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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咦!?這不是兩年前那個夜黑風高的夜晚在旅館向他推銷「肉身」
卻將他公款洗劫一空的美艷大盜?
這會兒這女人怎會搖身一變從「賣肉的」變成吳氏企業的高級主管留美博士!?四年沒回過台灣!?
哈!「鬼」才相信!
竟敢害他當三個月「無價勞工」、兩年不敢碰女人這回看她往哪逃?
他絕對要「連本帶利」討回……
楔子
鍾宇帆將手上的旅行皮箱甩在沙發上,整個人已虛脫似的癱在床上,彷彿連翻身的氣力都使不出來。
整整一個星期,接連不斷的拜訪客戶、應酬吃飯,早就使得他的體力不勝負荷。倘若不是為了那些該死的業績,鍾宇帆還真想趕緊回去台北,何苦在人生地不熟的南台灣掙紮呢?
好在此行的收穫不少:兩張超過三百萬的進貨契約書,打入幾間頗具盛名的企業團體,還有收帳的過程也很順暢。
他那張充滿倦色的面容,終於浮現出近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
正當他臉上帶著笑容即將入夢之際,一陣敲門聲倏然響起,他當下暗罵了一聲,然後下床,走去打開房門。
「先生,你要買嗎?」一名極具姿色的年輕女子笑吟吟地凝視著他。
這句話讓鍾宇帆聽出了興趣,他甚至興起想大笑三聲的念頭。
鍾宇帆是公司上上下下,大夥一致公認的超級業務員,有許多主管甚至大膽預言:不出三年,這個年輕小夥子肯定有一番作為,他會是公司未來的一名優秀主管。
試想,眼前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推銷產品,他能不感到好笑嗎?
鍾宇帆勉強提起精神,深望她一眼,「貴公司的產品是……」實在不忍心見她遭受拒絕。畢竟他是過來人,他很能體會那些剛步出校門的社會新鮮人的心態。
那個女人不讓他把話說完,竟大大方方的走入房間,然後才轉身,「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在推銷什麼產品?」說話間,神色中竟隱含著一絲曖昧的笑容。
鍾宇帆微愣,整個人的好奇心似已被眼前這個陌生女子嚴重挑起。
「嗯,這種推銷手法的確高明,能在剎那間引起消費者的……」鍾宇帆沈思著,臉上同時浮現出一抹心領神會的笑容。
「我。」那個絕色女子打斷鍾宇帆的思緒,「我在向你推銷我自己——我的身體,你要買嗎?」
鍾宇帆臉上的笑容在眨眼間僵硬,他已完全被眼前這個女人搞迷糊了。
他慢慢地關上房門,「南台灣的女人都像你一樣熱情開放嗎?」接著燃起一支煙,坐在那張破爛的沙發上。
那名絕色女子淺淺一笑,「別的女人我可不知道。但我的熱情只能以金錢來買——休息三千,住宿五千。」
趁著她在說話的同時,鍾宇帆不禁暗暗地打量她,倏然發現她實在長得很美,近乎無懈可擊。
她的身材高跳,一頭瀑布般的長髮洩在腰後;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樑,一張櫻桃似的小嘴;整張臉的五官組合起來,竟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
「唉!這麼出色的女人,為什麼會做……」鍾宇帆暗歎一口氣,搖搖頭,然後伸手去拿西裝口袋裡的皮夾。
鍾宇帆取出三張千元大鈔,面無表情地隨手遞給她,「你可以走了。」
「你……」她非但沒伸手去拿,臉上反而綻放出一股騰騰的怒氣。
「對不起,你千萬別誤會。」鍾宇帆知道她在氣什麼,趕緊解釋。「我絕沒有羞辱你的意思,而是……這陣子我每天睡不到三個鐘頭,我真的已經累翻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沒問題,我會讓你有精神的。」她嫣然一笑,一雙柔荑伸向胸前的衣鈕,一陣撥弄,然後才是那條短的窄裙。
待她的話聲告一段落,她已完完全全、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眼前。
鍾宇帆的眼皮驀地一跳,眼睛裡接著開始發光。
眼前這個陌生女子不僅長相絕色,連身材竟也是一流:白皙如凝脂的肌膚,身材玲瓏有致,一雙筆直修長的美腿,一對不是男人一手可以掌握的偉大胸部……
鍾宇帆吞了吞口水,眼睛裡的光芒卻逐漸轉為黯淡。「我現在真的只想好好的睡一覺,何況明天一早我還得趕回去台北做業務會報……」
「你很酷?」她的話聲彷彿帶有濃濃的火藥氣息。
鍾宇帆搖搖頭,忽然站了起身,「面對你這麼漂亮的女人,我會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其實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可是我真的只想睡覺,你信不信不到三分鐘我就可以睡著?」
說話間,他將三千元擺放在茶幾上,然後慢慢的躺在床上,最後還不忘強調:「我真的沒有羞辱你的意思,快穿上衣裳,走吧!」
「你……」她赤裸裸的來到鍾宇帆身邊,坐在床沿,「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別趕我走……」珍珠般的淚水,竟從她的眼眶裡滑下。
「怎麼啦?」鍾宇帆似是不忍見到她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好端端的,你哭什麼?」
她抽泣著說:「你不知道,如果現在我離開這裡,媽媽桑一定會叫我再去接別的客人……我也很累了嘛。」
鍾宇帆考慮了一下,然後讓出一半的床,「好吧!既然如此,我請你留下住宿。」
「謝謝你。」她破涕為笑,然後躺平在床上,依偎在他的臂彎裡。
「先別謝的太早。」鍾宇帆臉上竟展現出剛才所沒有的邪氣,「我現在不碰你,並不表示我睡醒、精神充沛了也不碰你。」
她打斷他的話,「我期待著。」臉上的笑容比他還要頑皮三分。
其實,鍾宇帆絕非她所想像的「酷」,而是人畢竟與畜生有別,尤其是幹那回事時,總得需要一些其他的因素配合,並非想做就能做的。
鍾宇帆並不虛偽,也不做作,才不過短短兩分半鐘,房內已隱約傳來他鼻腔裡發出的鼾聲。
他已完完全全的在睡夢中展開一陣遨遊。
渾渾噩噩之際,電話鈴聲倏地響起,「鍾先生,您要我們早上六點叫醒你,現在已經六點了。」
「喔,好,謝謝你。」鍾宇帆晃了晃腦袋,將瞌睡蟲趕走之後,整個人才漸漸清醒,接著朝四週一陣打量。
「哇!哪A按捏?」只見鍾宇帆慘叫了一聲,身子骨倏地從床上彈起,然後落在床下。
那個陌生女子不見蹤影倒也罷了,但他皮箱內的衣物散落一地,公事包裡的文件也被翻攪得亂七八糟,這就有點不太尋常了。
鍾宇帆整個人在剎那間完全清醒,一個箭步衝向浴室,接著就在洗臉台上發現一張白色的便條紙。
早啊!大酷哥:
近四年來,你是唯一一個見我身體而不起邪念的男人,這一點令我相當欽佩與欣賞。
但欽佩歸欽佩,欣賞歸欣賞,我還是得做出一件對不起你的事。由於手頭不便,你身上的現金暫時借我應急,來日定當如數奉還,謝謝你!
PS:皮夾內我還放有一千元,供你坐車回台北之用,請查收。
知名不具
「哇哈哈!」鍾宇帆不禁怒嘯一聲,整個人似已氣得崩潰。
他身上的八千元被拿走也就算了,但十幾萬的公款怎麼辦?他得白干三、四個月啊!
這是一個什麼世界啊?
他完全沒有染指她的念頭,還惟恐她被媽媽桑壓搾,而好心的留她住宿……
看來,一個男人在某些場合還是別太酷的好,否則「好心被雷親」——必有意外之咎。
這是一次多麼奇妙的邂逅!這是一段多麼不堪回首的記憶!
他和她還會有不期而遇、重逢的一天嗎?
第1章(1)
事實證明,那些獨具慧眼的主管所言並非誇大之詞,而是真理。
僅僅兩年的時間,鍾宇帆已從一個四處勞碌奔波的業務員,登上業務部經理之職,其間之甘苦辛酸,顯然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有數。
這兩年來,鍾宇帆仍有數不盡的次數去南部出差,而每次出差,他都會刻意的跑去那間汽車旅館住宿,即使再遠的路程,他也無所謂。
他經常幻想著:若是再讓他遇見那個該死的女人,他該叫她還錢呢?還是當場掐死她?
滿遺憾的,他並沒有遇見她,但在睡夢中,那個女人卻經常在他的夢境裡出現。
雖然,鍾宇帆早已將那個女人恨入骨髓裡,可是相對的,他始終無法忘懷她那張絕色的面容,與那毫無一點瑕疵的身軀。
恨與愛本就只有一點一線之隔,有了愛才有恨,既愛又恨是人類一種難以改變的本性,只是他不願去承認而已。
在別人眼中,鍾宇帆是一個狂妄自大的酷哥,但只有他心裡很清楚:他忘不了那個女人對他所做的一切、一顰一笑,連那天晚上她哭泣的模樣也烙在他的心版上。
現在,鍾宇帆手上正拿著那張白色的便條紙,斜坐在那張進口的辦公椅上,整個人已沈浸在那段完全無法理解的回憶裡,久久無法清醒。
為了紀念那個陌生女子,為了警惕自己這一輩子絕不犯上相同的錯誤,鍾宇帆將那張白色便條紙放在案頭日曆下,每日三省其身,怎麼也不敢將它遺忘。
「鍾經理,鍾經理……」秘書小姐許孟玲站在辦公桌前,輕聲喚著。
「嗯……」鍾宇帆慢慢地從自己的思想世界裡回到現實,「有事嗎?」暗暗吸了一口長氣。
許秘書笑著說:「對不起,鍾經理,是老董找你。」
「現在?」鍾宇帆愣了愣。
許秘書點點頭,「對啊!他每次都在吃中飯的時間找你,需要我幫你買便當嗎?」
「謝謝你,我想出去吃。」說話間,鍾宇帆已站起身,緩緩朝董事長室走去。
比起他的經理室,這間董事長室顯然猶要大上三號,且裝潢與氣派更是勝過一籌。
當鍾宇帆踏進董事長室時,迎接他的仍是那張彌勒佛的笑臉。「來,鍾經理,咱們坐下來談。」
董事長年近六十,長相矮胖,但氣色與精神卻顯然不輸給一個年輕小夥子。
鍾宇帆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不知董事長有何差遣?」
董事長臉上難掩興奮之情,口沫橫飛地說:「你知道嗎?我像個瘋子似的在高爾夫球場連耗了一個月,這會兒終於被我搞定了,我打入吳氏集團啦!」
「真的?」鍾宇帆神色為之大變。因為,他也曾有過相同的企圖心,可惜接二連三的挫敗,最後還是令他無功而返。
「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董事長呵呵一笑,接著又說:「我已同他們的負責人談好了,原則上他可以採購我們公司的產品,不過詳細的情況,咱們得跟他們公司的業務部門洽談。」
「老董您真是有一套,厲害!厲害!」鍾宇帆不禁打從心底地說了一句。
董事長收歛起笑臉,十分嚴肅的說:「商場上有一句至理名言『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知道輸贏』。鍾經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找你嗎?」
「我不知道。」鍾宇帆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董事長一本正經,「我是看著你進入公司的,這兩年來你的表現令我有相當程度的滿意。比起其他的幹部、你年輕、體力充沛、企圖心強……因此,我很放心將這件大案子交託在你手上,希望你別令我失望才好。」
鍾宇帆顯得無比自信,「你放心好了。一個禮拜之內,我保證將這件案子搞定。」
「好!好!」董事長哈哈大笑,「我就是欣賞你這一點,我等你的好消息。」
鍾宇帆站了起身,「如果老董沒有其他的吩咐,我準備今天下午就和他們接觸。」
「好,好,沒事了,你去吧!」董事長想想還是不怎麼放心,不免再三叮嚀說:「鍾經理,你自己好好的估算估算,該被對方砍的價格,該付出的回扣,咱們一切按規定走,絕不比其他公司差。」
「我知道了。」鍾宇帆點點頭,隨即帶著一顆充滿鬥志的心,走出董事長室。
吳氏集團乃全國排名第三的上市公司,旗下員工超過五千名,光只是這樣的實力,想與其沾上一點關係的工商企業團體不知凡幾。
鍾宇帆先在公司附近吃了一份商業午餐之後,來到松江路上的吳氏集團的總公司時,已是下午兩點。
「對不起,小姐,我找你們業務部門的負責人,有事洽談。」鍾宇帆很有禮貌的遞上名片。
那櫃檯小姐先是溜了鍾宇帆一眼,接著拿起話筒,按了幾個鍵。「林經理,外頭有一個晨皓公司的鍾經理找……好,好,我知道了。」話落,掛上話筒。
「鍾先生。」那櫃檯小姐站了起身,走向一旁的會客室。「我們林經理正在開會,請你先在會客室坐一下。」她隨手泡上一杯茶,放在茶幾上,然後轉身離去。
有實力的大公司畢竟不一樣,連一間會客室皆佈置得典雅舒適,真把鍾宇帆看傻了眼。
這裡的擺設與佈置很像是豪門大戶的客廳。人待在裡面不僅沒有一點壓力,甚至還有回到家的感覺。
然而,所有的感覺皆比不上鍾宇帆此刻的心境,因為他就快氣瘋了。
打從他兩點零三分進入這間會客室,到現在三點十分,他已足足待了一個鐘頭了。
毫無疑問的,這是老天爺有意在考驗他的耐性,何況這是一個干業務的最先決的必備要件。
三點十五分,那扇門終於緩緩打開,只見兩名女子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
「是她?」鍾宇帆的心一陣狂跳,身子骨亦按捺不住地從沙發上彈起,同時嘴巴張得極大,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他的身軀猶如一個木偶般的僵硬,他已完完全全傻愣住了。
走在前面的那個女人,不正是他朝思暮想,想親手掐死的那個人嗎?為什麼如今見了面,他卻傻傻的不知所措呢?
「對不起,鍾先生,讓你久等了。」她淺淺一笑,然後遞上名片——吳氏集團業務部經理,林書薇。
她臉上的笑容,她說話的腔調,這兩年來無一日不在他腦海裡盤旋縈繞。就算她化成灰,他也一樣可以認出她,更何況她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他的反應令林書薇一陣丈二金剛摸不著頭,「這位是我的秘書,陳小姐。」但不管怎麼說,來者是客。她只好打開這個尷尬的場面。
很多男人初次與林書薇見面時,都會做出像鍾宇帆一樣的反應。那是一種驚艷式的磁場感應,林書薇絲毫不以為奇。
鍾宇帆此時仍一言不發地沈思著:他到底應該先把話問清楚,還是乾脆一把掐死她算了?他始終下不了決定。
這些過程敘述起來頗是費時,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只見鍾宇帆冷冷地吐出一句:「我們認識嗎?」
林書薇似是想不到他會提出這樣的疑問,不免為之一愣,竟忘了回話。
「兩年前。」鍾宇帆一心想喚起她的記憶。
林書薇沈思了一下,搖搖頭,神色堅定說:「對不起,鍾先生,我不認識你。」
「哦?」鍾宇帆笑聲更冷。「是嗎?你不妨再仔細想想。」
「我不必再想,因為我已經想過了。」林書薇似已失去了耐性,面無表情地說:「鍾先生,我忙得很。如果你有事找我談,就請趕緊說出來。」
鍾宇帆打斷她的話,「本來我是奉老董之命來談生意的,但我不知道談話的對象是你,所以我現在已經改變來意,我只想談兩年前的事。」
積壓在胸中兩年的怨氣,如今隨著女主角的突然出現,早已使得鍾宇帆喪失了理智。
「神經病。」林書薇罵了一句,斷然地走向那扇大門,懶得再跟他說話。
她快,他顯然比她更快三分。
只見鍾宇帆一個箭步來到大門,堵住她的去路,「怎麼?你是無顏再見到我,所以只能選擇逃避?」
「好,我再給你十分鐘。」林書薇強忍火氣,又走回沙發,然後坐定。「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吧!」
「林大小姐,你也太狠心了吧?職業不分貴賤,就算你是一個妓女,我也沒有看輕你的意思,你怎麼可以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呢?」
鍾宇帆侃侃而談,全然未覺陳秘書的臉色已變,就連筆桿也都快握持不住了。
陳秘書從事的是速記工作。她的任務是把訪客的談話做成記錄,可是現在……對方的說話內容要她從何寫起?
陳秘書的臉色已變還算是小場面,更恐怖的是林書薇——她氣得臉綠牙歪,連身子骨亦氣得顫抖不已。
「那天晚上我沒有裝酷啊!我是真的累翻了,所以才沒跟你做愛,難道這也算是一種罪過?」鍾宇帆早已忘記此行的目的了,他只想好好的宣洩那股隱藏在心中許久的怒氣。
「說真格的,那天晚上沒跟你上床,我自己都後悔的要死,可是你也不能這樣整我啊!你拿走我八千塊也就罷了,但那十三萬七千九百五十七元是我的公款,你怎麼可以一併拿走呢?」
鍾宇帆愈說愈委屈,五官亦不自覺的擠成一團,成了一張苦瓜臉。
「為了那些公款,我白幹了三個月,每天牛奶麵包外帶兩包科學面.你自己想想你的所作所為,你怎麼可以這樣整一個善心人士?你的良心到底在哪裡?」
「你說完了?」林書薇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這就是你所謂的兩年前的故事?」同時怒視著他。
「難道你全忘了?」鍾宇帆雙手一攤,滿臉沮喪。「你不明白,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失錢事小,失節才是嚴重。這兩年來,我每晚都在做惡夢,我甚至對天下的女人都產生出了恐懼感,那種內心的煎熬、痛苦絕不是你可以體會的。」
林書薇冷笑一聲,「你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鍾宇帆搖搖頭,長歎一口氣,「每個人都說我酷,說我對女人愛理不理的,其實這哪是酷啊!只因你給我的印象實在太過深刻,如今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你得好好跟我解釋解釋,打開我心裡的結,否則我這輩子都被你毀了,你知道嗎?」
林書薇不答反問:「在你的故事裡,兩年前我是一個妓女?」
鍾宇帆冷哼一聲,雖然沒有說話,但答案其實已經寫在臉上。
林書薇再問:「我不僅是一個妓女,而且還偷走你的錢,毀了你?」
鍾宇帆很冷淡地應了一聲:「還好你留了一千塊讓我坐車回台北,否則我更慘。」
話聲甫落,空氣中倏地傳來一記清脆的巴掌聲。
「你……你怎麼動手打人?」鍾宇帆左手撫著臉頰,右拳準備揮出。
林書薇早已氣得花容失色,自己若不是女兒身,恐怕早就跟他打起來了。
「滾!滾出去!」林書薇用手指著大門,怒氣衝天地說:「在我還沒決定告你譭謗之前,你最好趕快滾出去,從今以後也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鍾宇帆的拳頭雖然緊握,但始終就是沒有揮出去的勇氣,畢竟這不是一個成熟男人,或是知識分子所該表現出的舉動。
「笑話了!」鍾宇帆怒視著她,毫不示弱。「作賊的喊抓賊,這世上還有天理可言嗎?」
第1章(2)
林書薇當機立斷,對陳秘書說:「找警衛來!我倒要看看這個口無遮攔的無賴還能橫行到幾時!」
陳秘書沒吭聲,暗暗拿起話筒,向外求援。
「找警衛?」鍾宇帆大聲咆哮著:「你有本事找李登輝來也一樣,你今天若不跟我把話說清楚……」
言及此處,會客室的大門忽然打開,隨即走進四個虎背熊腰的壯漢。
鍾宇帆怒不可抑,此時早已遺忘一個男人所應具備的口德。「兩年前是個手腳不乾淨的妓女,兩年後搖身一變居然成為吳氏集團的業務部經理?這到底是一個什麼世界?這世上的天理都死到哪裡去了……」
林書薇臉已氣歪大半,尖聲叫著:「擡出去!把這個無賴給我擡出去!」
四個壯漢二話不說,像拖死豬似的架住鍾宇帆的四肢,然後將他的身子整個舉起,朝大門走去。
鍾宇帆四肢雖然不能動彈,但他仍有一張嘴,當下扯開嗓門,哇哇大叫不已。
「天啊!到現在你還死不承認?你別以為自己裝出一副聖女的模樣就能掩飾一切……我告訴你,你乳溝上的一顆痣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聽及此處,林書薇身不由己的揚起雙手,撫著前胸,臉上同時寫滿了驚訝、疑惑與不解。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他……他怎知我……我有痣……」林書薇的心怦然一跳,百思不得其解。
林書薇實在很想衝過去問個清楚,但繼而一想,這個問題她該如何啟齒?這是她的隱私,她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林經理,林經理……」陳秘書以求助的眼光,凝視著林書薇。「這份談話記錄該如何……」
林書薇不假思索地接口說:「那個無賴根本是個神經病,不必記錄了!」
說話間,林書薇慢慢的走出會客室,思緒雖然一片混亂,但腦海裡卻清清楚楚的浮現出幾個問題: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到底是哪裡蹦出來的男人?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上有痣?尤其又是如此隱密的地方。
這些問題困擾林書薇整整兩個小時,直到下班的鈴聲響起時,她仍想不出個所以然。
「哎呀!鍾經理,你怎麼啦?」
董事長一臉詫異的望著鍾宇帆,「天啊!我叫你去談生意的,你……你怎麼跑去跟人家打架了……」
鍾宇帆一身的狼狽,再加上左臉頰那清晰的巴掌印,要讓董事長不想歪也難。
「我……」鍾宇帆一臉愧色,支吾片刻,頭也不自覺地垂了下來。「對不起,董事長,我……我把事情搞砸了……」
他被人家打死了也不關任何人屁事,但他把生意搞砸了,這一點才能引起董事長的高度關切。
「你說什麼?」董事長雙眼張瞪得有如兩枚荔枝。「你把事情搞砸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一件事為什麼會搞到這種田地?」
鍾宇帆企圖解釋,「董事長,兩年前我……欠公司的錢,那件事……」
「我很清楚。」董事長接口說:「那一回,你中午才回到公司做業務報告,說你碰上了『乾洗』大盜,公款被洗劫一空,事後省吃儉用了整整三個月,才將那筆貨款補齊……」
話聲一頓,他的臉不禁拉了下來,「我現在不是跟你開追悼大會。鍾經理,你快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兩點整到達吳氏集團……」於是,鍾宇帆很忠實,且詳盡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
直到最後,鍾宇帆仍不忘強調地說:「我發誓,那個女人就算化成灰我也不會忘記,我的眼睛沒有脫窗,目睭也沒有糊到屎,那個女人就是兩年前洗劫我公款的乾洗大盜啊!」
「你確定?」董事長不禁冷笑一聲。
鍾宇帆點點頭,斷然地說:「是的,我確定。董事長,你想想,仇人見面都會分外眼紅,她所帶給我的傷害比打我一頓,砍我三刀更嚴重十分啊!我……我一見著她火氣就止不住的上升,我甚至還想當場掐死她!」
董事長沈思片刻,忽然沒頭沒腦地問:「聖經裡清清楚楚的記載,耶穌說當敵人打我們的左臉時,我們還得把自己的右臉讓對方打。這個故事你可知道?」
「我知道。」鍾宇帆頓了一下,實在不瞭解他的意思,「董事長,你問這個問題的用意是……」
董事長咬牙切齒地說:「那個林經理只打你的左臉我很遺憾,她應該連你的右臉一起打,最好把你那張大酷臉整個打爛!」
話出必有因。鍾宇帆只得低垂著頭,不敢頂嘴。
「我真搞不過你,鍾經理,你是不是想那個女人想瘋了!」董事長忍不住提高八度音,似已氣到了極點。
「林經理是留美碩士,在美國麻州足足待了四年。三個月前吳氏集團才高薪聘請她回國任職,你居然說她是兩年前的那個乾洗大盜!」
「不!不可能的啊!」
「什麼東西不可能!」董事長冷哼一聲,「她一邊在美國修碩士學位,一邊在台灣當妓女——這才不可能!」
「哪……哪A按捏?」鍾宇帆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怎麼知道,那得問問你自己!」董事長搖搖頭,無限感慨。「你是本公司最強的幹部,誰知道……唉!我真是錯看你了。」
鍾宇帆先整合混亂不堪的思緒,接著再來追求真理。「董事長,你怎知那個林經理——」
董事長打斷他的話,「這是一筆幾千萬的生意,你想想看,我會不率先去摸清對方的底細嗎?」
鍾宇帆還是咬著牙說:「我非常確定我沒有看錯,她真的就是兩年前洗劫我公款的那個女人。」
「鍾經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董事長似已上了火氣。「現在不是在上『鬼話連篇』這個節目。你當眾羞辱一個女人的名節,你親手毀了一筆幾千萬的生意,到現在你還不肯面對現實,這簡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饒恕!」
現在的確不是爭辯的時機,鍾宇帆慢慢地清醒過來。「對……對不起,董事長。我沒有達到你的目標……」
「嗯。」他既已認錯,董事長的語氣也不禁放緩,「我知道那個女人給你的印象很深刻,我也知道你把她恨入骨髓裡,可是商場如戰場,就算林經理是那個女人,今天你處理事情的方式也不對啊!」
「我一再的教導你,要把個人恩怨,甚至是道義都得放兩旁,把『利』字擺中間,只要生意做成了,這才是一個搞業務之人的最大成就啊!這個道理你什麼時候才會懂?」
「我……」鍾宇帆支吾著,許久才說:「對不起,董事長,這件案子我……我放棄了,能不能另外再派人——」
「不能!」董事長回答得斬釘截鐵。「事情是你搞砸的,這個爛攤子你想叫誰去收?」
「可是……」鍾宇帆實話實說:「可是我一見到林經理,只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到時愈搞愈糟。」
董事長眉頭一皺,「問題是林經理並非那個女人,她是一個知識分子,是歸國學人,是吳氏集團的一個高階主管,你沒有理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啊!」
「我……」基本上,鍾宇帆早已把林書薇與那個女人畫上等號。不見棺材,他是不可能落淚的。
董事長輕歎一聲,似是顯得無法理解。「鍾經理,這兩年來,你在公司的表現一向很好,除了兩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其他任何的表現你都可圈可點。但是今天……今天你的頭腦為什麼會如此不清醒,你……你真的不應該是這種表現的啊!」
「我……」鍾宇帆寧可被他毒罵一頓,也不喜歡聽到他說這種話,當下支支吾吾的,不知該如何回話是好。
董事長見他神情沮喪,忽然心生不捨之感。畢竟他是一個優秀的人才,如若為了這件事,將往後的前途都毀了,那豈不十分可惜?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董事長注視著他,心念一動,想起「請將不如激將」這句古人名言。「是誰親口答應我,一個星期之內,保證搞定這件事的?」
「是我。」鍾宇帆不敢否認。
董長長搖搖頭,「現在才過了幾個鐘頭你就要打退堂鼓。我真不明白,你先前的鬥志都跑到哪裡去了!」
「我……」鍾宇帆喃喃自語:「我一見著她,就……就控制不住嘛!」
董事長老臉一拉,顯然就快失去耐性,「好!我不想跟你扯這麼多,你自己說,你到底想怎樣?」
鍾宇帆掙紮許久,最後終於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保證搞定此事。」
「這才對啊!」董事長展顏大笑,「我喜歡有自信的年輕人,你果然沒令我失望。」
鍾宇帆臉上堆滿了苦笑,慢慢地站起身,「老董,我想回家好好理出一個頭緒,我……我的頭都快炸了。」
「嗯。」董事長點點頭。
鍾宇帆打開大門,左腳踏出,右腳尚未跟進時,董事長忽然又叫住他。
「鍾經理,別忘了『商場如戰場』這句話。為了要讓對方跟咱們做生意,就算叩頭下跪認錯道歉這種事你也得干。」
「我知道了。」
鍾宇帆苦笑了笑,慢慢地關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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