隱藏她的尷尬。
真糗!竟然被學生抓到老師在神遊。
朗朗背誦聲再度響起,在這春日的午後。
好一陣子沒來揚州,沒想到更繁榮了。
南宮紹一手扇著逍遙扇,一手背在身後,逛大街似的在市集裡閒晃,還不時對朝他拋媚眼的年輕女孩微笑。
不多時,他在一家人聲鼎沸的客棧門口停下,擡眼望望朱紅色的招牌,上頭寫著四個鬥大的黑字「聚福客棧」。
這家客棧是揚州城最有名也最高檔的客棧,不僅是因為它所提供的菜色、客房皆系一流,最重要的是,它是最鄰近秦淮河畔的客棧。
揚州的妓院是出了名的,而秦淮河畔的妓戶更是上品,沒有相當的才華姿色,還無法躋身於此。
所以,只要是男人,來到揚州,不可能不到秦淮河畔逛逛。就算沒錢,隔遠遠地瞧瞧那些鶯鶯燕燕,也足夠過乾癮了。
「掌櫃的,好久不見。」南宮紹走進客棧,朝櫃檯招呼道,「你的生意愈做愈好嘍!」
「宮二少?」圓圓胖胖的掌櫃驚喜地從櫃檯後走出來,「稀客,稀客,您好久沒來了,是什麼風又把您吹來的?」
他不知道這個自稱是宮二少的英俊男子是誰,但卻記得他風流瀟灑,出手闊綽,上回著實讓他賺了不少銀子。
「我來找人。」
「找人?不如您說出他的特徵,咱們這兒人來人往的,要不我幫您注意、注意。」掌櫃的倒是熱心地提議道。
「無須勞煩掌櫃的,這事兒我自己來就行。你只要幫我準備間上房,然後送幾樣小菜過來。」天知道丫頭會易容成什麼模樣!要他怎麼說特徵啊?
「是、是,沒問題。」胖掌櫃轉身朝一邊的夥計喊道,「阿牛,帶宮二少到蘭院,好生伺候著。」
「掌櫃的,你忙吧!不用招呼我了!」
話畢,他隨著夥計離開,並未注意到在擁擠的用餐客人中,有一位衣衫破舊的年輕小夥子,正用一雙靈慧的眸子盯著他。
隔日,南宮紹起個大早,準備出門開始他的「尋妹之旅」。
首先,他的第一站便是揚州城各家當鋪。
因為據南宮的丫環所言,她挑了幾件首飾帶在身上,所以她很有可能會在這裡把它們變換成盤纏。
將逍遙扇插至腰後,南宮紹信步在街上走著,左看看右瞧瞧,久違的自由感覺幾乎令他落淚。
早晨的街上可熱鬧了,賣菜的、賣肉的、賣珠寶首飾、胭脂花粉的……討價還價之聲不絕於耳。
這裡的熱鬧跟「隱龍別苑」的無趣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想起前幾個月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走著走著,他發現攤販人潮漸漸減少,不過仍然有行人來往。
在經過一戶敞開大門的人家時,他本來好奇地想往裡邊瞧瞧,可是注意力卻被其他的事物吸引。
「那是哪家公子?長得真俊!」對街,一名丫環打扮的少女輕聲跟身邊的同伴咬耳朵。
「是啊!來咱們院裡的男人那麼多,從沒見過這麼俊的!應當是外地來的吧!」另一名少女回答道,忍不住朝南宮紹多瞧幾眼。
南宮紹畢竟是練過武功的,耳朵尖,自然能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掛上他那副迷倒眾生的笑容,湊過去搭訕道:「兩位姑娘好。」
「公子您好。」大概在妓院裡男人見多了,她們並無半點羞澀,嬌笑地回道。
「在下見兩位姑娘伶俐可愛,忍不住想認識認識,希望不會太唐突。」南宮紹從腰後拿出逍遙扇,「唰」的打開,在身前扇了扇,一副風流自賞的模樣。
「想認識咱們還不簡單,只要公子今晚來咱們院裡一趟便成。咱們的姑娘個個貌美如花,多才多藝,到時公子可能不會再多看咱們一眼。」其中一位丫環笑道。
「那……敢問兩位姑娘說的是哪一家呢?」他微笑地收起扇子,拱手問道。
「『尋芳院』。公子從這兒順著秦淮河畔走,右邊第三家便是。」她指著她們來的方向說道。
南宮紹正要說話,忽然有一陣乾咳從他身後傳來。
「如果方便的話,請不要在這裡打情罵俏,我不希望我的學生受到不良的影響。」宋湘琦冷著一張臉,眸中帶有一絲不屑。
縱使現在是被外族統治,風氣也不該敗壞到這等地步,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談這種不三不四的事情。
南宮紹倏地轉身,瞧見一個身材略顯單薄、瘦小的儒生站在大門口,一臉的不贊同。
「哎喲!宋公子出來趕人了,我們姐妹再不走就太不知羞。」年紀較大的那名丫環不見愧色,反而朝宋湘琦拋個媚眼兒,又轉身對南宮紹笑道,「公子,我們等您來喔!」
然後,她倆才嬉嬉鬧鬧地離開。
如今只剩「他」和他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個僵直不悅,一個吊兒郎當。
南宮紹上下打量「他」一陣,同時也瞥見門邊兩側的木匾。
「他」長得是清秀斯文,唇紅齒白,可是脂粉味太重,看起來像風一吹就站不穩,還擺出什麼道貌岸然的清高樣兒!
唉!又是一個滿口仁義道德的酸儒。
「這位兄台,在下不知此處有不準人交談的規定,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南宮紹仍是笑著,可是言詞卻暗含嘲諷。
「這裡是學生們求學的地方,如果公子要花天酒地,請到秦淮河畔去。」不理他語氣中的嘲諷,宋湘琦面色不改地說道。
「原來兄台也知道秦淮河畔是做啥的啊?」南宮紹面露嘲弄,對「他」微微一揖道,「既然兄台趕人,在下也無顏久留,告辭。」
哼!說起話來人模人樣,骨子裡卻跟那些好色的淫棍沒兩樣!宋湘琦凝視他的背影,心中暗罵。至少那些色鬼還不敢在「松林書院」門口造次,只有這傢夥……不知死活!
要知道,朝中有不少大官都曾就學於此,加上他們在揚州的聲譽地位,連縣太爺都要敬他們三分,哪兒還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再次狠狠瞪他一眼,宋湘琦轉身走回學堂,準備今日的教材。
這個登徒子,希望永遠都別再讓她遇上!
奔波大半天,南宮紹走進一家靠近「圓融寺」的茶館內歇腿。
隨意點幾樣精緻茶點和一壺碧螺春,他大剌剌地斜靠在臨窗的位置,一邊搖著逍遙扇,一邊不經意地打量街上往來的人群。
早上把揚州城所有的當鋪都跑遍了,卻沒瞧見半件丫頭的丫環所描述的首飾。
南宮紹啜了一口茶,塞一塊桂花糕到嘴裡。
依據他聰明腦袋的推論,丫頭仍滯留在揚州的可能性相當高,說不定,現下便在暗處與他捉迷藏。
說真格的,他倒不會太擔心她的安危,丫頭雖然不會武功,但憑她靈光的腦袋,自保是綽綽有餘。
尤其是南宮家剛在四川站穩腳步的那幾年,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丫頭更非不知人心險惡的尋常千金。
只是,若不把她尋回去,對大哥難交代啊!
「客官,還需要點什麼嗎?」店小二慇勤地前來問道。這人一瞧就是有錢公子的模樣,他怎敢怠慢?
「不用了。」南宮紹客氣地笑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順口問道,「小二哥,城西一戶褐色大門,門前掛兩塊木匾,寫著『氣節如松、胸懷如竹』的人家,是什麼來頭?」
「公子您一定是外地來的,所以才會不知道『松竹書院』。」
店小二自然流露出的崇敬,引起南宮紹的興趣。
「松竹書院?」他以前聽過這間書院,好像頗有名氣。
所謂政商不分家,他們南宮家當然與不少朝中大臣有所往來,大概是在言談之間有人曾經提起過這麼個名字。
「是啊!『松竹書院』是揚州最好的私塾,所有的達官貴人都想把自己的孩子往裡頭送,如果資質不好,還不見得進得去呢!」
「那麼現在是誰在授課?」既然「松竹書院」受到如此推崇,應當不會是今天遇見的那個小夥子在授課吧?他看起來好像還沒斷奶!
「『松竹書院』有一個傳統,就是一定會由書院的繼承人親自授課。自從宋老爺幾個月前去世後,便由他的遠房侄子接手。」
「宋老爺沒有子嗣嗎?」沒想到還真是那個小酸儒在主事。
「只有兩位千金。」店小二像在說什麼重大秘密般,靠近他耳語道,「可您別小看宋家小姐,她們可是揚州城出名的才女,尤其是宋大小姐,能詩能文,更畫得一手好畫。」
「真的?那她們長得如何?」一聽見宋家小姐,南宮紹早把今早遇見的酸儒拋至九霄雲外。
「她們是千金大小姐,哪是我們這些市井小民瞧得見的?不過,宋老爺是咱們城裡的美男子,他的女兒應當不會差到哪裡去。」
「那要怎麼才能見到她們?」南宮紹體內的風流因子又開始蠢蠢欲動。美麗的事物本來就是要供人欣賞,否則不是太可惜了?
「很難。從宋大小姐十五歲之後,登門求親的人幾乎快把『松竹書院』的門檻踩平,可全都被婉拒,更別提想見她們一面了。所以公子您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店小二中肯地道。
南宮紹敷衍地點點頭,從腰際掏出一些賞銀塞到店小二的手裡。
「小二哥,你去忙你的,我這兒沒什麼其他需要。」
店小二連連稱謝,高興地離開。
開玩笑,他南宮紹豈是這麼容易放棄的?愈難見到宋家千金,他就愈是要一睹她們的容貌。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純粹只是喜歡挑戰和好玩而已,等他瞧見她們之後,這個遊戲便宣告結束。
或許,他可以從和那個小酸儒套套交情開始。
第1章(2)
時至正午,「松林書院」的大門再度開啟,一位位手拿書冊的學生自內魚貫而出。
一如往常地,宋湘琦親自走至門口,目送學生出門。身為老師,她無須如此,但她卻喜歡這樣的感覺。
「先生,明早見。」有人輕扯她的衣袖。
宋湘琦低頭一瞧,原來是張智擡著小臉,害羞地對她微笑。
一種柔軟的感覺掠過心頭,她親切地笑道:「明早見。」
張智的笑容咧得更大了。他真的很喜歡這個新老師,他不像一般先生那麼不苟言笑,而且又很有耐心,給人溫暖的感覺。
注視張智一蹦一跳地離開,宋湘琦忍不住展開笑容。這些孩子真的很可愛,看著他們,她心中便升起一股成就感。
可是,她的笑容在瞧見門邊那個探頭探腦的人時,頓時凝結。
那個登徒子又到這裡做什麼?板起一張臉,她朝南宮紹走去。
「兄台,咱們又見面了。」南宮紹瞧見宋湘琦朝他走來,亮出他招牌的迷人笑容,趨前說道。
「閣下有何貴幹?」她在距他三大步的地方停下,有禮但冷淡地問道。
「在下昨日不知此處是鼎鼎有名的『松林書院』,多有冒犯,特來賠罪。」伸手不打笑臉人,採取低姿態準沒錯!
果然,宋湘琦的面色稍緩,說道:「閣下言重。」她出身書香世家,當然具備相當的禮教涵養。所以,縱使不喜歡這傢夥,也不能惡言相對。「久聞『松林書院』盛名,不知在下今日是否有幸入內瞧瞧?」唉!這小酸儒還真不懂事,客人來了也不會請到屋內坐坐,還要他自己開口!
「這……」宋湘琦露出為難的神色。
沒想到南宮紹卻像看不懂她的臉色似的,死皮賴臉地杵在原地,還拿出扇子扇了幾扇。
宋湘琦雖然飽讀詩書,但終究是長年居於深閨的千金小姐,哪裡是南宮紹的對手?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側身讓出通路,說道:「承蒙閣下不棄,請進吧!」
哼!嫩娃兒!南宮紹暗笑一聲,大搖大擺地走進大門。
「往這兒走,我先去吩咐下人備茶。」宋湘琦領他至正廳,分主客坐下。
「尚未請教兄台大名。」南宮紹率先開口。
看來「他」是不打算主動搭理他,好教他知難而退。這招用在別人身上或許有用,可惜遇上的是他南宮紹。既然「他」不懂待客之道,就由他自己來吧!
「敝姓宋,單名一個湘字。」這是她對外宣稱的名字。
「在下南宮紹。」不知為何,他並不想對「他」隱瞞他的真實姓名。
「南宮?跟四川的南宮家有關係嗎?」他的姓氏引起了宋湘琦的注意。
她曾聽爹說在南方最有經濟勢力的,便是四川的南宮家。看這登徒子衣著言談,是挺像世家大族的有錢公子哥兒。
「是有點兒關係。」沒想到他們家的名氣如此響亮,連這小酸儒都聽過。
「難怪你有閒情逸致在街上和女子勾搭。」面帶微笑的表情和她尖銳的言詞毫不相稱。
她最討厭的就是用家裡的錢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他又是哪裡惹到「他」了?南宮紹莫名其妙地想道。像「他」這樣的書獃子最是麻煩,總有一大堆有的沒的教條,一不小心就會犯到他們的禁忌。
他的黑眸不期然對上「他」澄澈的雙瞳,眼神交會的瞬間,他的心竟隱隱一動!
「他」的眼睛,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吸引力……
搞什麼啊?南宮紹乾咳了聲,掩飾自己內心莫名的波動,說道:「宋兄,上回其實是個誤會。 」
「誤會?可我在一旁從頭看到尾,怎麼也瞧不出是個誤會。」宋湘琦顯然不給他台階下。既然敢做,就要敢當,否則算什麼男人?
果然是不會做人的書獃子,連凡事給人留餘地的道理都不懂,還說什麼讀聖賢書!南宮紹心中暗罵。
「宋兄是讀書人,怎麼也學市井小民般窺人隱私?」他仍是保持那張迷人的笑臉,反擊道。這是「他」自找的,誰教「他」不懂見好就收!
「窺人隱私?」宋湘琦稍稍提高聲音,俏臉出現一絲僵硬。
他在她家門前跟煙花女子勾勾搭搭,竟還有臉反說她窺人隱私?這天下還有道理沒有?
「南宮兄,容我提醒你一句,昨日你站的地方正好是書院門口,而我是書院的主人。我站在自家門口,算是窺人隱私嗎?」
「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這與身在何處毫無關係。」南宮紹慢條斯理地說道。
這人是個無賴!宋湘琦胸口隱隱燃起怒火,覺得南宮紹俊臉上的笑容愈看愈礙眼。
「南宮兄堅持進來書院,不會只是為了要跟我耍嘴皮吧?」有禮的面具終於出現裂痕,她冷冷笑道。
如果換做是湘妤,可能早把他轟出去了!宋湘琦這輩子首次羨慕起妹妹的衝動個性。
至少,她就不用呆坐於此生悶氣。
「當然不是。」見她喪失原本的冰冷有禮,南宮紹忍不住感到一絲得意。這才像是個「活人」嘛!
宋湘琦不語,等著他接下去。
該死!那種奇異的感覺又來了!南宮紹暗咒。真是怪了!「他」的眼睛是挺好看,但「他」是個男人啊!想他南宮紹接收過多少美女的深情凝視,怎會獨獨對一個書獃的目光特別敏感?
他非常肯定自己喜愛的是女人,否則,又何必為了要見到宋家的兩位小姐,特別跑來這裡瞎攪和?
「南宮兄?」宋湘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以為南宮紹是因為詞窮,所以才有片刻的停頓。
哼!看他還能掰出什麼東西。
「喔,是這樣的……」南宮紹連忙收拾心神,說道,「我聽說宋兄年紀輕輕卻學識不凡,因此慕名而來。」
「那麼,南宮兄已經看到我了,還有什麼指教?」言下之意,就是要他識相點,自行離開。
可南宮紹偏不如「他」的意,啜一口家僕奉上的茶,才又說:「聽聞宋家是書香世家,宋兄的學識自然不用說,那麼……宋家兩位小姐,想來也非泛泛之輩吧?」
「南宮兄又不曾試過,怎知我才學好不好?至於兩位堂妹,我亦不便多說。」這人問那麼多她家的事幹嘛?
「既然宋兄不便為你堂妹代言,可否請兩位小姐出來一見,讓在下一睹才女風姿。」
女人一向對他難以抗拒,所以只要讓他見著兩位小姐,憑他英俊不凡的外貌和高超的交際手腕,到時就算這小書獃仍像個刺蝟般,恐怕也無力回天。
南宮紹愈想愈得意,唇邊不禁浮現勝利在望的笑容。
原來這登徒子是想打她們姐妹的主意。以宋湘琦的冰雪聰明,這時哪兒還猜不出他真正的目的,她不禁在心中冷笑,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瞧他那副模樣,恐怕是對自己很有信心吧?可惜啊!這回他恐怕要踢個大鐵板了!
「南宮兄特地來此,若不讓你見著堂妹也說不過去,但我也無法為堂妹們拿主意。」宋湘琦故意為難地看他一眼,然後說道,「大堂妹現在去『圓融寺』燒香,不如我去替你問問小堂妹,看她願不願見你。」
難得這書獃這麼懂事,南宮紹拱手謝道:「那就麻煩宋兄替在下問問宋二小姐。」
「南宮兄請稍候,我去去就來。」
說罷,宋湘琦起身往後堂走去。
他以為他吃定女人了嗎?早該有人給他點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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