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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4 13:07:05

前言:

一場車禍,讓偉震泠撞掉人生前十七年的所有記憶──  

誰的聲音?竟如此熟悉,擄獲他全副心神  
他在機場跌跌撞撞,狂飆上高速公路,只為尋那抹芳蹤  
啊!他新聘的併購專家竟然是她,這下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過這小姐一看到他不是繃著臉只講公事  
就是完全當他隱形人,在他眼前和別人談笑風生……  
怪哉,他在女人堆裡一向吃香,卻踢到她這塊大鐵板  
看來他得拿出真本事,軟硬兼施──「攻陷」她!  

情人突然「人間蒸發」,只留一條貓眼石項煉供她憑弔十年  
是時候高唱「下一個男人會更好」了  
好比她下件案子的大老闆,傳聞中的絕品單身漢就挺不錯……  
等等,那姓名、那張臉──化成灰她也認得,是「他」!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才將他從記憶裡刪除  
他反而陰魂不散闖入她生活,妄想回頭追求她  
哼∼∼這種好機會,小姐不給第二次啦!!      


楔子  

  關曳,廣告界奇葩,縱橫商場十餘年後創立沃克行銷公司,率領旗下集美貌與才藝於一身的五位女徒弟在不同領域中發展,並且揭開名人社交圈的神秘面紗。

  沃克行銷公司公關項喬昀,麗質天生、氣質出眾、善解人意,隨時展露真誠燦爛的笑容,是個令人怦然心動的女子。

  服裝設計師夏季雩,清麗亮眼、性情爽朗、率真不造作,酷愛波希米亞風裝扮,於俏麗中帶有性感與嫵媚韻味,讓人無法抵擋她的魅力。

  國際知名模特兒童潼,小小臉蛋、九頭身,明星氣質與生俱來、模樣甜美天真、說話不脫稚氣,是個不折不扣的甜心美女。

  時尚雜誌總編輯郁潔詒,溫柔可人、性情豁達、細心體貼,自然散發出的女人味帶著些微焦慮不安的氣息,頗惹人憐愛。

  環境規劃設計師解萣珸,聰敏秀雅,富有獨特的氣質,輕描淡寫的言談中字句皆饒富哲理,在女強人的外表下其實是個十足有魅力的小女人,很教人心動。

  雖身處在五光十色的政商名流社交圈中,潔身自愛的五姝仍保有純真本性,因清楚知道自己的需要而不多強求,各司其職盡力地發揮自己的才能。

第1章(1)

  二月初,台灣的天空一片風雨欲來的灰暗,機場裡的旅客莫不擡頭張望飛機時刻表,憂心接下來的班機將因這場風雨而延宕了。

  入境大廳裡人滿為患,除了接機親友外,更多的是媒體記者,吵鬧不休。

  只見記者與攝影師們為爭奪最佳採訪位置,擺不平又互不相讓,開始不顧形象地破口互罵。

  見此,往來的旅客不禁搖頭大歎,一旁始終專注翻閱雜誌的女子在聽見鬧烘烘的吵鬧聲後,忍不住擡起眼眸,幽幽地睇了他們一眼。

  女子宛如一隻帶著銳利眼神的波斯貓,隱藏在人們身後,以局外人之姿,冷眼旁觀一切。

  「丟臉!」解萣珸再也受不了了,微微壓下墨鏡,再度瞟了眼那讓國際友人看笑話的記者們。

  若不是好友童潼回來,她才不會來機場,更不會見到這丟盡國人顏面的一幕。

  須臾,她輕歎一聲收回眸光,決定眼不見為淨,將心思重新放回手邊的商業雜誌。

  解萣珸一襲白色的A字褶裙、黑色薄毛衣,再搭上黑色西裝短外套,將她俐落、優雅的風情妝點得極為出色;然而,在她美麗外表下,藏著一股內歛的氣質,不易令人親近。

  入境大廳起了一陣騷動,頭等艙的旅客先行步出,沒申請入內採訪的記者們一窩蜂地衝向前,完全不顧此舉是否會造成其他旅客不便。

  方步出的偉震泠,一如往常地吸引眾人的目光,黑色披風外套衣袂飄飄,更將他修長、均勻的骨架襯托得玉樹臨風。

  他眉宇間有種軒昂的英氣,嚴峻的面龐散發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氣,卻又有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對於投射而至的愛慕眼光,偉震泠早已麻痺,他低頭看了下手錶,瞬間,此起彼落的鎂光燈朝他狂閃。

  機場內的秩序也因他而陷入一片混亂。

  「偉先生……」

  「偉先生,你這次回台灣是因為ACI得化廠的收購案嗎?」

  偉震泠揚起微笑,沒回應。

  「偉先生,請你說句話好嗎?」

  他看了發問者一眼,迷人笑容依舊,卻再度搖頭並加快腳步;黏人的記者才不輕易放人,反而跟緊了他,同時被他領到另一處,免於妨礙其他入境的旅客。

  左右張望尋找接機親友的旅客內,一個將長髮束成馬尾、修長亮麗的倩影,也引起另一陣騷動。

  原本就高人一等的童潼,腳上竟踩起三寸高長靴,身上粉藍色雙排鈕扣短外套,搭配搶眼的紅色不對稱蘇格蘭裙,再加上她拎在手上那兩隻不算小的手提包包,背後還拉著一個大得很誇張的行李箱,教人不注意也難。

  「童潼。」解萣珸站起身倚在欄杆喚著,手比畫著,要她由右方的門出來。

  「好。」童潼漾起甜美的笑容。這回的服裝秀,讓她賺飽了荷包,也賺滿了一大箱的戰利品,她巴不得快點與好友們分享。

  發現不遠處一群媒體記者將某個人團團圍住,個個爭先恐後似的往前鑽動。

  童潼忍不住踮了踮腳尖,好奇極了。

  解萣珸走近她,伸手拿過她手中的大提包。

  「怎麼這麼多媒體,是有藝人來嗎?韓國藝人?」童潼問著。

  解萣珸搖頭,「是Mr.  Big!」眼前這群記者都是跑財經線的。

  「唷!」童潼瞪圓了眼,更加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重要人物,讓他們這麼瘋狂!」

  「哪知。」解萣珸聳了一下肩,一點也不感興趣。

  從入境大廳到門口,短短路程卻是寸步難行,記者們把握最後機會,拚命地要從Mr.  Big口中探點東西。

  「對了,我買了很多東西耶。」想起手邊的戰利品,童潼笑開了嘴。

  「你該不會把這次的演出費全花了吧?」

  童潼瞪大眼,急忙辯白:「哪有!」

  解萣珸瞇起眼看向她,將懷疑寫在臉上。

  「只花了四分之一啦!」童潼小小聲的更正。

  解萣珸叉著腰,目露凶光。

  在她不容欺瞞的眼神下,童潼只好改口說:「嗯,三分之一。」話一落,她突然氣餒的一叫:「哎喲!你很討厭耶!」

  「花了多少?」解萣珸催促著。

  對於解萣珸的料事如神,童潼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啦。」她怯生生地點頭道:「四……分……之三。」語尾的那個「三」說得極小聲,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什麼?」解萣珸不禁拔高音量大叫,全然忘了身在何處。

  「解子,你不要這麼大聲啦!」童潼忙不叠地抓住她手臂,提醒著。

  「天呀……」解萣珸忍不住在心裡撥動算盤,精算起童潼這趟的演出是否劃算,「包含食宿交通,演出七天三場共八十萬,每場兩個小時,準備時間四小時,也就是說一天的工作時間為六個小時,三場則是十八小時,再加上綵排時間,合計三十五小時不為過,平均算來你每小時也只賺兩萬兩千八百六十餘元,現在又得扣除你無止境的慾望揮霍,就經濟效益來說,你這趟出國工作很不劃算。」

  一聽到數字,童潼立即舉白旗投降,「我知道了啦!」

  「換句話說,以後你還是乖乖接台灣的秀就好了。」經過一番分析後,解萣珸說出總結論。

  「一定嗎?」

  「你不得不!」解萣珸堅持道,同時提出她的觀點:「消費是一種交換過程,而所有透過金錢做貨物交換的行為則稱經濟活動,在社會的分工愈來愈細密,和彼此也益發依賴的情形下,消費者若在國內購物,其消費的金錢不但可以留在國內流通,亦可以活絡國內市場,更能帶動國內商圈的發展,並對促進景氣繁榮也有很大的幫助。」

  解萣珸清楚詳細的解析,飄入偉震泠的耳裡,挑起他的某根神經,讓他不由自主地尋找聲音的主人。

  這聲音對他來說,有著莫名的熟悉感,同時也引起他久未再犯的頭疼,忍著欲裂的痛楚,他困惑又期待地瞇起眼。

  黑眸掃過黑壓壓的一片人海,然後,他看到解萣珸的臉孔,猛地一道雷電直直打入偉震泠的腦海,喚起他殘缺且混亂的記憶。

  「她是誰?」

  他僅有的十年記憶裡,這女子不曾出現過,但卻有股異樣的熟悉感教他無法忽視。

  偉震泠緊盯著不遠處那抹熟悉的倩影,腳步不自覺地隨著她步出機場大廳。

  「該死!」

  一步出大廳,已不見她的身影,他四下梭巡,試圖在人群裡找尋她,但是忽然湧來的人潮,教他徒勞無功。

  一陣冷風迎面襲來,眾人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軀,拉緊衣服,只有偉震泠不為所動。

  他在風中佇立,像個孤獨的劍客。

  就在偉震泠氣餒地重重歎口氣收回眸光時,卻又不經意瞥見那女子和另一名女子,正步上前往停車場的天橋。

  「在那裡!」

  偉震泠的聲音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疾步穿過人群欲往她所在的方向走去,緊追不捨的記者們又向他包圍過來。

  「偉先生,你……」

  記者的呼喚叫醒了偉震泠,他這才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銀色跑車。

  「對不起,我們下午四點將召開一場記者會,到時候見。」

  丟下話,偉震泠快步走向跑車,上車前不忘送記者們一個迷人的微笑,而雙眸掃視之處,無不引起一陣騷動。

  偉震泠動作俐落、舉止優雅,一舉手一投足充滿著貴族風雅的氣質,方纔那冷寂的神情已不復見。

  年輕的女記者目不轉睛的看著倚在跑車旁的他,不約而同地發出愛慕的讚歎聲,直到他上車駛離。

  良久之後,現場還是一片寂靜無聲,眾人依舊望著他絕塵而去的方向發呆。

  「炳慶,我們四點要開一場記者會。」一上車,偉震泠即說道。

  「啊……」江炳慶忍不住發出低鳴抗議。

  多年不見偉震泠,那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個性依然不變,行動力百分百,執行效率更是令人忍不住要比出大拇指。

  不過,他這些特質卻苦了台灣區經理江炳慶,原訂的記者會是在後天下午,這下又臨時更改時間,教他怎麼來得及通知媒體!

  「你放心,我已經告訴記者,你只要快決定地點就行了。」

  「喔……」江炳慶這次發出低吼,帶著老闆不尊重他的不悅。

  十年沒回台灣了,偉震泠這次回來,目的是為了並購ACI兩家工廠,得到入主台灣科技界的機會。

  這次並購成功與否關係到偉氏企業能否在台灣擴大,更以台灣為跳板,將業務拓展到亞太各國,晉陞為國際主流企業;所以這份合約他們勢在必得。

  而隨著簽約時間逼近,江炳慶的心情繃得愈緊,董事長偉震泠反倒一派優閒,信心十足。

  雖然偉氏企業在公司結構或外在業務運轉上,其水準、效率和品質均在他人之上,但一想及可怕的對手──德裡國際企業公司,江炳慶只能搖頭,不敢太過樂觀。

  因為德裡公司有良好的政商關係與強大的勢力背景,實力不容小覷。

第1章(2)  

  「德裡今天又放話了。」江炳慶對這件並購案始終不放心,邊開車邊報告對手提出的最新方案。

  偉震泠異常的安靜,江炳慶瞄了他一眼,才發現他整個人的心思根本不在他說的話上頭。

  「震泠,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嗯……」偉震泠輕輕應了一聲,雙眼緊盯著前方的車。

  得到這種有氣無力的回應聲,江炳慶只能沒好氣的翻著白眼。

  「喂,你到底在想什麼?」說話的同時,他放慢了車速。

  偉震泠突然緊張起來,連忙喊著:「跟緊前面那輛車!」

  「啊……」江炳慶一時反應不過來,讓數輛車從旁超越。

  「她在那裡,快跟上。」偉震泠無心解釋,一心掛著即將消失在眼前的紅色房車。

  看到他急切的模樣,江炳慶不由得隨著偉震泠注視的方向深踩油門,在高速公路上狂飆猛追人。他發現目標車內的駕駛是一名女子,可惜車窗的隔熱貼紙讓他看不清她的長相。

  「老天!還好追到了。」江炳慶忍不住叫道,更大大的喘了口氣。

  「專心開車,別再跟丟了。」偉震泠提醒著。

  「是!」

  偉震泠兩眼緊盯著右方與他們並行的紅色房車。

  一進入市區,突來的車潮與繁複的分道管制,江炳慶來不及切換車道,只好依規定駛上高架橋。

  「該死!」偉震泠懊惱地低吼。

  「我盡力了。」江炳慶聳聳肩,無奈地一笑,掩不住好奇的問:「這是怎麼回事?那女的是誰?」

  「不知道。」

  「不知道?」江炳慶不敢置信地一叫,忙問:「為什麼要我跟著她?」

  「我只是覺得好像認識她……」偉震泠垂下眼,輕描淡寫的解釋。

  「覺得?你從不使用這種情緒用語的,你今天是怎麼了?」江炳慶的兩道濃眉挨近了些,頻搖頭。

  「炳慶,我們認識多久了?」偉震泠突然問道。

  「嗯……高三到現在,十年了。」

  「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嗎?」他又問,帶著一絲希望。

  江炳慶再次搖頭。

  小時就被父母送到洛杉磯當小留學生的江炳慶,只記得高三那年,班上來了個號稱動用了數名頂尖醫師、硬是將他從鬼門關救回的同學──偉震泠。

  大概是班上同學全是白人,江炳慶和他難得的都是來自台灣,兩人的情誼急速加溫,變成無話不說的好友,現在更是事業上最佳夥伴。

  剛開始偉震泠總是會抓著他問家鄉的人事物,一心一意想將腦海中遺失的部分彌補回來,但在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下,偉震泠不再積極追問;隨著時間消逝,對於消失的記憶,他也不甚在意了。

  「呵……你自己都不知道了,我怎麼曉得?」他輕笑。

  「說的也是!」偉震泠亦自嘲地一笑。

  瞥了他一眼,江炳慶有些不安,「這個問題你很久沒問了,今天是什麼事又讓你想到了?」

  「沒什麼,可能是回到台灣的關係。」偉震泠敲著微微作疼的腦袋。

  江炳慶再問:「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對方是怎樣的美女,讓你這樣念念不忘、失魂落魄的?」

  「我只看到她一眼,不知道她是不是美女。」

  猛地,一道影像衝進偉震泠腦海,一張清秀甜美的臉龐乍現眼前。

  偉震泠忍不住瞇起眼欲看清,那人卻瞬即閃過,緊接著一陣暈眩衝向他腦際,來不及反應的他只有疼得抱住頭。

  「怎麼了?」瞧見偉震泠臉色發白的抱著頭,江炳慶立刻明白,「你的頭痛不是很久沒犯了?」

  「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剛剛見到那女子的時候,頭痛就又犯了。」偉震泠痛苦萬分的說。

  「要不要去醫院?」江炳慶伸出右手拍拍他的肩膀。

  「不……不用了。」

  「哈啾!」冷不防地,解萣珸打了個大噴嚏。

  去接機是一大錯誤!

  在機場大廳內吹了一早上的冷氣,出了室外還要忍受又乾又冷的強風,教她的小感冒不加重也難。

  泡了杯咖啡袪寒,解萣珸懶洋洋地半躺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新聞,連動一下手指頭都不願意。

  一場Live連線的偉氏記者會,讓每家電視新聞台上下總動員。

  為了這場記者會,偉氏企業選在能容納兩百人的超大型會議廳,並大手筆的包下五星級飯店內的Buffet餐廳,擺明就是要討好媒體記者們。

  解萣珸不禁佩服起偉氏企業這位上任不到三年的年輕董事長。

  他精準的商業眼光,讓一向攬權自重、不輕言退休的老董事長偉嚴正,放心的交出偉氏集團,退居幕後不再管事。

  偉震泠靠著敏銳的商業頭腦和果決的判斷能力,在沒有自創新品牌下,利用並購方式取得一些小有名氣的二線品牌;如此一來,偉氏企業不須砸下大筆費用推銷新品牌,還可以在短時間內創造最大的績效和營收。短短三年內,偉氏企業已迅速累積千億財富,更打響了在美洲的名聲。

  解萣珸的頭愈來愈痛,她看看牆上的鐘,四點十五分。

  她勉強地起身,倒了杯熱水吞下兩顆阿斯匹靈,希望能小睡幾分鐘,等藥效發揮了,才好出席晚上的宴會。

  躺進沙發,她便癱軟,打了個大呵欠,大概是藥效發作了,有些昏昏欲睡。

  電視新聞在說些什麼,解萣珸也沒氣力和精神看下去,手握著垂在胸前的貓眼石項鏈,沈沈睡去。

  電視上,記者們正對著偉震泠提問偉氏企業的新並購案。

  偉震泠打破了在未簽約前,拒絕發表任何言論的慣例,大剌剌地舉辦記者會公開喊話;他這毫不掩飾的美式作風,不但讓競爭對手德裡國際企業公司措手不及,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並為公司和他個人做了一次免費宣傳。

  「對於這次的合併案,偉氏企業是否握有勝算?」

  對於記者不專業的問題,偉震泠勉強揚起微笑,語氣果決地道:「當然有,不然現在我不會站在你們面前!」

  他的回答立即得到一陣輕快的笑聲及如雷的掌聲。

  偉震泠為免再被問及不專業的問題,索性主動開口:「以我們的團隊初步評估結果,不只是要得到ACI生產效益高的得化廠,還要發展高附加價值產品的坪裡廠。」

  他進一步的說明,為自己的產業訂下新目標,也為整個科技製造體系丟下一個大變數。

  「偉先生,我們知道爭取這次合作的企業還有德裡國際企業公司,請問你是如何評價德裡的?」

  偉震泠聳了一下肩,回以一抹淡然微笑,「很抱歉,我今天的身份,不適合做任何評論,問下一個題目吧!」

  記者再問:「可否能請你說出偉氏企業在這場合併案中,能居優勝的關鍵是什麼?」

  偉震泠先是揚著充滿自信的笑容,才答道:「偉氏企業的優勝關鍵,在於我們擁有最頂尖的專業人才、最強的經營團隊;當然,在這之前,偉氏的資金充足,絕不會有周轉不靈的事件發生。」

  在褒揚自己之際,偉震泠不忘暗諷德裡公司去年鬧得滿城風雨的跳票事件。

  聽出他話中的嘲諷,記者們無不會心一笑。

  而一旁的江炳慶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對於這位董事長兼好友,不得不投以欽佩眼光,在偉震泠看似瀟灑不羈的外表下,卻比平常人多了份用心。

  「我想再過不久,你們將會聽到我們的好消息。」

  記者會結束後,偉震泠、江炳慶偕同公司同仁們,舉起酒杯向在場所有人敬起酒來,熱鬧的氣氛讓這場記者會儼若像是一場慶功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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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4 13:07:51

第2章(1)  

  偉震泠應邀出席仕紳名流的晚宴,他明白在這樣的場合多少可以嗅出台灣的商業走向,有助他接下來的投資計劃。

  走進會場,他立即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偉震泠天生英挺俊美的面貌,五官輪廓深刻,俐落的深褐色短髮更添魅力,那略帶憂鬱的黑色眼眸與低沈嗓音,則讓他充滿神秘感。

  內外兼具的偉震泠,短短一天內已成了商界最有價值的單身貴族,更是眾家名媛淑女爭相議論的對象。

  不特別與人熟絡的他,始終保持一貫的笑容,先是禮貌性與眾人頷首示意而後向吧台走去。

  端了杯白酒,他不動聲色地隱身於落地窗的布簾後,冷眼看著場內一切。

  「解子、解子。」

  一名亮眼女孩興奮的喊叫聲傳到偉震泠耳中,他忍不住順著女孩的視線轉頭。

  解子,這名字有點熟悉……

  「玉亭,什麼時候回來的?」解萣珸又驚又喜,其實她是個外冷內熱且善解人意的女子,不過那些好個性全被隱藏在她冷漠的外表下。

  「我前天回來的,」陳玉亭拉住她的手,急急問道:「你明天有空嗎?」

  解萣珸挑了挑眉,「有事嗎?」

  「一個重要的Case給你。」陳玉亭靈活的眼珠子轉動著,故作神秘。

  「喔?什麼Case?」解萣珸壓低嗓音好奇問著。

  「我的店要開張了,需要你幫我。」陳玉亭淡然一笑,愉快說道。

  熟悉的女聲引起偉震泠的注意,然後他看到了她。

  是她!

  再次見到她,意外的驚喜全寫在偉震泠臉上,不曾有過的感受,讓他激動得無法自己。

  偉震泠躲在角落,仔細觀察眼前女子。

  她的五官、她的身形、她的一顰一笑,他竟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但在他僅有的十年記憶裡,卻又是那麼的陌生。

  看著她,偉震泠心中突然掀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剪裁合身的棗紅色方領小禮服,恰到好處地展現她柔美的一面,輕綰在腦後的單髻,留下幾綹飄逸髮絲,露出優雅性感的頸項,高貴的風采渾然天成。

  解萣珸一身秀美的裝扮,將她的內在氣質更加凸顯出來,微微流露出小女人的味道。

  偉震泠看在眼裡,覺得她的外表雖然充滿自信和魅力,但是內心卻非常脆弱,總是不自覺地將自己給孤立了。

  她說話時總帶著防衛,眉宇間隱藏著說不出的輕愁。

  「這是為了誰呢?」偉震泠擰緊眉頭,喃喃自語。

  搖搖酒杯,他輕啜一口酒。

  「什麼是一見鍾情呢?」他自問,須臾又自答:「就像我這樣吧!」

  語畢,偉震泠大口飲盡手中白酒,晃了晃空杯,步出布簾,走至吧台又端了杯酒,這回他需要的是辛辣嗆口的威士忌。

  他那雙黑眸依然如獵鷹般,盯著不遠處的獵物。

  解萣珸突感一陣冷意自背後襲來,她倏地轉身,身後一道銳利明亮的眸光立即錯開,躲入布簾內。

  恍惚中,她看到一個如精美雕像般的側影消失在眼前,她不禁揉揉眼,企圖看清楚。

  是他?

  不可能的!

  她自問自答著,不由自主地又揉了揉眼。

  偉震泠亦察覺她看到自己了,深深吸了口氣,一向控制得宜的情緒竟在此時極度不平靜,他忍不住輕拉開布簾,觀察場內一切。

  「解子,你發什麼呆啊?」郁潔詒走近解萣珸一喊,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失了神,明亮的雙眸也蒙上一層憂愁。

  解萣珸回過神來,慌亂地搖頭,勉強一笑,並飲盡杯中物。

  抑鬱的心不勝負荷了,解萣珸忽然覺得好累好累,不自覺地搖晃著頭,想將那令她魂牽夢縈的影子甩出腦海。

  然而,深深刻印在心底的影像,不是說忘就忘得了。

  解萣珸始終清楚記得,多年前和偉震泠初見那一刻,她心中那股小小的悸動。

  當他和她說話時,她既緊張又雀躍不已,那晚還興奮得睡不著覺,好不快樂地在床上跳動翻滾。

  不一會兒,淚水蓄滿她的眼眶,驚覺淚珠滑下臉龐,解萣珸立即歛起悲傷情緒、拭去淚水,收回跳出掌控的思緒。

  「白癡!」她暗罵自己一聲。

  人都消失了,還發什麼愣呀!幹嘛又在想起他時,心底仍會隱隱悸動?

  「解子,你是怎麼了,心神不寧的?」郁潔詒蛾眉微蹙。

  「沒……沒事。」解萣珸遲疑地回過神,又自言自語地道:「大概是做人太失敗。」

  「什麼意思?」面對她沒來由的話,郁潔詒兩眉又是一蹙。

  她沒出聲解釋,因為解釋了,她就不叫解萣珸。

  解萣珸就是這樣,總是沒來由的說些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嚴苛自責話語,不然就是說得輕描淡寫,像個哲學家般發出令人深思的話來;談起往事,她總是雲淡風輕草草帶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說的是別人,而非自己。

  她逕自走向吧台拿了杯威士忌,握緊拳再次下定決心,強迫自己要將那人忘掉,低聲喊道:「夠了……解萣珸!」

  語畢,她狠狠地一口飲盡,才又走回郁潔詒身邊,恢復鎮靜。

  解萣珸右手握著項鏈上的貓眼石,左手則搖著筆桿寫字,手邊這份企畫案後天就要交了,都怪這兩天身體不適,平白浪費她不少時間。

  轉眼間,字句便填滿了空白的書頁,順手翻到下一頁,她握在手上的筆卻抓不住,直直落在地板上。

  她有些煩躁地看著躺在地面的筆,久久不動,只因隱藏在心底的疑問再也無法漠視了。

  移開目光,解萣珸的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像窗外的雨,來得那麼突然,又急又大。

  以為這一生的淚水都已哭盡,怎麼現在又掉下淚來呢?

  「是你嗎?」

  拿起桌上相框,那幀小小照片裡的人,即是惹她傷心落淚的禍首。

  「我看到的是你嗎?」她問著照片上笑得燦爛的男人,而他身旁笑得甜美的她,卻因為失去了他,如今不再笑了。

  「還是一個很像你的人呢?」

  儘管多年不見,他刻印在她腦海裡的模樣,永遠抹煞不去。

  「如果是你,為何不來跟我打個招呼?」她拭去淚水,心痛地道:「難道你已經忘了我?」

  煩躁的情緒無處可發,解萣珸下意識地轉動頸項上的墜子。

  不清楚自己呆望著照片多久,也數不清又落了多少顆淚,她實在討厭自己現在這般自憐自艾的模樣。

  「夠了。」

  幽幽蓋上相框,她告誡自己不許再流淚了。

  躺上床鋪,她全然沒睡意,輾轉反側許久之後,她坐上窗台看著黑暗的街景,憶起高中生活,她的眼角微微濕潤,塵封多年的回憶驟然掀了開來。

  回憶是種很奇妙的事,她以為自己已將他給遺忘,然而當記憶的轉軸一旦被開啟,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根本沒忘,只是將他藏在心底最深處,努力說服自己遺忘罷了。

  直到整座城市靜靜地籠罩在淡淡的藍色光芒中,她才收起悲傷情緒。

  一對高中男女學生正坐在河堤護岸上。

  「解子,生日快樂。」

  「謝謝。」

  「這個送你。」偉震泠遞上一個小巧的水藍色錦盒。

  「這裡面是什麼?」解萣珸好奇的睜亮了眼。

  「打開看看羅!」

  解萣珸怯怯的打開盒子,盒內是一條繫上墜子的黑皮項鏈。

  「項鏈!」粉臉充滿了驚喜,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仔細地瞧著。

  造型簡單的墜子,設計得相當巧妙,一顆蜜黃色的貓眼石被嵌入銀製的半圓弧內,還可以自由轉動,在轉動的同時,貓眼石上的一條亮帶,隨著光線閃耀出千變萬化的光澤。

  「我……我自己做的,做得不好,你不可以笑喔。」他憨憨地抓著頭,有些傻氣可愛,「聽說貓眼石有實現願望的力量,而且可以袪除煞氣……嗯,我想當你不順心時,你可以告訴它,一定會為你帶來光明的希望。」

  解萣珸紅著眼眶看著他,感動滿滿,「很好看,我很喜歡。」

  「既然你喜歡,那麼以後你生日,我就送你項鏈。」偉震泠一面說,一面為她拭去淚水,「別哭了。」

  「真的?」解萣珸眨著水亮的眼眸。

  「一言為定。」

  「打勾勾。」兩人按下拇指,許下一輩子的約定。

  這是升高三那年暑假,偉震泠給解萣珸的第一個承諾。

  為她戴上項鏈,偉震泠望著貓眼石襯著她細白柔嫩的粉頸,有一種說不出的靈活明亮,映照她的面容更加燦爛。

  他不禁伸手撫著掛在她鏈上的貓眼石,這舉動成了兩人之間最親密的愛語。

  升學的壓力壓得高三學生喘不過氣,不過最令偉震泠與解萣珸開心的是上下學時能一同走在河堤上,有時只有他們倆,有時是一群同學簇擁著他們。

  他們互考英文單字、抽背國文課文、討論數理題組,所有的努力均是為了實現夢想而準備。

  某日,偉震泠的換帖兼死黨齊誼忠匆忙跑到女生教室大樓,神色慌張地衝進解萣珸的教室。

  「解子,你今天有看到偉仔嗎?」他著急的問。

  解萣珸不解的瞅著他瞧,搖搖頭,「沒有。」

  「你知道他要去哪裡嗎?」他緊張地追問。

  「他有要去哪裡嗎?他不是跟你們在教室上課?」她歪著頭看他。

  「難道……你也不知道?」齊誼忠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有些氣餒,沈默片刻之後才低聲說:「偉仔的家人早上來幫他辦休學。」

  「休學!」解萣珸頓時像是被突來的炸彈轟過,完全無法思考。

  就這樣……

  畢業考的前一禮拜,偉震泠無預警地辦了休學,也搬離原來的住處。

  解萣珸找遍偉震泠可能去的地方,卻都尋不著他,而他連一通電話、一封信也沒來過。

  那一年,解萣珸順利考取企業管理系,同時也檢視了各校榜單尋找偉震泠的名字,結果依舊沒有他的下落。

  偉震泠就像忽然在空氣中蒸發一般,一句話也沒交代就消失了。

  解萣珸則像是具行屍走肉的軀殼,靈魂跟著他離開了。

  那一年,解萣珸時常回到和偉震泠散步的河堤,回憶兩人的一切。

  「不知道在等什麼的解子」,成了大家對解萣珸的唯一印象。

  每個人都曉得她從不間斷的尋找某個人的下落,也看得出來她在等待某個人出現,至於那個人是誰,就沒人知道。

第2章(2)  

  「解子,你終於來了,你去哪裡了?今天怎麼會遲到呢?」項喬昀總算鬆了一口氣,姣好的臉上難掩憂心。

  從沒遲到、早退記錄的解萣珸,今天竟然晚到三小時,也沒主動跟辦公室聯絡,大夥兒不禁擔心她是否發生了什麼意外。

  「關曳呢?」

  「放心,我已經跟他說了,你遲到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代班。」

  還是大學生的兩人在關曳的廣告公司擔任助理工讀生。

  「謝謝……」解萣珸的聲音有些哽咽,臉上還帶著未干的淚水。

  「你哭了?」見狀,項喬昀的擔憂多過訝異,她認識的解萣珸是個獨立且堅強的女孩,絕不在他人面前掉淚。

  「喬,我是不是很傻?」胸口的疼痛讓解萣珸卸下心防,透露埋藏心底許久的情傷及困惑。

  「為什麼這麼問?」項喬昀摸摸她一頭烏黑滑順的秀髮,希望能稍稍安撫她,一定有事發生,她才無法克制心傷的落淚。

  「他不會回來,對不對?」說著,解萣珸一顆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

  「解子。」看著眼前脆弱、從不輕易吐露心事的解萣珸,項喬昀直感心疼,輕聲喚著。

  「每個人都說他不會回來,可是我就是不信,我知道他會回來,回來找我……」解萣珸的淚水完全潰堤,痛哭失聲。

  「解子,別哭了!」項喬昀心痛地為解萣珸拭去淚水。

  「昨天是我們約定的日子,他沒來,去年也沒來,這五年來他年年都缺席了,他是不是忘了,對不對?」解萣珸整顆心都被掏空,話更說得毫無章法。

  「不是的,可能是他剛好沒空,說不定明年他有空就會來啊!」

  雖不瞭解是什麼約定,但項喬昀仍忍不住要為她口中的他解釋,除了安撫她的心傷外,也直覺認為他絕非故意的。

  半晌,解萣珸止住哭聲,擦去淚水,眼神變得黯然,沈靜好一會兒才開口:「人如果沒了心,就什麼都不是了。」

  「解子。」她突來的轉變,讓項喬昀不禁害怕的拉緊她的手。

  「或許,我大概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解萣珸喃喃自語,有種想開的解脫。

  對於偉震泠,解萣珸不再埋怨他的不告而別,只因她突然發覺,也許在他心中,她並不是重要到他必須給個交代的存在。

  「不是這樣的。」項喬昀緊張地說,「解子,你別這樣,不要嚇我。」

  「喬,今天能再幫我代班嗎?」解萣珸的嘴角悠悠地揚起,請求著。

  項喬昀頷首答應。

  「今天就麻煩你了,謝謝。」解萣珸故作輕鬆道過謝後,便挺著肩膀,僵直的往門口走去。

  「解子,你要去哪裡?」項喬昀有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喚住她。

  「拜拜,明天見。」知曉她的擔心,解萣珸露出一抹笑容要她放心。

  「明天見。」

  看著解萣珸略顯孤寂的背影,項喬昀才終於明白,這些年解萣珸的等待,和那人離開對她的傷害。

  那是她們第一次談論解萣珸的傷心過往,也是最後一次。

  當等待不再有任何期待時,解萣珸卻仍得面對那個未知數,因此她需要花更多的時間與耐心來復元,她努力讓自己獨立、成熟,驅策自己成為一個理性的人,臉上不許有憂傷,也不許暗自落淚。

  此後,解萣珸全然變了一個人,看似溫和的外表下多了一分對人事物的漠然。

  完成學業,進入商界服務,解萣珸的美貌依舊,卻失去對生命的熱情,一身黑色套裝雖強化她的專業形象,也凸顯了她的冷靜與孤僻。

  然而在講究團隊工作的地方,特立獨行的解萣珸總顯得格格不入;儘管她的堅持與企圖心讓她有傑出的工作表現,令週遭的人刮目相看,很可惜的,她就是缺乏親和力,沒人敢主動接近她。

  解萣珸的固執一旦被激起,說話的口氣就會變得堅定強硬,執著的個性轉成躁進,甚至有些偏激,所以她的人際關係老是處在非常緊張的狀態。

  明瞭自己在同事間不受歡迎,最終她選擇辭職,開了個人工作室,接些公司外包的小企劃案。

  直到前些年在項喬昀的引薦和關曳的死纏遊說下,解萣珸終於點頭進入沃克行銷公司,擔任表演會場的環境設計等企劃工作。

  大概被夥伴的活潑與單純給感染,又加上老闆關曳的好脾氣,解萣珸的粉臉才恢復明亮色彩,也掛上久違的笑容。

  「我想你心裡應該很希望我過勞死,然後再詐領我的保險金。」江炳慶突然說道,緩緩擡起因熬夜而浮腫的臉龐,表情哀怨極了。

  身材微胖的江炳慶,經過這兩天的折騰,瘦了不少。

  坐在他對面的偉震泠,故作驚訝地將身體向後仰,忙揮手道:「你別亂猜,我可沒這麼想。」

  「不然,你幹嘛又扯出一個坪裡廠來?」

  江炳慶實在很難不去怪偉震泠驟然投下的氫彈,從昨天到今天,他不知接了多少通記者的求證電話,辦公桌上的公文積得有半個人高,還在等他批閱,他卻得分心去應付他們,實在煩死人了。

  「反正都要併購,就一起行動羅!」偉震泠一臉嘻笑地道。

  「說得輕鬆。」江炳慶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要抱怨,「你可要知道ACI一個得化廠就夠我忙的了,我哪來的美國時間去評估坪裡廠的狀況。」

  「咦?」偉震泠像發現什麼似的驚呼一聲,緊接著說:「你不就是美國人嗎?美國人用的時間就叫美國時間啊。」

  江炳慶半瞇著眼瞪他,冷冷地說:「很難笑。」

  「別氣、別氣!」偉震泠忙安撫,露出「我懂你的心」的表情,「我知道你忙不過來,也打算聘請一位專家來處理並購案。」

  「太好了。」江炳慶終於鬆了一口氣,心情隨之愉快起來。

  「你腦子裡有沒有人選,建議一下。」

  江炳慶先是點點頭,隨後又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有是有,是個女的,不過……」

  「不過怎樣?太醜?」他突然不說話,偉震泠只好猜測。

  江炳慶伸出他如甜不辣的短胖手指搖著,「她長得很美,更是個難得一見的氣質美人。」

  偉震泠聞言,黑眸頓時亮了起來,忙點頭道:「那正好,工作壓力愈大,愈需要賞心悅目的夥伴。」

  「唉!」江炳慶擡頭瞥了他一眼,隨即垂下頭。

  知曉偉震泠心急,他反而慢條斯理的賣起關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偉震泠等不到下文,急急的問。

  「唉!」他又是一個歎氣,使勁搖頭。

  受不了江炳慶這般要說不說的,偉震泠起身緩步繞到他身後,冷不防地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威脅道:「你若還想保有這條小命,就快說!」

  「是、是、是。」江炳慶故作貪生怕死狀,死命掙紮著,昂高下顎,氣喘籲籲地回答:「聽說……她很難相處。」

  偉震泠隨即鬆開手臂,不甚在意地搖搖頭,「沒關係,專業能力才重要。」

  「那好,我話先說在前頭,基於我們多年情誼,我若和她意見不合,你絕對要挺我。」他已開始靠關係拉攏人心了。

  據聞,擁有敏銳洞察力的解萣珸總能精闢地分析,一針見血的道出問題癥結,然而是人終究會有缺點,不可能儘是完美;據聞,她的個性固執到了接近偏執的地步,教人無法領教。

  「你……」偉震泠濃眉一蹙,瞅著他仔細端詳著,卻不說話。

  被他看得很不自在,江炳慶不禁問:「你幹嘛這樣看我?」

  偉震泠仍是呆望著他沒回答。

  江炳慶忍不住要亂想了,「我……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能愛上我,我沒那個習慣,還有別忘了……我有老婆,你有未婚妻,我們不能……我們是不可能的……」他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流利了。

  偉震泠狠狠地往他頭上重重一敲,似要敲醒他,「你在想什麼?我怎麼會對你有興趣?」

  「要……要不然是什麼,你幹嘛這樣看我?」他裝出小媳婦般的表情,好不委屈的樣子。

  「江炳慶,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一個大男人竟然會怕一個還沒進公司大門的女人。」偉震泠佯裝失望地拍著額頭。

  「唉……人都還沒到,心就偏了。」江炳慶故作哀怨地又是搖頭又是歎氣,望了他一眼,兩人同時笑開來,「哈……」

  「快聯絡她!」偉震泠下令。

  「是。」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4 13:08:37

第3章(1)  

  剛打完漂亮一仗的解萣珸抱著兩大疊卷宗,神情愉悅地步進沃克公司。

  花了兩天補強諾曼名表新一季發表晚會的企劃案,原本預計要兩次才會Present的,然而今天才第一次就順利搞定客戶,全數無異議通過;不眠不休的努力都值得了。

  叩、叩!

  大概是心情佳,解萣珸的舉止變得活潑,敲門聲也顯得響亮有朝氣。

  門內的關曳喊道:「請進。」

  「嘿,告訴你一個消息。」解萣珸一邊走進辦公室,一邊說道。

  「好消息。」關曳往椅背一靠,接著她的話說。

  瞧她兩手抱著企劃書,右肩掛著手提包,一看即知她還沒進她的辦公室,肯定是剛回到公司便直接來找他,所以他十分確定她要說的絕對是迫不及待要讓他知道的「好」消息。

  「聰明!諾曼上下一致通過,合約我簽回來了。」她泛起美麗笑容,同時掏出熱騰騰的合約書,在手中揮動。

  「恭喜。」關曳站起身,朝她伸出右手。

  解萣珸回握他的手,好不愉快的說:「彼此、彼此。」

  「今天就工作到這裡,回去休息吧!」

  解萣珸眼底的疲憊逃不了他的眼,一連多日超時加班,相信連男人也會吃不消的,何況是纖瘦的她,看她的身子又消瘦不少,連臉色也變得黯沈無光。

  「不用。」她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回應道。

  不能,絕對不能,腦子一停下來,她便無法克制自己的思緒。

  沈積多年的思念猛然被喚起後,她便克制不住地一再跌入往日情懷,腦中總是充斥著偉震泠的身影與笑聲。

  乍然掀開的傷痛,使得解萣珸一直沈溺在回憶的往事裡而不可自拔,腦海裡過往的種種畫面,直教她感到孤單冷寂。

  「你的臉色很差,你知道嗎?」關曳憂心地道。

  「我沒事,請給我今天的工作,我需要工作。」解萣珸一改方才愉快的神情,變得冥頑固執。

  她是個十足幹練的女子,舉手投足間均展現她獨立、自主的性格,卻也間接給了旁人一種喘不過氣的壓力。

  「唉!」關曳重重地歎了口氣,說不過她,只好順她的意,將昨日偉氏企業送來的案子交給她。

  解萣珸工作時的認真態度與專業能力是毋庸置疑,一談起工作,她的雙眸便亮了起來,立即進入備戰狀態。

  「是並購案啊。」翻開文件夾,她的眉頭不禁一擰,「我不確定別人是否受得了跟我朝夕相對、天天相處。」

  解萣珸不禁想著,外頭傳言說她冷酷、無情、難以相處、做事一板一眼不知變通,怎麼偉氏企業還這麼想不開?

  「對方既然找上你,就是相信你的能力,而且我更相信我的眼睛,絕對不會看錯人。」慧眼識英雄!

  關曳晃頭晃腦說著,說白了,他還是覺得自己厲害,當年二話不說地直接將她拉進沃克行銷公司。

  這些年來,無論是晚會、發表會等等大大小小的企劃案,解萣珸這萬能的「環境規劃設計師」均一肩扛起,不僅沒讓他失望,還因客戶們的好評價,打響了沃克的名號。

  不同於一般人容易落入主觀的想法裡,解萣珸隨時保持客觀、不夾雜個人情緒平衡務實的觀點與理性的分析,甚至被多次延聘為企業併購的顧問兼任公關,而她出色的表現總是為她帶來掌聲與喝采。

  「是慧眼識英『雌』好嗎?」解萣珸兩眼盯著文件,頭也沒擡地冷聲糾正關曳。

  聞言,關曳嚇得坐挺了身,不解地問著:「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

  「我是誰?」她頭一擡,雙眼瞇成一直線看向他,挑眉問著。

  「解萣珸……」

  解萣珸十分滿意地送給他一朵燦爛又美麗的笑臉,「那就對了。」隨即她又低下頭,看著合約內容。

  「咦?」關曳先是疑惑了一下,旋即才發現自己又吃了這伶牙俐齒女子的虧,有些懊惱地拍了拍額。

  就在他思索的同時,低頭閱讀的解萣珸,很大聲的說道:「說你是掛名老闆,還不承認!」

  對於解萣珸異於常人的透視能力,關曳不得不相信算命大師之言,她上輩子是個法術高強的女巫。

  「看你臉色這麼難看,而且基於好男不跟女鬥,我不會跟你計較的。」他故作無所謂。

  「是無話可說吧!」

  再度被道破的關曳搖頭歎氣,「唉,你真是不可愛!」

  解萣珸身上完全沒有她這年紀應有的青春氣息,只有早熟與老成。

  「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的,我就是這個樣子!」解萣珸聳了聳肩,非常不在乎的回應。

  關曳已預知三分鐘後的自己,將成炮灰化作塵埃散落在地,任人踐踏,是該改變話題的時候。

  「你決定怎樣?」他指指她手上的契約書。

  「對方準備要花多少錢請我?」她好奇的問。

  「有錢的企業家,錢不是問題,只要求這Case在三個月內完成,基本薪五百萬,其他的紅利獎金另計。」他揮揮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她秀眉一擰,粉臉上寫滿不相信,「你說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假不了。」關曳故作淘氣地跟她繞起口令來。

  「幼稚。」她睨了他一眼,冷冷地道。

  經她這一說,關曳立刻整整上衣,恢復老闆的沈穩姿態,「就等你點頭,細節部分可以再談。」

  「好,你去聯絡。」當興趣一旦被激起,她一刻也不想等。

  「是!」關曳立刻撥電話。

  偉氏企業如此大手筆,應該是為了那幾個吵得沸沸揚揚的併購案。

  解萣珸心想著,也明瞭自己應該扮演的角色與需加強的專業項目了。

  「謝謝,就這麼說定了,再見。」關曳開心的和偉氏的人取得共識,笑得合不攏嘴地掛上話筒。

  「怎麼說?」解萣珸瞅著他問。

  「明天讓你再休一天,後天開始上班。」

  「嗯……」她的雙眼、她的心思停留在文件上燙金的「偉氏企業」四字,不知怎地,看著這四個字,她竟有股熟悉的感覺。

  「好啦,快回去休息吧!我可不想跟熊貓一起工作。」說著,關曳揮起手趕人,打趣的語氣下是深切的關心。

  「我也不想跟狗熊一起工作,拜。」解萣珸撇撇嘴,不領情的揚揚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他的辦公室。

  看著解萣珸離開,好脾氣的關曳再次搖頭感歎道:「看來,世界上只有我忍受得了你這種怪脾氣。」

  因為解萣珸身上同時存在著兩種極端的特質,善體人意的本性與後天養成的防備心。

  善良體貼的性情,令她習慣將心事往肚子裡藏,不願為此麻煩他人;不過一想起心傷過往,卻又揚起防衛,變得多疑、不信任他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不時拉扯著解萣珸,因而造就了現在的她;不但個性很冷,連人也冷冷淡淡,除了在工作上會表現得熱絡一點外,其他的事,一概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因為瞭解她,所以關曳不曾責怪過她,只有心疼與不捨;然而至今,關曳仍不清楚解萣珸埋藏在心中的是何事?

  「八成和感情脫不了關係。」關曳這麼認為。

  熱鬧的派對上,解萣珸反而坐在角落沙發上,慵懶地抱著大抱枕,左手抵著下巴輕啜紅酒。

  儘管她姿態撩人,讓男人看了難忍衝動,但一見她冷然的雙眼,他們便自動退了三步,不會這麼不識相的自討沒趣。

  解萣珸的五官雖然不是令人驚艷的美,可一雙細長的丹鳳眼非常動人,教人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她神秘內歛的氣質更是吸引人想靠近她、多瞭解她一些,不過,她冷艷的外表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卻教人感到冷寒及莫名的恐懼。

  就如現在的她,身上穿著緞飾紫色上衣與紅色寬擺裙,搭配暗紅色長披肩,呈現華麗高貴感外,同時也加重了與他人的疏離感。

  她一丁點兒也不像是派對與會者,反倒像是搖頭PUB內蒐證的便衣員警。

  一道身影從她眼前閃過,是那般的熟悉,難道是……

  甩甩烏黑長髮,她竟又想起那個人,解萣珸心中泛酸,早該忘記的人,就不應該再想起。

  舉起酒杯,她狠狠地喝一口,不知是要提醒自己,還是打算一醉方休。

  「解子,少喝點。」關曳一走近便喊道,重重地跌坐在她身旁,隨即動手扯下頸上的長絲巾拍打著白色西裝上被紅色酒液沾染的衣角。

  解萣珸瞄了瞄他那價值不菲的亞曼尼西裝,不用大腦想她也知道,這鐵定是華其威所為,他的破壞力她早有耳聞。

  「你這個掛名老闆會不會管太多了?」她冷冷的說道。

  因為瞭解她,所以他不計較,但不代表不會生氣。

  關曳埋怨地睨了她一眼,索性拿過她手上的酒杯,一口飲盡,「你的臉色又變差了。」他察覺到她的異樣。

  常為了工作廢寢忘食的解萣珸,一拚命起來常讓人替她捏了把冷汗,然而今日她這副慵懶的模樣絕非忙碌工作所致。

  習慣隱藏心事的解萣珸總是悶著不開口,所以沒人懂、也沒人幫得上忙,又加上她好強,總是拒絕所有人的關心。

  不過,也正是這種個性才能支撐她至今。

  「你怎麼這樣?」盯著空酒杯,她一臉氣憤地瞪著他。

  「終於有反應了。」關曳籲了口氣,稍稍放心了,「雖然是生氣,但總比面無表情來得好。」

  「多事!」瞟了他一眼,感受到他真誠的關懷,她逃避的站起身問道:「你喝什麼?」她還沒學會在他人面前剖析自己。

  「都行。」

第3章(2)  

  往人群踏前一步,解萣珸看見前方筆挺的身影,竟是這般的熟悉。

  怔愣了一下,她的雙腳忍不住跟著那人移動。

  是他!

  這次,解萣珸十分確定自己的眼睛沒花。

  偉震泠身著一套知名品牌的手工西服,襯出他個人獨特的風格外,更流露出成功的商業鉅子表徵。

  受不了派對內吵鬧與混雜的氣氛,他端著一杯威士忌步出會場,渴望安靜的環境與新鮮的空氣。

  修長的身軀站在中廊落地窗前,面對黑暗的天空重重歎了口氣,他抑鬱的胸口煩躁不已,絲毫沒發覺到有人跟隨自己走了出來。

  直至聽見愈來愈清楚的腳步聲,他才退至一旁的逃生門後等待。

  不一會兒,門扉由內向外被打開。

  解萣珸在黑暗中梭巡那抹消失的身影,忽地,一道黑影竄至她面前,嚇得她退了兩步倚著牆面,雙手摀住狂跳的胸口。

  「為什麼跟蹤我?」

  不悅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是偉震泠的聲音。

  解萣珸吃驚地擡眼,望進一雙熟悉的眼眸裡,儘管是在黑暗裡,她仍認得他深幽的瞳眸。

  幻想過數千次的重逢,卻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相見,不過最令她害怕的是,她的心仍為他急速鼓動。

  對方沒出聲,偉震泠倏地按下牆上的燈光開關。

  燈一亮,對方的面容清楚的映入他眼裡,偉震泠微愣了一下。

  原來是她!

  「你為什麼跟蹤我?」他語帶不解卻又難掩興奮地問。

  滿滿的思念化作淚水,瞬即聚滿瞭解萣珸的眼眶。

  是我……我是解子。

  她在心底對他喊著,卻得不到回應,心揪疼著。

  難道……你忘了我?

  這念頭霎時讓她心寒了,渾身一僵。

  半晌,解萣珸才由悲傷中恢復,深吸一口氣,勉強地扯起一抹笑容,收回視線,淡然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她態度從容、舉止優雅地退開,緩步走向派對會場。

  完全在狀況外的偉震泠視線始終鎖在她身上,欲追上前去,惱人的頭痛卻再度襲來,一雙腳生了根似的,只能呆站原地。

  須臾,待平復不穩的情緒,他踱至門口,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為何她的眼眸是那麼的悲傷?是因為認錯人了嗎?

  為何一見她,他頭痛便又犯了呢?

  「真的是他,他出現了!偉震泠出現了……」

  解萣珸口中呢喃著,腳步不由自主地隨著狂亂的心跳而加快。

  一見她走進會場,夏季雩與童潼立刻趨前,神色有些擔憂。

  「解子,你剛去哪裡了?怎麼都找不到你?」夏季雩輕撫解萣珸的臂膀,難掩擔心的問著。

  「我、我……」解萣珸支吾難言。

  等不及聽她解釋,童潼搶著報告:「剛才發生的事你沒看到實在太可惜了!」她輕跺腳,正為解萣珸錯失方才一幕而感到惋惜。

  以毛海綴飾的黑色連身洋裝穿在童潼身上,更凸顯出她宛若小公主般甜美討人喜愛的模樣。

  「我錯過了什麼?」解萣珸乘機避開話題,睜大眼睛,擺出一副好奇樣。

  「剛夏季在廁所修理了那個牛皮糖華其威,雖然救了我,但也害慘我了。」童潼先是義憤填膺,隨後又煩惱地垂下小小腦袋。

  華其威的愛慕追求已造成她很大的困擾,他幾乎是一見著機會就緊纏著她,連洗手間也要跟。

  「他惹你了?」相較於開鍘審判的過程,解萣珸倒是比較好奇惹夏季雩不悅的真正原因。

  「誰教他又說不想簽約了,出爾反爾!」夏季雩兩手環抱在胸前,忿忿不平地道。

  「夏季,你為什麼這麼在乎他的合約?」觀察力敏銳的解萣珸,發現夏季雩有點不對勁。

  「我、我……」這下換夏季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對了。」出聲救苦救難的還是那個沒心眼、少根筋的童潼。

  兩人同時望向她。

  「你們看到偉氏企業的董事長了嗎?」

  「偉氏,嗯……偉震泠。」夏季雩使力搖頭說道,連身子也跟著擺動起來,「這兩天的頭條新聞都是他和偉氏企業。」

  一個想遺忘的名字,無預警地出現在解萣珸耳邊,她藏不住因驚訝而急促的喘息,再度挑起了深埋的記憶。

  「呵呵……」童潼甜甜一笑,繼續道:「我想他就快要成為八卦雜誌的主角了。」

  「沒錯!」夏季雩深表贊同地點著頭。

  「他剛剛還站在那裡,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兩個女人拉長頸子在會場裡梭巡,找尋近來新聞炒得火熱的偉震泠。

  一旁解萣珸的俏臉頓失血色,只想快點理出頭緒,無奈腦子裡亂轟轟地。

  偉氏企業的總裁……是偉震泠嗎?

  面對突生的疑問,尋不到答案的解萣珸下意識的又飲盡一杯酒,兩眼梭巡起他的身影。

  原來大家口中的那位商業奇才,偉氏企業第三代,指的正是他。

  同時間,她亦想起關曳接下的Case老闆是哪位了。

  隔著人群,偉震泠正對著她傲然站立著,昏暗的鵝黃燈光在他身上灑下一層薄輝。

  她悄然端視著他,身材挺拔俊秀、器宇軒昂,充滿一種由內散發出來的自信魅力,剛毅的臉部輪廓深刻、高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雙眸裡綻放冷然的眸光,帶著不可侵犯的氣勢。

  聽著偉震泠不卑不亢的與人對答如流,顯露出風采非凡的灑脫神情,眼裡更有一股世界盡在我手裡的光彩。

  這麼多年了,他依然沒變。

  而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偉震泠倏地擡起頭,捕捉到解萣珸盯著自己瞧的視線,回給她一抹淺笑。

  可四目突然相接,解萣珸驚得倒抽一口氣。

  須臾,她才強作鎮定,不自然地撇過臉,雙手不停地在膝上扭絞,像個第一次參加舞會的女孩。

  反觀偉震泠,他沈穩、冷靜、內歛,眼裡不時閃耀著懾人的光芒。

  他沒有忽略掉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這表情讓他燃起小小的希望,能和她進一步的認識。

  沒有拆穿她的慌張,一抹滿足的笑躍上偉震泠的唇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偉震泠是個侵略性十足的男人,他的笑容讓解萣珸渾身都打起寒顫,轉過身,拒絕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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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4 13:11:37

第4章(1)

  夜半,兩道強光突然向劉嫂衝來,來不及反應的她霎時愣了,兩隻腳更像是被釘死,無法移動。

  「劉嫂,危險!」

  縱使身後的偉震泠不停喊著,劉嫂仍是無法順利的移動身子,只能直視著車子向自己衝來。

  來不及了……

  偉震泠慌張地一吼:「小心!」

  在最危急的一刻,他撲上前使力推開劉嫂,自己卻閃避不及被快速行駛而來的車給撞上。

  砰!

  倒在一旁的劉嫂驚愕的看著車子將偉震泠撞飛到道路的另一端,像個破敗的人偶臥倒在地。

  肇事的車主眼見闖下大禍,立即踩油門而去,逃逸無蹤。

  突如其來的巨大碰撞聲響嚇壞了所有人,偉家上下全跑了出來,親眼目睹眼前一切。

  「不!震泠……」偉家大家長偉嚴正的狂吼震天,仍無法扭轉車禍發生的事實,禁不住傷心的昏厥過去。

  「小少爺……」全身無力的劉嫂,半跪半爬地來到偉震泠身旁,臉龐已佈滿淚痕。

  令人不安的救護車鈴聲在偉震泠耳畔響起,在迷迷糊糊中,他只感到一道道強烈的燈光打在他身上,隨之而來是嘈雜無法辨識的人聲。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而後陷入沈睡。

  然後,當他睜開雙眼,即見到眼前的陌生人欣喜又激動地抱著他,落下高興的眼淚。

  他經歷一場嚴重的車禍,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雖然倖存,卻失去所有記憶。

  那個自稱是父親的人緊緊擁著他,哭了。

  「孩子……你終於醒了。」

  跪在窗旁的老婦人,口中喃喃地哽咽著說:「謝天謝地……」

  聽說,他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她是家中僕人,從此發願終身茹素。

  偉震泠不只一次地試圖回想過往,欲裂的頭痛總是阻止他,讓他更痛苦。

  家人知曉後,力勸他別再回想過去,應以未來為重;漸漸地,他們的關愛,讓他對那些過去不再在意,畢竟能撿回寶貴的性命遠勝於失去的記憶。

  白色粉牆加上藍色的門窗和遮陽棚,十足希臘風格的餐廳內,沃克五姝難得的在冷鋒過境的初春午後齊聚在此。

  瞭解雙雙上了八卦雜誌封面的項喬昀與邵桓禹的關係後,夏季雩也決定主動出擊找華其威好好談發表會一事。

  送走了兩人後,仍為雜誌最佳LoveTest人選煩惱的郁潔詒,聽瞭解萣珸的建議,大力慫恿童潼答應。

  然而,仍相信狄斯奈卡通那種公主與王子從此以後幸福又快樂的童話,童潼毫不考慮的拒絕,讓解萣珸和郁潔詒更是卯足了勁大力遊說。

  趁童潼上洗手間之際,深吸了口氣,郁潔詒提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解子,這些年你到底在等誰?」

  「等?」解萣珸一嚇,怔怔地看著她,左手下意識地撫過鏈子上的貓眼石。

  自己還在等嗎?不是早在五年前就不等、不想了嗎?

  「解子……」郁潔詒可沒錯過她臉上的驚訝。

  歛下訝異,解萣珸迅速恢復鎮定,反問她:「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心情好像不太穩定……」郁潔詒問得怯懦,就怕觸碰了她的傷痛。

  「我好得很!」解萣珸撇過臉逞強地說,不敢看她。

  看出她的閃避,郁潔詒再問:「是不是他出現了?」

  解萣珸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一下,閉嘴拒談。

  「解子……」

  見童潼走回,解萣珸忙起身,「換我去洗手間,接下來換你繼續說服童潼,加油羅!」

  顯然解萣珸沒有要說明白的打算,大而化之的郁潔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一下子便被解萣珸的轉移話題給拉離注意力。

  離座的解萣珸突然有種莫名的惆悵,怎麼自己仍無時無刻都在掩飾心傷。

  大概是偽裝久了,她突然覺得好累,也倦了,但驕傲的自尊卻不許她在外人前落淚、喊苦。

  一想起重逢時偉震泠有如打量陌生人的黑眸,解萣珸就覺得心痛不已。

  「你忘了我……」她低聲說著,聲音裡儘是悲傷。

  半晌,她收回自憐自艾的情緒,喃喃自語地道:「沒有你,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解萣珸下定決心,從此刻起,不再為他而自尋煩惱。

  站在偉氏企業大樓前遲疑了半天,解萣珸悄悄地吸足一口氣,再以充滿自信的姿態踏進,為的是要讓偉震泠瞭解她並不懼怕他。

  櫃檯小姐為解萣珸通報了上層,並引她搭乘專用電梯。

  很快地,電梯停在十八樓開啟。

  「解小姐,謝謝你過來。」

  偉震泠的助理站在電梯前恭候她的到達,他有禮的微微躬身表示歡迎之意。

  「不客氣。」她含笑點頭,故作輕鬆。

  「解小姐,這邊請。」

  他領著解萣珸來到董事長專屬會議室,兩扇強化玻璃的自動門向兩旁分開,裡面的空間約莫有四十來坪大。

  右方有一組大型的白色沙發,典雅的造型顯示出主人不凡的品味;而左方是助理的辦公桌椅,仿古的造型讓整體空間有著濃濃的歐洲風;角落還設置了個簡單的吧台。

  推開另一扇門,映入眼簾的是兩面又寬又廣的玻璃窗,氣派尊貴的辦公桌擺在正中央,兩旁分別為六人座的會議桌,大型書櫃和單人沙發座,精巧的小圓桌上有盞普普風的檯燈。

  望著眼前的一切,解萣珸這才發現,一間辦公室可以很氣魄,也可以同時兼具祥和溫暖的氣氛。

  助理為她倒了杯咖啡後道:「請你稍等一下。」

  「偉先生呢?」解萣珸遍尋不見偉震泠的身影。

  「董事長還在開會。」他瞄了眼手錶,會議比預訂結束的時間遲了半小時,「應該就快結束了。」

  「嗯……」

  坐在辦公室內的沙發上,解萣珸將手中的咖啡杯來回搓旋著,不時瞄向門外,態度極不自然,更隱藏不了心底的渴望。

  淺嘗幾口咖啡,但盤旋在腦海的思念揮之不去,她明知不應該卻克制不了。

  解萣珸對此刻自己矛盾的心情煩惱極了。

  「董事長,解小姐已經到了。」

  是方纔那個人的聲音,而後緩緩向會議室接近。

  門一開,解萣珸終於看見偉震泠,她的思念也在這一刻得到解放。

  剛見到她,偉震泠訝異得停住腳步。

  天底下竟有這麼巧的事!

  「董事長,你要咖啡還是茶?」

  助理的詢問適時地喚醒了他。

  「咖啡。」偉震泠看也不看助理地回答,兩眼專注的盯著解萣珸。

  微躬身,助理退出辦公室,霎時,室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譎,時間宛若在兩人之間停滯了。

  偉震泠朝解萣珸點頭致意,她也同樣點點頭回應他。

  為打破四周瀰漫的曖昧氛圍,他們開口了。

  「你……」

  「你……」

  兩人很有默契的同時開口,他們尷尬的互看了彼此一眼後,像是禮讓對方的噤聲不語。

  短暫的沈默後,解萣珸決定先開口,想不到偉震泠也出聲了。

  「你……」

  「你……」

  居然又同時開口,這樣的對話並沒讓他們感到有趣,只覺得手足無措。

  偉震泠旋即轉過頭避開對方的眼神,隨口道:

  「你先說。」

  「你先說。」解萣珸有些懊惱,怎麼又說出同樣的話?

  這回兩人不自覺地同籲了口氣,隨即四目相對地笑開了嘴。

  「你先說好了。」偉震泠果斷地表示。

  「我該從哪裡開始?」

  「你的辦公室……」他話還未說完,忽感一陣暈眩,頭痛隨之襲來。

  為何只要一面對她就會開始頭疼,偉震泠感到納悶,忍著不適,他嘗試再開口道:「我們是不是……噢!」頭痛欲裂,讓他無法順利說出完整的句子。

  發現他的異樣,解萣珸偷偷覷他一眼,發現他痛苦萬分的樣子,嚇得她臉色瞬間蒼白、額際直盜冷汗。

  「你……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我去……」她緊張得連話都說不清楚,慌忙地站起身欲找人幫忙。

  偉震泠緩緩擡手阻止,勉強投給她一個難看的笑,「我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妥。

第4章(2)  

  叩叩!

  俐落的敲門聲響起,解萣珸如獲大赦般的微鬆了口氣,連忙開門,神情慌亂的看著站在門邊的江炳慶,卻遲遲發不出聲來。

  「解小姐,怎麼了?」江炳慶不解地看著她。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拉他進門。

  一見支持不住的偉震泠已趴在桌面,大口喘著氣,兩肩起伏得厲害,江炳慶便懂了。

  「震泠,去趟醫院好嗎?」他來到他身旁問。

  偉震泠頭也不擡,輕輕地揮手拒絕。

  「唉!」江炳慶輕歎一聲,無奈地說:「你休息一下吧!」他伸出手挽起衣袖,在他肩上又是拍打又是揉捏的。

  「他……他怎麼了?」解萣珸終於能順利發出聲。

  江炳慶雙眼原是不經意地瞟過她,霍地又被她臉上明顯的憂心給吸引,兩道濃眉因不解而微蹙。

  解萣珸臉上擔憂的神情,任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對一個初識的人會有的關心。

  「頭痛的老毛病。」心裡雖納悶,他還是故作輕鬆的回答她。

  沒錯過她臉龐的線條因放心而柔和了,江炳慶感到困惑極了。

  沒一會兒,瞥見偉震泠好像恢復不少,兩眼又變得炯炯有神,解萣珸才稍稍收起憂心。

  「解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覺得坪裡廠重要嗎?」偉震泠放下手邊的文件,問向坐在面前的解萣珸。

  「知道。」她點頭,隨即拿出一份報告,「這是我對坪裡廠的評估報告。」

  「天啊,你動作還真快。」江炳慶驚呼,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直覺自己的飯碗即將不保。

  解萣珸果然如外界傳言那般,是個獨立、冷靜,甚至對自己極度苛求的現代女強人,精明能幹的表現,總是令身旁男士倍感壓迫,故而選擇離她遠遠的。

  「謝謝。」偉震泠伸手接過文件,對於她的工作效率,滿意之情全寫在臉上。

  在工作上,她確實是個好幫手,但就是太嚴肅了,不愛說話,一有空就緊握著項鏈發呆。

  她宛若一座高聳的城堡,令人難以窺探,更不可侵犯,所以業界有人笑稱,解萣珸是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快速翻閱報告後,江炳慶提出疑問:「對收入或現金流入之預期,依你的判斷來看是不是太過保守了?」

  「我個人認為對於降低成本與提高收益之目標,不能太過躁進。」她簡單兩句立刻讓他閉上了嘴。

  偉震泠看了江炳慶一眼,強忍住嘴角的笑意,再問解萣珸:「你應該還有其他計劃吧?」

  她點頭淺笑。

  「說來聽聽。」

  「投資製造業所創造的營收實在有限,只有投資在品牌和通路上,營收的成長才能快速進展。」解萣珸分析道。

  偉震泠和江炳慶同時看向她,異口同聲的問:「你是打算……」

  「我打算將偉氏以往在美拓展的方式使用在台灣,先並購二線公司。」她又拿出另一份報告,「這是我對市場上三家公司的評估,這三家的產品優劣不分勝負,不過,明億公司的經營型態最適合偉氏,我們也可以利用並購來從事公司組織的調整再造,以發揮企業的經營效率,提升與其他公司的競爭力。」

  「天啊!」江炳慶又發出一陣欽佩讚歎,緊接著站起身向她深深一鞠躬,「能請到你,真是我們的好福氣,謝謝你!」

  解萣珸也跟著他站起身,「江經理,你別謝我,請先看報告好嗎?這只是我片面的想法,還需要參詳你們的意見。」

  「你太客氣了。」江炳慶回答。

  「好,就這麼辦。」偉震泠突然說道,臉上泛起滿意的笑容,「炳慶,我們就先看解小姐的報告,需要討論的地方,明天再提出來討論。」

  「沒問題。」江炳慶輕鬆一笑,向他比了個OK手勢,「如果沒其他的事,我先離開羅!」

  「你去忙吧!」心思仍在解萣珸報告上的偉震泠點頭示意著。

  「解小姐……」江炳慶轉向她。

  其實解萣珸並非如他先前所聽聞一般剛愎自用,她的固執是因為堅持,堅持則是為了正確的事,他甚至認為就是因為她的能力大過同儕,才會有男人不愛與女人嫉妒的是非話題出現。

  「我去忙了。」

  「好。」解萣珸禮貌笑著目送江炳慶離去。

  偉震泠沒錯過她臉上的笑容,心裡不明白極了。

  在面對江炳慶時,她不吝展現笑容,輕鬆自在以對,反而在見到他時,急忙的收起笑靨,嚴肅冷淡的板起臉。

  莫非她……喜歡江炳慶?

  突生的想法伴著醋意湧上偉震泠心頭。

  「解小姐。」他音調低沈,喚得有些不自然。

  「是。」解萣珸忙著答道,雙眼焦距並沒有放在他臉上。

  一發現她唇畔的笑容不見了,偉震泠的心更是涼了半截,自己竟因為她而產生醋意。

  苦澀瞬間佈滿偉震泠的面容,對解萣珸那股莫名的好感仍不停地在胸中滋長。

  「明天決議後,你幫我跟這幾家公司約個時間,我必須瞭解一下他們的營運狀況。」內心雖已波濤洶湧,但他仍力持平靜。

  「好。」她揮筆記下。

  「另外,我還要麻煩你陪我去一趟。」

  解萣珸心頭一緊,想也不想地問:「為什麼?」

  「抱歉,我只對台灣的商業活動熟悉,其他的一概不知,這當然包括地理方位。」偉震泠恢復慣有的悠然表情,平靜地道。

  解萣珸驀地擡頭,眼中有一抹厭惡快速的閃逝。

  「不方便嗎?」

  她對上他的眼,慌亂地又低下頭。

  解萣珸十分心虛,卻又不能對他坦言,其實她害怕與他共處,只要有他在的地方,自己的壓力就大,還好有江炳慶在一旁,她才能稍稍釋懷一點;至於和他單獨相處,光想她的心臟就無法負荷了。

  「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偉震泠追問。

  「我認為會談的事交給江總經理就可以,董事長,你大可不需要親自去。」不得已之下,她只好祭出江炳慶。

  「我知道了。」偉震泠點點頭,難掩無奈及失望的神色。

  「董事長,若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偉震泠深呼吸兩下,以平靜的語調說:「你去吧……」說完,他隨即低頭翻閱起手上的報告,頭痛又襲來。

  解萣珸怯怯地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神色變了,芳心莫名地緊揪了下,眼眶也酸澀起來,她甩了甩頭,拒絕多想。

  直到聽見關門聲,偉震泠才緩緩望向門邊,就怕自己動作太大、太激烈,會影響已經轟轟作響的腦子疼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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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4 13:12:23

第5章(1)  

  解萣珸倚著欄杆,眺望著遠方,無意識地剝著玫瑰花瓣。

  這些天的相處,解萣珸在才發現偉震泠對台灣相當陌生,甚至不瞭解。

  這著實讓她不明白偉震泠到底是怎麼了?

  他俊朗的面容、自信的表情、風雅的氣范與幽默的談吐絲毫未變,可是他消失的這十年疑團重重,她心中千回百轉著無數的問題想問他。

  然而,在滿腔疑惑下,她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問個清楚,亦害怕偉震泠說出的答案反而讓自己再次受傷。

  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疼痛,解萣珸伸手握緊貓眼石。

  「你在想什麼?」偉震泠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

  一聽見他的聲音,解萣珸忙轉身,神色有些緊張。

  「我還真不知道你跟那些小女生一樣!」說著,他唇邊揚起一道俊逸的弧線。

  「咦?」她不甚明白地看著他。

  「原來你也有對著玫瑰說話、剝花瓣的習慣。」偉震泠淡淡一笑,指著她面前滿地的花瓣。

  解萣珸這才發現自己深陷在紅色花瓣海中,而一旁的玫瑰花束已被她拔得光禿了。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偉震泠小心探問,心中莫名地泛起一陣酸楚。

  對真實的答案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矛盾的心情讓藏不住情緒的她神色更加黯然,她垂下臉繞過他,「沒……沒什麼。」逃避的意圖昭然若揭。

  對於她始終不肯正眼看自己,他數次想找機會問個清楚卻都被她避開,他完全不明白。

  這回,偉震泠不願再當悶葫蘆胡亂猜測,索性抓過她的手,阻止她離去。

  「為什麼一看到我就逃?」他瞅著她問道。

  解萣珸驚得怔愣住,須臾,她恢復過來,扯開被他拉住的手臂,低著頭道:「抱歉,我還有事要忙。」說完隨即小跑步離開。

  「解子!」他突然喊道。

  這一聲,喚住瞭解萣珸的腳步,眼眸瞬間浮上一層薄霧,呼吸變得急促。

  「為什麼要躲我?」偉震泠直言不諱問道。

  「躲你……」低聲重複他的話,她手撫著胸口,就快喘不過氣。

  在你不留隻字片語的離開後,在你已將我忘得一乾二淨的現在,我該說什麼、該表示什麼呢?

  「還是你對我或是公司有哪裡不滿意,你儘管提出,我來解決。」望著解萣珸的背影,偉震泠誠意十足地道,眸中藏不住深深的擔憂。

  當我四處尋你時,你在哪裡?

  當我思念你時,你又在哪裡?

  遺忘我多年後,你竟然惡劣到以陌生人之姿出現來捉弄我!

  「解子,你還好嗎?」望著她顫抖的背影,偉震泠擔心極了。

  解萣珸使勁的搖著頭,埋藏於心底的委屈化作憤懣,她轉過身,一對水眸幽怨地瞅著他,拔高聲音吼道:「既然都不記得我了,就別靠近我!」

  偉震泠心頭一緊,對她說的話是一頭霧水。

  解萣珸眼一眨,兩行清淚滑了下來。

  「解子」這名字是你取的,你記得嗎?

  「我做錯什麼了嗎?」偉震泠覺得莫名其妙,搔頭自問:「我不記得啊,我忘了什麼嗎?」

  她深吸一口氣,「沒事,我走了。」她旋即轉身跑出辦公室。

  擡眼望著她消失的身影,偉震泠的心猛地一陣抽痛,如刀割般的難受。

  她總是撫著頸間的項鏈,秀眉微蹙的看著窗外,偶爾彷彿想到什麼,漾起淡淡的笑容。

  偉震泠收回視線,掃過散落一地的玫瑰花瓣。

  「解子……解子……」他無意識地念著。

  今早他聽到江炳慶是這麼喚她的。

  突地,他覺得身體有些輕飄,好似隨時都有可能飄起來,他扶著牆面,艱難地移動腳步坐到沙發上,緊閉雙眼輕揉額際,企圖減緩那來得兇猛的頭疼。

  解萣珸心中一片茫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憶起過往的甜蜜與療傷的那段日子,不自覺地流下了淚。

  她還以為自己這輩子的淚水早已流盡,乾涸了;不同的是,這是因為自憐而落下的,不是悲傷思念的淚水!

  十年來,她不只一次態度堅定的告訴自己——絕不原諒偉震泠;如告誡般地要自己謹記在心。

  然而,當偉震泠站在面前時,她心裡滿滿的怨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忘卻了所有的恨與怨,只剩下愛與癡。

  這些天看似平靜的相處,讓她再也不能輕忽他的存在,被他佔據的心房仍只裝得下他的身影。

  她始終不曾改變過,一直等著他回來。

  煩躁的思緒傾瀉而出,她無助的奔跑起來,任淚水在臉上放肆的奔流,獨嘗傷心無措的滋味。

  「你們好,我叫解萣珸,我想加入你們。」

  剛踏入高中生活的第三個星期,頂著學生頭的解萣珸,不再畏畏縮縮的躲在門外看著舞蹈教室內的男女同學扭動身軀漫步起舞,她深吸一口氣,走進國際標準舞社。

  「歡迎你來。」社長熱情的招呼她,開學的第一個月正是社團的搶人大戰,他說什麼也要將來人留下,「對不起,你說你叫什麼?」

  她戒慎地看著他,細聲回答:「解萣珸。」

  「解萣珸、解萣珸,太繞口了。」

  「是有一點。」一旁的偉震泠同意地點頭,黑眸投向站在台上兩頰羞紅的女孩,揚起安撫的笑容,旋即說道:「這樣吧……從現在開始,大家就叫你『解子』好了。」

  「為什麼?」她不明白地看著那擅作主張的人,心跳莫名的加快。

  「你不喜歡?」偉震泠皺起眉頭問她。

  解萣珸偏頭想了一會兒,才緩緩搖頭。

  「你既然不反對,就這麼決定了,解子。」偉震泠揚起爽朗的笑。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而當時的偉震泠已是校內風雲人物。

  每當他喚她一聲解子時,就有如春風吹過她心湖,揚起陣陣漣漪,令她不由自主地悸動著,也變得柔順軟弱。

  忽然,一陣強風吹來,吹醒了沈思中的解萣珸。

  臉頰的淚水干了,她輕拉薄外套抓緊衣襟,回過神看看四周。

  儘管烙印在心上的往事仍是如此清晰、刻骨銘心,但也到了該清醒的時刻。

  解萣珸決定不再沈浸於悲傷,她拉緊衣擺走進一家咖啡廳,為自己點了一杯熱咖啡,設法讓心情平靜。

  她慢慢地將濃烈的熱咖啡飲入口中,打算利用咖啡的苦澀來減低心傷。

  霎時,她討厭這種自我卑憐的感覺,讓她彷彿又回到療傷時;她微微使力想起身卻不得行,經過一番努力,她依舊乏力的癱坐在咖啡館裡。

  她的心像是被什麼纏住似的,擺脫不了,而腦海裡完全毫無頭緒,她深深戒懼著,害怕自己又跌入深不可測的泥沼中而無法自拔。

  「震泠,這個後天要交給得化廠的合約,你要不要先過目一下?」江炳慶把一大疊的合約書放在偉震泠桌上。

  久久不見回應,他又呼喊一次:「震泠,合約書我放在你桌上了喔!」

  他竟然還是沒反應!

  到底是什麼事,讓這個從不浪費時間的傢夥破例了?

  思索不出答案,江炳慶伸出短短手指在他面前晃動,壓低聲音說:「回神唷,偉震泠,快點回神唷!」而後往他肩膀重重一拍。

  偉震泠嚇了一跳,見著是他,即厲聲斥道:「你幹嘛嚇人?」

  「唷……」江炳慶故作不明白,一邊四處張望似在尋找什麼,一邊說:「不知道是誰在想什麼想到失神呢?」

  「我……」偉震泠登時有幾分做錯事的無措。

  抓到他人把柄,就該好好利用。這可是他江炳慶的至理名言。

  「承認啦!」

  「你……算了!」偉震泠搖搖頭,換個話題問:「你有什麼事?」

  「送這個來給你。」江炳慶用手指彈彈合約書。

  「好!」翻開合約書,偉震泠立即動手簽字。

  江炳慶眉頭一擰,「你不先看看?」

  這麼草率,太不像他了!

  「你們兩個不是都已經看過工廠了?」偉震泠回道,話中不自覺的充滿酸味。

  此言一出,江炳慶聽在耳裡頓覺奇怪,他忙拉拉耳朵,怎麼偉震泠的語氣好像酸溜溜的?

  「你不太對喔。」江炳慶一面說,一面打量著偉震泠來,「快說,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也學起解子發呆呢?」

  「你知道她發呆的事?」偉震泠兩眼一亮,猛地站起身抓住他的肩膀。

  「是啊!」江炳慶點點頭,不禁狐疑一提到解萣珸,他整個神情都變了,又是憐惜又是盈滿愛意的。

  「你知道她在想誰?」偉震泠抓著他的手勁更大了,又急又怒地道:「快點告訴我是誰?」他目光帶怒、醋意橫生,好像恨不得要將那素未謀面的人給一手掐死似的。

  「咦?」江炳慶看在眼裡直覺不可思議的輕呼:「她想誰關你什麼事?」

  「我……」偉震泠支支吾吾的。

  「你該不會是在吃醋?」江炳慶猜測道。

  「我幹嘛吃醋,我有什麼醋好吃的!」偉震泠嚴正的否認,更刻意表現得不在乎。

  「是嗎?」江炳慶昂高下巴睨向他,擺明不相信。

  「喂……」偉震泠忙將合約放在江炳慶手中,趕起人來,「你快去工作,別在這裡浪費幫我賺錢的時間。」

  「你這人怎麼那麼現實!」江炳慶不能接受地猛搖著頭,還不打算要走。

  「快、出、去。」偉震泠冷峻地下逐客令。

  「喔……好啦!」儘管百般不願,江炳慶還是得聽從。

  門才一關上,惱人的頭痛又襲來,讓偉震泠無法再思考。

  叩叩!

  敲門聲落下,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偉震泠眉頭微擰,擡手再敲一次。

  叩叩!

  這回多敲了一下,可依然沒得到回應,他索性扭開門。

  一進門,便見解萣珸纖細的身子佇立在落地窗前,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她身上,呈現一種朦朧的美感。

  望著解萣珸烏亮長髮、窈窕身影,此刻的她彷彿充滿孤寂,看來令人心疼,更緊緊地揪住他的心。

  是誰?究竟是誰帶走了她的心?

  偉震泠眼眸裡的愛意再也掩藏不住。

  「解子,你在想什麼?」他沈著聲問,心底醋意直冒。

  解萣珸似乎沒聽見,偉震泠於是邁開腳步來到她身旁。

  只見她兩眼失神地望著窗外,手撫著項鏈墜子輕轉動著。

  他輕拍她的肩,故作輕鬆的說:「你又在發呆了?」

  「啊……」解萣珸嚇一跳,慌忙轉過身時不慎扯斷了項鏈皮繩,墜子失去依憑而掉落,發出一記輕脆的響亮。

  「項鏈。」解萣珸的粉臉頓失血色,連忙蹲下身撿拾,然而心急之下她什麼也找不著。

  偉震泠見狀,眉頭又攢緊了,不明白她為何會對一條項鏈這般在意。

  那是什麼樣名貴的項鏈?誰送的?

  低下頭,他發現掉在他鞋邊的墜子,在夕陽照射下發出晶亮炫目的光彩。

  盯著閃著亮光的墜子,他竟有種熟悉感,讓他忍不住彎下身拾起它。

  拿起墜子,偉震泠本能地轉動起中間的貓眼石,忽然感到這動作他似曾做過一般。

第5章(2)  

  望著他這個舉動,解萣珸訝異地睜大眼,思緒雜亂得不知該說什麼,心頭更萌生一絲期待。

  「就是這個墜子讓你失神是嗎?」偉震泠問著。

  「還我。」她伸手欲拿回,然他大手一握,將墜子鎖在掌心內。

  解萣珸不解地擡眼望向他,「你……」

  偉震泠背過身,拿高墜子瞧了好一會兒,才將眼眸轉向她,深邃又狂放的黑眸裡含著幾許訕笑,挑眉邪氣地說:「就是這個墜子讓你發呆的?」

  解萣珸臉色愈來愈難看,不禁想問:這般蓄意戲耍我,你當真覺得好玩?

  不願再淪為笑話,她看著他,壓低音調命令:「還我!」

  「如果我不還呢?」偉震泠斜睨著她,臉上那抹邪笑更為狂傲。

  「由不得你!」她怒眼瞅著他,語氣充滿忿然。

  偉震泠看著此刻的她,小嘴微啟、目送秋波,雖帶著強烈的怒意,卻撼動著他的心,更有種不該開她玩笑的後悔感覺。

  「可以告訴我關於這條項鏈的故事嗎?」歛起笑容,他誠懇地要求著。

  他突來的請求令解萣珸心中一酸,語音也隨之顫抖起來:「沒什麼好說的!」

  「我堅持!」偉震泠堅定地看著她,然而在她哀傷的眼神中,他發現到一絲寒光,這讓他更想瞭解項鏈背後的真相。

  或許該照他的要求,心一橫,一鼓作氣地把哽在喉頭的話全部說出來,但解萣珸只是瞪著他,表達自己的抗議。

  「告訴我。」

  解萣珸恨恨地瞪了他好一會兒,才冷冷地道:「你真想知道項鏈的故事,問你自己吧!」

  「我?」對上她充滿憤恨的雙眼,偉震泠不解地指著自己。

  趁他還在思考之際,解萣珸倏地伸手奪回墜子,上下檢視一下,確定沒受損,才鬆了口氣。

  她動作俐落地將墜子收好放入口袋。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項鏈的事呢?」

  聞言,她感到心頭彷彿失落了什麼,但馬上一笑置之。

  他都忘記她了,怎麼可能會記得項鏈呢?

  偷偷瞄了他一眼,解萣珸迅速瞥過臉、收回眸光。

  明明預料得到是這結果,但心底那股酸楚仍將她的心揪得疼痛!

  「說的也是,董事長你怎麼可能會知道呢?」她淒惻地搖首,語氣裡儘是自責,卻充滿失望。

  她不禁要問,捉弄我當真那麼有趣嗎?

  沒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鄙夷,偉震泠忍不住猜測地問:「炳慶是不是知道?」

  每一思及解萣珸與江炳慶說說笑笑的樣子,他就忍不住醋意橫生、胃部抽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冷冷地反問,心底卻暗暗喊著:反正我在意的人都不在意了。

  「我要你告訴我答案!」

  「那是我的私事,跟你沒關係,也跟公司沒關係。」她強調,仍是一派平靜。

  「當然跟我有關係,你……我……」喜歡你。心急之下他幾乎要脫口示愛,但他忍住改說道:「我是老闆,你是我的員工,你在上班時間發呆,一定是工作上出了問題,我當然必須知道。」

  「我純粹是在想我個人的事,那是我的私事。」

  儘管偉震泠努力的表示關心,偏偏解萣珸仍是不領情的表現出拒人千里的冷然和無所謂,這讓他感到極不舒服,甚至激起他的怒火。

  「夠了!」他大喝出一口怨氣。

  他堂堂一個董事長,想要什麼樣的人才豈會沒有,今天為一個高傲的女子吃盡排頭,他這又何苦?

  「我花五百萬不是請你來發呆的!」

  聞言,解萣珸依然平靜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朝他深深地鞠了個躬,「我會為自己的表現不佳負責的。」

  為何她就是能這麼不在乎,不將他放進眼底?

  「你……滾!」偉震泠忍不住怒氣,嚴厲命令。

  解萣珸擡頭瞟了他一眼,才道:「我知道了。」

  她口氣冷漠得讓人心驚,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你這是什麼意思?」

  解萣珸迅速收拾桌面文件,清楚地分疊,交到偉震泠面前。

  「滾!」她昂高下顎、緊咬唇瓣,模仿他方纔的語氣。

  其實,她真該跟偉震泠道謝,他的命令來得正好,讓苦於合約已簽訂不能隨意更改的她得到轉機,總算能離開了。

  「你……」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後會有期。」即將可以離開讓她心煩意亂的偉震泠,她的心情有說不出的輕鬆愉快。

  見她綻出微笑,偉震泠心中有股說不出的酸苦滋味,頓時忘了自己剛剛才大言不慚地表示不會再為她迷惑。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走!」偉震泠心急地大喊,快步跑向她,拉住她手臂阻止。

  解萣珸露出不耐與淡漠的表情。

  「不然,我向你陪罪,好不好?」他說完,便急忙忙地道起歉來,「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傷害了你我很抱歉。」

  解萣珸強壓下不捨,提醒自己不可再次陷入他的魔咒裡。

  「再見。」她仍不妥協。

  不理會解萣珸的推拒,偉震泠一把擁住她,低頭凝視著她的水眸,「拜託,別走……」

  解萣珸不明白自己為何在見到他的愁容時,心頭居然隱隱作疼。

  瞧見她咬著的唇瓣滲出血絲,偉震泠旋即吻住她。

  剎那間,她塵封已久的心撼動了。

  他霸氣地汲取著她的甜美,時淺時深的吻著她,似在懲罰她一般,迫使她摒棄身上偽裝。

  解萣珸殘存的理智仍不斷的告誡自己,一旦淪陷將永無翻身機會,不能再背叛自己的堅持,臣服在他捲起的情感漩渦中。

  她愕然倒抽一口氣,一心想逃,卻逃不過他柔情的束縛,一擡眼,發現他眸底毫不掩飾地露出對她的慾望。

  偉震泠逐步地解除她的戒心,擁著她的力道雖加重了,但他的吻則變得緩慢且柔情。

  他的舌小心地在她唇線上勾勒,啃吻她紅艷的唇瓣,不停地逗引著她,更誘引出她的反應。

  解萣珸的雙腿癱軟無力,美麗的瞳眸染上迷霧,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節奏,緩緩回應他。

  「我愛你。」偉震泠唇附在她耳畔,呼出熱氣低聲的說。

  霎時,猶如一枚炸彈投進解萣珸腦海,不僅驚醒了,更轟得她遍體鱗傷。

  如果一聲不響的離開叫作愛的話?

  如果連半點消息都不給叫作愛的話?

  如果突如其來打亂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叫作愛的話?

  眼前的偉震泠不僅侮辱了「我愛你」這三字,更侮辱了她。

  她受辱的推開他,手一擡便揮去一巴掌。

  偉震泠眼明手快的抓住。

  「痛……」她疼痛地喊道。

  「對不起。」偉震泠連忙鬆開手,忘了自己的粗暴會弄疼她。

  解萣珸退了幾步,揉揉發疼的手腕怒瞪著他。

  「對……」

  偉震泠的道歉還來不及說完,她倏地向前,往他的臉頰揮過一掌。

  啪!

  灼熱的疼痛令偉震泠眉頭微微一攏,心底竟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這一掌是因為你的不告而別。」解萣珸忿然地道,淚水又淌落了。

  「解……」

  發覺自己不小心爆出自己的在乎,解萣珸的淚水再也無法遏止的狂流,忍著傷痛,她快速跑離,不再理會後頭呼叫的偉震泠。

  偉震泠揪著一顆心看著解萣珸的背影,心底悵然若失,又是一陣暈眩衝向腦際,他搖搖欲墜,只能利用殘餘的力量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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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4 13:13:05

第6章(1)  

  「啊!」

  解萣珸才一轉身,便被匆忙跑來的江炳慶撞個正著。

  「對……對不起,解子!」他急急地道歉,一發現是解萣珸即又開口要求,「幫忙弄條濕毛巾給我,拜託你了。」

  「濕毛巾?」她不解地蹙起眉頭。

  「震泠頭痛的毛病又犯了。」他邊跑邊解釋著。

  「啊……」解萣珸心頭驀然一驚,身軀突然變得僵直,呆立在一旁。

  「快點!」

  「喔……好。」應了聲,她立即跑去擰一條濕毛巾,才又踩著沈重的腳步往偉震泠辦公室走去。

  「震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江炳慶輕拍著偉震泠的臉喚道。

  「幫我留住她……」他氣若遊絲地道。

  「留誰?」

  「解……」他張開眼後吐出一個字,隨即不支昏倒在沙發上。

  剛走進門,解萣珸便見到偉震泠陷入昏迷,心漏跳一拍,慌得連手中的毛巾也鬆掉了。

  「震泠!」她吶喊著,深幽的眼中波光瀅瀅,發出含糊不清的驚呼:「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再離開我……」

  她跑到他身邊跪下,緊緊抓著他的手,淚水不停滾落,並將臉埋進他手臂中痛哭出聲。

  天啊!如果他有個什麼……我該怎麼辦?

  她不該意氣用事氣他的,她該告訴他她心底的想念,更該告訴他她依然還愛著他……

  解萣珸不斷地搖著頭,此時說後悔已經來不及。

  江炳慶愕然地看著解萣珸激動的模樣,險些讓他誤會好友從此不醒,不過,看她因好友而慌亂痛哭的模樣,他不自覺地心也揪疼了。

  「解子,先別緊張,聽我說。」他安撫的拍拍她的肩,要她冷靜下來,見她終於停止哭泣,他露出一記要她安心的笑容,「震泠只是昏過去而已,一下就醒了。」

  「他……他為什麼會……」解萣珸一雙盈滿水氣的大眼怔怔地望著他,眼底藏不住哀傷。

  「打我認識他以來,他頭痛的毛病就一直存在,應該是發生車禍造成的。」江炳慶一面說著,一面為偉震泠脫掉西裝外套、解開領帶,再鬆開兩顆鈕扣。

  打點好偉震泠後,他這才回頭看解萣珸。

  情緒稍微緩和的解萣珸拭去了淚水,神色仍十分複雜,口中不停喃喃地念著:「車禍、車禍……」

  「不過說也奇怪,我好多年沒看過他頭疼成這樣了,不知道為什麼,震泠最近頭痛得這麼頻繁。」

  「你是說他發生過車禍?」勉強壓抑住紛亂的心緒,解萣珸必須更加確定,一見江炳慶點頭回應,她急忙追問:「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確切的時間我是不知道,不過大概是十年前!」

  解萣珸驚愕的瞪大眼。

  「十年前……」她重複著他的話,難道……

  天啊!她的心猛然一驚,莫非他的離開是因為發生車禍,並非故意的?

  明瞭這一點後,解萣珸心痛的看著偉震泠,羞愧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熱燙的淚珠不停落下。

  她難掩震驚,抖顫的問:「在……車禍是在哪裡發生的?」

  「是在台灣發生的,聽說那場車禍很嚴重,要不是他家人和醫生沒有放棄,再加上震泠的求生意志強,他現在就不可能站在我們面前了,不過……」江炳慶的聲音變得深沈,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命是救活了,但所有的事他都遺忘了,他曾試著去回想,卻會引發頭痛。」

  「遺忘。」聞言,解萣珸忍不住心中一酸,淚水止不住地狂流,哽咽地低聲喚著:「震泠,對不起……」

  「解子。」彷若聽見解萣珸的呼喚,偉震泠虛弱地應了一聲,好似要她安心,便又沈沈睡去。

  「震泠。」見他恢復意識,她再度喚他,眼晴熱脹得快睜不開了。

  「解子,你……」江炳慶一臉狐疑的看著她,欲開口又先看了偉震泠一眼,似乎明白了某些事,揉揉眉心改口說:「他就麻煩你照顧,我還有事先去忙了;對了,他希望你能留下。」語畢,他即退出辦公室。

  「嗯……」她輕應一聲,心思全在偉震泠身上。

  在驚訝過後,解萣珸找回一絲絲的力氣,這時腦袋才有空間去思考,原來這些年的怨與恨根本是一場誤會,偉震泠的失約並非故意。

  想起自己對他的冷言冷語,她的心就像被撕裂般疼痛不已,她好不捨、好後悔,自己竟對失去記憶的他如此殘忍。

  一縷花香若有似無的在空氣中飄散著。

  偉震泠緩緩甦醒,他睜開雙眼環顧四周,看到身旁纖弱的人兒。

  「解子。」他仍感到不適。

  「你醒了?」解萣珸低啞地輕問。

  「你哭了。」偉震泠訝異地看著她。

  所有關於兩人的記憶浮現於腦海,解萣珸淚水再度滑落臉龐,無法抑止。

  偉震泠吃力地坐起身,溫柔地替她拭去淚珠,輕聲笑著,「別哭了,是我不對,對不起,我不該趕你走的。」

  她使勁搖著頭,淚仍不停地流。

  「我想喝水,可以幫我嗎?」他以沙啞的聲音要求。

  「好。」她趕忙為他倒了杯水。

  偉震泠喝了水後,一臉戒慎地問:「你還願意留下嗎?」

  她點頭,顫著聲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是啊,就怕這輩子都想不起來了。」偉震泠笑了笑,試圖讓室內緊繃的氣氛輕鬆一點。

  「不會的,你一定會想起來的。」解萣珸激動地抓著他手喊叫,她要他記得她,她要他記起他們的約定。

  「你真的覺得我會想起以前的事?」偉震泠深深歎了口氣。

  解萣珸猛點頭,露出百分百信任的眸光。

  偉震泠突然向前捧住她的臉,重重地吻住她那因驚愕而微啟的芳唇,與她的唇舌激烈交纏。

  一時,解萣珸沒有任何反應,只感到他既溫柔又強烈,漸漸地融化在他濃烈的熱吻裡,迷失了她的心。

  「震泠,你專心點行嗎?」江炳慶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身旁的偉震泠,試圖將閃神的他給喚回。

  都怪解萣珸無預警地請了一下午假,差點讓偉氏企業和明億公司的合作叫停。

  會議桌,一邊圍坐的是明億公司的重量級幹部,面對偉震泠的魂不守舍,大夥兒偷偷互遞眼色。

  而這頭的自家人也覺得奇怪,看著一向精明的董事長,居然會在重要會議上心不在焉,讓他們莫不暗暗吃驚。

  心緒已回復正常,偉震泠不慍不火地對著台上做簡報的業務經理說:「請繼續。」

  這下,反而是被他催促的業務經理變得尷尬不已。

  「喔,好。」他繼續指著報表說明預定目標。

  偉震泠不時瞥了眼身旁的空位,不解解萣珸怎麼會突然請假,他還是透過人事部通知才曉得。

  她為什麼突然請假?有什麼事嗎?

  偉震泠的視線透過玻璃帷幕看向天際,雲朵間彷彿有一抹清瘦的纖纖倩影若隱若現。

  大概是那天他突然昏迷嚇壞了她,才讓她對自己改觀,現在她不但會直視他,也不再用客氣過了頭的冷淡語氣和他交談,只是她摸著項鏈的習慣性動作依舊沒改。

  捺著性子聽完兩方報告,偉震泠迅速回到辦公室,煩躁地坐入寬敞的椅子,懊惱自己仍不瞭解她。

  叩叩!

  毋需回頭便知道是誰,偉震泠沒應聲,繼續望著窗外的藍天。

  江炳慶逕自開門進來,看到他失意的模樣,忍不住朗聲笑道:「你該不會是為情所困吧?」

  「哼!」偉震泠冷哼一聲。

  「哎呀!」江炳慶開玩笑地哀歎一聲,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他面前,「我還以為你的心是鐵打的,沒感覺。」

  偉震泠靠著椅背,滿不在乎地對他笑,瞧江炳慶那副好似明瞭自己心底每一道思緒般,愈看愈煩躁。

  「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炳慶抿嘴笑著,一字一字清楚道來:「解子對你用情很深。」

  外界傳聞解萣珸是個無情無義的女子,但就他看來,非也!

  在工作上,她絕口不提及私事,讓她蒙上一層神秘感,再加上過分低調的態度,使得解萣珸全身又泛著冷漠的孤傲,而令人產生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誤解。

  不過,只要誠心與解萣珸接觸,她身上的防備將會一層層除去,並以更誠摯的心意回應對方。

  說來奇怪,她對偉震泠卻是毫無保留的付出,更數次為他淚流。

第6章(2)  

  偉震泠的心情卻更沈重了,「你真這麼認為?」

  瞧他眉頭緊蹙,江炳慶急得說:「依我的觀察,解子對你的關心確實超乎一般人對初識的朋友所該有的。」

  「為什麼我感受不到呢?」偉震泠兩眉仍緊擰著,不信地瞅著他。

  「這……」面對他的質疑,江炳慶只能做這樣的解釋,「大概在你面前,她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吧。」

  「是嗎?唉!」歎了口氣,他不禁要問:「那麼你知道她握著項鏈時,心裡在想誰嗎?」

  每每見到解萣珸轉著頸間的貓眼石墜子,他就不舒服,心口像被什麼壓住了,久久喘不過氣。

  她在想誰?

  這個問題總是在偉震泠腦海裡縈繞不去,他曾急切地想探尋答案,然而一見她失神模樣,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無助地讓醋意在胸口間流竄。

  江炳慶先是搖搖頭,接著很有義氣地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幫你去問。」語畢,他轉身準備離開。

  「炳慶,你等一下。」偉震泠忙喚住他。

  江炳慶一臉粲笑的回望他,卻見偉震泠的神情更加複雜,「怎麼了?」

  「先聽我說。」偉震泠整了整情緒後,才緩緩開口:「你還記得我回台灣那天在路上發生的事嗎?」

  「飛車跟蹤一名你一見鍾情的女子,最後還把人給跟丟了。」他說著,忽地像想到什麼而瞠大了眼,「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那就是解子吧?」

  偉震泠點頭回應。

  「世界真小,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江炳慶不敢置信地晃著頭。

  「第一次見面,我就覺得她很面善,好像曾在哪裡見過她一樣,後來愈來愈覺得自己跟她應該不只是朋友的關係,你想……」

  不需他說明,江炳慶已經懂了,「我會去幫你查查有關她的資料。」

  「謝謝!」

  「你真的愛上她了。」忍住笑容,江炳慶湊近他的臉說。

  偉震泠雖沒開口,微漲紅的臉已經回答了。

  「哈哈……」笑聲從江炳慶口中逸出。

  無言以對的偉震泠,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江炳慶揚著得意的笑容邁出辦公室,同時,他突然覺得自己那十年空白的部分變得非常重要。

  每年生日,解萣珸都會來到河堤邊,回憶著和偉震泠的種種過去。

  五年前,她曾下定決心不再赴約,可一時戒不掉的習慣,讓她十年來每到生日便會來到這裡等待偉震泠。

  不同於前十年沒目標的空等待,今年他回來了,兩人天天見面,可是他已經忘了她。

  「他是不會來的了。」解萣珸無奈地歎了口氣,扯下馬尾上褪色的鵝黃色髮帶,緊握在手中。

  一記悶雷大作,緊接著涼風吹來,解萣珸不禁搓揉手臂,感到陣陣寒意。

  又是一聲雷鳴,烏雲飄來,近來天氣很不穩定。

  「要下雨了。」她瞄了手錶一眼,思忖一下,「再一個小時……」

  都等了這麼多年,不差再等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過去了,解萣珸將手中髮帶綁在樹枝上,擦去臉龐淚水,抓住隨風飄散的髮絲。

  「黃絲帶,生日快樂。」

  自己祝自己生日快樂,她頓覺可笑。

  不想回家獨自面對孤單,解萣珸轉往好友夏季雩在山區的住處。

  「解子!」為了發表會閉關多日的夏季雩,一見解萣珸就高興的上前抱住她。

  「你看。」解萣珸有些吃力地擡手,向她展示自己帶來的一大袋熟食。

  「是熱的耶!太好了,我好久沒吃到熱騰騰的白飯了。」夏季雩感動得大叫,一臉垂涎的望著食物。

  「抱歉,我忘了買泡麵。」解萣珸故作歉疚的說著。

  「不要再說泡麵,天天吃我都吃怕了。」夏季雩使力地搖著頭,「只有解子最好了,會上山來找我,嗚嗚……」說著,她以兩聲感動的啜泣作結束。

  「真奇怪,不知道是誰說要閉關,不希望別人來吵的啊!」解萣珸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

  「嘻嘻。」夏季雩心虛的笑了,同時也發現她眼角殘留的淚痕,「解子,你哭了?」

  解萣珸先是一愣,隨即反問:「有嗎?」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解萣珸唇角微牽出一抹勉強的笑容,選擇沈默。

  「你知道嗎?看你這樣我們都好心疼喔,而你從來也不告訴我們是為了什麼。」夏季雩頓了頓,吸足一口氣再說:「你能體會到我們因為幫不上忙,心裡的難受嗎?」

  解萣珸靜默地看著她,淚水從眼角無聲的滑下來,是感激也是歉疚。

  確實,是她忽略了姐妹們的真誠,將她們的關心拒在心門之外。

  「別再壓抑自己了。」

  面對夏季雩,此時的解萣珸終於透露出心中的傷痛,她情緒潰堤,淚流滿面,低語細訴著生命裡那段愛情的過往與逝去。

  「你應該直接告訴他你們曾經有過的過去,說不定他會想起來。」夏季雩提出建議。

  「不用了!」解萣珸急著叫道,一想起偉震泠為頭痛所苦的模樣,她的心揪疼了。

  夏季雩氣餒的垂下雙肩,斜睨著她,「解子,我發現你真很『卒子』耶。」

  「我又沒說過我不是,我是『卒子』可以了吧!」解萣珸微微的擡起下巴,一點也不以為意,爽快的承認。

  兩人互睨了片刻,忍不住笑了。

  夏季雩突然指著牆角的乾燥花,「解子,我覺得你很像它。」

  解萣珸先是看了那枝花好一會兒,才轉頭一臉疑惑地望著夏季雩。

  「你會不會覺得它自己佇立在那裡,很孤獨?」夏季雩的語氣充滿不忍。

  「角落是有一點冷清,但為了保持外表的艷麗,只好選擇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嗯……獨享淒涼羅!」解萣珸聳聳肩,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對。

  「不是這樣的,它不論在哪裡都不會枯萎,它早就為自己上了厚厚的保護膜,選擇角落棲身是因為害怕。」夏季雩寓意著她矛盾的內心,以隱藏、躲避解決問題。

  解萣珸定定地看著乾燥花,沈默了。

  的確,她就像被禁錮一樣,囚禁著對偉震泠的思念,為掩飾傷悲,她總是強迫抽離自己非理性的情緒,以至將自己帶離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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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4 13:13:47

第7章(1)

  「哈啾!」冷不防地,解萣珸打了個大噴嚏。

  她為自己倒了杯熱茶,心想,該不會是那天吹了一下午的風造成的吧?

  「哈啾,哈啾!」她又打了兩個噴嚏。

  漸漸地,她開始覺得頭暈,而且愈來愈冷,她拉拉衣領企圖遮好身子,仍覺得全身又冰又冷。

  天啊!這樣根本無法上班,不得已,她只好向公司請假。

  掛上電話,解萣珸的注意力愈來愈難集中,甚至開始覺得神智不清,不自覺地發出難過的申吟。

  此時門鈴突然響起,她奮力起身前去開門。

  將門打開,還來不及看清來者是何人,她眼前突地一黑、胸口一悶,就這樣昏了過去。

  恍惚中,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浮起,全身力量一點一點的流失,知覺彷若被吸往一個又黑又暗的地方,想掙紮卻又無法擺脫。

  不知過了多久,一塊冰涼的毛巾貼上她的額頭,那突如其來的冰冷觸感令她蹙起眉頭。

  偉震泠一早便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得知解萣珸感冒請假的消息,便放下手邊工作,向人事部要到她住所的地址就跑來了。

  還好他來了,發現了昏倒的她。

  偉震泠環顧室內,屋內明亮的視野、寬敞的空間,搭配上柔和的燈光和極簡單的設計,營造出屬於解萣珸個人的強烈風格。

  她慣用的鵝黃色是這屋子的基本色,讓房間呈現清淨素雅的氣息。

  由木質的落地窗、歐式吊燈、縐褶的鏤花桌巾、橙黃厚重的窗簾等精緻的裝飾中,可以清楚看到她在簡單中求變化的巧思。

  偉震泠為她撩開貼在頰上的髮絲,心疼地撫著她消瘦的臉龐。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偉震泠將解萣珸抱上床,為她覆上暖被。

  「好冷。」她蜷縮著身子,不斷地顫抖、申吟。

  偉震泠擰著眉,摸著她冰冷的臉龐,索性爬上床將她擁入懷中,用手臂圈住她為她取暖。

  她的體溫遲遲不見回升,反倒是他碰觸到她的肌膚燃起了火苗。

  「冷。」她依然神智不清的難過申吟著。

  偉震泠換了個姿勢緊緊抱住她,安撫道:「不冷了、不冷了……」

  「震泠。」她緩緩地睜眼,朦朧間見到朝思暮想的人,立刻主動抱緊他,親吻他的頰,就怕他再次離她而去。

  偉震泠忍不住吻住她的芳唇,點燃一記纏綿火燙的熱吻。

  「嗯……」解萣珸被他擁得更緊,雙手自然而然地攀上他的頸項。

  她迎上偉震泠的眼,那深不可測的眼眸宛如大海上的漩渦,一不小心便被他吸引,即將捲入難以自拔的情潮之中。

  就如她為他賭上了十年青春歲月。

  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真實,她沒有特別去求證答案,任憑感覺做出回應。

  感覺著他的鼻息、胸膛的溫度,深吸了口他的氣息,她忍不住閉上眼,那是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偉震泠對她的熱情雖然有些訝異,也很擔心繼續下去根本是趁人之危,但是焚燒的慾望讓他只想得到更多,他急切地動手解開她身上的層層阻礙,無心去顧慮其他了。

  捧起她的臉,偉震泠把心底的柔情化作吻,全然灌注在她嬌嫩的唇瓣上,滑舌緩緩探進她的唇齒,吸吮她的甜美,得到她熱情的回應。

  熱切激昂的親吻,觸動兩人最原始的感官,喚起體內的激盪,兩人用力的抱緊對方,像誓約著此生絕不分開。

  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解萣珸不適地轉身,星眸半睜,一個寬厚背膀映入眼簾,她輕喚:

  「震泠。」

  她眨了眨眼,有種置身夢境的感覺。

  忽地憶起方纔的夢境,解萣珸美麗的臉龐霎時染上一抹粉嫩的瑰紅。

  「你醒了。」偉震泠深情的看著她,綻放迷人的笑臉,貼心地為她拉好下滑的被單。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解萣珸揉了揉眼睛,欲看清楚眼前的人,伸出手想摸摸他,又怕一碰到他,他就會消失不見而僵直在半空中。

  「是我。」他握住她的手,嘴角有抹淡淡的滿足。

  他的手心傳來溫熱真實的觸感,並沒暖和解萣珸的心,反而讓她跌進更深、更淒冷的幽谷。

  確定自己並非在夢境,她的睡意霎時一消,瞪大了眼、頭皮發麻。

  天啊!真的是他,這也就是說剛才那場艷色無邊的激情春夢,是真的……

  解萣珸收回手探進被單內,確定自己光裸著身子,她臉色蒼白如紙,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緩了緩緊繃的情緒,她得再確認一次。

  深吸口氣,她忙不叠地拉開被單低頭一看,胸前佈滿點點吻痕,教她想視而不見都難。

  「怎麼了?」偉震泠伸出手,撫著她的臉頰細細地瞧著,發覺她眼裡藏有許多的秘密,甚至有著淡淡的哀傷。

  解萣珸用極不自在的音調問:「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聽到你請假的消息後我就來了,一進門便見到你倒在地板上……」他一臉心疼的輕輕撫過她的粉頰,「還好我來了,要不然我真無法想像你若發生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辦?」

  注視著他那一雙帶磁性的魔眼,解萣珸忙拉過置於床櫃的睡袍披上,跳下床躲開他。

  「解子。」偉震泠立刻起身擋在她面前。

  發現他赤裸的站在面前,解萣珸忍不住瞄了眼他那厚實、精壯的胸膛,不禁倒抽了口氣,連忙撇過臉,粉頰瞬間羞紅,胸脯也因緊張而劇烈起伏著。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深情地說:「我愛你。」

  他愛我,失憶這麼多年後,他依然愛我,怎麼可能?

  「你……不可能的。」她無法置信地搖著頭。

  偉震泠輕輕拉起她纖細如青蔥的手指,吻了又吻,柔情萬種的眼裡儘是愛憐與疼惜。

  「相信我,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他凝睇著她的眼,抓起她的手吻著掌心。

  他的柔情霎時令她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嬌羞不已地低垂下頭,但心中仍滿是疑問和迷惑,「第一次……」

  偉震泠輕輕地親吻她的手,溫煦地笑道:「我回台灣那天,你也在機場,身邊還有另一個女孩。」

  「機場?啊,是童潼。」

  偉震泠點個頭,笑了。

  輕淺的笑容讓解萣珸的心房震了一下,原來他早就見過她了。

  偉震泠娓娓說道:「那天在機場看到你,我就發現自己愛上你了,我從機場就跟在你的車後,可惜進了市區就跟丟,失去認識你的機會;還好晚宴上又遇到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更想不到我竟然能聘到你成為我的工作夥伴,你知道嗎?能再見到你,我真覺得……」

  「震泠。」解萣珸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澎湃不已的心情,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原來,儘管沒了過去的記憶,在偉震泠心裡仍有她的存在,她感動得落下一顆晶瑩淚珠。

  「我知道趁人之危不對,可是我真的……」

  「拜託,別說。」解萣珸伸手阻止他再開口,粉頰飛滿紅潮,她隱約記得自己似乎也很狂野。

  「對……」偉震泠想道歉。

  她摀住他的口,猛力搖頭,一望見他的眼隨即嬌羞的低下頭,半晌才擡起臉,溢滿深情的眼眸儘是期待,低聲問:「你愛我嗎?」

  此刻,解萣珸深切渴望再聽見他的承諾與誓言,一如十年前一樣。

  偉震泠深情不悔的眼眸灼亮地凝睇著她,緩緩地開口:「我愛你。」

  他熾熱地氣息拂在她臉上,雙眼直盯著她的唇。

  她抵在他胸膛的雙手緩緩環住他的脖子,輕啟紅唇,迎接他的探入。

  直到兩人快窒息,偉震泠才眷戀不捨的離開她的紅唇。

  「我愛你。」解萣珸虛軟的攀在他身上,輕聲說著自己不變的心意。

  一確定對方的愛意,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感受那肌膚相互熨燙的觸感了。

  叩叩!

  沒有回應。

  叩叩!偉震泠又敲了一次。

  依舊沒有應聲。

  感到不安,偉震泠扭開門把走了進去。

  環顧四周,他僅瞧見桌上資料亂成一堆,桌下雜誌、書籍也同樣散得到處都是,就是不見解萣珸的身影。

  發現背向他的沙發上發出稀疏的吸氣聲,偉震泠走了過去。

  深咖啡色長擺的無袖針織上衣,配上黑色帥氣直筒長褲,一身知性打扮的解萣珸,竟蜷縮著身軀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偉震泠直覺好笑地揚起嘴角,兩手環胸的看著她,見解萣珸忽然不安穩地挪了挪身子,兩手不停撫著光滑手臂,他立刻脫下外套,俯下身為她蓋上,並伸出手撫弄她的發。

  偉震泠的臉上透出一股柔情,拉好覆在她身上的外套,眼眸轉向讓她忙碌不已的報告上。

  「你來多久了?」朦朧中,她睜開了眼。

  「剛到,感冒有沒有比較好?」

  說著,偉震泠大掌覆上她的額試探著溫度。

  解萣珸點點頭,左手轉著胸口的墜子,好想告訴他自己這些年來等待他的苦澀,好想跟他分享積鬱在心底的愛戀。

  但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她該從何開口呢?

  解萣珸微挪開身軀要他坐到身邊,他一坐下,她便窩進他胸膛,低聲請求:「留下陪我,不要走好嗎?」

  偉震泠吻了她的額頭,「好是好,不過我怕這樣抱著你,我會把持不住……想要你……」

  他不規矩的左手已探入她衣內,撫著她柔嫩的肌膚,而右手則沿著她身體曲線滑過。

  看到他那雙火熱的眸子,解萣珸倏地羞紅了臉,忙拉起外套覆住自己,微喘的抗議:「別……別這樣。」

  他笑著收回手,為她拉好衣服,體貼的說:「你好好睡一下。」

  「你呢?」幸福感油然而生,解萣珸看著他。

  「我看著你睡。」

  「我可以先問你一件事嗎?」她怯怯地問,得到他的應允後,她才再開口:「以前的事你真的都忘了?」

  偉震泠點頭,伸出手指抵在太陽穴上,「這裡偶爾會有一些過去的畫面跑出來,可惜都是片段的、沒有章序的,要不然就是模糊不清的,想要拼湊真的很不容易……」

  說到後來,他開始用手敲著自己的頭。

  解萣珸拉下他的手,制止地搖搖頭,又問:「為什麼會頭痛呢?」

  「因為腦子裡的畫面太模糊,我想看清楚,雙眼自然的就得用力,這樣反而牽動了腦部,頭痛也就跟著來了。」

  「很痛是嗎?」她秀眉一擰,心底不捨極了。

  偉震泠擁著她,兩眼注視著她,伸手撫平她緊蹙的眉,「非常痛,有時候會痛到想去撞牆,不然就像你上次看到那樣,痛到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解萣珸心一揪,抓著他的手要求道:「你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瞧她憂心忡忡的模樣,偉震泠微微一笑,「上次你不是才說,相信我會想起來的嗎?怎麼才過幾天而已,你又不希望我想起過去呢?」

  她垂下頭,希望他能記住自己,又不忍他飽受頭痛之苦,矛盾的心情令她抿緊了唇,不知該怎麼說。

  偉震泠朝她露出安撫的笑容,「也許時間到了我就能想起以前的事,現在我怎麼心急也沒用的,說不定還有可能會把情給事搞砸。」他在她額上印上一吻,「好了,我們別再為這事傷神,你該休息了。」

  解萣珸含笑點頭。

  「睡羅!」

  她依他的話閉上眼,不到三分鐘就甜甜的睡去。

  連日來的疲累,讓解萣珸沈沈睡著。

  看著她沈睡的容顏,偉震泠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輕輕擁抱著她,與她同赴甜蜜夢鄉。

第7章(2)

  「你們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

  「對於這次的併購案,你是否有勝算?」

  記者們的疑問,紛紛問向方走出辦公大樓的偉震泠。

  「我正在等部門報告,再做最後決定。」偉震泠眉頭微蹙說道。

  他話語說得含蓄低調,不再像之前那般具體指名並購對像和施行策略,這當然滿足不了記者,反而產生更多的好奇。

  「請問偉氏企業未來是否持續朝科技產業發展?」

  頭疼欲裂的偉震泠不時用手按壓太陽穴與眼窩,對於記者們的問題不是不答,而是力不從心。

  一旁的解萣珸擔心地瞧著他刷白的臉色,心底明白若再不給記者們答案,想必他們倆都別想離開這裡。

  她連忙幫他答話,說道:「未來一年裡,偉氏企業將持續強化既有產業,更要並購二線公司及拓展通路發展,同時亦不排除跨領域,扮演火車頭角色,帶動旗下公司成長。」

  解萣珸指出偉氏企業不僅要穩固基本盤的製造業,也要拓展到擁有自營品牌,並吃下所有通路。

  她的回答讓記者滿意地紛紛點頭。

  「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產業模式,你們將如何推展?」

  「我們在美洲擁有很多成功案例,這方面偉氏企業的團隊經驗十足。」她明快清晰的回答。

  「請問你們所設定的目標為何?」

  「預計三年後,我們將創造出五百億元營收。」解萣珸向記者們說明著。

  頓覺身旁有了依靠,偉震泠大手自然地搭在解萣珸肩上支撐著。

  不遠處的江炳慶瞥見他們倆親密模樣,確定愛意已在兩人間萌芽,欣喜祝福外,卻也不禁要為另一事憂心了。

  「今天就到這裡,散會。」偉震泠說著。

  會議室內,所有人起身準備離開。

  「對了,震泠,俐婭後天會到,記得去接機。」江炳慶突然說道。

  「我知道了。」偉震泠的神情不太自然,先埋怨地睨了他一眼,再戒慎地瞄了瞄解萣珸。

  收到他注目的目光,解萣珸迅速離開會議室,直覺偉震泠似乎不願讓她知道誰是「俐婭」。

  「你沒說話會死啊!」偉震泠忿忿地朝江炳慶大叫。

  「我哪有想那麼多,我可是好心在提醒你,你還有一個未婚妻。」他委屈的強調著。

  未婚妻?

  方走至門外的解萣珸,聽聞這三個字之後猛地身子一僵、鼻子一酸,只能強抑欲墜落的眼淚。

  我……該怎麼辦?

  最後,她淒楚地笑了,分不清是聽到他有未婚妻而心碎,還是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悲哀。

  「唉……」解萣珸沈重地長歎一聲。

  她無聲地低泣著,踩著沈重的腳步走回辦公室。

  剛進入辦公室,偉震泠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低頭狂吻她的耳朵。

  「啊!」她嚇得發出驚呼聲,心慌地忙推開他。

  「解子,是我,別怕。」他低沈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解萣珸慢慢地旋過身,擡起頭,兩眼淚汪汪地看著偉震泠。

  發現她臉上的淚,他心急地為她拭去,一臉歉意,「對不起,嚇壞你了。」

  「我、我……」解萣珸一臉慘綠,連說話都結巴了。

  他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心疼地說:「對不起。」

  解萣珸搖搖頭,勉強露出笑要他安心,小手仍緊握他的手,貪戀他手掌粗糙且溫暖的觸感。

  「對不起,原本想給你一個Surprise的,卻嚇到你了。」他兩眉擰緊,心中充滿疼惜和懊悔。

  面對他的溫柔體貼,解萣珸什麼話都沒講,只是一直看著他,覺得眼眶熱熱地。

  一想及偉震泠有個未婚妻,她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淚水便管不住地撲簌簌滾落臉頰。

  在愛情的國度裡,她多希望自己也能任性自私些,但她終究做不到,只因她嘗過心痛苦澀,所以不忍讓另一人去嘗。

  將愛戀深深埋藏,是她唯一的選擇。

  擦去淚水,解萣珸握緊頸項間的墜子汲取更多的勇氣,企圖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偉震泠輕撫著她的臉、她的肩,然後低頭吻著她的耳,溫柔地問:「你又在想什麼?」

  「沒有。」望著他眼中的深情,解萣珸的心揪緊,黯然地搖頭。

  偉震泠不明白,為何每回她轉動貓眼石時,臉上儘是傷心的神情,而且變得恍惚,思緒更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在想誰?」他已按捺不住怒火了。

  說來好笑,他明明就在身邊,她竟然在想別人。

  「呵!」解萣珸自嘲地一笑,顯現淡淡的惆悵。

  然而她卻不知道,她愈是表現得無所謂,偉震泠愈抑不下滿腹疑問。

  「他是誰?」

  儘管他能確切地感受到她的愛,耳畔也不時傳來她愛戀的細語,但心底總是不踏實,始終期待她能夠敞開心懷接受他、回應他,而非像現在這般,握著項鏈墜子思念埋在心底的人。

  他無奈地搖著頭,自己不過是個平凡人,有情慾也有私心,每見解萣珸失神的模樣,他的心只是更不安、更無措,甚至懷疑起她對他的愛是否真實。

  「給我。」偉震泠硬著聲說。

  解萣珸不解的問:「什麼?」

  「項鏈!」

  解萣珸不疑有他,卸下項鏈遞給他。

  看著項鏈,偉震泠傻傻地笑了,不明白她為何會對一條看來沒啥質感、磨損得厲害的項鏈這般情有獨鍾。

  氣憤下,他離開座位來到窗邊,推開窗將項鏈丟下。

  「喂!你……」解萣珸驚訝地看著他,心急地衝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找著,「還我……」

  「項鏈沒了,你就不會在我面前想他了。」偉震泠揚揚兩隻空無一物的手,一派輕鬆地道。

  「你、你好過分!」甩開他的手,她急忙地往門外跑。

  這是他留給她的回憶,十年來她靠著項鏈思念他,未來十年、二十年或是三十年,她還需要貓眼石陪伴,給她生存的勇氣。

  失去了項鏈,彷如失去了生命,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事物了。

  偉震泠由後攔住她的腰,氣憤喊著:「解子,你要去哪裡?」

  「放開我,我要找回我的項鏈!」她急得哭了,不停拍打他的手臂,身子不斷掙紮想脫開他的鐵臂。

  「為什麼?」偉震泠大吼,心不曾這麼難受過。

  她擡起已哭花的臉,哀聲的請求道:「拜託你放開我,讓我去找回項鏈好不好?」

  敵不住猛力擊來的心痛,解萣珸兩腿發軟,身體撐不住地癱倒。

  偉震泠連忙摟緊她,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她,一顆心緊揪著。

  「拜託,讓我去找回……」她哭喊著。

  他不捨的鬆開了手。

  一得到解脫,解萣珸立即踉蹌地跑了出去,衝往一樓中庭,她的心隨著項鏈的掉落而碎了。

  望著解萣珸離去的背影,偉震泠突地感到一抹落寞和空虛,一股不安和惶惑湧上。

  一陣暈眩襲來,他勉強支撐住身體,緩步走到窗邊吹風,拿出偷藏於衣袖內的項鏈,低聲地問:「你是誰?為何你能擁有她的心?」

  看著貓眼石想起解萣珸哀傷的容顏,偉震泠不自覺地出神了。

  忽地,他腦袋轟轟作響,一道白光閃進腦海,他彷彿看見自己和解萣珸坐在河堤上,他的手在她白皙的鎖骨間轉動貓眼石墜子,而她的笑聲在空中飛揚。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

  模糊不清的影像在偉震泠腦海裡迅速轉動,畫面雜亂無章,快速又混亂得令他無法掌控。

  他使力想要看清楚,卻換來更尖銳的痛,痛得他不得不放棄。

  偉震泠再也受不了的兩手抱頭,一陣陣難以理解的影像片段化成尖銳的痛楚在他腦海裡翻動。

  那是……他失落的記憶嗎?

  他的身體因為頭痛而顫抖不已,無法再思考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4 13:15:00

第8章(1)

  天色陰霾,雨水如銀絲不停地從天際墜下。

  一走出大樓,偉震泠便看見解萣珸彎著身子在中庭四處尋找項鏈。

  已經找了一個早上,她還不打算放棄,連驟然落下的雨也澆不熄她尋覓的心。

  猛然湧上的醋意讓偉震泠失去理智,他二話不說地抓起她的手臂,拉著她往對街的珠寶店走。

  「你要做什麼?」解萣珸使勁掙紮著。

  「你要項鏈是吧?」一股氣糾結在他胸口,令他沮喪、鬱悶不已,他只能氣憤地吼著:「我再買一條給你。」

  「我不要……」解萣珸亦回吼。

  全身濕淋淋的他緊瞅著她,一臉堅持,「不論你想要什麼我都買得起,真鑽、K金、白金、銀飾或是珠寶,我就不信會比不上你那條項鏈。」

  偉震泠話一落,立刻挨瞭解萣珸一巴掌。

  她咬著唇,不許自己的淚水落下。

  他撫過灼熱的臉頰,一臉頹敗失望,對著天空吶喊:「啊!為什麼?」他兩手握拳,無助地往空中揮舞著。

  解萣珸則是懊惱地看著自己的手,悔恨自己沈不住氣。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打動不了你的心?」他的語氣沈痛且壓抑。

  聞言,她一愣,怔怔的望著他。

  她霍地抱住他,埋在他胸前,淚水無法抑制的滑落,浸濕了他的衣襟。

  偉震泠微推開她,由西裝暗袋拿出她的項鏈,「還你,對不起。」

  一見到完好如初的項鏈,解萣珸笑了,緩緩擡臉迎視偉震泠的臉,對上的是他滿含歉疚及深情的凝視。

  「你轉過去。」解萣珸輕聲要求著,見他不解地瞅著自己看,她急得大喊:「你轉過去啦!」

  在她的堅持下,偉震泠慢慢轉過身,不明白她的用意。

  解萣珸由背後抱住偉震泠,粉臉貼在他背上。

  雨忽然停了,留給兩人一個寂靜無聲的空間。

  她低聲泣訴著:「我好想你,你這些年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跟我聯絡,不來找我呢?我想你想得好苦……」

  「解子,對不起。」偉震泠忍不住想轉過身。

  「不要!你不要轉過來。」她急得大喊,怯懦地說:「看到你,我什麼都不敢說了。」

  「好。」他拉緊她的手。

  「你離開的那年,我到處找你,舞蹈室、河堤、老樹下、公園,所有我們曾去過的每一個地方我都去了,我還到處打聽你的消息,向你的鄰居、雜貨店的老闆娘、冰店的妹妹,可是沒人知道你和你家人搬去哪裡,也沒有再見過你們。」得到安慰的解萣珸,平靜地傾吐著。

  「後來我想通,既然我找不到你,不過我可以等你來找我,所以我開始等,一直等著你來,等你的消息、等你出現;但是五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來,大學畢業那年,我決定再努力一次,呵呵……」她苦笑兩聲,繼續道:「我生日那天,我坐在河堤等了你一晚,最後你還是沒出現,而那也是我作抉擇的時候。」

  偉震泠的心混著苦澀,握著她的手不禁加重了手勁。

  他不懂,也不明白自己的心竟充滿深深的歉疚,好似就是他失約於她。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這樣告訴自己,因為我再也忍受不了獨自承受你一聲不響離去所帶來的疑惑與思念的折磨。」

  偉震泠旋過身,抱緊解萣珸,眼瞳深處只有真誠的歉意。

  「對不起。」他真摯萬分的說。

  其實,他也不明瞭為何自己會不由自主的脫口向她道歉,但他內心就直覺認為這是他欠她的。

  「對不起。」這回,偉震泠的道歉與薄唇同時落在她的唇邊,以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他的愧疚。

  他狂亂的掃過她的唇,再以綿密的細吻,技巧的探入她口中,相互交纏。

  「我愛你。」她輕聲道出十年的思念與不變的情感,內心的另一道聲音也在此時響起——

  別破壞他的婚事!

  Lounge  Bar昏暗詭譎的氛圍裡,微醺的沃克五姝伴著輕柔音樂,齊聚分享生活點滴。

  項喬昀涎著幸福的笑容,訴說著過往身世。

  夏季雩滿懷信心跨出設計師生涯的第一步。

  愛情事業兩得意的童潼樂當跑單幫,不停詢問姐妹們的需要。

  面對八年的單戀結束與否,郁潔詒難以抉擇。

  而解萣珸仍不忘提醒郁潔詒主動告白,更建議米蘭採訪前是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但是對自己的事仍是隻字不提。

  「你們說說看,人生是什麼?」童潼沒來由的問道,穩定的愛情讓她全身散發出成熟女性的優雅,連發問的問題也變得很「大人」。

  「一連串的賭注。」毋需深慮,郁潔詒立即回應。

  「恭喜你,贏了愛情賭注。」兩頰已潮紅的解萣珸不穩地舉起酒杯,敲了一下童潼的。

  臥倒在沙發上的夏季雩,驟然端坐起身,忙問:「可能會得到幸福和可能一輩子都是孤獨,你們會選哪一個?」

  「幸福!」童潼和項喬昀異口同聲地道。

  「當你選擇幸福時卻不知道是否能獲得,是件可怕的事。」郁潔詒猶豫不決的心態,表現在她模稜兩可的答案上。

  「當你選擇孤獨時,就不需為自己的不幸感到難過,所以我選孤獨。」解萣珸揚揚嘴角,帶著苦澀笑容,搖搖高酒杯輕啜了一口。

  「贊成!」夏季雩贊同喊道,不是每個人都屬於「幸福」的。

  「抉擇是件耗體力、費腦力的事。」郁潔詒低喃,兩肩重重一落,還是沒答案。

  「不做選擇,永遠不知道結果。」解萣珸說道。

  「對!是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夏季雩突然插話,更意味深長地瞥瞭解萣珸一眼。

  不等解萣珸回應,童潼稚氣的聲音也響起:「如果連說明的機會都不給人,就真的太殘忍了。」

  「是,對自己太殘忍了。」項喬昀特意強調「自己」兩字補充說著,一點也不避諱地盯著解萣珸看。

  解萣珸豪邁地飲盡雞尾酒,眼眺遠處,發出慵懶的回應道:「不想受傷,就別把心交出去,聽過吧?」

  「No、No,這樣的說法太消極了。」郁潔詒不苟同的搖起食指。

  「呵……」解萣珸倒是爽朗一笑,淡然的說道:「我是個消極進取派,活一天算一天。」

  童潼吐出櫻桃梗,嘟起嘴嚷著:「我只聽樂觀進取,沒聽過你那種怪派。」

  「我首創,正召集會員,你們有沒有興趣加入?新會員會費可享八折喲!」她挑了挑眉。

  「被撕裂開的心,還是有縫合機會,就看那人願不願意。」項喬昀的語氣變得幽怨。

  「縫合了,還是有疤痕。」解萣珸低語。

  「連縫合的機會都被拒絕,還怕留下什麼疤痕?」夏季雩忍不住生起悶氣,不滿地噘嘴說著。

  郁潔詒連忙扯動她的衣擺阻止她。

  解萣珸拿起童潼的酒杯,兩腳重新蜷曲在椅上,快速地喝盡,隨即呵出一口滿足的酒氣,悠然地露出深沈的笑容。

  「解子,這樣喝會醉啦!」郁潔詒取過她手中的酒杯。

  解萣珸頭倚在椅背上,兩眼望向屋頂,幽幽地說:「那是一道很深很深的裂痕,我用十年的時光一針一線去縫合,每穿一線,心就抽痛一下,每紮一針,心就戰慄一下……」

  她頓了一下,露出苦澀的笑容,「疼痛不時提醒著我那心傷的歷程,所以我絕不重蹈覆轍,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爬得起來、是否還有機會縫補再次裂開的傷痕。」

  就在臨門一腳的那一刻,解萣珸不由自主地退縮了,害怕面對他有未婚妻的事實。

  瞧解萣珸心意已堅,姐妹們不再多話,靜靜地陪她飲酒。

  齊誼忠帶著滿臉笑意來到偉震泠面前,重重地擁住他,拍著他的肩。

  「老同學,好久不見!」

  偉震泠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兩人才首次見面他就這般熱情,好似和他有著多年的深厚情誼一般。

  「我們是同學?」

  齊誼忠對他吃驚的樣子一點也不意外,畢竟偉震泠已經離開十年,當然無法將高中那個有些癡肥的他,和現在減肥成功、人變得輕鬆帥氣的他聯想在一起羅!

  「老同學,你還真健忘。」齊誼忠搖搖頭,不滿地笑著,隨即轉向解萣珸。「還是解子夠朋友,一有賺錢的機會就會想到我。」

  解萣珸微笑,客氣地說:「同學就該互相幫忙。」

  「哈……夠義氣。」齊誼忠欣喜地笑了,拉著偉震泠與解萣珸往貴賓室走去,交代助理為他們倆倒茶水。

  因應並購明億公司的需要,也為降低並購風險,解萣珸找上齊誼忠所領導的「齊聚公司」。

  齊聚公司為高階測試技術的新興開發工程公司,對於國內各技術公司的策略走向和工廠的生產品質,有相當獨特的見解,更一針見血地指出其優缺點。

  「偉仔,你也真是沒良心,一走就十年,活像從地球消失了一樣,連電話聯絡一下也沒有;還有解子你也真是不夠朋友,找到偉仔也不通知我。」遇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齊誼忠十分快樂,然而見到偉震泠一臉困惑,終於察覺他的不對勁了,「偉仔,你是怎麼了?」

  「我們認識?」偉震泠問得小心。

  解萣珸這才猛然想起——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哈……」齊誼忠一點也不以為意,爽朗的笑聲旋即衝出口,「我還以為在高中時我們是死黨咧!原來另外有人?」

  「高中同學?」偉震泠重複著他的話。

  「看來還是解子瞭解你。」齊誼忠瞄瞭解萣珸一眼,笑得曖昧。

  解萣珸忙著阻止齊誼忠,「你別再說了,以前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偉震泠聽得一頭霧水,轉頭看著解萣珸,一臉狐疑。

  收到他充滿問號的視線,她忙著吞下差點說出來的話,趕緊換了個話題:「我們還是來談正事吧!」

  偉震泠愈來愈覺得不對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好像有事瞞著他,而這些事本是他應該知道的。

  「是、是、是。」齊誼忠同意點著頭,「過去的事有機會再說,還有你也要告訴我,你是怎麼再遇上偉仔的?」

  偉震泠再度以充滿疑惑的目光看向解萣珸,總覺得她好像對他隱瞞了很多事。

  解萣珸揚起一個不自然的笑容,「好了,我們還是回到公事上吧!」

  齊誼忠站在一臉茫然的偉震泠面前,「這是我們的合作計劃,你看看。」

  「好。」儘管內心疑雲重重,偉震泠仍盡量表現鎮定。

  「你們倆還在一塊兒吧?」齊誼忠突然問。

  「啊!你別再說話了好嗎?」解萣珸驚得大叫,連忙著要齊誼忠閉上嘴。

  「哇……那麼就是真的羅!」看著她頓時羞紅兩頰,齊誼忠不住笑開了嘴,伸出手指算著,還驚訝萬分地稱讚起兩人,「再續十年前的感情,你們兩個還真是不簡單,印證了『有緣千里來相聚』啊!」

  解萣珸臉色一白,瞪著他這大嘴巴瞧,就是不敢看向偉震泠。

  此時,始終皺著眉頭的偉震泠,似乎也已弄清楚三人的關係。

  他們三人是高中同學,而且他們對他當年的事知道得不少,不過……

  為何解子都不曾提過呢?她為什麼要瞞他?

  難道……他就是她那天口中的「他」嗎?

  一大團的疑雲由偉震泠心底浮起,齊誼忠的話語讓他開始拼湊起腦海裡的記憶片段,但是任他怎麼湊,就是缺少了些什麼而連不起來。

  向司機簡單交代過後,解萣珸便急忙離開,只想躲開偉震泠的詢問和那熾熱的目光。

  「解子!」

  「抱歉,我還有其他的事,你和司機先回去,我先走了。」她鞠了個躬,表示歉意。

  明顯感到解萣珸在躲他,不舒服的感覺直湧上偉震泠的心頭。

  自從那天她對他說了一堆話後,她就開始有意地躲著他,甚至蹙著眉頭排斥與他觸碰。

  而今,在齊誼忠幾句話後,她排拒的態度更為明顯,讓他的心宛若到了極地般急遽降溫。

第8章(2)  

  「等一下!」

  偉震泠開口喚住解萣珸,那冷冽的聲音似要讓她的心停止跳動。

  解萣珸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怔怔地望向他。

  「我有問題要問你。」他沈聲說道。

  「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她低吼,緊握的兩手在空中揮舞,企圖將那些惱人的問題揮開。

  解萣珸的逃避,再加上齊誼忠的話,這一切都太詭異了,偉震泠再也無法不去正視。

  「告訴我。」

  她拒絕地搖頭,「我還有事……」

  偉震泠心底的疑問逐漸擴大,總覺得她好像隱瞞了很多事情不讓他知道。

  難道他們是他消失的記憶的一部分嗎?

  總覺得解子很面善,莫非這就是原因?

  「為什麼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偉震泠氣憤的問。

  「哪有!」她心虛地垂下眼瞼,閃躲他審視的雙眼。

  「我們是高中同學,為什麼沒聽你提起過?」他語氣裡夾雜著不滿。

  「我、我是女生班,你是男生班,更……更何況我們還隔了一棟教室,就算在學校照過面,也不見得……認識啊。」抑住心虛,她故作自然的解釋著,但話卻說得斷斷續續。

  「你都知道我們是高中同學,為什麼不告訴我?」偉震泠兩手搭在她肩上,氣壞地咆哮著。

  「我……」她擡眼望向他,看見他眼裡的不悅與責怪,她無助地搖著頭,說不出話。

  偉震泠不禁懷疑地問:「我們真的只是同學關係那麼簡單而已嗎?我們是不是有過什麼約定?」

  「沒有!我們只是點頭之交的同學。」她毫不猶豫地衝口道。

  他緩了緩激動的情緒,若有所思地瞅著她半晌,才鬆開禁錮她的手,一臉失望地道:「若真是如此,你為什麼不幫我想起以前的事呢?」頓了頓,他的聲音變得低啞乾澀:「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幫我?」

  這種自己不能掌控的狀況,讓偉震泠頹喪不已,俊逸的面容瞬間蒼老十數歲。

  「震泠。」解萣珸輕聲喚著,擔憂在她眼中浮現,那矛盾與兩難狠狠地拉扯著她的心。

  「你知道嗎?為了要捕捉任何一個閃進腦海裡的畫面,我必須要承受多大的痛!」他低鳴著,聲音裡有著讓人難以忽視的壓抑,隨之而來的頭痛,讓他頓時瑟縮了一下。

  聽著偉震泠絕望的聲音,解萣珸迷惘了;望著他哀傷的神情,深深的自責緊扼住她的心,在她心底織成一片混亂的情網。

  解萣珸忍著心傷,怯怯地說:「我就是不要看到你痛苦的樣子。」

  「解子。」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不好?」解萣珸神色一轉,反而哀傷地要求他。

  過去的,一切就該過去,他有現在和未來,而她不該破壞的。

  「不好!」他猛然大吼。

  激動的情緒牽動了頭部,他的腦海瞬間閃過一幕幕似曾相識的影像,那速度快得讓他不及一一細思,不禁皺緊眉頭想要看清楚,卻換來一陣更加劇烈的痛楚。

  「震泠、震泠,別想了。」看著他的痛苦模樣,解萣珸不捨極了,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喚著。

  恍惚中,偉震泠看見解萣珸秀麗的臉龐掛著兩行清淚,她擡手速速擦去不停落下的眼淚,泛著甜蜜又滿足的笑容。

  他轉動著她頸項上的貓眼石,隨著明暗不同的光線產生絢麗光彩,光亮霎時消失,眼前的景物變得黯淡。

  對於眼前的情況,偉震泠恍若見過,不禁眉頭緊蹙,強忍著頭疼的不適,然而卻仍無法看清楚。

  承受不了頭痛的他,倒吸一口氣,發現身體愈來愈沈重,感覺就快要支撐不住了,他緊握住解萣珸的手。

  解萣珸趕忙扶住他,怎料自己根本無法支持,連籲了幾口氣,試著強撐住,可一個腳軟,她悶叫一聲,兩人雙雙跌在地板上。

  猛力的摔倒揪疼了偉震泠原本就疼痛的頭,但是他不顧身體的不適,就著桌角強迫自己站起來,更拉起解萣珸。

  「震泠,拜託你,別想了好嗎?」她哭著請求。

  他拒絕地搖頭,握住她的手的力量又加重一些,「告訴我!」

  偉震泠一向平靜的心已亂了節拍,俊挺的臉上也出現焦慮的神色。

  解萣珸無措地盯著他,說與不說之間,是這樣痛苦地撕扯著她的心,她只能頻頻搖頭。

  你寧可隱藏心事,也不讓我知道!

  偉震泠的心涼了半截,忿然甩開她的手,露出詭異的神色。「好,我不會再求你!」恨恨地撂下話,他轉身邁步離開。

  看著他的身影愈走愈遠,一時間,解萣珸真不知道該怎麼表白自己此刻矛盾的心情。

  耳畔仍縈繞著他的話,直教她揪緊一顆心,好疼!

  一股濃濃地悲哀湧上心口,灼痛了她的雙眼。

  解萣珸咬著唇,強迫自己別掉淚,默默地品嚐心中逐漸泛開的酸楚,她告訴自己,只要他一天沒想起,那些屬於他倆之間的甜蜜回憶已是過去式,現在他該好好把握他的未婚妻才是。

  「你在發什麼呆?」

  江炳慶伸手在偉震泠面前比畫老半天,還是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再不說話,我就用煙灰缸敲醒你喔!」他作勢拿起煙灰缸。

  偉震泠冷眼一擡,望著他半晌,才開口:「我和解子是高中同學。」

  「啊!」江炳慶驚訝地張大嘴,「為什麼沒聽她提過?」

  偉震泠聳肩,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嗯,你記得嗎?」

  「好像記得又好像不記得。」偉震泠眉頭一蹙,先搖頭又點頭,顯得有些困惑。

  江炳慶聽得一頭霧水,急切追問:「那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我也不知道。」

  「喔。」江炳慶洩氣地垂下肩。

  偉震泠想起之前曾要江炳慶調查解萣珸的事,問道:「你知道解子就讀哪所高中嗎?」

  「中平高中。」

  偉震泠低頭思索,心中的疑團愈滾愈大,非得去弄個水落石出、清清楚楚不可。

  他突然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西服往外走。

  江炳慶趕緊起身跟在他身後,「喂!你上哪裡去?」

  「找記憶。」他說著。

  對於不明白的事物,偉震泠一向選擇主動出擊。

  「俐婭待會兒過來怎麼辦?」

  偉震泠腳步稍稍停頓一下,隨後道:「那就麻煩你了。」

  「這……好嗎?」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江炳慶問著。

  「我相信你。」他瀟灑一笑。

  語畢,偉震泠的身影便沒入電梯內。

  同一時間,另一道電梯門開了,一名甜美的妙齡女子步出。

  她及肩的秀髮整齊地披在兩側,晶亮的大眼閃動著慧黠光芒,給人一種成熟世故的感覺。

  她梭巡四周,見到江炳慶,微彎的唇角揚得更高。

  「炳慶!」

  「俐婭。」江炳慶驚訝地看著她,又看看方下降的電梯。

  「怎麼啦?」

  「震泠剛剛才離開。」

  「喔。」懊惱錯過偉震泠,方俐婭無奈地拍了拍額頭,有些沮喪。

  「你要不要到辦公室等他?」

  她仰起頭思考一下,隨即搖頭,「不要了,明天我再來。」等不及他回答,她緊接著問:「他明天會到辦公室吧?」

  「會。」江炳慶點頭。

  「好,再見。」方俐婭立刻又走入電梯內,揮手向他道再見。

  方俐婭還是那個模樣,來去一陣風。

  雖為富家獨生女、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方俐婭卻沒有一絲驕蠻,反而擁有率真的個性,大方又熱情,事事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對朋友的事絕對義不容辭,但自己的事卻不勞煩他人。

  因為瞭解她的個性,所以偉震泠得知兩家想讓他倆商業聯姻時,並沒有強烈反彈,反而安穩地繼續踩著自己的步伐,將問題丟回給方俐婭,深信處世圓滑、做事圓融的她,一定會想出最好的處理方式。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4 13:20:01

第9章(1)  

  偉震泠走在往停車場的路上,腦海裡不停尋思。

  曾經,為了尋找那消失的記憶,他不停地探問父母親,甚至強忍著劇烈的頭痛回想,只因心底有股聲音不時在告訴他那段記憶的重要;然而,隨著時間逝去,他不再強求,也漸漸釋懷,不再去追尋過去的種種。

  現在卻因為解萣珸的出現,讓他積極地想探尋那混沌不清的記憶。

  眼前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將腦海裡每個線索,有條不紊地整理清楚,弄清楚自己和她的關係;還有,解萣珸和齊誼忠究竟知道了哪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到底遺忘了多少應該記得的事。

  首先,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共通點是——高中同學。

  忍著愈來愈劇烈的頭痛,偉震泠迅速坐上車,油門一踩揚長而去,往中平高中方向駛去。

  沿著中平高中圍牆繞到後門,似曾相識的感覺立即湧上心頭,偉震泠加腳快步,憑著感覺牽引他的腳步。

  一發現河堤,他很自然的躍上,堤岸下是一座公園,現在只有三三兩兩帶著幼兒出門散步的婦人。

  坐在河堤上,一名女孩清麗的臉龐立即閃入腦中,他的臉色霎時刷白,頭痛突然襲來。

  迷茫中,他看見一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女孩在他面前跑著,清麗的面容泛著愉悅的笑。

  不知為何,她的笑容竟帶給他若有所失的感覺。

  這一幕已在他腦海不知出現過多少回,原本一團模糊、看不清容貌的影像,在此刻全都清晰起來。

  宛若遭電擊,偉震泠當場傻了,眼前女孩的模樣,讓他有種如墜夢境的錯覺,猛然浮起前些日子那個下午,解萣珸那張被雨淋濕顯得楚楚可憐的臉龐。

  他臉色變得陰鷙,難道……那女孩是解萣珸?

  朦朧之中,偉震泠覺得自己的頭又痛了,只要他輕輕一動,便牽動頭部,引起劇痛的疼痛。

  他緩緩從混沌的意識中醒過來,記憶銜接到昨日齊誼忠的話,莫名地,他心頭忽然浮起一個名字——偉仔。

  「你做什麼啦!」解萣珸低聲喊著,一面使勁欲脫離他的禁錮,一面又擔心會引來其他同事的注目眼光。

  早上,她一踏進辦公室,就看見偉震泠坐在她位子上等她,一見到她,他二話不說即抓過她的手往門外走。

  「你快點放開我啦!」

  偉震泠停下腳步,含恨帶怒地睨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繼續拉她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解萣珸扭動手腕掙紮。

  「跟我走就知道了。」他冷冷地表示。

  「不要!」她奮力地扒開他的手指。

  望著解萣珸眼中的排拒,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漠視不理了。

  「由不得你!」偉震泠大吼道,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好奇眼光。

  看他怒氣沖沖的模樣,與同事們的注視,解萣珸不再作困獸之鬥,配合地讓他拉著走。

  來到停車場,偉震泠將她推進車內,他亦迅速上車駛離,往目的地前進。

  當車子停在河堤邊時,解萣珸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呆望著身披著一條彩繪巨龍的堤岸。

  他想起來了?

  「走,我們上去。」偉震泠拉著她下車,往河堤走去。

  解萣珸被動地被拉著往前走,思緒混亂不已。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努力讓自己冷靜。

  偉震泠盯著她,眼底燃著不滿的怒火,「你很驚訝是嗎?」

  解萣珸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迎接他質問的眼光,沈吟一會兒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昨天在這裡想起一個高中女孩。」他緩緩地說,兩眼始終瞅著她,更沒錯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訝異,「我想,她是你。」

  「怎……怎麼可能是我?」她撇過臉不看他,揮開他的手,刻意露出不認同的笑容。

  「看著我!」他握住她的肩吼道。

  解萣珸的眼眶已盈滿淚水,瞪大眼不讓它流下。

  「告訴我好嗎?」

  她勉強地揚起一抹笑容,婉拒地搖著頭。

  偉震泠緊蹙雙眉,「為什麼?」

  解萣珸深吸了口氣,「過去的就該讓它過去。」

  矛盾的心情起起落落,她再也藏不住心裡情緒的波動,臉上的表情微微改變。

  「不要!」偉震泠怒吼拒絕。

  解萣珸的語氣也強硬起來:「你不得不這樣想!」

  「為什麼?」

  「你不只有過去,你還有現在、未來,我們之間已經是過去式,你的未婚妻才是你的現在和未來呀!」話一說完,她並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更加沈重。

  偉震泠眉頭一蹙,「你知道了。對不起,我不該瞞你。」他道歉。

  解萣珸吸足了一口氣,正眼迎向他,怔怔地看著他。

  除了表達歉意外,偉震泠還要她明白,他是愛她的。

  「我不記得十年前自己是否愛你,但我確定的是,現在我愛的是你,我說過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的心就遺落在你身上了。」

  解萣珸感動的淚潸然落下,然而想及眼前的幸福可能使得另一人心碎,她立即收起淚搖頭,「不行的。」

  她的拒絕令偉震泠著急不已,忙擡手向她保證道:「我會把俐婭的事處理好的,你等我好嗎?」

  話一落,望著她的水眸,卻只看到堅定與決絕,他的雙肩無力地垂下。

  「你還是不相信我……」被解萣珸拒絕的態度刺傷,偉震泠蒼白的臉色頓如死灰。

  解萣珸不是沒看到他霎時刷白的臉色,更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擰碎了,只能強咬著下唇,以顫抖的雙手摀住嘴,生怕一放手就會忍不住失聲痛哭。

  她明瞭眼前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態度堅決與否。

  為了不傷害到無辜者,也不願讓回憶痛苦的繼續折磨偉震泠,她只有更徹底堅持自己的決定。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董事長,一線電話。」

  「好。」偉震泠立即按下通話鍵。

  「嘿,偉仔,阿忠啦!」齊誼忠在電話那頭喊著,伴著爽朗笑聲。

  「阿忠?」偉震泠則是一頭霧水。

  「齊誼忠呀!你怎麼又忘了?」齊誼忠明顯的不悅。

  「對……」偉震泠欲道歉,卻被打斷了。

  齊誼忠問出滿腹疑問:「先別說道歉的話,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像完全都不認識我了?」

  偉震泠眉頭一擰,頭疼又來襲,「我……我真的不記得以前的事。」

  「不記得!」齊誼忠大叫,忿然的抗議,「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記得最近十年的事,之前的記憶在車禍後全喪失了。」

  齊誼忠驚呼:「你……怎麼會這樣?」

  「可以請你告訴我以前的事嗎?」他忍著頭痛請求道。

  「我……咦?解子沒告訴你嗎?」齊誼忠不解地反問。

  「沒有。」她什麼也不願說。偉震泠挫敗的想著。

  「怎麼可能?這些年她一直在等你回來,怎麼會沒告訴你?」齊誼忠無法置信地喊道。

  什麼?偉震泠強抑下震驚,急迫地道:「你可以告訴我嗎?」

  「喔……好。」齊誼忠講述起十年前的事,「高三畢業考前,你突然休學,我和解子到處找你,找不到你……」

  「你跟解子?」他心底疑雲再起。

  「是呀,你該不會忘瞭解子是你女朋友吧?」

  「我們真的是……」

  「當年你愛她的程度是同學們有目共睹的,你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跟她白頭偕老,還答應每年她生日要送她一條你親手做的項鏈。」齊誼忠說著。

  聽到這番話,偉震泠猛地一怔。

  「什麼項鏈?你說的是什麼項鏈?」他急急追問。

  「就是她戴的那條貓眼石項鏈,雖然你才送她這一條項鏈就消失了,不過這十年來她還是當寶一樣每天戴著。」

  原來項鏈背後的那人……正是他!

  聽著齊誼忠的話,過往的種種一一浮現在偉震泠腦海,失去的記憶也蠢蠢欲動,彷彿就要衝出重重圍籬。

  既然都不記得我了,就別靠近我。

  你真想知道項鏈的故事,問你自己吧!

  這一掌是因為你的不告而別。

  你一定會想起來的……

  我好想你,你這些年到底去哪裡了?為什麼不跟我聯絡?不來找我呢?

  你離開的那年,我到處找你……

  找不到你,所以我開始等,等你來找我……

  解萣珸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偉震泠懊惱地垂下頭,遺憾當時未能及時喚醒這些記憶。

  「你雖然忘記了過去,不過看到你們現在還能在一塊兒,我真的很替你們感到高興。」齊誼忠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我知道。」欲裂的頭痛,讓偉震泠的聲音變得低沈,就快支撐不下去了。

  「偉仔……你還好嗎?」齊誼忠聽出不對勁,憂心問著。

  偉震泠難受的說:「頭痛又犯了,對……」不起。

  「你還是先休息一下,有事我們下次見面再說好了。」

  「謝謝。」

  「你保重羅!」

  直到掛上電話,偉震泠才露出疲累的神態,他仰靠在高背皮椅上,心底悵然若失。

  原來,解萣珸思念的人正是他,而他竟然在吃自己的醋。

  叩叩!

  「請進。」他手揉著眉心,企圖減輕頭痛。

  「嗨,震泠。」

  聽到方俐婭的聲音,偉震泠驚得猛擡頭,快速站起身,然而過分使力的結果,使得他原本就痛得無法忍受的頭快要炸了。

  瞥見他臉色急速刷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站不穩的,方俐婭嚇得大喊,並趕忙扶住他,「震泠,你怎麼了?別嚇我呀!」

  方俐婭的驚叫聲引來踱步經過的解萣珸注意,好奇的來到門口窺視。

  「我沒事……」偉震泠說著,用力甩頭企圖讓暈眩的感覺退去,「俐婭,我的藥在外套裡。」

  「我知道,你先坐下來。」讓他坐下後,她迅速幫他拿了止痛藥,又倒來一杯水。

  吃過藥,偉震泠的臉稍稍地恢復了血色。

  「謝謝。」他努力扯出一道感激的笑容。

  「不客氣,你的頭痛最近是不是常犯?」方俐婭邊收拾桌面邊問。

  「你怎麼知道?」

  「以前你最不屑吃止痛藥,現在竟然隨身帶著,我就知道有問題。」她好不得意的笑說著。

  「嗯……」他不置可否地點頭,卻被她喊住了。

  「停!」方俐婭兩手交握在胸前,「你可別再點頭,小心頭又疼了,剛剛看你臉色蒼白成那樣,我都快嚇死了,千萬不要再嚇我,我可是承受不起喲!」

第9章(2)  

  「呵……」

  門外的解萣珸眼裡已泛上一層淚,她深吸一口氣,放輕腳步離開。

  「你找我有什麼事?」

  「聽聽你這是什麼口氣呀!」方俐婭非常不滿意地指著他,「好歹我也是你偉震泠的『未婚妻』。」最後,她還故作氣憤地坐在他面前的椅上。

  「呵……」他揚起笑容,擡頭打量著她,「你應該就是為『未婚妻』這頭銜來的吧。」

  「賓果。」她將椅子拉近他,「我可以取消嗎?」

  「當然。」偉震泠毫不猶豫地回答。

  「答得這麼乾脆,有問題。」她擰起眉望向他,瞧了又瞧,「以前你的回答不是『隨便』就是『都好』,不然就是聳肩一副無所謂樣。」

  「呵!」偉震泠輕笑。

  方俐婭最頭痛的事莫過於被冠上「偉震泠未婚妻」的頭銜,為消除這名號,她忙碌地到處請求、拜託,好讓父親大人能取消這樁婚事,連偉震泠這個當事人也不放過。

  她甚至幫他想好台詞,要求他到她父親面前賣力地說她的不是,批評她個性太急躁、動作太粗魯等等。

  就因為她這樣獨特的個性,讓偉震泠願意花時間去認識她,漸漸地,兩人也衍生出兄妹般的情誼。

  「她是誰啊?」方俐婭好奇的湊近他,低聲問著,一雙眼閃著亮光。

  「這不是重點,說吧!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

  「已經擺平了。」她挑著眉,一臉得意樣,「我可是絕食了一星期,我爸才答應的。」

  「你真的都沒吃?」

  「哈哈……」面對偉震泠的質疑,方俐婭以狂笑回應。

  「江經理,這是我的辭呈。」解萣珸恭敬地送上辭職信。

  「咦?」江炳慶訝異地盯著她看,遲遲不敢收。

  「希望你能收下,批準我……」

  「等一下,先讓我好好想想。」他擡起手抵在她面前,阻止她繼續往下說。

  他真的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足以讓解萣珸決定離去。

  理智又識大體的她,不是會無理取鬧,更非是個不負責的人,除非是發生重大的問題,否則她不會做這種決定的。

  「震泠知道了嗎?」江炳慶問得小心翼翼。

  她微擡眼,有些怯懦的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他驚呼,隨即說:「我問一下震泠的意思。」

  「別問他,讓我走好嗎?」

  「解子,你到底是……」江炳慶一臉為難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道:「說個理由給我。」

  解萣珸沈默良久,才緩緩地說:「他有他的生活,我實在不該出現。」

  「你們以前真的是……」

  這回,她沒有逃避的輕點頭。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偉震泠的俊臉探了進來。

  「炳慶,明天抽個空陪我到得化廠去。」

  一見到偉震泠,解萣珸連忙將辭職信收到身後。

  眼尖的偉震泠沒錯過她慌張的模樣,他一個箭步向前搶過她手中的信封,低頭一看,瞅著她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偉震泠陰鷙的神情,幾乎令解萣珸無所遁形。

  迎上他憤怒的黑眸,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就是你看到的這樣,這是我的辭呈,請你批準。」

  「不可能,我不會收的。」他猛地將辭職信塞回解萣珸手中,一臉鐵青。

  解萣珸將信重新放回桌上,不敢面對他冷冽的臉,囁嚅的輕喃:「我堅持離職。」

  「你等等……」頭疼欲裂的偉震泠,手指不時按壓太陽穴與眼窩,緩緩情緒,不懂為什麼才一天而已,她就突然又改變心意,他柔聲地問:「解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對呀!解子,有事別悶在心底,說出來大家一起討論好不好?」一旁的江炳慶也忙著幫腔。

  解萣珸撇過頭,「沒什麼好說的,我累了,不想做了。」

  她完全放棄的語氣,聽得偉震泠心驚。

  「不是,你不是這樣的人!」他嚴厲駁斥,激動地按著她的雙肩,忽然間,鮮明得幾近真實的畫面閃過他腦際,他本能地將眼前所見說出:「一直以來你就是個負責任、堅持到底的人,我……我記得有一回,在社團演出的前一天,原本搭設好的舞台布景坍塌了,大家不知所措,打算放棄時,你已經動手開工了。」

  他的話震懾瞭解萣珸,使她築起的堅強心牆頓時瓦解。

  江炳慶驚訝得大叫:「震泠,你想起來了?」

  偉震泠輕點個頭,黑眸露出濃濃情意,對她說:「我還沒有完全想起,我需要你幫忙……」

  他的每字每句宛如鉛錘般重重地壓在解萣珸胸口,逼得她好難受、好無助。

  解萣珸使勁地搖著頭,露出淒涼的一笑,為何所有事情都在她做了決定之後才出現轉機呢?

  太慢了……

  現在她只希望他能成全自己,讓她痛快地哭一場後,瀟灑地離開。

  「拜託,讓我走。」她啞著聲音請求,隨即快步奪門而出。

  「解子!」偉震泠立即追了出去。

  衝進自己的辦公室,解萣珸再也止不住淚水奔流,心痛欲絕。

  喀啦!

  門把轉動聲響起,她連忙抵住門扉,偉震泠卻先一步推開門進入。

  「解子,你……」偉震泠低嗄的嗓音帶著疑惑。

  她背轉過身,連忙拭去臉上的淚。

  「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突然說辭就辭呢?」

  在這之前,他可以不著急,因為只要她在身旁,他深信自己會有很多機會;但現在她竟要求離開,這教他如何是好?

  「時間到了,我必須走了。」她盡量讓自己的音調持平,卻止不住心傷的淚水。

  「不可以!」偉震泠怒不可遏地吼道。

  遺忘的過去與不明的現況,現在又要面對解萣珸突然轉變的態度,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偉震泠猛地抓住解萣珸的肩,強迫她面對自己。

  「你說我會想起過去的,現在我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頭緒,你為什麼不肯幫我喚回過去的記憶?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又不肯告訴我我們曾經那麼相愛……」

  偉震泠指控的道出心中不滿。

  望著他的黑眸,解萣珸怔忡住,腦子已被他說的話填得滿滿。

  他捧起她頸項上的貓眼石墜子,看著它,陣陣的頭暈目眩如不停衝擊而來的浪濤,要捲走他這個溺水者。

  他用力搖搖頭,試圖甩掉頭痛,「我想起來了,這是我送你的。」

  「你……」解萣珸驚愕的擡眼望著他。

  偉震泠俯下頭,以吻封住她的唇,淺淺地吮啜著她,一股甜蜜隨即在他舌間漫開。

  他的鼻息,勾引起她的情慾,幾乎要焚去她所有的理智。

  撩開解萣珸上衣下擺,偉震泠的手忘情地緩緩上移,當他攫住她如丘壑般起伏的綿軟時,解萣珸一震,無預警地推開他。

  「出去,你出去!」撇過臉,她命令地大喊。

  「解子。」他不解地睇著眼前善變的女人。

  「我們已經沒關係了。」解萣珸無禮地將偉震泠推了出去,立刻關上門。

  倚著門板,解萣珸的淚滑了下來,瀕臨崩潰的邊緣,她深切的痛恨自己竟然對他的吻無法抵抗。

  「老天為什麼要捉弄我?」她失控的大喊,「為什麼是我?為什麼?」她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解萣珸蜷曲著身軀坐著,抽抽噎噎地哭泣。

  門外的偉震泠,努力平復自己激昂的心情,臉上的線條好半晌才緩和下來,同時在心中暗下一個決定。

尾聲  

  過去經歷的種種,像跑馬燈般在腦海裡閃過……方醒來的偉震泠呆怔在當場,不自覺地緊握雙手。

  是不解,亦是無措,他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

  他需要協助,需要有人能向他說明一切經過,好讓他將腦海中混亂且片段的影像整理好。

  猛地,他腦中閃過齊誼忠憨憨的笑容,忍不住欣喜地大叫:

  「齊誼忠!」

  快速梳洗一番,偉震泠急忙地衝出門,往齊誼忠公司方向疾駛而去。

  「我需要你!」

  面對偉震泠大膽的要求,齊誼忠驚訝得瞪大雙眼,身軀僵直地立在投影機前,直愣愣看著站在門口的人,任影片一張張地播放。

  齊誼忠全然沒料到這高中同學竟會一大早就慌慌張張跑到公司來,不顧禮貌地打斷他主持的早餐會報,氣喘籲籲地向自己大喊他的「需要」。

  這……很難教人不胡思亂想!

  而坐在會議桌兩邊齊聚公司的員工們也張大了嘴,訝異地望著神情緊張的偉震泠,好一會兒才緩緩地將視線轉向自個兒老闆。

  齊誼忠瞥了身旁同事一眼,有口難言地道:「可是……我、我並不愛你,我愛的是……」

  「你在說什麼?」偉震泠眉頭緊蹙,然後淩厲的掃過在場所有人。

  「不然你……」齊誼忠歪斜著頭,委屈地看著他。

  「想到哪裡去。」偉震泠氣急敗壞的截斷他的話,「我是說,我需要你幫我喚回以前的記憶。」

  「喔!」齊誼忠輕籲一口氣,忙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要知道高中時所有的事。」說至此,偉震泠的神情又變得激動了。

  「我瞭解。」齊誼忠緩步走向偉震泠,拍拍他的肩安撫他的情緒,「到我辦公室再說吧!」

  語畢,齊誼忠回頭向員工們說:「今天就到這裡,明天下午再繼續。」

  「是。」應了聲,所有人起身收起桌面資料。

  兩人踏出會議室,走向齊誼忠的辦公室。

  走沒三步,偉震泠猛地轉身折回。

  「怎麼了?」齊誼忠不明白地看著他。

  偉震泠倚在會議室門扉,對裡面的人喊道:「各位聽我說,千萬別誤會,我沒你們老闆那種習慣。」

  「哈……」

  一陣誇張的笑聲傳出,齊誼忠直覺不對勁,連忙跟上前,即見偉震泠和員工們全都促狹的打量著他。

  「幹嘛這樣看我!」他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我們只是對你的性向感到有些……興趣。」偉震泠一臉正經的打趣。

  「我好得很,絕對是個正常的男人。」

  任齊誼忠強調地解釋,那十來雙的眼睛還是露出不相信的訊息,窘得他只好大喊:「算了,不說了,愈描愈黑。」

  「哈哈……」

  解萣珸倚著窗欞,纖手托住下巴,靜靜地靠在窗框上,眺著窗外細雨飄落的景致,神情落寞不已。

  「不是說不想你了,怎麼還會忍不住要關心你呢?」她自言自語的問著,眼眶泛淚。

  她原就單薄的身子,現在又瘦了一圈,而她依然習慣站在窗前發呆,只是不再緊握頸項上的墜子,因為那貓眼石項鏈已被她收藏起來。

  郁潔詒進來她辦公室好一會兒了,解萣珸仍未發現。

  「解子。」

  喚了她好一會兒,她還是沒反應。

  「解子,你在跟誰說話啊?」郁潔詒走近探問。

  「啊!」解萣珸猛地一驚,見著是她,不滿地抗議道:「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出個聲音?」

  「我有叫你啊,是你不理我的。」郁潔詒委屈的看著她。

  「喔!」解萣珸搔搔鼻,撇過頭迴避她的視線。

  「解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郁潔詒拉了張椅坐到她身旁,明知故問。

  瞧她這些天,常常一個人站在窗前,鬱鬱寡歡的,一整天說不到三句話,卻能自言自語個半天,沒人懂她在說什麼。

  「有嗎?」解萣珸極力否認。

  郁潔詒聞言,吐舌扮了個鬼臉,「沒有……才有鬼!」

  「農曆七月鬼門開,不要亂講話。」解萣珸警告道。

  郁潔詒猛地欺近她的臉,瞅著她一字一句地吐出:「解子,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矛盾綜合體呢?」

  解萣珸蹙眉望著她。

  「你一邊鼓勵我去向關曳告白,而你自己竟在偉震泠快要恢復記憶時退縮了。」郁潔詒故作不悅地擰緊眉頭,「你之前還說什麼『不問,永遠不明白』之類的話,現在我都忍不住要懷疑你了……」她挑高秀眉。

  「懷疑我什麼?」解萣珸蛾眉微蹙。

  「你是故意要害我的,自從我向關曳招了之後,現在他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躲都來不及……」郁潔詒故作誇張的說著。

  「那是關曳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我有什麼辦法?」解萣珸忙著解釋,無辜的眼珠轉呀轉地。

  郁潔詒緩緩地退開一步,挑了挑眉,「喔?這麼說來,你承認羅?」

  發現解萣珸不自覺地往後傾,郁潔詒滿意地一笑,「既然想他,就打電話給他啊!」

  解萣珸怔怔看著她的笑容。

  郁潔詒轉身欲離去,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又旋身提醒道:「我明早的飛機,記得來送機喔!」

  向來理性的自己竟會敗在郁潔詒手上,解萣珸不禁垮著一張粉臉懊惱不已,完全沒發現郁潔詒的頑皮淺笑別具深意。

  「九點十分前往巴黎的班機即將起飛,未登機的旅客請迅速登機。」

  機場的廣播聲響起,解萣珸卻仍不見主角郁潔詒的身影,四處張望尋找她的芳蹤。

  「阿詒呢?」她問一旁的關曳。

  「進去了。」他指向出境室。

  「什麼?」解萣珸驚得大喊,看到關曳無所謂的聳肩,她生氣了,「關曳,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他重複她的話,手抵在下巴,拇指不停地刮著微冒的鬍渣,雙眼不時瞟向不遠處。

  「什麼意思?」解萣珸覺得自己的耐性將要消失了。

  「那個……」關曳揚揚下巴,兩眼望向她身後,「偉震泠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她驚叫,回過頭瞥見偉震泠正朝自己走來,急得欲轉身逃離。

  「解子!」關曳連忙抓住她的手臂,適時阻止她,沈重地道:「答應我,好好聽他把話說完。」

  「這不可以……」解萣珸為難的想抽回手。

  關曳搶在她之前,再次要求說:「答應我。」

  看著他黑眸中的誠摯,她低垂下頭。

  「你們聊聊吧!」關曳開心的笑著,將解萣珸的手交給偉震泠,不忘提醒道:「這是看在我面子上,你才有的機會喔。」

  「我知道。」偉震泠感激地猛點頭。

  一旁的解萣珸則急急地將纖細的手縮回。

  關曳一走,他便忙著拿出多天不眠不休製作的心血。

  「送你。」

  「什麼東西?」解萣珸不怎麼感興趣地瞄了瞄他手中的紫色錦盒,才又將雙眼放在他身上。

  「打開你就知道了。」偉震泠輕聲說。

  一打開錦盒,她立刻倒抽一口氣。

  各色貓眼石項鏈整齊地排列在裡面,熠熠閃耀。

  望著項鏈,解萣珸愣住,好一會兒才緩緩擡頭看向他,「是項鏈!」

  「欠你十年的,再加上今年的,總共十一條,一次補齊給你。」他眼裡的愛意再也掩藏不住。

  「你……」解萣珸抖著唇瓣,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起來了。」偉震泠柔聲解釋。

  解萣珸反應不過來,怔愣的看著他。

  「以前的事,我都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她跟著他的話無意識地喃喃念著,片刻之後,她才如夢初醒,猛然擡首望著他,顫抖的問:「你想起來了?」

  「是的。」偉震泠握住她的手,俯首吻著她的額際,「讓我也能像項鏈一樣,把遺失十年的愛一次全補齊給你,好不好?」

  解萣珸微微一震,還來不及體會胸口漲滿的喜悅,蟄伏在心底深處的另一層顧慮湧上。

  她頓時僵直身子,猛搖著頭推拒,「不行,我不能!」

  「解子。」偉震泠低喚著。

  聽到他的表白,她竟未立即投入他的懷抱,反而築起更高的心牆,她到底是怎麼了?

  「我不能這樣,不能……」她的聲音霎時啞了,眼眶也濕了,語未畢,淚已滿腮。

  「為什麼?」他伸出臂膀抱住她,不許她將他推開。

  解萣珸凝望著偉震泠深情的雙眸,她一直愛著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從來沒有變過,但是……

  「對不起,我不可以。」解萣珸淌著淚拚命搖頭,雙手撐住他的胸膛,不想靠近他。

  「別哭。」偉震泠更收緊手臂,低下頭,雙眼直直地望進她被淚水濕潤的眼眸,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容,「是俐婭對吧!」

  解萣珸倏地一驚,訝異的表情來不及掩飾。

  偉震泠輕柔地撫過她的臉頰,看著她淚流滿面的小臉,為她流下的淚而心疼,將她的柔荑緊貼上自己的胸口,「我們已經取消婚約了。」

  聞言,解萣珸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不,你不能丟下她不管,她……」

  「我和俐婭之間不是愛情,是兄妹之情,婚約更是因商業結合而訂下的聯姻,從一開始,俐婭用盡辦法就想要取消婚約。」偉震泠略頓了一下,深情地看看懷中人,才又說:「這次她會來台灣最主要是來探視男朋友的,然後再順便通知我婚約取消的消息。」

  解萣珸眉頭輕蹙,懷疑的看著他。

  「不相信我?你看看那邊。」他指向不遠處的咖啡店吧台前。

  她順著他的手望去,見到好友們排排坐在吧台前,連關曳口中那個應該已走進出境室的郁潔詒也在其中。

  她的眉頭不禁又挨近了些,她受騙上當了。

  然而還來不及發怒,坐在最後方的甜美女孩便衝到前頭,忙向她直揮手。

  她應該就是俐婭了。

  解萣珸心防卸除,朝她點點頭。

  「對不起,這幾年來讓你受苦了。」偉震泠充滿歉意地溫柔說道。

  「震冷,別說了。」解萣珸啞著嗓子,含淚抿緊雙唇,張臂環住他,將他緊緊擁抱住,順勢偎進溫暖的胸膛,怯聲地說:「我好愛你。」

  偉震泠俯下頭,溫熱柔軟的唇瓣在她唇上遊移,滑過她濕潤的雙頰,將她的淚一一吻去。

  解萣珸收緊雙臂、踮起腳尖,在他的吻落下時,全心回應他的熱情。

  久久,他才不捨地放開她,眸中儘是寵溺。

  「讓我們再續十年前的愛情好嗎?」

  「嗯……」她點頭,臉蛋上的紅暈久久不褪。

  「我愛你。」

  偉震泠雙臂收緊圈住她的纖腰,再次將唇落在她唇上,滑舌熱情地優遊在她的貝齒間。

  一旁觀看的友人們瞥見兩人熱情的親吻,興奮地跑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郁潔詒、童潼及方俐婭三人忙著朝兩人丟撒特意準備的花瓣,繽紛的花瓣如細雨般由空中飄下,灑落在兩人身上,好不浪漫。

  項喬昀喜悅的淚水在臉上奔流,兩手奮力鼓掌,滿心感動兩人能再度相遇、相知、相愛。

  關曳則是大大地籲了口氣,終於可以擺脫解萣珸的冷然了。

  有人說,愛情若經過眾人的誠心祝福,就會開花結果。

  不知道這話是否屬實,但是此刻,在好友們的祝福下,他們除了要把握住這段得來不易的愛情外,更要將遺失了十年的愛情一併珍惜。

  實現——有情人終成眷屬。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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