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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傳聞中寧王世子是眾家姑娘心目中理想的夫婿人選,
她剛女扮男裝當他書僮時也是這麼想,
為籌錢治爹的病兼報恩,她一心想當他的心腹為他分憂解勞,
還豁出性命在他被刺客包圍時替他擋刀;
而他特意為會在王府裡迷路的她做路標,
以及在山裡遇難時的悉心照料,更溫柔得讓她不禁心動,
可現在……哼,她看清這男人了!
雖說他不理百般示好的中書府千金,獨寵她一人很令人高興,
但從他再也不在她面前隱藏本性,把逗弄她當成生活調劑後,
她就覺得他在她心中的崇高形象完全破碎,
更不禁懷疑自己是女兒身的秘密已被發現,
才讓他最近這麼超過的要她以身相許來報恩,
吼,他是不知道這種玩笑不能亂開噢?
害她臉紅心跳,以為心聲被聽到了啊……
楔子
母親在三年前過世後,杜如墨便和父親杜玉山相依為命,靠著父親在市集裡擺個攤子賣畫維生。
然而,自從父親生了病,家裡的景況就日益艱難。
秋意漸濃,杜如墨日日望著父親拖著病體出門,畫賣不了幾文錢,反倒每日回家後都咳得更嚴重,她知道該是自己報答親恩的時候了。
但此刻站在寧王府的門前,看著人口牙子進進出出,她的心也往下一沈。
真的要把自己賣了嗎?從此有了奴籍,她一輩子就翻不了身了。運氣好一點,就在府裡幹活或服侍夫人小姐到年華老去,運氣不好,成為王公貴冑的玩物也未可知。
這是她要的生活嗎?拉緊了襟口,她突然覺得今年秋天的風特別強,刮得她臉頰生疼,打從心裡冷起來。
可除了賣身為奴,她實在想不到自己一個沒身份背景的年輕女孩,可以找到什麼攢錢的活。爹的病不輕,已經禁不住日曬雨淋的出門賣畫,也需要錢看大夫,家中米缸更是空了很久,這也都需要錢……
聽聞寧王府近來要買奴婢,明白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她才會孤注一擲,賣了家中一隻用來做傳家寶的玉印,用這筆錢上了京城,尋到寧王府前。
想起父親的病體,杜如墨牙一咬,就要上前向人口牙子詢問時,卻聽到府內總管和他們的對話而打住。
「這回我們王府除了要挑幾個婢女,更重要的,是世子要挑一個書僮。」
「書僮……年輕的小夥子就行吧?我這有啊……」
「不不不,我們的小夥子機靈,等等帶來給總管瞧瞧……」
「你們先別忙,聽我說完。」總管擺手止住人口牙子們的七嘴八舌,「這個書僮可不是隨便挑的,眉清目秀、家世清白是基本要求,還必須略通文墨,讀過幾本書,能搭上我們世子的話……」
「這……總管,您說的這些條件,難找啊!」幾個人口牙子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為難。「略通文墨的小夥子已經難找,能讀書的誰要來幹活?早在家裡埋頭苦讀準備考科舉了!何況世子文武雙全,才氣縱橫,要能搭上世子的話,這分明是刁難人……」
「當然,要求高,價格也不同,找得到人,這元寶就是酬金。」有錢能使鬼推磨,總管早有對策,但見他不疾不徐的由袖裡拿出一錠金元寶。「另外,世子的書僮不僅月俸是一般下人的兩倍,更保證不立奴籍,以一般雇工看待,這種條件開出去,你們還認為難找嗎?」
人口牙子們看到金元寶眼睛都亮了,絞盡腦汁地回想自己手下有哪些好貨色,就算沒有也得挖一個出來;而門外的杜如墨見了這一大錠金元寶,也不由得心裡微動。
金元寶啊!她就算當一輩子的奴婢,可能還賺不到這錠金元寶的一半,但重點是,只要當上世子的書僮,月俸是尋常奴僕的兩倍,屆時不僅爹能好好休養,米缸的米能填滿,說不定還能搬到好一點的地方,不必再住在那幢老是漏水的破房子裡……
可書僮要的是男子,她一個十七的女孩家,根本連邊都搭不上。
在她扼腕不已時,府裡傳出的對話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是是是,總管說的是,小的馬上替您找人來。」
「哎呀!小的幹這行十餘年了,人面極廣,總管要的人小的等會就帶來,絕對讓世子滿意,您可別先應承了別人啊……」
人口牙子們一人一句,就急急忙忙散去找人了。
杜如墨眼見那寧王府總管搖了搖頭,旋即關上大門,心中便有了計較。
她摸了摸腰間僅剩的半貫銅錢,這是她風塵僕僕上京剩下的,就算眼下直接轉身就走,這些錢都不夠支撐她回到家。這代表著她這趟到寧王府,無論如何都要謀份差事,否則不只她,連爹都有餓死之虞。
橫下心,她轉身走向市集,進入一間不起眼的裁衣坊。
當天下午,寧王府大門被敲得砰砰砰響,總管以為人口牙子帶人來,便親自出來開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站在府門前的,是個看起來年約十六、七歲的小夥子,穿著一襲深青色窄袖袍衫,頭上綰了個文士髻,面容清秀,態度大方從容。
「你有什麼事?」這類閒雜人等總管通常會直接趕走,但面前的小夥子讓他很有好感,遂問起他的來意。
對方恭敬地行了個禮,接著用一種不太自然的低沈音調道:「小的杜墨,聽聞世子正在找書僮而來毛遂自薦,詩詞文賦皆可考較,希望總管給個機會!」
第1章(1)
陽光映亮滿室,成排的書架上都是難得一見的奇書軼本。靜悄悄的書房內只有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恭敬地束手站在一旁,另一個則是懶洋洋的靠坐在酸枝木軟榻上,手裡還拿著本書。
寧王世子李初,舒了舒身子,放下手裡的書,半瞇著眼瞥向一臉嚴謹的總管。
「洋叔,半個時辰前我叫杜墨去給炭爐添些炭,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這……」李洋苦笑,「怕是又在府裡迷路了吧?」
這新聘的書僮做事伶俐勤快,當初考較他時,詩詞文賦都難不倒他,雖然有些見解似乎因為年紀而顯得青澀,但應該足夠應付世子的要求,因此他十分滿意,就將人留了下來。
想不到樣樣好的杜墨,獨獨對認路這事十分不在行。任憑他說破了嘴,向他說明了千萬遍,那小子依然能在轉眼間迷失在王府中,常常要其它的小廝幫忙才能把人找回來。
真不知道當初他尋差事時,怎麼找到寧王府大門的!
自己的書僮有這毛病,李初自然瞭然於心。不過杜墨做事認真他看在眼裡,說話太過正經這點更令他覺得有趣,加上他對書僮的要求高,能找到人已是不易,這點小缺點,他也就睜隻眼閉只眼了。
只是想到每回要杜墨去廚房,他竟可以走到書房;要他去書房,他能夠逛到茅廁,這種「特殊」才能,教李初著實啼笑皆非。
「洋叔,你當初怎麼找到杜墨這個妙人的?」他從沒關心過這個問題……應該說,他從來懶得關心底下人的情況,不過這個杜墨確實引起他的好奇心。
「他是自己找上門的,我瞧他說得自信滿滿,便順口考了他一下,想不到他對答如流,再見他長得白淨,比那些人口牙子找來的人不知好了多少,便錄用了。」
「他長得……實在太過秀氣,要換上女裝恐怕也是一位娉婷佳人,你確定他真不是個女娃兒?」李初回想著杜墨的樣子,納悶不已。
「啟稟世子,他真是個男子,我請府裡煮飯的大嬸驗過的。」老實說,他自己也質疑過這事,才會特別慎重。「另外,我也調查過他的背景,他確實住在涇陽山間,父母俱在,打獵維生,然而有一事卻令老奴不解。」
「什麼事?」
「當我向他們問到杜墨時,他父母竟愣了好半晌,才像想起自己有個兒子般點頭。」李洋百思不得其解。
「是嗎?」李初若有所思地一笑,卻也沒有再追究這事。杜墨的來歷,他遲早清楚的,不急於一時。
突然,外頭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屋裡的兩人便停下交談。待那腳步聲接近書房時忽地一頓,接著轉為平緩,直至門前。
「爺兒,炭爐添好炭了,杜墨要進去了。」話聲一落,便見一名瘦弱的少年右手提著一個炭爐,左手拎著個食籃,手臂上還掛了件披風,十分吃力地走進房。
李初見狀,只是眉梢微挑,並未說什麼,倒是李洋不悅地開口訓斥,「杜墨,怎麼去添個炭添那麼久?」
將手上的東西放好後,杜如墨低著頭解釋,「對不起,總管,我……我又迷路了……這王府的路實在長得都差不多,假山流水亭台樓閣交錯,像座大迷宮一樣,我很辛苦地找到柴房添炭,卻不知為什麼書房的位置老是變來變去,我怎麼也走不回來……」
李洋聽了差點沒暈倒,李初則忍住笑意,淡淡地道:「然後你走到了廚房,廚娘便叫你順便送點心給我,接著你又遇到我娘房裡的大丫鬟春蘭,她叫你送披風過來,最後你迷路到花園,還差點跌到湖裡,繞了一大圈才經由西側門回到書房,對吧?」
「對對對!」杜如墨點頭如搗蒜,服侍李初才一個月,她已經對他的聰明才智十分欽佩。「爺兒如何得知?」
「食籃從廚房拿的就不說了,披風上會繡老鷹的,只有春蘭一個,肯定是我娘叫她做的;而你的鞋上一腳沾泥一腳未沾,必然是走到湖畔,單腳踏上爛泥,衣服沒濕,顯然你穩住了沒有掉下去。而你頭頂上沾了片梧桐葉,梧桐樹王府裡恰巧只有我這院落的西側門有種。」
李初擺了擺手,又道:「東西放好就下去吧!今日我放你一天假去把路搞懂,雖說你有迷路這毛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我可不想這事一再的發生!」
「謝謝爺兒。」杜如墨有些欲哭無淚地拿下頭頂上的梧桐葉。「對了,這食籃裡的點心,是王妃特地交代廚房為您準備,請爺兒趁熱享用吧,還有披風……春蘭姊說,王妃怕您冷著,叮嚀叫她做好……」
「我不想吃。」他對點心一向沒什麼興趣。「那披風也拿走,屋裡燒著炭爐,正熱著呢。」
想不到他的響應會如此冷淡,杜如墨頓了下,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他良久,才以相當緩慢的速度開始收拾東西。
「有話就直說。」瞧杜墨那樣子,就知道他不太情願。
「那個,關於爺兒您方纔的話……杜墨深覺不妥。」既然主子都允諾了,她鼓足勇氣,正氣凜然地擡起頭,「王妃是關心您才差人準備了這些東西,您若事事違背王妃,讓她擔憂,便有違孝道,百行孝為先,將來您接了爵位,何以服人?」她的語氣十分正經,且字字忠孝節義。
李初聽了笑哭不得。「沒這麼嚴重吧?」
「事關爺兒您的德行,不可輕忽啊!」像是向皇帝死諫的大臣,她勇敢無畏的勸說。世子於她有恩,當初是他的首肯,她才能進王府當差,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因此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世子的名聲以為報答。「孟子曰:『親親,仁也。』,孔子也說:『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孝經》有云:『昔者明王之以孝治天下也……』,足見孝為仁之本,仁為政之本,您是未來的王爺,處世自然要以仁孝……」
「行了!」撫了撫額,有些後悔叫杜墨有話直說,屬下太認真也是一樁麻煩。他不疾不徐地打開食籃,拎了塊酥餅吃下。「好了,我吃了,這一塊酥餅足以讓我齊家治國平天下,所以你的《論語》《孟子》和《孝經》能不能先收起來?」
「請爺兒恕罪,杜墨僭越了……」聽出他的調侃,杜如墨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閉嘴。基本上,還在家裡時,爹就常說她像個小老頭,想不到都為人奴僕了,這個習慣還是改不過來。
「罷了,你再去幫我沏壺熱茶好了。」他可不想這閒適的一下午,被這小子給破壞了。
「是的,小的馬上就去。」知道自己大概又會迷路,杜如墨這回學乖的先請教李洋,「總管,請問廚房該怎麼去?」
他一怔,先看了看主子,李初使了記眼色給他,他便心領神會地指向廚房的反方向道:「往那兒去,一直走就是了。」
「謝謝總管。」拎起桌上的茶壺,杜如墨快步地開門出去了。
李洋跟在她身後,也準備離開,卻在門邊停住腳步。
「怎麼了?」李初漫不經心地問,心想接下來應該可以清閒好幾個時辰,沒想到李洋的回答,當場令他傻眼。
「世子,那個……我告訴杜墨的方向明明是去柴房的,但他出門後不知怎地拐了個彎,居然走對了路,真往廚房去了……」
***
杜如墨知道,自己雖然被分派到世子身邊,但稱不上是他的心腹,否則她的工作應該是陪在世子身邊幫他研磨跑腿,而不是拿著掃帚清理落葉。
猶記當初被帶到世子面前時,她幾乎被炫花了眼。眼前的男人溫文爾雅、俊美修長、氣質高貴……幾乎所有可以拿來讚美一個男人的話,都可以套用在他身上。
難怪外頭的人一提起寧王世子,莫不讚不絕口。
凡是家世不差又有閨女的人家,全請媒婆拿帖子往寧王府裡送,要不也會上門來攀親帶故,彷彿走出門去告訴別人自己和寧王世子說過話,就是件很光榮的事。
世子總是笑著,但笑得很有距離,總讓她覺得那並不是他心中真正的情緒,卻又看不出個所以然。而她也就是在他的笑容中,被遣出來掃落葉,害她這個書僮覺得自己好失職,不僅從沒服侍他書文作畫,就連他吃喝的喜好都不知道。
唉,光是這樣掃掃落葉、端茶送水的,她如何能報答世子的大恩?
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掃落葉時不必面對世子,纏胸布也能放鬆些,否則成天勒得緊緊的,常令人透不過氣呢。
邊掃邊胡思亂想,杜如墨幽幽地歎了口氣,隨即又想,要是有別人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一定又要笑她像個娘兒們了。
剛進王府那一陣子她常被人這麼說,但她本來就是個姑娘,某些習慣實在是改不掉,幸好世子書僮有自己的房間,不用和其它奴僕擠在一起,她也免去被人發現身份的風險。除了每月月信來時較為不便外,其它事倒還過得去,只是有時府裡的小丫鬟會朝她送個秋波,總令她很無言。
好不容易把落葉掃成一堆,卻又有新的飄落下來,杜如墨皺眉擡頭瞪向院裡這株百年的梧桐樹,不意看到前方院落的屋頂上,快速地飄過一道黑影。
那是……刺客嗎?因為某些緣故,她對這方面十分敏銳,不由得心下一驚,本能地抓著掃帚就往黑影消失的地方衝過去。
原本她想放聲大叫,但又怕是自己看錯,引起騷動可就不好。
然而萬一那真是刺客,世子因此有了三長兩短,她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第1章(2)
路上遇到一名長工,為求穩妥,她還是請對方去找總管帶人來幫忙,便又慌慌張張往內沖,但才跑沒幾步,腳下卻踩到一塊硬邦邦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未持掃的另一隻手撿起地上的東西,卻在看清那東西時,駭然大驚。
那是塊翠綠色的玉珮,看起來價值不菲,上頭栩栩如生地刻了一隻只有四爪子的龍。
杜如墨幾乎嚇白了臉。她爹曾經拿著一塊跟它很相像的玉珮警告過她,說這是不祥之物,看到這東西要離得遠一點,千萬別和它扯上關係。
但為什麼一塊同樣刻著龍的玉珮會在王府裡,還落在世子的院落附近?這和剛才飄過去的黑影有什麼關係?
擔心得再也顧不了太多,她將玉珮隨手往懷裡一塞,便往世子院落跑去,然而來到書房外時,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
「世子有令,任何人皆不可進入!」其中一名模樣威武的侍衛喝道。
杜如墨看清這人的臉後,心裡更緊張了。這兩名侍衛都不是平常負責世子院落安全的,甚至憑她對人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她確定府裡根本沒有這兩名侍衛,難不成是敵人假扮的?世子他眼下究竟是否安然?
但她手無縛雞之力,要硬闖進去是不可能的,為今之計,只能「智取」了。
「兩位大哥,我是世子的書僮,他有重要東西要我送來。」她故意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再由衣襟裡拿出玉珮的一小角。
兩名侍衛臉色一變,如她所料的,由當中一人領她進去見李初。
進到書房裡,杜如墨只見李初坐在書桌後,他身旁則圍著一群黑衣人。
不祥的玉珮、屋頂上飄過的黑影、被包圍的世子……
想都沒想,她拔腿衝到李初身邊,拿著掃帚指著那群黑衣人,話語因恐懼還帶著抖音。
「你們這群人……想對世子幹什麼?」她嚥了口口水,「我……我告訴你們,咱們總管馬上就帶人來,你們千萬別輕舉妄動,要是傷了世子……那可是死罪!」
其中一名看似首領的黑衣人揚揚眉,舉起右手就想把人打昏,然而杜如墨身後的李初卻給了他一記眼神,要他稍安勿躁。
「杜墨。」李初的表情很是古怪,被個文弱的小書僮保護,他內心的感受簡直複雜得難以形容。「你怎麼會進來的?」
「我……我看到有黑影往爺兒您這裡來,放心不下,就來了。」她沒有回頭,掃帚還是直指著其它人,怕自己一轉身,就會被人從背後下黑手。「爺兒您不用害怕,杜墨、杜墨拚死也會保護您!」
「我看起來很怕的樣子嗎?」李初啼笑皆非。
「爺兒您是大人物,大風大浪見了不少,自然處變不驚,可……可是這群凶神惡煞來歷不明,您千萬不可大意。」其實杜如墨抖得掃帚都快掉了,但還是誓死忠心護主。
「萬一他們要將我亂刀砍死呢?」他故意問,又給了黑衣人首領一記眼神。
「那就先砍死杜墨吧!」她牙一咬,似乎真有赴死的準備。
此時黑衣人首領突然由背後抽出大刀,上前一步往李初的方向一揮,站在他前面的杜如墨首當其衝。然而她卻沒有閃躲,反而轉過身整個人撲向李初,緊緊地抱住他,試圖替他擋下這一刀。
銳利的刀鋒在她頭頂上停住了,然而那冰冷的刀刃,卻似乎越過她,劈開了李初內心封閉著的某個角落。
被人緊緊抱住的感覺並不舒服,特別是杜墨還不停的發著抖,可這個才進府幾個月,還遭到他刻意冷落的書僮,居然願意豁出生命救他這個主子。臉上原本的一絲戲謔慢慢收了起來。
有多少人願意這麼救他呢?當然,眼前這些人都可以,但他們全都有武功,而杜墨卻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因此他的勇氣令他格外震撼。
他知道從此刻起,杜墨在他心裡的地位不同了,而他對他的處置,或許也將有徹底的轉變。
「杜墨,放開吧。」李初拍拍書僮的背。
「可他要殺你……」冷汗都浸濕衣裳了,但她卻堅持護住他。
「他不會殺我的……」感覺到她胸前有塊硬物抵住他胸膛,李初本能的伸手去碰,卻聽到本來死不放手的書僮驚叫一聲,雙手忙護在胸前退開一步,臉上還帶著微紅。「你……」
他目光狐疑地在書僮身上掃了一圈。只見對方僵在原地,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侷促樣子。
有些事瞭然於胸,李初思緒一轉,驀然看向那黑衣人首領。「黑鷹,看看你身上是否少了什麼?」
黑鷹納悶地摸摸懷裡,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居然這麼大意,東西不但讓我的書僮撿到了,甚至連行蹤都被發現?」李初淡淡地瞥了眼冷汗直流的他,說話的語氣平淡卻有著令人喘不過氣的震攝力。
他神色一凜,斷然往地上一跪,垂首道:「卑職該死,請世子責罰。」
「我沒那麼大的權力責罰你,但我也不會保你,這回你犯的錯太離譜,自己去找你主子領罰吧。」李初擺了擺手,還是那麼淡然的樣子。
看著這一切,杜如墨頓時恍然大悟。她想保護的世子,並非強裝鎮定,而是真的無懼,反倒是眼前她提防至極的這群黑衣人,好像很怕世子似的。
「爺兒,你們認識?」她有些艱難的問。
「認識。」他好整以暇回應。
「那……他們沒有要對世子不利?」
「沒有。」
這下尷尬了,她方才是做了什麼蠢事?還不小心……不小心被爺兒吃了豆腐!
杜如墨訕訕然放下掃帚。這回犯的錯,恐怕不只是被罰在院門口掃掃落葉可以解決,大概整座王府的樹葉,都要歸她管轄了。
「呃……爺兒恕罪,那黑影就這麼飛過去,實在太詭異了,我才以為……」她不好意思地吐舌。
「你倒是眼力好,黑鷹那麼快的身手都被你看到了,還來得及叫總管?」一般人不應該這麼敏銳吧?而且若是真有危險,他的應對可說是無可挑剔。李初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的書僮。
「只是恰巧罷了。」杜如墨突然低叫一聲,「啊!糟了!我得馬上去攔下總管,他應該帶人往這裡來了……」
「無妨,我另外派人去就行了,否則依你四處亂闖的迷路本事,我怕你見到總管時,太陽都下山了。」和眾人在書房裡秘會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李初只覺又好氣又好笑。「杜墨,把你懷裡藏的東西給我。」
「爺兒,您說這塊玉嗎?」她由懷裡將玉珮掏了出來,臉上卻不禁浮上紅暈。
「沒錯,莫非你喜歡想留著?」因她的反應,李初忍不住打趣道,「還是要我自己伸手去拿……」
「不不不!」想到方才被他摸到……杜如墨幾乎不敢看他,像丟開燙手山芋似的,她直接將玉珮交還給黑鷹,「這東西不祥,帶在身上會招來禍事的,我才不喜歡!」
「為何你會這麼說?」李初原本平和且有些愉悅的表情,突然有了些改變。
「啊?」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找了個借口,「是我爹說的,龍是尊貴之物,平常人……呃,福氣不足,佩帶反而會招禍……」
話說得有些結巴,卻不是沒有道理。李初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你這書僮,讓我吃驚的地方倒是越來越多了。也罷,反正來日方長,就讓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麼忠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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