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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13 23:29:22

前言:

問她這總是宅在家裡寫BL小說的人,為什麼會有個優質男友?
喔,很簡單!只需要四個條件──
1.有個雞婆編輯,遇到瓶頸時,會送你到民宿度假找靈感;
2.半夜喊餓,附近又沒有便利商店,讓男人有機會展現廚藝;
3.不怕辛苦,堅持要看貓頭鷹,男人不得不陪你一起摸黑爬山,
4.最重要,他剛好是民宿的小老闆,
如此這般,便有機會迸出愛的火花咩!
只是假期結束,他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怎麼維持這段感情呢?
除了天天熱線外,她拚命趕稿,想挪出時間和他見面,
怎知,她還沒南下給他驚喜,卻在絢麗的服裝秀舞台上看見他!
原來,他真正的職業是男模,而且是最近開始爆紅的男模,
平時住北部,回民宿也是度假,他們不需要談遠距離戀愛,耶!
然而相處後她發現,他是個大醋桶,居然連女生抱她都吃味,
要是讓他知道,她為了創作不得不做出和男同志……


第1章(1)

  經紀人Simon打電話來的時候,柏展彧正疾步走在機場入境大廳。

  渾然天成的自信風采和貴族般神秘的凜然氣質,讓他恍若隨時有聚光燈打在他身上,強烈吸引住每個旅人的目光。

  取出手機,按下通話鈕。Simon興奮的語氣分秒不差的傳了過來—

  「阿彧,太棒了,你這次的表現完全是在水平之上,不愧是各大設計師指名欽點的東方男模。」

  「既然知道我表現不錯,以後抽成不要抽那麼重,這年頭皮肉錢不好賺。」柏展彧語氣戲謔的說。

  靠,這兔崽子分明當他是皮條客,他好歹也是個金牌經紀人耶!

  每天光是照看他們這些少爺小姐,頭髮都不知道白了幾百根,打點賞讓他養家活口很超過嗎?

  「柏展彧你這小王八蛋,皮條客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聽見Simon暴跳如雷的嗓門,柏展彧忍不住雙肩顫抖,捂著話筒竊笑了幾聲才又應聲回答,「吸血鬼就別裝可憐了。說吧,找我什麼事?如果我沒記錯,我的假期應該是從今天開始。」

  「我知道,我只是迫不及待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話鋒一轉,又是喜不自勝的口吻。

  「你決定取消我所有的抽成?」他幽默的接腔。

  「哈哈,柏展彧,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要跟你說,十分鐘前,卡爾大師親自打電話來公司,點名要你擔任他明年度秋冬男裝發表會的主秀,你總算是要熬出頭了。」

  「喔,這種事情你安排就好。」聽聞這天大的好消息,他卻一副意興闌珊的淡然回答。

  「你就不能興奮一點嗎?卡爾大師可不是天天都有這種閒工夫打國際電話邀人走秀的。你想想,一張東方臉孔在萬眾矚目的服裝發表會上壓軸演出,那是何等的殊榮啊?等你變成炙手可熱的第一男模,咱們就升天了!我現在可是興奮得都快要爆血管了。」

  好人不長命,偏偏Simon是個壞到骨子裡的壞胚,要活到一百二十歲,簡直比喝開水還容易,所以打死他也不相信這傢夥會這麼輕易的爆血管。

  再說,若他真變成第一男模,他會累死,然後Simon就削翻了,到底誰得利?

  「合約在你手上,就算你要我去當牛郎,我咬著牙還不是得去。誰教我年輕不懂事,跟你簽了賣身契,動不動就被扔到國外好幾個月,見不到爹娘的臉,日日飽受思鄉之苦。」語氣幽怨得彷彿他是受虐童工,任其僱主剝削。

  「你演完了沒有?下次我會想辦法在偶像劇幫你軋個角色,省得你三天兩頭在我面前『靠麼』。還有,你可以放心,我目前沒有經營副業的打算,你暫時當不了牛郎。」Simon咬牙切齒道。

  「是,我會早晚三炷清香,替我們柏家列祖列宗感謝你的大恩大德,讓我這不肖子孫暫時不至於流落風塵。」柏展彧咧開潤美的嘴,彎出了漂亮的弧線。

  「你這傢夥,少在那邊耍嘴皮子。假期有什麼打算?」

  「回家。」

  柏展彧是個極度戀家的人,雖然模特兒的工作讓他不得不頻繁出國,但只要一有假期,他絕對把時間留給家人,從無例外。

  「老家現在應該是咖啡成熟的季節了吧?」

  「是啊。」想起老家被滿山熟成的果實包圍的景象,他就歸心似箭。

  「記得,咖啡不要喝太多。過幾天,我會把新的工作行程傳真給你,有什麼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接下來的大半年,保證不會再讓你離鄉背井了,今年的農曆新年鐵定讓你在台灣,免得你又要在我耳邊哭爹喊娘的一整年。」

  「哈,Simon,我就知道你還是有點良心的,謝啦。」

  掛上電話,柏展彧開心自己的假期正式開始。

  那頭忘了紮起的蓬鬆長髮,讓夏悅瑋的身影看起來比往常更加纖細幾分。

  穿著時髦長大衣,腳踩黑色長靴的她,拉著一隻米奇行李箱,一拐一拐的來到兩旁種滿花卉的石板小徑上,帶著殺氣的目光,瞬也不瞬的望住前方這棟米白色的歐式洋房。

  柏家民宿。好樣的,總算給她走到了吧!她就不信出了台北市,她夏悅瑋就會變成廢物。瞧,她還不是如願以償的抵達了—呃,雖然發生了一丁點波折。

  呼!夏悅瑋吹了下額前的發,心情有說不出的複雜,想要破口大罵,可又很想要跪下來痛哭謝天。沒辦法,她向來情感豐富,一件事情總是會激起她兩種極端的情緒,算是職業病的一種。

  她是個BL小說家,專寫發生在男人跟男人之間纏綿悱惻的禁忌愛情,典型的「腐女」一枚。

  長期缺乏日曬的她,有著遠比衛生紙還要白的膚色,以至於連日失眠導致的暗影,讓她看起來有種活像是二十四小時都帶著墨鏡似的詭異氛圍。

  她始終認為,以自己對BL的熱愛與沈迷的程度,想要寫個一、二十年絕對不是問題,壓根兒沒想到也會有被瓶頸纏上的一天。

  偏偏,靈感這種東西消失的速度,遠比水庫蓄水量的下降速度還要驚人,上個月還澎湃洶湧的靈感,這個月說枯竭就枯竭,連先給個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焦慮不安,她猛啃指甲,她還歇斯底里的打電話騷擾編輯菁菁—

  兩天後,不勝其擾的編輯菁菁火速用快遞送了一紙信封過來,裡頭放著一張高鐵南下列車的單程車票,和柏家民宿八折優惠券。

  菁菁說,廣受網友好評的柏家民宿,有著結實纍纍的咖啡跟柑橘,還有每到冬天就嚴重缺貨的暖日,堪稱是好山好水的人間聖地,最適合她這種精神分裂……

  呃,更正!最適合她這種纖細敏感,需要轉換環境、尋找創作靈感的小說家入住。度個小假待上幾天,保證文思泉湧、靈感大興、創作源源不絕……

  菁菁說得沒錯,柏家民宿真是一個好地方,雖然這裡的交通超級有夠不方便,光是從高鐵車站來到這裡,就足足花掉她大半天的時間,還害她走斷了一隻靴子的鞋跟,週年慶血拚的新戰利品就這樣報廢了。

  但不可否認,這兒確實空氣好,嗅起來完全不怕鼻子過敏,環境也很優,沒有多到令人抓狂的鄰居,放眼都是綠油油的樹木跟紅澄澄的果實,尤其面前這棟米白色歐式洋房,更是完完全全的打動了她的心!

  想到未來的四天她要在這裡悠閒度過,夏悅瑋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放鬆得都快要成仙了。

  她迫不及待的拉起行李箱,上前推開了面前高度不及腰部的鑄鐵小門。

  「喔,不—」

  菁菁竟然忘了跟她說,柏家民宿裡面有她的天敵!

  當面前那隻小狗以著全力以赴的速度朝她奔來時,罹患重度懼狗症的夏悅瑋幾乎是連半秒鐘的猶豫也沒有,花容失色的鬆開行李箱,接著轉身尖叫著跳上了距離她最近的「柱狀物」。

  不只雙手死命的勒住不放,就連雙腳也像麻花似的緊緊纏捲著。

  「噓!噓!走開,快點走開啦—」

  她恐懼的揮著手臂,不斷的做出喝退的動作。

  無奈,這隻狗根本看不懂她的手勢,還以為她在挑釁它,昂著首,氣勢淩人的吠叫了起來。

  「汪!汪汪!汪汪汪……」

  「不要咬我,走開,快點走開、為什麼要這麼凶?不歡迎就不歡迎嘛,大不了我現在就回台北,你這樣吠叫個不停,是想嚇唬誰啊!」夏悅瑋虛張聲勢的對小狗叫囂,只是那顫抖破碎的嗓音實在沒啥喝阻力。

  突地,一記沈著的男嗓響起—

  「哈利坐下!」

  前一秒還狺狺嘶吼的狗兒,旋即安分的就地坐下,前腳整齊交叠,儼然像個教養良好的小紳士。

  有沒有搞錯啊,四個字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她居然白白浪費那麼多口水就說她真的拿這些四條腿的玩意兒沒轍嘛。

  夏悅瑋暫時鬆了一口氣,小手忙不叠的撫拍著驚魂未定的自己。

  「它不會咬人。」

  「胡說!它剛剛明明凶狠得要命,要不是我反應夠迅速,只怕我小腿早就鮮血淋漓的缺塊肉了。」她嚴詞反駁。

  「哈利雖然不吃素,但它絕對不咬人,瞧,它現在乖得像紳士,你可以放心下去。」

  「誰知道它什麼時候會撲過來一口咬住我的腳,它看起來那麼凶……我不敢下去。」她仍心有餘悸,堅持不肯離開這根安全的柱子。

  「所以,你打算用這種姿勢在我身上掛一輩子?」自她頭頂涼颼颼地拋來這句話。

  夏悅瑋將泛著濕意的眼眸從狗狗身上抽回,本能的朝聲音的方向睞去—

  哇!好帥。

  他彷彿是從非真實的神秘國度裡走出來似的,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張極為俊逸有型的臉孔。

  得天獨厚的雙眸不僅深邃迷人,還很澄澈耀眼。

  原以為是單純的漂亮而已,可只要朝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裡細看,就會發現其中蘊含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可怕力量,令看的人不免有些昏眩。

  男人的臉部線條稍嫌剛硬,然而略長的眼型配上飛揚卻不顯粗濃的劍眉、挺直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唇瓣,竟十分巧妙的造就了一張極具時尚感的臉孔。

  那是屬於成熟男人才有的性格味道……

  還帶點攻擊性跟侵略感,看似有幾分不親切的高高在上,卻又不教人覺得反感,就好像、好像……

  好像BL小說裡那可遇不可求的總攻先生。

  對,沒錯,他像完美的總攻先生!

  石破天驚般的結論,宛若一股清明光圈,迅速點亮了夏悅瑋混沌多時的腦袋,也打破了她禁錮多時的囚牢,讓身體裡蟄伏多時的BL之魂霎時甦醒,渾身血液也跟著澎湃激昂了起來。

  她強烈的認為,不把他抓來當下一本新書的男主角,活色生香的寫個徹底,就太對不起身為BL小說家的自己了。

  「你是誰?」

  是誰都可以,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會是根柱子!

  按捺住脾氣,柏展彧對擅自掛在他身上的陌生小姐,抹開了僵硬的笑容說:「柏展彧。而你一定是台北來的夏小姐,幸會。」

  正值收穫的季節,全柏家民宿的人都在果園裡忙著采收,他是臨時被指派回家等門的,等一個台北來的夏小姐。

  沒想到,他不過是晚了一步,讓哈利搶先了迎賓的工作,居然就被新房客猝不及防抱得差點窒息。

  他是不介意女孩子主動,但好歹先自我介紹一下,要不也聊聊興趣跟家庭,等雙方感覺對了,要進一步再說。

  一開始就這樣掛在他身上……嘖嘖,太刺激了點,小生怕怕。

  她不重,但他們可以有更好、更符合文明社會國民禮儀的方式,認識彼此。

  再者,鄉下地方民風純樸,這樣摟摟抱抱雖不至於傷風敗俗,但很容易引起不實的八卦流言。

  「夏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請你馬上從我身上下去嗎?因為你這個舉動已經嚴重的侵犯到我未來妻子的權利。」柏展彧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即使不愛女人太熱情,仍不忘維持彬彬有禮的口吻開口請求。

  侵犯到他未來妻子的權利?

  怔愣了下,夏悅瑋看了彼此一眼,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剛剛情急之下跳上的柱狀物,其實是這男人挺拔高瘦的身體。

  瞧,此刻她雙手緊緊的圈勾住他脖子,距離近得彷彿隨時都要親吻上他臉頰,像麻花般糾纏在他腰際的雙腿,更是讓兩人的身子緊密貼合。

  歐賣尬!想她一個雲英未嫁的閨秀女子,居然對個陌生男子做出如此冒犯的舉動,實在是太丟臉了。

  熱潮湧上頸腮,她羞赧的連聲道歉,「對、對不起……」

  「沒關係,趕快下去就好,我會保密的。」他秉持著以客為尊的態度,盡可能謙和有禮的說。

第1章(2)  

  就當滿臉通紅的夏悅瑋才剛放下曖昧的雙腿著地,面前的狗狗居然又突了一下身子,駭得神經緊張的她,當場又尖叫著撲跳上柏展彧。

  還來啊!

  問題是,幸運這種東西可不是天天有、時時在。

  果不其然,柏展彧被她撲得失去重心,踉蹌了幾步之後,抵擋不住衝撞力道的他,連同掛在身上的夏悅瑋一起朝屋前的景觀水池摔了下去。

  他從來不知道軟玉溫香撞上來的時候,胸口會痛得讓人想罵髒話。

  「Shit!」他現在知道了。

  「救命啊—」

  兩記慘叫聲不約而同的響起,緊接著一陣水花四濺……

  再靜止,柏展彧已一屁股坐在池底,水深高及胸口,夏悅瑋則整個人跨坐在他身上,渾身濕透的兩人,唇瓣一度緊貼在一塊兒長達數秒鐘之久。

  片刻後,雙方緊急彈開。

  夏悅瑋杏眼圓瞠的瞪著面前的男人,一副活似被佔了便宜似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欸欸欸,他才是無辜受害的人,她那是什麼態度、什麼眼神?好像他才是意外的罪魁禍首似的,如果她不要大驚小怪,他們根本不會摔進水池裡好嗎!

  柏展彧望著她一副心靈受創的模樣,心中突地揚起逗弄她的念頭,忍不住高高的勾挑起眉。

  「夏小姐,你完蛋了,奪走我嘴唇的清白又害我『濕』身於你,我想,我未來的老婆很難原諒你了。」犀利的黑眸閃耀著戲謔。

  啥這關、關她什麼事?一切純屬意外,再說,她都快冷死了。

  她還來不及為自己辯駁,「哈、哈啾!」

  那噴嚏直接噴在俊帥的臉上,這下倒黴男真的笑不出來了。

  夏悅瑋打著哆嗦走進房間,渾身顫抖得宛若風中落葉,上下兩排牙齒更是喀喀喀的猛打顫,更別說噴嚏已經連續打了十來個。

  冷……真的有夠冷!寒流來襲的十二月天,她竟然幸運到跌進水池裡跟魚兒共同優遊!

  走進浴室,趕緊脫下這身濕答答的衣服,夏悅瑋扭轉開關後,火速洗了個熱水澡,直到暖燙的熱水徹底驅走那凍到骨子裡的冷意,她的顫抖才終於止歇。

  想起水池裡那雙閃亮的黑眸,她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什麼跟什麼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那只叫哈利的狗害的!我都沒有指控他的愛犬意圖攻擊客人了,那男人竟然還好意思說我奪走他嘴唇的清白,還說我害他『濕』身了。誰管他未來的老婆原不原諒我啊,哼,我未來的老公才不原諒他呢!」

  義憤填膺的咕噥完,她忍不住轉念一想。

  不過,說真的,那男人長得真好,活脫脫像是從書裡走出來的總攻先生,要是菁菁知道她在柏家民宿看見了這麼上等的貨色,一定在辦公室裡嫉妒得咬牙切齒兼倒在地上瘋狂打滾。

  嘿嘿,待會就打電話回台北跟菁菁炫耀!

  夏悅瑋跟羅菁菁打從高中時期就愛上了BL的禁忌世界,堪稱是BL狂熱份子。兩人最大的樂趣,就是找個好地方點杯咖啡,把看到的迷人男子,一個個擺進她們熱愛的BL世界,滿足她們的幻想。

  與其說她們是好姊妹,還不如說她們是BL路上的靈魂伴侶。

  因為,只有菁菁可以明白她對BL小說的熱愛,也只有她可以懂菁菁對BL的神聖態度。

  扭上開關,嘩啦啦的熱水歇止,夏悅瑋抽來毛巾抹去身上的水漬,披上她心愛的浴袍,踮著腳尖急奔出來。

  顧不得頭髮還濕著,她馬上拿出行動電話打給編輯—

  「你一定無法想像我在這裡看見了什麼!」一開口就沒頭沒腦拋出這句話。

  「小姐,我又不是仙姑來著的。」掐指一算就知發生什麼事。羅菁菁沒好氣的堵她。

  「厚,菁菁,你的口氣真是不可愛,害我脆弱的心靈嚴重受到打擊,我不要跟你好了,我討厭菁菁,我覺得好鬱悶……」

  如果說,對編輯耍賴任性是作者的權利,那夏悅瑋這沒良心的傢夥還真是把這權利使用得很徹底。

  「天啊,怎麼又來了!你不是已經在柏家民宿悠閒度假了嗎?怎麼精神分裂的毛病—」

  「嗯?」夏悅瑋冷冷的出聲,打斷她的胡言亂語。

  電話那端的羅菁菁屈服她的淫威下,籲了口氣,連忙放軟語調說:「Sorry,算我失言。我是說,夏大小姐現在不是應該舒舒服服的享受湖光山色,盡情感受天地間的自然靈氣,涵養你的創作能量,怎麼還會打電話給小的我?這實在讓我受寵若驚,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語氣極其卑微。

  「嗯哼,這還差不多。」

  眉開眼笑的夏悅瑋一臉得意揚揚,心情愉悅的撲到床上滾了一圈,殊不知,遠在台北的羅菁菁有多麼想掐死她。

  要不是看在兩人的交情深得可以溯及遙遠的高中時期,她早大義滅親殺了夏悅瑋這個小妮子了,給她拖稿不說,現在送她去度假,小姐還打電話來刺激她,真是夠了!

  但為了順利拿到稿子,她只得忍辱負重小心問候,「現在,斗膽請問夏小姐,有什麼事情是小的可以為您效勞的?」

  「菁菁,我看到一個世紀難逢的好貨色了!」

  「什麼—」羅菁菁猛地從辦公室的座位上跳了起來,差點嚇壞旁邊的同事。「說,有多好?」

  「他眼睛很殺,看一眼就會讓人感到頭暈目眩,五官迷人極了,活脫脫的貴族臉,身材也很不賴,個頭高,抱起來很紮實的感覺—」

  「你你你……竟然已經抱了他褻瀆他」羅菁菁簡直快要中風了。

  「因為我跌進水池,不小心也把他一起撞了下去,然後就……」一副無辜的口吻,這一切真的都是意外。

  「夏悅瑋,你覺得他是什麼型?」她不想聽這些,對於本尊比較感興趣。

  「攻君。可遇而不可求的總攻。」

  倒抽一口氣,電話那端的羅菁菁扭著電話線,激動的發出猩吼,「我要看!馬上給我一張特寫寄到信箱來!」

  叩!叩!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夏悅瑋的電話,她匆匆跟羅菁菁說:「等我的照片,乖。」便切斷電話。

  叩!叩!

  「請進。」夏悅瑋應聲。

  門外的柏展彧才推開門,她立刻按下手機快門,一道閃光旋即在他眼前一閃而逝。

  他忍不住蹙起眉,斜睨著這位台北來的夏小姐。那模樣彷彿是在說,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不然,你死定了你。

  「為了提防你未來的老婆對我痛下毒手,我得留下你的模樣,好日後提供我的家人、警方指證。」夏悅瑋一臉無辜,煞有其事的瞎掰理由。

  明知她在瞎扯,柏展彧當場忍俊不禁的別開臉,須臾,他回過頭覷著眼前的女人—

  「下來喝點姜茶驅寒。」

  「你不會在茶裡下毒吧?」瞇起眼睛,她異想天開的問。雖然他長得帥,看起來不像壞人,誰知他會不會小鼻子小眼睛,對之前的小意外懷恨在心。

  她還想玩?OK,他奉陪到底。

  柏展彧衝著她,咧開了潤美的唇瓣,勾起優美的弧度,陰森森的說:「對,喝了會在地上痛苦打滾,彷彿萬箭穿心般,死狀極慘,你要不要把死因提前通知你的家人?」

  「唔……」沒料到他會這麼回答,夏悅瑋當場傻住。

  她的模樣令他想笑,但仍忍住。「想像力這麼豐富,你怎麼不乾脆去寫小說算了。快點下來,頭髮記得先吹乾,在這裡生病是跟自己過不去。」話落,他掩上門先行離去。

  夏悅瑋傻不愣登的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

  他怎麼這麼神?她的的確確就是寫小說的啊!只是寫的是BL小說,不是懸疑小說。他真有眼光,因為她的想像力確實很豐富,但最近少了點靈感。

  把照片傳給菁菁的同時,她又陶醉的想—

  他剛剛笑得真迷人,兩片厚薄適中的唇竟能彎出那麼不可思議的完美弧度,實在教身為女人的她看了都要汗顏。

  她決定了,這位柏先生將會是她下一本小說裡的第一男主角,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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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13 23:29:58

第2章  

  九點半光景,台北的夜生活都還沒正式開始,南台灣的柏家民宿已經睡得一塌糊塗。

  實不相瞞,夏悅瑋最近一次在九點半前上床睡覺,年代久遠,好像是小學三年級的事。而這幾年開始寫小說維生的日子後,她的睡眠更是顛倒得厲害,沒看到太陽打東邊出來,她根本是不闔眼的。

  對於柏家民宿驚為天人的規律作息,夏悅瑋只能用肅然起敬四個字回應。

  只是,現在她的肚子好餓喔……

  柏家民宿六點就吃晚餐,偏偏她又是個少量多餐的人,塞在肚子裡那點米糧根本捱不了多久時間,更遑論要撐過漫漫長夜,再不找點食物來墊檔一下,她鐵定會餓得肚子整夜打鼓。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想在這種小村落找便利商店,買熱騰騰的關東煮跟茶葉蛋填肚子,她還沒有白目到這種人神共憤的地步,但雜貨店一定有吧。

  白天,她從公車站牌一路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柏家民宿,記得在三分之一腳程外的轉角大樹旁,有個高掛古早煙酒牌照的小店面,買碗泡麵應該不是難事。

  夏悅瑋決定出門覓食。披上外套,拎起錢包,腳步輕盈的下樓去。

  尚未入睡的柏展彧聽見了有人下樓的聲音,繞到屋前查看。

  「夏小姐?她不是在睡覺了嗎?」

  他還來不及上前詢問她有什麼需要,就看見夏悅瑋縮著身子、抓住外套,頭也不回的直直往外頭走去。

  不晚,才九點半,但讓她一個女孩子獨自走在人生地不熟的暗夜裡,他著實不放心。他想也不想的隨手抓過手電筒,跟著邁開步伐,尾隨她出門。

  路燈稀稀落落,整條馬路空無一人,一開始夏悅瑋覺得有些怕怕的,可回頭想了想,台北燈紅酒綠人滿為患,其實才更教人害怕,畢竟一切犯罪的起因皆來自於人。

  她沿著馬路時而小跑步,時而疾步速走,幾分鐘後,在濛濛的燈照下,依稀看見了轉角處的大樹,她雀躍的加快速度走上前。

  片刻後,她陡地頓住腳步,兩眼發直的望向黑漆漆的前方,表情如喪考妣般木然。

  關門了……唯一的雜貨店已經關門了!

  買不到泡麵,她今天晚上注定要餓死了。天啊!怎麼會這樣?虧她還走了十來分鐘。

  夏悅瑋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走斷鞋跟、遇上天敵、摔進水池……短短一天她所遇上的驚奇,已經遠遠超過一顆健達出奇蛋的價格,她不認為自己能再承受更多了。

  真有種倒黴透頂的Fu!

  蹲下身子,她幾度想要發出崩潰怒吼,但礙於文明使然,最後也只冒出懊惱窩囊的哀鳴。

  沒有泡麵,居然沒有泡麵……早知道,她就從台北扛一箱下來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光束驀地打在她身上。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光束,讓夏悅瑋宛如見鬼般整個人從地上彈跳起身,一臉驚駭的望著無端冒出的人影。

  待看清楚來人的臉孔,心有餘悸的她不由得遷怒的罵道:「你幹麼這樣神出鬼沒的嚇人?」

  柏展彧覺得這位台北來的夏小姐也真有趣,一點風吹草動就神經兮兮的,幸好這裡沒有水池,他可不想又遭「水禍」。

  望了風中搖晃的煙酒掛牌一眼。「福嬸婆的雜貨店七點就關門了。」

  七點!真是好樣的。夏悅瑋嘟著嘴巴,忿忿的在心裡碎念。

  「你需要買什麼東西?」

  「泡麵。」她垮著臉照實回答。

  原來她是想來雜貨店買泡麵。

  不錯,她很進入狀況,還知道這種地方該找的是雜貨店,不像很多城市來的奧客,偏執的硬是要在小村落找便利商店,找不到還會翻臉數落這兒荒涼落後,令人啼笑皆非。

  「餓了?」柏展彧漾開優美的唇線。

  「嗯。」不餓,難不成買回去當擺飾嗎?

  「回去吧,我弄點東西給你吃。」

  「真的?」委靡的眼睛霎時發出光芒,夏悅瑋像孩子似的瞅著他。

  天啊!他的心地真是一等一的好,回台北後,她一定幫他弄個長生牌位,日日感念他的善舉。

  「真的。」他點點頭,不疾不徐的說出冷笑話,「餓死你對我沒好處,柏家民宿要是變成命案現場,那我們家就得關門大吉了。」

  夏悅瑋的熱情瞬間熄火。這傢夥不適合長生牌位,拿來當標靶射飛鏢還比較適合。

  「你、你還真善良……」她嘴角抽搐。

  哈哈哈,她的表情還真多,尤其嘴角抽搐嗤之以鼻的樣子,特別可愛,害他好想伸手捏,像揉麵團那樣狠狠蹂躪她一番。

  「還不走嗎?我都快要餓死掉了。」雖然不欣賞他的幽默,但填飽肚子要緊。夏悅瑋嘟起嘴,推著他的背敦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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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13 23:31:14

第3章(1)  

  夏悅瑋從沒參加過這種迷你小學的運動會,小小的操場,幾乎快要被踴躍出席的家長們擠爆了,放眼看去,大人遠比小孩還要來得多,感覺很新鮮,她手中的相機喀嚓、喀嚓的拍個沒完。

  幾個小對下來,表演節目跟比賽銜接得十分緊湊,歡呼聲更是此起彼落的響起,一點都沒有因為學生人數少而含混敷衍。

  場上的接力賽才剛結束,夏悅瑋便從相機的鏡頭裡,看見場外的大人們紛紛朝操場靠近,一個個臉上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

  她放下相機,納悶的問柏展彧,「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重頭戲來了。」他回給她一記莫測高深的微笑。

  在柏展彧的解說下,夏悅瑋總算對接下來的比賽略略知曉。夫妻組隊參加,由老公扛老婆跑兩百公尺。當然,也不乏有老婆扛老公的。畢競鄉下地方,干粗活的婦人可不比男人遜色。

  「欸,那不是柏爸和柏媽嗎?」她看見了熟悉的臉孔。

  「我爸是去年阿公阿媽組的紀錄保持人,阿璋叔老早就撂話,說今年無論如何都要打破他的紀錄。」

  紀錄保持人?看不出來小個子的柏爸這麼神勇!果然人不可貌相呀。

  鳴槍之後,只見柏爸背著柏媽一馬當先的往前衝,後方阿璋叔那一組也不是軟腳蝦,一路窮追不捨,雙方幾度形成拉鋸,把現場氣氛妙得十分緊張。

  「爸,加油,不要被阿璋叔追過了!」柏展彧扯著嗓門,朝場內大聲吶喊。

  一旁的夏悅瑋拚命按快門,捕捉他們歡樂的神情,最後也忍不住扒下圍巾,瘋狂的揮舞甩動——

  「柏爸加油!柏爸加油!」最後柏爸以些微差距險勝阿璋叔,現場頓時響起如雷的掌聲。

  好刺激的比賽,夏悅瑋光是在旁邊看,都感覺到體內血液激流。回台北後,她一定要跟老爸老媽分享,明年也叫他們組隊來參加。

  這時,即將進行的青壯組出了點小狀況,人數湊不齊。不知何時出現的阿權抓過麥克風,就對著運動場廣播——

  「柏展彧、柏展彧,聽到廣播,請馬上帶著你的隊友到操場集合,柏展彧、柏展彧……」就這麼個小地方,誰不認識柏展彧是柏家民宿的小老闆,一旁的鄉親紛紛慫恿著他快快下場。

  「展彧,快去啊!」

  「阿彧,叫你了,還不快下去,你老爸那麼會跑,你可別漏氣了。」說得輕鬆,這是夫妻組隊,他孤家寡人是要去哪裡找隊友啦?再說,這些熱情的鄉親永遠只會挖坑給人跳,真那麼厲害,怎麼不自己下去跑看看?

  須臾,場中的阿權伸出手臂,直直的朝他比著,「柏展彧,我看到你了,快點給我下來,旁邊的小姐不要躲,一起下來玩。」夏悅瑋聽了瞠目結舌。想不透,怎麼好端端的站著也會中槍?

  柏展彧看了她一眼,無奈笑說:「湊合組個隊吧!」

  「你不會害我摔下來吧?」她可不想度個假,結果摔得一身傷痕纍纍的回到台北。腳殘還可以坐輪椅,手廢……那她的小說家生涯就毀了!

  「我盡量。」對方只回她三個字。

  啥,只有盡量?這樣感覺很不保險欸。

  可憐夏悅瑋還一臉呆滯,柏展彧已經握住她的手碗,頭也不回的邁開大步往操場裡走去。

  起跑線前,右邊跑道的阿權撂下大話,「阿彧,第一名一定是我的。」

  柏展彧也不跟他拌嘴,故意回頭問了背上的夏悅瑋,「你覺得有可能嗎?」

  「我不喜歡輸的感覺。」她輕蹙眉頭,戲劇性十足的回了這麼一句,擺明跟大話阿權槓上了。

  誰教他胡亂點名,害她得冒著生命危險陪柏展彧跑這兩百公尺,萬一她要是摔下,手廢了腳殘了,她一定要撂人來打這個怕老婆的黑心權出氣。

  「抱緊,記得壓低重心。」起跑前,柏展彧忍不住小聲叮嚀。玩玩可以,他可不希望她真的受傷。

  「嗯。」她雙手圈住他的肩膀。

  槍聲劃破天際,柏展彧旋即背著她疾速往前狂奔。她記住他的叮嚀,把身子盡可能的低伏在他肩膀上,緊緊的貼住他。

  其實她並不在乎輸贏,從小到大,她從沒有在運動場上有過什麼上得了檯面的表現,球打得很爛,跑步更是軟腳蝦一隻,每次比賽總是輸得灰頭土臉。

  不過,這種被人背著狂奔的感覺,好像沒有想像中可怕,反而還挺爽的,就像是小時候玩的騎馬打仗,拉風極了。

  尤其當對手一個個落後,一馬當先的滋味格外教人痛快!

  速度,幾乎讓夏悅瑋聽不見場邊的歡呼聲,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呼掠過,還有她胸口如雷鳴的心跳聲。

  凜冽的呼吸中,她嗅到了柏展彧獨有的魅人氣息,青草般的乾爽揉著木質的內致味道竄人心肺,給人一種舒爽沈穩的信賴感,好聞極了。

  她深深的呼吸著,貪婪的收集著這美好的氣味……

  終於,衝破終點的勝利,讓他們像孩子般的手舞足蹈,激動的擁抱著對方。

  「真的贏了,好神奇唷,我們真的贏了那!」鬆開對方,夏悅瑋暈陶陶拉著柏展彧的手打轉,開心得好像贏得了樂透頭獎。

  「別再轉了,你會頭暈的。」他被她的孩子氣惹笑了。

  「可是我真的太開心了嘛!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在運動場上贏過,你真是個超級好隊友!」她真摯的張口恭維他。

  白暫的臉蛋眨著紅潤的光澤,浸著水色的黑眸閃爍著耀眼的光嘗,望著這樣的她,柏展彧無預警的又是一陣心悸。

  怎麼會這樣?

  居然在同一天裡接連發生兩次心悸?!

  太詭異了!也許,他該找個時間去做做健康檢查,好理清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出現這樣不尋常的反應。嗯,他真該去看醫生了。

  「貓頭鷹,貓頭鷹,我愛貓頭鷹……可愛的貓頭鷹……」

  昨晚下起了雨,讓貓頭鷹計畫宣告泡湯,扼腕不已的夏悅瑋祈禱了好久,總算今天晚上不再下雨了。

  晚餐過夜,情緒正High的她,一個人在房間裡,十分陶醉的演唱著她最新的創作歌曲——貓頭鷹。

  荒謬的旋律,搞笑的歌詞,配上她鬼靈精怪的表情,看得出來她的心情非常好。

  她的心情當然好了,因為柏展彧待會就要帶她出發去看貓頭鷹,是頭會旋轉的貓頭鷹喔!想到回台北可以跟菁菁炫耀,她就興奮得不得了。

  套上溫暖的毛衣,穿著禦寒的羽絨外套,拿出暖呼呼的圍巾圈住脖子,手套、襪子……

  叩!叩!

  全副武裝的夏悅瑋搖搖晃晃的趕緊上前打開門。

  門外的柏展彧,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這媲美雪球般的小女人。

  「你怎麼穿這麼多?有這麼冷鳴?」拜託,她以為是要去會下雪的合歡山啊,居然把自己打扮成圓呼呼的雪人,真是了不起。

  「柏媽說山上溫度偏低,要我多帶件外套。」

  「我看你好像不只多帶件外套,根本就是全副武裝,戰地駐防的阿兵哥都沒有你裝備齊全。」調侃的同時,柏展彧還得努力忍住幾度要抽搐的嘴角。她真的好可愛!

  「有這麼誇張嗎?」夏悅瑋低頭審視自己。

  「我們待會得走登山步道上去,你穿這麼多,會走不動的,把裡面的毛衣脫掉,我可不想待會扛著一個中暑的人下山。你換好衣服就下來。」搖了搖頭,柏展彧莞爾歎息的轉身下樓等待。

  「喔。」夏悅瑋無辜的皺皺鼻子,默默的關上門,重新整裝。

  走在樓梯上的柏展彧,嘴角抹開淺淺微笑。

  剛剛開門前,她好像一個人在亂唱什麼莫名其妙的歌曲,嘖嘖,那荒腔走板的旋律,在山上聽了一定很教人毛骨悚然,但又令人覺得好笑。

  她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天真小姐,這社會就是需要多點這種懂得自得其樂的人,才不會老是發生砍砍殺殺的事情。

  片刻,夏悅瑋出現了,球型的身體果然「消瘦」了些。

  「走嘍、走嘍,去看貓頭鷹了。」她的情緒仍舊很High。

  「前提是你得爬得上去。」他就是忍不住調侃她。

  「你放心,我一定可以。」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可以就出發吧!」柏展彧從母親手中接過禦寒的熱茶、手電筒,率先往屋外走去。

  「夏小姐,路上小心。」

  「柏媽再見,我要去看貓頭鷹了。」揮了揮帶著手套的胖嘟嘟小手,夏悅瑋旋即轉身,趕緊追上柏展彧的腳步。

  柏家民宿大門口的右側,鋪著石階的地方,就是登山步道的起點,向上仰望,是一望無際的階梯,非常考驗腳力。不過,柏媽說只要半個小時的腳程,所以應該不會太難才是。夏悅瑋樂觀的以為。

  一起步,她就像是放出牢籠的小鳥、不受控制的過動兒,一個勁的蹦蹦跳跳,感覺像是要去參加遠.足似的小學生般雀躍。

  「走路小心點,現在是晚上。」她這種漫無章法的腳步,實在讓柏展彧看了捏把冷汗。雖然兩旁不是什麼斷垣殘壁的山谷懸崖,但隨便一個坑洞,都可以摔得她當場廢腳。

  「我們有帶手電筒啊!」她背對山,故意和他面對面的向後走著。

  「我當然曉得有手電筒,但是這裡的石階不平整,待會摔倒了,可別怪我沒有警告你。」他才剛講完話,夏悅瑋的腳後跟馬上撞到石階,整個人就要往後仰去——

  見狀,柏展彧火速地伸出結實的手臂,及時環住她的身子,穩住她的重心。

  「你看!」雙脾冷冷的睨著懷裡的她,輕斥。

  夏悅瑋露出小狗般的無辜眼神,討好的望著救命恩人。

第3章(2)  

  「站好。」

  「喔。」雖然才兩個字,但因有前車之監,她趕緊像個小學生似的乖乖站穩身子。

  「腳沒事吧?」

  「沒事。」

  「沒事就趕快走吧。照你這種速度,等你走上去,天都亮了,貓頭鷹也都下班了。」

  「怎麼可能!柏媽說,了不起就是半個多小時的腳程。」

  柏展彧不得不提醒她,「是呀,半個多小時的腳程。問題是,那也得看是誰的腳程。」

  「你就這麼瞧不起我?」

  他中肯的分析,「不是瞧不起,是不看好。半個多小時的腳程,是以有登山習慣的人來佑計的,至於你嘛,一看就知道平常運動量不足,搞不好這趟上去得花上近兩個小對也說不定。」

  啥,從半個小時變成兩個小時?夏悅瑋膛目結舌,腦袋瞬間當機。

  「你、你一定是在嚇唬我!」不可能那麼久。

  「對,所以請趕快繼續走,好戳破我的謊言吧!」不想浪費唇舌和她爭辮,柏展彧敦促。

  事實證明,他說得沒錯,這個步道根本不是她以為的那麼簡單,簡直是在參加爬階梯大賽!才十來分鐘,她已經力不從心。

  「柏展彧,我們走到哪裡了?」她氣喘籲籲的問。

  「還不到四分之一的距離。」相較於夏悅瑋的氣息紊亂,他則顯得從容不迫,氣定神閒。「現在打消主意還來得及。」他淡淡的瞟了她一眼。

  被人瞧扁,她揚眸一睨,「休想!我今天晚上打定主意要來看貓頭鷹,怎麼可以連影子都沒看到,就摸摸鼻子回家?!繼續走,我就不信我走不到。」她血液裡不服輸的好勝心,整個被激發,毛躁的跳個不停。

  柏展彧雙手往她肩膀上一壓,眼神犀利的命令她,「那就不要浪費體力,現在乖乖調節好你的呼吸。」望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像是力量強大的磁石,牢牢的吸住她的目光。說也神奇,從他身上散發的特殊氣氛和面前這張清朗面目,竟離奇的定住了她急躁的心情,包括呼吸。

  看她漸漸穩定,他拍拍她的肩,「繼續走。」

  入夜後的登山步道靜得可以,風,是唯一的聲音,偶爾撩得兩旁的竹林搖晃不已,偶爾則刮得夏悅瑋的兩頰微微刺痛。

  她努力的追上柏展彧的腳步,走在前方的他也會不時的回頭照看她,讓她不至於落單。

  不知道走了多久,但肯定的是,她從來沒有這麼痛恨過階梯!

  拉行李箱走半個小時到柏家民宿根本不算什麼,階梯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前面有個小亭子,我們休息一下,喝杯茶再出發。」柏展彧突然提議。

  「不行!」夏悅瑋急切的否定這個建議。

  萬一貓頭鷹提早下班回家了,那她這一路的階梯不就白爬了!沒看到貓頭鷹,她會氣得捶胸頓足,想要殺死自己的。

  雖然兩人相識才兩天,柏展彧卻輕而易舉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回頭朝她露出一抹既俊且溫文的笑容,揶揄說:「放心,距離貓頭鷹下班時間還早,喝杯茶休息一下,時間綽綽有餘。如果真的不放心的話,你也可以繼續走,我呢,就在亭子裡喝口熱茶,暖暖身體,等休息痛快了,我再去追你的速度。」他挑著好看的黑眉,故意說得很享受的樣子,惹得夏悅瑋小手握成拳頭,心癢難耐。

  什麼跟什麼嘛,他竟然想要一個人悠悠哉哉的坐在亭子裡喝熱茶、暖身體?!

  厚,這麼舒爽的事情,憑什麼讓他一個人獨佔?那熱茶可有一半是屬於她的,沒她允許,他休想一人獨享!

  她嘟著小嘴,不甚優難的咕噥著,模樣不顯粗魯,反倒令柏展彧覺得童稚、可愛,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考慮須臾,夏悅瑋揚了揚眉,冷不防拋出一句——

  「休息就休息。」

  旋即她像只驕傲的孔雀,矯情地搖擺著婀娜的身子,故作姿態的從他面前凜然走過,也不等他是否跟上,便逕自走進前方不遠處點著一盞小燈的亭子,像個大小姐似的坐定,等候熱茶送到她面前。

  柏展彧被她那模樣惹得啼笑皆非,有種很想要伸手從她腦門巴下去的衝動。

  他懷疑夏悅瑋根本是搞笑諧星來著,不然,怎麼有辦法老是把他惹得又好氣又好笑?

  他從來沒有遇過像她這麼天真又孩子氣的女孩。

  進入模特兒圈工作多年,他接觸過不少女孩,她們每一個都是貌美如花、舉止大方、談吐優難,穿最華麗的服飾,做最完美的打扮,每次出現,都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她們真的都很棒,可他總覺得不真實,好像她們是玻璃櫥窗裡的展示品,而他則是隔著距離,欣賞著她們的美麗,就跟看畫一樣,美則美類,但瞧了老半天,好像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來。

  夏悅瑋和她們不一樣。

  論美貌,模樣清秀的她確實遜色,就好像小白花和嬌艷的玫瑰相比,完全不是對手。

  論打扮,那更不用說了,她那頭蓬鬆的頭髮只要忘了紮起來,就亂糟糟的幾乎要淹沒她的小臉,小雀斑調皮的在她臉上當鄰居,她也渾然不覺。

  但在她身上,他感受到真實。

  她好像沒有所謂的形象問題,開心就哈哈大笑,翻臉就碎碎咕噥,喜怒哀樂全在她那張臉上看得一清二楚,給她一點好,她就傻呼呼的當你是好人,完全的缺乏心機,缺乏到……他懷疑她是不是沒神經?

  然而奇妙的是,這樣的她,居然會露出害羞的表情!

  昨天晚上做炒飯給她吃的時候,他不過是順手拿了她用過的湯匙嘗了口味道,她居然當場就臉紅得說不出話來。

  天啊!他有多久沒看過人露出那種羞答答的神情了?

  在模特兒圈闖蕩的女孩子,都是經過歷練,擁有一身好本領,她們懂得隱藏自己的弱點,把優點表現出來,害羞對她們來說,就跟自曝弱點沒有兩樣,是她們最引以為戒的情緒。

  他只能說,夏悅瑋真特別,特別到竟然能夠讓他拿著手電筒帶她上山,只因為她想看貓頭鷹……

  收起思緒,柏展彧邁步走進涼奈,乖乖的倒出一杯熱茶遞給她。

  「謝謝。」她笑得心無芥蒂,兩隻眼睛瞇得幾乎只剩下一條線,小口小口的吸著冒著白煙的福圓茶。「好甜、好好喝喔!感覺身子都暖了起來。」

  仰盡了杯裡的茶,她將杯子遞給他,接過手中的茶壺——

  「換你喝了,我幫你倒。」帶著手套的雙手,小心翼翼的穩住壺身,緩緩的注出茶水。

  望著她低斂眉目的神情,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她好美……美得令人好想低頭,在她淡定的眉心落下一吻。

  吻?他竟然想要吻她?!

  宛若遭到雷擊,這突如其來的感覺讓柏展彧感到極度震驚,腦子完全大當機,表情征愕的望著她,活似發現新大陸。

  這一次不是心悸,而是明顯感覺到整顆心在胸口擂動!

  夏悅瑋一擡頭,就看見柏展彧若有所思的瞅著自己,好像在想什麼嚴肅的事情似的。瞧,他眉宇都蹙起來了。

  「你怎麼了?」她不解的軟聲問。

  那一句問候,將他從震驚中喚回。他匆促的望了她一眼後,旋即別過視線,慌慌張張的舉杯就口豪飲,意圖掩飾自己的失常。

  「喝慢——」點,茶很燙。

  她的話還來不及說完,慘案已經發生。

  「嘶,燙!」他緊急移開杯子,還潑了大半的茶湯出來。

  夏悅瑋趕緊接過他手中所剩無幾的茶,心裡不禁納悶的想——他是怎麼了?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竟然恍惚得被熱茶燙傷了口舌?

  「你還好吧?痛嗎?」她柔情的問。

  柏展彧赧然的揉揉鼻子,回進她的目光。

  「沒事、沒事。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繼續走吧!」

  潑淨杯裡殘剩的茶湯,蓋回壺身,他頭也不回的起身出發。

  夏悅瑋百思不解,但看貓頭鷹要緊,她只得趕緊跟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13 23:32:06

第4章(1)  

  親吻她?

  他、他居然會冒出那麼荒唐的念頭!

  一定是亭子裡那盞微弱不濟事的破燈害他神智不清、精神錯亂,不然他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對一個半生不熟的女人產生這種念頭?!

  她是民宿的客人,他們對彼此的瞭解並不多,而這個週末到來之前,她就會結束假期返回台北。

  以前,他不認識她,以後,他們自然也不會有任何牽繫!

  他必須趕緊讓自己的胡思亂想煞車,她只是個客人,五天四夜的假期很快就會過去,日後也許想都想不起來,他不應該放任荒唐的心思打亂這一切。

  眼下,當務之急就是把她領上山,讓她親眼看見貓頭鷹,然後再順順利利的將她帶下山,完成任務後各自上床睡覺,今天宣告落幕。

  對!就是這樣。

  把完成任務當作唯一使命的柏展彧冷著表情,以著一次兩階的速度不斷往前邁進,心裡更是不斷的催促自己別再多心。

  風,呼呼的吹著,他的心跳,卜通卜通的劇烈跳著……

  忽地,他發現少了另一個腳步聲,猛地回頭,手電筒跟著往夜一照--

  人呢?夏悅瑋人呢?她怎麼沒有跟上來?該死!他居然把人帶丟了!

  柏展彧心頭略過不安,趕緊回頭往下走,口中不斷喚著她的名字。

  「夏悅瑋,夏悅瑋……」他不停喊著,卻始終聽不到她的回應,撲是只得加快腳步,以著一次好幾階的方式,只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

  終於,他看見了另一個微弱的光源--夏悅瑋正背對著他,坐在階梯上。

  「夏悅瑋--」

  「……」

  她動也不動,像座雕像似的賴在階梯上。

  明明聽見他在喊她,她卻一聲也不吭,柏展彧有些惱怒的來到她面前,開口要斥責她,就看見她倔強的抿著嘴,眼服冒淚的瞪住他。

  他一怔,氣勢當場弱了大半。

  「聽見我喊你,為什麼不應聲?」

  夏悅瑋依舊不發一語,噙著淚,怨惱的瞪著他。

  他蹲下身子,與她平視,「你怎麼沒有跟上來?」她依舊沒有回答,倒是先掄起拳頭連打了他好幾拳,然後整個人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

  「我根本跟不上你,你走那麼快,叫你等等我,你都不理人,頭也不回的一直走、一直走……」她不知道他怎麼了?為什麼離開亭子後突然變得沈默,走路的速度瘋狂的快,也不管她有多努力的想要追上他,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是越來越遠。

  甚至,她試圖喊住他的腳步,他也都充耳不聞。

  她很緊張,緊張得忘了注意腳下的步伐,一個踉蹌,整個人跌跪在階梯上,一擡起頭,他就不見了!整條步道,就只剩下她一個人跟一把手電筒。

  天曉得夜裡的登山步道會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跑出來,她都快嚇死了!他現在卻來質問她的不是!

  柏展彧緊緊圈住懷裡哭泣不止的她,內心自責不已。

  都是他的錯,他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念頭震懾住,以至於方寸大亂,完全疏忽了她,才會讓她一個人被拋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步道上,身邊只有一把手電筒陪她。

  她一定嚇壞了!

  望見她的眼淚,讓柏展彧的心整顆揪在一起,既內疚又頹喪。

  他想煞車,但,眼前這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卻湧出一股強大的辦量,死命的牽扯著他、唆使著他、魅惑著他,他不想煞車,甚至還想不顧一切的往前衝……

  「對不起,別哭了,對不起……」柏展彧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哭泣的她,只能緊緊的抱住她,口中不斷的說著對不起。

  她的哭聲悶悶的,讓他的心也好悶好悶,想到自己竟然弄哭了她,他就覺得自己很王八蛋。

  「別哭了,待會我背你上去,當作是補償好不好?」急於補償她的心態,讓他做了個很吃力的承諾。

  果然,懷裡的人立刻止住哭聲,不敢置信的仰起頭望著他。

  「……真的?」兩顆眼淚還半掛在眼眶上,黑色長睫一眨,晶瑩的淚珠頓時掉在她臉蛋上。

  「真的。」他真摯的允諾。

  方纔還哭哭啼啼的人,突然漾開笑容,笑嘻嘻的望著他,用帶著哭腔的嗓音幸災樂禍的說:「你完蛋了你,我晚餐吃了好多東西,現在的我整個人重得跟豬沒兩樣,你完蛋了!」只要她不哭,別說是背,就算是抱也要把她抱上去。

  柏展彧轉過身子,「上來吧!再耽誤下去,貓頭鷹真的要下班回家了。」他看了手錶上的時間,出發的時候約莫七點,而現在已經快九點了,他們距離目標還有三分之一的距離,得加快速度才行。

  脖子上掛著水壺,背上背著夏悅瑋,一左一右勾著她小腿的手上,還拿著手電筒,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忍不住開口調侃:「我未來的老婆真的會殺了你!」

  「我未來的老公也會想宰了你,竟然欺負他的親親老婆我。」

  「吐!親親老婆?你講話可以再噁心一點。」他立刻反擊。

  「哪裡噁心?搞不好你以後對你老婆撒嬌的時候比我噁心一百倍。」

  「拜託,我才不會!」柏展彧嗤笑以對。

  「你又知道了?」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前一秒鐘哭得像被遺棄的小孩子,現在又哇啦哇啦的吵死人。」

  「還說,還不都是你!而且,像我這樣有什麼不好?傷心的時候哭一哭,開心的時候趕快笑,多健康啊!」

  「是,很健康,一切都是我的錯。喏,我現在不是已經在贖罪了?」

  一記頑皮的笑聲響起。「柏展彧,你人真好,等我回台北,一定替柏家民宿廣力宣傳,讓你們生意好得冒火。」

  冒火?他敬謝不敏的回話,「謝謝你慢。」

  「欸,好像有點困……」夏悅瑋突然懶洋洋的說。

  「喂,不好吧,你千萬不準睡。」

  「管你。到了再叫我。」搖身一變,她又成了女王,她說了算。

  不管柏展彧說什麼,她索性來個相應不理,等他抵達目的地,渾身酸軟的放下她--哇咧,還真的給他睡著了!這沒天良的女人。

  望著那可愛的睡臉,他忍不住由衷的微笑了。

  「貓頭鷹,貓頭鷹,我愛貓頭鷹……可愛的貓頭鷹……」怪腔怪調的歌曲不斷從夏悅瑋口中唱出,整條步道就數她的聲音最大,她開心得像是隨時要飛上天似的,自得其樂得很。

  要不是肯定她今晚沒喝酒,他很懷疑她是喝醉了,不然怎麼有臉在另一個人面前唱這麼沒營養的歌?

  嘿嘿,她終於看到貓頭鷹了,縮著可愛的身影立在樹上,柏展彧用手電筒一照她,貓頭鷹就開始旋轉著她的頭,發出咕咕的叫聲,多神奇呀!

  可惜她的頭不會那樣轉來轉去,不然,她還真想學貓頭鷹棲縮在樹上。

  「天啊,這世界上怎麼有這麼可愛的動物呢?」讚歎完,夏悅瑋又逕自唱起了她自創的貓頭鷹之歌。

  柏展彧啼笑皆非,好幾次都想偷K她的腦門,好讓她安靜下來,可看她眉飛色舞的模樣,又可愛到令人捨不得開口制止她。

  夏悅瑋突然毫無預警的停下腳步,站在階梯上,揚起手臂遙指天空上閃爍的光點。

  「你看,有好多星星!」

  「明天會是好天氣。」

  「住在這裡真幸福,有貓頭鷹,還有滿天的星星,柏展彧你是個幸福的人!」她也好想待在這裡喔!

  望著她仰望天際的純真側臉,他多希望把她這一瞬間的美好,永遠留住。

  「啊,有流星!」她驚呼的當場跳了起來,結果落地的時候她一腳踩空,整個人傾斜就要摔下階梯--

  柏展彧不假思索的伸手一撈,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將這個差點摔下階梯去的冒失小妮子撈回到自己懷裡。

  驚魂未定的她輕喘著氣,張著無辜的眼望著他。

  他蹙起眉,神情冷冽的瞪著她。「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還是說,你比較想一路從山上滾回民宿?」他聲線壓得極平,給人一種涼颼颼的感覺。

  「呃,我……你……」她畏縮受嘴。

  夏悅瑋家裡有三個老把她當小孩子管教的哥哥,每當他們像猩猩似的對她大吼大叫,她總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完全不把他們的憤怒放在眼裡,更別說害怕了。

  反觀柏展彧,他沒有大吼大叫,不過是用那雙眼睛嚴肅冷靜的睨著她,再配上那比線還要平直的語氣,她居然手足無措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抿著嘴角不安的望著他,甚至開始擔心他是不是生氣了。

  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在乎他生不生氣?他又不是她的誰……

  但,她真的不希望他生氣,他不吭聲的模樣,好恐怖,叮得她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

  兩人四目交會,無言凝睇,寧靜之中,他的呼吸融合著她的呼吸。

  胸口的憤怒才剛過去,驀然,面前這張微啟的翹唇,讓柏展彧感覺自己的心隱約又蠢蠢欲動了起來。

  菱型小嘴不斷對他發出無聲的誘惑,唆使著他沈溺其中。

  他想吻她!想要親吻這張誘人的小嘴。

  喉結緊張得在頸間上下滑動,情不自禁,他緩緩的低下頭,不敢貿然躁進,只敢一寸一寸的緩緩接近……

  夏悅瑋僵立在柏展彧懷裡,差點失足摔下的驚悚讓她忍不住喘息,原想要跟他道聲謝的,可一看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脾,她的聲音就乾啞了,好像三魂七魄都被他的目光瞬間吸走了似的。

  她心跳得更厲害了,像生病似的,自己完全無法掌握。

  那雙眼睛又黑又深,四周靜得令人不安,她找不到熟悉的笑意,只感覺到一股難解的神秘在流動。

  屬外他的味道,不斷在她鼻間徘徊,她嗅到了屬於他男人的味道,呼吸了他陽剛的呼吸。有一瞬間,她感覺他好像跟她靠得越來越近……

  他,該不會是要親吻她吧?要不,為什麼他的臉越來越捱近她呢?

  這個可能性,讓她臉紅心跳,沒來由的室息,在雙唇幾乎碰觸上之前,她忍不住心悸的閉上眼睛,殊不知,那看起來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鈴!突如其來的和弦鈴聲驚擾了兩人,將旖旎的氛圍完全打散。

  柏展彧拿出手機,「喂,」嗓音十分壓抑,「……沒事啦爸,我們已經在下山的路上,睡吧,別擔心。」

  掛斷電話,兩人不甚自在的互看一眼。

  他搖搖手機,「我爸擔心我們是不是發生意外了。」

  「不好意思,都是我拖慢了速度。」她一臉拘束的道歉。

  「回去吧。」

  「嗯。」不同於方纔的熱鬧,他們幾乎是靜默的一路返回柏家民宿,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橫阻在他們之間……

  回到柏家民宿,他們一前一後的上了樓,在夏悅瑋的手幾乎要碰上房門把手的時候,柏展彧終撲鼓起勇氣喊住了她--

  「肚子餓不餓?」

  「好像有一點點餓。」她靦腆的笑答。

  「先去洗澡,待會廚房會合,我做蛋炒飯給你吃。」

  「嗯。」她雀躍的揮揮手,趕緊進房梳洗。

  柏展彧望著關上的房門,不由得一陣悵然若失。

  捨不得結束,他捨不得今天就這樣結束!

  他好像喜歡上這個女人了,她對他笑一笑,他居然就心軟得一塌糊塗。真不敢想像,如果他現在就這樣患得患失,那等她假期結束後,他怎麼辦?

  可惡!到底有什麼方法是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讓她在心裡給他留個專屬位置,卻又不會嚇到她的呢?

  怎麼會這麼幸福呢?看到了貓頭鷹,待會還有炒飯可以吃,太棒了!夏悅瑋歡歡喜喜的拿著換洗衣物衝進浴室,開心的洗澡,那首貓頭鷹之歌夾雜著水流聲,硬是被唱了好幾回。

第4章(2)  

  沐浴過後的她走進廚房,桌上已經擺了一盤熱騰騰的炒飯。

  一旁正在收拾擦拭的柏展彧揚眸,調侃說:「我還以力你掉進排水孔了。」

  她很認真的回答,「要也是洗到一半睡著,怎麼可能掉進排水孔?」

  「所以你睡著了?」

  「當然沒有啊,我只是慢了點。洗澡嘛,總要從容一些,幹嘛那麼趕?」

  慢了點?毛毛躁躁的傢夥也懂得要慢一點?再說,洗澡關從容什麼事情?柏展彧露出了不以為然的表情。

  「欸,你好像對我說的話很有意見喔?」

  他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豈敢。快吃吧,飯都要冷了。」

  「嗯,謝謝!」爬了趟步道回來,晚餐吃的東西全都消耗光了,望著香氣四溢的炒飯,此刻的夏悅瑋只覺得自己胃口大開。取來湯匙,旋即大快朵頤了起來。

  嗯,真的好香、好好吃,她好像迷戀上這帶著微甜醬油味的炒飯了!

  收拾了鍋鏟、食材,柏展彧繞過簡易吧台,在夏悅瑋對面的椅子落坐,稍稍拉過餐盤,「小姐,炒飯有一半是我的。」

  「胡說!這明明是一人份,不然你幹嘛不分裝成兩個盤子?」她橫出一隻不濟事的手臂,虛張聲勢的護著炒飯。

  「因為我不想多洗一個盤子,這理由夠充足吧?」隔開她的手臂,他把盤子拉了過來,「別這麼小氣,看在我扛你上山的份上,分我一半不為過吧。」

  夏悅瑋想了想。也對,這炒飯還是他炒的呢,索性就分他一半好了。

  「不許偷吃我的喔!」她孩子氣的用湯匙畫出了楚河漢界。

  「看在你這麼慷慨的份上,明天再帶你去玩。」

  「打勾勾。」她豎起尾指,來到柏展彧面前。

  他只得和她打勾勾,她這才歡天喜地的繼續吃炒飯。

  見她嘴邊沽了飯粒,他想也不想的伸手幫她捏了下來,指尖的溫度在她的肌膚上泛起了陣陣漣漪。

  一股熱潮湧上,夏悅瑋怔楞赧然的望著他。

  「怎麼了?」和她隔著桌子相望的是湛然雙眸,彷彿是黑夜裡的星子,透出一抹令人迷眩的柔和。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一碰到她的臉,她就臉紅心跳,思緒亂糟糟的。她索性低頭狂吃,來個相應不理。

  吃完了消夜一回到房間,夏悅瑋的行動電話正在鬧響,她上前接起--

  「夏阿瑋,你總算接我電話了,我打了好久欸。」電話那端的羅菁菁抗議著。

  她反駁道:「奇怪了,我在度假放鬆,你幹嘛還打電話來騷擾我?我累了,想睡覺了啦。」

  「累什麼累?度假的人還有資格喊累。」

  「欸,我剛剛可是爬了幾個小時的步道,跑到山上的樹林裡,只為了看貓頭鷹一眼,你說,累不累?」

  「切,看貓頭鷹做什麼?那裡是沒什麼東西讓你看了嗎?難不成你下本小說的男主角是貓頭鷹嗎?如果這樣,我頭一個殺死你。」

  「好啦!好啦!小說的事情我有在構思啦,現在我頭昏,要睡了,拜。」強勢的按下結束通話鍵。

  夏悅瑋仰躺在床上。

  累?才不,她精神好得很,好到足夠讓她胡思亂想。

  她覺得自己好像怪怪的,老在柏展彧面前笑得跟白癡一樣,而且還動不動就臉紅心跳。剛剛,他也不過是幫她捏走沾在嘴邊的飯粒而已,她居然也能心跳加速得不知所措!真是莫名其妙。

  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趕快睡去。然而在黑暗中,夏悅瑋彷彿又看見了柏爸打電話來前的步道場景。

  柏展彧望著她,若有似無的接近,她凝視著他,整個人既軟弱又緊張……

  她忍不住思索,倘若柏爸的電話沒有及時響起,那麼,她和柏展彧會怎麼樣?他們當真會吻上彼此嗎?在那個寂靜無人的步道上?

  這個假設,讓夏悅瑋身子不由自主的酥麻起來,好像有股微弱的電流正在她身體裡四處流竄,勾惹出難耐的騷動。

  她拿過手機,拇指飛快的按了幾個指令,屏幕上旋即跳出了她搜自幫柏展彧拍的照片。然而越是看著屏幕上的他,心裡就越是困惑迷惘。

  她,究竟是怎麼了?該不會對柏展彧產生好感了吧?

  這個結論,讓夏悅瑋又叮了一跳。難道是因為感情空窗太久?

  聽到要烤乳豬,夏悅瑋骨子裡的童稚心性果然又發作了,趿著鞋子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

  民宿右側的空地上擺了不少桌椅,柏展彧在中央升起了爐火,一隻新鮮已遭宰殺的小豬被綁在長木上,底下的赤焰不斷燒烤著豬只的身體,他蹲在一旁小心照看著,還不時朝火堆裡添加柴火。

  「動作真慢!虧我還想把生火的工作交給你。」他斜睨她說。

  她瞪著好奇的大眼睛,「這、這……遊玩手冊上沒說可以烤乳豬呀!」

  「我爸的麻吉是個養豬大戶,他三不五時就會帶些朋友來我家民宿玩,每次都會準備烤乳豬,來跟大家同樂。」

  「那他們人呢?」

  「我爸領著他們去咖啡園逛逛,待會才回來。」她蹲在柏展彧身邊,望著面前的火光,想到豬身噗滋噗滋冒著油亮的畫面,嘴都饞了。

  「這要烤多久?」一副迫不及待的口吻。

  「怎麼,想吃啦?還早呢!火才剛生,還得等上一段時間。」

  「我去拿相機!」對什麼都感到好奇的夏悅瑋轉身飛奔,蓬鬆的長髮掃了柏展彧一臉,只留下了花香。

  須臾,拿了相機的她去而復返,像個好奇寶寶似的,不斷按下快門。

  對她這個都市小孩來說,在柏家民宿的每一天都充滿了驚奇,剪柑橘、摘咖啡豆、焢窯烤蕃薯、黑夜上山看貓頭鷹、學做染布……

  現在居然還可以體驗難得的烤乳豬!

  菁菁要是知道,鐵定嫉妒死了,一天到晚窩在辦公室裡苦悶,反觀她這個寫作遇上瓶頸的傢夥,居然在柏家民宿玩得樂不思蜀,一副像是要把過去沒有體驗過的玩意兒,通通全部一次滿足似的。

  柏媽從屋裡端著一隻光不溜丟的雞走了出來。「展彧,桶子有拿出來了鳴?」

  「有,在這裡。」指著一旁的銀色圓桶。

  「銀色的桶子是要做什麼用的?」

  「烤桶仔雞。」柏展彧回答,「來幫忙。」

  「喔。」她趕緊走上前去。

  說幫忙,其實她只是負貴監工。

  柏展彧從桶子裡拿出一隻碗盆,雞身就穿立在碗盆上頭的長棍,擺進去後,他又開始生火,夏悅瑋站錯了方向,當場被煙熏得哈咳。

  「傻瓜,過來。」他招她到自己身邊。

  就在燒烤的過程裡,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從咖啡園回來,民宿裡外頓時熱鬧了起來,柏媽更是裡裡外外忙著張羅,又是食物又是碗筷,一旁的夏悅瑋見狀,趕緊起身幫忙。

  「柏媽,我幫你拿。」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柏媽,別客氣。」打從第一天來柏家民宿,她就對這對老夫妻印象好極了,他們待她也像自家人那麼親切溫和,彼此之間根本沒有所謂的隔閡。

  「阿彧,這小姐是你女朋發喔?有乖喔。」柏爸的友人扯著招牌粗嗓門問。

  「啥……我們不是啦!」夏悅瑋赧著臉趕緊否認。

  「不是?」友人回頭睨著柏展彧,便開始曉以大義,「阿彧,你是不會把小姐喔!虧你阿爸阿母把你生得這麼「煙斗」,如果不會,來問阿叔,我教你。」

  「阿湖,夏小姐是民宿的客人,從台北來玩的。」柏爸趕緊答腔,「小姐臉皮薄,麥擱虧呵啦!」

  「有什麼好害羞的?小姐,阮阿彧很帥ㄋㄟ,有尬意,兩個人交往看看嘛。」夏悅瑋沒料到會遇上這種情形,當場囧在那邊。

  「阿湖叔,你怎麼今天還沒喝酒,就在講醉話了?」柏展彧出面轉圜。

  「我是在替你阿爸阿母講心聲,我兒子都幫我生了三個孫子了,你還惦惦沒動靜。」

  「好、好、好,我會努力。」他笑著應聲。

  「你這孩子,光說不練,今年年底前要是沒請阿叔喝喜酒,就先抓起來打屁股再說。」

  「是,阿叔教訓的是。」

  「小姐,我養的豬很贊喔,待會吃吃看。喜歡的話,阿叔送你幾隻。」

  送……不會是要送豬仔給她吧?我的老天爺啊,是要叫她養在哪裡啊?夏悅瑋被這直率的說話方式惹得啼笑皆非,只能連聲說謝。

  趁著大家不注意,她溜到一旁負責看顧烤豬的柏展彧身邊,壓低嗓音問:「他不會真的要送我豬吧?」

  「你可以養在台北的公寓裡,每天都可以聽到豬只嚄嚄的叫聲,多麼獨一無二啊!」他雙肩顫抖,忍不住發笑。

  「那又不是寵物豬,少胡說八道了你!」她忍不住掄起粉拳,朝柏展彧的臉頰做了個假動作。

  大人們談天說地,這兩個負責看顧烤豬的傢夥則是偷偷的嬉笑怒罵,不時還得分神照看桶子裡的烤雞。

  發現她白暫的臉頗被火堆烘得紅通通的,柏展彧努努下頷,「去旁邊坐著,這裡溫度太高了。」

  「不會啊,我覺得很溫暖。」她笑瞇瞇的望著他。

  漸漸的,空氣裡飄起了食物的香氣,微焦的豬只表皮冒著噗滋噗滋的油花,看得夏悅瑋心癢難耐,食指大動。

  柏展彧拿起刀子確認熟度之後,片了一塊肉,湊到她面前。

  「讓你嘗第一口。」

  「真的可以?」她活靈靈的眼珠子瞟了四週一眼,發現沒人注意,趕緊張口吃下他喂來的烤豬肉。

  「好吃嗎?」

  「嗯,好好吃,很香、很嫩!」

  柏展彧接連餵了她好幾口,直到前方傳來詢問,他們才趕緊停止私相授受。他片了一大盤的豬肉,被喂得很滿足的夏悅瑋歡天喜地的端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13 23:32:55

第5章(1)  

  「小姐,坐下來吃,喝一杯吧。」生性豪爽的阿湖叔拿過酒杯,馬上斟了一杯八分滿遞給她。

  「阿湖叔謝謝。」夏悅緯不疑有他,乖乖的端了起來,咕嚕咕嚕的一口喝個精光。

  唔,不是汽水,可又不像是酒,不但沒有燒辣辣的刺激感,反而還有股順口的微甜,挺好喝的。她意擾未盡的舔了舔唇,露出淺笑。

  「好喝吧?」

  「嗯,很好喝,甜甜的。」

  「喜歡就多喝一點,來,坐下來跟大家一起吃。來柏家民宿玩,就是要把這裡當自己家。」

  喝了兩三杯,她忍不住問一旁的柏媽,「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麼好喝?」

  「小米酒。雖然甜甜的,還是會醉的喔!多吃點菜。」柏媽遞了筷子給她。

  「謝謝柏媽。」

  柏媽起身又回屋裡多妙了幾個青菜,民宿的午援,熱鬧得像在開嘉年華會。

  當柏展彧搞定了烤乳豬走來,就看見夏悅瑋滿臉通紅的坐在一旁咭咭傻笑。

  「爸,你們給她喝酒啊?」

  「對啊,一起喝嘛,有什麼關係?」阿湖叔豪爽的咧笑說。

  柏爸透著微瞧的笑,「夏小姐酒量不錯喔。」

  不錯?既然不錯,又怎麼會在這裡像個白癡似的傻笑?

  柏展彧拿過她面前的杯子嗅了嗅,是殺人撲無形的小米酒,很容易讓人不知節制就喝得酩盯大醉。

  「夏悅瑋,你喝了幾杯了?」他微更著眉,彎身詢問兩眼迷離的她。

  笑咪咪的她答非所問,「好好喝喔,甜甜的欸……」

  「我知道,我是問你,喝幾杯了?」

  只見她豎起手指,遲緩的扳著手指,一根、兩根、三根……突然整個鬆開,又從頭數起,一根、兩根……

  不用數了,她根本是已經醉了。

  「起來、起來,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間。」

  她卻掙開柏展彧的手,「什麼!我哪有喝醉?才喝一點點……」

  「對啊,才喝一點點,坐下來繼續喝。」

  「好。」她傻氣的應聲,作勢又要拿起杯子。

  很好,才不見人影幾分鐘,就喝上癮了,簡直好得不能再好!

  夏悅瑋不顧攔阻的又喝了一杯,馬上開始唱起她的貓頭鷹之歌。「貓頭鷹,貓頭鷹,我愛貓頭鷹……可愛的貓頭鷹……」

  這次,貓頭鷹小姐還跳起舞來了呢,多精采啊!

  「阿彧,夏小姐怎麼了?」柏媽端著熱炒出來,納悶的問。

  「被爸跟阿湖叔灌醉了。」他沒好氣的說。

  「哎唷,你爸爸實在是……她要不要緊啊?」

  「沒關係,我看著她,待會拎她回去睡一覺,應該就沒事。」

  半哄半騙、半拉半扯的,好不容易柏展彧扶著夏悅瑋跨進了屋子,她小姐卻當場身子一軟,耍賴的說:「我不想走了,我的腿又累又酸的……」

  他只好抱起她,慢慢的走上二樓。

  醉醺醺的她,一頭靠在他左肩膀,軟軟的髮絲不斷搔著他的肩頸,搔得他的心幾乎要爛成一攤泥。

  將她安置在床上,柏展彧起身拉起窗帝,將外頭的日陽遮檔起來,房間內旋即陷入適合睡眠的幽暗。

  擰了一條濕毛巾,他坐在床沿,輕輕擦拭她的臉。

  臉紅的她像顆熟透的番茄,透著懊熱的溫度,微啟的翹唇十分誘人,令人很想低頭採擷,那微微蹙起的眉,在和濕毛巾接觸之後,霎時舒緩開來……

  她嚅了嚅唇,柏展彧聽不清楚,低下頭去,「怎麼了?大聲一點。」

  忽地,他衣領一緊,還來不及反應,就整個人被拉了下去——

  怕壓傷她,他只得用雙手勉強支在她兩旁,可這小妮子的力氣居然出奇的大!

  「柏展彧……柏展彧……」

  身下的她喃喃念著,這一次,他聽清楚她是在喊他的名字。緊接著,頸子傳來一陣濕熱的溫度,教他頓時全身緊繃——

  「柏展彧……」

  她的唇,貼著他敏感的頸脈,輕輕的吮吻著,還發出呢喃低喚。

  熱氣頓時衝上柏展彧腦門,讓他渾身的血液像是發生了逆流,整個人宛若遭到雷擊般,半撐起身子,強勢的抓下她的雙手,徹底拉開兩人的距離。

  他方寸大亂的怒瞪著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這沒神經的女人,怎麼可以這樣對男人做出這種事情?分明是在玩火!可下一秒,看她醉態可掬的模樣,他歎了口氣。她不是故意,她只是喝醉了。

  夏悅瑋懊惱的蹙緊雙眉,迷濛的眼可憐兮兮的望著他。

  「有人踢我的頭,好暈。」

  柏展彧重重呼了口氣,「乖,閉上眼睛,睡一覺就沒事了。」他耐著性子,摸摸她的頭髮安撫。

  「陪我,你陪我好不好?」她苦苦央求,掙紮著身子,努才要挪出位置給他。

  「別動,會掉下去的。」他壓住她的肩膀,制止她。

  深邃的眸子凝望她須臾,終於,柏展彧情不自禁的低下頭,伏在她臉側,落下細碎輕柔的親吻,和間歇的呢喃輕語。

  「乖,閉上眼睛睡覺……」

  她反履的側轉著身子,努才想要找尋那落在她臉頰的唇,她是如此的渴望。

  「為什麼還不肯乖乖的呢?」他輕聲貴備著。

  「我想要你吻我……」他用指腹摩挲她玫瑰色的唇辦,「這裡嗎?」

  「嗯。」

  柏展彧漾開無奈的笑,驀然,眸光一凜,他捏住她的下顎,隨即封住她所有的聲音。

  那是個霸氣,卻又溫柔纏蜷的吻,震住了她的心魂,讓她虛軟的承接他的索求與餵養,很美好的感覺,美好得讓她忘了掙紮。

  待他離開她的唇時,被吻得水潤的唇辦輕吐呢喃,「好喜歡你,柏展彧,我真的喜歡你。」

  她閉起眼睛,饜足的跌入夢鄉,柏展彧卻被她的話惹得又好氣又好笑。

  「下次不許喝醉了才說,這太不負貴任了,我要你清醒的對我說!」他壓低嗓音命令。

  但她置若罔聞,安然的吐著氣息入睡。

  夏悅瑋睜開眼睛的時候,只看到滿屋子的黑暗。

  思緒混沌的她鑽出被窩,頭暈腦脹的想不透自己為什麼睡著了,又是什麼時候回到房間的?她剛剛不是還在屋外烤乳豬鳴?

  以著比平常還要漫長的時間,緩緩將腳丫踩在地板上,她踉踉蹌蹌的打開了房裡的燈,突如其來的光束,刺眼得教她一時無法適應,只得趕緊閉起眼睛。

  片刻後,她才又試探的睜眨畏光的雙眸,直到真正適應。

  叩、叩!

  「夏悅瑋,你醒了嗎?」柏展彧看見她門縫下透出光源,所以過來確認。

  聽見是他的聲音,她緩緩的上前打開門,就看見他微笑對她問著——

  「怎麼樣?還好嗎?」

  「我怎麼會在床上睡覺?現在幾點了?我睡多久了?」她撓腮搔耳,一臉嬌憨樣。

  「你喝醉了,是我送你上來的。現在八點多快九點了,你差不多是四點多開始睡的。」他逐一回答她的問題,順便重整她的記憶。

  她喝醉了,而且還從下午四點多一路狂睡到八、九點。「天啊,我居然睡這麼久!」

  「你錯過晚餐,現在會覺得餓嗎?」

  摸摸肚子,好像真的有一點點餓。

  思緒一閃,她愕然驚呼,「啊!烤乳豬……」

  她下午好像才吃了幾口烤乳豬而已,真是扼腕,那麼美味的東西,她居然沒吃幾口就喝醉陣亡了!還有那個桶仔雞,她可是一口都沒吃到欸,這下損失慘重了。

  烤乳豬?這女人竟然只想到吃的!

  她還真是不重視形象,一般人不是都會問自己有無失態舉動,或者其他什麼之類的,怎麼她掛念的東西居然是烤乳豬!

  柏展彧曲起手指,朝她光潔飽滿的額頭敲了一記,「去洗澡,把自己弄清醒一點,我煮點東西給你吃。」

  夏悅瑋捂著無端挨K的額頭,一臉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然而迫於淫威,她只好默默的轉身走向浴室。

  洗完澡,果然神清氣爽多了,就是嘴巴感到燥渴。

  她攏了攏微濕的髮梢,怕又被柏展彧調侃是掉進排水孔裡,索性抓過外套就趕緊下樓。

  人還沒走進廚房,一股清爽的香氣已飄了過來……呃,不是炒飯。

  「柏展彧不曉得弄了什麼好料的。」夏悅瑋雀躍的走了進去。

  「頭髮怎麼不弄乾?」

  「只有一點點濕而已。」

  果然是她會說的話,一整個率性。

  「我煮了一碗蔬菜湯麵,快過來吃。」

  「謝謝。」

  夏悅瑋乖乖入座,拿起餐具後,先啜了一口湯,果然很清爽,蔬菜鮮嫩。

  忽地,於清爽中漫起了一股濃郁的香,有點像是烤乳豬的香。她停住進食的動作,努動鼻子不斷嗅著,那渴望的模樣實在很滑稽。

  叮的一記脆響援,柏展彧沒好氣的從微波爐裡取出烤乳豬,直接送到她面前,「偌,你的烤乳豬。」

  「柏展彧,你是好人!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她笑咪咪的說,趕緊夾了一口塞進嘴巴裡。哇塞,贊!

  長命百歲?他不敢奢望。但還是被她淘氣的模樣惹笑了。

  噙著笑意,他坐在她面前,「面好吃嗎?」

  嘴裡塞滿食物的她沒有回答,只一逕的點頭。

  「我看是烤乳豬比較吸引你。」他不禁有點悻悻然。

  嚥下嘴裡的食物,她唱作俱佳的討好,「你煮的蔬菜湯麵很清爽鮮甜,配上烤乳豬,特別的贊。一想到回台北之後就吃不到了,真心酸。」

  「口蜜腹劍。」

  「是吃人嘴軟。」得意揚揚的她,唏哩呼嚕的又吃了一口面。

  柏展彧望著她,掛念著她明天就要結束假期返回台北,真捨不得。

  猛地揚首,這時夏悅瑋才煞有其事的問:「對了,我下午喝醉沒幹出什麼糗事吧?」

  他挑了下眉。嘿嘿,這位小姐還真是後知後覺得可以。

  他的沈默不語,給了她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我、我做了什麼?」

  「確定要知道?」

  完了!她懊惱的閉上眼睛,須臾,再度睜開。

  「快點告訴我。」橫豎得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也沒什麼啦,就是人來瘋,一直唱著你的代表作貓頭鷹,唱著唱著,還跳起舞來,熱情的程度實在令人臉紅心跳,我跟我媽一人一手的拉住你,你還直嚷著要脫衣服,簡直把柏家民宿當牛肉場了。」

  脫、脫衣服?!她豈只是喝醉,根本是變成浪女了。

  夏悅瑋絕望的趴在桌面上,不住呻吟,「天啊,我真丟臉,我……我明天怎麼面對柏爸、柏媽啦?酒果然是穿腸毒藥,沾不得!什麼天殺的小米酒啊!」

  柏展彧單手支頤,好整以暇的望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終於忍俊不禁,別過臉悶悶的笑個不停,胸口不住的振動。

  注意到他抽動竊笑的身子,她定睛一看,當場恍然大悟。

  「厚,柏展彧,你騙我,我才沒有那樣對不對?我怎麼可能大跳脫衣舞嘛!你故意騙我的,可惡、可惡!」

  咒罵了幾句,她冷哼一聲,抓起筷子狂吃麵。

  柏展彧很快的斂起笑容,星眸灼灼的望住她。

  「你吻我,還說喜歡我。」他的口吻極沈、極緩。

  夏悅瑋頑皮的吐著舌頭,大笑駁斥,「少來,剛剛騙我一回,我現在要是再相信你的鬼話,我就不叫夏悅瑋。」一副跩兮兮的挑著眉。

第5章(2)  

  他微蹙起眉,目光凜凜的望著她。

  難得敏感的察覺到不尋常的沈默來襲,她揚首望向柏展彧,頓時被那一臉冷凜的表情駭住了。

  湛然的眸光沒有她熟悉的笑意,有的是教她不安的深沈與寂靜,神秘得讓她不由自主的臉紅心跳,甚至感到惶恐。

  很顯然,他沒有在開玩笑,她,真的吻了他,還說了喜歡他!

  柏展彧豁然起身。

  「你要去哪裡?……我、我還沒吃完。」

  這幾天的消夜,都是他為她煮的,每一次,他都會陪著她吃完再走。

  「去倉庫把柑橘裝箱,明天貨運行要來。」說完,他轉身就走。

  夏悅瑋傻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是真的,一定是真的……

  她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對他心動的感覺講出來了,示了愛,還喻了他,結果一覺醒來,竟然很可恥的忘得一乾二淨。

  天啊,夏悅瑋,你就非得酒後吐真言,留點給人探聽不行嗎?

  他是不是生氣了?她不喜歡惹他生氣的。

  她急著起身想去找他,可面前的食物還沒吃完,這樣會對不起為她下廚的他。

  只好操起筷子,她拚命的把碗裡的麵條、青菜往嘴裡塞,捧起碗公唏哩呼嚕的把湯喝得涓滴不剩。抹抹嘴,趕緊去找他。

  倉庫裡燈火通明,她不費吹灰之才就找到柏展彧。

  他屈蹲在地上,沈默的挑選著面前的柑橘,一箱箱的分裝好後,整齊的擺放在倉庫的入口處。

  壓抑著內心的緊張志忑,夏悅瑋緩緩走上前,釋出善意的說:「我幫你。」

  柏展彧沒有擡頭,繼續手邊的動作。片刻後,他沈沈的吐了一口氣,「把那疊貨運宅配的單子跟旁邊的記事本拿來。」

  沒敢有一秒鐘的耽擱,她趕緊取了過來,恭恭敬敬的遞到他面前。

  面無表情的他拿過大記事本,翻了翻,找到了寫滿姓名跟通訊資料的那一頁,再遞給她。「把這些收件人的通訊資料填上宅配單子,一箱貼一張。」

  「好。」二話不說,她趕緊蹲在紙箱上,安分又退速的寫著資料,然後把一張張的單子,工整的貼在箱面上。

  倉庫裡很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外,就只有柏展彧挑選柑橘的規律節奏,和夏悅瑋振筆疾書的刷刷聲,而那其實一個不注意,就很容易會被忽略掉。

  正因為太過安靜,時不時,她會不安的擡起頭,張望搜尋著他的身影,以確認他還在這裡。

  見他抿著唇不發一語,她覺得難受極了,好像有人正捏握著她的心,一下又一下的殘忍扭擰著。

  她明白那不是肉體真正的疼痛,而是一種耿耿於懷的在意,不至於致命,卻隨時教人悶得像是要窒息。

  她從來不曾這麼在意過一個人的情緒,就連好姊妹菁菁也不曾有過。

  菁菁常說她先天神經發育不全,所以能感知到自己的感覺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根本不奢望她會對別人的待緒有太多的感受。

  但她在意柏展彧,這幾天相處下來,她發現自己超乎尋常的在意他!

  她喜歡和他鬥嘴爭論,喜歡讓他帶著自己民宿裡裡外外的嘗鮮體驗,有時他會露出很想要從她腦門巴下去的無奈狀,可最後還是啞然失笑的望著她,一臉的莫可奈何。

  其實,她不怕他哇啦哇啦的對她嬉笑怒罵,唯獨害怕他的沈默,那種平靜之下的冷肅,比劍拔弩張的憤怒還教人不安。

  瞧,就是現在他這個模樣!

  她當然可以拍拍屁股,徉裝一無所知,反正她明天就要結束假期回台北了。可是,她做不到!她發現自己已經受到他的情緒制約,就在這短短的幾天裡。

  如果沒有打開這個結,就算回到台北,她還是會繼續耿耿於懷。

  沒辦法,她就是這麼死腦筋!

  就像她對BL的狂熱一樣。

  工作在無聲無息中悄悄完成,柏展彧把一箱箱的柑橘都確認擺放整齊後,旋即關燈拉下鐵門,黑暗之中,引領兩人的光源,是景觀花圃上那幾盞暈黃的燈光。

  他走到一旁的洗手台,安靜的洗手。尾隨在後的夏悅瑋快要被悶到吐血,只得鼓起勇氣開口。

  「你不是說,平常水果采收下來,都會當天就送到集貨場去集中配送,為什麼今天的柑橘沒有送去集貨場,而且還要自己裝箱宅配?」

  呃,她問這什麼鬼問題?一個外行人裝什麼熟啊!

  夏悅瑋也很想敲死自己,原諒她只能先用這種中性的話題,當作試探。

  「那些是要寄送去給果樹認養人的。」

  「果樹認養人?」什麼玩意兒?她納悶的想。

  「柏家民宿有提供果樹認養,只要每年付一定的金額,這棵果樹就屬撲消費者的。平常由我們照顧,成熟的時候,民宿這裡會通知消費者,消費者可以自己來采收,體驗採果樂趣,或者交由民宿,統一寄送一箱水果到消費者手上。」

  解釋完,他瞟了她一眼,「遊玩手冊後面有寫,你沒看到嗎?」

  「呃?好像真的沒有欸。」她訕訕的笑了笑,「不過,這點子挺不賴的,聽了讓我也好心動。欸,柏展彧,我也想要認養一棵果樹,不,我要兩棵,這樣每年就會有新鮮好吃的柑橘可以吃,你幫——」

  「不要!」夏悅瑋話都還沒說話,柏展彧已經一口拒絕。

  她身子震了一下,滿臉受傷的望著他,語氣吶吶的問:「為什麼?」

  「我不喜歡認養果樹的人。那些人總是在開始時,作著要親自來采收水果、享受田野樂趣的大夢,付了錢、認養了果樹,可真的等采收的時間到了,他們一次都不會來,有些甚至還忘了自己曾經認養過果樹,等收到了水果,還莫名其妙的打電話來查問是不是詐騙集團。」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莫測高深的凝望她,喉結在他頸間滾動了幾下後,略微嘶啞的嗓音如是說——

  「我希望你還會再來。不管什麼對候,或是想吃柑橘就來,我不要你給我認養費。」

  我希望你還會再來。不管什麼時候,或是想吃柑橘就來。我不要你給我認養費。我希望你還會再來……

  溫情的嗓音深深暖和了夏悅瑋的心,那一瞬間,彷彿有股電流隨著他的話語,在她身體裡流竄。

  「……為什麼?」她咬著唇,眼睛發熱的問。

  柏展彧又蹙了下眉,眸光複雜,沈吟了須臾,他跨步上前,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不由分說的給了她一記輕柔得令人想哭的吻。

  短短的,不過是幾秒鐘,卻直探入心裡深處!

  「還不懂嗎?」收起這個吻時,他仍貼觸著她的唇,低啞的問。

  夏悅瑋仰著臉,眼睫輕顫著,像只蝴蝶般,飛掠過他的心湖,浸潤水色的漆黑雙脾,透著迷濛的光。

  「我喜歡你。」

  他喜歡她?他喜歡她?!他喜歡她!每想一次,就好像是在幫自己做著最後的確認,確認他話裡的真實與否。

  「所以,你也會在意我?也會想要見到我?也會像我一樣擔心自己是不是惹你生氣?」

  也?柏展彧敏銳的注意到她所使用的那個「也」字,抑鬱的眉陡地鬆開糾結,機敏的挑了一下。

  「是不是?」她催促著他的回答。

  「是。」

  夏悅瑋咬了咬唇,「……所以,你是喜歡我的,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好開心。她覺得好開心喔!一股甜甜的滋味,自她的胸口化開,讓她整個人飄飄欲仙。

  「柏展彧,如果我說,我也喜歡你,你會不會再吻我一下?」

  她喜歡被他親喻的感覺,原來他的唇貼著她的唇,那種感覺是那麼好!剛剛實在結束得太快了,才幾秒鐘,都還來不及好好陶醉呢!

  可惡,她沒事幹嘛喝小米酒,居然讓該死的酒精把他們的第一個吻消毒得乾乾淨淨!

  柏展彧抱起她,讓她坐在洗手台邊緣,讓彼此雙眸的高度更接近平視。

  夏悅瑋閉起眼睛,噘高嘴,傻氣的等著被吻。

  忽地,額頭被狠狠的彈了一記——

  「不要耍賴,快說!」

  她稚氣的捂著額頭,芙頰染紅,先是慎重的吸提了一口氣夜,旋即放聲大喊,「柏展彧,我喜歡你!」

  他的手指穿進她那頭蓬鬆的發,掌住她的腦後,用一個纏綿又深刻的吻,徹底席捲了彼此的呼吸。親暱糾卷的舌,緊緊相貼的唇,在微喘的氣息裡,翻飛舞動不休……

  這廂,屋裡的柏爸從睡夢中驚顫了下,咕噥問:「老婆,你跟我說話喔?」

  「沒有,睡你的覺。」

  柏媽雙眸緊閉,連掀眼都沒有,倒是嘴角淺淺的勻了一抹弧度。

  年輕真好,喜歡都可以說得這麼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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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7-13 23:33:41

第6章(1)  

  結束假期的這一天,柏展彧陪著夏悅瑋慢慢走向公車站牌。

  「你會不會想我?」她拉著行李箱,活像是要浪跡天涯。

  「不會。」他故作姿態的回答。

  「騙人!」不服氣的粉拳攻擊了身邊的男人。

  「度完假,回去要認真工作。」

  「好像很難欸,我怕我會一直想你。」她仰起可愛的臉,淘氣的說。

  「傻瓜!」柏展彧伸出手,揉了揉頑皮鬼的頭髮。

  「要打電給我。」

  「好。」

  「週末民宿客人很多,你要跟漂亮的女客人保持距離。」

  「考慮看看。」他挑了挑眉,跩跩的回應。

  夏悅瑋蹙起細眉,忍不住抗議,「怎麼只說考慮看看!你應該……」

  她還沒嚷嚷完,小嘴又被霸道的佔據了。

  欸欸欸,大馬路邊欸,這兒不是民風純樸的小城鎮嗎?可她還是乖乖的仰起了臉,陶醉的讓他親吻自己,讓自己像塊奶油似的融化在他擁抱裡。

  一吻方休,他將滿臉酡紅、目光迷離的她圈在懷裡,不讓人有機會看見她迷人的樣子。

  「走吧,公車快來了。」他拉過她的行李箱,繼續往公車站牌走。

  不安。這在假期裡冒出的愛苗,算是度假症候群的一種嗎?坐在候車亭裡,她按捺不住待緒的問:「我們會繼續下去吧?」

  昨天剛明白彼此的心意,今天就要分隔兩地,才初初萌芽的愛,就要歷經這樣的煎熬考驗,老天爺還真是厚待他們。

  「覺得不安?」

  「我不知道。」她垂下臉,顯然有些困惑。

  「別想那麼多,順其自然。」

  片刻後,油漆斑駁的公車搖搖晃晃的駛來,夏悅瑋憐著行李上車,靠在窗邊向車外的柏展彧揮揮手。「掰掰。」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湛然的目光柔和的望著她。

  公車刷地關上門,旋即搖搖晃晃的駛離站牌,柏展彧站在原處,噙著微笑目送她離去。

  傻瓜,他們不會分開太久的,他很快就會結束假期出現在她面前,給她一個大驚喜。

  至於她的不安……

  如果只是因為假期裡的朝夕相處,所以有了這樣的情悻,那麼暫對的分開,倒是可以讓彼此沈澱,思索下一步。

  他不想逼她,因為,他是真心想要跟她好好走下去,想要好好談這場戀愛。

  忽地,遠去的公車上,夏悅瑋驚險的探出頭來——

  「柏展彧,我會再回來的,你要等我喔!」

  她急切的宣言,讓柏展彧搖頭笑了,伸出手揮了揮,當作是他的回應。

  戀愛中的人,一天都會通幾次電話呢?

  夏悅瑋不知道。只要一想到柏展彧,她就會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他,有時長篇大論說得耳朵發痛還不肯罷休,有時則只是簡單的說了句真想你,電話就掛斷了。很隨性的。

  回來台北的她很努力工作,每天為了小說進度趕到三更半夜,也不覺得苦,因為她想要快點完成工作,然援挪出假期,再去柏家民宿一趨,見見那個讓她越來越想念的男人。

  他一定是故意讓她無可救藥的想念他的!

  一回,他打電話來問她吃過午飯沒。那時她正在跟小說裡的攻君受君展開廝殺戰鬥,昏天暗地,可憐兮兮的對他回了句好餓喔。

  隔天,她馬上收到他寄來的一大箱冷凍宅配。他做了好多炒飯放在保鮮盒裡,一餐一個保鮮盒,要她餓了就熱來吃。

  那些數量足夠讓她吃上好些天了。

  「東西收到了嗎?」

  「收到了。」一聽到他輕柔低蕩的嗓音,她就熱淚盈眶。

  「餓了就放到微波爐或電鍋熱一下,馬上就可以吃了。」

  「好。」她咬住下唇,努才的忍耐著幾乎奪服的淚水。

  「怎麼聲音怪怪的?感冒了?」

  「嗯,喉嚨有一點不舒服。」她找藉口掩飾自己的哽咽。

  「明天寄一箱柑橘,給你補充維他命。」

  「好。我要最甜的喔。」

  「是,你真是只小螞蟻。」

  掛了電話,夏悅瑋馬上熱了一盒炒飯,感動得邊哭邊吃。那時,真想馬上跳上高鐵的南下列車,飛奔到他身邊。

  又一次,她累得躺在地上跟他講電話……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

  「因為很想貓頭鷹啊,相思之苦你懂不懂啊?」仍然不減頑皮。

  「我昨天有上山去看貓頭鷹。」

  「真的?!」她緊張得從地板上坐起身來。「跟誰?該不會又是跟民宿的女客人吧?」完了、完了,他不會是喜歡上別人了吧?

  一記魅惑的笑聲,從電話彼端傳了過來。

  「你笑什麼?」

  「這禮拜民宿沒有女客人,只有一群研究生,男的,來研究貓頭鷹的生態。」

  呼,好險……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

  「很想看貓頭鷹?」

  「嗯,很想、很想。」

  就是因為她的一句很想很想,幾天夜,她從宅配先生的手中收到了獨一無二的貓頭鷹時鐘。

  很樸素,刀工也不是頂精緻的,但是,指尖輕輕撫摸紋路的時候,她可以感覺到那份來自於製作者的心意。

  這是柏展彧親手為她做的,外面買不到的喔!

  夏悅瑋愛不釋手的捧在懷裡睡了一夜,才小心翼翼的把它掛上牆壁,好幾次從電腦螢幕挪開視線往牆上一瞄,看見模樣樸拙的貓頭鷹時鐘,她就笑得甜滋滋的,工作也就更賣力了。

  「那玩意兒不會是他送你的吧?」羅菁菁坐在椅子上,挑高眉瞅著牆壁上那黑不溜丟的玩意兒。

  「對啊,我心愛的貓頭鷹時鐘。」正在打包行李的夏悅瑋,轉頭一臉甜蜜的說道。

  「啥,鍾?他居然送你鍾!」羅菁菁大叫。

  「菁菁,不要嚷得這麼大聲,你聲音很尖銳欸。」

  「夏阿瑋,現在是你發神經還是他智障?好端端的幹嘛送個時鐘給你,你們到底是戀人還是仇人?」

  「當然是戀人,這是他親手做的禮物欸。」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重點是——那是個鐘!他是想要為你的生命送終,還是替你們兩個的愛情送終?怎麼會送這麼不吉祥的禮物!」羅菁菁驚訝大歎。

  「因為最實用啊!我喜歡貓頭鷹,所以他親手刻一隻貓頭鷹給我,因為不想我忘了吃飯,所以嵌個時鐘來提醒我,你不要多心,汙蔑了這麼寶貴的禮物啦!」

  「好吧,你覺得無所謂就好,反正那不是我的男人,不然,老娘一定去買一個世紀大鐘,隆隆重重的送他。」對於撂狠話她向來很得心應手。

  瞟了忙著打包行李的傢夥一眼——

  「虧我還以為你這次神靈附體,小說寫得超快,正想乘勝追擊再訛你一本的,結果你居然要去會情夫。」扼腕啊!

  「回來再寫嘛!心情好,才會有動力。」非常好的說詞。

  「他知道你明天要下去嗎?」

  開心的搖了搖頭。「我要給他一個大驚喜,所以,訂房還是用你的名字呢!」

  「死丫頭,你這是偽造文書假冒名義。」

  「別這麼小氣嘛,待會請你喝咖啡。」

  「欸,」羅菁菁踢踢她的屁股,「他知道你是寫BL小說的嗎?」

  夏悅瑋三年多前告吹的感情,有部分原因就是禍起BL小說。身為好發,她覺得有必要關切關切。

  「不知道,他沒問,我也沒告訴他。」

  「呵呵,你們兩個還真是愛瘋了,光顧著相愛,什麼事情都不在乎,連對方工作、身家都不用閒聊幾句,你們是不知道最近詐騙集團很猖撅嗎?」

  「有閒聊啊!我有跟他說我是接出版社的Case在家工作,至於內容嘛,他沒細問,我也就沒詳說了。」

  「你應該也是擔心他會像李源景那個大豬頭一樣吧?」

  夏悅瑋抿了抿嘴,沒吭聲,當是默認。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當初感情破裂時,曾經是戀人的對方,是怎麼極盡能事的羞辱她。

  前男友自己劈腿被抓包,結果卻惱羞成怒的攻擊寫BL小說的她是心理變態、滿腦子色情思想的不正常女人,才會不停幻想著男人跟男人做愛,還厚顏無恥的把它寫下來。

  她可以不去在乎別人怎麼說,可是,倘若柏展彧也這樣認為,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承受他不認同的眼光。

  「我是不是不該瞞他?」

  「你不要這麼天真好不好!既然他沒問,你又何必自己急著和盤托出?」

  「這樣不是顯得我很狡猾?」

  「哪裡狡猾了?你又沒有騙他,你確實是個接出版社Case,在家工作的自由工作者啊!」羅菁菁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好啦好啦,你動作快一點,趕著出門欸。」

  「有什麼好趕的?我們不就是去吃個晚餐,喝杯咖啡,然後像過去那樣,坐在咖啡門市的玻璃窗前,對著來來往往的男性,討論哪一個適合被擺進小說裡。」

  「切,夏阿瑋,那是以前的層次,這回,我改變計畫了。」羅菁菁婀娜的挺起身子。

  「改變什麼計畫?你怎麼沒跟我說?」

  「你之前在趕稿子啊,我哪敢打擾你,所以就自作主張也幫你弄了邀請函。」她搖晃手中精緻的紙卡。「目前台灣最炙手可熱的新銳設計師的服裝秀。伸展台上多得是迷人的小帥哥,這比坐在咖啡門市對著良莠不齊的路人瞎看有效率多了,而且保證更養眼。」她興奮得輕顫了起來。

  「嘖嘖,你怎麼越來越像千山老妖。」

  「我警告你喔,就算你談戀愛了,也絕對不許你背棄我!」

  「可是我明天要趕一早的高鐵。」

  「不管,你不能見色忘發,快點給我起來。」

第6章(2)  

  在羅菁菁的淫威脅迫下,夏悅瑋只好趕緊結束打包,換上外出衣服。

  剛套上鞋子,柏展彧的電話就來了——

  「噓,我接一下電話。」

  「速戰速決。」羅菁菁命令。

  夏悅瑋趕緊接起電話,甜甜的應了聲,「喂。」

  「是我。」

  「我知道。」

  「還在忙嗎?」

  「沒有,正要跟朋發出門。」

  「跟朋友出門?去哪裡?」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佔有,可問題還是脫口而出。

  「柏先生,這位朋發是女性。我們要去吃晚飯,然後去參加……讀書會。」

  「這麼乖,週末夜還去參加讀書會,那應該不會太晚回家吧?」

  「不會。結束後就會馬上回家。」

  「那好,晚點再打電話給你。先去吃飯吧!」

  「嗯,掰掰。」

  夏悅瑋一掛上電話,旁邊的羅菁菁馬上笑得東倒西歪,雙肩不住的顫抖。

  「讀書會?夏阿瑋,虧你掰得出來,我這輩子最不可能找你去參加的,就是讀書會了。」她揩了揩眼淚。

  莫可奈何的看著好友,「不然你要我怎麼說?說我要跟你去看服裝秀,對著眾多帥哥品頭論足?他不殺了我,我都想自殺了。」

  「好啦、好啦,看在你這麼重義氣的份上,我們現在就去參加讀書會吧!哈哈哈……」羅菁菁不計形象的哈哈大笑。

  服裝秀後台——

  掛上電話的柏展彧斜倚著牆面,俊俏的臉龐若有所思的沈吟須臾,潤美的嘴唇旋即彎出優美的弧度。像

  好期待,真的好期待今天晚上的見面!

  他沒有告訴夏悅瑋,此刻,他人就在台北為服裝秀做綵排準備。因為,他打算在服裝秀結束之後,帶著親手為她種的咖啡樹苗,以著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當作是送給她的大驚喜!

  想到她很可能會瞠目結舌的瞪著自己,又或者會發出孩子氣的尖叫聲朝他撲過來,柏展彧就覺得很開心。

  忽地,肩上傳來一記掌觸,他回過頭去——

  「什麼事,Jethro?」

  「幹嘛一個人躲在這裡?」目光瞄見了他手中的行動電話,「該不會是在打電話給女人吧?」

  柏展彧不置可否,揚眸淡笑,就往後台大家聚集的地方走去。

  Jethro邁開步伐追上前去,「彧,服裝秀結束之後,大家說要去老地方聚聚,你會去吧?」

  「可能不方便,下次吧!」婉拒了邀約。bbs。qunliao。com

  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要去見夏悅瑋。他想要摟著嬌小的她,親口對她說,他也很想她!

  老實說,夏悅瑋對這場服裝秀的興趣並不高。

  她是個BL小說家,不是時尚工作者,也不是名媛影星,對於服裝設計這種東西,她只能說自己真的沒慧根,就好像是看著大師畫作,瞅了半天仍然一頭霧水是同樣的道理。

  再者,真要論外貌、魅才,她可不認為柏展彧會比這些在伸展台上搔首弄姿的模特兒遜色。

  倒是一旁的菁菁顯得興致高昂,打從坐在位置上,就開始張望四周是否有什麼名人,直到服裝秀開始,才把眼睛鎖定在伸展台上,時不時,還會丟評語過來跟她分享。

  服裝秀的音樂節奏很強,燈光時而昏暗、時而絢爛,夏悅瑋看了很想打盹。

  別苛責她,為了這本小說,她可是很努才的壓搾睡眠,硬是擠出工作時間,要不,怎麼有辦法騰出時間去找柏展彧呢?

  「欸,這個不賴吧!」一旁的羅菁菁壓低嗓音說。

  她意興闌珊的朝舞台瞟了一眼,「SoSo。」

  「後面那個呢?」

  「馬馬虎虎嘍!」

  馬馬虎虎?拜託,那個屁股那麼翹那麼美,她居然只覺得是普通貨色?羅菁菁覺得她太暴殄天物了,忍不住斜睨她一眼。

  「哎唷,人家真的有點困嘛!」她趕緊向好發告解自己為何心不在焉。

  「就算要拿牙籤撐住眼皮,你也要給我睜開眼睛看!」

  「是。」她卑微的應允。

  「看一下這個,我覺得型不錯,很適合當受君欸。」

  勉為其難的再瞟一眼,「嗯,比剛剛的好點。」

  台上那位男模五官偏屬陰柔,的確是很適合受君。但,看在夏悅瑋眼裡,還是比不上柏展彧令她心動。

  又虛應了菁菁對好幾個身影的評論,如坐針氈的她真的好想躺下來睡覺。

  「欸欸欸,」羅菁菁不斷撞擊她的手臂,「夏阿瑋,你快睜開眼睛來看看這一個,我的媽呀,臉是臉,肩膀是肩膀,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還有那條腿……怎麼會修長到這種地步!這簡直不是從人的世界走出來的。」

  厚,菁菁講話真是夠誇張了,哪個人不是臉是臉,肩膀是肩膀,腰是腰……難不成有人的屁股是臉,肩膀是腰的嗎?

  「夏阿瑋,快看一眼啦,我敢打包票,這傢夥絕對不輸給你的民宿情人。」

  哼,最好是。不是她老夏賣瓜自賣自誇,柏展彧才真的是英偉帥氣得人神共憤好不好!她就不信伸展台這傢夥會有他好看。

  帶著不以為然的批判精神,夏悅瑋擡起眼眸,朝伸展台上的男人睞去——

  啥……柏、柏展彧?!

  宛如遭到雷擊般,她整個腦袋一片空白,目光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緩緩靠近的男人。

  她不會是看錯了吧?揉了揉眼睛,她不死心的再次定睛瞧去。

  靠,怎麼還是柏展彧?他不是應該在柏家民宿鳴?怎麼好端端的會突然跑到伸展台上來?

  脫下了棉T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褲,此刻的他穿著樣式新穎的男裝,儼然成了上流社會的貴公子,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和優越感。

  羅菁菁納悶的望著她,「怎麼了,你幹嘛這種活見鬼的表情?」

  「阿彧……那個人,好像是阿彧欸。」下一秒,她又否定,「不,他就是柏展彧!他、他……」她震愕得說不出話來。

  「他是誰?你的民宿情人嗎?」

  她點頭如搗蒜。

  羅菁菁拿出夏悅瑋傳給她的照片,當場進行比對。「哇靠,你沒說,我還真沒注意到,他真的跟你的民宿情人長很像欸。你居然沒跟我說他是模特兒!」

  「我也不知道他是。」她一時無法消化這個訊息。

  隱隱約約,她聽見了旁座的人交頭接耳聊起了台上的模特兒,連番誇讚不絕於耳,還說他是備受國際大師看好的新一代超級男模。

  怎麼會這樣?她的柏展彧怎麼一夕之間從民宿小老闆,變成了伸展台上的超級男模了?!

  就在夏悅瑋茫然無措的時候,台上的身影已經站在伸展台的前端定位,自信瀟灑的擺出好幾個迷人的姿態,現場立刻響起不少女性的驚呼聲。

  驀然,已經轉身的人突然又旋了過來,目光犀利的直直鎖定觀眾席——

  夏悅瑋的心,窒了窒。

  他,不會是看見她了吧?那抹目光,幾乎是直凜凜的朝她射來。

  她感覺到他在看著她,他的肢體遊刃有餘的展現自我,然而那雙又深又黑的眸子卻是鎖定她的。

  片刻,他終於走了,夏悅瑋也感覺自己整個人虛脫了。

  很快的,服裝秀結束了,她坐在位置上,心中五味雜陳。

  羅菁菁突然拉她一把,「走,我們去後台突擊,看看他到底是不是。」

  怎麼可能?一般人怎麼可能隨便進入服裝秀的後台?夏悅瑋無言的目光透出這樣的訊息。

  「你少小看我了,我弄得到邀請函,自然也找得到門路。走。」

  不容拒絕,羅菁菁拉著她直闖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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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13 23:34:27

第7章(1)

  羅菁菁只當編輯實在是大材小用,這女人簡直比政客還要政客。

  明明是半個人也不認識,她居然可以東攀關係、西拉交情,搞得好像跟大家熟成一鍋湯似的,然後就大搖大擺的拉著她踩進了神聖的服裝秀後台。

  走秀後的淩亂,工作人員們穿梭整理,模特兒們換裝收工,羅菁菁朝夏悅瑋使了個眼色,要她分頭找人。

  心虛和不安讓她的步伐踩得小心翼翼,有時不小心瞄到模特兒裸露的身體,她害羞得臉紅心跳,趕緊收回視線,活像是只誤闖叢林的小白兔。

  但她不能躲回她的洞窟裡,她是來找柏展彧的。

  就在她四處張望之際,一隻鐵臂冷不防的伸了出來,一把將她撈了過去——

  修長手指及時抵上了她的唇,制止了她將脫口而出的驚叫,熟悉的聲音同時響起,「嘿,是我。」

  夏悅瑋仰首一看。眼前這笑得從容的男人,不就是她正在尋找柏展彧!

  他顯然是在更衣,上身正赤裸著,腰下則還是方才走秀的裝扮。

  偷偷貓了一眼。哇!真不是蓋的,肌肉緊實,沒有一絲贊肉,像是經過了千錘百鏈般,每一寸都漂亮得令人讚歎,幾道線條,便將他的腰腹切釗出八塊壁全分明的區塊。

  「柏展彧……』」

  她才輕喚,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毫不客氣的給了她一個飽含思念的熱吻,吻得她幾度要暈眩。

  終於離開了她的唇,他凝望著神情迷濛的她,旋即挑了眉,戲謔的笑問:「這是怎麼回事?有人好像跟我說她要去參加讀書會。」

  夏悅瑋抿了抿唇,尷尬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真囧!一說謊就被抓包,這下子信用破產了,都是菁菁啦。

  忽地,連聲的呼喚響起,「阿彧、阿彧!你在哪裡?阿彧!」Jethro正由遠而近的找尋著他。

  「先離開這裡,待會再聊。」

  「等等,你的衣服!」她提醒上身赤裸的他。

  「給我十秒鐘。」柏展彧飛快的將自己扒個精光,然後重新套上自己的衣服,速度快得令夏悅瑋咋舌。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已經拉著她離開,直奔停車場,讓人有種在拍警匪動作片的錯覺。

  直到坐上了他的車,夏悅瑋還不斷的喘著氣。

  幫她繫妥安全帶援,柏展彧啟動引擎,車子離開地下停車場,駛入車流中。

  「你什麼時候上台北的?」

  「今天早上。回去住處丟了東西,就趕赴下午的綵排。」

  「你昨天在電話裡怎麼沒有跟我說!」夏悅瑋不滿的搖了他一拳。

  「因為我打算服裝秀結束之後,直接殺到你家按門鈴,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道,說要去參加讀書會的人,莫名其妙坐在台下,還兩隻眼睛瞪著我,害我差點在台上出糗。」他揶揄的回答。

  「我才是快被你叮出心臟病呢!」她皺皺鼻子反擊。

  「膽小鬼!」她嬌俏的模樣,看得他擰了擰她的俏鼻。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她很高興這麼快就見到他。

  「一起去吃東西好不好?我晚餐沒有吃,現在血糖低得隨時會昏倒,你最好貼身保護我。」他漾開淺笑。

  「喔。」驀然她思緒一閃,「啊!完了,我把菁菁忘了!」

  「誰是菁菁?」

  「就是和我來看秀的朋發。完蛋了,我居然把她一個人扔在後台,她會殺了我的。」菁菁找不到她,鐵定會像只大猩猩似的抓狂。

  柏展彧提議,「打個電話請她先回家吧!」

  「嗯。」夏悅瑋找出手機,火速撥給羅菁菁。果不其然,震耳欲聾的猩吼足足在她耳邊鬼叫了一分多鐘,菁菁才又嬌聲的說她要跟朋友去喝咖啡。

  朋友?誰啊?不會又是幾分鐘前才認識的人吧?唉,這女人不出來選那民意代表,實在太可惜了!

  她才掛了電話,就換柏展彧的手機叮鈴鈴的響了起來。

  「喂,什麼事……喔,我有跟Jethro說我不會去參加。對……抱歉,我今天身體真的不太舒服,改天吧!就這樣,掰。」

  結束通話,他索性把電話關機。他和夏悅瑋的獨處不該被打擾。

  她著急的詢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陪你去醫院好不好?」

  趁著等待紅綠燈的時候,他別過臉,痞痞的捧著左胸說:「相思病。幸好找到解藥了。」

  夏悅瑋一愣。所以不舒服是借口?她淘氣的對他扮了鬼臉,心裡卻是甜甜的。

  柏展彧帶她去一家常常光顧的牛肉麵館。夜深了,店家的生意卻還很火,偌大的店面,全被四面八方的客人坐得滿滿的,他只好跟她坐在面牆的角落,肩並肩吃著牛肉麵。

  她慢條斯理吸啜著麵條,時不時朝身旁的男人瞟去一眼,便又縮著肩膀兀自竊笑幾聲,如此反履幾次,柏展彧要再沒看到,就太瞎了。

  「你到底在笑什麼?」

  「我從來沒想過你居然是模特兒。」

  到現在,她還無法把伸展台上豐姿朗朗的他,跟民宿那個樸實的他相結合在一起。

  「現在你知道了。」他一副沒啥大不了的語氣。

  「剛剛坐在我旁邊的幾個女觀眾說了你好多的半功偉業,我真是個土包子!竟然不知道帶我上山看貓頭鷹的男人,是這麼厲害的模特兒。」

  「那只是工作。」突然被她這麼說,柏展彧顯得有些不自在,夾了一塊肉放到她碗裡,「快吃。」

  「你外出都不用戴墨鏡嗎?很多明星或是模特兒好像都會戴。」

  「外面烏漆抹黑的,我幹麼還戴墨鏡?而且,你不覺得看到那種帽簷壓得低低的,墨鏡幾乎要遮掉半張臉的人,反而更覺得形跡可疑?那根本不是低調,反而招搖。再說,我只是眾多模特兒的一個,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明星,不需要連跟女朋發出來吃東西,都要遮遮掩掩的。」

  他的那句女朋友,讓夏悅瑋虛榮得都要樂翻天了。

  「可是,旁邊有人一直在看你唉。」她忍不住瞄了一下四周。

  「那純粹是因為我長得太帥。」他跩跩的微揚下巴。

  「臭屁鬼。」夏悅瑋翻了記白眼,但隨笑了開來。他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他!「等等,現在幾點了?」

  「十點多。」

  她驚呼,「糟糕,我得打電話去取消住宿登記才行。」

  「什麼住宿登記?」

  「我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出發去找你,還事先預約了你家的民宿房間。」

  「我沒看到你的預約資料啊!」回台北前,他幫老爸確認過這幾天的住宿預約登記,裡頭根本沒有看到夏悅瑋的名字。

  「我是以朋友的名義打電話去預約的,因為我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嘛!」

  「驚喜?呵呵,我們兩個真的很有默契。」

  「現在怎麼辦?已經超過九點半了,柏媽他們應該都睡了。」

  「週末住宿的客人比較多,沒這麼早睡。」

  柏展彧拿出手機,馬上撥了家裡的電話。

  「喂,爸,臨時有一筆預約住宿的登記要取消,你確認一下。」他看了夏悅瑋一眼,從她無聲的唇語讀出了預約的名字。「對,明天的,是台北羅菁菁小姐的預約……我怎麼知道?因為那個假羅菁菁小姐現在正在陪你兒子吃消夜……」

  柏爸單純以為是兒子的朋友。

  「嗯,就這樣,爸再見。」

  掛了電話,一旁的夏悅瑋馬上嬌嗔的抗議。柏展彧不以為忤,塞了一口小菜到她嘴裡,雋朗臉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還會假冒名義,這小妮子喔!但她想見他的心,讓他感動。

  當車子停在夏悅瑋的公寓樓下,時間已經過了午夜。

  「早點睡。待會上樓小心點,進到屋子把門鎖好之後,打個電話給我,我再離開。」

  柏展彧體貼的再三叮嚀。幫她解開安全帶的時候,還不忘給她一記晚安吻,害她忍不住伸手擁抱他,真切感受他的溫暖。

  「……好高興今天看到你!」只靠電話聯繫根本不夠,能真真實實的擁抱他,才是最美好的。

  「我也是。」他舉起手背輕觸她的臉龐,打趣的警告說:「好了,別再勻引我了,快下車吧!不然大野狼可是會改變心意的。」

  淘氣的皺了一下鼻子,夏悅瑋揮揮手,帶著滿心的喜悅下車離開。

  回到屋裡,打了電話給他,她則站在窗戶前,目送著他駕車離去。

  剛剛吃完消夜,柏展彧先帶她去他住的地方領禮物。眼前這盆油綠綠的咖啡樹苗,是他親手為她種的,她把它擺在窗戶邊,愛不釋手的撥弄著那可愛的小葉片。

  想到他們身處在同一個城市裡,夏悅瑋就覺得好開心。

  忽地,她的目光被窗外閃爍的燈熾攔截了注意,推開窗戶,探頭往外瞧了瞧。

  那是一則全新的廣告看板,你是我心中最美麗的那顆星!鮮艷粉嫩的底色寫著甜蜜的文案——

  在浪漫的聖誕節,

  在這屬於情人的節日裡,

  相愛的兩個人甜蜜的相依相偎,

  一起看著燦爛的星星,

  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滿天星光為證,

  戀人將廝守到老,

  幸福快樂一輩子!

  滿天星光婚妙店給你最明亮的那一顆星

  再過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聖誕節了,這會是屬於他們倆成為戀人後的第一個節日。呵,好期待喔!她得好好計畫才行,尤其在看到了看板上的文字後,她心裡更是冒出了希冀。

  她想要跟柏展彧一起仰望燦爛的星空,在聖誕節的那天,讓滿天的星光來見證他們愛的承諾,然後跟著他幸福快樂的廝守到老。

  天啊,好害羞喔,她竟然已經想要跟這個男人廝守一輩子了!原來,愛上一個人的感覺這麼棒。

  這一夜,夏悅瑋快樂的一個人在屋裡翩躚起舞,一副戀愛中小女人的模樣。

  羅菁菁百無聊賴的在咖啡門市裡翻起時尚雜誌,時不時看看手碗上的手錶,描繪精緻的雙眸幾度要冒出火來。

  夏阿瑋這個死丫頭,再不給她滾進來,她就快要變成大猩猩吼人了。

第7章(2)  

  才在心裡下了最後通碟,咖啡門市的玻璃門外旋即走進了翩然的身影。

  「菁菁!」夏悅瑋連忙揮手示意。

  「夏阿瑋,你總算是來了。」一副咬牙切齒。

  自從那天被扔在服裝秀的後台,她已經足足半個月沒見過這女人了,今天還是她死活威脅,這女人才答應出門。

  「還說,沒日沒夜趕著你要的稿子,看,額頭上又冒出痘痘了,你最好想想法子賠我這張青春可人的臉蛋。」

  羅菁菁伸出手指戳了她額頭一記。「少來,明明是你自己忙著戀愛。怎麼,今天柏大爺怎庭會良心發現的放人了?他不在?」

  「他也不是每天都有空和我見面,像這幾天,工作行程就排得很滿。」qunliao

  「喔,所以你芳心寂賓,這才想到出來見見老朋友?」語氣酸不溜丟的。

  「唔,看來有人不需要這包咖啡豆了。枉費柏展彧還特地打電話請他媽媽寄上來,算了,我拿回家自己享受吧!」拿出上午剛從貨運手中收到的柏家咖啡,她很是惋惜的決定收回包包裡。

  「別——」羅菁菁趕緊阻止,「求求你,我錯了,你心裡還是有朋友的,柏展彧真是個世紀大好人。」她涎皮賴臉的,只差沒說要替柏展彧立個長生碑。

  夏悅瑋沒好氣的鬆手,羅菁菁馬上把咖啡豆塞進自己的手提包裡,打算今天晚上一回家,便好好享用。

  「周剛待會也要過來,他去日本買了好多熱門的BL漫畫書,說要送我們。」

  「太好了,我好久沒碰到他,正想找時間約他出來聊聊。他之前寫的那本小說我很喜歡呢!」

  和周剛認識,是在許多年前的台灣同人志販售會上。

  羅菁菁是個天生的自來熟,看見某個攤位上擺放著畫風唯美的BL漫畫,便主動和對方攀聊了起來。那人就是周剛。

  斯文俊秀的周剛是個多才多藝的創作者,不但會畫漫畫也能寫小說,知道她們也喜歡BL,便常常拉著她們一起去參加同好會,因而建立起不錯的交情。

  「唷,你還有看他的書啊,我還以為,你現在都只看柏展彧這本書了呢!」羅菁菁賊賊的揶揄。

  「菁菁——」她斜睨警告。

  「好啦好啦,不鬧你。喏,剛好看到你家男人。嘖嘖,身材還挺不賴的嘛!希望有了他的加持,你的BL小說可以越來越活色生香。呵呵……」羅菁菁挪過雜誌,秀出上頭的報導,還不忘陶醉的笑了起來。

  夏悅瑋一瞧,「呵,這是他前陣子在巴琴春夏時裝周走秀的照片。聽說卡爾大師看了他的表現,驚力天人呢!」

  「唷,你很進入狀況嘛,過陣子,該不會搖身一變就成為時尚達人了吧?」

  「我在網路上搜尋了他工作的相關訊息。」

  為了能更理解柏展彧的工作,鮮少關注流行時尚的夏悅瑋,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在網路上搜尋和他相關的時尚報導,因此理解了他如何從一個沒沒無聞的小模,漸漸嶄露頭角,獲得各方肯定。

  「寫小說也這麼進入狀況就好了。」

  「什麼話嘛,人家也有乖乖努力啊!你看,我還特地做了功課來,想要利用時間當面跟你討論。」

  見夏悅瑋乖乖的拿出筆記本,身為編輯,羅菁菁這才眉開眼笑的誇她敬業。

  半晌,接到柏展彧打來的電話,只見她一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嗓音更是甜蜜飛揚,害得一誇的羅菁菁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現在人在光復南路的咖啡門市。嗯……好,我知道了,開車小心。」

  她剛掛電話,身邊的羅菁菁便瞇起精銳的眸光,開口問:「該不會是主子要召見了吧?」

  「他今天工作提前結束,想帶我出去走走。」

  「你喔,有異性就沒人性,竟然為了男人拋棄我跟周剛。我看,以後的大小活動什麼同好會的,就只會剩下我跟周剛一起出席了。」羅菁菁心酸歎息。

  「別這樣嘛,下次我請你跟周剛吃飯。」她趕緊討饒。

  「我要喜來登的下午茶。」

  「嚇!居然這麼狠,我也不過就是個小作者而已。」想到她即將遭殃的符包,夏悅瑋很是心疼。

  「不管,不然你今天休想離開!」羅菁菁一把抱住她,耍賴的說。

  拗不過這個磨人精,眼見和柏展彧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只好投降。

  「好好好,下午茶就下午茶。」才剛應允,柏展彧的車子果然分毫不差的出現在門市外的馬路邊。「他來了。」

  達成目的,羅菁菁開心的鬆開雙手。「趕快去戀愛吧!我在這裡等周剛。」

  「嗯,不好意思嘍,我先走了。」

  夏悅瑋拎起包包起身離去時,恰巧在門口處遇到了正要進門的周剛。

  「瑋瑋,你這麼快就要走啦!」

  「不好意思,周剛,我臨時有事要先走了,改天請你跟菁菁吃下午茶,我再打電話給你。」

  沒等他回應,她已經朝路邊等候的座車奔去,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駛座。

  周剛淺笑著走向羅菁菁。「她怎麼了?急急忙忙的。」

  「沒怎樣,只是談戀愛了。」她望向落地窗外的休旅車,朝那個背棄朋友的女人擺了擺手,目送她離去。

  「之前怎麼都沒聽她提起?你有看過是什麼樣的人嗎?」

  「模特兒。很適合擺進小說裡的男人。偌,就是這一個。」

  他低頭瞧了瞧,「嗯,樣子看起來挺不賴的。」

  「是啊!所以她就拋棄我們兩個了。周剛,以後該不會只剩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吧?」羅菁菁的苦瓜臉,讓他當場笑了出來。

  柏展彧的車子離開了光復南路,旋即進入了忠孝東路,穿梭過幾個路口,接上了高架橋。這時,駕駛座上的他已經連續好幾次拋來目光,斜睨著夏悅瑋。

  「為什麼一直瞄我?」她不解的問。

  「方纔在門口跟你說話的男人是誰?」

  「周剛。他是我跟菁菁共同的朋友,我們三個常常會一起出來喝東西。」

  「感情還真好。」他有些不是滋味。

  不可諱言,那男人模樣乾淨、斯文俊秀,是很多女生會喜歡的樣子,這讓他很有危機意識。

  「是啊,他們兩個確實是我很要好的朋友。菁菁的個性呢,就像個女暴君,周剛則是溫柔體貼得令人感動。」

  柏展彧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吃味的心倩正在發酵。當著他的面說另一個男人溫柔體貼,這女人是不是不想活了?

  「羅菁菁是不是常常對你動手動腳的?」

  動手動腳?夏悅瑋納悶的想了想。菁菁的肢體動作本來就多,比如蓄意捏揉對方的臉、惡作劇搔癢、踢人家屁股……

  「我看到她剛剛熊抱你。」

  夏悅瑋恍然大悟。「她不讓我走,在跟我耍賴,要我請她吃下午茶。」

  「那個周剛該不會也常常藉故這樣對你吧?」他這才咬牙切擊的問出他在意的重點。

  即便腦袋再遲純,這回也明白空氣裡的酸味究競是打哪兒飄出來的。她好笑的望向柏展彧,「某人的口氣有點酸呢!呵呵,周剛和我是不可能的。」

  對她來說,細心體貼的周剛跟姊妹淘沒什麼兩樣。

  她會這麼肯定兩人之間沒有大花,是因為周剛喜歡的是男人,只不過,這關係周剛的個人隱私,她不方便大肆宣傳。

  「真的?」

  「真的。而且周剛是個謙謙君子,絕對不會藉故佔便宜。」她對周剛的人品非常有信心。

  哈,謙謙君子?最好是。他又不是不知道男人的劣根性。

  不過,女朋友都這麼說了,不能不給面子。柏展彧只好暫時放下對周剛這個人的介懷,轉移目標說:「打電話給羅菁菁。」

  「做什麼?」

  「我要親自叮嚀她,請她以後少吃我女朋友的豆腐。」他板起臉孔,煞有其事的說。

  「神經病啊你,連菁菁你也要介意。」夏悅瑋笑斥,極為不給他面子。

  哎呀,竟然被女朋友吐槽!趁著停紅綠燈,柏展彧一手抓住了她,佯裝惱怒的睨著她,「壞丫頭,你竟敢罵我,還不快點道歉。」故作凶神惡煞狀。

  「唷,好怕喔!」理直氣壯得教人實在瞧不出她哪裡害怕。「要道歉是不是?這樣可以嗎?」爽快的朝他厚薄適中的唇瓣輕啄了一下。

  挑了挑眉,他沈吟須臾,說:「勉強可以接受。不過,倘若能溫柔一點、吻久一點,應該會更好。」眼眸揚起一抹精光。

  「貪心鬼!」夏悅瑋笑著捶了下他的胸膛。

  「現在才知道男人是貪心的動物,太晚了。」他笑著放開她,踩下油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7-13 23:35:38

第8章(1)  

  跟柏展彧約會是需要體力的。

  當車子一路遠離了台北市區,朝淡水關渡的方向駛去,滿腦子浪漫幻想的夏悅瑋,以為他是要帶她去賞夕日、大啖海鮮、搭渡輪、漁人碼頭漫步。

  結果——

  夕日賞了,海鮮嘗了,渡輪搭了,但那一下午的腳踏車之旅,幾乎快讓她兩腿發軟的當場死去。

  沒錯,柏展彧帶著她去騎腳踏車。

  從關渡自然公園出發,剛開始迎著風倒還很愜意,漸漸的距離拉長了,她那兩條平素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白嫩小腿,很快的開始覺得吃力。

  可除了咬牙撐下去,她還能怎麼辦?

  總不能把男人丟著,她自己一個人跳上捷運走人回家吧?這是她的約會唉。

  「夏悅瑋,快點,待會帶你去吃孔雀蛤。」柏展彧咧出賊兮兮的笑容,引誘著意志不堅的她。

  「喔。好啦!」看在孔雀蛤的份上,她打起了精神,很用力的繼續把踏板踩下去,努力的追上前方的男友。

  可每當她幾乎追上他的時候,他就又會狡猾的再度拉開兩人的距離,害她不斷的陷入反覆追逐的輪迴裡。

  整個午後時光,柏展彧不斷的在她面前拋出誘餌,而她就一路扮演著天真的傻瓜,一口一口的吃下他扔出的餌。蠢斃了!

  夕日應該是很美的,可看在她的眼裡,倒有幾分日薄西山的淒涼,更別提上了渡輪,她幾乎是整個人歪倒在座位上,動彈不得。

  好不容易吃完了美味的孔雀蛤,酒足飯飽的夏悅瑋,只想要躺在床上好好睡覺休息。這時,天空居然該死的下起了濕冷沁寒的冬雨。

  歷經一番波折,回到柏展彧的家時,他們兩個渾身都濕透了,她更是冷得直打哆嗦。

  「快進去洗個熱水澡。」

  「人家沒有衣服換。」渾身都在淌水的她,可憐兮兮的望著男友。

  她在這兒留宿過幾回,但每次都是事先準備了換洗的衣服才來的。

  「穿我的浴袍。」柏展彧把她推了進去後,拉上了門,自己則趕緊跑去另一間客用洛室洗澡更衣。

  冷,真的冷,十二月的雨打在身上,凍冽得教人受不住,直到熱水徹底驅走了身體裡的寒意,兩人才各自從浴室裡走出來。

  柏展彧的浴袍穿在她身上,活似在唱大戲,他幫她把兩邊袖子捲了好幾回,才總算露出了她纖細的手碗。

  夏悅瑋隨便的吹乾頭髮,便什麼也不管的往容廳的沙發頹然倒下。

  「我要睡了。」她咕噥。

  「現在?!才七點唉。」

  「人家真的太累了嘛。」她委屈的說著。

  「那回房間去睡,睡沙發會感冒的。」

  「不行,我走不動了,我的腳殘廢了,我連一公分都沒有辦法移動,這裡比較舒服……」她鴕鳥的把臉理在沙發裡,嘴裡不斷冒出孩子氣的嚷嚷,更不許柏展彧植自移動她。

  最後,他只好從房間拎了條毯子來,蓋住快入睡的她。

  「我的腳好酸一」

  可憐的小東西,才騎了一下腳踏車,就陣亡了。

  身為始作俑者,柏展彧只好善心大發的握住她的腳,耐心的幫她的小腿按摩。

  直到她終於睡著不再嚷嚷,他這才起身去將兩人換下的濕衣服扔進洗衣機裡,清洗烘乾。

  回到客廳,他打開電視,將音量切至最小,邊看著影集,邊陪伴著霸佔整張長沙發上的女友。

  夏悅瑋睡得很熟,完全放下防備的她,不時還發出呼嚕的鼾聲,惹得一旁的柏展彧幾次忍俊不禁,實在覺得她可愛極了。

  他醒著,她睡著,所有的音量都壓低在標準值下,然而就在這寂靜的空間裡,一股極為融洽、寧馨的氛圍充斥著,令他內心感到十分平靜溫暖。

  他是個極度戀家的男人,每當工作之後,總要回到熟悉的地方,心裡才踏實。

  過去,他只在老家找到平靜。

  可今晚,當他一如往常般的坐在客廳裡,身旁躺著呼呼大睡的夏悅瑋,他居然不需要電視的聲音驅趕孤寂,就能深刻的感受到溫暖在心裡流動,像一泓水流般,滌淨他所有繁雜的思維。

  是她,是她的存在給了他如此舒心的感覺……

  柏展彧待不自禁的起身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了高大的身子。

  撥開散亂在她臉頰上的頭髮,毯子下酣睡的臉蛋宛若嬰兒,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磅棲息在她臉上,他漾開無聲的笑容,低頭輕輕的在她芙蓉頰上落下親吻。

  他曲起手掌,將手背貼在她軟嫩的臉蛋上來回摩挲,她則像只溫馴的貓味,全然的接受他的碰觸……

  忽地,她翻動了嬌軀,過度寬鬆的浴袍讓她露出了一段優美的肩線,看得柏展彧情生意動,禁不住又欺身在她雪白的肩膀上,落下了幾枚憐愛的喻。

  他不是沒有見過她睡著的模樣,她在這兒留宿過幾回。

  平日夏悅瑋並不住在家裡,因為工作需要寧靜,她多是待在租賃的套房,反正距離不遠,想家就回去一趨,吃吃母親的家常菜,又回到自己的住處。

  有時他工作結束的晚,就會順道去將她接出來,一起吃點東西、說說話,然後順理成章的讓她留宿在這裡。

  那些夜晚,他總是安分的沒敢有太多遐想,頂多就是將她摟在懷裡。可今天不過是看著她香肩微露的模樣,他居然渴望了起來……

  這時,一串悶悶的樂聲從夏悅瑋的包包裡傳出。

  這打擾的聲音讓柏展彧蹙起了一雙濃眉,擔心會吵醒沈睡的她,他趕緊起身找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瑋瑋,是我。」

  是個男人的聲音,語氣極為輕柔低蕩。而該死的是,這男人居然稱呼她瑋瑋!這聽在他的耳裡,簡直是過分親暱。

  一把無明火在他胸口竄燒著。

  「喂,瑋瑋,聽得見嗎?」男人又再度開口。

  收效心神,柏展彧出聲回答,「抱歉,悅瑋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請問你哪裡找她?」壓低的聲嗓聽起來有幾分冷凝。

  「……呃,你好,我叫周剛,是瑋瑋的朋友。」

  「有什麼事嗎?等她醒來,我可以幫你轉達。」

  「那就請你轉告瑋瑋一聲,我從日本帶了幾本書要送她,就放在菁菁那裡,請她有空跟菁菁連絡取書,就這樣。」

  「好,我會轉告她的。」

  「謝謝你,抱歉打擾了。」

  「不客氣。」

  掛上電話,柏展彧方纔的好心情全沒了。雖然悅瑋說她和周剛之間不可能發生什麼,但他就是不喜歡周剛對她親暱的稱呼,也不喜歡他過度禮貌的口吻,這讓他覺得很煩躁。

  看來,他對女人的佔有慾,遠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來得強烈!

  放下夏悅瑋的行動電話,他悶悶的起身走向廚房,決定找點事情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夏悅瑋是被咖啡的香氣喚醒的。

  先是耳朵聽見了柏展彧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她並不急著睜開眼睛,有點耍賴的貪戀毛毯下的溫暖。

  然而隨著咖啡的香氣越來越濃烈,她體內的咖啡蟲蠢蠢欲動,終於,她按捺不住渴望,睜開眼睛,鑽出溫暖的被窩,自投羅網的朝廚房尋香去也。

  才剛靠近,柏展彧已經頭也不回的對她說——

  「去把拖鞋穿上,地板很冷。」

  「你真厲害,不需要回頭,連我來了、有沒有穿拖鞋都能知道。」她的聲音有著睡醒的甜啞。「咖啡好香……」

  「快弄好了,先去客廳等我。」

  「嗯。」夏悅瑋應允的轉身走了幾步,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一時興起的跑向他,環住他的腰,淘氣的讚歎說:「真不道德,連煮咖啡的背影也這麼帥。」

  「那還用說!」瀟灑的柏展彧勻起笑紋,痞痞的回答。

  「嘖嘖,一誇就臭屁。」努努鼻子,她精靈似的跳躍著腳步,趕緊回到客廳,縮躲回她溫暖的沙發上。

  不一會兒,柏展彧端著兩杯拿鐵走來,雪白柔細的奶泡上,還講究的拉出了精緻的花樣。

  「謝謝。」她接過手,稚氣的嗅著香氣,旋即一頭理進芬芳裡,啜了一口。

  「周剛打電話來。」

  「在我睡覺的時候嗎?」

  「對。我怕吵醒你,所以幫你接了電話。」

  「他有沒有說什麼事情?需要我回電話給他嗎?」

  「他從日本買了書要給你,放在羅菁菁那裡,讓你跟她連絡。」

  「喔,那不急,我改天再找菁菁拿就好。」

  「什麼書這麼重要,還大費周章的從日本帶回來?」柏展彧隨意的問。

  她身子不自在的一震,「呃……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書啦,就幾本偵探小說,因為台灣沒這麼快出版。」她吞吞吐吐的搪塞。

  我的媽呀,還能是什麼書?當然是跟BL有關的書。

  不過,她可不敢跟柏展彧提,免得他知道後抓狂,即便她並不清楚他是否排斥BL。

  她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BL,但唯獨在意柏展彧的想法。也因為是在意,她就越沒有勇氣去探究他是否排斥BL。

  「我有認識的朋發住在日本,以後想要什麼東西都可以跟我說,我可以請他寄來台灣,你就不用麻煩周剛千里迢迢的從日本帶回來了。」

  他就是不想周剛和她太要好。他太小心眼?或許吧。別以為女人才小心眼,有時男人小心眼起來,可一點都不輸給女人,更何況這還關係著他愛的女人。

  「……好,謝謝。」吐吐舌頭,超心虛的夏悅瑋只能乖順的應聲說好。

  客廳裡陷入了短暫的安靜,兩人各懷心思,啜飲著自己手中的拿鐵。

  突然,柏展彧終外按捺不住的發出不平之鳴——

  「那個王八蛋憑什麼叫你瑋瑋?」

  王八蛋……呢,他指的不會是周剛吧?

  「我非常不喜歡他用這種親暱的口吻喊你。」

  即便粗神經如夏悅瑋,這下也清楚感覺到柏展彧對周剛有多耿耿於懷。

  「應該是平常喊菁菁喊習慣了,所以也就順著喊我瑋瑋,我保證,絕對沒有其他特殊含意。」

  柏展彧對此不表意見的保持沈默。

第8章(2)  

  她試著解釋,「柏展彧,我喜歡的是你,你不需要對周剛懷有敵意,他是個很好的人,我很珍惜這個朋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可以尊重他是你的朋友,但是,請適度保持距離。」

  如果周剛膽敢像羅菁菁那樣,對她又摟又抱的,他可不保證自己是不是還能保持風度,不揍人。

  「是,遵命。」瞧她愛上什麼樣的男人,吃醋精啊!

  「喝完了沒?該刷牙睡覺了。」說完,柏展彧率先起身離開客廳。

  明明才剛睡醒的,可夏悅瑋也不敢多逗留,乖乖的喝完拿鐵,乖乖的刷牙,乖乖的上床,乖乖的躺在他身邊。

  他摟著她,讓她的背脊貼著他的胸膛。

  他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女人,在乎到連別人對她的稱呼都讓他如此介懷。原來,他骨子裡也是個器量狹小的男人。柏展彧自嘲的想。

  煩躁的他,低頭深嗅著她身上的香氣。

  明明用的是同一個牌子的沐浴乳,可她身上的味道總是格外好聞。

  他親暱的嗅著,修長的指掌無預警的順著她浴袍的領口滑了進去,毫無距離的履上了她柔軟的酥胸。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夏悅瑋渾身敏感的顫了一下,心中微訝。

  「別怕,我只是想要摸摸你……」他低啞的說。

  輕吐氣息,她釋放胸口匯聚的緊張,不再抗拒他雙手的撫觸。

  他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身軀,用手掌感受著她四凸有致的女體,遊移的手掌拉下了礙事的浴袍,讓被子下的她,更趨近於赤裸,也讓他的掌心更能貼著她的身軀恣意遊走。

  她聽見他壓抑的呼吸,感受到他身子的緊繃,也明白他心裡的渴望。她並不排斥他們更親密,如果他想要她的話。

  「彧,如果你想……」

  「噓。」他制止她說話,額頭抵著她頸後,聲音低啞的說:「這樣就很好了,別太縱容男人。」

  他的尊重與珍惜讓夏悅瑋感受到被愛,她翻轉身子面對他,貼近他。

  「聖誕節要到了。」

  「……想要怎麼慶祝?你有一個禮物的選擇權。」這女人沒事轉過身來貼他那麼近做什麼?害他得一邊聽她說話,一邊對抗蠢蠢欲動的慾望。唉,真是磨人!

  夏悅瑋想起了那個夜裡,她從住處窗戶往外看去時所看到的廣告看板,忍不住雀躍的說:「我想要跟你去山上看星星。」

  「為什麼想要看星星?」他還以為她會想要一頓豐盛的聖誕大餐,或是要求他和她一起去參加熱鬧的聖誕派對。「說啊,為什麼?」

  在他的敦促下,夏悅瑋不好意思的把廣告看板上的內容說給他聽。

  他笑了,抵在她額上悶悶朗朗的笑了。

  「原來你這麼喜歡我,還想要跟我一輩子,廝守到老。」

  聽出他調侃的語氣,她覺得面子掛不住,忍不住氣惱的抗議掙紮,被褥下的肢體糾纏扭動著。

  倏地,倒抽一氣的柏展彧強悍地抱緊她,壓抑的威脅道:「別亂動!」

  夏悅瑋很清楚的感受到,好像有什麼被喚醒了,就在他的身體上……

  她臉紅心跳的羞赧不己,不敢再亂動,安分的靠在他懷裡。

  直到許久過去,才聽見他開口允諾,「就帶你去看星星。乖,快睡。」

  「彧,你真好。」她甜甜的說。

  「知道我很好,就別再用那種口氣勾引我。」

  「我才沒有!」

  好,她沒有勻引他,一切都是他自己情不自禁。

  完蛋了,他今晚一定會因為遐想著聖誕節那天而夜不成眠!

  客廳裡,夏悅瑋一大早就霸佔在那足以眺望整個河岸的最佳角落,抱著筆記型電腦,飛快的敲打起來。

  已經連續好幾天了,她就這樣全心全意投入在工作中,常常柏展彧出門忙了一整天回來,她還不動如山的坐在那裡,全神貫注的趕工,廢寢忘食的恍若進入無人世界。

  他實在不放心,好幾次趁著工作空檔趕回來餵食她,免得心愛的女朋友餓死家中。

  八點半,柏展彧已經換好衣服。今天他要替代言的商品拍攝TVCF,鐵定無法像前幾天那樣趕回來陪她吃飯,正想要上前叮嚀她幾句,只見她馬上神秘兮兮的縮小視窗,捍衛在她的電腦前,不許他越雷池一步。

  「為什麼每次我一靠近,你就縮小視窗?」他不悅的問。

  「哪有!你多心了,我只是暫停工作,跟你聊聊。」

  「讓我看看你的進度到哪裡了。」他作勢要碰觸滑鼠,點出視窗。

  「不行!」她趕緊蓋下筆電釜幕。這次小說寫得還挺得心應手的,目前故事已經進入最活色生香的非常階段,當然不能給他看!

  柏展彧挑起黑眉,瞇眼問:「什麼東西這麼神秘,連給我看一眼都不行?」

  要是讓他知道她剛剛寫的內容,她怕他太過震驚當場吐血,還是不要好了。她可是很喜歡他,希望他長命百歲。

  「不是我不給你看,那、那是因為出版社有簽訂秘密合約。你也知道菁菁是我的編輯,她殺氣很重的,我們還是遵守規定好了。」夏悅瑋隨便搪塞了個說詞。

  「哼,神秘兮兮的!」柏展彧老大不爽的睥睨她。

  喔,不妙!好像惹毛他了。

  她趕緊放下工作,乖乖起身,準備順順男人的逆麟。「才八點半,你要出門工作啦?今天要做什麼,是走秀還是替雜誌拍攝?」

  「拍廣告。」他回答得悶悶的。

  「唔,是你最近代言的新商品鳴?那我過陣子就會在電視上看到你嘍!」

  「對。」

  哇咧,從三個字變成一個字,接下來該不會連鳥都不鳥她吧?不行。夏悅瑋決定使點灑狗血的戲碼。

  雙唇一垂,小嘴驟扁,「嗚嗚,你看,你又比昨天更帥了,我想要不了多久,你的粉絲就會多到幾卡車都裝不完,到時,你不可以拋棄我喔!不然我會很傷心的躲在家裡痛哭。」她耍賴的抱住他,故作可憐狀。

  柏展彧莫可奈何的低下頭,瞅著半掛在他身上這只唱作俱佳的無尾熊。現在是怎樣?當他是樹嗎?

  「下來,我該出門了。」作勢要拉開她,其實愛死她主動示好的舉動。

  沒安撫他之前,當然不能放手!她任性的纏得更緊,「你看,你連吻我一下都沒有,就要走了。」

  柏展彧盯著她,須臾,「要跟我接吻就乖乖站好。」

  咚!果然她馬上跳下他身體,漾著嬌笑在他身前扭來扭去。

  他一手托住她的臉,認命的低下頭去——

  「要浪漫的法式熱吻!」她突然出聲提醒。

  靠,還點餐!要法式是不是?休想,他偏要給她獨門的柏式親吻。

  柏展彧故意逗著她、懸著她,惹得她心癢難耐的嬌嗔抗議,這才一口氣給了她熱烈的、令她瀕臨窒息的熱吻,兩人跌跌撞撞的抵靠在桌緣,她雙手撐抵桌面挺住身子,他則是狡猾的探進她衣下為所欲為,情況幾度擦槍走火……

  鈴、鈴、鈴!夏悅瑋放在一旁的行動電話響了,及時喚醒兩人的理智。

  「我、我接電話。」氣喘籲籲的她拿起電話,直到平復了悸動,這才按下通話鍵,「喂。」口氣力求平靜。

  柏展彧幫她拉下衣擺,手指順了順她的頭髮,還不忘整理自己淩亂的衣著。

  他們越來越容易失控了,常常開始只是一個蜻蜒點水的喻,最後總是幾乎引發燎原大火。再這樣下去不行,他是男人,應該多克制自己一些,不能因為熱戀就對她亂來。她這麼純真可愛,他要多愛惜她才對。

  等她結束通話,他溫情叮嚀,「中午可能沒辦法溜回來陪你吃飯,你別又空著肚子不吃飯。」

  「周剛約我中午碰面。」

  柏展彧馬上變起眉,「電話是周剛打的?他找你做什麼?中午不會只有你們兩個單獨會面吧?」

  「你先聽我說嘛!周剛和我的工作屬性很相似,我們都是接出版社的Case,所以偶爾會聊聊工作上的心得。但是你放心,待會菁菁也會來,而且我答應過你了,保持適當距離。所以,柏先生,請問我可以出去赴約嗎?」她像個女學生似的,等待著面前這位大教官的最後裁決。

  沈吟須臾,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一聲,「嗯。」

  「我喜歡你為我吃醋的樣子,但是,我更喜歡你信任我的態度。」夏悅瑋開心的抱抱他,笑瞇瞇的對他說。

  「少灌迷湯。早點回來!」

  「是的,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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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7-13 23:36:34

第9章(1)  

  「我跟周剛一起合作書展主打套書?!」

  「對,天馬行空,想要怎麼寫由你們兩個自己去發想,而且周剛還可以包辦封面繪圖的工作,這次出版社決定給你們百分之百的創作自由,你可不要讓老娘丟臉了。」羅菁菁豪氣萬千的說。

  「我OK,瑋瑋你覺得呢?"溫文儒難的周剛望向夏悅瑋。

  「嗯……」她咬著手指,遲遲沒有回答。

  「你該不會還要先回家請示過柏老大吧?」羅菁菁立刻射出盈滿殺氣的一鏢。

  「當然不是!工作的事待我可以自己決定,彧不會干涉的。我只是覺得太意外了,怕我到時候表現不好,對周剛不好意思。」

  夏悅瑋很喜歡周剛的作品。不管是小說還是漫畫,他對情感的描述總是分外細膩,令她好生讚佩!還有什麼比跟自己欣賞的對象合作還教人驚喜的呢?

  「夏阿瑋,大老闆都不怕賠錢了,你這龜縮的性子到底在怕什麼?」羅菁菁忍不住揚高聲調。

  「我手上這本小說還沒完成。」

  「還要多久?」

  「聖誕節前可以給你。」因為聖誕節那天,她要跟柏展彧去看星星,無論如何都得先把工作完成才行。

  「0K啦,來得及。」她對她有信心。

  若錯過這次機會,下次要等到什麼時候?「那……周剛,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嘍!」

  「嗯,瑋瑋,我們一起加油!」他開心的和她握手。

  「內容確定後給我大綱,我好跟老闆報備一下。」羅菁菁不忘叮嚀。

  三個人天南地北的瞎聊一陣後,羅菁菁提議,「待會陪我去附近逛逛好不好?我好久沒血拚了,渾身都覺得不舒服。」

  「可以啊,我下午沒什麼特別的計畫。」周剛體貼地先表態。

  「夏阿瑋你呢?你家柏老大該不會待會又要來把你憐走,破壞我們三巨頭的約會吧?」她掐住夏悅瑋的臉頗,故作凶狠的問。像

  「菁菁,放開,快放開……周剛快救我!」

  「好了啦,菁菁,別鬧她了。」一旁的周剛出手解圍,總算讓夏悅瑋的小臉蛋脫離魔掌摧殘。

  「他今天去拍廣告,才沒空來。」受害者揉了揉受虐的臉蛋。

  「對了,那天周剛打電話給你,結果沒想到是柏展彧接的,你知道嗎?當下周剛都快嚇死了。」羅菁菁用手時撞撞他,要他自己說說當時的?清況。

  「怎麼了?」夏悅瑋看看他,又瞧瞧她。

  「沒怎樣,只是感到殺氣而已。」周剛說得很含蓄。

  「對不起,因為我那天騎了一下午的腳踏車,整個人倒地昏睡不起。周剛,他沒對你不禮貌吧?」

  「這倒沒有。不過,聽得出來他似乎不大開心。」

  「豈止不開心,周剛說他聲音冷得像利刃,一副隨時要劈過來似的。」羅菁菁又吸了口果汁,調侃道:「他比起你家那三個神經兮兮的哥哥,真是絲毫不遜色。周剛,你最好去買個牢靠點的壽險,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現在,你們兩個通通起來陪我逛街去。」

  女王登高一呼,夏悅瑋跟周剛只好扮演起小嘍囉的角色,乖乖尾隨待命。

  「為什麼沒跟他說我的性向?」趁著羅菁菁在前方大肆搶購,周剛壓低嗓音對夏悅瑋說,「也許你該跟他講,這樣他就會放心了。」

  「周剛,這是你的個人隱私,只有你自己有資格告訴你想告訴的人。再者,我覺得他應該要學著信任我,如果他真的愛我的話。」

  「你這是要讓我覺得有罪惡感嗎?」他莞爾問。

  「我是要讓你知道,不管如何我都會支持你,菁菁也一樣。」

  「瑋瑋,謝謝你們。」

  同志不是新聞,但被接納並不如想像中的容易,這一路走來,周剛感受特別深刻,因此更加溫柔對待這兩個認同他的朋發。

  「什麼時候方便出來討論套書?」

  「都可以啊,過幾天彧要出國工作,想約什麼時候都行。」

  「原來是家裡沒大人。好,我瞭解。」他忍不住揶榆。

  「厚,你被菁菁帶壞了,竟然反過來調侃我。」

  「夏阿瑋,周剛,你們不要再咬耳朵了,快點過來。」有人又在猩吼了。

  「好啦!」夏悅瑋看了周剛一眼,兩個人只得趕緊跟上。

  從睡夢中接到電話那一刻驚醒,再匆匆趕到約定的地方,夏悅瑋足足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

  一進門,她就對著周剛連聲道歉,「對不起,我睡過頭了,你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

  好脾氣的周剛起身幫忙拉開椅子,「別慌,快坐下來喘口氣,我去幫你買杯拿鐵。」

  片刻後,她從他手中接過熱騰騰的拿鐵,低啜一口,這才稍稍平歇她匆促慌亂的情緒。

  「我這幾天趕稿子趕得太累,原本只是想趴在書桌瞇一下,結果卻睡死了,真的很對不起,周剛,讓你枯等了這麼久,還打電話來叫醒我。」

  「沒關係,等你的時候,我可沒有浪費時間。喏,我畫了幾張封面的草稿,你幫我看看哪兩張比較適合?」他從桌上的資料夾裡抽出草稿。

  BL的精髓不全然是愛情激狂與否,而是那股存在於禁忌之中的唯美氛圍,文字還可以想像,但畫面則是很主觀的認知,也格外重要。

  接過畫稿,夏悅瑋很認真的逐一評比。雖說只是隨手塗鴉的草稿,周剛筆下的線條總是比別人來得細膩、精緻,不論是人物的容貌神態、乃至舉手投足,他的畫作總是唯美得令人讚歎!

  「周剛,好難抉擇喔!我喜歡這張兩人深情凝望的感覺,但是第二張的這個人物魅力又很強烈,然後另外這一張依偎的角度非常唯美,很符合我們這次的主題,還有這張也很青春洋溢……天啊,我覺得我都好喜歡喔!」她嘖嘖稱奇,愛不釋手的反履瀏覽手中的畫稿。

  「呵呵,你能喜歡那是最好了。」

  「太難了,我實在無法決定,也許該請菁菁用編輯的眼光來幫忙挑選了。」考慮到最後,她甚至露出了皺眉苦思樣,可見她有多愛這些作品。

  「好吧,那我們就一起不負責任的把這個難題丟給菁菁去傷腦筋好了。現在接續上次的進度,繼續我們的故事大綱。」

  兩人交換了狼狽為好的淘氣眼神,周剛遠速收起桌上的畫稿,夏悅瑋則邊喝著拿鐵,邊往包包裡撈找著她隨身的記事本。

  這時,一抹身影無預警的出現在桌旁,檔住了他們兩人的光線。

  「嗨,夏悅瑋,好久不見。」吊兒郎當的嗓音邪侵的響起。

  她蹙循聲仰起目光,在看見面前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後,原先的好心情頓時灰飛煙天。

  他是李源景,她的前男。

  「嘿,看到老朋友幹嗎擺出這種表情,打個招呼不為過吧?」說話的同時,他已逕自拉過椅子入座。「嗨,我認得你,叫……周什麼的?」輕桃的手指大刺刺的比著人,晃了半天,也說不出個完整的名字。

  「周剛。」當事人禮貌的提醒說。

  「對,周剛嘛,我就說我記得你。」

  「李先生,你還是這麼沒有禮貌,也不問一聲,就隨隨便便的坐下來。」夏悅瑋沈凝著臉色輕斥。

  李源景臉上閃過一絲窘色,不過,很快就恢復他一貫的輕浮。「算了,不跟你計較,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有多任性,我最清楚了。」

  「哼!自以為是。」她不耐煩的翻了一記白眼。「如果沒事,請你離開。」不給好臉色的下逐客令。

  「幹嗎這樣?好歹以前我們也交往過。大家難得碰面,敘敘舊不為過吧!」

  「那是個汙點,我很努力的抹去,實在沒有敘舊的必要。」

  「切,夏悅瑋,你這女人講話就是這樣機車,難怪我當初要拋棄你愛別人。」

  「李先生,注意你的禮貌。」周剛冷靜的提醒。

  「我在跟我的女人說話,你少擂嘴,死娘娘腔!」李源景對著他鬼叫。

  「李源景,你再說一次死娘娘腔,我就撕爛你的嘴巴!」夏悅瑋杏眼怒膛。再說,那段攀緣早就結束了。

  「瑋瑋,別衝動。」一旁的周剛拉住她,安撫她的怒火。

  「好好好,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是來敘舊,不是來吵架的。你最近在哪裡高就啊?一個月薪水多少?我呢,最近剛換到一家上市公司,薪水還不賴,前景一片看好,你不覺得我看起來意氣風發、神清氣爽鳴?」

  意氣風發、神清氣爽?夏悅瑋只覺得他一臉衰樣。

  埃!當初她怎麼會那麼無知,無知到跟這種輕浮又花心的男人交往?才剛熱切的追求她,居然沒多久就傳出劈腿的消息。

  好笑的是,這位李先生劈腿穿幫後,非但不知道檢討自己,還惱羞成怒的反過來指貴她的不是!

  批評寫BL小說的她是個心理變態、滿腦子色情思想的不正常女人,說不想自己的未來葬送在她這不堪的女人身上,所以才替自己找尋正常的新對象。

  現在想想,實在太過可笑。

  夏悅瑋原不想搭腔,由得面前可悲的傢夥一個人去自我陶醉說得天花亂墜。可該死的是,這李源景分明是來找麻煩的——

  「你呢?分開這麼久了,你該不會到現在還在寫那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板著臉,冷冷的反問。

  「就是那種描寫男人跟男人做愛的低級黃色小說啊!」

  「唯美!BL小說講究的是唯美,不懂還要來妖魔化,真是夠了!」

  平常她總是溫溫順順的看菁菁著當女王,可這一瞬間,她倒很想學學菁菁女王般的潑辣,狠狠的給眼前這個男人一點顏色瞧瞧。

  周剛拉住她,搖搖頭,勸她冷靜。

  「夏悅瑋,我是為你好啊!都老大不小了,怎麼還不去找份正當的工作,成天寫這種不堪入目的低俗小說,這樣不行的!你看,你身邊不是羅菁菁那種潑辣鬼,就是這娘娘腔——」

  李源景話沒說完,她氣得潑了他一臉的拿鐵,當場害他滴滴答答的好不狼狽。

  「瑋瑋!」周剛驚愕。

  「x!夏悅瑋,干磨拿東西潑我?我是在苦口婆心勸你,你少不知好歹了。」李源景憤怒咆哮。

  「不需要,滾回家去把你的嘴巴洗乾淨。」

  「媽的,我這件村衫有多貴你知不知道?我又沒有說錯話,你這個朋友周剛明明就是個死同性戀,說他是娘娘腔還算容氣呢,我都還沒罵他變態,心理不正常,女人不愛就愛男人……」

  夏悅瑋看了周剛一眼,她明白他的沈默是因為早已受過太多百口莫辮的羞辱,是以她更加憤怒這些加諸撲他身上的惡劣言詞。

  面前的李源景仍說個不停,氣得她全身發抖,忍無可忍的一把抓住他的領帶,狠狠的賞了他兩記耳光,啪啪!

  「你再批評周剛一次,我就跟你拚命!」她豁出去了,今天誰都別想拉住她。

  「臭女人,你敢打我!我今天不揍得你慘兮兮,老子就跟你姓。」

第9章(2)  

  撂著狠話的李源景揚起手臂作勢就要還以顏色,偏偏手還沒來得及碰上她一根寒毛,周剛用單掌就擋了下來。

  他臉色鎮靜如常,掌心緊扣住對方的手臂,反觀李源景臉色鐵青,有夠難看,想擺脫他,偏偏又無法掙開。

  「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娘娘腔鳴?」周剛平靜的反問,「到此為止。」

  甩開李源景,他馬上帶著激動的夏悅瑋走出原本寧靜的咖啡小屋,招來了計程車,親自送她回家。

  夏悅瑋又氣又惱,整個人像是被憤怒佔領了似的,直到下車,她臉色還是難看得厲害。

  「瑋瑋,沒事了,別氣,那些話我都已聽到麻木了。」當事人反而一臉淡然。

  說真的,娘娘腔還算客氣了,打從他異於常人的性向被知道之後,他還聽過更不堪入目的字眼,將他攻擊得體無完膚的,甚至還包括他的家人在內,所以對他來說,娘娘腔這三個字還算是文難。

  「但是他憑什麼這樣說你?他憑什麼——」夏悅瑋激動的哭了。

  她望著一臉平靜的周剛,尤其看著他對她漾開笑容的時候,淚水就像決堤了似的,嘩啦啦的流個不停。

  「別哭,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那些話已經傷不了我了。」

  「周剛,你是我很重視的朋發,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說你一句不是。」

  「我知道,傻丫頭,瞧你哭的。」他喻著淡淡笑容,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你才傻,我是心疼你……」夏悅瑋突然抱住他,心疼的想要給他才量。

  被擁抱的瞬間,周剛溫文的面具好像裂了個縫,以為孤寂絕望的心,競又開始跳動了起來。

  「謝謝。」他壓抑著心裡激昂的待緒,雙手微顫的接住她,便咽的道謝。

  「別怕,你還有我!」她拍拍他的背,安慰著受傷的靈魂。

  這一次,不需要假裝堅強,周剛忍住眼眶裡的熱氣,把臉深深埋進夏悅瑋的頸窩。

  一記冷冽的嗓音,陡地在兩人耳邊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彧……」夏悅瑋轉頭一看,征征的望住目光森冷的男發,一股惡寒猛然從腳底竄上來。

  柏展彧神情陰側的凝視著緊緊相擁的男女,幽黯的眸子裡,強大的怒氣宛若暴風中翻湧的黑雲,深沈得令人俱怕。

  他將唇緊抿成生硬的一條直線,整個人處於瀕臨爆炸的邊緣。

  怎麼也想不到,他迫不及待的一路從機場飛車趕回來,為的是想要親手擁抱心心唸唸的女人,孰料,歡迎他的卻是這樣的場面——

  另一個男人正代替他的雙手,緊緊的樓住了夏悅瑋!

  「你們在做什麼?」他沒有當場失控咆哮,而是從嘴裡僵硬的吐出這六個字。

  「彧……」夏悅瑋吶吶的呼喚。

  哈哈,他好像出現的不是時候,瞧他破壞了什麼?他們像對愛情鳥似的緊緊擁抱著彼此,而他居然殺風景的跑出來湊熱鬧!

  柏展彧自我解嘲的想,心卻涼透了……

  他無言的瞅著她,不能諒解他所看見的畫面。她明明口口聲聲對他保證,要保持適當距離,結果卻是緊緊相擁!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天真的說她有多喜歡他,背著他,卻又擁抱另一個只是朋發的男人呢?滔天妒意吞噬了他理智。

  他沈默的模樣,讓夏悅瑋感到志忑不安,她急忙忙的想要拉他的手,卻被他毫不留情的拂開了。

  「不要碰我!」他冷肅的低喝。

  「彧,我……」她一臉驚駭,話梗在喉口,原本就偏白的膚色此刻更顯蒼白幾分。

  周剛扶住夏悅瑋,開口解釋,「柏先生,請你冷靜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瑋瑋……」

  「閉嘴!不要讓我聽到你喊她瑋瑋!」柏展彧怒不可遏的咆哮喝斥。

  「周剛,對不起,你先離開好嗎?別管我,讓我跟他好好的談,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知道自己的存在很尷尬,情人間的爭執不是他可以介入的,可是,他真的不放心讓她一個人處理。「瑋,……」

  「快回去,拜託!」夏悅瑋喻著眼淚拜託他。

  柏展彧沒有當場痛扁他已經很客氣了,他心裡也清楚,既然使不上力,那麼,消失就是最好的幫忙。無奈之餘,他只好點點頭,默默的轉身離開。

  送走了周剛,她再次鼓起勇氣說:「彧,你先不要生氣,我們上去好不好?給我機會跟你說清楚好不好?」

  他的沈默讓她慌得不知所措,這種平靜之下的冷肅,比劍拔弩張的憤怒還令人不安,她只能緊緊的拉住他的手,又驚又怕的苦苦哀求。

  不知道求了多久,柏展彧終外對她漾開森冷的笑容,口吻淡漠的道:「走呀,你不是要上樓說?」

  「走,這就走。我們一起上樓。」她拉著他,連放都不敢放開他的手,好像只要稍稍鬆開一秒鐘,這溫暖的指掌就再也不讓她緊握了。

  進了屋,夏悅瑋讓自己抵在門上,只因為擔心他隨時都會轉身離去。

  「彧,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和周剛不是情人,剛剛的擁抱只是想要給他安慰的才量,以朋發的立場,我和他從頭到尾都只是朋發而已。」

  「喔,想必你們之間的發情必定是深刻到感人肺腑嘍!」他回以冷冷的嘲諷。

  「求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好不好?我是認真的。周剛真的和我只是朋友而已。」

  「我耳朵沒聾,這話你已經講了不下百次。」他煩躁不已,他很想相信她,但親眼目睹的一切,教他無法說服自己。

  「那你為什麼還是不信?」

  「你要我怎麼相信——」柏展彧怒瞪住她。

  「……」夏悅瑋被他的眼神駭住。

  「口口聲聲說你會和他保持距離,抱在一塊叫保持距離嗎?一個普通朋友喊你喊得比男朋友還要親暱,這算是普通朋發嗎?

  我不過是出國工作幾天,一回來你就送我這麼大的驚喜,夏悅瑋,聖誕節還沒到啊,你這禮物送得會不會太早了點?」他痛徹心扉的瞅望著她。

  「不是這樣的!我跟周剛原本是要一起討論工作,可是臨時遇上了一個無禮的人,他對我和周剛說了很不客氣的話,尤其是對周剛,我氣不過,所以和對方起了爭執,剛剛是周剛送我回來,而我只不過想給他加油打氣而已,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她據理力爭試圖扭轉他腦中錯誤的認知。

  柏展彧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麼,但聽她一再護著周剛,讓他脫口說出傷人至極的話來,「喔,那還真巧啊!原本你們要接接抱抱我是看不到的,誰知道工作進行得太順利,我居然該死的提前班機早回來,真抱欲,撞見了你們友誼堅定的寶貴時刻。你說說,是不是再晚個半個小時,我看到的可能就不只是擁抱這麼簡單?唉,倘若是那樣,也真是太難堪了。」

  雖然他字字句句說得雲淡風輕,卻字字句句化作利刃,直刺進夏悅瑋的心窩,刺得她千瘡百孔。

  「柏展彧,你不要這樣說話!別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她搓敗的掩面哭泣,「難道你都忘了你親手為我種咖啡樹苗,親手幫我做貓頭鷹時鐘的心情了嗎?」

  這些話語聽在他耳裡,不是深情的提醒,而是莫大的諷劉,對撲他一相情願的諷刺,也是踩碎他理智的最夜一腳。他做得再多,她仍背著他擁抱別的男人……

  他氣得抓起被她擺在窗邊的咖啡樹苗,想也不想的砸向牆角,巨響後,只剩下一堆碎片,油綠綠的樹苗失去了盆身,土坡四散,嫩芽頹喪的倒在土堆裡,淒涼得像是在哀悼兩人的感情。

  當柏展彧揚起手臂,不費吹灰之辦的取下牆上的貓頭鷹時鐘,夏悅瑋哭著衝上前,「不要!那是我的,拜託你不要毀了它!」

  可她根本拉不住他。

  他奮力一擲的下場,貓頭鷹裂了,如同她的愛情,支離破碎……

  「沒有了,一切到此為止。」既然不能擁有她唯一的愛,他寧願割捨這段情!即使他萬般不捨。

  「不要走,我愛你啊,你不要走——」砰!那記劇烈的關門聲,將她的愛狠狠打了回來,柏展彧頭也不回的走了。

  夏悅瑋頹然的捧起裂開的貓頭鷹,她無能為才挽回一切,只能跪在地上,心痛得嚎淘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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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7-13 23:37:46

第10章(1)  

  兩天後的聖誕節,柏展彧一個人坐在Primojazzba。

  店裡很冷清,客人只有小貓兩三隻,一副隨時要關門大吉的淒涼狀。

  活該!當所有的店家、酒館、餐廳都不能免俗的開起瘋狂派對,大肆慶祝聖誕節的時候,Primojazzbar卻反其道而行,放著要死不活的難聽音樂,提供淡得出烏來的白開水-

  果然成功的把一堆客人嚇得奪門而出,只剩下幾個聽不見難聽的音樂、嘗不出滋味的蠢傢夥瞎喝一通,宛若行屍走肉的杵在這裡陪葬。

  柏展彧就是其中一個。

  「衛槐斯是想讓這家店關門大吉嗎?」他揚眸問。

  「可能吧!」酒保見怪不怪的微笑回答。

  「那他成功了,我賭今天晚上這家店鐵定湊不到五個客人。」他冷言嘲諷。

  「沒關係,我正好落得輕鬆。」酒保聳肩,一臉的無所謂,反倒是對柏展彧的賭注很感興趣,「你想賭多少,一千如何?」

  「好。」賭就賭。

  他喝著白開水,心情澀然。

  什麼鬼日子,什麼鬼地方,以為可以找個喧嘩的地方,喝個幾杯,痛快的麻醉自己,結果衛槐斯那個神經病竟然把Primojazzbar搞成這樣!

  白開水喝不醉,音樂又不夠吵,害他只能不斷的想著那個女人……

  兩天了,直到現在閉上眼睛,教他痛徹心扉的一幕,還是會在第一時間自動跳出來,狠狠的刺痛他的心。

  可恨的是,愛情可以到此為止,心痛卻不能休止!

  他悶透了,只好發洩似的喝光了一杯又一杯的白開水。媽的,這一杯還要三百元,這家Primojazzbar簡直是黑店。

  柏展彧才剛在心裡冒出低咒,酒保曲著手指朝他面前敲了敲——

  他揚起目光,只見酒保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說:「台北瘋子真多,又來了一個客人,整家店正好湊齊五個人。」

  悻悻然的掏出皮夫,柏展彧抽了一張千元大鈔放在吧台上,酒保笑得燦爛,一臉感恩的把錢收下。

  「周剛,今天怎麼沒去玩,跑來這裡送死?」酒保對著來人說。

  周剛!聽見酒保說的話,柏展彧旋即放下手中的酒杯,朝腳步傳來的方向珠去一眼——該死,真的是他!

  周剛錯愕的望著,怎麼也沒想到令在這裡遇到他。

  柏展彧冷冷的膘了他一眼,霍地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柏先生,請留步。」

  「有事?」神情脾碗。

  「我們可不可以坐下來談談?」

  「我跟你應該沒什麼好談的。」一想起夏悅瑋,他臉色更難看。

  「但是我有。」周剛緊盯著他,態度禮貌卻很堅定。「十分鐘。不,五分鐘也可以。因為撇除了瑋瑋,我們之間確實沒有什麼好談的。」

  該死,他就非得要瑋瑋、瑋瑋的叫個沒完嗎?

  「坐,我請你喝酒。」周剛邀請。

  「不用。有屁就快放。」他倒要看看,這個道貌岸然的傢夥要跟他說什麼!

  柏展彧坐回原本的座位,和周剛之間刻意拉出一個空位的距離,而且故意不看他。

  「我跟瑋瑋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你應該睜大眼睛看清楚。」

  「周先生,我眼蜻沒有瞎。」他們兩人明明當街抱在一起,難道還想否認?

  「但也跟瞎子沒啥兩樣就是。」

  他氣得握緊杯子。

  好樣的,這傢夥在夏悅瑋面前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現在倒是露出了真面目。

  「我是喜歡瑋瑋,但我不可能愛上她。因為,我愛的是男人。」

  柏展彧猛地別過臉,詫異的看著自我剖白的周剛。

  「那天確實發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我跟瑋瑋碰面要談工作的事情,卻意外遇見了瑋瑋的前男友。我不知道瑋瑋是否跟你提過他,但,那傢夥真是個他媽下三濫的王八蛋。」

  斯文有禮的他冒出了粗魯的語句,惹來了柏展彧的側目。

  「他對瑋瑋出言不遜的說了些冒犯的話,接著,又拿我的性向大作文章。瑋瑋是那種自己吃虧頂多傻笑以對的女孩子,她最不能忍受有人傷害她的朋發,所以就和對方發生了衝突。」

  想到有個白目的傢夥公然對夏悅瑋出言不遜,柏展彧心中一把熊熊怒火被點燃了。

  「我不是第一次因為性向被人羞辱,老實說,麻木了。但是瑋瑋無法忍受,她氣到哭了,不斷的替我打抱不平,她擔心我會難受,所以才會抱著我,想要給我辦量、為我打氣。」

  柏展彧心情沈了下來。

  「我明白你對我的敵意,我也問過瑋瑋為什麼不跟你說我的性向,你知道她怎麼回答我嗎?」他嘴邊淺勾著斯文的笑,「她說:「周剛,這是你的個人隱私,只有你自己有資格告訴你想告訴的人。再者,我覺得他應該要學著信任我,如果他真的愛我的話。」」

  聞言,柏展彧的心當場揪成一團。

  他誤會她了,他這個混蛋非但沒有學著信任她,還親手毀了他們的愛!

  怎麼辦?那天他說了那麼多殘忍的話,還把送她的禮物砸爛了,是他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怎麼辦?他該怎麼挽回這一切?他頹然坐在位置上。

  「我真該死,我?一」一想到他因為誤會,親手將夏悅瑋永遠推出他的世界,他慌得渾身發冷又發熱。

  「怎麼了?」周剛古怪的看著他。

  柏展彧掏出手機,顫抖著撥了夏悅瑋的行動電話。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不假思索,他趕緊改撥家裡的電話。等了老半天,家裡電話也無人接聽。

  「你這兩天有跟悅瑋連絡嗎?」他不安的問周剛。

  「沒有。」他看柏展彧表情凝重,心裡也毛了。「我打給菁菁。」他趕緊撥電話給羅菁菁。「喂,菁菁?一」

  「到了、到了,我到了,就在你後面。」爽朗的女聲在冷清的空間響起。

  周剛回頭就問:「你有沒有打電話給瑋瑋?」

  「有啊!剛跟她通過電話。」

  「說了什麼?知道她人在哪裡嗎?」柏展彧情急的插話詢問。

  羅菁菁一看到他,當場傻眼。「你、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帶夏阿瑋上七星山去看星星嗎?」

  「七星山?瑋瑋說她在七星山?」「我問她要不要出來喝點東西,她說她正往山上去,要去看星星。我問她是不是跟男人去,她還得意揚揚的說當然。我罵她見色忘發,她就傻呼呼的一直笑。」她如實說出她們的通話內容。

  「這種天氣怎麼可能去看星星?」周剛懊惱的吟道。

  陡地惡寒爬滿全身,柏展彧一秒鐘都不敢停留,趕緊起身衝了出去。

  「默,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什座夏阿瑋說他們去看星星,他卻在這裡?」她一臉莫名其妙。

  「快走,我擔心瑋瑋要出事了。」周剛拉著羅菁菁,尾隨離開。

  三個人跳上了柏展彧的車,急忙從市區趕往上山的方向。

  趕著狂歡的人太多了,市區的交通糟得一塌糊塗,柏展彧幾次驚險的在車陣中穿梭,總算進入了士林。

  「走後山上去,從那裡比較快。」周剛指點捷徑。

  一路上,羅菁菁狂打夏悅瑋的電話,結果總是關機,她氣得破口大罵。

  好不容易上了山,又得想辦法擺脫那些泡溫泉的狂熱份子。就在往登山口的方向前進時,他們看見一輛計程車從對向車道駛來,柏展彧趕緊緩下速度,攔住計程車司機。

  「先生,請問,你剛剛是載著客人上山嗎?」

  「廢話。」

  「什麼樣的客人?男的還是女的?一個人還是一群人?」

  「女的,一個人,說要上山看星星。我說這年頭的年輕人都怪怪的,這種天氣飄著毛毛雨,怎麼會有星星可以看啦!」

  「她在哪裡下車?」

  「登山步道的入口。我跟她說晚上山區很危險,但她堅持一定要去,我也沒辦法。我不管了,我要回家睡覺。」司機升起車窗,便往山下的方向離去。

  柏展彧趕緊睬下油門,馬辦全開的直往登山步道入口處駛去,想到夏悅瑋一個人孤伶伶說要上山看星星,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擰住了似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一抵達登山步道口,他從座位下方拿出手電筒,一秒鐘也不耽擱的就往步道跑去。

  「該死,本小姐今天穿高跟鞋!」

  「你在這裡等,我跟上去。」周剛建議。

  「屁啦,夏阿瑋是我罩的,我當然也要去才行。」

  真是頭殼壞掉了,這種鬼天氣會有星星才怪!她羅菁菁就算是摔斷腳,她也要去把夏阿瑋那個小王八蛋憐回家,臭罵一頓才行。

  柏展彧拿著手電筒,行動退疾的朝上山的方向走去,邊想夏悅瑋一定才剛起步不久,要追上她應該不會太久。

  「悅瑋,悅瑋,你在哪裡?快點停下來。」他聲嘶辦渴的吼著,眼見毛毛雨越來越密集,隨對都要變成一場大雨,他只能不斷要求自己加快腳步。

  忽地,手電筒的光源鎖定了一抹孤單的身影,柏展彧又驚又喜,朝著來時路大喊,「周剛,我找到她了!」

  接著,他朝著那身影溫情的勸說:「悅瑋,快停下來,別再走了。」

  她明明握著手電筒回頭看見他,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院張的轉身急著消失。

  情急之下,一個琅蹌,她整個人重重的跪了下去——「悅瑋!」柏展彧幾個靜步來到她身邊,心疼的扶起她。

  夏悅瑋推開他的手,拒絕了他的幫助。

  「悅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開始下雨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要。我要上山看星星。」她推開柏展彧,固執的轉身欲走。

  剛剛那一記重跪,撞得她膝蓋發疼,但她不在意,拐著腳也要繼續往前行。

  「悅瑋!看不到星星的,今天天氣這麼糟,怎麼可能有星星?」

  「會有的,一定會看到的。」她用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固執的說。

  「你腳受傷了,根本走不上去。」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夏悅瑋——」

  他們拉扯,他們對峙,周剛和羅菁菁趕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一個堅持要走,一個勸說無效。

  最後,柏展彧做出決定,「好,你想要上去是不是?那我背你上去。但是上去若還是看不到星星,你就乖乖跟我回家。這樣很公平。」

  「柏展彧,你瘋啦,開始下雨了軟!」羅菁菁簡直不可置信。一個瘋了也就算了,另一個也跟著神奢不清。

  「你們先回車上等,我帶她上去。」柏展彧目光堅定的望向伍傻的夏悅瑋,催促著,「快上來,我背你。」

  「我?……」她才不要他背呢!

  偏偏一旁的周剛聲援,贊成他的決定。「好,你們自己上去,我跟菁菁回車上等。」話落,他上前幫著柏展彧背起一臉征傻的夏悅瑋,祝福的說:「快去找你們的星星吧!」便拉著羅菁菁往回走。

  幾乎是起步沒多久,雨勢就變大了,他們兩個身上都沒有穿著雨衣,只能迎著寒冷的雨勢,努力的持續前進。

  夏悅瑋趴在柏展彧背上,先是想起了他老家那間迷你小學的運動會,他背著她跑了兩百公尺,打敗了他的小學同學,她開心的拉著他的手,笑得像傻瓜似的。

  接著,又想起了看貓頭鷹那個晚上,他背著她,一步步走著步道階梯往上,直到終點的林子,見到貓頭鷹轉動頭部的時候,她驚訝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激動的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想著想著,驀然眼眶一熱,淚水在脾中凝聚,視線漸漸模糊……忽地,身前的柏展彧說話了。

  「悅瑋,這次換你聽我說好不好?聽我向你親口說聲對不起。」他的聲音夾雜在落雨聲裡,輕悠悠的飄進了夏悅瑋的耳朵裡。

  「我很抱歉,口口聲聲說愛你,卻一直沒有學會要信任你,三春兩次誤會你和周剛的關係,結果傷了你的心,也親手摧毀了我們的感情。我真的很對不起!」

第10章(2)  

  一滴淚落了下來,接著是第二滴、第三、第四……一轉眼,便洶湧得教人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但我真的想補償我對你造成的傷害——唉!如果你還願意給我機會補償的話……」柏展彧惆悵又自責,整顆心都被自己惹出來的惡行搞得難受死了。

  一聲吸泣響起,接著是壓抑的鳴咽,耳邊聽著她心碎的哭聲,他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著碎了。

  他說不出話來,胸口被那強烈的酸楚塞得幾乎要爆炸了,他只好努才的邁開腳步,努力的圓她的希望。

  「不去了,不上去了,反正也看不到星星,我不去了。」她伏在他背上痛哭,滾燙的淚水滴上了他的頸子,灼了他的肌膚,也痛了他的心。

  「悅瑋…」

  「帶我回家,我想要回家。」

  「好,馬上帶你回家,別哭。」柏展彧強悍的摒除聲線裡的便咽,轉身就往回走。

  雨持續的下,把兩人林得濕透,好不容易回到了入口處,羅菁菁跟周剛已經一人一把傘的迎了上來。

  「你們這兩個瘋子!」羅菁菁氣極又心疼的斥責。

  「好了,都快上車,瑋瑋渾身都濕了。」周剛趕緊打開車門。

  「周剛,可以麻煩你幫忙開車嗎?」柏展彧說。

  「沒問題。」他交出駕駛權,坐上了夜座,一把將夏悅瑋緊緊的抱在懷裡,語氣憐惜的說:

  「忍耐一下,我們馬上就到家。」回到他們溫暖的家。

  回到柏展彧的家,周剛一把拉住跟著要進門的羅菁菁。

  「周剛,別拉我!」

  「回家了,這裡沒你的事。」

  「可是夏阿瑋她……」

  「柏展彧會照顧她的。走了。」

  將車鑰匙放在玄關鞋櫃上,周剛體貼的帶上了門,把空間留給兩人。

  柏展彧抱著夏悅瑋來到浴室,按下了水流開關,便動手脫著她身上的濕衣服。意識到自己就要赤裸,她壓住胸口,不讓他把最後的棉衫脫掉。

  「別怕,我只是想要讓你泡個熱水澡,你一直在發抖,我擔心你會著涼。還是你要我出去,那我就在外面等你?」他才要轉身,冰涼的手便拉住了他。

  「別走,拜託……」嬌啞的嗓音可憐兮兮的請求。

  「好,不走,我不走。乖,把衣服脫了進去泡著。」夏悅瑋鬆開壓在胸口的小手,低效著眉目,讓他將她身上的衣物逐一褪去,直至赤裸。

  抱起輕盈的她,安置在暖熱的水流中。須臾,柏展彧也跟著坐了進來。

  她縮坐著身子,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小腦袋跟著抵著。

  許久,幽幽的嗓音委屈的說:「你好凶……為什麼都不聽我解釋?」

  她揚起臉龐,哀傷的望著他。

  柏展彧自貴的更了眉,伸手將她接進懷裡。「對不起,是我不好。」

  「可是都摔壞了,咖啡樹死了,心愛的貓頭鷹也裂了,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再愛我了?」她吸泣的問著身前的他。

  他心疼她的泣訴,照實道出自己的心情,「可能沒辦法,沒有看見你,我腦子裡就會一直想你,不再愛你這對我來說太難了!」

  「真的嗎?」

  「真的!」他肯定的說。

  想起當對他決絕的模樣,她的淚越滴越快。「我好難過,你說到此為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你明知道我是愛你的呀!」

  「我知道,我也是愛你的!噓,別哭,是我誤會了你和周剛,是我不好。」

  「我不想要分手……」她愛他,很愛很愛他,她好迷戀這個會帶著她去看貓頭鷹的男人,她想要一直跟他相愛,相愛到老。

  「不分手,我還要繼續喜歡著你、愛著你。悅瑋,答應我,以後不管再怎麼生氣,都不可以一個人跑上山去,我會擔心的。」想到她可能發生意外,他更恨自己為何不相信她的話。

  「我不是生氣,我只是想要去對著星星許願,因為我想要跟你廝守到老。」

  柏展彧聽了,心都軟了,被她的愛觸化了。

  「餓不餓?我煮東西給你吃好不好?」他想要照顧她,照顧她那可憐被忽略的肚子,他氣惱自己居然讓她傷心至此。

  「好。」離開了溫暖的浴缸,他讓她穿上了他特地為她買的新浴袍,餵她吃炒飯,還煮了她喜歡的拿鐵,溫峻她的心。

  她滿足的笑了,眼裡喻著感動的淚,看在柏展彧眼裡,那是一抹甜得會讓人牙擊發軟的笑。

  不知道是誰先靠向誰,又是誰先抱了誰,然後他們熱烈的親喻,熱烈的愛撫彼此的身體,熱烈的緊緊糾纏對方,熱烈的磨蹭出一陣又一陣的顫慄與狂喜,和對愛的渴望。

  這一切是那麼的刺激,又令人暈眩軟弱,她什麼都不想,只想傻傻的在他懷裡被融化,她一度緊繃得不知如何是好,是他用低啞的嗓音哄慰她,要她放鬆接納自己的進入。

  當他的慾望一寸寸沒入了她的身體,他們不可遏止的喘息著、呻吟著……他引領著她,主導著愛的律動。那一夜,他們睡得極少,一次又一次的盡情享受著男人與女人最激烈的歡愉。

  屋外連顆星星都沒有,但他們的聖誕節卻擁有最完整的彼此,還有什麼比這一刻還要幸福滿足的呢?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夏悅瑋還睡在溫咬的被窩裡。

  腦袋昏昏沈沈的,身子更是酸軟得教人連動也不想動,可鈴聲實在太吵人,她只好迷迷糊糊的伸出手,摸找著擺在床頭的行動電話,按下了通話鍵。

  「喂,阿彧,你經紀人訂的那箱咖啡豆……」

  「柏媽!」夏悅瑋本能的喊了出來。

  電話那端沈吟了須臾,「……是夏小姐嗎?」

  「我是。」她突然緊張的從被窩裡正碟危坐了起來。

  「阿彧在嗎?」阿彧啊……她貓了房間四周,聽見浴室傳來了水流聲。

  她想也不想的老實回答,「他在洗澡。」

  下一秒,當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後,當場啞然又窘迫。

  「我、我叫他接電話。」

  「呵呵,不用不用,你幫柏媽轉告一聲就好。」

  「好,我會。」

  「夏小姐,有空叫阿彧帶你再來玩喔!」

  「嗯,謝謝柏媽。」

  柏展彧走出浴室時,就見夏悅瑋跪坐在床上,戒慎恐懼的拿著他的行動電話和人對話,一結束通話,她哀鳴一聲,整張臉挫敗的埋進了被窩裡。

  「怎麼了?」他好笑的問。

  「柏媽打電話來。」

  「喔,應該是說我經紀人訂的咖啡豆的事情吧?」

  「我以為是我的電話,所以我接了。」

  「沒關係啊,我不介意。」

  「但是我介意。我這個笨蛋,我居然還跟柏媽說你在洗澡……」

  一大早打電話到兒子的行動電話,結果是個女人接的,問她兒子在哪,答案是在洗澡,任何有點腦袋的人都知道,這一男一女昨天晚上都做了什麼好事!

  好糗,被柏媽知道了啦!怎麼辦?她以後沒臉見柏媽了。

  「這沒什麼。我猜,我媽一定很高興,想她這個笨蛋兒子終外有人愛了,搞不好她已經跟我爸在翻農民歷了吧!」

  「幹嗎?」

  「看日子叫我們結婚啊!」

  結婚?!雖然她也很想當新娘,但是,可不可不要在這麼囧的情況下啊!

  柏展彧雙手探入被窩,一把抱住了她。

  「昨天有沒有弄疼你?」

  沒呀,怎麼問這個!夏悅瑋尷尬的羞紅了臉,用媲美蚊納般的嗓音應了一聲,「沒。」

  「悅瑋,謝謝你,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擁有愛你的機會。」

  「不要說、不要說,為什麼一大早就在說這種肉麻兮兮的話?」她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要說,以援每天都要跟你說一回。」

  「……那也會有我愛你三個字嗎?」

  「有。我愛你,我愛夏悅瑋,柏展彧愛那個會唱貓頭鷹之歌的夏悅瑋。」

  圈住他的脖子,她開心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她不禁小小抱怨一下,「你把人家的貓頭鷹時鐘摔壞了。」

  「我再親手做一個,一定給你最獨一無二的。」

  「還有我的小樹苗……」

  「比照辦理。」

  「昨天是聖誕節,我們沒有看到星星,也沒有許願欺。」她覺得有點小小的遺憾。

  「但是,我們有了彼此,夠幸福了!」柏展彧笑瞅著她。

  對,夠幸福了,還有什麼比兩個人在一起還要幸福的呢!

尾聲  

  國際書展會場。

  聯手推出了主打套書的周剛和夏悅瑋,應出版社的邀請,到現場替熱愛BL的讀者們簽名,大排長龍的隊伍,讓兩人的古手一本簽過一本。

  當一本待簽的新書被修長的手指遞上前時,夏悅瑋不疑有他的接了過來,專注的寫上她最別緻的簽名……周剛突然推了推她的肩膀。

  她納悶的瞅了他一眼,只見他神秘兮兮的努了努下穎,示意她擡頭看看排隊的讀者。她也沒多想,帶著笑容仰起面容——赫!怎麼會是他?

  帶著雞舌帽,帽簷壓得低低的,鼻樑上掛著墨鏡,幾乎要遮掉他半張臉。

  就在夏悅瑋膛目結舌的時候,那人脫下了帽子,摘下了墨鏡,在眾目睽睽下,無預警的將上半身橫過桌子,強吻了BL人氣作者,現場引爆一陣騷動。

  偷了香,柏展彧笑了,悠閒的對著一臉震驚的她說:「侮,親愛的,祝你簽書會成功!」

  死了,他怎麼會知道?她昨天明明唬弄說她要回家陪媽媽吃飯的啊!此刻的夏悅瑋笑不出來,握筆的手抖得活像中風。

  她膘了周剛一眼,他聳聳肩,笑得單純又無害。她晚了前方負貴指揮隊伍的羅菁菁,只見她跤跌的走來,往過近來人氣越來越旺的柏展彧,非常狡猜的利用他的名氣妙作現場另一波高潮。

  夏悅瑋恍然大悟。她被設計了,她這兩個BL盟友居然聯手設計了她!

  結束簽書會,她忐忑不安的上了柏展彧的車,他忙著跟經紀人講電話——

  「我說了,我是以私人名義捧我未婚妻的場,我哪知道現場媒體那麼多?我怎麼回答?當然據實以告啊!對了,我也買了一套主打書要送你,是男男戀吸,我還親自排隊給作者簽名,明天拿給你,就這樣了,掰。」

  掛上電話,他哼著歌曲,輕鬆的唱著歌。

  夏悅瑋不安的覷著他的臉,小心翼翼的問:「你怎麼會來?」

  「收工到你家接你,結果你媽說你沒回家,你二哥說你一定在這裡,我打電話給羅菁菁,果然就找到你了。不錯嘛,我都不知道你粉絲這麼多,害我排隊排了好久。」

  他語氣輕鬆得過分,被女朋友唬弄了,心情還這麼好?有鬼!

  「……你是不是在生氣?」

  「生氣?為什麼?」

  「因為我……我騙你,而且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其實是在寫BL小說。」

  「喔,我知道啊,你書架上那些書我都看過了。」

  「嘎?」夏悅瑋的心倏地涼冷。

  「不過,有件事我們有必要討論一下。新書的第兩百零三頁,我覺得場景有點熟欺,兩個主角打得火熱的肢體動作,好像喚起我某次的記憶……」說話的同時,他朝心虛的夏悅瑋鏢了一眼。

  當下她頭皮發麻,笑不出來,有一股衝動,讓她很想當場跳車奪門而出。

  她扳扳車門。可惡,鎖著!唉,該來的躲不掉,今天是她的死期,而她也只好認命的聽候裁決。

  「不用太多,稿費分我三分之一就好。」駕駛座上的柏展彧露出貪婪的嘴臉。

  「為什麼?」她不過是個小小作者,而他是最近名氣響噹噹的超級男模,他賺的都不知道是她稿費的幾倍,居然還要來瓜分她微薄的錢。

  「因為這些活色生香的點子,幾乎都是本人所提供,我有必要保護我的智慧財產權。」他臉不紅氣不喘,踐跤的說。

  「才不是,那才不是你提供的!」那是她不惜黑著眼圈,熬夜一字一字的敲出來,嘔心瀝血的創作結晶。

  他挑起眉,「真的嗎?為什麼故事情節裡貓頭鷹時鐘也來了,去山上看星星也出現了,還有那場精采絕倫的親密床戲,我好像也跟某人發生過?」

  「我、我、我……」好啦,她確實是有參考了一下下。

  「乖,三分之一就好。」柏展彧很惡劣的捏捏她的臉,順理成章的訛詐了她。

  嗚鳴,她可憐的稿費,他真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壞蛋!

  「我爸跟我媽上台北了。」

  「真的?那現在人呢?」

  他看看手錶,「現在應該已經到你家準備提親了吧!」

  「什麼?!提親——」她怎麼都不知道有這件事?

  「為了避免我媽不小心把我們兩個人的好事抖得太多、太詳細,我們最好趕快去提醒她,不然——」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天啊!怎麼會這樣?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夏悅瑋揪著頭髮哀鳴。「不行,打死都不能承認!」

  「恐怕很難喔,你都把我們關係匪淺的事實寫出來了,要是我把書拿給你媽跟你爸看,他們可能會當場昏倒吧!」

  「柏展彧,你不能這樣做啦!二分之一分你好不好?還是你要三分之二?你不會這麼殘忍吧?總要留點給我吃飯活命啊!」看著她急得像熱鍋上的瑪蟻,柏展彧笑得好開心。

  其實,他老爸老媽不過就是趁著北上來喝喜酒,想順道拜訪一下未來的親家,雙方吃頓便飯而已,瞧她緊張的。

  不過,他才不想告訴她,就讓她繼續緊張好了。誰教她又騙他,說要陪媽媽吃飯,結果跑去跟粉絲書迷簽名見面,哼,也不知道要來邀請他這個頭號大書迷!

  「柏展彧,拜託啦,不要這樣嘛,柏展彧……」

  他喜歡他們相處的模式,他相信,一輩子都不會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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