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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36:57

前言:

她要殺了他!這是她身為月國公主的使命……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夜之間,她的父母、她的家園都被滅了               
如今,報仇不成,她反倒成了他的禁臠                    
面對他的溫柔體貼、他的深情,她幾乎要放棄恨他
不!她得為父母及國人報仇、她不該被他的柔情迷惑
即使她的心正無法控制的一天天陷落……


第1章(1)  

  「咳、咳!」

  濃濃的黑煙嗆得月影眼淚、鼻涕直流,她神情慌亂地四處張望,急著找尋父王、母后及妹妹的身影。

  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會引發大火呢?

  濃煙遮蔽了她的視線,月影伏低身子,困難地呼吸著。

  唔,好難過呀!不斷吸進濃濁的煙霧,讓月影感覺暈眩,扶著燙手的牆壁,她幾乎要倒下。

  貴為一國公主,月影何曾受過如此折磨,炙人的高熱逼出了汗水,連帶著也耗盡了她的體力,她只能虛弱而急促地喘氣。

  眼前一片白茫茫,雖然月影知道自己還沒走出最熟悉的院落,但是,微弱的視線讓她分不清方向,掙紮了半晌,還是只在原地打轉,挫折及恐懼幾乎讓她尖叫出聲,若不是謹記著自己的身份、害怕引發眾人更大的恐慌,她早就出聲求救了,只是,看眼前這個情景,她懷疑自己尖叫也沒有用。

  偌大的院落似乎只剩下她一個人似的,除了燃燒的必必剝剝聲外,就只有她的喘息聲,平時在她身旁打轉、伺候的人一個也不見。

  誰能來救救她呀?

  「公主、公主……」

  呼聲由遠至近,月影努力地睜大眼睛,透過泛出的淚光看著前方。

  「咳、咳,我、我……在……這裡。」被熏啞了的聲音不復往日甜美,月影盡力求救著,生怕來者找不到她。

  不怕、不怕,她要勇敢一點兒,父王、母后及月茵還等著她呢!

  吸入濃煙讓她暈眩、看不清楚,她伏倒在地,吸取著微薄的空氣。

  「公主,你還好嗎?」

  不知過了多久,月影終於讓人扶起,從那熟悉的聲音,她知道來者是她身邊的宮女小竹。

  無力說話,她輕輕點頭,放心地靠著她。

  「公主,你撐著點,我們馬上出去。」

  見狀,小竹伸手喚來和她一道來的人,要他將月影抱起。

  「公主,冒犯了,請見諒。」

  迷糊間,她認出男子是掌管月國軍隊的將軍,月影大驚,掙紮著開口:「越將軍,你怎麼會在這兒?」

  一問完話,只見男子咬牙抿唇,似乎心中有著無法克制的痛苦似的,半晌,月影才聽見回話。

  「我奉命保護公主出宮。」

  「出宮?」沒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月影愕然。「為什麼?」

  越嶽沈默了,沒有回答她。

  沒有得到答案,月影心中陡生不安。

  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出宮?明兒個就是父王的壽筵了,她怎能在這個時候出宮呢?

  仔細一想,月影才覺得不對勁,宮裡安靜得過分,除了燃燒的聲音外,完全沒有其他聲音。

  人呢?為什麼沒人來救火?

  「等等,越將軍,放我下來,我不出宮,我要去見父王。」

  她直覺地說,不知怎麼地,心裡的不安愈來愈沈重,壓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嗯,去找父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去找父王……

  孰料,越嶽非但沒有依言放下她,反而加快腳步,一個勁兒地往前衝。

  眼看著宮門就在前頭,月影大叫:「你幹什麼?我要下來,你聽到了沒有?」

  冷風撲痛了她細緻的肌膚,月影卻渾然未覺,她驚慌地從他臂彎裡探出頭,喚著緊跟在一旁的宮女:「小竹,救我,我要下來呀!」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竹她……她在哭嗎?

  「小竹!」

  沒有理會她的呼喚,小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轉了個方向,打開一道月影從沒注意過的暗門。

  「快,越將軍,您先走。」

  微一頷首,越嶽空出手護著月影的頭部,彎腰就要鑽進陰暗的地道,見狀,月影再也顧不了自己是不是會摔下來,她開始掙紮了起來,激烈的扭動終於讓越嶽緩下腳步。

  「公主,請別為難屬下。」

  堅毅的下巴微微抽動,要不是謹記著皇上的命令,他寧可殺回宮內,也不願放下同甘共苦的弟兄呀!

  「說什麼為難,我要下來,聽見了沒有!」月影忍不住放大聲音。

  見狀,小竹緊張地趨前握住她的手,著急地懇求著:「求求你,公主,別說話,先進地道好嗎?」

  她一邊說,一邊掩不住緊張地四處張望,那模樣更是瞧得月影心驚膽戰。

  「為什麼?我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個性雖然溫婉,但也有固執的一面,抓住小竹的手,她堅定地道:「除非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要不我絕不離開皇宮。」

  「這……」

  小竹為難地和越嶽對望,不曉得該怎麼說出這個噩耗,她怕公主受不了呀!

  「小竹?」

  「我……」

  「夠了,讓我來說吧!」

  時間拖得愈久危險性愈大,見這麼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越嶽毅然地擡頭直視月影,直截了當地說道:「公主,月國讓人攻下了,那批賊人揚言要得到你,皇上命令屬下保護你的安全。」

  「什麼?」月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怎麼可能?今天大家都還在忙碌地準備明天的壽筵,甚至一直到她就寢前,月國都還是一片安寧呀!

  不,她不相信!

  「公主,亡國之恨豈可玩笑?」饒是再威武的男子,見到家破人亡的景象,恐怕都無法忍受。哽著聲音,越嶽繼續說道:「賊人的攻擊發動得太過猛烈、突然,我國軍士已經奮力抵抗,但還是擋不住他們的攻勢,半個時辰前王城就被攻破了……」

  想到剛剛眾人浴血奮戰的一幕,他忍不住紅了眼。

  那染紅大地的艷紅,全是他親如兄弟的袍澤生命呀!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月影教突來的訊息嚇住,呆若木雞地喃喃自語。

  「公主,我們先離開好嗎?」見她呆滯的模樣,小竹再也忍不住淚水,哭著低喊。

  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剩餘的軍隊不知道還能抵擋多久,留在這兒是愈來愈危險了。

  聽到小竹的聲音,月影霍地清醒過來。她瘋了一般地扭動身軀、想衝回宮裡。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父王,我要去找母后呀!」

  失去理智的月影力氣大得驚人,越嶽和小竹得協力才能勉強把她架住。

  「公主,求求你別這樣。」

  「你在這兒,那誰來保護父王、母后?」用盡全力地掙動著,月影紅著眼朝越嶽大吼。

  「皇上和皇后……」

  「怎麼樣?」

  「都死了。」

  「死了?」聞言,月影只覺眼前一片漆黑,心痛猛烈地攫住了她的知覺。「你說……父王和母后……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他忍著悲痛點頭,見狀,月影徹底崩潰了。

  「你說謊!不可能,父王和母后不可能死了,他們還在宮裡,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公主!」小竹猛地抱住她,幾乎泣不成聲:「是真的,那批賊人一進宮就指名要你,皇上為了擋住他們,死在亂劍之下,而皇后為了避免被淫賊侵犯,交代我和越將軍保護你和月茵公主出宮後,就咬舌自盡了。」

  「說謊、你們說謊……」

  月影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呀!

  「公主--」

  「我要去見他們,我要幫父王、母后報仇!」她突地沈聲說道,並乘機抽出越嶽腰間的長劍。

  細瘦的手臂幾乎握不住沈重的兵器,月影咬著牙,恨恨地瞪著前方。

  「我去殺了他們、我去殺了他們!」

  「公主!」見狀,越嶽快速的出手,一掌劈向她的腦後。「對不起,臣失禮了。」

  穩穩地接住月影軟下的身軀,越嶽將長劍重新插回劍鞘內,一邊指示小竹進入密道。

  他已經背棄了同甘共苦的弟兄,絕不能再辜負皇上的托付呀!

第1章(2)

  「公主,用膳了。」

  呆坐在角落,月影聽而不聞、一動也不動。才幾天時間,她迅速的消瘦,憔悴的身影教見者鼻酸。

  自從越嶽將她從宮裡救出來後,月影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不吃、不睡、不動、也不說話,意圖讓自己就此消失似的縮在牆角。

  放下手上的餐盤,小竹蹲下身子,握著月影的手拿住湯匙。

  大火連燒了三天,才在大雨的幫助下熄滅,但是,月國已經被燒得精光,農作物只剩下灰燼,他們找到劫後餘生的人民,躲在斷垣殘壁中苟延殘喘,只能靠著毅力撐下去,稀飯愈煮愈稀,可以捉的動物也不多了,真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要過多久。

  吸吸鼻子,小竹忍著心酸,勉強自己微笑。

  「公主,今天只有地瓜稀飯,你將就著吃一點吧!」

  月影像是傀儡般,任由小竹抓著她。

  「公主……」

  看到月影呆愣的模樣,小竹的眼直泛酸。

  從小失怙的她,是公主好心收留,她才得以生存,在她心中,公主就像是她唯一的親人。長公主三歲的她,早把保護公主當成自己的責任,現下,眼看原本甜蜜可人的她因國仇家恨而變成現在這般,小竹心如刀割。

  她仔細地吹氣,生怕粥燙了月影的嘴。

  月影一動也不動,任由小竹將湯匙塞進她嘴裡,跟之前的每一餐一樣,絲毫沒有進食慾望的月影,任由食物由嘴角溢出。

  見狀,小竹慌忙放下碗,手忙腳亂地擦拭著月影被粥弄髒了的衣襟,一邊亂七八糟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公主,有沒有燙著你?」

  月影眼神依舊呆滯、毫無反應,好像剛剛發生的事都是別人的事似的,小竹再也忍不住傷心地抱著她哭了起來:「公主,你別這樣,看你這樣小竹也好難過呀……」

  嚎啕大哭的聲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板著臉,越嶽大跨步地走到她面前,輕而易舉地將小竹拎開。

  「夠了,公主,您沒有資格再任性了,現在月國可以做主的人只剩下您呀!」他屈膝跪在月影面前,目光炯炯地直視著她。「請您看看四周,這兒都是需要您保護的子民,月茵公主的病癒來愈重,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兒,總得商量個對策才行呀!」

  他直接將他們得面對的問題挑明,意圖振作月影的精神。

  亡國之痛對僥倖存活下來的月國人民來說,都是無法磨滅的傷口,但誰也沒有權利耽溺其中。更何況,老百姓們都等著月影指示,三天的時間,夠了。

  鏗鏘有力的話,讓月影的眼神動了一下。她茫然地回視他,小臉蒼白得嚇人。

  見狀,被拎到一旁的小竹出聲:「越將軍,再給公主一點時間,她……」

  「沒有時間了。」他堅決地道。「這兒不是最好的藏身之處,夜裡風寒,許多孩子都病了,食物也愈來愈難找了,我們留在這兒是等死呀!」

  這個字眼大大地震動了月影,她一驚,緩緩地眨了眨眼。

  「不,死……不!」

  這麼多天來第一次聽到她開口,即使聲音粗嗄,小竹還是高興得哭了起來。

  「對,我們活下來不是為了等死。」見她回神,越嶽繼續說道:「公主,大家都等著對您宣誓效忠呢!」

  「我……不行……」這麼大的擔子一下子掉到她頭上,甫回神的月影忍不住瑟縮。

  她甚至不敢移動視線,就怕看見淒苦申吟的老百姓。

  「可以的,公主。」

  「我……」

  「別擔心,昨天屬下潛回宮裡探查,救出不少被拘禁的大臣,過兩天,僥倖逃出的人會陸陸續續到這兒和我們會合。現下,迫切需要解決的是住的問題。」越嶽沈聲繼續說道:「這兒太潮濕,好多人都病了,又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月茵公主也捱不住的。」

  「月茵?」聽到妹妹的名字,月影霍地僵直身體,抓著他問:「她怎麼了?」

  真該死,她只顧著逃避現實,都忘了妹妹了。

  「月茵公主病了兩天了,高燒不斷,屬下擔心……」

  「她在哪裡?」

  打斷她的話,月影著急地起身,無奈因為太久未進食,讓她渾身虛軟,還沒站穩,就又頭暈目眩地跌坐在地,眼前一片黑。

  「公主,小心——」小竹飛快地衝過來,扶著她喊道。

  撐著頭,月影急促地喘息。

  「帶我去看月茵……」

  「月茵、月茵……」

  蹲跪在昏睡的人兒身旁,月影忍不住哽咽地一邊撫著她,一邊輕聲叫道。

  天哪,她以為自己已經夠慘了,但是看到月茵,她才知道什麼叫憔悴。

  才幾天時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夫呢?為什麼不請大夫來看她?」心急讓她忘了眼前的狀況,她指著原本在一旁照顧的老婦,不顧一切地叫嚷起來:「不要她,找大夫來!」

  月茵是她的妹妹呀,看到她這樣,她的心好痛!

  「公主,我們盡力了。」越嶽冷靜的掌控大局,「因為沒有藥材,所以月茵公主的病才會愈來愈重,昨天我回宮偷了幾味藥出來,她的病很快就會有起色的。」他看了眼伏倒在地的婦人,繼續說道:「陳大嬸的兒子在宮裡當差,事發當晚不幸喪生了,媳婦也在逃難時失散,這些天多虧她照顧月茵公主,否則公主的病況恐怕更不樂觀。」

  他提醒月影為人君的厚道。

  聞言,月影羞愧地低語:「對不起,我只是……」

  「沒關係、沒關係。」一旁的陳大嬸誠惶誠恐地回話。

  月茵教吵雜的聲音吵醒,她虛弱地睜開眼睛,費力地想看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狀,月影激動而驚喜地撲向前,緊緊地抱住她。

  「月茵、月茵!」她疊聲地叫著:「幸好你醒了、幸好你醒了……」

  她像是第一次看見她一般地用手撫觸著她。

  「感謝老天爺,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你……」

  哽著聲音,月影激動地猛掉淚。

  沒有力氣講話,月茵費力地扯了扯嘴角,想用笑容讓她安心。

  她不會死的,她還要活著替父王、母后報仇呢!等她病好了、有力氣了,她會親自討回公道!

  再次堅定意念,月茵疲倦地閉上眼睛。

  見狀,月影緊張地叫了起來:「月茵,你怎麼了?月茵——」

  「公主!」制住她慌亂的舉動,越嶽輕聲道:「月茵公主只是累了、困了,沒事的。」

  聞言,月影才勉強鎮定下來。

  用手臂擦去淚水,她擡頭看了看陰暗的四周。

  疲倦而恐懼的月國人民或坐或臥地蜷縮在陰冷的空間裡,沈重的歎息聲、病痛的申吟聲、孩子受不了餓的號哭聲……這是她從沒看過的情形,也讓她的心陣陣揪疼。

  身為王族之後,她有責任讓大家過得更好,但是,究竟該怎麼做呢?保護她十五年的世界崩解,她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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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38:25

第2章(1)  

  夜深了,書房裡燃起了巨燭,將寬敞的室內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慕懿群獨坐案前,案上是堆得半天高的奏摺,他忽而皺眉思索、忽而振筆疾書。

  在不知情者眼中,一國之君是權勢、財富的最高象徵,然而,繼承王位後,慕懿群才知道位居上位者必須付出多少。

  像這會兒,夜深人靜,該是擁被酣眠的時刻,他還是放不下繁雜的國事。

  北國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在這塊土地上紮根已有數百年了,除了鄰近的東島、西島、南島以及接連的月國,三面環海的北國鮮少與外界聯絡,它是個自給自足的國家。

  三年前,慕懿群以二五之齡接下統治者一位,一度引發人民的懷疑,生怕年輕氣盛的他壞了大家原有的生活秩序。時間證明,三年來,北國在他的領導下,不但風調雨順、民生富饒,還呈現出一股和往常不相同的新氣象,修路、造橋的德政讓商旅往來更頻繁,嚴懲宵小的魄力更讓大夥兒即使夜不閉戶也不擔心,大家對這個新王都讚譽有加。

  看著自己兢兢業業才換來的安樂氣象,慕懿群絲毫不敢大意,生怕任何不當的決定會破壞人民安居樂業的生活,只是……同是王室之人,似乎有人不是這麼想。

  看著桌上的密件,慕懿群煩惱地長歎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緊蹙的眉峰。

  相似的內容,同樣的建議,這樣的密件他已經看過好多了,指控的都是同一個人——慕懿翔,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晚他一刻鐘出生的慕懿翔從小就和他不對盤,凡事都喜歡和他比較,比唸書、比騎射、甚至連女人緣都要比,對他的舉動雖厭煩,但是,看在視他如己出的桂妃姨娘份上,慕懿群強迫自己忍耐,希望慕懿翔會因他的無動於衷而失去比較的興趣,然而,這一切在父王宣佈王儲人選後全然變色。

  原本無傷大雅的比較變得偏激而不可理喻,慕懿翔明裡暗地的挑釁,幾次暗殺他不成,現在居然策劃叛變,這實在是……

  唉!

  長籲一口氣,慕懿群把手上的奏摺丟到桌上,往後靠著椅背,年輕的臉上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滄桑。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父王在世時,最擔心他們兄弟倆不合、因意氣相爭而危害國政,彌留時更是要他發誓盡量避免兄弟鬩牆的悲劇。但是,一再容忍的結果,慕懿翔是愈來愈過分了,他擔心再不採取行動,後果將會一發不可收拾,屆時北國還有安寧之日嗎?

  本來桂妃姨娘還能稍微管管慕懿翔,他還不至於太過分,但是父親去世後,桂妃姨娘潛心修佛,不再過問世事,眼前這麼大的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他該怎麼做才好呢?

  他能瞭解慕懿翔心中的不甘及怨恨,因為他的生母桂妃姨娘雖然是父王最愛的女人,但是,再怎麼樣也比不過他這個嫡出的身份,加上慕懿翔好高騖遠、生性殘暴,父王在世時對他可說是嚴厲有加,難怪他要心生不服了。

  以他偏激的個性,這場王位爭奪戰是免不了了。

  看來,一味姑息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他必須……

  「誰?」

  幾不可聞的足音驚擾了他,慕懿群大喝一聲,飛快地將慕懿翔意圖叛變的證據收入櫃中。

  「誰?」

  民心是脆弱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導致人心惶惶,在他還沒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前,他不希望有人走漏消息。

  才剛關妥櫃門,一陣香氣襲來,慕懿群不自覺地板起臉。

  「你來做什麼?」

  看著迎面走來、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的美人兒,慕懿群臉上非但不見驚喜,反而有著一絲厭煩。

  他交代過,批閱奏摺時不準任何人進來。

  瞥了眼愣在一旁的艷雪,慕懿群眼中閃著嚴厲。

  她是月國在他登基時送來的貢品之一,既然是求和的禮物,國色天香自然是毋庸置疑,只可惜,善妒及深沈的心機壞了慕懿群與她歡愛的興致。是以,她這些年來一直被晾在後宮,只能憑著妃子的空名狐假虎威,料定國事繁忙的慕懿群沒空打理這些雜事。

  不過,近來她愈來愈大膽的作為,讓慕懿群反感極了,像這會兒不經通報便闖進書房便是。他是不是該給她一個教訓,教教她北國的規矩呢?

  冷著臉,慕懿群向前兩步,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說!」

  「妾……妾身……」

  沒有料到自己精心打扮了一整晚,換來的會是慕懿群的白眼,艷雪嚇得說不出話來,雙腿一軟便跪倒在門邊。

  「嗯?怎麼樣?」

  「妾身是看這麼晚了,皇上還在憂心國事,才自作主張地熬了碗人參雞湯給皇上送來。」生怕慕懿群不相信,艷雪捧高瓷碗,讓絲質的水袖順著擡手而滑落,露出藕般的雪臂,嬌弱的模樣好不誘人。「皇上,您……願意嘗嘗嗎?」

  「我不吃來路不明的東西!」

  對她的媚態視若無睹,慕懿群冷聲拒絕,冷酷的態度讓艷雪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還有事嗎?」甩袖坐回案前,慕懿群不耐煩地問道。

  俗艷!

  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慕懿群便對她沒什麼好印象。

  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她從不掩飾對擁有權勢以及榮華富貴的渴望,看著她巴在自己身邊的貪婪模樣,慕懿群說什麼也無法付出真心。

  平常在朝廷裡,他聽到的奉承和馬屁已經夠多了,不需要這些女人再錦上添花,所以,即使他早過了立後的年紀,慕懿群還是不願意妥協。

  當皇帝已經有太多限制了,他賠上了自己的自由、任性,沒道理連最後一絲安寧都要奉獻給社稷,他要的女人必須是自己找的。

  「妾……妾……」

  「有話快說,別吞吞吐吐的惹人心煩。」不願再見到她矯揉造作的模樣,慕懿群又下重話。

  「是……」

  見美人計無效,艷雪暗暗咬牙,絕美的臉蛋卻絲毫不敢露出怨恨。

  她向來對自己的美麗有自信,也知道該如何讓男人對她言聽計從,只除了慕懿群。

  打從第一眼看到慕懿群,她就打定主意要成為他的皇后,不只是為了衣食無憂的保障,光是他風流倜儻的帥勁兒,就令她芳心暗喜。她從沒想過慕懿群是個這麼偉岸的男人,想當初,她還擔心來到北國後會看到一個垂垂老矣的糟老頭兒呢!

  不過,慕懿群看到她驚人的美貌居然沒有任何欣喜之色,讓她氣結。三年來,她吃好、穿好,暗地裡攢了不少珠寶,手邊又有一堆下人可使喚,可是慕懿群從來不曾涉足她的宮苑,要不是宮裡不乏身強體壯的男人,嘗過歡愛滋味的她不悶死才怪。

  悄悄動了下跪麻的雙腳,艷雪第一百次在心裡低咒。

  要不是為了得到她夢寐以求的後位,她何必如此委屈?仗著一身美貌,艷雪向來不用費心就能把男人捏在手裡,可惡,為什麼慕懿群這麼不同?

  忍下怨怒,艷雪使出慣用的手段。

  男人嘛,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了。她歛下眼,蛾眉微擰、輕咬菱唇,無限嬌弱的跪伏在地。

  「皇上,妾身的腿……麻了……」

  她微偏頭,大眼閃著水光。

  就不信他還能無動於衷。

  敏銳地逮到她眼裡一閃而逝的精光,慕懿群瞬間了然她的心思。

  看看天色,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一夜未眠,他真有點兒睏倦了,為了快些打發掉她,慕懿群冷聲道:「起來吧。」

  「謝皇上!」

  就知道這招有用,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慢慢起身,艷雪特意凸顯自己的嬌弱。

  「皇上,都這麼晚了您還在忙,發生了什麼事嗎?」

  蓮步輕移至他案前,艷雪微微傾身,看似謙卑,實則是讓慕懿群大飽眼福,若隱若現的雪乳似乎要從褻衣中彈出,艷紅色的薄紗襯得她的肌膚白似雪,讓見者不禁血脈僨張。

  只是,慕懿群不是別人,他無動於衷地睨了她一眼,沈聲道:「社稷大事,豈容婦道人家贅言?」

  聞言,艷雪心一驚,慌亂地回道:「妾身該死,妾身踰矩了,求皇上大恩。」

  開玩笑,伴君如伴虎,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到苦牢裡蹲。

  「下次開口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謝皇上開恩。」

  冒了一身冷汗,艷雪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見慕懿群沒有勃然大怒的跡象,一顆心才放下。

  「皇上,您國事繁忙,讓妾身為您捶捶肩好嗎?」

  「不必了,本王準備歇息了。」

  慕懿群直截了當的拒絕,讓艷雪的笑容崩裂了一角。

  可惡,就不信他美色當前真能如此鎮定,思及白天其他妃嬪對她明嘲暗諷的那些話,艷雪鍥而不捨地順著他的話道:

  「讓妾身來服侍您……」

  開玩笑,她可是月國鼎鼎有名的花魁呀,就連月國皇帝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正值青年的慕懿群一定擋不了她的魅力。

  從沒讓慕懿群寵幸過,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擔心有一天會真如其他人說的一般,教人攆出宮去,這是她無法接受的。

  不行,今晚她一定要想辦法讓兩人成就好事,如果幸運的話,說不定能懷個龍胎,那她就真的是飛上枝頭羅!

  輕輕地將手搭在慕懿群肩頭上,艷雪輕輕地抓揉著他的肩膀,愛撫似地漸漸往他胸膛遊移。

  「皇上。」她俯身貼在慕懿群背上,輕輕地朝他耳朵吹氣,「這樣舒服嗎?」

  深諳挑逗之技,艷雪狐媚地用指尖輕刮著慕懿群結實的胸膛。

  所有的男人都一樣,下半身的衝動總是比理智快一拍,她等著慕懿群向她俯首稱臣。

第2章(2)  

  唇角微揚,尚未拉開得意的笑容,她的手突然被緊緊箍住。

  痛呼一聲,艷雪愕然地看著不知何時起身、毫不憐香惜玉地把自己的雙手折至背後的慕懿群。

  「皇上,您……」

  「夠了,別再費心了,對你——」慕懿群輕蔑地看著她,形狀優美的唇吐出的話卻冷得嚇人。「我沒興趣。」

  「皇……」

  使勁甩開她,慕懿群將手背在背後,視而不見她撫著已然紅腫的雙手跳腳的模樣。

  「想找男人是嗎?如果我沒記錯,王剛今天似乎沒有輪值。」

  「呃——」

  聽到他的話,艷雪杏眼大睜,開始覺得恐懼。

  「要不,騎兵隊今晚也駐紮在宮裡。」

  「您……」

  不!他怎麼會知道?

  聽到平日相好之人的名字一一被說出來,艷雪全身發冷、頭皮發麻,雙唇哆嗦著。

  「怎麼?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慕懿群緊盯著她嚇傻了的表情,不懷好意地用手拍拍她冰冷的臉。

  這騷蹄子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偷人偷得神不知鬼不覺是嗎?不說破,是因為她根本不值得在意,否則,驕傲如他,怎可能任人侵佔他的所有物。

  艷雪在後宮的惡行惡狀,他耳聞已久,之所以還讓她保有妃子的頭銜,是為了安月國的心,要不她哪能在這兒囂張!

  「皇、皇上,我……」

  「我說漏了誰嗎?」

  不貞之罪,罪該萬死呀!

  咚的一聲跪倒,這會兒艷雪真的是嚇得發抖了。不顧地板敲痛了她的頭,艷雪拚命的磕頭求饒。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呀,妾身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慕懿群從鼻子裡重重噴氣。

  「求皇上開恩呀……」

  不是不知道背叛的後果有多嚴重,只是一直以來慕懿群從來沒說過什麼,她以為沒事的……

  「夠了!」慕懿群大喝,止住她惹人心煩的聲音:「你的事本王沒心情計較,乖乖待在後宮,否則——」

  他的意思是……

  「滾出去,非必要別讓我看見你!」

  佈置華麗的大廳裡,正進行著盛大的宴會,處處可見喝得爛醉的官兵,以及衣衫不整的花娘,眾人放浪形骸的模樣,讓人咋舌。

  首位上,坐的正是北國君王之弟——慕懿翔。

  他舒服地癱坐在虎皮上,一邊享受著美人餵食,還不時逗弄著懷中新收的小妾,模樣好不愜意。

  剛聽到手下傳來的捷報,讓他興奮不已,想到不久後就能抱到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兒,他的眼神更加淫邪。

  自從上個月無意中看見月國的公主月影后,他就發誓一定要擁有她,原本他也想依循古禮將她迎娶過門做他第九個小妾的,誰知道……啐,只怪月國的皇帝不長眼,竟敢拒絕他上門提親。既然如此,就別怪他翻臉啦!他索性殺進月國,直接擄人。

  毫不在乎地又飲下一杯酒,慕懿翔的手不規矩地探進小妾的裙中。

  「王爺……」

  嬌軟的輕吟聲,似迎若拒的推拒著他,此狀更燃起慕懿翔心中慾火。

  剛剛的報告裡提到月國皇帝身中數劍死了,這樣也好,免得壞了他的興致。

  「王爺,人家……」

  「怎麼?想要了?」

  看著軟倒在自己懷中的人兒,慕懿翔幻想著她就是月影,不禁挑弄得更起勁了。

  「嗯……啊……」

  「別急,這就來了。」

  慕懿翔邊說邊伸手扯著褲子,一點兒都不在乎兩人就坐在大廳最醒目的地方。

  這是他的地方,他想幹嘛就幹嘛,誰管得著?即使是他最親愛的皇帝老哥也沒權管呀!

  拉開褲襠,慕懿翔正欲一解慾望之時,傳喚官跑了進來。

  「王爺,李虎回來了。」

  「是嗎?」聞言,慕懿翔用力地推開懷中已然酥軟的女人、站了起來,全然不管摔倒在地的人兒正哀鳴著。「快叫他進來!」

  李虎是這次擄人行動的指揮官,他回來了是不是表示月影寶貝兒來了?嘿嘿,他簡直等不及了。

  想到她天仙似的美貌,慕懿翔剛被引起的慾火被刺激得愈發猛烈,他索性走下廳中等著。

  「叩見王爺。」

  「起來、起來,」慕懿翔猴急地說道,「人呢?」

  呵呵,他的心肝兒呀!

  「這……屬下該死。」

  等了半晌沒瞧見人,慕懿翔的臉色變了。

  陰沈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李虎,慕懿翔沈聲問道:「怎麼了?」

  該死,該不會是讓她給跑了吧?

  「公、公主她……」

  「嗯?」

  「她讓人救走了!」

  此話一出,只見慕懿翔臉色鐵青,就連原本狂歡的人們,也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擔心會被波及。

  「再說一遍,她怎麼了?」慕懿翔一字一字的說。

  「稟告王爺,公主她……」

  「你該死!」沒讓他把話說完,慕懿翔突地出拳,將李虎打倒。「你再給我說一次,月影人呢?」

  可惡,他這麼大費周章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得到月影呀,而這混蛋竟敢告訴他月影跑了?

  慕懿翔雙目赤紅,模樣好不嚇人。

  「我……」

  沒再讓他有機會開口,怒極的慕懿翔手一揚,往李虎的天靈蓋拍下,只聞一聲巨響,李虎再也發不出聲音了。

  見狀,人人噤若寒蟬。即使明白慕懿翔的殘暴,但是眼睜睜看著他殺人,衝擊還是很大。

  狂吼一聲,慕懿翔衝出大廳。

  可惡、可惡,他居然讓月影跑了!

  慕懿翔憤怒地劈打著樹木,所經之處,竹林倒的倒、斷的斷,就連老松也不例外。

  這白癡,他費這麼大勁兒是為什麼?殺了月國皇帝有什麼用,他要的人呢?

  打累了,他停下手,才發現園中不只他一個人,悄悄靠近,慕懿翔意外地看到一道窈窕的背影。

  見到她,慕懿翔腦中立刻浮起另一個念頭,臉色一變,他無聲地貼近她。

  「好一個美人兒呀,怎麼了?你的魅力對他不管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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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39:09

第3章(1)  

  倉皇逃出慕懿群的書房,艷雪跌跌撞撞地跑進了花園,心神未定。

  她真是錯看慕懿群了,原以為他和其他男人沒什麼兩樣,但是,剛才見他發怒的模樣,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扶著樹幹,艷雪撫胸喘氣。

  剛剛她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從未看過慕懿群那麼恐怖的一面,她差點兒連走出書房都有問題。

  可惡,究竟是哪裡出了錯?他怎麼可能知道她的風流韻事?而且,他怎麼可能對她的魅力無動於衷?

  心頭的慌亂稍定,艷雪愈想愈氣、愈想愈不甘心,伸手一把抓爛一旁開得燦爛的花兒。

  是她老了、醜了嗎?

  不、不可能,她確定自己嬌美的模樣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為她瘋狂,由下午在馬廄的那場激烈歡愛便足以證明不是嗎?虧她還為了今晚精心打扮,啐!

  不甘心被他如此戲耍,艷雪氣得不顧形象,大肆破壞週遭的花木,不一會兒工夫,花兒倒的倒、爛的爛,憑空降下浩劫。見狀,艷雪猶不滿意,齜牙咧嘴地用力踐踏。

  可惡,就不信他真的能逃過她的手掌心……

  「好一個美人兒呀,怎麼了?你的魅力對他不管用了嗎?」

  揶揄的說話聲伴隨著酒臭味出現,原以為園子裡沒有其他人的艷雪嚇了一跳,隨即低咒連連。

  混帳,是哪個不識相的酒鬼,竟敢挑她不高興的時候出現?

  轉身正欲破口大罵,一瞧清來者是何人,她連忙換下慍怒的表情、露出一貫的笑容。

  「妾身拜見王爺。」

  她裊裊亭亭的一福身,儘管身上的衣裳因為剛剛的激動而有些淩亂,依舊不減其貌。

  「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你這一招留著去招呼慕懿群,你是什麼性子,你我心知肚明。」

  月光下的慕懿翔看來十足邪氣,他輕佻地伸手握住艷雪的下巴,像是看不清楚似的將頭湊近她,呼出的酒氣讓艷雪不自覺地皺了下眉。

  沒用的傢夥,只會喝酒,成得了什麼大事?

  艷雪不屑地在心裡罵著,不過,聰明的她不會笨得給自己找麻煩,雖然慕懿翔的無能眾所皆知,但是,好歹他也是王公貴族,不是她惹得起的。

  三兩下子便分出輕重,艷雪眼波一轉,不依地扭了扭身子。

  「唷,王爺,您怎麼這麼說嘛,您這樣抓著艷雪,不是存心讓人誤會嗎?」

  「誤會?呵呵!」雖然已有八分醉,但是慕懿翔可不是笨蛋,瞧她嘴裡說得委屈,但是那一扭一扭的腰肢,分明是誘人犯罪。雙手收緊,慕懿翔順勢咬了下她雪白的頸項:「放心,這兒還有我呢!」

  「您……」雖然心裡老大不痛快,但是迫於情勢,艷雪只得繼續和他虛以委蛇,「哎喲,人家不來了。」

  瞧她騷浪的模樣,慕懿翔心癢得不得了。

  這女人的yin蕩在宮裡是有名的,只要是壯一點兒的男人都和她有過一腿,瞧她這媚態,慕懿翔一點兒都不介意和她來段韻事,畢竟她可是慕懿群的女人呀!

  思及那令人厭惡的名字,慕懿翔老大不客氣的把手探進她的前襟,粗魯的握住她胸前的綿軟。

  「呃……」

  沒料到他竟一點兒都不避嫌,艷雪低呼一聲,想要掙開卻發覺自己愛極現在的感覺。

  「想要了是嗎?」他用力搓揉著,還大膽地把腳擠進她的雙腿間。

  「王……王爺,艷雪……」

  邪獰一笑,慕懿翔大膽地撩起她的裙擺。

  「真甜。」

  下身突來的涼意讓她稍稍回神,艷雪驚慌地推著埋在她胸前的頭顱。

  「不,王爺,不能在這兒……」

  「誰說的?」聞言,慕懿翔霍地擡頭,惡狠狠地瞪著她:「本王就要在這兒,誰管得著?」

  言語間,慕懿翔一個弓身,毫無預警地進駐艷雪體內。

  倒抽一口氣,艷雪慌忙攀住他,才不至於軟倒在地。

  看不出來一臉猥褻的他竟如此神勇,她……

  「永遠別跟我說不,聽到沒?」

  「聽……聽到了,啊……」

  慕懿翔粗魯地進犯著她,直到噴灑出慾望,才氣喘籲籲地從她身上退下。

  睨著癱軟在地上的女體,慕懿翔低嗄地說道:

  「相信我,慕懿群囂張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哈……」

  艷雪離開好一陣子後,慕懿群才開口喚來韓風。

  「皇上。」應聲出現,韓風抱拳作揖。

  「你可好呀,叫你守個門都能出錯。」他少見的謙卑模樣讓慕懿群忍不住出聲諷刺道。

  韓風是他身邊的親信之一,韓家五兄弟——風、火、雷、電、雨,各有所長,他們原本是父王找來陪伴他的書僮,但是長久相處下來,情誼簡直比親兄弟還親,平常鮮少以君臣相稱。

  「皇上,屬下是見艷雪姑娘煞費苦心地熬湯加料才放行的。」

  「什麼意思?」慕懿群皺眉。

  「她在湯裡加了好料,我想八成是讓你銷魂的藥方吧!」韓風滿不在乎地說著,一點兒都不在意慕懿群欲殺人的目光。

  「該死!」低咒一聲,慕懿群用力地拍桌,「去把她捉來!竟敢下藥!」

  「這……」

  「還遲疑什麼?」慕懿群不滿他吞吞吐吐的模樣。「難道你非得看我中毒不治才高興呀!」

  聞言,韓風哈哈大笑。

  「拜託,這種話說給不認識你的人聽吧,整個北國誰不知道從小被喂毒藥長大的皇上根本是百毒不侵的。」

  「廢話少說!膽敢下藥,她就要有被懲罰的覺悟。」

  「可是,這個時候找人……恐怕不太方便。」

  揚揚眉,慕懿群等著他的下文。

  「剛剛我小解回來,經過花園,似乎聽見不該聽到的聲音……」

  「夠了!」明白韓風在暗示些什麼,慕懿群大掌一揮,直接下令:「明兒個下朝後,把她捉來見我。」

  語畢,慕懿群垂眸繼續批閱未批完的公文。

  艷雪從來不是他的女人,她要和誰相好,不甘他的事,況且,要曾在妓院裡執壺賣笑的她守身如玉,未免癡想,只要別玩得太過分,他不會干涉。

  「皇上不問問這次的對象是誰嗎?」

  韓風打定主意不讓他清閒。

  慕懿群恍若未聞,繼續未竟的工作。

  「不問嗎?我以為你會有興趣的。」

  慕懿群頭也不擡,打定主意讓韓風繼續自言自言。

  「哎,他們可真大膽,竟然在花園裡就幹了起來,一點兒都不避人耳目。其實,艷妃算是不錯了,臉是臉、胸是胸,難怪從不缺男人。你哪天該聽聽她的叫聲,銷魂哪!」

  還是沒反應?

  韓風內心竊笑。就不信聽到下一句話他還能鎮定如昔。

  痞痞一笑後,韓風才拍了下額,一副突然想起的表情。

  「啊,對了,那個人和你關係匪淺喔!」

  終於,慕懿群受不了地擡頭,目光如炬地瞪向他。

  「夠了吧,如果你有時間在這裡廢話,明兒一早我肯定你會被派到鳥不生蛋的地方。」

  「我只是想告訴你,他……」

  「我不用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果他要計較艷雪的每一個男人,他就甭做事了。

  慕懿群直接擺明沒興趣和他嚼舌根。

  「可是那個人是小王爺呀!」

  韓風戲劇性的拔高聲音,果不其然,慕懿群聞言眼神一變。

  「確定?」

  「拜託,那聲音錯不了的。」

  撫著下巴,慕懿群認真的思索起來。

  說真的,他沒料到艷雪會大膽至此,不過,如果慕懿翔喜歡她,把艷雪送給他,換來幾日安寧,也算物盡其用了,艷雪誘惑男人的功力一流,慕懿翔會著迷的。

  最近慕懿翔小動作不斷,除了暗殺這種不入流的舉動外,還假借名義,大肆搜刮民宅、擾民清閒,天天笙歌樂舞、強搶民女做妾,他是真的該好好思量一下對策了。

  憶起藏在櫃中的密件,慕懿群心煩地蹙起眉頭。

  「去探探口風,把她送去王爺府。」

  「這樣好嗎?」韓風擔心慕懿翔偏執的個性,會誤會慕懿群暗諷他只能接收舊鞋。

  「先這麼做吧!」他抽出令他頭痛的文件,遞給韓風。「要雷、電、雨、火來一趟,有事做了。」

第3章(2)  

  隨意翻了一下手中的密件,韓風收起臉上戲謔的神情,沈重地點點頭。

  「我知道了。」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對了,還有,剛剛雷叫人傳話來,月國被滅,月皇和皇后均已身亡,城裡所有的東西都被燒光,月國人民都不見蹤影。」

  聞言,慕懿群霍地擡頭。

  「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

  「是誰幹的?」

  北島以北國為中心,四周的國家皆又貧又小,他擔心月國會直接把帳算在北國頭上,即使他們的軍力根本不足以為懼,但是他還是不希望看到任何變故。

  「還不是很清楚,但是……」韓風沈吟了下,才略有保留地說道:「三天前有人在月國看到疑似李虎的人。」

  「什麼?」慕懿群霍地站起,雙拳不自覺地握緊。

  他知道李虎這號人物,專替慕懿翔幹些下三濫的勾當,若這是事實,那……

  「太過分了!」

  「別激動,只是疑似……」

  「去查清楚!」

  「公主,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小竹像只無頭蒼蠅,在月影身邊打轉,說了一個早上,她的聲音都啞了,還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沒有作聲,月影俐落地綰起一頭烏黑秀髮,仔細地用頭巾包住。

  「公主,別這樣,我們再想想,總會有別的辦法呀!」見狀,小竹更急了。「要不我們等越將軍回來,和他商量之後再說好嗎?」

  才剛從那個陰暗潮濕的地洞遷出,小竹都還沒摸清新住所,就聽到公主做的決定,教她如何不心急?偏偏越將軍還不回來,她真怕公主一意孤行的後果會不堪設想呀!

  綁緊束腿,第一次著男裝讓月影顯得有些不自在。

  逮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彆扭,小竹再接再厲地開口勸她。

  「再二個時辰……不,一個時辰,越將軍就回來了,我們再想想,一定有辦法的,好不好?」

  轉身面對銅鏡,月影深吸一口氣,看著鏡中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身影。

  不怕、不怕,一定會成功的!

  她暗暗為自己加油打氣。

  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就算失敗了,受苦的也只是她一個人,現在的她已經沒什麼好在乎的了,了不起就是命一條,怕什麼!

  「公主!」看到她臉上決然的神情,小竹嚇壞了,拉著她不放手。「別這樣,大家都需要你呀,你走了我們怎麼辦?月茵公主怎麼辦?」

  聽到唯一掛念的名字,月影僵了一下,但是她隨即輕道:「月茵會照顧自己,也會照顧大家的,事實上,她也同意我這麼做,所以……」

  聞言,小竹大大的震驚了。

  「怎麼可能?月茵公主怎麼會同意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公主,你騙我!」

  低歎一口氣,月影終於直視她。

  「小竹,如果有什麼萬一,月茵就麻煩你了。」

  「不要!」小竹厲聲拒絕,聲音害怕地發抖。「不能有萬一,也不會有萬一,公主,不要去,求求你!」

  她還記得皇后去世前要她好好照顧公主的話,她怎能就這麼放任她去冒險呢?更何況,嬌生慣養的公主壓根兒沒受過武術指導,這一去不是自殺嗎?

  又歎了一口氣,月影依舊堅持心意。

  「小竹,我非去不可,你別再說了。」

  昨晚她和月茵談了一晚,身子逐漸康復的她失去了往昔的嬌酣,言談間儘是仇恨及報復,今日的計劃就是她想出來的,月影擔心她會輕舉妄動,才決定由自己來執行。

  她想,在天上看著的父王、母后,應該也會同意她的決定吧!

  「公主……」雖然明白她的固執,但是,小竹還是不放棄。

  「夠了,我不想聽了!」把短劍收進腰間的劍鞘,月影面無表情地將面紗攏上。「我該走了,一切就麻煩你了。」

  看著亮晃晃的銀光消失在她腰間,小竹心驚肉跳。她再也顧不了兩人的身份,死命地抱著月影。

  「公主,讓我跟你去!」

  看著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月影的唇角輕輕顫動。

  說不怕是騙人的,但是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她沒有權利害怕,也不能退縮。

  「小竹,放手。」瘖啞的聲音洩露了她的情緒。

  「不,除非讓我跟你去,否則我不放手!」她也有她的堅持。

  她侍奉的人是月影公主,無論到哪兒,她都要跟著。

  「小竹……」

  「不放!」

  「你——」

  瞪著她半晌,月影才鬆口。

  「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到時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出面,可以嗎?」

  「嗯。」小竹重重地點頭。

  她是主子嘛,說什麼都是對的,不過以後的事誰知道,必要時,她也可以拚命的。

  畢竟——

  兩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不是嗎?

  躲在斷魂崖上的大石後,月影一手扶著石頭以抵擋強勁的烈風,一手握著馬韁,盡力安撫著暴躁不安的駿馬,小臉一片蒼白。

  「哇,公、公主,它又咬我了。」跟來的小竹左閃右躲的,生怕暴怒的馬兒將她當食物一口吞下。「別、別,我站遠一點兒好了。」

  斷魂崖是北國通往月國的唯一通道,山路崎嶇、路多石塊,加上陡峭的山壁,勁風由谷底刮起,讓人忍不住心驚。

  雖然月影是第一次到這兒來,但是聽多了宮裡人的描述,她的心跳得更急了。

  有人傳話給她,說那批滅了月國的賊人今天會通過這兒,所以她全副武裝地在這兒等待,希望能為枉死的親人及月國子民報仇。

  「不……公主,救我。」

  「小竹,安靜點!」小聲嬌斥,月影勉強轉頭,安撫愈來愈暴躁的馬匹。

  它是餓了嗎?還是……

  忍著恐懼,月影拍了拍黑亮的馬頸,只見它嘶叫一聲,兩條前腿高高擡起,嚇得小竹又一陣尖叫。

  「救命!」她躲開亂蹄,叫著:「公主,你又不會騎馬,幹嘛帶著它?越將軍回來發現他的馬不見了,一定會生氣的。」

  「閉嘴!」制住她的尖叫聲,月影回道:「四條腿總比兩條腿跑得快,待會兒若有什麼差池,別理我,快跑,知道嗎?」

  「可是……」

  「噓!」

  遠方傳來微弱的馬蹄聲,月影飛快地蹲下身子,順道將小竹一塊兒拉下,等待的緊張感讓她的手心一片濕滑。

  「公主……」

  「別說話。」

  小聲制止她,月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遠遠瞧見北國的標誌,她不假思索的翻身上馬——

  報仇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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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39:56

第4章(1)  

  緩下疾奔的馬匹,慕懿群仰頭看著聳立在眼前的山壁。

  過了斷魂崖,就是月國的領土了,因為一直找不到慕懿翔作亂的直接證據,所以慕懿群決定親自到月國去一趟。

  月國和北國向來維持友好的關係,無論一切是不是慕懿翔所為,於情於理,他都該走一趟。

  「怎麼了?」隨後跟上的韓風見慕懿群停下來,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他淡淡地說道,看了他一眼。「走吧。」

  因為是上坡路,慕懿群讓馬兒放慢了速度。見狀,韓風策馬與他並騎。

  「我真不懂,你幹嘛非走這一趟不可?現在真相尚未大白,月國一定把你當作眼中釘,這一去不是把自己白白送進人家嘴裡嗎?」

  聽著他的問話,慕懿群不作聲。

  沒錯,他也想過同樣的問題,但是,不走一趟他的心不安哪!再怎麼說慕懿翔也是他的兄弟、是北國皇室的一員,若此事真的是他所為,他一定會盡全力來補償月國的。

  出發前,他特地走了一趟桂妃姨娘靜休的寺院,向她稟告慕懿翔最近的所作所為,想到她愧疚的眼淚,慕懿群的心陣陣揪緊。

  他真不懂,像桂妃姨娘那麼善良的女人,怎麼會生出慕懿翔這樣殘暴的孩子?

  在心底輕歎,慕懿群的臉上出現無奈。

  慕懿翔若繼續這麼為非作歹,恐怕他也無法再置之不理了。

  見慕懿群不作聲,韓風繼續說道:「而且,你不覺得太巧了嗎?剛才出宮時,慕懿翔居然還特地來送行,他臉上的笑容真是說不出來的詭異。」韓風微擰眉,「如果我沒記錯,這一趟出門的目的除了你和我以外,應該沒有人知道了才是,他怎麼會……」

  「別多心了,沒事的。」

  慕懿群避重就輕地說道,刻意隱瞞前天有人偷潛進書房的事情。

  他寧可相信慕懿翔並不是真的那麼壞。

  「可是……」

  韓風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一陣急亂的馬蹄聲引開了他的注意。

  這馬兒跑步的聲音雖有力,但是急亂無章,顯見控馬之人騎術不良,在這麼陡峭的山坡上沒有一定的技術,可是危險極了。慕懿群和韓風對望一眼,兩人有默契地將身下的馬兒引至路旁,以避開來人瘋狂的行徑。

  韓風伸長脖子,瞇眼看著從上坡疾衝而下的黑點。只見黑點愈來愈近,近得他們可以清楚的看到飛奔的黑馬,以及馬背上搖搖晃晃的纖細身影。

  「這人真不要命了,可惜了那匹好馬。」

  一眼看出騎馬之人根本無法駕馭身下的馬匹,慕懿群莫名地感到心慌。

  那騎士太嬌小,而馬匹太高壯,他根本捉不住韁繩了,再這麼下去,他非跌斷脖子不可!

  「喝!」在看到騎士鬆開手的同時,慕懿群下意識的雙腿一夾,朝奔來的一人一馬迎去。

  冷冽的風兒刮痛了月影細緻的臉頰,她伏低身子,驚恐地發現自己根本駕馭不了身下的駿馬。

  她一直以為騎馬是一件簡單的事,這會兒坐在馬背上,她才知道有多恐怖,急跳的心已到了極限。

  呼呼的風聲彷彿妖魔鬼怪的笑聲般,令她心驚肉跳,而脾氣爆烈的馬兒似乎也不滿她拙劣的技術,從她一上馬就不斷忽上忽下地跳躍著,教她幾乎握不住馬韁。

  又一個跳躍,月影咬緊牙關,勉強抑制住翻湧欲嘔的感覺。

  老天,她的手被韁繩磨得又熱又痛,全身骨頭也像被移了位般,誰來救救她呀?

  風兒刮去覆面的面紗,及腰的秀髮似發亮的黑緞般,隨著馬兒奔跑披散在她身後。此時月影已無心去計較自己是否暴露了身份,除了死命的抱緊馬兒外,她只求老天爺別讓她在還沒出手前就慘死亂蹄下。

  咬緊唇,月影瞇眼躲避著迎面而來的勁風,憑著意志力撐著身子。

  她知道自己已到極限、沒有力氣了,看到前方的白馬突然加快速度朝她衝來,月影毅然決然地放開手,抽出腰間的短劍,厲聲吶喊:

  「納命來!」

  「皇上!」

  慕懿群突然策馬衝了出去,韓風愣了一下,隨即跟上。

  他瘋了嗎?明知危險,竟自個兒迎上前去?

  韓風一邊低咒,一邊追趕著慕懿群。

  不斷地催動著身下的馬兒,慕懿群不解心中的慌亂從何而來。

  風兒刮去了來人的頭巾,慕懿群愕然地發現前方的騎士竟是一介女子,飛揚的秀髮包圍著她,讓她更形嬌小。見她的身子因馬匹突來的跳躍而歪了一下,慕懿群的心一揪、屏住呼吸,直到見她勉強穩住身子才鬆了口氣。

  「慕懿群,你在搞什麼鬼?」韓風追了上來,氣急敗壞地連名帶姓叫他,一時忘了兩人的君臣關係。

  「納命來!」

  淒厲的叫聲響起,韓風下意識地出手欲捉慕懿群的馬韁,哪知他一個夾腿,竟加快了速度。

  厲喊一聲,月影舉高手中的短劍,目不斜視地瞪著朝她奔來的白衣人。

  這就是她的滅國仇人嗎?她恨恨地看著他,彷彿欲用目光將他刺死。

  父王、母后,你們看著,月影就要替你們報仇了,月影就……

  「啊——」

  一個彈跳,她被拋了出去。

  看著她彷彿殞落的星兒般摔下馬背,慕懿群不假思索地鬆開手、一提氣,朝她飛身撲去。

  緊緊地抱著她,慕懿群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密密包裹,過大的衝力,讓他一下子止不住前衝的勢子,只能順勢翻滾,以緩和衝擊。

  月影只覺得自己飛了起來,還來不及想像跌到地上的痛楚便讓溫暖包圍住、開始昏天暗地的翻滾。

  她本能地揪住任何可以捉的東西,緊緊的閉起眼睛。

  淡淡的甜香味侵佔了他的呼吸,慕懿群有瞬間失神。

  柔軟的身子彷若無骨,密密地貼著他,絲緞般的黑髮纏住了他們倆,翻滾間揚起的風沙,似屏障般將兩人圍攏,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漸漸緩下翻滾的動作。

  歷經這場驚心動魄的危險,慕懿群平躺在地、抱著她喘氣,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翻身坐起,動作間,仍小心翼翼地護著她,那模樣像是保護著稀世珍寶一般,教隨後趕來的韓風看傻了眼。

  閉著眼,月影蜷縮在他懷裡,小小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著。

  慕懿群輕輕地撥開覆在她臉上的長髮,毫無意外地見到一張雖然蒼白卻不失美麗的臉蛋,心跳不禁失序。

  她有兩道秀麗的眉,似遠山般美麗,蛾眉下是長長的睫毛,此刻正因害怕而輕顫著,挺直的鼻子、形狀優美的菱唇,毫無疑問的,這小東西纖細、迷人,即使她正不倫不類的穿著男裝。

  注意到她的小手緊緊地攀著自己,慕懿群輕輕的扯了扯唇角。

  她嚇壞了。

  從來不曾讓人進駐的心,在看到這個娃兒的同時,悄悄地變柔軟了,慕懿群憐惜地看著她,不知不覺地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

  抱著她站起,慕懿群發現她的馬早已不見蹤跡,看來選擇只有一個羅!

  緩步走向自己的馬,怕她一時間無法接受再次騎馬,慕懿群體貼地先在離馬兒不遠處停下。

  「沒事了。」見她猶不停顫抖,慕懿群出言安慰。

  下意識地搖搖頭,月影依舊不敢張開眼睛。

  感覺腳踩不著地,她滿腦子疑問。

  她受傷了嗎?她還活著嗎?

  小小的貝齒緊緊地咬著下唇,用力之大差點將下唇咬出血來。見狀,慕懿群出聲阻止:

  「別咬了,會受傷的。」

  慕懿群握著她的下巴,輕輕施力要她鬆口,輕微的疼痛終於讓月影回神。

  她怯怯地睜開眼睛,一眼便對上慕懿群放大的臉龐,月影驚呼一聲,又飛快地閉上眼。

  他……他是……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見狀,慕懿群輕笑出聲。

  耳邊傳來渾厚的笑聲及有力的心跳聲,月影才赫然發覺,自己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

  她使力掙紮。

  「放開我!」

  該死的登徒子,竟敢佔她便宜!

  月影羞愧地掙開他,好不容易才推開他鐵鉗似的手臂,一落地,不知怎麼地,腳一軟就往地上摔去。

  驚呼一聲,她咬緊牙,閉眼等待將至的疼痛,好一會兒,預期中的疼痛遲遲未至,她狐疑地睜眼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又安安穩穩地回到他懷中。

  「你——」

  這一回,慕懿群倒是不等她開口就輕輕地將她放下,只是手臂還不放心的圈著她。

  「還好嗎?」他輕聲問道。

  剛剛她落馬時,還好他及時抱住了她,要不,這一跌她不躺個三、五天恐怕難以康復。瞧她此刻連站都站不穩,他更是無法放心放開她了。

  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月影擡頭,一對上他的眼,就被他眼裡的光彩吸引住。

  武功高強的慕懿群當然聽見她落馬前喊的話了,不過,他不明白素昧平生的她為何要他的命?難得找到對眼的女孩,慕懿群決定不放人了。

  緊緊地鎖住她的眼,兩人交換著彼此才知道的訊息。

  看著他,月影有些迷惘。

  他真是她看過最好看的一個人了,高大挺拔的身材、端正的五官,雖不特別俊美,但是,清明澄淨的眼眸、溫和中不失威嚴的氣勢,令他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第4章(2)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慕懿群迫切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月影。」被他的聲音催眠似的,月影不自覺地輕聲答道。

  「你是月國的人嗎?」擡頭看了看斷魂崖,慕懿群猜測著。

  聽到月國兩個字,兩人間的魔咒被打破了。

  月影推開他,警戒地看著他。

  該死,她究竟是怎麼了?若是情報沒錯,他就是滅她王國的賊人,她居然有心情和他在這兒一問一答!

  慌亂的搜尋著落馬前握在手上的短劍,月影不著痕跡地拉大和他之間的距離。

  「你想怎麼樣?」

  落入他手裡是她倒黴,不過,她不會這樣認輸的!悄悄摸上藏在胸前的小刀,月影的手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別緊張,我……」

  因不放心而追來的小竹,遠遠看見月影教人圍住,忍不住心急地叫了起來:

  「公主——」

  慕懿群的話被呼喊聲打斷,他下意識地轉頭尋找出聲之人,見狀,月影飛快地出手——

  「小心!」

  「住手!」

  小竹和慕懿群同時大吼,但是,已來不及了!

  護主心切的韓風見月影欲下毒手,低吼一聲,揚劍挑開她的手,反手朝她送出一掌。

  毫無內功修為的月影只覺心脈一滯,嘴一張,哇地一聲吐出紅艷的鮮血,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見她緩緩倒下,慕懿群心如刀割,第一次感到害怕失去。

  抱著她,慕懿群忍不住雙手顫抖,月影被染紅的胸口觸目心驚,他再也忍不住地狂吼:「不——」

  慕懿群的寢宮裡,破天荒地進駐了一個女人。

  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書房和寢宮是慕懿群的禁地,除了韓家五傑外,擅闖者皆沒好下場,但是今天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那女孩是慕懿群親手抱進房的。

  「怎麼樣?她還好嗎?」

  一見太醫放下她的手,慕懿群忙不叠地趨前問道。

  該死,她的臉色怎麼還是那麼蒼白?

  一向篤定的心被焦慮侵蝕,慕懿群只覺心揪得難過。

  很難想像他會對一個相處不到一刻鐘的人交心,他甚至還不清楚她的來歷,就決定愛她。

  很奇怪的感覺,但是,他心甘情願。

  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收進錦被裡,慕懿群屏氣感覺著她微弱的呼吸。

  月影,很美的名字,和她的人一樣。

  他心疼地觸碰著她的臉,生怕一不小心會將她碰碎。

  換上女裝的她更是美得驚人,即使昏迷不醒,她楚楚可憐的神情還是完全地擄獲了他的心。

  該死的韓風,居然出手那麼重!

  憶起那攝人心魄的一幕,慕懿群還是忍不住顫抖。

  「皇上……」

  直到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太醫出聲喚他,慕懿群才自凝視中回神。

  幫她將床幔放下,慕懿群不想吵了她休息,示意太醫到外頭說話。

  「她怎麼了?」定下心神,慕懿群問道。

  「回皇上的話,依老夫判斷,這位姑娘應該有好幾日沒好好進食了,身體虛弱加上無內力護身,所以被打了一掌後才會氣血翻湧、吐血昏迷,若不趕緊調養身子,恐怕……」

  「有何辦法?」聽到她多日沒有正常進食,慕懿群著急地打斷他的話,一顆心揪疼。

  沒有恐怕,他不會讓她出事的!

  「老夫開了張藥方,先照著藥方幫姑娘調養,並讓她多休息,明日老夫再來探視。」

  「嗯。」

  收下藥方,慕懿群立刻命令人照方熬藥,之後便默默地離開寢宮。

  韓風垂頭站在寢宮門外,見他走出,立即低聲道:「對不起,我……」

  「唉!」擺擺手阻止他接下來的話,慕懿群在小廳裡坐下。「不怪你,你只是盡忠職守罷了。」

  倒了茶一口飲盡,冰冷苦澀的味道讓他皺眉。

  「問得怎麼樣了?」

  一聽到慕懿群問起這件事,韓風也忍不住皺眉。

  慕懿群把在斷魂崖跑出來大喊公主的丫頭也一併帶回來了,不過那丫頭根本是個麻煩精,一路上哭哭啼啼的不說,還凶悍得可以。一進宮,她就像潑婦一般,見了東西捉起來就丟,就算他有一身本領,還是被她亂無章法的攻擊打了好幾下,氣得他直想拿繩子綁人。

  「我撥了間下人房關她。」韓風沒好氣地說道。

  「怎麼?她還是什麼都不說?」

  「除了罵人之外,這兩個時辰裡,我還沒有聽見什麼有意義的話。」

  那丫頭非常固執,除了要他放人外,就是說些亂七八糟、罵人的話。

  聞言,慕懿群蹙起眉頭。

  他清楚地聽見她喊月影「公主」,莫非……

  「影兒是月國的公主?」

  「聽說月國有兩位公主,但是鮮少人見過,月皇非常保護她們,也沒聽過招親的事。」

  摩挲著下巴,慕懿群思索著韓風的話。

  若影兒真是月國的公主,那他們倆未來的變數就更大了,尤其現在還卡著慕懿翔。

  若滅國之事真是他所為,慕懿翔為的是什麼?

  「要雷去查清楚。」

  毫不遲疑地一頷首,韓風急著彌補自己的過失,不過,該弄清楚的事,還是不能含糊。

  「怎麼?還有事嗎?」見韓風遲遲不走,慕懿群瞥了他一眼。

  「為什麼是她?」

  他很確定,慕懿群和她是第一次見面,他不懂,一向自製的他怎麼會如此不顧一切?

  聳聳肩,慕懿群輕描淡寫地答道:

  「直覺吧!」

  愛情哪有道理可講?他只知道,抱住月影的那刻,他就認定了那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仔細地看著他,韓風瞭解地點了下頭。

  「我該怎麼稱呼她?」

  聞言,慕懿群輕笑。

  「不急,先把所有的疑點弄清再說吧!」

  他和她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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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42:30

第5章(1)  

  守在床前,慕懿群因徹夜未眠而雙目赤紅,雖然身體疲憊,但是他的心是雀躍的。

  看著依然蒼白的臉蛋,慕懿群癡癡地喚著她的名。

  月影、月影,月亮的影子……

  多雅致的名字呀,和她的人一樣,清靈、動人。

  對自己這麼快便認定一個人,慕懿群也覺得訝異,但是,他並不排斥這種感覺,現在他只希望她快快醒來,好向她傾吐心意。

  用手指輕輕的描繪著她細緻的五官,慕懿群仔細地將她刻進心裡。

  她有一張美麗的臉,彎彎的眉、翹翹的鼻、小巧的唇,以及一雙如明月般的眼,毋庸置疑地,她是個賞心悅目的小東西,不過,吸引他的不只是這些!

  在他的後宮裡,多的是美麗的女人,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勾起慕懿群的興趣,對他而言,女人不過是解決需要的伴侶,只要她們不吵不鬧,山珍海味、錦衣華屋絕對少不了,但是,她不同!

  只一眼,他就知道這回自己栽了!

  從見到她落馬時心中的慌亂,進而奮不顧身的上前搶救,這一連串陌生的情緒,讓慕懿群明白她的不同。

  只一眼,他便深深地記清楚了她的臉!

  他記下了她的名字、記下了她身上的香味,他記下了她說話時軟軟的語調、記下了她在他懷中的感覺,他記下了她憤恨的眼神、記下了關於她的一切一切……

  你去死吧!她是這麼說的嗎?為什麼?

  慕懿群肯定自己從未見過她,為何月影對他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像她這麼嬌美的女孩兒臉上並不適合出現殺意,這讓他……

  心疼啊!

  似在回應他的心情一般,榻上的人兒嚶嚀一聲,輕輕地蹙起眉。

  昏迷了一天後,月影開始發燒,這讓她睡得更不安穩,慕懿群不放心讓別人照顧她,索性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寢宮裡,方便他隨時隨地看顧她。

  或許是受不了燥熱吧,月影掙紮著踢開身上的錦被,小嘴微張,過高的體溫將她身上自然的幽香逼出來。

  見狀,慕懿群歛下飄遊的心思,取來一旁的手巾為她輕拭額上的薄汗。

  生平第一次伺候人,慕懿群的動作顯得有些生疏。

  他仔細的用冰涼的手巾替她降溫,視線卻不斷飄向橫陳的美體。

  嬌小的她意外地有一副勻稱的好身材,肌膚白似雪、蓮足小巧,加上剛剛掙紮時微微鬆開的衣襟,隱約露出形狀優美的鎖骨,讓一向善於自製的慕懿群也忍不住心神大亂、呼吸粗重了起來。

  放下手巾,他的雙掌似有自己的意志般悄悄撫上她,順著小巧的下巴,撫上細緻的玉頸。一如想像中的柔嫩觸感,讓慕懿群情不自禁地低喟一聲,在她性感的鎖骨上徘徊。

  隱約感受到他的騷擾,月影不耐地揮揮手,舔了舔唇。

  看見她小巧的舌探出口,緩緩地在唇上舔了舔,明知她無意誘惑,慕懿群還是忍不住粗喘。

  縮回手,慕懿群飛快地站起身,用錦被將她密密包起。

  這折磨人的小妖精!

  若是從前,他會不顧一切的佔有,但是,月影不行!

  她是他要的女人,他要她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給他!

  雖然沒改變要她的心意,但是,慕懿群還是不能釋懷她要殺他的話。

  是什麼原因讓她有這樣的念頭?

  他一定會查清楚的,不過,現下他恐怕得先到河邊去沖沖身子,緩和一下體內的慾望才行。

  慢慢睜開眼睛,月影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有父王、母后還有月茵,她們一家人笑得好燦爛、好快樂,飄著淡淡花香的空氣,還有遠處傳來的笛音……

  她怔忡地望著床頂的帷幔,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這肯定不是她的房間!

  月影厭惡地看著房裡暗沈的顏色!

  她喜歡粉粉的黃色,所以,父王幫她佈置了一個有著深深淺淺黃色的房間,一進房她就覺得心情愉快,不像這兒,到處暗濛濛地,讓人害怕。

  撇撇嘴,她掀開身上的被子。

  咦?是誰換了她的衣服?

  身上的衣服雖然精緻、柔軟,但卻不是她喜歡的顏色。

  急著弄清楚自己究竟在哪兒,月影翻身下床,卻不知怎麼地,腿兒一軟,整個身子就往地面撲去。

  驚呼一聲,她下意識地閉緊眼睛,害怕著即將到來的疼痛。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睡了一會兒就全身無力,胸口還隱隱作痛?是誰對她施了咒嗎?

  等了一會兒,沒有預期中的疼痛,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驀地映入眼簾的臉孔,讓她又驚叫了一聲,閉上眼。

  瞧著她可愛的模樣,慕懿群一哂。

  「你醒了。」

  低沈的嗓音渾厚、好聽,嗯,她喜歡。

  怯生生地張眼,月影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又被安置回大床上。手忙腳亂的拉來被子,她背靠著床頭,戒備地看著他。

  「你是誰?這兒是哪裡?」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斷魂崖上,然後……

  突然發現眼前的臉孔有些熟悉,月影的心陣陣發寒。

  他是……

  「慕懿群,這兒是北國。」

  驚喘一聲,月影胡亂地在自己身上找著。

  怎麼不見了?她明明……

  「在找這個嗎?」

  一擡頭,看見他手上拿著的短劍,月影不假思索地撲身向前,想搶回自己的劍。

  「該死!」

  慕懿群迅速地將劍拿開,堪堪避過她自殺似的舉動。

  絲毫不覺自己剛躲過一劫,月影略一定神,反身又朝他撲來。

  「把劍還我,你這個該死的賊人!」

  亡國及喪親之恨讓她忘了良好的教養,晶瑩的美目中儘是熊熊燃燒的恨意。

  慕懿群身手矯健,豈是月影所能及?明明已近他身,就是連他的衣袖都碰不到,幾次徒然的襲擊,月影已經氣喘籲籲、手疲腳軟了。

  「你……可惡……」扶著床柱,月影勉強自己忽略腦中的暈眩,盡可能凶狠地瞪著慕懿群。「殺人放火的惡賊,我呸!」

  見狀,慕懿群緩緩走近她。

  「夠了,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雖然對她有莫名好感,但是,心高氣傲的他禁不起無理的謾罵。逼近她,慕懿群目光炯炯地和她相對。

  他不懂,陌生的兩人哪來這麼大的仇恨?

  突然貼近的龐大身軀,讓月影感受到莫大的壓迫感,強壓下心中的恐懼,她倔強地揚高下巴,桀驁不馴地瞪著他。

  「什麼意思?哈,北皇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才幾個月時間,就把自己幹過的齷齪事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

  看著他乍青乍白的臉,月影心中一陣得意。

  哼,反正她現在是落在他手裡了,既然殺不了他,把他活活氣死也好!

  正打著如意算盤,慕懿群冷不防地湊到她面前。

  「激怒我對你沒有好處的。」

  冰冷的音調彷彿來自陰冥,讓她直打哆嗦,瞧著他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月影驀地爆發了。

  「我要什麼好處?你毀了我的家、殺了我的親人,我還能要什麼好處?」憤怒讓她握緊雙拳、緊緊地貼在身側,連指甲嵌入她柔軟的掌心也無所覺。「我只恨不能殺了你、拿你的鮮血拜祭枉死的人!」

  淒厲的吶喊聲定住了慕懿群的腳步,他緩緩回身,定定地看著月影。

  「沒有根據的事,我不需要承認。」

  「還要什麼根據?」慕懿群冷靜的模樣,徹底的激怒了她,月影不顧一切地嘶吼:「一夜之間,月國燒了個精光,處處是死不瞑目的屍體,他們做了什麼?竟招來這樣的橫禍,而你這個該死的竟然還要證據?」

  「你果然是月國的公主。」

  「沒錯,現在,我要你為我眾多子民償命!」

  吼聲未停,月影再次撲了上來,憤怒讓她變得力大無窮,就連慕懿群都險些讓她撞倒。

  她一心一意的想搶回自己的短劍、用它來復仇,為了怕她傷到自己,慕懿群挨了好幾拳。

  「夠了,停下來!」

  「不,不夠,除非你死!」

  月影一頭亂髮、衣衫淩亂,加上久病初癒、臉色蒼白,讓她看起來恐怖極了,但是這樣的她卻意外地讓慕懿群心疼。

  怕她傷了自己,他用身子將她緊緊地困在牆邊,因大口呼氣而起伏的胸膛不時地和她的柔軟相碰。

  「你傷不了我的。」

  慕懿群淡淡的指出事實,但是此語卻讓月影恨極。

  「是嗎?」雖然身子教他制住,但是卻影響不了她的嘴巴。「殺人償命,除非你現在殺了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的!」

  覺得恨意不適合出現在這麼嬌美的臉上,慕懿群出乎意料地開口解釋:

  「月國之亡不是我所為。」

  「呸,那我說我是男人你信不信?」

  「信不信由你,留下來,我要你。」不願多花時間在無意義的爭辯上,慕懿群直截了當地表明心意。

  不敢相信他竟會這麼說,月影一時愣住。

  「這兒是我的寢宮,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兒,生活所需我會幫你準備。」

  慕懿群給了她眾人期盼的專一,殊不知此語聽在月影耳裡是最大的諷刺。

  「你——可惡!」她氣得全身發抖,胡亂地攻擊著慕懿群。「你這樣算什麼?月國枉死之民如何瞑目?立刻殺了我吧!」

  月影是真的想死。

  從未面臨過困境,亡國後連日來面對的折磨讓她充滿無力感,如果可以,死也是一種解脫呀!

第5章(2)  

  「夠了!」擋下她的攻擊,慕懿群心驚她眼中的絕望,直覺地想說些什麼確保她不會尋短見。「如果你不介意我找人與你作伴,我很樂意成全你。」

  「小竹?」月影驚呼一聲,「你把她怎麼了?」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慕懿群放開她的手,見她難忍疼痛地撫著手腕上的紅腫,黑眸閃過一絲不捨。

  「原來她叫小竹啊。」

  「別跟我裝瘋賣傻,她人呢?」

  不,別告訴她小竹已經……

  「說呀!」

  「她沒事,不過……」優雅的退開身子,慕懿群朝外走,「如果你怎麼了,我保證她會跟她主子一樣。」

  敲門聲響起,月影卻一動也不動,依舊倚在窗前、望著窗外的藍天以及一片迎風搖曳的黃花兒。

  若能化身為花兒,應該也是一種幸福吧!瞧它們恣意綻放著美麗及鮮艷,月影既羨慕又嫉妒。

  輕歎一聲,月影繼續胡思亂想。

  她不用應門,來者自然會進來,為了怕她做傻事,慕懿群給了所有人這個權利。

  「小姐,用膳了。」

  果不其然,一名著黃衣、有著討喜笑容的丫頭在等不到回音後,自個兒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今天有杏仁酥唷,配上冰涼的蜜茶,您一定會喜歡的。」

  謹記著皇上的吩咐,小丫頭嘰嘰喳喳地說著瑣事,希望她能開開尊口。

  看也不看她一眼,月影逕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她就像是一隻折翼的小鳥,被關在金碧輝煌的籠子裡。

  怕她逃跑,慕懿群派了三組人馬牢牢地看住她,雖然他沒有禁止她出門,但是那幾尊凶神惡煞般的門神,一見她走動就惡狠狠的盯住她。幾天下來,她把自己關了起來,除了睡覺的時間外,就是坐在窗前發呆。

  她真不明白,慕懿群究竟留她做什麼?月國沒了,充其量她也只是個長得不錯的女人,一點兒價值都沒有,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權力?沒了。

  財富?沒了。

  她想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難不成他說的是真的?

  愛?

  太難了呀!

  「嗯,好香喔,小姐,您嘗嘗吧!小黃光聞這味道就快流口水了。」

  小黃?跟狗狗的名字沒兩樣,下次再來個小白、小黑好了。

  聽到小丫頭可笑的名字,月影皺眉。

  「撤掉,我不想吃!」

  月影直覺地拒絕。

  「這……」再次聽到她的拒絕,小黃的笑臉僵住、手足無措。「小、小姐,這杏仁酥烤了好久,又酥又……」

  「我不餓。」

  她是真的不餓啊!

  數不清看了幾天日落,月影知道自己的體力愈來愈差了,今早起床時甚至有些力不從心,暈了好久才顫巍巍地蹭到窗口,之後就再也沒動過了。

  「可是,小姐,您已經三天沒進食了。」

  才三天嗎?她還以為很久了呢!

  「小姐……」

  「我說撤走!」

  「可……」

  「走!別管我!你走——」

  月影突然發怒,忍著暈眩起身,將她推出門。

  看著桌上的餐點,月影的心情複雜極了。

  這些天來慕懿群為她所做的一切,說不心動是騙人的!

  知道她喜歡黃色,慕懿群立刻換掉了屋裡所有的擺設,找來了全國聞名的裁縫幫她縫製新衣,滿櫃子深深淺淺的黃,就連貼身衣物都不例外,連花園裡都栽上了滿園黃花。

  知道她喜歡吃點心,從此餐餐出現不膩口的點心;知道她怕冷,各個角落都擺上了暖爐;知道她怕黑,夜夜燭火通明,宛若白晝……

  雖然,從那天後慕懿群就再也沒出現過,但是他就像空氣一樣,不知不覺地填滿她的生命,這樣的他如何不令人心動?

  但是,她不能呀!

  父王、母后還在天上看著,月國的子民還躲在角落裡苟延殘喘,她怎能為了兒女私情而忘了國仇家恨呢?

  不能愛呀!

  她下意識地抗拒著進食、殘害著自己的身體,似乎這麼做,就能補償一些自己心中的愧疚。

  終於再也站不住腳,月影順著門板滑下,切切地哭了起來。

  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呀?

  「她怎麼了?」

  前天城東莫名其妙的發生了暴動,讓他連日來疲於奔命,胸口的郁氣積得滿滿的。幸好韓家其餘四兄弟趕了回來,要不他真不知道這場混亂得延續到什麼時候。

  擡起頭,慕懿群疲倦地揉揉眼睛,長籲了一口氣。

  他吩咐過要所有人好好照顧月影的,這麼晚了,這丫頭不伺候她入寢,跑來這兒做什麼?

  站起身,他走到跪伏在地的丫頭旁。

  「擡頭說話。」

  巨大的壓迫感,讓小黃嚇得直發抖。

  「回……回皇上的話,奴……奴婢……」她吞了吞口水,急著說話卻又說不清楚。「來……是……」

  「說重點!」

  連日操煩,讓慕懿群沒了耐性,粗聲一喝,讓小黃更是嚇得魂不附體,直想拔腿就跑。

  「奴……奴……」

  「是月影?」見狀,慕懿群索性開口問。

  小黃點點頭。

  「她生病了?」提高聲音,慕懿群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可能性。

  韓風那一掌讓她元氣大傷,可別又染上風寒,她的身子受不住。

  「不、不是。」

  「那是……」吐出憋在胸口的氣,慕懿群繼續猜道:「衣服不暖?住得不舒服?還是……」

  聞言,小黃搖搖頭,終於擠出話來:「是小姐已經好多餐不吃了。」

  雖然她沒讀過書,但是她知道不吃東西會餓死的。而且,每天浪費那麼多可口的食物,會遭天打雷劈。不、不行,雖然小姐平時對人總是冷冰冰的,但是她既漂亮、心地又善良,從不大聲指責她,她不要小姐死掉!

  「不吃?」慕懿群皺眉,不自覺地加大音量問道:「不合胃口嗎?」

  小黃再次搖搖頭。

  「奴婢不知道,但是小姐變得好虛弱,連說話的聲音都愈來愈小,藥也喝不下,奴婢怕……」

  「該死!為什麼不早說?」

  聽到她的狀況,慕懿群心一揪,便朝她的住所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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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44:49

第6章(1)  

  急奔回寢宮,慕懿群用力推開門,筆直地走到床前。

  撩起鵝黃色的床幔,看到朝思暮想的容顏,慕懿群的一顆心才稍稍歸位,不過,他隨即便為她的蒼白生起悶氣。

  該死!才幾天時間,她看起來更瘦了。

  小小的身子緊緊地包在錦被裡,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因為剛剛的干擾,她不適地擰緊秀眉,嚶嚀著無意義的話。

  放輕了動作,慕懿群側坐在床沿,小心地不吵醒她。

  這折磨人的人兒呀,究竟要怎麼做,她才會明白事實和她所認定的完全不一樣?

  幾天來他用盡了所有方法,就是不見她開心,這讓一向自傲的他不免有些挫折。

  熾熱的目光讓睡夢中的月影不安,微蹙起眉,她輕輕地眨動著眼瞼、緩緩張開。

  是在作夢嗎?要不她怎麼會看到他?

  迷濛地扯高嘴角,月影輕語:「你來成全我的嗎?」

  成全?聞言,慕懿群又驚又怒。

  該死,她還沒放棄那些愚蠢的想法嗎?伸出大掌,慕懿群用力搖醒她。

  「醒來,我不準你用這種方法離開我!」

  他可是慕懿群呀!沒有他的允許,就算是閻羅王來索人,他也不放!

  「好吵呀!」不堪他的騷擾,月影迷糊地抱怨著,直到唇上傳來濕熱的壓力,她才真正清醒過來。

  沒讓她開口,慕懿群執意用自己的方法喚醒她。

  「醒了嗎?」勉強抽身,慕懿群的聲音因慾望未獲得紓解而顯得低嗄。

  月影愣了一下後才真正回神。「你這個該死的登徒子!」

  「很好,我確定你是真的醒了。」聽到她中氣不足的怒罵聲,慕懿群轉身取來桌上的藥碗。「喝了它。」

  他不喜歡她蒼白虛弱的模樣,那令他心疼。

  無視他的命令,月影倔強地轉開頭,即使這個激烈的動作讓她一陣暈眩,月影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見狀,慕懿群腦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崩斷了。伸手將她的臉轉過來,慕懿群冷聲道:「我再說一次,喝了它。」

  「不喝,你能奈我何?」

  聞言,慕懿群不怒反笑。「很好,我喜歡這個答案。」

  只見他一仰頭,將整碗藥喝進嘴裡,在月影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緊緊堵住她的嘴。

  是她逼他用這個方法的,只不過他很享受就是了。

  被他堵著嘴,月影難受地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膛,無奈嬌小的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三兩下便被他捉住。

  慕懿群摩挲著她的唇,與她交纏,苦澀的藥汁中有她的蜜津。直到確定她將藥吞下肚了,慕懿群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

  「你——」涼掉的藥分外苦口,月影皺著臉,壓抑著反胃的感覺。

  「願意自己喝了嗎?」為了她的身體,慕懿群不介意她恨他。「還是你要我每天餵你?」

  飛快的擡起頭,月影不假思索地伸手揮掉他手中的藥碗,匡啷一聲,地上滿是碎片。

  視線從地上慢慢轉回她臉上,慕懿群面無表情,但是,不知怎麼地卻讓月影覺得發冷。

  「是你逼我的。」勉強自己挺直肩膀,月影低嚷著。

  「是嗎?」逼近她,慕懿群看來雖然平靜,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他是危險的。「很好,看來是我太大意了,才會讓你以為可以為所欲為。」

  高大的身軀迫近,月影不自覺的後退,直至背抵著床板。「你……你要做什麼?」

  「要你!」

  慕懿群言簡意賅,卻嚇壞了月影。她的臉瞬間轉白,身子克制不了地直發抖。

  「不……」

  「我早說過了,我要你,這是遲早的事。」

  他不願意再浪費時間等待了,今晚他一定要她將自己深深烙印在心底。

  月影頻頻搖頭,卻制止不了他的動作,她強自鎮定的面具崩裂。「不要,我會恨你的。」

  「無妨。」大手撫上她胸前的結扣,慕懿群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字地說道:「你只要記住,我要你!」

  大手一揚,嫩黃色的紗幔翩然落下,在他佔有了她的身子時,月影知道,這場仗她是徹徹底底地輸了……

  漫步在滿是黃色花朵的園子裡,今天依舊一身嫩黃的月影非但絲毫不比花兒遜色,甚至讓花兒相形失色。

  一手抱著斗篷,一手提著參茶的小竹,無奈地跟在她後頭。

  「公主,天涼了,把斗篷穿上好嗎?」她數不清自己究竟問了多少次了。

  搖搖頭,月影身子微傾,專心地看著停在花瓣上的彩蝶。

  「我不冷。」

  奇怪,這麼美的蝶兒她怎麼從來沒看過呢?

  月影既困惑又驚喜地看著彩蝶。

  「那喝杯參茶吧?今天我特別早起,熬了許久呢!」

  月影再次搖搖頭。

  「我不渴,等會兒吧。」

  啊,細看它的翅膀,其上竟然有小小的彎月圖案,好特別喔!

  月影沈浸在自己的發現中,絲毫不察小竹的著急。

  「要不我們到前頭的亭子休息一下?」

  或許是說話的聲音驚擾了它,花上的彩蝶拍拍翅膀,靈巧優雅地飛去。見狀,月影可惜地輕呼一聲,才緩緩地直起腰。

  「飛走了……」

  她仰頭望著彩蝶離去的方向,不顧陽光刺痛了她的眼。

  見她蹙眉,小竹可緊張了,急忙挨近她。

  「公主,你不舒服嗎?」

  聞言,月影莫名其妙地回看她。

  「沒有呀,為什麼這樣問?」

  自從慕懿群讓小竹回她身旁伺候,月影發現她似乎變了,以前那種大剌剌、偶爾有點兒糊塗的形象已不復見。

  聽見她的回答,小竹才鬆了一口氣。

  「幸好你沒事,要不我就慘了。」

  「咦?」沒聽清楚她在咕噥什麼,月影揚高眉,疑問地看著她。

  「沒什麼啦,我只是擔心沒把你伺候好,會惹來皇上的責難啦!」

  確定慕懿群對月影是真心相待後,單純的小竹就把對他的稱呼從「那個人」改為「皇上」了。對她來說,稱誰為皇上並不重要,只要他是真心對公主好,她就會奉上自己的忠心。

  不過老實說,對這個皇上,小竹還是恐懼的,畢竟他的溫柔、包容和驕寵只用在公主身上,對於其他人,他一向是不假辭色的。

  聽見她的話,再看見她誇張的表情,月影忍不住噗哧一笑。

  「拜託,哪有這麼誇張?」

  聞言,小竹嚷了起來。

  「才不誇張呢,你記不記得,上次你不過輕咳了一聲,皇上就狠狠的瞪了我好幾眼,嚇得我差點兒沒腿軟。還有,上上次扶你下轎時,重心不穩歪了一下,皇上馬上飛身過來護住你,還對我說以後再有同樣的事情發生就回家吃自己,另外,上上上次,我貪看到府裡來表演的雜耍,讓你等茶等得口渴,皇上直接罰我到廚房打水三日,我的手臂整整有七天舉不高呢,對了,上上上上次……」

  瞧她愈說愈起勁,月影忍不住出聲:

  「好了、好了,你說得太誇張了啦!」

  嘴裡雖然輕斥,但是,不可諱言的,月影心中滿滿的全是溫暖。

  人非草木,她當然知道慕懿群對她是特別的,幾日相處下來,她知道他是一個律己甚嚴的人,連帶著對待手下也嚴格,唯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會卸下臉上的冷凝表情。

  看慣他對她溫柔的表情,第一次看見他在早朝裡板著臉的模樣,她也忍不住心驚,不敢想像執意與他為敵的人會是怎生的下場,想必絕不會好過吧……

  昨兒個夜裡,慕懿群處理完公事後,照例到她房裡。一番溫存後,他一如往常霸道地索求她的愛語,見她依舊不願鬆口,他意外地發怒了。

  蓄滿慾望與怒氣的身子執意與她糾纏,非要她哀哀求饒,才放緩侵進的速度。他甚至在她昏昏欲睡時,突然開口說:

  「為我生個孩子。」

  生個孩子?簡單幾個字,卻害她整夜失眠了。

  她不是沒想過,依慕懿群這樣頻繁的索愛,有孩子是遲早的事,但是,她沒想到他會要她生下,這會讓事情更複雜的呀!

  現在的她已是進退兩難,對慕懿群下不了手,也回不了月國,若真有了孩子,她該如何自處?又怎麼向在月國苦苦等待的子民交代?月茵又會怎麼想她這個姊姊呢?

  為什麼他要待她這麼好呢?她擔心再這麼下去,她會連最後一丁點的堅持都棄守。

  「公主、公主!」

  猛然回神,月影被面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她驚叫一聲,撫著胸口喘息。

  「公主,你怎麼說著說著就發起呆了?是在想皇上嗎?」

  「沒、沒啦!你別亂說。」

  被識破心情,月影羞紅了臉。

  「是嗎?我看你一下子微笑、一下子皺眉,樣子怪得很呢!」

  「哪有?」

  「明明就……」

第6章(2)  

  「妹妹!」

  突來的一聲嬌喚打斷了小竹的話,正在鬥嘴的主僕倆愣了一下,才轉身面對來人。

  在這兒住了這麼久,除了慕懿群和固定來伺候的人外,她從來沒見過其他人,這一聲「妹妹」喊得月影好不詫異。

  一身艷紅的女子笑吟吟地望著月影,但是不知怎麼地,她的笑竟讓月影心中沒來由地打了個突。

  對她並不是全然沒有印象,只是月影沒想到她會來找自己,她以為她的心思全在慕懿群身上。

  歛下打量的眼眸,月影輕聲答道:「艷雪姑娘好。」

  不願和她以姊妹相稱,稱她姑娘已是月影的極限了。

  唉,早知道今天到園子裡會遇上人,她肯定會把自己鎖在房裡一天的。

  不願深究心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月影只想避開她。

  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淡,艷雪笑得更燦爛了。

  艷雪蓮步輕移,風情萬種地緩緩走近月影,移動之間,她身上的薰香味覆蓋了原本淡淡的花香,教月影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

  「妹妹真好興致呀,」視而不見她的無奈,艷雪在她面前站定,嬌聲說著:「有空在這兒賞花撲蝶,讓姊姊好生羨慕。」

  撲蝶?沒有吧,她只不過是靜靜站著,哪來的「撲」呀?

  不知該怎麼回話,月影沈默地站著。

  打量著月影,艷雪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讓男人瘋狂的條件,無關美醜,而是氣質。那揉合著柔弱與倔強的矛盾氣質,足以激發所有男人的征服慾望,以及將之收藏的念頭。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不願認輸,因為她要爭奪的男人是慕懿群。

  月影太嬌小、太柔弱了,不適合他,更不可能幫他管理好後宮,這份工作一向是她做的。

  適合慕懿群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她。

  逕自做了決定,艷雪向前欲挽住月影,孰料她竟身子一轉,閃掉了她的觸碰,那模樣像她是什麼毒蛇猛獸似的,這讓艷雪心中一陣憤恨,絕美的臉上閃過一絲凶狠。

  沒有忽略她的不悅,月影只能苦笑。

  對她來說,北國除了慕懿群外,其他人都不足以和她相近,即使她現在的身份和艷雪相去不遠,但骨子裡的驕傲不許她輕賤自己。

  深吸了好幾口氣,艷雪才勉強維持住笑容。

  「妹妹進宮後,我們姊妹倆都還沒有機會好好聊聊呢,難得妹妹有空,不如我們到亭子裡坐坐吧!」

  「我不……」

  正想出言推辭,艷雪已經熱絡地帶頭往亭子走去,還慇勤地拿手絹兒鋪在石椅上,向月影招呼著。

  「妹妹快來,把椅子拂乾淨就不怕弄髒衣服了。」

  盛情難卻,所以縱使滿心不願,不想多生事端的月影也只好留下看她究竟想聊些什麼。

  真不知今天是吹什麼風,竟把艷雪吹進園裡來。

  輕歎一聲,月影無可奈何地坐下。

  見狀,艷雪滿意的笑了,一擡頭,看見隨後跟來的小竹,她嬌聲喝道:

  「去弄點果子、香茶來,記得先把手洗乾淨呀!」

  就算月影也鮮少這麼使喚她,小竹愣了下,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還不快去?愣頭愣腦的怎麼伺候主子呢?真不知道王嬤嬤是怎麼教的,竟連個丫頭都搞不清楚該做什麼?我看你呀,趕明兒回家吃自己吧!」

  聞言,小竹總算回神、不由自主地防備著塗了個大花臉的艷雪。她並不想離開,擔心她會為難月影,是以她轉頭詢問月影的意見。

  「公主?」

  「你去吧,幫艷雪姑娘張羅些點心。」

  小竹擔心地看看她,又看看艷雪。「可……」

  「沒關係,你快去吧。」

  「是。」

  遲疑了一下,小竹才放下手上捧著的斗篷及小暖壺,剛轉身,她就聽見背後傳來尖銳的聲音。

  「咦?這是什麼?」

  艷雪瞪大眼,看著擺在桌上的玉壺,壺身薄如蟬翼,卻又神奇地浮雕著牡丹富貴圖,這難得一見的珍品讓她看直眼。

  不待她們回答,艷雪逕自掀開壺蓋,參茶淡雅的香味飄出,讓她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好香哪!」

  在宮裡吃香喝辣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唯獨這茶……

  她嫉妒月影!

  盯著壺中琥珀色的汁液,艷雪的心思千回百轉。

  自從被慕懿群暗中轉送給慕懿翔後,表面上她是安分守己的在王爺府當侍妾,但是她的心始終不曾放棄慕懿群。

  沒錯,慕懿翔的床上功夫了得,帶給她不少銷魂經驗,但是在王爺府能有什麼出路?慕懿翔性情乖僻、多疑善嫉,對她諸多限制。況且,慕懿群對他的反制動作愈來愈明顯了,跟著他,未來堪慮呀!

  她深信慕懿群對月影只是一時傾心,只要她離開,艷雪有把握讓慕懿群為她瘋狂。

  香味誘得她不住地吞嚥口水,見狀,月影輕聲道:

  「小竹,幫艷雪姑娘斟一杯參茶。」

  不是不瞭解艷雪眼中隱約的恨意,同是女人,她可以體會面對所愛之人三心二意的折磨,更何況她愛上的男人不是常人,艷雪在這兒住了這麼長一段時間,會變得如此善妒並不奇怪,若是這杯茶能換得片刻安寧,那就值得了。

  「可是這是皇……」

  「別多話!」斥住她未竟的話語,月影難得地命令道:「倒一杯茶給艷雪姑娘解解渴。」

  瞧月影嚴肅的模樣,小竹硬生生地吞下未說完的話,心不甘情不願地取出一個玉杯,倒了半杯參茶。

  這參茶可是皇上交代給公主滋補身子用的,怎麼可以讓不相干的人喝?聽說這人參是今年南海進貢的珍品之一,非常貴重,世上難以找到能與之相比擬的滋補聖品。更何況,她捧了大半天,公主都還沒喝上一口呢!

  怕惹公主生氣,所以她才勉為其難地倒半杯給她。

  慢吞吞的端著杯子走到她面前,小竹勉強扯出笑臉。

  「艷雪姑娘請用。」

  見狀,艷雪雖然享受著入喉的好滋味,仍忍不住出聲:「妹妹可真福氣呀,有這麼個護主的丫頭!」

  她明著誇獎,實則是提醒小竹注意她的態度。

  可惜小竹心思沒那麼細,聽不出艷雪的言外之意,倒是月影聽清楚了。

  怕她上管事那兒告狀、讓小竹吃苦頭,月影遂出言道:「謝謝姑娘誇獎,我們倆自小就在一起,小竹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

  「這樣呀。」

  不是不懂她的心思,艷雪話題一轉,不願在這上頭作文章。好不容易等到慕懿群外出,她不會笨到把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放下玉杯,艷雪笑道:「皇上待妹妹真好,吃、穿都仔細。」

  不解她的意圖為何,月影保持沈默。

  「姊姊我進宮也有年餘了,就不見皇上對哪個姊妹如此用心,妹妹你說是不是?」艷雪自顧自的說著,似乎沒引她開口不甘心。

  「聽說昨兒個皇上又吩咐繡坊裁了批黃色衣裳,想必是妹妹的服侍讓皇上開心吧。」

  聽著艷雪意有所指的曖昧語氣,月影沒來由地覺得氣悶。

  她為什麼要坐在這兒任由這個女人問話?

  艷雪說的事她一點兒都不明白,衣服、飾品向來是丫頭們在打點,什麼時候慕懿群又幫她添了新行頭,她根本不清楚。

  瞧艷雪那曖昧的模樣,只差沒明說她有這些待遇都是她在他枕邊求來的,想到自己堂堂月國公主,竟落到在這兒和這種低三下四的侍妾爭寵,月影心中感到一陣悲哀。

  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嗎?懲罰她不但未報國仇,還躲在敵人懷中苟延殘喘,甚至奉上了自己!

  見她不回話,艷雪說得更露骨了。

  「妹妹用了什麼法子讓王高興,也教教姊姊吧。」

  聽見她的話,小竹猛地倒抽了一口氣。正想替主子出頭,就聽見月影淡淡的出聲:

  「皇上的心思月影並不明白。」

  是呀,即使慕懿群現在對她寵愛有加,但是並不表示他會永遠如此。男人向來是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

  就算她是公主又怎樣?她很清楚這個尊貴的身份並不能替她爭取到什麼,她甚至不明白慕懿群每回對她說的愛語究竟是真是假。他喜歡逗弄她,是因為她到現在都還不肯坦白嗎?

  聽見她的回話,艷雪的聲音尖銳了起來。

  「不明白?妹妹啊,你可別小氣、妄想把皇上留在自個兒身邊,記得姊姊剛入宮時,皇上夜夜索求、不來個三、四回不肯罷休,每每累得我隔天下不了床,求皇上讓其他姊妹分攤著伺候才好過了些,我看你這身子恐怕應付不了皇上,難道你不怕……」

  「夠了!」月影終於忍無可忍地出聲制止她。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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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45:34

第7章(1)  

  不願再聽艷雪淫邪的話語,月影霍地站起,衣袖不慎掃落桌上的玉壺,匡啷一聲,稀世珍寶碎了一地,清雅的茶香飄散在空氣中、久久不散。

  視而不見地上的碎片,月影勉強保持著冷靜的態度,不願在她面前失了風度。

  「我累了,告退。」

  語畢,月影也不待她回應,轉身便走,唯有藏在水袖中微微顫抖的雙拳,洩露出她心中的激動。

  不哭、不哭,這個粗俗的侍妾不值得她生氣,也不值得她計較!

  咬緊下唇,月影將背挺得僵直。

  才踏出一步,艷雪尖銳的吼聲便傳了出來。

  「站住!」

  不復剛剛的虛偽,艷雪氣急敗壞地衝到月影面前,青蔥玉指不客氣地指著她的鼻子、美艷的臉孔扭曲。

  該死的賤蹄子,公主又怎樣?雖然她出身不好,但是在宮裡是講究輩分的,她都肯好聲好氣的同她說話了,她還擺什麼譜?剛剛那一慕若教有心人看見、傳了開去,她這個娘娘在宮裡還有地位嗎?

  艷雪愈想愈氣,刻意假裝出來的雍容華貴全教她拋到一邊去。

  「你真以為你能讓皇上寵一輩子嗎?我呸!瞧瞧你這模樣,冷淡無趣,皇上從來都不喜歡這種性子的女人,他對你只是一時迷戀,有什麼好得意的?你還是想想被打入冷宮後怎麼活下去比較要緊!」

  饒是再美麗的女人,說起刻薄話就如鄙婦一般,潑婦罵街有什麼氣質可言?

  僵著身子,月影不願與她一般見識,微轉身想掠過她,誰知,艷雪猶不滿意,再次攔住她。

  「告訴你,你別得意,皇上對女人的迷戀通常不超過一個月,算算日子,你也差不多了。想不想知道王沒到你房裡的時候都在哪兒?﹃薄情閣﹄裡住了數十個姊妹,全是萬中選一的美人兒,雖然那兒的姊妹都是已經失寵的侍妾,但是王興致一來還是會到那兒銷魂,我看前幾日閣裡又開始大興土木,說不準這會兒準備的廂房就是你的!」

  「是嗎?」聽著她惡毒的話,月影終於忍不住冷冷地開口:「艷雪姑娘如此清楚薄情閣的情況,敢情也住在那兒?」

  「你——」沒料到她會回話,艷雪教她的話堵得臉色發青。「好呀,看不出來你的口齒如此伶俐。」

  「好說。」

  月影的語氣好像艷雪說了什麼褒獎的話似的,氣得她暴跳如雷。

  「你——好,你別得意,我剛剛說過了,你沒多少好日子可過了,小心……」

  「一個月是嗎?」不願再聽她廢話,月影強迫自己開口。「姑娘恐怕要失望了,月影進宮可是足足一個月又十三天了。」

  語畢,她再也不願多說,掠過艷雪便疾步離開。

  來不及收拾滿地狼籍,小竹慌忙起身,惡狠狠地瞪了艷雪一眼,便追著月影而去。

  這下子糟糕了,她剛剛看到公主眼角閃著晶光,皇上回來後不知道要怎麼責備她呢!

  飯廳裡,慕懿群坐在主位上,有些訝異月影竟還沒出現。

  他們習慣一起用膳的,怎麼今兒個月影還在房裡蘑菇?

  耐心的等了一會兒,他忍不住招手叫來一旁伺候的丫頭。

  「快去請公主。」

  「是。」

  應答的丫頭遲疑了一下,才面色奇怪的轉身離去,教慕懿群心生懷疑。

  「等等。」他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問道:「怎麼了?」

  「回皇上,奴婢到房裡喊過好幾回了,公主都不應聲,奴婢不知道……」

  「夠了。」

  打斷她的話,慕懿群心急的往外走去。

  這樣的情形從沒發生過,慕懿群很確定今天一整天月影都沒出宮,如是這樣,為什麼她不應聲呢?難道她病了?

  種種猜測讓他的步子邁得更急,莫名的心慌讓他失去了平日的沈穩,壓根兒忘了這種事只要找來她身邊的丫頭問問就知道了。

  轉瞬間站定在她房門前,看到屋子裡一片黑暗,慕懿群更急了。

  她不在嗎?這麼晚了,她會上哪兒去?

  「影兒?」慕懿群揚聲喚道。

  回應他的是一片沈默,見狀,他連拳頭都用上了,砰砰砰的敲著門。

  「影兒,開門。」

  房裡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瞥見跟著他趕來的韓風,慕懿群直接命令道:「把門打開。」

  「用蠻力嗎?」

  第一次看到慕懿群失控的模樣,韓風覺得有趣極了。

  「隨你,我要馬上看到影兒。」

  「遵命。」

  面不改色地痞痞一笑,韓風輕鬆的走到桃花木門前,正欲運氣出掌,屋裡傳來細微的聲音。

  「別進來。」

  「影兒?」聞聲,慕懿群的心才歸位。推開韓風,他走近門。「原來你在,怎麼不點燈呢?」

  「我睡了。」

  她悶悶的聲音讓慕懿群覺得有些奇怪。

  「小懶豬。」以為她說的是午睡,慕懿群寵溺地笑罵了聲,才繼續說道:「梳洗一下,該用膳了。」

  「我不餓,皇上先用吧。」

  皇上?

  鮮少聽到月影如此稱呼自己,讓慕懿群的心裡打了個突。

  「怎麼了?」勉強壓下心裡的疑惑,他關心地問道:「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妾身休息一下就好。」

  妾身?

  慕懿群覺得更怪了,他的影兒是何等驕傲,怎麼可能這麼卑微?更何況,她應該明白在他心中她是皇后呀!

  愈想愈不對,慕懿群加大音量。

  「影兒,開門,我要看看你!」

  月影並沒有回應他的叫喚。

  「影兒?」

  「我沒事,只是累了。」

  「我要看你。」慕懿群堅持著。

  「我不想起來、我不餓、我要休息。」

  門內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這……

  第一次有女人膽敢關著門對他喊話,慕懿群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直接破門而入,怕月影不高興;放著她不管,自己心裡又擔心,該怎麼辦呢?

  站在門外,慕懿群用力地瞪著緊閉的房門,彷彿這麼做便能看到屋內的情況似的。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屋內又傳來聲音。

  「皇上,妾身真的沒事,下午逛花園累了,想早點兒休息。不能伺候皇上用膳,妾身……」

  「影兒,你真的沒事?」她左一句皇上,右一句妾身,聽得慕懿群渾身不自在,索性打斷她的話。

  「謝皇上關心,妾身很好。」

  沈吟了一會兒,慕懿群才答道:「那……你休息吧。」

  帶頭離開月影的院落,慕懿群神色不豫地站定。

  「去查查看影兒今天做了什麼事、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我要立刻知道。」

  仰頭望天,慕懿群發現皎潔的明月不知何時蒙上了烏雲,教人心慌……

  房門內。

  腳步聲一走遠,背抵著門的月影就崩潰了。她緩緩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將臉埋進屈起的雙腿間,再也忍不住心酸的低泣。

  妾,是呀,她有什麼資格驕傲?她有什麼資格得意?艷雪說得對,充其量,她的身份也不過是沒名沒份的妾呀!

  是慕懿群的溫柔讓她忘了自己到北國來的目的,是慕懿群的寵愛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是慕懿群的霸道讓她忘了守住自己的心,是慕懿群的深情讓她忘了自己呀!

  但是,太難了,現在回頭太難了……

  奔流的淚帶不走她的辛酸,酸澀的雙眼比不上她的心痛,她不懂自己怎麼會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她是堂堂月國的公主呀,她不想自己被冠上那般卑微的身份,不願呀!

  她該怎麼做?離開嗎?

  不,她走不了,她的心早就遺落,走也是死路一條啊!

  慕懿群俊逸的身影早就牢牢地刻在她的心坎上,她已經習慣在他臂彎裡醒來。在他的寵愛下生活。她不能想像,漫漫長夜裡少了他的溫暖如何度過?可是,繼續留在這兒,若是有一天他厭煩了、不要她了,她的心一定會碎的,艷雪說了,他對女人的寵愛向來不長,她有啥能耐鎖住他的心?

  薄情閣……

  多可怕的名字呀,光是想像自己總有一天會住在那兒,月影就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兩鬢隱隱抽痛,月影痛苦地抱住頭。

  誰能告訴她該怎麼做最好?

  枉費自己身為月國公主、又是人人稱頌的才女,一遇上感情,還是敗得一塌糊塗。

  夜深了,從地板沁出的寒意愈來愈重,月影的身子隱隱痛了起來,明知自己的身子骨弱,再這麼下去定會生病,但是她動不了,也不想動。

  或許,生病了、糊塗了,也是幸福的事呀……

第7章(2)  

  放下手上的奏摺,慕懿群疲倦地呼了一大口氣,仰靠在椅背上。

  一道黑影從窗口鑽入,安靜地站立在他身旁。

  「查到什麼了嗎?」

  安靜地遞出手上的證據,不喜多言的韓電難得地開了口:

  「慕懿翔很聰明,把資料全藏在女人房裡,就算事跡敗露,隨便捉也捉得到替死鬼。」

  快速地翻看手上的文件,慕懿群忍不住歎氣。

  看來,慕懿翔叛變一事是真的,而且,從陸續收到的訊息來看,這幾日就是關鍵時候了。說實在的,他實在不願意再起戰端,但是,他瞭解慕懿翔偏執殘忍的個性,不和他分個高下,北國永遠沒有安寧的一日。身為一國之主,就算慕懿翔是他的兄弟,他也不能因此而棄人民的安危不顧,只希望父王在天之靈,能原諒他做此決定。

  閉眼沈思了好一會兒,再睜眼,慕懿群眼裡閃著決心。

  「去準備一下,加強城裡的巡邏及守衛,禍事一起,速戰速決,若有意外,以保護婦孺為優先。」

  「是。」

  韓電正欲離開,慕懿群再道:「讓韓風留在宮裡看著月影。」

  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吩咐,向來獨善其身的韓電也忍不住揚眉。

  難道韓風那個大嘴巴說的沒錯,能讓慕懿群掛心的人兒終於出現了?

  不理會他訝異的表情,慕懿群嚴肅地看著他道:

  「無論如何,保護月影的安全。」

  當慕懿群處理完國事,天際已微微透出曙光,桌上的巨燭也只剩下一堆蠟淚。

  推椅站起,他動了動發僵的身子。

  為了防堵慕懿翔叛變,他已三天三夜不曾離開過書房。他早該知道慕懿翔的性子是不可能在一夕之間改變的,這場戰事只是遲早而已,但是,真的做了決定,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他真的累了……

  在外人眼中,至高無上的王位是多麼尊榮,但是對他來說,在這個位子上他看到了太多人性,讓他幾乎要懷疑生命,如果可以……

  止住腦中的想法,慕懿群苦笑著。

  不可能的,他需要對社稷子民負責啊!

  站在窗前,慕懿群望著透出微曦的天空,不知怎麼地,他的情緒低落,強烈地想找個人說說話,即使只是隨便聊聊都好。

  月影!

  躍上腦際的名字讓他不假思索的轉身移步,恨不得立刻將她擁入懷。

  才幾天沒見,他發現自己真的想念她,想她的笑、想她的嗔、想她靈活轉動的大眼睛、想她甜甜的吻、想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想她倔強的表情、想她溫軟的身子、想她……

  他真的迫不及待地想見她。

  轉眼間已到她房前,慕懿群探出手,不忘放輕力道。

  咦?

  他困惑地瞪著一動也不動的木門,再用力。

  門鎖著?怎麼會?月影知道他習慣到這兒過夜,即使早睡了,也從不鎖門的。

  是韓風怕事發突然,特別交代她把門鎖上的嗎?還是……

  說不上來為什麼,慕懿群心裡有些慌。

  她應該沒事吧?

  坐在飯桌前,慕懿群雙眉緊蹙、神情煩躁,彷彿滿室的飯香是毒氣似的,駭得一群人臉色凝重,連氣都不敢喘一下。

  「公主呢?」

  「在……在房裡。」

  房裡,又在房裡!她準備躲他一輩子是不是?

  他狠狠地低咒一聲,嚇得大家面色發青。

  幾天下來,月影明顯的行為,讓慕懿群瞭解她是刻意避開他的,這種莫名的舉動讓他坐立不安、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明知道這個非常時期不應該為了兒女私情分心,但是他做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讓月影鬧彆扭、莫名其妙地被拒於她的心房外,更何況,月影怕冷,夜裡沒有他,她睡得可好?

  紛亂的思緒讓他再也坐不住,霍地起身,今天他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好不容易打發掉第五個前來哀求月影的丫頭,小竹低歎一口氣,轉身走向呆坐在窗邊的月影。

  「公主,這樣好嗎?」

  她不是不知道月影在想什麼,但是她人微言輕,再怎麼說,主子的事還輪不到她置喙。只不過,看月影好不容易養起的紅潤又變得蒼白,讓她的心發酸。

  呆望窗外,月影保持沈默。

  這幾天,她始終維持這樣的姿勢,不曉得在看些什麼。吃得少、睡得少、說得也少,只是迅速地消瘦,每回幫她更衣,看著不再合身的裙頭,小竹就想歎氣。

  「公主,我……」原本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月影心不在焉的模樣,小竹勸說的話哽在喉頭。搖頭放棄,她改口說道:「我到前頭端些飯菜來。」

  「不用了,我不餓。」

  還是看著窗外,月影悠悠地回話。

  又一天了嗎?她眨眨酸澀的雙眼,繼續瞪著初升的明月。

  是十五了吧?窗外的月又圓又亮,和她在月國看到的一模一樣。記得從前,每逢十五,父王和母后總會抽空和她們在月光下用膳,只因為她和月茵都是十五生的孩子,但是現在……

  輕輕歎氣,她的眼微微迷濛。

  「公主,不餓也要吃點東西,要不天氣愈來愈冷,北國的冬天威力驚人,你的身子熬不過的。」小竹擔心地勸說。

  月影淡淡一笑。

  「熬不過也好,我好想父王和母后……」

  「公主!」被她厭世的語氣嚇到,小竹慌忙打斷她。「你怎能這麼說呢?想想月國、想想月茵公主、想想……」

  「影兒,開門!」

  小竹一連串的話教門外傳來的吼聲打斷,月影的身子明顯一僵,緩緩地轉身瞪著被敲得微微搖晃的木門。

  是他!

  月影不自覺地咬住下唇,微微顫抖。

  聽見他的聲音,讓她的心忍不住加快跳動,她混沌的頭腦清醒起來、淡淡的歡喜從心底深處沁出,她知道自己有多想見他。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她應該照原先的計劃找機會殺了他,然後不顧一切的逃走,徹底忘了北國的一切,可是她做不到啊!只要想到再也見不到他了,她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只能懦弱地待在這兒,偷偷地希望能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身影,然後再用更多的時間來懺悔自己辜負了所有月國子民的希望……

  慢慢地走向門邊,月影把臉貼在門板上,希望能把他的聲音聽得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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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46:40

第8章(1)  

  「影兒,開門,我要見你!」慕懿群在門外粗聲吼著,被她的避不見面搞得心慌意亂。

  深吸了口氣,月影才勉強克制住顫抖,低聲回道:「妾身已經休息了。」

  「鬼扯!」不待她說完,慕懿群粗魯地打斷她的話:「你已經休息了整整十天,別告訴我你在冬眠!」

  從未聽過慕懿群口出惡言,月影心中一陣發酸。

  她的冷淡影響他了嗎?這是不是代表……其實他是在意她的?

  幾天的胡思亂想,將月影的驕傲及自信折磨得所剩無幾,現在的她,脆弱得禁不起一點打擊。

  「影兒?」沒聽到她的回答,慕懿群再次喚道。

  熟悉的淡淡香味讓他確定月影就在門後。

  「我不餓,皇上先用膳吧……」

  「該死的!」左一聲皇上,右一聲妾身,著實惹惱慕懿群了。他放聲吼著:「別稱我皇上,叫我的名字,叫啊——」

  可惡,她哭了嗎?隱約聽到吸鼻子的聲音,慕懿群的心揪了一下,懊惱極了。

  他最捨不得月影哭了,每回見到她晶瑩的淚珠,就好像刀子般刺著他的心,現在他竟然惹她哭了!

  猛力往一旁的樹幹捶下,震得初綻的梅花像細雪般落下。

  深吸了好幾口氣,緩下火氣,慕懿群再次喚道:

  「影兒,開門,我有話對你說。」

  他受不了這樣的情形了,戰爭隨時都會爆發,他不想提心吊膽的上戰場,萬一……他死也不瞑目呀!

  抵著門,月影哭得十分淒慘。

  「影兒?」

  不開是吧?慕懿群好不容易按捺下的脾氣再起,那就別怪他了。

  屋外靜了下來,月影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小竹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公主,你別哭了,看你這樣,我也要哭了……」

  「我……我……小竹,我……啊——」

  話還沒說完,突聞一聲巨響,結實的桃花木門碎成片片,被打破的大洞間,站著兩眼赤紅的慕懿群。

  被突來的外力衝擊,月影往後飛起,她驚叫一聲,眼看著就要撞上堅硬的牆壁,慕懿群飛身撲向她,確實地將她從半空中攔截下來,安穩的落座在椅子上。

  驚魂未定地蜷縮在慕懿群懷中,月影害怕地閉緊雙眼,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小手緊緊揪著慕懿群的衣裳。

  好……好可怕呀,她剛剛居然被撞飛了出去……

  原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慘白,見狀,慕懿群早就忘了滿肚子的火氣,心疼地喃喃安慰: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

  「公主——」嚇傻了的小竹霍然回神,連忙衝向前,嘴裡亂七八糟地喊著:「你沒事吧?受傷了嗎?天哪,你的臉色好難看呀,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尖銳的嗓音驚醒了月影,她睜開眼睛便直直望進慕懿群的黑眸裡。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躺在他懷中,她立即掙紮了起來。

  「放、放開我。」

  虛弱的身子禁不起她這般折騰,沒兩下,她就頭暈目眩、氣喘籲籲,只不過固執的她不管身子發出的警訊,仍執拗地與慕懿群鋼鐵般的手臂奮戰。

  見她都快暈過去了還不放棄掙紮,慕懿群心頭火再起,不自覺地加重了手勁。

  「夠了,影兒,別再動了!」慕懿群低喝。

  該死,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了,難道她不知道男人的慾望有多容易被點燃?縱使現在心中有千萬個疑問想問她,都敵不過想與她共赴雲雨的念頭。

  沒見過月影如此瘋狂、激動的一面,小竹愣在一旁,著急得不得了,不曉得該叫誰停下,突然……

  「哎呀,公主,你受傷了!」

  掙紮之間,水袖翻起,月影雪白的手臂上有一條細長明顯的傷痕,正微微沁出血珠,鑲在白皙的雪臂上,分外觸目驚心。

  低咒一聲,慕懿群不得不用力地將她抓緊,不讓她的妄動加重傷勢。

  可惡,這傷口一定是教他剛剛破門而入時劈碎的木屑所傷。

  「別再動了!」鎖著她的身子,慕懿群懊惱地皺緊眉頭,在她耳邊低吼。

  他不但惹哭她,還害她受傷,真是該死!

  感受到突然加重的力道,月影掙紮得更凶了。

  「放手,別碰我、別碰我!」

  她彷彿感受不到身上的痛似的,以極大的力量拉著自己的手,要不是慕懿群警覺地放鬆力道,她肯定會將手臂關節拉脫。

  瞧她把他當作瘟疫一樣的避著,慕懿群心中的不悅升到了最高點,他陰沈的表情及額邊抽動的青筋,讓屋子裡的人都替依舊故我的月影捏一把冷汗。

  看了看慕懿群,又看了看月影,小竹終於鼓起勇氣。

  「公……公主,你就別再動了吧。」

  「出去。」

  盯著懷中顯然快承受不住的人兒,慕懿群頭也不回的冷聲道,一屋子的人瞬間散去。

  「皇上……」小竹還想開口勸說。

  「出去!」

  像將所有的怒氣全灌注在這兩個字裡面,慕懿群的吼聲幾乎讓屋子都震動了起來,直瞪得小竹受不了地跑出去,他才回頭望著乘機逃出他懷抱的月影。

  「影兒,過來。」深吸一口氣,他盡量控制著語氣。

  縮在床角,月影瞪大眼睛,搖搖頭,防備地看著他。

  不行,不能過去呀,她僅剩的就是這麼一點自尊了,她怕自己太靠近他,會再也忍不住地對他傾訴愛語,那她就真如艷雪所言,永遠甘於侍妾的身份了。

  見她拒絕,慕懿群的語氣更冷。

  「過來,別逼我動手。」

  她必須先上藥才行。

  掏出隨身攜帶的生肌膏,藥蓋一旋開,濃郁的香味把空氣都薰香了,光聞味道就教人覺得神清氣爽。

  這藥是採集百種罕見藥材、熬製七七四十九天才成,對生肌長骨功效顯著,即使是深可見骨的傷口,抹上這藥,不出五日便可痊癒,放眼天下,除了南國洛皇身上尚有一瓶外,已無此奇藥。

  月影身上的傷只是皮肉傷,根本沒啥大礙,用這藥著實浪費了些,但是慕懿群顧不了這麼多了,他不要看見她身上有傷。

  再次搖頭,她固執地瞪著他。

  「我討厭野蠻人。」

  「你——」

  這可惡的小妮子是在威脅他嗎?在他記憶裡,他還沒有這麼吃癟過,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慕懿群瞬間失控。

  「隨你……」

  語音未歇,他如疾電般竄上床榻,準確地再次將她箝進懷裡。

  「不、不要!」月影愣了一下,隨即放聲大叫,瘦弱的身子扭得像條小蛇般。「別碰我、別理我呀!」

  掙紮之間,她纖手一揮,千金難求的藥罐整個被打翻,見狀,慕懿群再也忍不住怒氣,雙拳抵著床板,充血的大眼直勾勾地瞪著她。

  被慕懿群困在床板及他的胸膛間,粗重的熱氣不斷地噴在她臉上,月影這才發現氣瘋了的慕懿群有多可怕。

  糾結的手臂肌肉僨起、原本總是帶笑的唇角緊抿,就連平時令她眷戀的胸膛此刻也壓迫感十足。

  「別碰你是吧?」

  冷凝的聲音與他的怒氣一點兒都不相符,讓月影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似乎無意要她回答,慕懿群緩緩的移動視線,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仔細的注視著她。

  這樣的目光終於讓月影受不了了,她使勁推著慕懿群不動如山的胸膛,尖叫著:「走開,你要幹什麼?」

  「呵!」好像她說了多好笑的話似的,慕懿群輕笑一聲,「從來沒有人能命令我該怎麼做。」

  他以手指輕輕佻起她的下巴、緩緩地湊近她,抵著她的唇低語。

  「若是我執意要碰你呢?」

  「不!」太過靠近的距離,讓她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我會恨你的!」

  這個強烈的字眼讓慕懿群一僵,轉瞬之間,他將她安放在床上,強壯的雙腿緊緊地糾纏著她的。

  「恨?」

  這可惡的小妮子,不但體會不出他的用心,還用這麼激烈的字眼來踐踏他的付出,哈,諷刺呀!

  氣極的他不再壓抑自己的慾望,慕懿群不顧一切地拉扯著她的衣服。「那就恨吧。」

  粗暴地啃咬著她的唇,慕懿群的舌霸道地與她糾纏,雙掌猶不得閒地在她身上點燃火苗。

  「痛——」

  這可惡的女人,他就不信她拒絕得了他。

  慕懿群的粗暴舉動嚇壞了月影,隱忍許久的淚水奔流而出,迅速地濡濕了她的小臉。

  嘗到鹹澀的味道,慕懿群頓了一下,卻愈發用力地摩挲著她的身體。

  該死,和他在一起真的有這麼痛苦嗎?

  月影的一再拒絕讓慕懿群氣瘋了,他急著深深佔有她,好證明她依舊是自己的。

第8章(2)  

  「不、不要。」慕懿群待她向來溫柔,所以月影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力量是如此可怕,那緊緊抵著自己的堅硬,讓她怕得脫口尖叫了起來:「別碰我,你去薄情閣呀!」

  聞言,慕懿群驚愕地停下動作。

  一察覺他的放鬆,月影迅速地逃出他的懷抱、縮在角落顫抖哭泣。瞧她衣衫不整、驚懼狼狽的模樣,慕懿群心中滿是不捨。

  可惡!他失控了。

  「誰告訴你的?」

  他交代過所有人都不準在她面前嚼舌根的,何況,若不是這陣子忙著處理慕懿翔的事,韓風早將薄情閣全撤了。

  還沈浸在恐怖的情緒中,月影除了哭泣,說不出任何話。

  見狀,慕懿群雖懊惱,還是執意問清楚。「這就是你鬧彆扭的原因?」

  他都做了這麼多,她怎麼還能懷疑他的心?難道他們曾經歷過的甜蜜全是假的、她綻放的笑容全是騙人的?

  握緊雙拳,慕懿群差點沒把一口牙全咬碎了。

  月影還是哭著。

  上氣不接下氣的啜泣聲徹底擾亂了他的心緒,慕懿群再問:

  「你寧可我去薄情閣,也不願我愛你?」

  聽到他的問話,月影僵了一下,隨即將身子縮得更緊了。

  見狀,慕懿群一拳狠狠地擊在床柱上,完全沒用內力護身,執意讓自己也感到疼痛。

  「沒我的允許,你妄想逃開。」

  語畢,他深深地看了月影一眼,而後跨步下床、轉身就走。

  看著慕懿群憤而離去的背影,月影伏在床上痛哭。

  她把他氣跑了,她還是把他氣跑了呀……

  歪坐在椅子上,慕懿群不停地往嘴裡灌酒,濃烈的酒氣充塞房內,若是酒量差一點兒的人,怕不早醉倒了,偏偏慕懿群像是無所覺似的,一杯接著一杯,看得站在一旁的韓風直搖頭。

  「喝了兩天還不夠呀?」他嘀嘀咕咕的動手整理桌上的酒瓶,喝完的、沒喝完的,全往窗外扔。「老五看到你這樣浪費他精釀的好酒,肯定找你拚命。」

  屏氣靠近他,韓風動手要拿走慕懿群手上的酒杯。

  「臭死了。」

  「別管我!」

  慕懿群雖然喝了兩天,但是心痛太甚,讓他不願醉倒,捉住韓風的手,力氣意外大得驚人。

  該死、該死、該死!一連低咒了好幾聲,慕懿群鬱悶地又往嘴裡灌酒。

  古人說,一醉解千愁。為什麼喝不醉呢?如果喝醉了,心是不是就不會再痛?如果喝醉了,是不是就會忘了月影的淚?如果喝醉了,是不是就不會再記得被兄弟背叛的痛苦,如果喝醉了……

  「別喝了!」瞧他不要命的模樣,韓風使勁搶過慕懿群手中的酒杯。「我不想動手。」

  現在的他脆弱得可憐,除了一身蠻力外,腦中根本只剩一團漿糊,若非得已,韓風不想與他動手。

  「你在這裡做什麼?」惱怒地擡起頭,慕懿群狠狠地瞪著他。「我不是交代你看著影……」

  「她睡了,火在門口守著。」打斷他的話,韓風翻了翻白眼。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人家都擺明不甩他了,幹嘛還這麼緊張她?依他所見,女人老愛得寸進尺,寵不得呀。

  「睡了啊。」慕懿群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

  月影怕黑又怕冷,以前總是非得等到他進房才睡得著,現在她……

  愈想愈煩,他仰頭又喝了一杯酒。

  「想她就去看她,要不就把她送走,這樣不乾不脆像什麼男子漢?」

  「你不懂……」

  「對,幸好我不懂。」打斷他,韓風說道:「才不會像你現在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

  一道黑影突地竄入,韓風警覺地拔刀擋在慕懿群面前。

  「誰?」

  手中的長劍隨著問話往前刺,來者俐落的避開。四掌相接,兩人大喝一聲、各自往後躍開。

  「南北大道出現大批不明人馬,往京城方向過來。」

  氣定神閒地站定,來者簡潔的報告。

  「電?」收起長劍,韓風嚴肅了起來。「是慕懿翔的黨羽?」

  「八九不離十。」韓電輕功了得,專門負責資料收集及傳遞的工作。「要雨出兵嗎?」

  心思縝密的韓雨專司謀略,和帶兵的韓雷默契最佳。

  聞言,韓風輕嗤聲。

  「唯一可以作決定的人都快醉死了,你要我怎麼回答?」

  探頭看了看歪倒在椅子上的慕懿群,韓電略一沈吟,掌風一揮,捲起屋外池塘裡的水往慕懿群身上招呼。

  「瞧,這樣不就解決了?」

  緩緩睜開眼睛,月影張口就是歎氣。

  又是一天的開始,算算時間,距離上次見到慕懿群,已經是五天前的事了,這五天來,她彷彿行屍走肉般,恍恍惚惚地過日子,雖然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是她就是不能克制地想他。

  慕懿群現在在做什麼呢?處理公事?亦或流連「薄情閣」?

  這個念頭一起,月影痛苦地揪住胸口。

  她很疑惑在那場驚天動地的大吵後,慕懿群為什麼沒有馬上下令把她趕到薄情閣,留她在這個充滿甜蜜回憶的房間裡是為了折磨她嗎?

  眼淚早已流乾,此時,她只覺雙眼酸澀不已。

  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相信每一個人見了她都不會喜歡吧。

  緩緩起身,她逕自下床,探手拿了木梳。

  最近睡眠的時間愈來愈短了,明明躺在床上、蓋著暖呼呼的厚被子,她卻直發抖,非得折騰到三更半夜才能勉強入睡,天未大明便又起身,把自己的身子搞得一團糟。

  唉……

  最近做最多的大概就是歎氣吧!

  正顧影自憐,門外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月影放下梳子、轉身站起,控制不住突然加快的心跳。

  小竹不可能這麼早來,會是什麼人?

  是……他嗎?

  飛快地打開門,她探頭一看——

  沒人?

  大地猶籠罩在深藍中、一片靜寂,連只小貓兒都沒有。

  說不上來心頭湧起的複雜情緒是什麼,她落寞地低下頭。

  她真傻,怎麼會有人呢?失寵的侍妾就像過街老鼠一樣,不是人人喊打,就是在一旁看好戲,是她太笨,到現在還不知道死心呀……

  轉身正欲躲回安全的囚籠,門階下一閃一閃的微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疑惑地彎腰撿起,一看清手上的月形髮簪,月影全身一顫,擡頭狂亂地梭巡著四周。

  沒人、沒人、還是沒人!

  這怎麼可能?這簪子分明是——

  把簪子緊緊握在手中,月影注意到地上有一張不起眼的小紙片,飛快地彎腰撿起,她閃進房內,將門緊緊關上。

  靠在門上,她雙手交握、抵著胸膛,全身抖得像要散掉了一般。

  她認得這簪子!

  跌跌撞撞地撲到梳妝台前,她顫抖著手翻找著。

  找到了!

  把兩根一模一樣的簪子並放,月影捂著嘴巴、生怕自己叫了出來。

  是月茵!她怎麼會到北國來?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不要,她只剩下月茵這個親人了,她再也承受不住任何意外了呀!

  猛然記起一直捏在手心裡的小紙片,她慌忙將之拿到蠟燭旁,生怕自己漏了一字一句——

  今日午時東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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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47:39

第9章(1)  

  拉緊身上的斗篷,月影低著頭快步向前走,掩不住緊張的心情。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一個人上街,即使在熟悉的月國,她也不敢在沒有人陪伴的情況下出門,更何況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北國,繁華熱鬧的大街讓她害怕極了。

  突然收到月茵的信息,月影又喜又驚。坐立不安了一個上午,她才堅持要小竹出宮去買南大門有名的桂花糕,而後乘機偷偷摸摸的溜了出來。

  站在寬闊的廣場上,月影緊張地東張西望,不曉得等著自己的是什麼消息,眼看著時間慢慢過去,她焦躁地頻頻踱步。

  突然,一個娃兒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

  「姊姊,要吃月亮餅嗎?」

  月影嚇了一跳,慌忙點頭。

  月亮餅就是做成月亮形狀的薄餅兒,是奶娘最拿手的點心。

  聞言,娃兒俏皮的擠擠眼。「要跟好喔,要不然我就一個人把月亮餅都吃光。」語畢,她便朝東邊走去。

  見狀,月影慌忙跟上,誰知道娃兒人小腿短,腳程卻一點兒都不慢,月影得連跑帶跳才趕得上,不一會兒就氣喘如牛了。

  「等……」

  「姊姊快來。」

  朝她回眸一笑,小娃兒走得更快了,月影咬緊牙根,說什麼也要跟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們漸漸離開了熱鬧的街道,兩旁的樹木愈來愈多、平坦的石板地也變成碎石路,紮得穿軟鞋的月影腳底如火灼般疼痛。

  「到……到了嗎?」月影再也走不動了,她停下來喘氣。

  「姊姊,給你。」小娃兒拿了泛著油光的紙袋過來,不待她回答便一溜煙跑了。

  「你……」

  看著她跑遠,月影無可奈何的放下朝她伸出的手,打量著四周。

  這兒只是一處很平常的小山坡,她為什麼帶她到這兒來?

  疑惑地邁開腳步,她小聲地喚著:「月茵、月茵,你在這兒嗎?」

  這個空間除了她的聲音外,連一點其他的聲音都沒有,教她沒來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月茵,你在……」

  「你在找我嗎?」

  熟悉的嬌嫩嗓音在她背後響起,月影猛地一轉身,便瞧見幾個月沒見的妹妹站在自己面前。

  「月茵!」

  她驚喜地低喊,衝上前去就欲給她一個擁抱。

  孰料,月影的手還沒碰到她,月茵便冷冷的低喝:「別碰我!」

  愣在原地,月影愕然地看著她,不知為什麼,明明是她最熟悉的容貌,此刻卻顯得陌生極了。

  「月茵?」

  「你沒資格碰我!」兩眼射出厲光,月茵恨恨地罵道:「叛徒!」

  大受打擊的摀住胸口,月影踉蹌著退後,幾乎不敢直視月茵充滿怨恨的目光。

  叛徒?月茵為什麼這麼說?她……

  沒給她任何喘息的時間,月茵逼近她。

  「真高興我最親愛的姊姊在這兒過得不錯,我想,恐怕你連月國在哪兒都忘了吧。」

  「月茵,別這麼說……」退無可退,月影開口想解釋。

  「要不怎麼說?說你忘了父王和母后是怎麼死的?說你忘了月國是怎麼亡的?說你忘了還有可憐的子民躲在陰溝裡等死?說你忘了還有一個妹妹?還是說你忘了當初自己的承諾?」

  聞言,月影無言以對。

  「怎麼?才幾個月沒見,伶俐的姊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想到她竟然呆呆地在月國等消息,而月影卻舒舒服服地在這兒倍受驕寵,月茵只感覺被欺騙。

  若是以前,她會很高興姊姊找到幸福,但是,慕懿群不同呀!他是月國所有子民的敵人,她是奪去她幸福的兇手呀!她原本可以無憂無慮地躺在母后懷裡撒嬌、可以過嬌貴、被尊崇的生活,是他!是慕懿群毀了她的一切。

  「別這樣,求求你……」

  自知理虧的月影只能可憐兮兮地求饒,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沒錯,她知道自己可惡,她知道自己該死,竟然背棄社稷子民的信任、屈服在慕懿群懷裡,可是她沒辦法呀!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了思考,愛就是愛了,她……下不了手呀!

  「求我?那我能求誰?」

  看見月影慘白虛弱的模樣,月茵其實也不好受,但是,每天看著病重的人民在她眼前死去,教她情何以堪?她絕不能原諒北國帶給他們的苦痛!

  「家沒了,姊姊也沒了,我能求誰?」

  原本以為乾涸的淚水,在月茵的聲聲吶喊中流下,月影疊聲的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牙一咬,月茵忍下喉頭的酸楚,仰頭望天。

  殘酷的人間煉獄逼著她長大,從那時開始,她便知道自己該做的事,那個天真的小女孩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今天我來只是要告訴你,我要自己動手。」

  「什麼?不行!」聽到她的話,月影臉色一變,立刻反對。

  之前是她不自量力,才會愚蠢地只身前來報仇,現下,她絕不讓月茵去做根本沒有勝算的事。先別說慕懿群的功夫如何,光是他身旁的韓氏兄弟,就能讓月茵吃不完兜著走了。

  「別傻了,月茵,你鬥不過他的,你……」

  「住口!」尖叫著阻止月影的話,月茵握緊雙拳,憤恨地吼著:「怎麼,才跟了他幾個月,你的心就全向著他了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

  「不殺了他,父王、母后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聽到月茵提起父王、母后,月影心中的悲傷更甚。

  「不殺了他,月國的子民如何平復心中的傷痛?」

  月茵的話,堵得月影說不出話來。

  深吸一口氣,月茵強迫自己鐵著心說道:

  「以後我們別再來往了,月國……不歡迎你!」

  姊姊愛上慕懿群是事實,但是,國仇家恨必報也是事實,早早劃清界線也好,她不想月影難做人。

  「不!」

  見月茵轉身欲走,月影尖叫一聲,再也顧不了其他地衝向前,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非做不可?」

  她的雙唇抖得幾乎說不清話。

  月茵無語地點點頭。

  看著她堅決的表情,月影的心被撕扯著。

  一邊是她的親人,一邊是她所愛的人,這選擇太難了呀!

  「沒有轉圜餘地嗎?」

  定定地看著她,月茵的語氣滿是悲哀:

  「除非父王和母后能復活……」

  聽到這個答案,月影心碎了。

  她不能讓月茵去冒險,也不能想像失去慕懿群的日子,到了這個地步,或許該讓所有的事都回歸原點。

  勉力止住顫抖,月影的臉白得嚇人。

  「給我三天的時間,我會殺了他的。」

  一道嫩黃身影像陣風似的刮進慕懿群的寢宮,奇異地沒有遭到任何攔阻。

  月影白著臉,一手撩著裙擺、一手按著隱隱作痛的心,跌跌撞撞地跑著。

  才剛從外頭回來,還來不及喘口氣、平復一下紊亂的心情,月影就聽到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慕懿群遭人暗算,傷重!

  這個消息宛如雷劈般,狠狠地打中了她,忘了自己才剛向月茵承諾過,她焦急地衝向慕懿群所在的地方。

  不、不要,千萬不要有事呀!今天的她過得已經夠驚心了,禁不起再一次的打擊。

  沒有時間釐清心裡那股難受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月影只想快些見到他。

  為什麼他會遭人暗算?他的功夫不是很高強嗎?怎麼會輕易上當?

  紛亂的疑問擾得她頭痛、臉色一片慘白,不知情的人見了,恐怕會以為病倒的人是月影吧。

  她不能想像,像他這樣的強人居然會倒下,她不要呀!

  沒有心情顧及禮儀,她砰的一聲用力推開門。

  「群——」

  聽到不該出現在這兒的聲音,正坐在床沿包紮傷口的慕懿群一震。猛地擡頭,晶亮的目光直直地鎖住進門的人兒。

  「天哪……」

  一繞過屏風,看見染紅的白布散落一地,甚至地上還有些未乾的血跡,她摀住嘴,克制不住地彎腰幹嘔。

  流了這麼多血,那他……

  見狀,慕懿群低咒一聲,放下手中的藥罐,快步的走向她。他伸手一把撈起虛弱的人兒,生怕再晚一步她就要昏過去。

  該死,是誰告訴她的?

  不顧肩上的傷如火燎般疼痛著,慕懿群緊緊地抱著她,貪婪地看著在他記憶中最鮮明的臉蛋。

  就是這張臉蛋佔據了他的思緒,所以他才會一時不察、讓賊人有機可乘,劃了他一刀。不過,那膽敢傷了他的人也沒好下場就是了,還來不及慶賀自己的神勇,那人便讓他徒手解決了。

  這一回總算是將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解決了,桂姨娘也允諾會牢牢地看顧在這場爭戰中失去雙腳的慕懿翔。

  北國又順利度過了一場危機,現下,他的心思全在懷中的人兒身上。

  才幾天沒見,影兒似乎又瘦了,光這麼抱著她,他都怕自己的粗手粗腳會傷了她。

  看著她光潔的額頭、輕顫的眼睫毛,以及微顫的菱唇,要不是顧及她的虛弱,慕懿群真想狠狠地吻她。

  這個殘忍的小東西,居然捨得和他冷戰這麼久,他很瞭解她的固執,是什麼原因讓她放棄了自己的原則?

  月影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慕懿群忘了先前的爭吵與不快,心裡只剩滿滿的不捨。

  她太蒼白了,宮裡的人居然沒有好好的照顧她!

  埋在慕懿群溫暖的胸膛裡,月影呼吸著混雜了淡淡血腥以及他的體味的空氣,心情奇異地平靜了下來,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壓在受傷的慕懿群身上,而他似乎……

  沒穿衣服?

  平滑的肌膚一如記憶中溫暖,月影霍地擡起頭,一眼對上他肩上來不及包紮好的傷口,驚呼一聲,就要從他懷裡退開。

  她的掙紮拉扯到他的傷口,慕懿群悶哼一聲,咬牙忍住刺骨的疼痛,一雙大掌堅定地固定住她的身子,執意不讓她離開。

  「別動!」慕懿群低吼,額上滲出冷汗。

  這小魔女,存心逼瘋他是嗎?難道她不知道男人的慾望有多容易被撩起?軟玉溫香在抱,對他的克制力已是一大挑戰,何況又加上她無心的撩撥。若不是失血過多,讓他有些力不從心,他非狠狠地愛她不可。

  頭靠著她,慕懿群運氣調息。

  往常,再重的傷他也不看在眼裡,但是,這一次狠毒的慕懿翔不但派人圍攻他,還在刀劍上放了劇毒,要不是他及時發現、點住重要大穴,此刻就算月影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他都不會有反應。

  思及慕懿翔的心狠手辣,慕懿群心裡有些感歎。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慕懿群這時才明白,幼時夫子教到這兩句時意味深長的眼神代表了什麼,是不是睿智的老人家早看出他們兩兄弟日後必有的遭遇,才特別講解這首詩?

  為了權力,血緣之親都能不顧了,世上還有誰可以相信呢?

第9章(2)  

  「群?」

  被壓在他懷裡,月影呼吸有些困難,忍不住出聲喚道。

  他怎麼了?怎麼感覺有些沈默?是傷口太痛了嗎?

  聽到她的聲音,慕懿群深吸了一口氣,穩下紛亂的心思,低頭看她。

  「群,你還好嗎?」見他臉上出現難得的脆弱,月影擔心地問道。

  雖然她答應了月茵要為月國的人民討回公道,但是她寧可看到慕懿群一如往常慓悍、堅強的模樣,也不想看到他難過的樣子。

  搖搖頭,他專心地看著她。

  「你在擔心我嗎?」

  「我……」聞言,月影下意識地想避開他熾熱的注視。

  「別逃。」低喊一聲,慕懿群用手固定住她的臉,強迫她看著他。「告訴我,你在擔心我嗎?」

  慕懿群難得固執地想要知道答案。

  這個世界上和他最親的親人,已經被他親手毀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還能托付給誰。

  「你……」他的咄咄逼人讓月影一陣心慌,憶及月茵滿是怨恨的眸子,她瘋狂地搖著頭,否認道:「沒有、我沒有……」

  不、她不能讓自己再繼續陷下去了,或許她該趁這個時候一刀了結慕懿群,要不然,等到他養好傷,她就沒有任何勝算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光是想到要傷害他,月影就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裂開來,只能懦弱地一再逃避。

  「沒有、我沒有。」

  「沒有?」她的回答讓慕懿群身子一僵,指頭畫過她的臉頰,他冷著聲音問道:「那這是什麼意思?」

  低頭看到他指頭上的點點水光,月影才發現自己哭了。

  「你能否認這淚不是為我流的?」

  其實,早在看到她跑進房裡的那一刻,慕懿群就明白她的心了。要不是心裡有他,她不會一聽到他受傷的消息就不顧一切的闖進來,也不會因為看到他受傷的模樣而幾乎昏厥,更不會因他而哭泣。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月影要矢口否認對他的愛呢?

  愛他有這麼難以啟齒嗎?

  看著他逼近的俊臉,月影慌亂地抹去頰上的淚。

  「我才沒哭,那……那只是風沙迷了眼。」

  冷嗤一聲,慕懿群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話。

  風沙?這藉口未免也太爛了吧。

  看著他嗤笑的目光,月影察覺自己還親密地坐在他懷裡,這讓她難堪地動了動身子。

  「放開我。」

  聽到她的話,慕懿群只能苦笑。

  最近影兒對他說最多的話就是這句了,他的靠近真的讓她這麼難以接受嗎?

  搖搖頭,慕懿群應道:

  「不放,是你自己來的。」

  「我……」

  面對他指控的目光,月影一愣。

  他看起來為什麼這麼難過?是因為她嗎?

  看著她迷惘的大眼睛,慕懿群輕輕一歎。

  「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經歷過和慕懿翔的戰爭,他變得貪心了、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追逐上,明明兩個人相愛,為什麼非得這麼互相折磨?

  若是今天慕懿翔下手再重些,他能不能回來都不曉得,屆時可是人鬼殊途、徒留遺憾。

  不,他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用大拇指摩挲著她的臉,慕懿群低聲呢喃:

  「你心裡明明愛著……」

  「不!住口!」尖聲喝住慕懿群未出口的話,月影繃緊身子,「別說!」

  她激烈地扭著身子、想離開他的懷抱,不意間,小小的拳頭重重地揮上他的肩頭。

  慕懿群悶哼一聲,傷口劇烈地疼了起來。

  感覺到從肩膀滑下的溫熱,慕懿群知道傷口又開始出血了,瞥了一眼深及骨的傷,慕懿群既不理睬、也不止血,只是緊緊地盯住月影。

  倒是闖禍的人兒嚇壞了,她倏地停下動作,臉色慘白。

  「你……你流血了。」

  她慌張的拿手去按住他的傷口,那黏膩濃稠的液體染紅了她的小手、也揪痛了她的心。

  「別管它。」瞧見她雙手沾滿了自己的鮮血,慕懿群伸手欲拿開她的手。

  「不!」執意按壓住他的傷口,月影看著不斷流下的液體,淚水也流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是故意要害他痛的,真的。看他咬牙忍痛的模樣,她的心也跟著揪痛了起來。

  「我要聽的不是道歉。」即使痛得快昏倒了,慕懿群的心思還是放在她身上,生怕嬌弱的她受不了血腥。

  胡亂地壓著他的傷口,月影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阻止她的傷口繼續出血,瞧慕懿群的臉色漸漸灰白,她嚇得說不清話。

  「求求你,先放開我,讓我去找人進來幫你處理傷口。」

  固執地搖頭,明知道這麼下去他鐵定撐不住,慕懿群還是不放手。

  如果活著必須受苦,還不如走了好,說不定失去他,月影就會承認自己的心意了。

  慕懿群自暴自棄的想著。

  「別忙了,反正總得走這一遭的。」

  「不——」聽見他消沈的話,月影悚然大叫:「別這麼說,求你!」

  扳著他鐵鉗般的手臂,月影全身抖得像快要散開一般。

  「別放下我,我受不了的。」

  突然的哭語讓慕懿群已冷的心重新沸騰,他鎖著她,不敢置信地道:

  「你剛剛說什麼?」

  他是痛昏頭了嗎?要不,他怎麼覺得自己聽到了一直追求的答案?

  看著他,月影終於受不了的崩潰了。

  「夠了、夠了,我承認,我愛你,我的心裡一直都有你,一直都有……」

  她哭得像孩子一般,再也壓抑不住這些日子以來的情緒。

  她愛他啊!

  拒絕慕懿群的這些天,她才知道自己依賴他有多深,整顆心、整個人都因失去他而不完整,現下看著他受苦,她並不比他好受。

  如果他真的必須為了月國的子民賠命,她會親自動手,然後……跟著他去。

  心裡有了答案,月影大膽地擡頭看他,透過迷濛的淚眼,想記住他的一切。

  「你不知道我好害怕,怕你對我只是一時新鮮、怕你把我趕到薄情閣、怕你不願再看到我、怕你……」

  「噓、噓,別說了。」喜悅降臨得太突然,讓慕懿群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他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幸運,能聽到她承認真心。「影兒,我向你發誓,用我的生命發誓,我絕不會傷害你,在我心中你是唯一。」

  聽著他的愛語,月影的心情並沒有比較好過,反而更加沈重。

  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子,真的是毀了她家園的敵人嗎?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裡,她可以肯定他的性子光明磊落,絕不會濫殺無辜,這樣的他有什麼理由毀了月國?

  「影兒,呵,影兒喲……」

  沈浸在喜悅中,慕懿群沒有發覺她的不對勁,只是一個勁兒地喊著她的名字,像是要補足這段日子的空虛。

  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月影心中既喜且酸,但是此刻的氣氛讓她暫時忘了一切,只是貪婪的想要汲取他的力量,直到感覺他的身子微微一晃,她才猛然記起他的傷。

  著急地擡起頭,她慌亂地大叫:「天哪!你的傷必須馬上處理,放開我,我去找大夫來……」

  「別急。」伸手往自己身上的穴道點了點,慕懿群暫時止住奔流不止的血液,溫存地貼著她的唇。「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你的吻比任何治療來得有效。」

  語音方歇,慕懿群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執意要她沈迷。

  久違的擁抱迅速地焚燬了月影僅存的理智,呼吸著充滿他的氣味的空氣,月影忘我的輕吟。

  罷了,有什麼煩惱都以後再想吧,此時此刻,她只想好好感受他的溫柔與霸道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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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6-27 11:48:59

第10章(1)

  今天的北國皇宮一反往常肅穆安靜的氣氛,到處喜氣洋洋,人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但是神情卻顯得緊張。原因無他,因為,今兒個可是北國國君——慕懿群的誕辰。

  不喜鋪張的他,今年卻反常的大邀賓客慶生,讓大夥兒全忙了起來,生怕招待不周。

  唯一不受影響的大概就是月影吧!除了兩天前慕懿群又差人送來大批的衣服、首飾,把整個房間堆得滿滿的以外,她還是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和以往沒什麼兩樣。

  坐在梳妝台前,月影怔怔地看著手上兩根一模一樣的髮簪。

  就是今天了——和月茵的三天之約。

  這三天是她這輩子過得最快樂的日子,慕懿群的溫柔及寵愛,常讓她不自覺地想流淚,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時間就此停住,讓一切的紛爭及傷痛都遠離,如果可以……

  月茵不曉得透過什麼管道,居然大膽地找人進宮來,今早慕懿群後腳才出寢宮,便有一個陌生的丫頭送信來。紙上只簡單的寫了幾行字,要她在今晚的宴會中動手,雖然句末並未署名,但是那娟秀的字跡她不會認錯的。

  是月茵料定她狠不下心來,所以特別差人來提醒她嗎?

  看著太陽由東漸漸向西,她的心情愈發沈重,臉色也愈來愈蒼白。

  怎麼辦?真的得動手嗎?

  光是想像,月影就幾乎不能呼吸。

  「怎麼了,在想什麼?」

  突來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月影慌張地擡頭,恰恰迎上慕懿群在她唇邊落下的輕吻。

  熟悉的溫暖讓她心酸,她勉強地露出微笑。

  「怎麼有空來?不忙嗎?」她柔順地靠在慕懿群懷裡,雙手緊緊地環著他的腰。「好想你。」

  月影難得的主動讓慕懿群大吃一驚,但是這種情緒隨即教滿滿的喜悅取代。

  他彎腰將她抱起,坐在方纔她坐的椅子上,愛憐地在她額頭上一吻。

  「傻瓜,才幾個時辰沒見而已嘛!」

  埋在他懷裡,月影不語,只是貪婪地吸取他的溫暖。

  她好害怕,真的好害怕,過了今天,她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想到再也看不到他、摸不到他,月影的心痛得快爆炸了。

  察覺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慕懿群關心地問道:「冷嗎?」

  悶悶地搖搖頭,她的手圈得更緊了。

  慕懿群擔心地伸手欲擡起她的臉,卻讓她躲開,見狀,他有些著急了。

  「怎麼了?影兒。」他放柔聲音,低頭看著在自己懷裡縮成一團的小人兒。「是誰讓你受委屈了嗎?」

  可惡,是誰敢欺負她?瞧她泫然欲泣的模樣,慕懿群的心都揪緊了。

  月影再度搖頭,努力忍住欲哭的情緒。

  「該死!把韓風找來。」等不到她的回答,慕懿群急得大吼,嚇得在外頭伺候的丫頭連滾帶爬的跑開。

  「別……」眼看自己無意中竟牽連無辜,月影慌忙擡頭,「沒事的。」

  「沒事?沒事你的身子怎麼會這麼冰冷?」他著急地捧住她的臉,定定地看著她,彷彿這樣就能從她臉上看出端倪。「說,別把事情全往心裡藏,我會幫你做主的。」

  慕懿群的霸道及體貼,讓月影鼻酸。

  別對她這麼好呀,她不值得的……

  咬著牙,她勉強嚥下喉間的苦澀,微微勾起唇角。

  「真的沒事。」生怕他遷怒無辜,月影再次說道,「我只是有點緊張。」

  「緊張?為什麼?」雖然她一再強調她沒事,但是慕懿群依舊眉頭深鎖,臉上儘是掩不住的關心。

  「我……」咬著下唇,月影靈動的雙眸盛滿哀傷。「我可不可以不要參加今晚的宴會?」

  她沒有辦法在那麼多人面前動手呀!

  「為什麼?」慕懿群不解地揚高眉。

  今晚的宴會可說是為了她舉行的,主角不出現,那還有什麼戲唱?思及自己精心佈置的一切,慕懿群的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過了今天,他的人生便要完全改變了,而這個改變,需要影兒在場才有意義。

  思及此,慕懿群追問道:「是不喜歡我送來的衣裳嗎?我馬上找人燒了……」

  「不,不是。」怕他衝動行事,月影忙打斷他的話。「那些衣裳很美,我很喜歡。」

  「那為什麼不參加我的壽筵?難道你不希望和我一起分享快樂?」

  「不,我……」被他晶亮的目光注視著,月影幾乎說不出話來。「今晚參加宴會的客人非富即貴,而我現在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罷了,會讓你丟臉的。」

  「傻瓜!」

  聽到她的話,慕懿群心裡的不安才稍稍平息,但她自輕的話卻讓他心疼不已。

  「誰說你是無依無靠的孤女?你有我呀!」從來沒發覺她的這一面,慕懿群一面暗罵自己的粗心、一邊急著安撫她道:「影兒,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你身邊,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月影沒有回答,只是眼泛淚光地注視地。

  「影兒——」

  慕懿群抱高她,急著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她一手摀住嘴。

  「別說了。」

  「可……」

  為了制止他,月影衝動地仰高頭,用自己的唇堵住他。

  這青澀的碰觸,霎時燃起了慕懿群的慾火。

  他僵硬地任由月影吻著、啃著、咬著,滿腦子全是她的甜美。

  呵,這折磨人的小魔女……

  在她的撩撥下,兩人的氣息漸漸不穩,曖昧的喘息聲充斥屋內。

  慕懿群太過高大,維持這樣的姿勢讓月影累極了。

  鬆開唇,她正欲退開,慕懿群低吼一聲,取回主動權。

  他仔細地探索著她的芬芳、和她小巧的舌頭嬉戲著,直至兩人都喘不過氣來了,才依依不捨地退離了些。

  他在她臉上、唇角邊細細地吻著,兩隻大掌似有自己的意識般地往下溜,攫住她胸前的豐盈,惹來月影難耐的低吟。

  「別……」

  「噓,別說話。」認真地取悅著她,慕懿群的聲音裡有著掩不住的激情。「只要感受我。」

  他彎下腰,將濕潤的唇印上她的胸前,月影敏感地一顫,原本白皙的肌膚染上淡淡粉紅。

  攬著他的頭,月影嬌喘著,腳指頭不自覺地蜷曲了起來,見狀,慕懿群忍不住驕傲地輕笑。

  「敏感的小東西。」

  被他的笑聲喚回魂,月影害羞地扭著身子,想推開在她胸前作怪的大手,不料此舉卻讓原就慾火焚身的慕懿群失去控制。

  低咒一聲,他急躁卻不失溫柔的撥開月影身上的衣服。月影驚呼,還來不及遮掩自己,轉瞬間兩人便光溜溜地糾纏在一塊兒。

  「現在還是……白天。」她結結巴巴地說著,徒勞無功地用手遮掩著自己。

  笑著撥開她的手,慕懿群抵著她的額,雙手不停歇地在她身上製造驚喜。

  「傻瓜,沒有人規定不可以在白天親熱的。」

  「可……可是會有人……」

  「誰有這個膽子?我砍了他。」

  三兩下,月影便被撩撥得氣喘籲籲、面色潮紅,染上情慾的眸子因受不住這樣的撩撥而微微濕潤。

  「不……呃……」

  「寶貝,你太多話了。」

  失控的慾望亟欲宣洩,慕懿群吻住她多話的小嘴,滿意地聽到她嬌軟的嚶嚀。

  在他進入她的身子時,月影激動得哭了。

  拋開所有顧慮,她熱情地回應著他,執意要他為她瘋狂。

  這是最後一次了……

  再睜開眼睛,屋裡一片漆黑,只有前廳隱隱透出亮光。

  伸了個懶腰,酸麻的四肢提醒著月影先前的激烈歡愛,她的臉上一熱,害羞地摀住臉申吟,偏偏那些纏綿火熱的畫面猶如在她腦中生根一般,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房門被悄悄地推開,小竹小心翼翼地在門口探頭探腦。瞧見月影醒了,小竹高興的捧著燭火進房,霎時房裡大放光明。

  「公主,你總算醒了。」放下手中的燭火,小竹伶俐地趨前整理淩亂的被褥,對月影身上的吻痕不再大驚小怪。「皇上不知道派了多少人來探視,見你熟睡,還交代大夥兒讓你好好養神,不能吵醒你呢!」

  他的體貼讓她的心頭暖暖的,但是,想到大家全知道她昏睡不起的原因,月影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

  快速地伺候她淨了身,小竹迅速地幫她打扮。但是,待兩人趕到宴會大廳時,廳裡眾人均已薄有醉意、酒足飯飽了。

  無聊的坐在首位上,慕懿群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前來祝壽的賓客,對底下大送秋波的美艷舞孃一點興趣都沒有。

  影兒醒了嗎?都怪他太孟浪,沒有考慮到她的身子嬌弱,禁不起他沒有節制的一再索歡。不過,這也怪她太迷人了,光是靜靜坐著,就能讓他熱血澎湃、再也顧不了其他。

  眼尖地瞄到廳門外飄過一抹嫩黃,慕懿群心頭一震、精神全來了。他霍地起身,親自到門口迎接他心目中唯一的貴客。

  「公主,怎麼不進去呢?」月影突然停下腳步,讓小竹疑惑地探頭看著廳裡熱鬧的景象,奇怪地問道。

  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月影美麗的臉上出現罕見的緊張。

  摸摸腰間,一把小巧的匕首靜靜地熨貼著她的肌膚,冰冷的刀鋒凍得她不自覺地顫抖。

  一踏進這兒,她和慕懿群就沒有未來可言了,對於這種結局,她只感到深深的無奈。

  如果他願意,她會心甘情願地把她的下輩子、甚至是下下輩子全奉獻給他,只要他還要她。

  「公主?」

  月影不尋常的舉動讓急著見識大場面的小竹深感不解,正想問清楚,一道低沈的聲音從頭頂上罩下。

  「影兒。」

  下意識地擡頭,月影還沒反應過來,溫暖的氣息便密密地圍住她。

  含住軟馥的紅唇,慕懿群貪婪地汲取她的芬芳,雖然才分開一下子,但是他卻發現自己極度渴望她。

  「你好美。」抵著她的唇,慕懿群低聲呢喃。

  薄軟的輕紗將她的身段襯得益發窈窕,淡淡的黃妝點出浪漫風情,加上發上簪著的玉步搖,款擺之間叮叮咚咚,每一聲都彷彿是催情的節奏。

  結著硬繭的指腹輕輕滑過凝脂般的臉蛋,慕懿群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嬌美的模樣,心中滿是柔情。

  被他瞧得害羞,月影紅著臉低下頭,躲避他毫不掩飾慾望的視線。

  「怎麼出來了?不用招呼客人嗎?」

  輕嗤一聲,慕懿群明顯地表現出對裡頭那些人的不耐。

  「別管那些人,進去嗎?」

  雖然準備了一連串驚喜給她,但是,看出她的躊躇,慕懿群不願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

  擡頭看他,慕懿群眼裡的寬容讓她鼻頭發酸。

  可以不進去嗎?

  仔細地將他的溫柔刻進心坎裡,月影知道,踏出這一步,就等於將他的愛往外推、自己再也無權要求他的寬恕,只希望……他的恨能少一些呵!

  「影兒?」

  深吸一口氣,月影強打起笑容、嚥下喉間的酸楚,主動地將手放進他的大掌裡。

  明知此舉於禮不合,但是就讓她放肆一次吧!

  有些訝異她的舉動,但是慕懿群不發一語的收緊她的小手,將她緊緊挽住。

第10章(2)  

  一踏進大廳,兩人緊偎的身影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喧嘩聲漸漸小了下來,連樂師都慢慢停止演奏樂曲。大夥兒都訝異地看著月影,臆測著她究竟是什麼身份,竟能讓一向倨傲的慕懿群放下身段親自迎接。

  走上首位,慕懿群視若無睹一旁的空位,直接將她安置在自己懷裡,此舉更引來此起彼落的抽氣聲。大夥兒議論紛紛,男人羨慕懿群的艷福、女人嫉妒月影的受寵。

  韓風向前一步,為月影添上了剔透的酒杯,見狀,慕懿群皺起眉頭。

  影兒胃不好,空腹喝酒待會兒怕又要鬧胃疼了。是以,他沈聲令道:「把酒撤下,要廚房再上幾味清淡的菜。」

  待韓風依言退下,縮在慕懿群懷裡的月影不適地扭著身子,要他放手。

  羞死人了,大庭廣眾下和男人摟摟抱抱,實在不成體統,偏偏慕懿群力氣奇大,無論她怎麼掙動,他就是文風不動。

  「放開我。」她垂著頭、低聲說道,細微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羞愧。

  議論的聲音愈來越大,隱隱約約有不少批判的聲音傳進她耳裡,月影的頭垂得更低了。

  見狀,慕懿群的手微微使勁兒,將月影的下巴擡起來,執意要下頭的賓客將她看清楚。

  「別躲。」輕聲喝道,他的手安撫地拍拍她。

  厲眼掃過底下指指點點的人們,霎時所有的聲音全不見了。慕懿群滿意地點點頭,「別理他們,記住,你才是最重要的。」

  席間,慕懿群體貼的模樣讓一屋子人全看傻了,他溫柔的神情令不少原就心儀他的千金小姐們大膽的上前攀談,只不過她們全讓他的冷眼瞪回。除了月影外,他對待他人依舊冰冷。

  半個時辰過後,慕懿群取來了一旁沾過玫瑰水的手巾,仔細地為月影擦手。

  「要不要再來碗銀耳甜湯?」

  搖搖頭,月影心情複雜地注視他。

  吃飽喝足、時間也差不多了,悄悄地將手探向腰間,冰冷的匕首讓月影一陣哆嗦。

  「怎麼了,不舒服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慕懿群的好心情盡失。

  「沒、沒有。」見狀,月影快速地眨去眼角的濕意、勉強自己揚高嘴角。「只是不習慣。」

  「相信我,你會習慣的。」聞言,慕懿群神秘的一笑,舉手輕拍兩下,要大夥兒注意他。

  月影困惑地看著他,不解此刻的他為什麼看起來如此愉悅?她剛剛說了什麼取悅他的話嗎?

  握緊劍柄,她的心因即將要做的事情揪痛,正欲出手,慕懿群突然站了起來、一併將她拉起,緊緊地擁在身側。

  低呼一聲,月影僵硬地與他並立,不解他要做什麼。

  「怎麼了?」

  沒有回答她的疑問,慕懿群只是將她抱得更緊,舉手示意底下的眾人安靜。

  「今日勞煩各位蒞臨,其實是有一件事情想向大家宣佈,那就是——」他低頭朝月影一笑,「本王決定立月影為後。」

  慕懿群突如其來的宣言震傻了月影,她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他……他居然立她為後,這……

  握著匕首的手鬆開,月影的心情紛亂。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別對她這麼好,如果慕懿群知道他差一點就要栽在她手裡,他……

  「怎麼傻了呢?」見她呆愣的模樣,慕懿群愛憐地拉高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高興嗎?」

  想到月影就要永遠屬於他,慕懿群的心中滿是喜悅。

  示意韓風取來預先準備好的后冠,慕懿群為她戴上。

  直至感覺到頭上的重量,月影才回過神來。

  「你……」

  扶著她的肩,慕懿群低頭和她四目相對,晶亮的眸子裡儘是藏不住的愛意。

  「我的王后……」

  隨著慕懿群的輕語,溫熱的氣息襲上她的臉,替她染上霞光,那欲語還休的俏模樣,看得慕懿群熱血澎湃。

  緩緩低下頭,正欲含住那嬌嫩的雙唇,驀地一陣厲吼響起——

  「該死的淫賊,放開她!」

  迅速地擡頭,慕懿群只見一個陌生的小廝舉刀朝自己衝來。

  「不!」

  看清來者,月影的臉色驀地轉白,她嘶聲大叫,本能地擋在慕懿群身前。

  事情發生得如此快速,以至於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待慕懿群回神,只來得及接住身子軟下的月影。

  不,這不是真的……

  「影兒!」

  他雙目赤紅地瞪著被血染紅的身影,不敢置信地叫著她的名字。

  那把深深沒入她腰間的利刃,讓月影連呼吸都覺得痛極。

  匡啷一聲異響,慕懿群下意識地偏頭,見到地上平躺著的,是月影藏在身上的匕首。

  「這……」記起他們倆相識的緣由,慕懿群的臉色丕變。

  她帶著匕首做什麼?難道她從來不曾放棄?

  這個猜想讓他揪心,眸子裡閃過受傷的情緒。

  見狀,月影淒然地笑了。

  「對……對不起。」

  火炙般的疼痛讓纖弱的她幾乎承受不了,即使用盡力氣,發出的聲音還是有如蚊鳴。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聽著她的抱歉,慕懿群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愛她、還是恨她。

  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殘忍?

  「群……」再次喚他的名,月影喊得心酸。

  身子一震,慕懿群惡狠狠地朝她低吼:

  「閉嘴!」

  夠了、夠了,無論愛她、恨她都好,他要她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而不是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給我聽清楚了,我要你活下去,否則我會要他賠命!」

  長指一比,慕懿群指著剛剛暗殺他不成的小廝。此刻的「他」已被擁上的侍衛扭住,但是,不知為什麼,「他」的臉竟和月影同樣慘白。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月影心驚肉跳,顧不得自己傷重,費力地掙紮坐起。

  「不,我求你,放了她,求你……」

  情緒波動讓她連連嘔血,艷紅染汙了她白玉般的肌膚。

  「影兒!」見狀,慕懿群急得大叫:「來人哪,去找大夫來,快!」

  搖搖頭,月影執意抓著他的手。

  身子逐漸發冷、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咬著牙,她以驚人的意志力死撐著,執意得到他的承諾。

  「放……了……她……好嗎?」

  「閉嘴!」

  該死,大夫都死到哪兒去了!

  見他著急的模樣,月影心中又暖又酸。

  他怎麼待她這麼好?不值得呀!

  「群……放……了……她……」

  「你——」

  瞪著她,慕懿群不明白月影究竟在堅持什麼,不過,她的執著的確說服他了。

  低咒一聲,慕懿群粗聲吼道:「放了他,行。條件是不準死,你聽清楚了嗎?」

尾聲  

  「影兒,醒過來,求求你醒過來……」

  坐在床邊,慕懿群緊緊地握著月影冰冷的小手,不停的低喃,喚著替他挨刀的她。

  該死,為什麼她不醒來?大夫明明說這兩天她就會甦醒的。

  都怪她不好,為什麼她不能學著信任他?為什麼她要把所有的苦都往心裡藏?為什麼他不早些把一切告訴她?那一天,他已經準備好要告訴她月國亡國的真相,他要告訴她,他已經派兵幫助月國復興,只要她肯原諒慕懿翔帶給月國的苦痛,只要……

  他只要她醒來呀!

  除了稍嫌蒼白之外,昏迷不醒的月影看起來和睡著了無異,感覺著她輕微的呼吸,慕懿群心疼極了。

  她很怕痛的,這傻瓜,幹嘛自己找痛挨呢?

  「姊姊她……不會有事吧?」

  怯生生的聲音響起,慕懿群頭也不回,明白來者是那日欲暗殺他的小鬼,也就是月國的二公主——月茵。

  換回女裝的她看來和月影有些相似,那日事發後,她被關在牢裡好幾天,直到確認身份才被放了出來,幾天的折磨讓她瘦了一圈,不過,身體上的苦痛怎麼也比不過心裡的愧疚,尤其在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月茵更是後悔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憶起自己手中的匕首刺進月影身上的瞬間,她就恨不得那一刀是刺向自己。

  沒有回答,慕懿群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月影,生怕疏忽了她任何表情。

  看著慕懿群深情的模樣,月茵難過極了。

  都是她不好,沒有查清楚真相就想著報仇,要不是她任性,月影姊姊早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雖然只相處幾天,但是慕懿群光明磊落的胸懷讓人折服,她不得不承認他真是一個好人,姊姊在他的照顧下,一定會幸福的。

  「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我只要影兒醒過來。」

  見他如此,月茵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別對我這麼殘忍,影兒,醒過來看看我。」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憶及傷心事,慕懿群忍不住眼角濕潤。

  或許是他的深情喚回了她的神智,月影緊閉許久的眼簾慢慢扇動。慕懿群緊張的盯著她,生怕錯過了她甦醒的瞬間,他要她醒來就看見他、他要她醒來就聽見他有多愛她。

  「唔……」

  不曉得過了多久,月影終於發出微弱的申吟聲。

  慕懿群激動地握緊她的手,一疊聲地喚著她:「影兒、影兒……」

  「咳……群、茵兒……」

  用手絹兒沾了點茶水,慕懿群幫她濕潤雙唇。而月茵聽到她的喚聲,則是忍不住激動的痛哭失聲。

  「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搖搖頭,月影費力的扯開微笑。

  「我好高興,你們都在這兒。」

  「傻瓜。」笑罵一聲,慕懿群壓抑著喉間的酸楚。「誰讓你不信任我,你這痛白挨了。」

  聞言,月茵搶著接話,把慕懿翔侵略月國的來龍去脈告訴月影,之後還不忘補充慕懿群給月國的幫助。

  聽到慕懿翔竟是為了搶奪自己而做出這一連串慘絕人寰的舉動,月影不自覺的發抖,見狀,慕懿群用力的抱住她。

  「別怕,一切都過去了,相信我,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謝謝。」

  抵著她的額,慕懿群深情的望著她。

  「你拿什麼當謝禮?」

  「我……」咬著唇,月影有些羞澀,原本蒼白的臉頰竟浮起淡淡紅霞。「你還願意娶我嗎?」

  「你說呢?有什麼好處?」

  今天他一定要聽到她心甘情願的說出那三個字。

  「好處就是——」

  月影大膽的攬住他,慕懿群也配合的低下頭,將體力猶虛的人兒抱向自己。

  「我愛你……」

  溫暖的雙唇緊緊相接,慕懿群閉起眼,滿心感動地享受她生澀的吻。

  無妨,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會教會她如何取悅自己的……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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