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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7 12:46:39

第五章 為了追尋自由

『也就是說,我可以幫忙把亞加德救活,但相應地,你要替我辦些事。』

在萬祖贊遮卡爾拉耐著性子的解說下,北宸才明白過來──對方是想和她做交易。

“嗯,沒有問題。”

北宸對著光球欣喜地點點頭。

“只要我能辦到的,您都可以告訴我。”

『……你確定嗎?』

『雖然以你的能力並不是不能辦到,但或許也會讓你頭疼一陣子。』

『既然是我的要求,你就要做好為此豁出性命的準備。』

『即使這樣你也打算一口答應嗎?』

“……”

這一次,萬祖放慢了語速一句接一句地蹦出了想說的話,不過北宸依舊沒什麽開口的機會,直到萬祖把想說的說完了,她才乾笑著開口。

“嗯,只要亞加德能回來,就算是有生命危險我也會去做的。”

『為什麽?』

『……在他活著的時候,你並未對他抱有多大的眷戀之情,如果說你為了那個‘向影’這麽做的話我倒是能理解。』

『還是說你覺得有愧於對方?』

『……不過,這並不是我該關心的問題,反正你願意做交易,對我來說是好事。』

“正因為他活著的時候我不夠珍惜他,所以他死後我才會如此後悔啊。人類就是這麽討厭,直到失去才會發現對方有多重要啊。”

『是嗎。倒是確實不能理解,人類總是會做出和深層意識所不一樣的表像行為,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感情傾向,他們似乎會覺得把自己的感情曝露在外是一件很恥辱和丟人的事,這種狀況被定義成‘傲嬌’綜合症……確實是有很多的類似病例沒錯。』

“呃,我這不是‘傲嬌’啦……純粹是微妙的……”

『對已有的不珍惜、而對無法得到的垂涎三尺的人類靈魂深處的劣根性嗎?』

“……”

『至少你對此有所察覺並力圖糾正,就說明不是無藥可救。』

『……那麽我們是不是該說正題了?』

『雖然時隔多年,偶爾和人類進行交流也不錯,但我並未忘記當年的恥辱,所以閒聊就適可而止吧。』

那個,扯開話題的是萬祖你自己吧。

──北宸雖然想這麽吐槽,但就算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會把這句吐槽說出口的。

『問題是我能對你進行直接的意識掃描,所以你的吐槽我已經聽到了。』

“……”

『我確實話癆了。……這就是所謂的寂寞症,你可以不用在意。』

“哦、哦哦。……咳咳,那麽,您想要讓我幫忙的是?”

『想請你連根拔除植入我體內的毒素。』

『……說是毒素,其實是一種令人不快的人工制禦裝置。』

『它位於我的基盤下方的地底深處,有著極為龐大的運作體系,它改造了我的體質,讓我從根部以下產生了令人厭惡的變異。』

『我希望你去做的,就是將這龐大的地下改造裝置給徹底銷毀。』

『可以吧?』

“唔……”北宸聽得有點懵,然後不好意思地乾笑著抓抓頭,“那個,能不能具體說一下那個毒素和改造是怎麽回事?”

光球沈默了一秒,然後又歎了一聲。

你在吐槽人類是笨蛋吧?你絕對是在吐槽人類是笨蛋沒錯吧萬祖大人!!

『用語言來解說還是不夠立體嗎。也罷,就讓你用自己的眼睛來看吧。閉上眼,巫女,我讓你到我的身體中來。』

“──誒?啊,好。”

北宸聞言聽話地閉眼,而下一秒,她感覺到一陣猛烈的失重感,身體像是急速下墜了一小會,然後突然在氣流的托力中停了下來。

她清楚地感覺到有微風擦著臉頰而過,耳邊,也傳來了什麽悅耳的精靈般的細語。

她睜開了眼睛,然後在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她直接倒抽了一口氣,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現在在那高入雲端的巨樹的體內。

她位於千米高空,在風中俯視著腳下的大地。

她的耳邊,各色的靈子交織碰撞,輕唱著不知名的古老歌謠。

她的周圍,帶有淺淺的螢光色的風盤旋飛舞,輕柔地撫摸著那巨大巍峨的樹身。

她的呼吸,正絲絲縷縷地從那有力的軀幹中吐出金色的細線,吸進各色的靈子,進行著有節奏的交換。

她的腳下,帶著金色脈絡的根部筋脈,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向著四處延伸而去。

那是一張看不到盡頭的大網。

從腳下的樹根開始,金色的細線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十六,交織成了耀眼的不規則縱橫,遍佈腳下的所有大地,並向著遠處無限延伸、擴張。

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直到那帶有弧度的地平線盡頭,也依舊可以看到那層疊交織的金色,如同人體內的末梢神經血管一樣,在緩緩跳動著。

──對,跳動著。

咚、咚、咚。

視界中,樹身中的金色脈絡,如同心臟跳動般,隨著節奏一亮一暗。

咚、咚、咚。

大地在這強大的鼓動中,發出了低沈而悅耳的悠長迴響。

咚、咚、咚。

延伸到世界盡頭的、塞那加德的“心臟”所連接的縱橫血管,帶動著萬物的生命力量,有力地明明滅滅。

咚、咚、咚。

就連自己的心臟的跳動,似乎也加入到了這最原始、而又最美麗的節奏之中。

這就是萬祖贊遮卡爾拉眼中的萬物。

塞那加德──整顆星球,都被萬祖的根部所覆蓋。

整個世界,都在隨著它的心跳聲,躍動著。

腳下的每一寸土地、臉龐邊吹過的每一縷風、吸進的每一口空氣,都飽含著它溢出的靈子力,承載著它所釋放出來的──

──名為“生命”的力量。

『……呵。』

耳邊響起了萬祖略帶嘲諷卻又格外溫柔的中性的聲音。

『你原本的身體正在流淚。看樣子,這等美景,並不是你這樣的小小人類能夠承受的。你就趁此機會貪婪地看個夠吧,這將成為你一生中永遠難以忘卻的勝景。』

聽起來有些自大的話語,此刻也只是讓北宸感到一陣無力的贊同。

萬祖說的沒錯,這景色太過壯麗,太過璀璨,聖潔與美麗疊加到了極致,便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魔性,幾乎衝擊得人喪失了任何思考能力,要不是萬祖出聲,她或許會一直這麽呆呆地看下去,甚至看到忘記自己是誰,為什麽會在萬祖的體內吧。

“確實是……一生都難以忘卻的勝景呢。”

她在腦海中,如此激動地回答著對方。

『那麽你就看吧。』

『……等到你能冷靜下來並接受這景象的時候,請你仔細看一看,這景象中有什麽問題。』

『這就是我需要你去辦妥的難題。』

『相信現在的你,也是不願意這畫面出現瑕疵的……我可以這麽確信著吧。』

『……你很喜歡我呢。巫女。』

“嗯,是的。我很喜歡。”

北宸認真地回答著萬祖,然後她強迫自己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凝神遠望著腳下的大地,仔細觀察起來──然後,幾分鍾之後,她在靠近地平線的樹根部分,發現了藏在金色脈絡中的紫黑色汙點。

再定睛觀察,這些汙點其實已經遍佈得到處都是,只是因為金色脈絡太過耀眼,所以它們便躲在了這光芒之中不容易被發現。

“這些黑點……就是毒素嗎?”

『是的。是過去的人類植入進我體內的毒素,也正因為此,連著我的根部的所有的星靈礦,才會造出‘戰器’這樣的畸形的孩子。』

“戰器……是畸形的孩子?!”

『我也並不想用那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孩子,但他們確實是被改造過的人造種族,只是借用了我這個出產苗床罷了。』

“……那,如果您的身體不被改造的話,連接著您的根部的星靈礦,會造出什麽來呢?”

『是化形兵器。』

“但是,化形兵器也是類似機械生物一樣的身體結構吧?”

『啊啊──是的。是以山脈中的礦石和有機物為原料,加以星靈力的調合,生產出來的機械生物。它們,原本是我給予人類的禮物,是一種活著的武器,能夠隨著人類的想法,變幻成持有者想要的武器形態。』

“──什麽……”

『有了化形兵器,人類就能在他們的扶持和保護下打敗附身月使,生存下來。』

『但是,人類對我贈予的禮物並不滿足,在他們眼中,既然這種兵器可以聽懂持有者的願望,那麽就能被開發出更重要的機能。』

『……他們一次次向我傳達他們的要求,起先我都同意了,但是後來,我察覺到了他們的貪婪和得寸進尺,於是便不再回應。但是從化形兵器身上嘗到甜頭的他們,卻不肯就此甘休。他們花了巨大的人力物理以及無數人命作為代價,在我的樹根基盤的地底,埋進了對我的身體進行改造和控制的裝置。』

『……通過這個裝置,他們就能對我產出的生物進行修改和調整。於是,化形兵器有了鮮明的主觀思想,再接下來,有了化人的能力,再接著,為了不讓他們逆主,他們被加上了契約限制,契約限制不夠,就再被下了‘無法獨立進食’的定義。

為了讓他們鍾情持有者,他們甚至被定義成了‘外貌都在一定程度以上並且性能力出色’的──代替人類異性存在的佳偶。然後,在發現兵器之間也會有互相喜愛的情況,人類又給他們下了‘只會喜歡上人類’的限制。』

『最後,他們被改名成了‘戰器’,成了一支完全附屬於人類,為了人類的欲望而活的附屬種族。』

“……”

北宸被這真相徹底震懾,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好半天,她才慢慢吐了一口氣,顫聲詢問:

“那麽,您為什麽不考慮停止出產戰器呢?”

『停止出產戰器的話,世界就被附身月使所吞噬,不光是人類,其他的生物也會死於非命。或許在你們人類眼中,其他的生物都是低等的,生死無謂的,曾經也有一段時間,我因為人類的複雜與多樣性而尤其關照你們,但自從那之後,在我眼中,塞那加德的所有動植物都是平等的,一草一木,一隻跳駒或是背草龜,也不會比人類低賤到哪裡去,我必須保護他們。』

『……所以我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改造的孩子在人類手中被欺淩壓榨。』

『況且,就算沒有人類的修改,化形兵器的‘希望被人類持有殺敵’的本能欲望也是存在著的,這並不是我的製造意圖,而是生命本身的固有特性。他們是兵器,所以想要有持有者,正如同樹木想要變得繁茂,而鳥想要飛得更高更快一樣。』

『因此就算不情願,就算是被改造過的孩子,我也無法完全無視他們的願望。就算人類有多可惡,他們確實需要人類。』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對此頭疼了吧。』

“啊……嗯。知道了。您是想讓我去掉人類為戰器下的這些限制吧?”

『……是。』

『當然,我也知道一些最近的情況,拉格納爾特告訴我了。戰器們,似乎已經在慢慢尋回與人類對等的地位,也已經找到脫離人類的獵食方法了。』

『但是,這並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我明白,去掉‘必須可以人形化’的限制,去掉‘契約’的限制,去掉‘無法獨立獵食’的限制,去掉‘外貌和性能力’的限制而讓出產物和人類一樣有著隨機性和多樣性,去掉‘只會喜歡上人類’的限制──這樣,他們才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自由’的生物族群呢。”

『你確實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你需要去拔除那個改造裝置。』

『……但是,巫女,你想得太純粹了。』

『即使拔除裝置,有些特性,我想我也不能收回了。』

“……咦?”

『在這樣的世界中,讓戰器擁有明晰的智慧是確實有必要的。我想這點你也明白,這能幫助他們更好地存活。』

『同樣,戰器可以人形化,雖然是人類的欲望,但是顯然他們自身對此也十分滿意,畢竟是和人一樣的智慧生物,他們有著接近人的外貌的話,可以同對方更順暢的交流。』

『同樣,契約讓人和戰器之中多出了一分羈絆,我想我得收回戰器對契約令的絕對服從,但契約本身帶來的維繫卻確實是值得珍惜的東西。』

萬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

『……尤其是掃描過你的記憶之後,我相信了這一點。你和你的戰器們之間的契約,就完全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階級性或是不快,這更像是你們之間的寶貴紐帶,如果沒有心靈溝通頻道,你們一定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死命罵我的吧。』

“呃、也……也不會啦,最多是抱怨一下而已。”

『……所以,我現在,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夠獨立進食,能夠和真正的生物一樣,擁有多樣性的外貌和身體性能,同種族之間,也會有互相鍾情的情況。』

『雖然這並不能改變戰器沒辦法產生子嗣的狀況,但這樣,他們總算是一支真正鮮活的生物族群了。』

“嗯,我明白。”

北宸凝神閉眼,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那片暖黃的光芒之中。

她對眼前的光球用力點點頭。

“解放戰器,也是我的願望。雖然我的愛沒有您的這麽深遠寬廣,但我也確實非常喜歡戰器這個種族,我也希望他們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那麽交易就算是達成了。要說明的是,怎麽拔除那個裝置,我不是人類,並沒有辦法提供什麽好的建議。』

『但為了表示對你的支持,一會交談結束之後,你可以把你的騎士所沈睡的化形兵器晶核交給我。』

『雖然我主張生物的多樣性和隨機性,但他,我會按照原本的生物資料,沒有一絲偏差地再造的。不過化形兵器和戰器終究是不同的。從我的本體出生的是純粹的化形兵器,517Ζ我可以賦予他和以前一模一樣的人類形態,但是另一個形態卻不一定是武器,再造時,我會詢問亞加德自身的意見,然後依他的願望而行,可以嗎。』

“嗯,沒問題!謝謝你了,萬祖大人!”

『或許該說謝謝的是我。』

『你該回去了,我的體內,久留可是有危險的。』

『……來,回自己的身體吧。』

啪!!

電纜被抽離了身體,光芒淡去,交談被切斷了。

北宸的身體疲軟地向後倒去,然後被身後的向影一把接住。

她對向影虛弱地笑了一下,然後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亞加德的晶核,遞向了眼前的樹身。

然後晶體便發出了淡淡的光芒,沒入了那帶著金色脈絡的半透明樹身。

空氣中,似有似無地響起了渾厚而溫柔的聲音。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巫女。下一個刃鳴之夜,我便把你的騎士帶回你的身邊。』

北宸吸了一下鼻子,用力點頭。

“……嗯。我會的。……真的很謝謝你。”

“萬祖──贊遮卡爾拉大人。”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28:06

第六章 熱原驚魂(上)

北宸從向影的懷中重新振作精神起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周圍的幾人都露出了略帶驚訝的神色看著她,不說向影、雙子和辜銀嶽,連朧雲和那羅迦都有些怔愣,甚至一邊趴在一處大樹根上小憩的拉格納也把頭轉了過來。

被眾人的視線看得有點發毛,北宸面露驚悚地摸摸自己的臉:

“……大、大家怎麽了啊。難道是因為和萬祖大人談話我臉上長樹葉了!?”

“那也太獵奇了吧萬祖大人又不是什麽病毒!”遠處的拉格納爾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咳咳……該怎麽說呢。”向影有些羞澀地拿手指撓撓臉,“主人你……好像變得更漂亮了。”

“耶?!”

北宸驚訝地摸摸臉,然後猛地沖萬祖的樹身諂媚地笑了一聲:

“嘿嘿嘿嘿……原來和萬祖大人聊天還有SPA效果啊,那我以後能不能經常來……嗚哇!”

咚的一聲,一塊晶石形狀的“樹葉”非常恰到好處地砸到了北宸的頭頂,於是她不敢貧嘴了。

“不是啦不是啦!”黑禍好笑地伸手揉揉她的頭頂被砸的地方,“我們說的是……嗯,微妙的東西,應該叫‘氣質’吧?”

“其實SPA效果的話磨刃更……噗!”插嘴插一半的朧雲被那羅迦狠狠踩了一腳──北宸在一邊猛抽嘴角──早知道就不告訴他們這些地球詞彙了!

“沒錯沒錯,SPA效果還是交給我們就好了!其實是在說你的眼神啦──眼神變了哦。”素劫也嬉皮笑臉地湊上來,“是和萬祖聊天時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嗎?感覺好像哪裡開竅了一樣。”

“啊?……嗯,倒確實可以這麽說。”

北宸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看萬祖。

“知道了不少秘密,也有了之後該怎麽做的計畫了。”

於是一行人找了個地方坐下,聽北宸詳細講了她和萬祖的對話,一邊的辜銀嶽也拿出了暗碼靈晶,把事情同步回報給了遠在艾裡席恩的西風、亞曄、阿特拉斯三人。

“那麽,主人下一步是想怎麽辦。”

“照原計劃執行,把霞血日記裡提示的剩下幾個遺跡全部探一遍。”

“啊?”朧雲有些疑惑,“不是說要替萬祖移除毒素嗎?”

“你傻嗎?”北宸還沒回答,那羅迦就翻了個白眼,“還記得當時北宸和我們說的那個遺跡裡的東西了麽?……那裡有大量的化形兵器的研究資料!”

“啊、對哦!那就是說,那裡面很有可能找到怎麽破壞那個改造制禦裝置的方法……或者那個裝置的具體地點吧!”

辜銀嶽在一邊點頭:

“那東西位於萬祖的根部下方,不找到入口的話根本無法破壞,這裡是最重要的心臟地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傷及萬祖,我們也不可能拿把鏟子挖地三尺挖到地底深處吧,連具體的位置也不知道。”

一邊的向影極其心虛地把星靈力做一半的鏟子收了回去。

一行人互相討論了一小會怎麽解決那個裝置,就在這時辜銀嶽身邊的那個小水瓶中的暗碼靈晶開始震動了──是西風、亞曄和阿特拉斯發來想消息。

“亞曄說艾裡席恩的遺跡探索完畢了。從最深處的房間用北宸的血打開了一個保護裝置,拿到了一塊奇怪的碎片。其他還有些完全不知道是幹嘛用的東西,反正他儲物空間大,全部一口氣拿回去了。”

辜銀嶽看著暗碼靈晶震動的頻率翻譯著。

“西風問我們現在的位置。阿特拉斯……”辜銀嶽翻譯了一半,突然臉紅了,輕咳了幾聲,“阿特拉斯說想北宸了,這個星災之夜過得十分欲求不滿。想請北宸至少用手幫他……咳,解決一次。”

“……”

“……”

“……”

砰!

又一片星靈礦的葉子葉子砸到了北宸頭上。

“唔……”北宸紅著臉有些悲催地摸摸頭頂,“萬祖大人開始拔自己的毛(?)欺負人了……”

砰!

又砸下來一片。

一邊的拉格納爾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萬祖的寂寞症又上來了吧。

和萬祖的樹幹瞪了一會眼,北宸斂神和眾人商量了一番,最終決定和西風他們在下一個未探索遺跡碰頭。

於是,在拉格納沒好氣地碎碎念著“我怎麽變成移動工具”的抱怨聲中,北宸外加黑禍素劫掛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撒了一會嬌就把這大爺龍的鱗給摸順了,巨龍起飛,盤旋了一圈對萬祖告別,然後向著凶羅帝國飛去。

下一個遺跡位元於凶羅帝國的沙漠地區,據辜銀嶽說,那邊比赫陽的黑沼還要兇險幾分,他當時去探險的時候,也只是在週邊轉了一圈,並不敢貿然深入,這片荒原,每年都會吞噬無數自信的挑戰者。

“不過,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去的話,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龍背上,向影豪氣地一握拳頭,

“主人前陣子剛升成七級武司皇呢,馬上就要超過銀嶽閣下你了!”

“死和尚已經是九級武司皇了實力再長也沒辦法用等級來測量了當然會被追上的啦……”

朧雲在一邊小聲吐槽。

“那、那不一樣的!主人滿級的話,就會變成真•女神了啊!”

“……向影不要擅自給我做這種奇怪的升級設定!!話說僅僅是女神就能把放屁當星靈炮真•女神會有多彪悍啊!”

“……呃、打噴嚏可以召喚災皇?不不,這樣不夠威力──拔一根頭髮下來頭髮就會變成一個殺星者……?”

“……夠了啦就算要把我美化也美化成一個真正的女神啊!在你心目中女神是美猴王的造型嗎?!”

北宸哭笑不得地拉著向影的領子搖來搖去,而向影則一臉無辜地扶著她的腰,傻呵呵地任她搖晃著,看到這一幕,像是想起了很久遠的事似的,辜銀嶽和自家兩柄戰器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而在一邊整理地圖的雙子也酸溜溜地哼哼。

“小泥鰍才不是女神呢,哪裡有女神會慫到為了躲避3P爬去床底下死都拉不出來的。”

“就是就是,非得把【世界真理】放進去才把她嚇了出來。連【世界真理】都怕的算什麽女神啊,也就只有在那群愚民面前裝裝女王樣子而已……”

“素劫不要故意提我的陰影!你沒看到你說的那個詞被作者遮罩成【世界真理】了嗎?!那種黑黑的會爬的就算人類滅絕地球爆炸戰器變成巧克力豆它們都不會滅絕的東西你到底為什麽要弄死藏在儲物空間啊!”

北宸瞬間頭髮倒豎炸毛,而一邊的的辜銀嶽先是一愣,然後不知怎麽地笑了出來:

“北宸也有害怕的東西啊。”

“……呃,【世界真理】那種東西,八成的女性都會怕的啦。”

黑禍怪笑:“看見沒笨蛋影,其實邀功爭取磨刃什麽的,太沒效率了!【世界真理】才是王道!丟過去小泥鰍保準投降!而且女人在害怕的時候,身體會變得尤其【嗶──】的哦!要不要要不要,我和素劫的儲物空間還有六隻呢,分你一半?”

“……這、這樣啊?”

向影一邊面露疑惑,但一邊又拿出了筆記認真地把黑禍的話給記了下來。

北宸臉更綠了:“向影我有點好奇你那本小時記裡到底寫了些什麽了。等等!向影不要真的收下啊!你們非得把所有人的儲物空間都弄得染上【世界真理】的黑暗氣息嗎?!”

辜銀嶽在一邊好言相勸:

“北宸,放心,我不會用那種道具嚇你的。”

北宸瞬間感動地熱淚盈眶:“嗚嗚嗚嗚還是銀嶽最好了──!”

“嗯。”辜銀嶽溫柔地拍拍懷中的北宸的背。“因為母親極其討厭那種東西,勒令每次看到都要我在三秒內清除它,否則我就得伏地挺身一小時,所以久而久之就養成了反射行為,看見它我就會把它連同周圍一米的一切物體一起毀滅的。……所以剛才我沒有動手,純粹是因為這是在拉格納的悲傷我怕傷及龍鱗而已。”

“……”

向影和雙子臉色有點難看。

“而且要說用驚嚇助興的話,母親說,她一直以來的經驗表示,有一種無害的小蛇,效果會比【世界真理】好多了。”

“說起來,死和尚曾經在原始森林裡,徒手捏爆過比【世界真理】噁心一萬倍的爬行動物哦。”朧雲在一邊添油加醋。

“還有,因為在旅行中彈盡糧絕,吃高蛋白【嗶──】的情況也有呢。”那羅迦點頭,“那種東西其實可以說是【世界真理】的同類吧?雖然看起來要乾淨很多。”

“……”

我了個去!還是你彪悍!

黑禍和素劫默默地在北宸變綠的臉色中,從看不見的角度對辜銀嶽比了個中指。

“我說……”

拉格納爾特總算是忍不住開口了。

“……你們平常的談話,都是這麽沒營養又重口味的嗎?”

“……”

“所以艾裡席恩是重口味王國?”

北宸眼皮一跳:“呃,不是啦……”

“會被戰器捏住這麽多弱點惡作劇,你這主人也真是沒出息到極點了?所以其實沒出息王國比較說得過去?”

“……不對啦!”

“3P王國?”

“……”

“【世界真理】王國?”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立即自掛東南枝了!”

“呵。”

拉格納爾特沈聲笑了起來。

“你的弱點真多啊,女王。”

北宸愣了一下,然後帶著贊同的神色,一抿嘴角。

“嗯,我害怕的東西太多了。不過我最害怕的不是那個黑黑的會爬的,也不是P……好吧那個確實很怕……但是最最怕的……”

我最怕的,是這個家中有誰會離開我。

“除此之外的話,我可是很強的哦,不會輕易被擊倒的哦。而且正因為我害怕的東西多,所以我才需要有人陪伴和扶持啊。”

“這就是人類的脆弱之處呢。”拉格納毫不留情地諷刺。

“但也正是因為此,所以他們才和【世界真理】一樣雷打不動地生存至今啊。”北宸笑著反擊。

巨龍心情很好地笑了一聲。

“凶羅帝國快到了,做好降落準備哦。”

“咦?還需要準備麽?”

辜銀嶽對向影和雙子使了個顏色,馬上,向影拿出了北宸以前還是速殺白影時用的鐵盔,黑禍和素劫則拿出了一套看起來就很涼颼颼的衣服。

“這、這是……”

“主人,你應該知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沙漠地帶吧?那邊對人類來說是很炎熱的。”

“是啊是啊!”黑禍一臉壞笑地拎著衣服湊上來,“這裡是高空所以還覺得兩塊,一會別一下地就熱得脫水哦!”

“但是這衣服也太涼快了吧!簡直和比基尼也差不了多少嘛!”

“胡說!不是有裹胸和短裙嘛!這種異族風味的衣服還沒見小泥鰍穿過呢,來來穿穿看!”素劫已經毛手毛腳地開始扯北宸衣服了。

“但但但是!我們只是去荒原啊,沒必要換衣服吧?!”

“得去離遺跡最近的城鎮落腳,買些橫渡沙漠的必需品。”

辜銀嶽在一邊輕聲開口,然後猛地轉頭對一邊滿面紅光就差流口水的朧雲丟了個眼刀:

“朧雲,自覺點,學學那羅迦,轉頭。”

朧雲頓時感到很委屈:“那死和尚為什麽你可以看啊!我又不摸只是看看小宸又不會少塊肉!這段時間一直在跟班幹活我都沒時間去找女人我很寂寞的啊!”

“……你想跳龍嗎?我……我是王婿當然可以看!”

辜銀嶽有些底氣不足地威脅,於是朧雲淚流滿面地跑去一邊和那羅迦一起玩鱗片去了。

這邊北宸已經被雙子扒得差不多精光(順便被吃了一堆豆腐),開葷沒多久的毛頭小子向影看得直接開始面紅耳赤呼吸急促,而辜銀嶽雖然嘴上說得理直氣壯,但只看了一秒就用力捂住了鼻子扭頭,嘴裡開始不停地念疑似大悲咒的東西。

“向、向影,我現在是在換衣服!你在摸哪裡?!”

“……對、對不起,只是主人實在太……我忍不住就……”

“嗚哇小泥鰍你的身材穿這個好像還挺不錯的!怎麽說來著老弟?”

“風韻猶存?”

“風韻猶存你個大頭鬼啊!!至少也是別有風韻什麽的吧?!”

“主人……那個能不能再讓我摸──”

“有完沒完!”

北宸還沒來得及反對向影,眼看自己背上有可能要演春宮圖了,巨龍忍無可忍故意搖了一下巨大的身軀,瞬間把背上幾個渺小的人類和戰器嚇得面如土色,消停下來。

“咳咳咳咳!”自知理虧的北宸面帶尷尬的清了一下喉嚨。“看見前面的集落了,是要在那邊降落吧?”

“是的,這裡我來過。”

辜銀嶽神色認真起來,伸手整了整身上的輕甲──因為似乎外界環境溫度對他幾乎沒什麽影響(無論冷熱都包得嚴嚴實實),辜銀嶽並沒有換衣服。

北宸的視線掃過眼前的眾人,對他們點點頭。

幾秒間,剛才那個炸毛又語無倫次的女子消失,換成了一個臨戰的面色凜然的女王。

在旅途的休憩時間中,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笑鬧放鬆自己,這有助於讓自己的身體處於最佳狀況──而現在,發揮這最佳狀況的時候到來了。

凶羅帝國的偏遠集落──阿爾卡納,突然出現了巨大的怪物陰影──災皇大小的龍形。

集落中的住民當那是狂暴鐵鬼,大驚失色,靈武司們在飛快的速度中聚集起來,戰器的光芒此起彼伏,很快,眾人就圍在了那天空中巨大龍型投下的陰影周圍,就等它進入戰器的射程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龍並沒有下降,反倒是有什麽從上面落了下來。

砰!

來者被紅光包圍,落地時發出了輕輕的聲響,根本不像是從幾百米的高空墜下似的,只是激起了一陣小小的塵煙。

……是一個頭戴鐵盔金髮齊腰、手持一柄極其漂亮的透明長劍、腕上還佩戴著一黑一白雙色鉤爪的金髮女子。

在凶羅帝國很少見的白皙細膩的皮膚以及嬌小卻又玲瓏有致的身材讓住民們立即傻了眼──這是哪裡來的大人物啊?

但女子只是對圍觀人群點了個頭表示沒有惡意,然後就仰望頭頂──

很快又有一人從龍身上跳了下來。

一頭灰發,狼似的凶眼,身材高大健碩,全身包得嚴嚴實實,背後是一柄巨劍,手中端著巨大的弩炮,就算是在這炎熱之地,看著他都會有一種從腳底竄上陣陣寒意的奇妙錯覺。

大概是兩人的出場太拉風了,居民們有不少吞著唾沫後退了幾步。

拉格納在天上轉了個圈,向著沙漠深處飛去,大概是去找個地方休憩去了。

不過,和拉格納不同,北宸他們有的時間並不多,因為在和蘇末爭先機,從龍背上下來之後,北宸就轉化角色進入了工作模式:

“銀嶽,亞曄他們什麽時候到?”

“說是一路用靈晶過來,大概要明天才能到這裡。”

“好,那今天咱們就去荒原周邊探探情況吧。”

兩人互相點了下頭,邁開大步向著一邊的露天小賣部走去。

久違的搭檔行動開始了,兩人心中,不約而同地湧起了一分懷念和一分興奮。

沙漠深處的遺跡──到底有什麽在等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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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28:28

第七章 熱原驚魂(中)

砰!!

辜銀嶽高舉朧雲,從上而下,重重地將劍刃紮進了一條十幾米長、兩米寬的巨型蚯蚓狀的附身月使頭部,直接將它釘在了灼熱的沙地之中,激起了大片的沙塵,背對他的那羅迦,面色沈著地將炮口對準一隻已經跳到半空的巨蠍,然後紫光發射,直接把它在空中炸得粉碎,粘稠的液體下雨似的濺了下來。

另一邊,北宸正用黑禍和素劫趴在一隻被當地居民叫做“沙獅子”的巨獸上,死死拿鉤爪絞住它的頸部,而就在這個空隙,向影提劍從半空一個俯衝,銳利的透明劍尖直接穿透了沙獅子的顱骨,將它一擊斃命。

──這是進荒原之後的第四只沙獅子了。

這動物據說只在炎熱地帶有,但因為處於食物鏈頂層,數量並不多,實力和災皇齊平,平常幾個月碰到一隻都要算是運氣好,但現在卻在這裡高密度接連出現。

光是這點就能證明他們已經到達未開發地區的深處了。

在沙獅子倒地之後,周圍的沙地總算是安靜下來。

但北宸和辜銀嶽知道,血腥味會源源不斷地把更強更難纏的敵人吸引過來,所以他們立即互相用眼神示意,離開戰場繼續往前走,黑禍素劫和朧雲此刻也沒有人形化,而是留在了各自的持有者手中以防萬一,向影和那羅迦兩個星靈力偵測能力較強的,則一左一右護在北宸和銀嶽的外側。

沙地上留下長長的一串腳印,但一陣乾燥炎熱的大風吹來,腳印便立即被沙子給掩埋了。

走出了一段路,確認周圍沒有什麽敵人了,北宸才帶著微喘的語調開口:

“銀嶽,你之前來這次,有深入到這裡嗎?”

“記憶不是很深,不過當時來的時候,並沒有碰到沙獅子。”

辜銀嶽沈聲回答,然後從朧雲的儲物空間中拿出水壺喝了幾口,再遞向北宸,北宸也沒有避嫌,直接就接過來往嘴裡大灌了起來。

“……呼哇,真爽快!”

因為戰器們的儲物空間裡水和食物都足夠充足,北宸也就沒有顧忌、痛快地喝了個底朝天,稍作休息後,她伸過頭去看了一眼向影手中的地圖,然後向著一望無際的沙漠盡頭看了過去。

“好像還有點路,是繼續探路,還是打道回府?”

“回去倒不必,該準備的我們都已經買齊了。但沙漠深處可能越來越兇險,光憑我們幾個,安全保障還是不夠大。”

辜銀嶽看看天色,太陽已經有些西沈了。

“今天就到這裡比較好,紮營吧,夜晚的沙漠太危險了,我們體力已經不足,貿然前進肯定會後悔。”

“嗯,聽你的。”

北宸很信任地笑著對辜銀嶽點頭,然後從儲物空間中拿出了個用來做地標的小長杆,用力往沙地中紮了下去,然後一叉腰,豪氣地點頭:

“紮營!”

結果,在在場男性的合作下,很快一頂豪華的帳篷就搭了起來,北宸鑽進去一看,簡單的桌椅櫃子大床墊一應俱全,地面上連毛毯都鋪好了,四角放著大大的燃燒著艾蘭草的香爐以防附身月使靠近,中央還放著一個暖房的火系靈晶──大概是用來抵禦沙漠夜晚的低溫的。

一切完畢可以休息的時候,夜幕已經徹底降臨,空氣中的溫度以很快的速度降了下來,就算是呆在帳篷裡,依舊可以聽到遠處不知名的野獸的嗥叫聲。

“戰器的儲物空間還真是好用啊──”北宸在羊絨毯上滾了一圈,大吐了一口氣喃喃地感慨著,“就算是在這荒郊野外,還能享受這麽不錯的環境。”

“那是當然。”

向影微笑著按著北宸的肩膀替她舒筋活血。

“為了周到地照顧主人的旅行,我已經熟讀了各種旅遊手冊,主人需要什麽──除了食物之外,我都可以拿星靈力現做的,這樣就能彌補我儲物空間不足的缺憾了。”

“嗚嗚嗚向影果然是十佳戰器啊向影──”

北宸感動地轉頭蹭蹭向影的手,結果一邊的雙子立即不幹了。

“小泥鰍不可以偏心!向影是十佳的話我們是什麽?我和老弟加起來應該是二十佳對吧!”

“誰說的,你們用【世界真理】嚇我!每人扣一分,最多十八佳!”

“耶?!這個不算啦!那辜銀嶽還吃過呢,那他只有五佳沒錯吧?!”

朧雲抽著嘴角插嘴:“呀,死和尚吃的不是【世界真理】啦。”

那羅迦也點點頭為自家主人說好話,“嗯,死和尚可以說是十佳王婿哦。加上【嗶嗶】方面的額外份,說不定可以說是十二佳呢。”

“那羅迦別亂說。”辜銀嶽臉紅起來,“那個我還沒試過,不知道成績如何,先別急著下定論,……不過還是給你加薪吧。”

“……等下你剛才這句話前後邏輯很有問題吧喂?!”

“果然,無論在哪裡,哪怕是到了宇宙黑洞,這群人的吐槽都是不會停止的啊。”

帳篷裡正吵吵嚷嚷著,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緊接著,西風、亞曄、阿特拉斯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

“亞曄!西風!阿特拉斯!!”

北宸高興地從毯子上跳起,迎了上去。

“不是說要明天才到嗎,怎麽──”

“怎麽。”西風一眯眼,“不希望我們早點到?是希望多和向影雙子廝混一下來個4P什麽的?一段日子不見還是這麽淫亂啊。”

“才沒有!我這次外出可是什麽都沒做哦最多只是被吃了點豆腐哦!亞曄──”

北宸立即炸毛反駁,然後撒嬌地向亞曄撲了過去。

“死東西,我一個不在就弄了一堆麻煩事。”

亞曄嘴上沒好氣地罵著,手裡的動作卻格外溫柔,摟著她的腰輕輕拍著,

“算你們這群小鬼還算識相,在我來之前把事情解決了,否則我肯定削死你們!”

北宸想起了現在尚未回來的亞加德,不由得有些憋悶,於是埋在亞曄的懷裡有些委屈地蹭了蹭。

“好了好了,有出路就好。”

“嗯,亞加德肯定會回來的。要是回不來,我就去塞連克拉德上給他找身體用。所以北宸別擔心。”

阿特拉斯在一邊晃悠著,然後在亞曄鬆開北宸的那一秒之後立即伸手一撈,把北宸一把摟住,尾巴也撒嬌地卷在了北宸的腰上。

“北宸、北宸,是我趕的路。北宸要表揚我。”

“……啊?”

“是我帶著戰器化的西風亞曄飛過來的,能提早到是我的功勞。”說著,那張面癱臉上隱約出現了自豪的神色,“要表揚我。”

“是是。”

北宸露出憐愛的神色擡頭吻了一下阿特拉斯的臉頰。

“辛苦了,阿特拉斯,還有亞曄和西風也是。”

“一聲辛苦了就夠了嗎。”

西風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了槍對著北宸的後腦勺。

“光抱亞曄和阿特拉斯?我什麽時候允許你有差別對待了?”

“不不不不不!我我我沒打算差別待遇啦!”

“哼。”

西風一臉慍怒走到床墊邊坐下:

“自覺點過來,否則──我最近準備了很多新的道具呢,你想在這麽多人面前試試?”

“……”

整個帳篷瞬間安靜了。

重逢的寒暄過後,亞曄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塊奇怪的疑似電路板的東西,拿到了北宸的跟前:

“這是什麽,看得懂麽?”

“……看不懂。”北宸老實地搖頭,“但是這種高科技的東西,估計又是和赤塔有關的吧。”

她說著拿起電路板左看右看。

“嗯……上面有明顯的人為切斷的痕跡,而且斷面避開了上面的金屬回路,看樣子,很有可能這只是關鍵道具的其中之一。霞血給了我們這麽多地點,說不定每個遺跡都有類似的東西呢。”

“主人的意思是……拼起來,或許就能知道那是什麽了?”

“或許是關鍵的‘鑰匙’什麽的。──比如,能讓我們全盤瞭解一萬年前的事的鑰匙。”

“很有可能。”素劫點點頭,“畢竟霞血當時給小泥鰍日記的時候,可是交代過一些很玄乎的話呢。”

北宸點點頭,然後把電路板遞回給亞曄。

“亞曄還是先收著吧,這東西明顯不完整,暫時用不到它。明天去探探那個沙漠的遺跡,如果找到另外一塊,那我們的猜測就成立了。”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

“好咧!”北宸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那麽,準備睡覺嘍──”

此話一出,頓時刷刷刷刷無數帶著綠光的眼睛看了過來,頓時讓北宸背後寒毛倒豎:

“你、你們這是什麽眼神!?這是在野外紮營哦!不準胡思亂想!今天誰都不準靠近我!戰器全部戰器化休息!銀嶽可以和我並一張床,但是不準亂動哦。”

“……好。”辜銀嶽帶著笑意的聲音。

“等等等!”黑禍立即不同意了,“小泥鰍!為什麽你偏偏這麽放心辜銀嶽啊!?你以為他還是以前那個和尚嗎?!不對了哦!他人生的某一扇大門已經打開了哦!”

“胡說!我就算心裡有旖念,也是可以用氣力壓制住的!北宸不同意的話我怎麽會亂來!再說,第一次,應該在同北宸的婚房進行才對吧!!再、再不濟也是在提前過蜜月的高級旅店之內……”

“……”

你到底有多想結婚啊!

帳篷內一片安靜,不過許多人都在內心默默地吐槽起來。

轉眼就到了第二天。

有了阿特拉斯強大的掃描功能,外加西風的D地形圖,北宸一行一路轟炸式地把擋路的高級附身月使和猛獸地料理了,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小小的光禿禿的石山,並不是很高,在沙漠的大風的侵蝕下形成了上大下小的奇怪形狀,阿特拉斯在石山附近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入口──北宸上前把手往一塊石頭上一放,就聽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

石頭下陷了下去,石山中露出了一條通往地下的隧道。

一行人交換了個眼神,就決定邁步進去,但就在這一刻,頭頂卻傳來了巨大的風聲,以及遮住了陽光的黑影──

這黑影的形狀眾人很熟悉,北宸擡頭一看,果然是拉格納爾特。

她對著天空一笑,剛想打招呼,但話語還沒出口,表情就凝固住了。

因為,拉格納爾特的口中,正凝聚出了幾米粗的巨大星靈炮,正對著腳下的眾人──然後就這麽毫無預兆地轟了下來!!

轟隆!!

頃刻間,石山被炸得粉碎,眾人都在最後一刻拿出了所有防禦手段抵禦星靈炮,但是還是無果──殺星者真的要動手的話,這些渺小的人類和戰器,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爆炸的塵煙漸漸散去,向影、雙子、辜銀嶽、朧雲、那羅迦、西風,被這巨大的能量擊暈,散開在廢墟的各處不省人事──

向影傷得最嚴重,大概是為了保護北宸吧,他的整個背部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帶有金屬光澤的骨架,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稍弱的星靈力脈動表示他還活著;西風在最後一刻動用了光子屏障干擾彈,但屏障還是被星靈炮穿透了,所以雖然傷得較輕,但依舊昏了過去。而阿特拉斯則渾身是血,趴在一堆石塊下奮力地想要移動身軀,卻還是沒能夠爬出來。

“北、宸──”

他費力地從口中擠出了擔憂的喊聲。

但是視界中,並沒有北宸的人影。

用星靈力場掃描了一下,發現北宸還有生命活動,而且已經處於Z軸負數的位置──也就是說,她在地面下。

……還好,還活著。

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阿特拉斯定定地看著天空的巨影,就這麽睜著眼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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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28:57

第八章 熱原驚魂(下)

拉格納爾特在高空懸浮著,默不作聲地看著腳下那被他的星靈炮轟成大片廢墟的石山。

那些人都被分散在了各處,一時半刻也不能立即找出來,大概是被石塊給埋了吧。

他慢慢從空中降落,在廢墟堆中行走探查,然後,先是找出了向影、然後是西風,再是黑禍、緊接著是辜銀嶽和素劫,最後是朧雲和那羅迦──朧雲大概是為了保護身為精密型戰器的那羅迦,整個人趴在那羅迦的身上,全身花花綠綠傷得一塌糊塗,到處都是血,一條手臂扭曲著被折斷,金屬骨骼露出了皮肉外部,看得拉格納爾特微微皺了眉。

沒想到有所收斂,還是把這些小家夥傷得這麽厲害啊。

巨龍輕輕歎著氣,低下頭,一個一個把傷患從廢墟中叼了出來,從身體中釋放出了高濃度星靈力,開始為戰器們療傷。

西風很快就醒了過來,但他擡頭看到拉格納爾特之後,卻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連個質問的眼神都沒有,只是四顧了一圈,看見辜銀嶽慘白的臉色和嘴角掛著的血跡之後走到了他的身邊,拿出幾塊大回復靈晶替他治療,再走去另一邊替阿特拉斯急救。

倒是拉格納爾特先沈不住氣了。

“……你不問問為什麽嗎?”

“多半是你的上級發現你和巫女一個鼻孔出氣然後給你下了死命令什麽的吧。你真的要動手我們還能留全屍?這些我還是能分析出來的。”

西風頭也沒有回,只顧著在受傷的同伴間轉來轉去,還在向影背上和朧雲的手臂上倒上了星靈礦溶液。

“啊、是這樣沒錯。”

巨龍苦笑著搖搖頭。

“塞爾藍德大人,直接從赤塔給我發了命令讓我攻擊這個遺跡。”

西風詫異地轉頭。

“只是讓你攻擊遺跡,沒有讓你確保我們全部喪命嗎?”

“如果真的想讓你們死的話,還需要等到現在嗎?”

“……也是。”西風冷笑了一聲,“那你的頂頭上司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巨龍低下了巨大的頭顱,無奈地呼了一口氣。

“如果能簡單地說出來就好辦了。”

西風挑眉:“有什麽必須要瞞著的事麽?”

“……”

“……襲擊遺跡,也是想讓我們得不到其中的東西,從而得不到真相?”

“那就好笑了。”

西風歪著嘴,露出嘲諷的神色整整軍帽,撣撣衣服上的塵土。

“要想讓我們得不到其中的真相,你應該去找剩下的最後一個遺跡,搶在我們前面動手吧?偏偏要到我們面前來這麽攪場子?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是──”

“噓。”

巨龍卻眯起了眼睛打斷了西風的話,目光掃過了尚在沈睡的其他幾人。

“心裡有數就好,誰都不要說。……會被聽到的。”

“……什麽?”

西風見拉格納爾特徹底噤聲,像是不想進行這方面話題了,便皺皺眉,仰頭四顧。

“好了,那說其他的。……北宸和亞曄呢,你把他們弄哪裡去了?”

“不知道呢。或許……”

巨龍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或許去哪個神秘的地底王國探險去了吧。”

“……探險你個大頭鬼啊。”

把時間倒回幾小時前,拉格納爾特的星靈炮發射後的十分鍾後。

北宸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慢慢轉醒,費力地睜開眼,只看到一片黑暗,但是身後傳來的溫度和氣息卻很熟悉──是亞曄。

“亞曄……這裡是……?大家呢……?”

記得星靈炮發射的那一刻,向影背對星靈炮張開了屏障,然後把她往某個方向一推,然後就好像後腦勺撞上了什麽東西,失去意識了。

“這裡是地下,遺跡的外部走廊。其他人……應該在地面上。”

“不知道大家怎樣了……還好,三個契約都還在。但是,銀嶽、阿特拉斯和朧雲那羅迦……”

“放心吧。我是攻擊後才通過影子進入遺跡的。他們都沒事,只不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目前昏迷不醒中。”

“呼……”

北宸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擡頭。

“那得趕快出去──”

“出去什麽啊。”

亞曄彎起手指一敲北宸的腦殼。

“不說出口被那麽大堆的石塊埋了根本沒辦法出去──你以為為什麽當時向影會把你往遺跡的入口推?他肯定猜到了對方的意圖,所以想讓你進遺跡把最關鍵的東西拿到手啊。”

“啊……”

“別看那家夥平時挫得不行,在關鍵時刻,他的判斷力還是很不錯的呢。”

“嗯。”北宸露出了略帶擔憂的苦笑。“是我關心則亂了。這次的星靈炮攻擊雖然很猛烈,但還是可以看出來,拉格納爾特並不想殺我們,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取到這個遺跡最重要的東西。”

“知道就好。所有人一定在等我們拿到東西回去吧。”

“嗯!”

北宸用力點頭,拿雙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給自己打氣。

笑了一聲,亞曄扶著她站起身,把她上下摸了一圈。

“看樣子沒受什麽大傷,還好。”

“亞曄你呢?”

“你忘記我有影子化的能力了嗎。要不是仗著這技能,你以為我是在得罪這麽多人類的情況下安然存活至今的啊。”

北宸卻只是皺眉。

“真的嗎?但為什麽我感覺到亞曄的氣息有點微弱?星靈炮攻擊並不是純粹的物理攻擊吧?就算你的身體能避免攻擊,能量方面……?”

“你這死抹茶怎麽偏偏這個時候敏銳起來了?”

“事關亞曄的安危啊!當然要認真確認了!”

亞曄哼了一聲,雖然表情很霸道,但可以看出來他其實還是挺高興的。

“好啦,有點內傷而已,不礙事的。足夠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保護你了。”

但是北宸卻不肯妥協,伸出了手:

“給,快喝點血吧。亞曄是墮暗種,星靈礦溶液的用處並不是特別大吧?”

“算了,你也要保持體力。”

“喝。”

“……都說算了啊!”

“……喝。”

“你個死抹茶竟然違逆我?皮癢了?”

北宸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但還是小聲咕噥著,把手遞了一下。

“喝嘛。”

“……”

亞曄有些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然後重重把北宸摟進了懷裡,張嘴露出了尖牙,一口咬了上去!

“──”

雖然看上去用力很重,但亞曄好歹也是個吸血專家,所以北宸只是最初感到脖子疼了一下,然後便只剩下一陣異樣的酥麻感──像是有電流竄過了脊髓,北宸全身一震,便感到全身一陣疲軟。

……亞曄,不要在這種地方調情啦。

北宸無奈地瞟了摟著自己的高大人影一眼──被吸血過很多次,她當然也知道亞曄很多種吸血方法:直接喝手臂上的是吃點心,咬肩膀是心情不好時的撒嬌,脖子的部位則是正餐──但如果被吸血時有那種奇妙的酥麻的、類似快感的感覺的話,一般就是亞曄在借此隱晦地挑逗她了。

但是北宸心中就算再局促,亞曄卻依舊吸得有點慢,口中的舌尖還時不時地蹭過她頸部的皮膚──直到她連站立的力氣都維持不了,軟趴趴地癱在他懷裡,他才得意地哼笑了一聲,放開了她。

“亞、亞曄……你……正、正事要緊啊!大家還都昏迷不醒呢,怎麽能……”

“死不了啦!誰叫你身邊永遠都有這麽多人,想找個獨處的機會都難,好不容易有了我怎麽能放過!”

亞曄沒好氣地用力親了一口她的嘴唇,然後伸出雙手捏了一把北宸臉頰上的肉,北宸聞言眼神一暗,但亞曄卻滿不在乎地把她一把抱起,向著遺跡深處的黑暗慢慢走去。

沈默了一分鍾。

深黑的走道中,只有亞曄的腳步聲,以及北宸拿出來的照明靈晶的光芒──四周的石壁和上一次去的拉提亞的遺跡的質地很像,看樣子確實是同時期的建築。

走道很長。照明靈晶的光芒,無法穿透黑暗照到盡頭,看樣子得走一陣子了。大概是周圍的光景很是壓抑的關係吧,北宸低著頭窩在亞曄懷中,定定地看著手中的光源,一聲不吭,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亞曄低頭,拿下巴碰碰北宸的頭頂。

“……在想什麽?”

“啊?……啊、不……沒什麽。”

“嗯……看樣子我最近對你確實是太縱容了啊。竟然連說謊都學會了。”

“沒有沒有沒有!”

北宸立即狗腿地訕笑起來,猛地搖頭。

“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別在意,亞曄。”

“……因為我剛才那句話的緣故?那只是抱怨而已,說過就算是發洩過了,完全沒必要放在心上。”

“嗯。”北宸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但是仔細想想的話……”

“什麽?”

“我曾經指責過你的前妻。但……確實,有些她沒有做到的東西,我也沒有做到啊。”

“……”

亞曄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幾秒,然後突然勾唇,鬼魅地一笑,看得北宸心驚肉跳,差點從他懷裡滾下去。

“累了?”

“啊……”

“累了沒錯吧?齊人之福什麽的,說起來好聽,旁人看起來或許也會羨慕的不得了,但是當事人承受的,除了幾倍的幸福之外還有同樣倍數的責任呢。不用不承認……換了我,我也會累的。”

“我只是偶爾會這樣。”北宸苦笑著搖搖頭。“放著不管一會就好了。亞曄也不用在意的。”

亞曄沒有出聲。

他知道,這方面,他沒必要開解她,因為就算開解,也沒有徹底的解決方法。

這將是跟隨她一生的埋在心底的陰霾,帶著甜味的枷鎖。就算平時在幸福的表像下,她會暫時將其忘卻,但一旦到了夜深人靜時,到了在眼前這樣幽暗又寂靜的環境中時,她還是不得不直面它。

罪惡感、自我厭惡感、疲累感。

──就和他們也在同時,承受著壓抑在心底的酸楚一樣。

但是那又如何呢。

沒有人可以完全不背負任何罪孽活下去,得到的時候必有失去的東西,而失去的時候也必將得到些什麽。他們能夠將大量的幸福和喜悅握在手中,那麽那些小量的不滿與難受,忍一忍又能怎樣。

至少她是個出色的、努力的、讓自己牽心掛肚的女人。

至少相比起這個世界的其他戰器,他們已經無比幸運,因為她,他們都有了跌宕、快樂、刺激而又充實的人生……

生活畢竟不是童話,王子要是不忍受公主那冗長的化妝時間,公主要是不寬容王子晚上磨牙踢被子的習慣,兩人又要怎麽快樂地一起走下去呢。

“隨便你。”

所以,亞曄只是加重了自己手臂的力量,想將自己的體溫傳達給她。

“只不過,我還記得我曾經在你的意識世界中說過的話。”

“……”

“累了的話,就撒撒嬌。這是女人的專利,你看我,就算不是女人,在感到不快時不也是直接找你抱怨嗎──這才是自己人之間該有的相處方式。”

“嗯。”

北宸微笑起來,擡頭吻了一下亞曄的臉頰。

“放心,有你們在,我是累不倒的!”

亞曄一眯眼:“哼!你這是什麽意思?!”

“啊?”

“這就算是親過了?安撫過了?本大爺怨氣還沒消呢!”

“這──”

北宸眼睛轉了幾轉,然後臉頰微紅地摟住了亞曄的脖子,湊了上去──這次總算親吻的是對方的嘴唇。

“……這、這樣可以了嗎?”

“哼,要不是情況不安定看我不就地辦了你!”

亞曄邪笑著拍了一下北宸的大腿,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簡短的話。

隨著這句話,北宸的眼睛突然間瞪大,瞳孔輕微地濕潤起來。

然後,她也微笑著將腦袋埋進了亞曄的頸間,說了同樣的一句話。

“──”

然後,稍稍回復體力的北宸下了地,兩人開始在遺跡的走道中疾馳,有北宸這個正牌的赤月巫女在,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看了一些遺跡的資料,發現都是和拉提亞遺跡一樣,是些不痛不癢的化形兵器的研究報告,於是北宸調出了地圖,開始研究這個基地的結構──果然,確實有一個保護措施尤其嚴密的小房間,命名為“聖書之間”。

打定注意之後,北宸和亞曄就照著地圖,一路往聖書之間前進,路上和亞曄交換自己的看法時,她突然發現一個問題──亞曄看得懂遺跡裡那些資料的文字。

“奇怪──這麽想起來向影能在赤塔查資料也很古怪啊。第一次到遺跡的時候,笑罌當時明明有說,看不懂這些的。”

“有什麽看不懂的?不就是塞那加德的通用語嗎?”

“是嗎?”

看樣子不知道為什麽,資料庫變成了會隨著使用者而變動語種的結構?

“也就是說……從我進入拉提亞遺跡時,到現在這段時間內,有誰……在這些系統中加上了塞那加德的通用語種吧。”

“越來越亂了。”

亞曄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然後眼神往前移了十幾米:

“……到了。根據上一次的經驗,這個房間會有守衛的狂暴鐵鬼,小心。”

兩人互相對看一眼,亞曄伸手喚出鐮刀,北宸則拿著幾枚高級的攻擊靈晶,小心地上前,將手放上了門口的晶石上。

極厚的大門發出了沈悶的轟鳴,層層疊疊地向著四周的牆壁中縮去,同時,一股黴味,連同著一陣陰鶩的殺氣,從中傾瀉了出來。

北宸看見了那隱沒在對面的一對金色雙眼,不由地全身一震,緊接著一陣強烈的寒意就從脊髓湧上。

──身體在訴說,對方是個不容小看的強敵。

然而對方卻不給北宸驚訝和猶豫的時間,它在黑暗中帶著一陣塵煙起立,似乎是在抖去身上的灰燼,然後下一秒,它發出了低啞的咆哮聲,雙眼在黑暗中劃出了兇狠的流光,就這麽直直沖二人撲了過來!!

鏘!

亞曄攔在北宸跟前,橫過鐮刀柄擋住了對方的一個橫咬,北宸反射性地後跳幾步,然後對準亞曄鐮刀的前方,捏破了一枚靈晶“火龍”──轟地一聲火焰的巨響,在火光的照耀中,她終於看清對方的原貌──是一隻巨大的、身披鐵甲的黑色豹子。

豹子被火焰逼退了幾步,而北宸便趁機彎身向著它的後方疾沖──在走廊上空間太小,不便於亞曄這種長柄武器戰鬥,所以,必須把戰場引到它身後的房間,也就是聖書之間。它既然被命令守護這裡,一定會追進來的!

果然,北宸跑進了聖書之間之後,豹子立即放棄和亞曄的對峙,調轉方向向著房間內的北宸撲了過來!

北宸一個翻滾躲開了豹子的飛撲,下一秒亞曄已經飛奔至她的身邊,再次揮動鐮刀,將豹子逼退,而北宸則趁此機會四顧起來──必須找到啟動這個房間的裝置的方法──然後,她看到了房間中央的一根柱子,上面有和門口類似的晶石。

有了!

她喜出望外地跑過去將手放上,但卻發現雖然房間的照明燈都一盞盞亮了起來,周圍也跳出了許多光子螢幕,但黑豹的攻擊卻一直沒有停止,在亞曄的纏鬥騷擾下,不停地怒吼著想要向著北宸的方向靠攏。

奇怪!既然都確認她的身份是巫女了,為什麽──!?

難道說這豹子,不是原本就在遺跡中的?

正遲疑著,一邊的亞曄卻突然憤憤地吼了一聲。

“該死,我的鐮刀硬度……竟然砍不穿它的外殼!!”

北宸聞言一驚,但沒幾秒她就冷靜了下來。

“亞曄,戰器化吧!我來使用你!”

戰器在被持有時,比在人形狀態使用自己的武器形態要強上許多,雖然亞曄身為墮暗種會讓持有者承受巨大的痛苦,但眼下卻顧不得這麽多了──她也不是沒有使用過亞曄,這種疼痛,可以忍過去的!

亞曄大概也知道武器的硬度不夠,在眼下這種勢單力薄的情況下有多危險吧,只是猶豫了幾秒,他便用力一個大揮,把豹子逼得向後一跳,然後借此機會,化為一道黑光來到北宸的手中。

北宸的戰鬥服,瞬間被那套黑色的全身輕甲所覆蓋,手中也多出了那柄閃著黑色妖光的大鐮。

她咬緊牙關緊盯對面的巨大黑影,準備承受來自亞曄的劇痛侵蝕──

但很快,她和亞曄都愣住了。

“怎、怎麽回事……”

黑豹又是一個沖跳,而北宸則本能地後退幾步,一扇亞曄全身戰器形態背後的骨翼,飄到了半空中。

“……疼痛呢?……墮暗種的反噬……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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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1-11-23 12:32:04

第九章 鐮返劍歸來

砰!!

黑豹巨大的身體,在地面上摔出了長長的劃痕,發出了難聽的金屬擠壓聲。

北宸在半空維持揮動鐮刀的動作,有些怔愣地盯著敵人的聲影,慢慢吞了口唾沫。

“……怎麽回事,真的不痛了?亞曄,變異了嗎?”

“你才變異!”

亞曄在北宸手中發出了有些不愉快的悶哼。

“怎麽,不痛不是更好嗎!?”

“但、但是……”

“閉嘴──總之,這樣你能正式使用我就是了,上!!”

“噢!”

對面的黑豹此刻已經爬起來,再次對著北宸的方向疾撲──北宸揮動刀柄格擋住了它的一個橫咬,然後順著它用力的方向向後一劃,便讓它偏離了方向,向著後面的牆壁撞去,已經跳到半空的豹子根本無法調頭,只能硬生生地撞在了牆壁上!!

砰!!

又是一聲巨響,北宸再次得手成功,但是她並不會給對方喘氣的機會,黑豹的身子還沒落地時,她已經飛到黑豹的上空,從上而下對準它的腦袋用力劈了下去──鏘的一聲,黑豹頭頂承受不住鐮刀的鋒利度,被砍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

吼──嗷嗚!

黑豹發出了怒吼,但還沒等它吼完,北宸的身影已經再次出現在它的側面,黑色的大鐮在空氣中如同妖異的彎月一般閃現,將那脖頸處的鐵甲,再次劃出了道道裂痕,巨大的身體,向著房間中央滑了過去。

好大的威力!

北宸感慨了半秒,但轉眼一看,那身影要撞上房間中的其中一根柱子了──為了不破壞系統,北宸落地,足弓一點,人影就和飛似的電射出去,瞬間就追上了黑豹滑行的速度,然後在它撞上柱子前,又往反方向給出了一擊,像打排球似的把它給打了回去。

一來一回,黑豹已經被打得暈頭轉向,張嘴想要凝聚星靈炮,卻被北宸先一步削掉了腦袋的一角,就這麽安靜下來成了一具屍體。

“……呼。”

北宸面露興奮地擦擦頭頂的細汗,鬆開了鐮刀柄,讓亞曄返回人形──然後撲進了亞曄的懷裡。

“真的不疼了耶!發揮全力之後才發現亞曄竟然厲害到這種程度,哇呼!好爽快!!我剛才一定帥呆了!”

“這種時候還想著帥不帥,你這死東西。”

亞曄有些苦笑不得地揉揉北宸頭頂的髮絲。

“不過亞曄你知道為什麽嗎?……你的頭髮顏色和眼睛的顏色沒有變,應該還算是墮暗種吧?”

“嗯,還是墮暗種。”

“……奇怪。”北宸低頭思考了幾秒,然後恍然大誤地一拍拳頭,“……原來如此。亞曄說過,這種痛苦是反噬之痛對吧?而且那時候,也看見了一些幻覺──會不會其實這種痛苦,是來自墮暗種的排斥被使用的本能的?”

“隨你怎麽想啦。”

亞曄卻罕見地扭開頭,呲牙咧嘴地踢著一邊的屍體,很難得地露出了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也就是說,如果亞曄的內心和我一點間隙都沒有的話,這種排斥本能也就不存在了對吧?!因為我的那句話,打消了亞曄心中最後一絲擔憂對嗎?!對吧對吧!!”

看著北宸那亮晶晶的眼神,亞曄突然就惱羞成怒起來,伸出手指使勁戳她的額頭:

“少自作多情了,自我感覺這麽良好是做什麽啊,說不定只是巧合而已,看你這高興的熊樣,真是丟臉死了!虧你還是艾裡席恩女王呢!”

“反、反正也只是對亞曄撒嬌而已別人看不到的──”

北宸卻和吃錯藥似的,被亞曄瞪也不縮了,被戳也不後退了,和牛皮糖似的死命往亞曄懷裡鑽:

“嘿嘿嘿嘿──太好了……亞曄可以被使用了呢!”

亞曄恐嚇無果,於是只得有些無奈,又帶著一絲局促地,惡狠狠地摟住北宸抱了一會。

“也就是說,你徹底惹上我了。後悔也來不及了,要是你也背叛我的──話……”

話沒說完,北宸就捂住了亞曄的嘴。

“連假設都不要假設。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反過來,如果亞曄厭倦我的話,可以隨時走沒關係。”

“──什麽意思?”亞曄眯起眼睛不快地敲了一下北宸的頭頂,“你的意思是,我走了你也無所謂?”

“不,可能會非常難過呢。但如果是亞曄想要自由的話,就算多想把你拉回來,我也可以忍住的。”

“死抹茶還是這麽喜歡說甜言蜜語啊。”

墮暗種的紅眼之中,泛出了柔和而又充滿溫度的神采。

“不要忍。不想我離開的話……就要用一切手段把我留在身邊。就算我渴望自由,也要絞盡腦汁禁錮我的腳步。……因為,對你,我也會這麽做的。”

他一邊說,一邊拉起北宸的手,先是在掌心輕輕地吻了一下,然後便用吸血的尖牙紮破了皮膚──接下來,他咬破了自己的掌心,將兩人的手掌對在了一起。

血流交接時,兩人的掌心發出了微弱的光芒,同時,北宸的背後傳來一陣刺痛,她嘶地痛呼了一聲,亞曄伸手拉開她的領子一看,然後笑了。

──那是刻印在她背後的,羽翼形狀的圖騰。

雖然已經一百年都沒有看到,雖然和墮暗之前的造型略微有些區別,亞曄還是認出來了。

這是他的烙印模樣。

“成功了嗎?”

看著懷中北宸那帶著希冀的眼神,亞曄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這久違的感動和湧上鼻腔的酸意。

一百年。……整整一百年。

他終於再次身為武器,身為心愛之人的戰力和護盾,重新以武器的姿態,以被持有的姿態,立足於這世上。

和墮暗時那帶著腥黑和絕望的解脫感不一樣,這種契約帶來的羈絆和溫暖,仿佛一股暖流,將他心中最後的孤獨與冰冷,全數沖刷殆盡。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戰器的本能被滿足時,會能感到如此地喜悅與充實。

是啊。沒錯。

這裡、這個死抹茶的身邊,大概就是──名為“歸宿”的地方吧。

“成功了嗎??亞曄?”

見他發呆,北宸在他懷中搖搖他的手臂。

他猛地回神,伸手,慢慢用大麽指摩挲著北宸的臉頰。

“我回來了。”

他這麽輕聲回答。

“……我回來了。”

墮暗種,再次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句同樣的話,北宸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然後露出了恍然大誤的笑容。

“嗯。歡迎回家,等很久了哦,亞曄。”

然後。

幾分鍾過去,兩人從興奮中回神,在亞曄的指引下,北宸很快地就找到了這個房間中最重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從地面中伸出來的小柱子,柱子上有著七七八八很多細小的凹槽,大概一米多高,柱子頂端有著連結這些凹槽的一個麽指粗的孔。

“忍著點。”

亞曄從北宸身後摟著她的腰,將她手心的傷口咬大了一些,再把她的手伸到了柱子上方──一滴一滴鮮紅的血,掉進了柱子頂端那個小孔,然後順著小孔連接著的凹槽,向著四面八方流去。

一時間,紅色組成的機械線條,爬滿了整個柱子,而等到所有的凹槽都被血填滿之後,柱子突然發出了吱呀一聲,從中央開始裂成了幾塊,向著四面分開倒下……而剩下的,就是一個小小的玻璃皿,玻璃皿之中,躺著一塊小小的薄片。

“──果然是同樣的東西啊。”

亞曄從儲物空間把另一塊電路板拿出來對了一下,發現兩者確實非常像,說不定真的能拼起來。

“回頭再慢慢研究吧,先收著。”北宸說著,在玻璃皿上摸索了一下,想要找打開的開關──然後,她看見了在玻璃皿的邊緣的金屬框上,刻著一行小字。

“致我的後繼者的,最後的贈禮──神墓聖書”

“神墓聖書。……原來這些碎片就是聖書嗎。”

北宸喃喃地念了幾句,然後總算是摸到了開關把玻璃皿打開,然後拿出了聖書,將它交給亞曄保管。

聖書的事暫且先不管──該回地面和大家匯合了。

然後,一個小時之後。

在北宸即將氧氣耗盡的前一刻,她和亞曄總算是將堵在出口的最後一塊巨石給幾歲,灰頭土臉地從地底爬了出來。

於亞曄的攙扶下,在這一片狼藉的石塊廢墟中前進了大概十分鍾,她總算是看見了漆黑的夜幕中隱約出現的,眼熟的身影──是縮小的拉格納爾特,他腳下的岩石的陰影中,受傷的眾人或坐或躺,像是在休息療傷。

北宸和亞曄交換了一個眼神,快走幾步,來到了拉格納爾特跟前。

“你來了。”

巨龍低頭看著北宸,有些無奈地眨眨眼。

“……來得太快了,他們的傷勢還沒有恢復呢。”

北宸一愣,然後向著受傷的眾人看去──只有西風和辜銀嶽醒著,兩人對她點點頭,用眼神報了個平安。

──太好了,大家都沒事。

“好了。我覺得我們該談一談了。”

巨龍輕輕地動了一下尾巴,長長的龍尾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拍在北宸亞曄和一眾傷患中間的地面──明顯是讓北宸不要靠近的意思。

北宸面無表情地歪了一下頭。

“那麽,拉格納,是蘇末讓你拿他們做人質來和我叫陣的嗎?”

“是的。”

有些出乎意料地,巨龍爽快地點頭。

“我是來勸降的,請你們去悠禹投奔塞爾藍德大人的保護……不要再想著逆他而行了,這樣下去反倒會引發真正的滅亡的。”

“……什麽?”

巨龍卻不願多說,只是搖頭。

“總之,請你們言和,我的目的就是這樣。”

“……”

北宸沈默了。

言和?和蘇末?

和他言和代表著什麽?

──代表著,自己承認能活下來的只有一百萬人?代表著,除了這些人,有著幾十億的人,將因為自己制定出來的“選定規則”而被淘汰,然後死亡嗎?

代表著承認自己的觀點是錯誤的,徒勞的?

如果現在和他言和,那麽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努力,付出的所有犧牲,又有什麽意義?

“……怎麽、可能……妥協啊!!”

咬牙切齒地,北宸恨恨回答了。

巨龍保持沈默用氣息施壓,北宸卻看也不看他,只盯著在龍尾對面的傷患。

她不能因為他們成為了人質就向蘇末低頭,因為,一旦手上有了幾十億人的血的話,向北宸,將永遠都不再是他們所愛的向北宸了。

但同樣,她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堅持,而讓這些最重要的人有所閃失,如果他們出了什麽事,她同樣也失去了生存的意義。

所以,道路只剩下一條──就算有所不忍,就算心疼,也只能這麽做了。

像是察覺到了北宸眼中的殺意和痛楚,巨龍慢慢從趴著的姿勢,站了起來。

“小巫女。……你想殺了我嗎?”

“我不想。但是如果你執意要讓我在他們和世界幾十億生命之間做選擇的話,我就只能打倒讓我做選擇的你了。”

“也就是兩邊你都要嗎?真是貪婪啊。”

“不貪婪怎麽算是人類呢。”

荒原女王挑眉,豪邁地笑了起來。

“正因為貪婪──正因為什麽都想要,正因為想要感情、溫飽、衣食、以及生存的權利,人類才會如此拼命、有幹勁地活著啊!”

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亞曄默契地戰器化來到北宸的手中,輕甲背後的黑色骨翼猛地張開,帶她飛到了天上。

同時,巨龍也揚起了頭顱,金色的雙眼慢慢眯起,眼中閃過了無奈的神色,然後它的前肢慢慢下壓,似乎也在做起飛的準備動作。

一場勝算極少的惡戰,即將打響。

地面上的西風心中暗道不妙,想要去幫北宸,卻又顧及到身後還有這麽多傷患,無法挪動位置,只有乾著急地停在原地,幻化出了狙擊槍,想著至少能幫北宸進行擾敵攻擊──然而,就在他開始集中精神開始準備子彈的時候,空氣,突然隆隆地蜂鳴起來,緊接著,天幕的一角,傳來了亮光。

──銀白色的光芒,帶著空氣的呼嘯聲,以及陣陣風壓,慢慢向著這邊靠攏過來。

因為這巨大的聲響,所有人都向著光芒的方向看去──然後,所有人,包括拉格納爾特,都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停住了所有的動作。

那是一隻體積比拉格納爾特的本體稍小的、耀眼到讓雙眼掉淚,又漂亮到令人呼吸困難的──

──銀白色的巨龍。

優美的流線型線條,在月虧的黑色天空中,泛出象牙色的瑩白光芒;

一對向後彎翹的長長的金色尖角,有著流火般的生物條紋細細密密地排布;

無暇而光滑的聖白色鱗片,隨著那完美的骨骼曲線和優雅的動作起起伏伏,折射出了時強時弱的暖光,幾乎要照亮天邊的烏雲;

一對遮天的翅膀,上面佈滿了金色的機械花紋,點點螢火在期間閃耀,隨著生命的節奏,一跳一跳──

而那對有著豎瞳的金色獸眼,此刻正用無比溫暖的神色,一眨不眨地盯著北宸。

“……等等、死抹茶……”

亞曄在北宸手中有些回不過神似的開口了。

“今天是月虧?……月虧的話,就代表是……”

“今天……是刃鳴之夜……”

北宸顫抖著聲音,捂住了嘴,說不下去了。

日子過得太過緊張和高節奏,讓她忘記去數日子,所以,萬祖贊遮卡爾拉說起“下一個刃鳴之夜”的時候,她潛意識地認為,總還要等上好久。

……不是真的吧?不是真的吧?

驚喜來得太快太驚人,甚至讓她的大腦停止了思考,只是靜靜地在風中,和那白色的美麗巨龍對視著。

反倒是巨龍,在空中發出了悠長而悅耳的龍吟聲,然後開口了:

“抱歉,我來晚了,北宸小姐。”

“──”

聽到這耳熟的聲音的一瞬間,豆大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湧了出來,北宸手忙腳亂地擦了好一陣子,卻依舊沒辦法將臉擦乾,反倒是把自己弄得頭髮亂翹,臉上也花裡斑斕,眼淚和沙灰混在一起,狼狽得不行。

見此,巨龍將那巨大的頭顱低了下來,小心地,溫柔地將鼻尖湊近了北宸的方向。

“請不要哭。我存在於這世上的目的,是為了讓你時刻都能露出笑容啊。”

但是北宸卻只是語無倫次地撲了上去,整個人趴在了巨龍的鼻子上和八爪魚似的巴著不放,嘴裡嗚哩哇啦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巨龍渾身一僵,深怕自己的動作傷到北宸,除了振翅之外,連脖子都不敢動了,於是他只能頂著鼻子上的北宸小心地找了一處空地,慢慢地降落下來,然後低頭,把北宸放在了地上。

“亞加德──亞加德……”

“北宸小姐,請不要哭,我……這……我……北宸小姐……”

於是一人一龍,一個語無倫次神志不清,一個則被對方的眼淚嚇到話都說不順了,只能極其小心地用鼻子拱拱北宸,表示自己的順從。

見北宸還是死巴著鼻子不放,巨龍有些挫敗地眨眼:

“北宸小姐……我為自己挑了這樣的化形形態……您是不滿意嗎?您不滿意的話,我這就回去和萬祖大人說──”

“不不不──”

北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擡頭,然後才發現龍鼻子上的鱗片上都被她弄得濕答答的一片,有些不好意思地從亞曄的儲物空間裡拿出了一塊布,小心地擦了擦。

一邊解除戰器形態的亞曄有點想吐槽說這塊布是不小心收進來的擦飯桌的抹布很髒,不過看這氣氛,實在是說不出口於是作罷。

“不是不滿意,是……是太高興了。無論亞加德用什麽樣子回來,只要是亞加德我就……嗚嗚嗚。”

她說著,吸著鼻子用力蹭蹭臉頰邊的龍鱗。

“北宸小姐需要我,我自然會竭盡全力趕回你的身邊。”

巨龍任由她在他的鼻尖上打滾撒嬌,用極輕柔的聲音帶著笑意開口。

“……你說過,我這樣的存在,應當作為你的劍而存在,只有你,才能讓我發揮身為武器的最大意義──我曾經幻想過身為你的戰器而活,這一刻,我覺得它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我很高興。”

“……嗯。沒問題。亞加德的需要就是被我需要──那麽,我的需要就是滿足亞加德的需要了吧。”

北宸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嘴邊的龍鱗。

巨龍沈默了幾秒,然後輕輕閉了一下眼。

“我回來了。北宸小姐。”

“嗯!!……歡迎回家,亞加德。”

她擦擦眼角,帶著笑意,說了一次兩小時前才說過的話。

“歡迎回家,我的劍──亞加德•巴魯蒙克•塞爾藍德。”

巨龍眼中帶著喜悅和滿足低下頭一動不動,亞曄站在一邊笑著守著重逢的兩人,遠處的西風和辜銀嶽收起了狙擊槍和靈晶,松了口氣後互相遞了個慶倖而愉快的眼神,而拉格納爾特也早就收起了備戰的狀態,十分給面子地靜靜地立在夜幕之中,看著亞加德──那個新生的,自己的同類。

溫馨的氣氛流淌了幾分鍾,北宸從巨龍的鼻尖前起身,微笑著剛想說什麽──然而卻被中斷了。

“阿嚏!!”

被騷擾鼻子這麽久的巨龍,總算是再也無法忍受地打了個大噴嚏。

於是猛地一陣颶風掀了過來,北宸就這麽冷不叠地被一個噴嚏打得咕嚕咕嚕滾了出去飄到了十幾米外才停下來。

“北宸小姐!?北宸小姐,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阿嚏!”

咕嚕咕嚕咕嚕──

北宸越滾越遠了,而留下來的亞曄和一邊的拉格納爾特,看著這詭異的場面,都不約而同地抽了一下嘴角。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2:23

第十章 滿載回家

荒原之國艾裡席恩。

偌大的書房中,笑罌代替北宸坐在書桌前,正麻利地處理著各種公文檔,手中的筆一刻不停,一張又一張地不停地寫著批註。除了有些是必須等北宸回來和她商議的,一些並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件,他便直接處理了。

──北宸給他的權力很寬,在緊急時刻,他和亞加德都有全權代替北宸做決定的資格。雖然職位沒有亞加德高,但他身為宰相也能夠在兩邊都不在的情況下獨撐大局。

對此,笑罌曾經問過她這麽放心他處理問題,就不怕他奪權篡位什麽的,而北宸的回答則是:如果是笑罌想要這個國家,那就拿去好了──只要你得到它之後繼續好好運營它,再給我這個過氣君王一幢屋子住住我就滿足了。

於是笑罌反過來把這個放心過了頭的上司好好教訓了一頓──導致至今,每次想起這個問題,他都會啞然地苦笑一會。

“在想什麽?面對這麽嚴肅的公文都能笑出來?開小差了吧?”

在一邊幫忙整理歸類檔的黎枔歪頭觀察了一會他的表情,然後輕聲歎了口氣,丟過去幾枚淡紫色的晶體。

“吃吧。你連著幹活這麽多小時,是該休息休息了。”

“謝了。”

笑罌拿手捏捏眉心,有些疲憊地向後靠倒在座椅之中,把食用晶體丟進了嘴裡。

然後他拿手指了指跟前的這份文件。

“世界越來越混亂了。這一次的刃鳴之夜,各地的戰器的出生量竟然只有以往平均值的十分之一,雖然因為此,那些被汙染的星靈礦山也不出產狂暴鐵鬼也算是件好事,但──這情況終究讓人擔憂──要是下個月的刃鳴之夜再這樣的話──”

笑罌畢竟不知道萬祖為了為亞加德製造出強大的身體而消耗了絕大部分星靈力能量才導致各地星靈礦減產,所以此刻正煩躁地拿筆敲著桌子。

“還有下個月嗎?”

黎枔皺起眉頭,看著窗外。

“……還能熬到下個月嗎?我看,馬上就到了這塞那加德的未來的分歧點了吧。下個月的今天, 這個世界是會天堂還是地獄,或許就要看那小丫頭了呢。”

笑罌點點頭。

“……任務很重呢。只有這個,是沒有人能幫她的。她也真是倒楣,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都砸到她頭上了。”

“是呢,有時候在旁邊看也覺得很辛苦,”黎枔有些無奈地拿手卷卷頭髮,像是在回想什麽,“別的國王雖然也辛苦,但終究還是很能享福的,但她卻只是把這當成一件重大的工作在做,該說是勞碌命嗎?”

笑罌聞言挑了一下眉。

黎枔聳肩:“怎樣都好。希望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早些結束掉,不光是我自己累得想去休假,她……我也得逼她去好好放鬆自己了。”

“喂喂。”笑罌苦笑了一聲,“那也就是說,我還得這麽要命地替她當頂樑柱嗎?”

“能者多勞嘛,你也不想這個國家在她不在的時候被人趁虛而入吧?”

笑罌沈默了──然後過了幾秒,他突然眯起眼睛對著黎枔壞笑起來。

“說起來,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好像真的把這裡當成了歸屬地?”

“怎麽,不行?”黎枔好笑地歪了一下嘴,“你呢。我被套了個‘反骨’的專名,你雖然沒有專名──但咱們可是同類吧?就像我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一樣,我也有點不能理解,為什麽你會變得如此一門心思撲在不屬於你的事業上。”

“怎麽是不屬於我呢。這個家,是我們所有人共有的,她不是這麽說過嗎。”

絕色地長鞭勾唇露出了有些妖豔的笑容。

“況且,你也覺得北宸這種安撫我們的手段不錯吧?──雖然,這種方法是她無意識中用出來的。不說我們之間的交情產生的影響,僅僅是從理性分析──

人之所以會貪得無厭地想往上爬,不安於現狀,就是因為他們並未在現有的位置得到滿足。如果在你之上的位置,反倒比你現在所在的位置待遇要更辛苦,外加這個位置和你之間的距離近得你隨時都能得到它──這麽容易就能拿到的東西,你還會對它產生渴望嗎?”

“確實啊。”黎枔回了一個帶著玩味的笑,“哪怕是剝離感情之後的分析,也沒有理由離開這裡另尋其他依靠。”

我反了這麽多次持有者,就是因為我一直沒有得到滿足的關係啊。

在內心嘲笑了一番自己的貪婪的黎枔眯起眼看著桌上的公文。

“所以,你也在這裡過得很滿足嗎?”

“那是當然。雖然這麽說北宸可能會吐血,但是她這樣努力不怠工,容易聽進去意見,有點腦子但偶爾也會犯蠢的上司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

“嘿,滿足了啊。”

黎枔壞笑著一歪頭。

“……不然你認為我還想要什麽?”

“嗯,比如和她契約什麽的?”

“那個啊。”笑罌定定地看著手中的筆,“一開始確實有想過。身為戰器,有個固定的契約者也會比較安心吧。但是後來我覺得──嗯,還是算了吧。”

“為什麽放棄了?”

“北宸那個死女人,勾引戰器確實很有一套,我怕我和她契約了,也會真的陷下去。”

“陷下去不好嗎?她作為主人和情人都算是不錯的對象吧?這麽縱容對方容易捏扁搓圓的人很少找哦。”

“嗯,她很好,可是她身邊人太多。”

笑罌搖搖頭,嘴角的笑容帶上了一絲苦澀。

“別看我這樣,我有些方面很固執的──我希望我愛的人只屬於我一個。如果我真的陷下去的話,可能會過上那種苦甜摻半的糾結日子吧。還是算了。”

“嘿,真有野心。倒不如說你還真是很純情啊。”

“別取笑我了。當時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我也消沈過呢,畢竟,能讓本大爺動心的好姑娘還是很少的。”

“是啊。錯過了就沒有了哦?那如果你一直找不到像她這樣的女人你打算怎麽辦?一輩子打野食?”

“反正靠這張臉,真的想打野食絕對不愁沒女人,所以就繼續找吧,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寧願打一輩子野食,也不湊合。”

笑罌說著,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

“反正,就算是作為旁觀者看著她和她身邊的那群傻瓜,也會被感染那種快樂的氣氛,得不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現在,很自由。”

“自由啊。”

黎枔也笑了。

“看樣子和我一樣的獨身主義又多了一枚,我該恭喜一下自己。那這樣的話,要不要我介紹幾個人類的小美女給你開開葷?”

“……那、那個還是暫時算了吧,我還得……咳咳,做一下心裡準備。”

“你這不舉的人妖。”

“……死婆娘你說什麽!?”

咚咚咚。

就在笑罌和黎枔準備開始口水戰的時候,門響了,拉翰和方艾一起走了進來。

“喲,兩位忙得怎麽樣了?”

拉翰大剌剌地走進來,一屁股窩進一邊的沙發。

“你們也好幾天沒進食了吧?我下午有假,要不要我帶你們去狩獵?”

“不要。”黎枔想都不想就回絕,“你這家夥太粗魯了,普通會有拿法杖直接去敲附身月使的嗎?!我一點都不愁餓肚子,願意帶我進食的小白臉多得是,就不勞你費心了。”

“嘁!”拉翰也翻了個白眼,“我只是順便問一下啦!你以為我喜歡帶你這樣的腹黑鬼畜女狩獵嗎?咱家陛下就可愛多了,又小只又沒用,超級治癒的──啊啊啊,要是有陛下這樣的戰器就好了,我肯定天天馱著她去狩獵哈哈哈!”

“……抱歉我還是請葛籣佘幫我進食吧。”

於是本來是想讓拉翰幫忙的笑罌聽到那番變態的話之後也綠著臉搖頭了。

一邊的方艾捂著嘴輕笑了一會,然後伸手敲敲桌子引人注意:

“笑罌,……今天那個人又來了,你還是不見嗎?”

“不見。”

笑罌斬釘截鐵地回答,一邊的黎枔神色也冷淡下來,看得拉翰一頭霧水。

“……怎麽了?笑罌,有客人找你?”

“說說客更恰當吧。”笑罌眯著眼冷笑了一聲,“北宸那邊不能置他們於死地,就想從我這裡找突破口呢。”

“咦?”

看拉翰一臉疑問,方艾在一邊開口解釋了:

“是個叫‘姬綾’的悠禹國籍的女孩。似乎和笑罌是舊識。──笑罌還是對她有點餘情的吧,你只是拒見,而沒想過要傷她。”

“她為什麽會來這裡我多半可以猜到。如果我直接把她送回去,她肯定會遭受蘇末的毒手,如果和她見了面,誰都不知道她會拿出什麽奇怪的手段逼我就犯,與其讓她兩邊都難做,不如就這麽拖著,等北宸把一切都了結了,她的使命也就沒有意義了。”

“原來如此。”方艾恍然大悟地點頭,“還好我沒輕易動手。”

“……”

看著方艾的笑容,屋子內其他三人不知怎麽的覺得脊背一陣發寒。

方艾卻毫無所覺地伸手搖搖手指。

“那麽這件事還是交給我來辦吧,我找個法子讓她不要這麽心急天天想著見你──這樣可以嗎??當然,請放心,分寸我會掌握好的。”

“嗯,那就拜託了,方姨。”

方艾露出“小菜一碟”的表情搖搖手表示不用客氣,然後又輕輕皺了一下眉,轉頭看著牆壁某一處。

那裡,刻著艾裡席恩的國徽的紋樣。

“我們能做的,終究只是小事。為了在辦大事的那個孩子能心無旁騖地把事做好,我們也稍稍加把勁吧。”

“嗯。”

“……是啊。”

“當然嘍!”

然後,一天之後。

在這由餘下之人強撐起的、維持著穩定和安靜的艾裡席恩首都的上空,出現了兩道巨大的影子。

人們紛紛從建築物內出來看熱鬧──然後有不少人立即興奮又恐懼地大吼起來。

其中一道影子,是曾經駕臨艾裡席恩天空的,巨大的殺星者,拉格納爾特。

尖叫聲、疑問聲、責駡聲、咆哮聲亂成了一團,踏夜鐵騎也立即在晶原廣場上整好了隊形,蓄勢準備展開攻防。

但是,預料中的攻擊,並沒有發生。

人們的視線,從拉格納爾特移到了一邊另一道巨影上──又是一隻巨龍!!

和拉格納爾特不同,這只巨龍體型稍小,一身雪白的鱗片、金色的雙腳和生物花紋,在午後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宛如神祗,看得人幾乎失去了用語言感慨的能力。

就在踏夜鐵騎和無數人鴉雀無聲的注視下,一黑一白兩隻巨龍在空中發出了耀眼的金光,收攏了體型變小降下,然後有眼尖的人發現──兩隻龍的背上,分別有人跳下。

“啊。”

站在踏夜鐵騎的最前方領軍的葛籣佘帶著興奮和驚訝叫了一聲。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白色戰鬥裝的北宸。

她的左右,一黑一白兩隻龍化作兩個高大的男子,正互相用眼神較勁著──其中一個竟然是亞加德!

再後面,向影和亞曄在低聲說著什麽,素劫搭著亞加德的肩、黑禍抓著拉格納爾特的衣角,正在討論黑色和白色哪個更帥的無聊問題,阿特拉斯緊緊粘在北宸的正後方,尾巴卷著她的左手腕,辜銀嶽則在和朧雲、那羅迦討論什麽話題。

看見迎面走來的葛籣佘,北宸高興地快步走了過去。

“傳令下去!列隊迎接!!我們的女王,帶著最強的力量回來了!!”

葛籣佘對北宸笑笑,然後轉身對著身後的踏夜鐵騎下了那個最令人振奮的命令。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2:52

第十一章 燃盡十五小時*

艾裡席恩的秘密會議室中。

北宸坐在主座上環視著圓形會議桌邊齊聚一堂的眾人,心裡有些激動──畢竟已經很久沒有眾人團聚了,看見所有親友戀人都完好地坐在這裡,不知怎麽的,就感到體內有源源不斷的力量湧上。

“大家請看。”

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在跟前的桌上──最後的一個遺跡,已經在昨天探索完畢,所有的“神墓聖書”的碎塊已經湊齊,現在被拼成了一個小小的長方形卡片。

“這就是我們最後的鑰匙──神墓聖書。”

笑罌皺眉:“看起來很奇怪,還是古代文明的東西吧。”

“嗯。”

向影認真地點點頭:

“我在赤塔見過類似的東西,應該是儲存大件的資料用的。”

“確實是這樣。”亞加德也跟著點點頭,“應該是古代的加密影像卡,讀取的設備在遺跡中就有,我們已經一併搬回來了──不過可能不能直接使用,需要拿到我的試驗基地裡進行調試。”

“這次的資料非常重要,我會全程守著解析的過程,所以最近幾天我會和亞加德一起在研究基地內。所以,其他事宜的整頓,就一切拜託了。”

北宸說著,將雙手放在桌面上,對眾人笑笑:

“在我得到真相前,我們的敵人可能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最近應該還會有其他亂七八糟的突襲來擾亂我們,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抗住──只要能堅持到我看完這些資料,我們就向著勝利邁進一大步了!”

“沒問題!”向影一握拳,“我會守在研究基地週邊,任何想要靠近的不軌勢力都逃不過我的星靈力偵測的!”

“我也該去給那幫小子們收收筋骨了,身為墮暗種,情報戰上卻屢次輸給蘇末,真是沒用。”亞曄緊接著舉手。

西風則在一邊整整軍帽:“我也該回原本的職位了,對了,撒紮姆瘟疫的研究報告在基地裡,如果有空餘時間也一併看了吧。”

北宸點點頭。

“那我去和母親談談,她應該會發現些什麽。”辜銀嶽說著,轉頭看阿特拉斯,“阿特拉斯,你呢?”

“我要去補充能量。前一次受傷了,所以有些能源不足。啊、還有,要釘拉格納爾特的稻草龍。”

“……”

眾人抽了一下嘴角。

“那,雖然有些辛苦,還是請大家加把勁防守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吧──黑禍素劫你們呢?”

聽見北宸這麽問,從剛才開始就不知怎麽在發呆的雙子兩人猛地回神,然後黑禍抓抓頭,嘿嘿地笑了幾聲:

“這、這個嘛……我和老弟就做遊擊的工作吧,哪裡缺人我們就去哪裡補上?畢竟我們最擅長的是暗殺嘛──現在好像也起不了什麽大作用。”

“不會啊?黑禍素劫這麽厲害。”北宸有些疑惑,“要不然你們和向影一起做基地的守衛?”

素劫嘴角抽了一下:

“向影是第一戰器耶,外加還有踏夜鐵騎這麽多人,就不需要我們了吧?”

見兩人似乎是有什麽事想瞞著她做,北宸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了。畢竟她相信他們不會去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也不會不明白現在的情勢而亂來。只是──

“那黑禍和素劫就先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只是有一點必須答應我,你們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別出什麽事讓我擔心,可以嗎?”

雙子對看了一眼,然後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同樣的苦澀和動容。

──畢竟相處這麽久了,她已經很瞭解他們了啊。

但是很快他們就把這種感情壓抑了下去,笑嘻嘻地轉頭對北宸做了個“交給我吧”的手勢。

會議結束了,其餘人簡單地交代了幾句之後紛紛離開了會議室,就留下了北宸和亞加德兩人。

看著空曠的會議室,北宸不由得苦笑了幾秒。

這些家夥也體貼過頭了吧。上次是西風,這次是亞加德,她還沒表示什麽呢,他們就已經主動把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留出來了。

“那麽,北宸小姐,我們要現在就往實驗基地移動過去嗎?”

北宸點點頭,示意亞加德將神墓聖書收進儲物空間,然後跟在亞加德身後,與他一起向著實驗基地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路,北宸沈不住氣了。

亞加德的態度太正常了,但就是因為正常才奇怪──他如同往常一樣和自己說話,如同往常一樣�熟地對她行禮,為她引路,和基地內的戰器打招呼詢問運作狀況,簡直和離開艾裡席恩之前的日子一模一樣。

──就好像他離去的慘劇從來就不曾發生過一樣。

似乎是察覺了跟在身後的北宸的情緒不穩,亞加德轉身,疑惑地低頭:

“北宸小姐,出了什麽事嗎?”

“啊、不。”北宸尷尬地笑笑,“只是覺得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都不敢相信亞加德真的這麽回來了呢。”

亞加德一愣,然後抿抿唇。

“北宸小姐,請稍等。”

說著,亞加德領著北宸進入了某個房間──房間裡有些奇奇怪怪的裝置,既不像是遺跡的,也不像是世間的技術所能造出來的──大概,多半是亞加德靠著赤月給的知識自行製造的吧。

房間不大,一邊放著各種裝置,一邊則放著幾排巨大的書櫃和書桌,角落裡還放著一張不大不小的床,大概是供亞加德研究累了休息用的。

北宸在觀察房間的時候,亞加德正從長柄斧銀殺的儲物空間將那台讀卡裝置拿出來,並把它和屋子內其他一些裝置連在了一起──擺弄了一會,裝置啟動了,亞加德把神墓聖書的卡插進了讀卡裝置的凹槽,而銀殺也在亞加德的授意之下,帶上門離開屋子,去門外當守衛去了。

“開始分析了。”

操作了大約一小時,看著裝置上方冒出了光子螢幕,上面密密麻麻地跳出一串串字元,亞加德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轉頭對北宸微笑:

“大約13到15提爾,北宸小姐就可以對它進行任何形式的查看了。”

“那就好,辛苦你了,亞加德。”

已經把剛才的違和感拋到腦後的北宸,知道自己距離真相只有十五小時,不由得興奮又謹慎地在心中暗自給自己打了把氣。

而亞加德卻突然在北宸的座位前半跪下來:

“很抱歉現在才回答您的問題,因為不把聖書解讀,我猜您是沒有心思與我聊天的。”

“啊?……啊!”北宸立即回神了,“確實你說的沒錯──不過這麽說來,難道亞加德有很長很要緊的話要和我好好說嗎?”

“是的。”

亞加德拉起北宸的手,將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我想向你坦白我曾經經歷過的事。”

“……誒?”北宸有些驚訝,“嗯,雖然我確實有點在意,不過說出來真的沒問題嗎?”

“我瞭解北宸小姐的一切,但是北宸小姐卻不瞭解我,我並不想這樣的狀況持續下去,所以如果北宸小姐想聽的話──”

“嗯,當然了!”北宸笑著點頭,“不過在此之前,能不能把‘北宸小姐’這種叫法換掉啊?直接叫北宸就好了。”

這一次,亞加德沒有像以往這樣回絕,而是沈默了幾秒,輕輕點了一下頭。

“好的。……北宸。”

然後,之後的一小時內,亞加德用不緊不慢地語速,不溫不火的語調,簡單地闡述了他至今為止的經歷。

說得人毫無感情,簡直像是在說他人的事一樣,但是聽的北宸心中卻起了驚濤駭浪,簡直是震撼到了不知如何回應的地步。

“……也就是說,……你直到我成為巫女這一刻,才擺脫那些聲音和畫面嗎?”

“是的。”

北宸默不作聲地慢慢抽了一口氣。

十多年來,一直忍受著永不停息的聲音和擾亂思維的畫面,忍受著殺了自己的兄弟和父母的罪惡感,忍受著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和絕望,卻依舊堅持活了下來。

──這需要怎樣程度的意志力啊。

眼眶有些發酸,但她卻依舊用力讓自己微笑起來,握著亞加德的手,俯下身子親了一下對方的額頭,末了,還調侃地嘿嘿了幾聲:

“嗯,只有在占亞加德便宜的時候才會覺得半跪這種禮節有點用呢。”

騎士在她親昵的動作中呆住了半晌,然後才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站了起來。

“北宸小姐──不,北宸……你在確認嗎?”

“確認什麽?”

“……那次那個吻。你想告訴我,那次不僅僅是為了安慰即將離去的我嗎?”

北宸臉紅了一下,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亞加德接受不接受,我並不強迫,畢竟,我能給的,並不完整。”

“我知道。”

亞加德並未回避她話中的內容,而是神色嚴肅地回答道,

“如果我們的相遇能更早一點,如果我能更出色一些,能在你愛上其他人之前就奪得你的心的話,就算是和全世界為敵,我都不會再讓另外的男人碰你一根頭髮──但也正是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有可能傷到你,所以我才會選擇封堵自己的感情。”

他說著,用帶著狂熱的虔誠目光,以及帶著溫柔的忠誠的笑意,小心地伸出手將她攬在懷中。

“現在,就算封堵我的感情的限制不在了,我也不希望自己會傷到你,只要能留在你身邊,這種程度的不快,我可以忍──畢竟,一直得不到你的青睞,是我自己的問題,在此之前,我甚至連奢望你愛上我都沒有過。所以──”

他低下頭,仿佛試探一般,嘴唇輕柔地擦過了北宸的雙唇,看見北宸並未對此反抗和不悅,才放心地笑了起來。

“這樣已經很好了。如果死一次,就能換來你對我的感情,我甚至願意多死幾次,好讓這種感情能再翻上幾倍。”

“等等等等!這種想法太獵奇了!千萬不可以去送死哦!你死了一次我都差點暴走變成真的巫女,要是多死幾次──幾個塞那加德都不夠糟蹋的啊!”

亞加德的笑容,越發冷靜和狂熱──這是他還是無色的惡魔時,經常會在北宸誇讚他的時候露出的表情,而現在,這種表情,卻微妙地多出了幾分活力和靈性,就像是脫去了某種無形的束縛一樣。

這才是亞加德真正的狀態吧。

“那麽,北宸小姐,能和我契約嗎?這是一直以來我最想要達成的夙願了。”

“結果亞加德還是有願望的啊。”北宸有些好笑地舉起手,任由亞加德小心地咬開了自己和她的手心,將兩人的手掌對了起來。“每次問起來都說‘我的需要就是北宸小姐需要我’看起來也不完全是實話?”

“不,這是實話,需要和欲望是不一樣的。當時的我,並不奢望你的付出,而現在,我卻變得貪婪了。”

“沒關係,請貪婪吧。”

北宸看著手背上浮現出來的極其複雜的圖騰,伸出雙手抱住了亞加德那粗壯而又結實的腰部。

“還有比我更貪婪的人嗎?所以作為我的騎士,你當然要向我這個主人看齊啦!”

“我明白了。”

亞加德收攏雙臂抱緊懷中之人,面帶愉悅的神色接受了這個命令。

而大概確實是相處久了很有靈犀的緣故吧,心靈溝通頻道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那個,我來確認一下狀況。』

是向影有些酸溜溜的聲音。

『主人,亞加德,研究得怎樣了?神墓聖書?』

『一切正常,最多十五小時之後就能看到聖書的內容。』

『啊、也就是說現在你們倆沒事可幹嗎!?』黑禍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亞加德,這麽好的機會,趕快上哦!』

『對啊對啊,』素劫壞笑,『看我們多大人大量把獨處的機會讓給你,所以之後我們要拖小泥鰍出去玩的時候,要給我們準假哦!』

『黑禍素劫不要用這種東西賄賂。還嫌軍紀不夠亂嗎。』

西風也來湊熱鬧了。

『也好,看在你們兩個最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容許你們放肆一會。不過亞加德,你的體格……』亞曄的聲音中有一個很微妙的停頓。『總之,你自己掌握好分寸。』

『請放心,我會盡全力讓北宸小姐、……不──北宸滿足的。雖然技巧上面沒有經驗,但至少先天條件──為了今天這一刻我做了許多準備。』

『等等你這是在隱晦地嘲笑我們尺寸沒有你這麽勁爆嗎?!』黑禍炸毛了。

『而且“準備”是什麽啊!“準備”?!我很在意啊喂!你該不會真的給自己吃了什麽奇怪的強化藥吧?!』素劫緊跟著吐槽了。

『況且我現在是類戰器體質,也不需要擔心疲勞的問題。』

『可主人需要擔心吧?!』

關心主人的好戰器向影出生抱怨了。

『笨蛋影你也真是笨,這樣不是剛好嗎?』亞曄壞笑了一聲,『你不是一直覺得死抹茶的體力堅持不了全程很不過癮麽,有亞加德在,那女人的段位會飛漲的,這樣你以後也會更爽快哦。』

『這、這樣啊……』

結果好戰器向影瞬間被收買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還是別超過十個小時比較好,道具的話,也別用【嗶──】以上的了,我估計她扛不下來。』

西風你這真的是勸阻嗎?!

猛抽嘴角,北宸忍不住出聲了。

『等等!不要擅自把我賣出去啊!你們都不經過我這個當事人的同意的嗎?!』

『問題是你這死抹茶什麽時候會很歡樂地同意這種事啊?不都是躲來躲去躲個要死?』

『……』

北宸沒話說了。

於是,心靈溝通頻道外,亞加德已經抱著她往那張小床上放下,然後那高大的身軀就這麽慢慢地壓了下來。

“等等等等……那個!!”

大概是因為被壓在亞加德下面會有很大的壓迫感的緣故,北宸吞了口唾沫:

“能、能不能讓我做個心理準備什麽的……”

“請放心,北宸。”亞加德紳士而又溫和地笑著,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紳士──他在解北宸的衣扣,“雖然沒有經驗,但相關知識我有很多,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你請只管享受就可以了。”

……問題是我怎麽都不覺得這會是享受啊!

當然這句話北宸不敢說,也因為亞加德的動作太過溫和,北宸反倒是不怎麽好意思掙扎了,於是就這麽被剝得精光。

“那麽,最開始從【嗶──】開始可以嗎?”

“……為什麽一開始就是難度係數這麽高的啊喂!?”

“……咦,這是難度係數高的嗎?那麽【嗶──】呢?”

“那更誇張吧!亞加德你是從哪裡學的性啟蒙知識啊!!”

“唔,大致是赤塔的資料庫吧。”

“……”

“不管怎麽說,還是先請北宸小姐驗收一下我的身體。”

騎士說罷就開始脫自己的衣服,而北宸在一邊已經整張臉發藍了──驗收是怎麽回事啊驗收!?

然後等她的目光掃過對方的下半身時,變藍的臉直接變白了。

“媽媽咪啊──”

她連滾帶爬地想要爬下床,但卻被亞加德堵住了。

“北宸,不滿意嗎?”

“……呃,不……不知道該怎麽說……人類有個詞叫做過猶不及……大概就能形容我現在的心情了──”

“請放心,我對照過資料,不會到‘過猶不及’的程度的。”

“……”

你究竟是怎麽在保養自己的身體的啊?整天對這種資料嗎?!

結果最後,北宸還是很悲催地被亞加德按回了床上。

“……沒想到真的會有這一天。”

一邊用下身的熱源輕輕摩擦北宸的大腿,亞加德伸出手理了理北宸有些散亂的頭髮。

“要是能預見今天的話,我一定會更賣力地準備的。”

“……那我真的會拼死逃亡的吧。”北宸小聲咕噥起來。

亞加德沒有聽清北宸的咕噥,只是輕笑著吻了吻北宸的肩膀:

“可以開始了嗎?”

“……可、可以吧……大概……或許……可能。”

“那麽──”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

結果實驗基地還是沒什麽懸念地回想起了北宸的慘叫。

而三小時之後,心靈溝通頻道突然再次響起亞加德的聲音:

『各位,想請問一下,平常你們在磨刃時,大多是幾次為準?』

『啊?』黑禍疑惑地出聲,『看心情,大概是兩次到五次吧,怎麽了?』

『明白了。……那麽我就以六次作為標準吧。』

『不要在這種地方吃醋啊啊啊啊啊啊啊────』

北宸慘叫起來,而其他人,則因為預見到北宸接下來的悲慘境地,不約而同地選擇用沈默來表示對她的同情。

『那我是不是要八次……』

辜銀嶽小聲追加了一句,結果聽到這句話北宸直接兩眼一翻,用休克自我解脫了。

這邊,讀卡裝置依舊在認真努力地工作解析著,可喜可賀。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3:28

第十二章 天空彼端深暗

等北宸再次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泡在加滿溫水的浴缸中,亞加德在一邊給她準備換洗的衣物,浴缸邊還放著一些點心和水果。

“唔!?”

北宸驚叫了一聲坐了起來,亞加德聞聲轉頭,還是和以前一樣對她半跪行禮:

“北宸,感覺怎樣?”

“啊?……啊咧。”

雖然預感自己又會腰酸腿疼,但卻意外的什麽感覺都沒有,北宸詫異地看看亞加德──該不會自己已經睡了三天以上了吧?

“請放心,你身體的不適狀況我已經用改造靈晶修復了,神墓聖書的解讀完畢還需要一個小時,你並沒有睡過頭。”

像是明白北宸的想法,亞加德微笑著如此解釋道。

“這、這樣啊。等等,改造靈晶是什麽?”

“是基地中被改造過的戰器生產的靈晶──啊,當然,是不會對戰器的生活產生影響的改造。”

大概是怕北宸責怪,亞加德說完之後急急地解釋了一句。

“嗯,亞加德掌握好分寸就可以了。”

北宸邊說,邊從浴缸中站起,在亞加德的幫忙下換好了衣服,伸了個懶腰。

“嗯……雖然在過夜之後就說這個不怎麽浪漫,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

“我知道的。”亞加德點頭,俯身,牽著北宸往研究室的方向走去,“你睡著的兩小時內,埋伏在悠禹的線人傳來消息,悠禹似乎是在大興土木,建造著什麽東西。此外,然後還有一群人在往萬祖所在的神之墓場前進。”

“派人阻截!”

北宸神色立即嚴肅起來──看樣子,既然她能接觸到萬祖,蘇末肯定也想到了,絕對不能讓他的人到達萬祖的所在地。

“已經出發了。西風、笑罌、拉翰去了神之墓場,亞曄則去悠禹一探究竟。”

“還有什麽事件嗎?”

“還有,是方才赫陽傳來的情報。雖然艾裡席恩並沒有出現──但世界各地有很多來歷不明的商人在暗中大肆收購幾種藥材和果物。另外,就在剛才,我去和拉格納爾特做了一次交談。”

“結果怎樣?”

“他還是想要勸降,當然,這並不是他的想法,而是他的主上給他佈置的命令。他說之後可能還會有很多違心的舉動,所以提前道了歉。”

“怎麽會怪他呢。”北宸苦笑著搖搖頭,“反倒是我們害他這樣兩頭為難的吧。”

“臨走前,他給了一個奇怪的情報。”

“什麽?”

“‘哪怕發現了什麽,也別輕易表現出來,無論是多親密的人都是’。”

北宸皺了皺眉。

其實早就有些奇怪了,蘇末和拉格納爾特的言行中,似乎總是在忌憚著某人、生怕有什麽被某人發現一樣。

能讓赤月和殺星者如此忌諱的存在──到底是誰?

搖搖頭,北宸繼續詢問起來:

“那那些商人的異動──”

“辜銀嶽出發前往調查了。”

“唔。也就是說留守的還剩下向影、雙子、阿特拉斯嗎?”

“阿特拉斯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中,似乎是進入了恢復狀態,雙子目前行蹤不明,向影則守在基地外。”

“大家都分頭行動了呢。”

北宸垂眸沈思一小會,然後一拍手。

“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立即去把那個神墓聖書看了吧。”

“是,北宸。”

然後,四十分鍾後,讀卡器終於發出了嗶的一聲,宣告解讀完畢。

空氣中的光子螢幕出現了一大串選單和按鈕,看得人有些眼花繚亂,北宸正在猶豫從哪裡開始看比較好,亞加德已經體貼從儲物空間拿出了巨大的沙發和一些簡單的飲料點心,並將窗戶拉上了鐵閘,放下了窗簾,再在房間四周擺放了用來偵測入侵者的靈晶。

“那麽,北宸,你慢慢看,我在門外守著,有什麽事就用心靈溝通頻道叫我。”

“咦,亞加德,你不一起看嗎?”

“我不希望自己的觀點影響北宸你的決定。況且,我對真相也並沒有興趣。我只是你的劍,只要按照你的意願揮動就行了。”

騎士說著,低下頭輕啄了一下北宸的雙唇,然後就帶著讓北宸無法反駁的堅定神色,以後退步離開了房間。

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光子在空氣中的嗡嗡聲以及讀卡器發出的細小的機械摩擦的聲音。

“開始了。”

奇)吸了一口氣,甩甩手,甩掉了不知什麽時候滲出的手心的虛汗,北宸擰眉,將光子螢幕中的遊標,移動到了選單的最上面一欄。

書)緊接著,時間就這麽飛逝過去了。

網)三天之內,亞加德每次進房間去送食物,都會看見北宸坐在沙發中,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螢幕中的影響,甚至連姿勢都沒怎麽動過,似乎是除了吃喝拉撒這些基本生理需求,她連睡覺也暫時顧不上了──亞加德很想勸她休息一下再看,但一看她那蒼白而又異常嚴肅的神色,勸說的話,幾次到了喉嚨口,還是被咽了下去。

──現在不是疼惜她的時候,為了最後的勝利,早一秒徹底知道真相也是好的。

雖然這麽想著,但是把北宸視為自己的一切的亞加德在每次進去都看見她那越來越差的臉色和越來越深的黑眼圈時,還是心疼不已,甚至有衝動想要毀掉那個讀卡器──當然他不可能這麽做,所以也只能在房間外煩躁地踱步來踱步去,到後面,甚至連銀殺都忍不住他那機械又煩人的往返走,小心地開口勸說了幾句。

就在這樣的煎熬之中,亞加德迎來了第四天的清晨。

而那緊閉四天的門,也終於緩緩地打開了。北宸虛弱地從裡面走了出來,還沒走幾步就打了個軟腿,被亞加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北宸──”

“沒事。看完了。……基本上……在一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都知道了。”

雖然看起來臉色很差,但北宸的雙眼卻顯得格外有神,甚至帶著異樣的亮光。這幅摸樣,就像是徹夜不眠的科學家,總算是在最後發現了自己一直在尋找的某種理論一樣。

“那麽,接下來?”

“我需要休息,十小時之後叫醒我。對了,那個時候把阿特拉斯也叫來吧。”

“是,沒問題,北宸。”

聽到亞加德的回答,北宸虛弱地對他笑笑,然後很放心地倒在他懷裡,直接睡了過去──看樣子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亞加德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安頓好,遲疑了一小會,決定去把向影、阿特拉斯和葛籣佘都叫過來守衛──畢竟,已經知道真相的北宸,或許是敵人最不想見到的吧。

於是,又是緊張的十小時過去,亞加德準時地叫醒了熟睡的北宸,並遞上了一直拿靈晶溫著的恢復疲勞的珍貴的餐點,向影也在一邊扶著她坐起身,塞了幾個靠墊在她身後,擺好了床上用餐的小桌子。

北宸這個時候也顧不得撒嬌和客氣了,直接拿起刀叉就大口往嘴裡塞,吃了好一陣,確認自己的體能有所恢復才停了下來。

“大家守著我辛苦了,一切的報答都讓我放在所有事態結束再說吧。現在,我要以女王的身份發佈幾道優先順序最高的命令,請各位聽令。”

在床邊的四個男人的神色也更嚴肅了一分。

“阿特拉斯,我想請你帶我去毒月一趟,我有東西想要確認。”

“可以。”阿特拉斯的尾巴高興地翹了起來,“北宸是要和我度蜜月嗎?”

北宸嘴角一抽:“不是啦,不過這次確實是我和阿特拉斯兩個人去哦。”

“嗯,那就是蜜月沒錯了。”

附身月使毫無危機感的點頭,另外幾人則陷入了想吐槽卻因為情勢嚴肅而吐不出來的尷尬境地。

“不過,主人,就你們兩個去,不會有危險嗎?”

向影不放心地詢問,但北宸卻只是搖頭。

“向影你之前也說過吧?毒月上並沒有人跡,只有很多附身月使的製造工廠,所以我們兩個去應該足夠了,現在要確定的是毒月上有沒有氧氣,氣壓狀況又是如何──可別跑到那裡直接因為氣壓的關係直接全身噴血或者直接窒息死掉啊。”

“北宸放心,毒月上是有氧氣的,氣壓也沒有問題,附身月使也需要有氧環境才能生存的。”

聽到阿特拉斯這麽說,北宸放心地點點頭。

“那就好,拜託阿特拉斯就此做一下準備吧。”

“好的,我可以立即預熱遠距離傳送場功能。”

“嗯。至於向影、亞加德、還有哥哥──”

北宸邊說邊吸了一口氣:

“我想請亞加德和哥哥前往萬祖所在的樹海神墓,儘早地趕上西風他們,那裡是最後的堡壘,絕對不能被突破,可以嗎?”

“是,我一定會盡全力的,北宸。”

“放心吧。”

葛籣佘和亞加德同時用充滿信心的表情給予了保證。

北宸卻並沒有這麽樂觀,她從向影的儲物空間拿出了紙筆,然後迅速地寫寫畫畫起來。

“給,這是位於萬祖的地底的制禦裝置所在地,你們一定要守住入口,要是萬祖受到傷害的話──”

“嗯,明白。”葛籣佘伸手接過地圖,然後用另一隻手摸摸北宸的頭頂,“放心交給我們吧,你只管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北宸對葛籣佘感激地一笑,然後又轉頭看向向影:

“艾裡席恩的留守就交給向影了,一會我會向赫陽和阿爾卡迪亞請求援助,向影就配合他們一起守護我們的國土吧。”

“是,主人!!”向影認真地點頭,但沒幾秒就又疑惑地歪了一下頭,“可是,主人如果不在艾裡席恩的話,對方應該沒有理由對艾裡席恩做什麽的吧?”

“不,我就是要引誘他們攻過來。”北宸的嘴角輕輕鉤了起來,“向影,等我和阿特拉斯走了之後,你立即派人放出一條消息──”

北宸把消息的內容壓低聲音說了,向影雖然並不是很理解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還是無條件地答應了下來。說到最後,北宸突然擰眉,用力地握住了向影的手。

“還有最後一點,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去赤塔動用那個唯一一次的‘全世界戰器命令權’。”

“咦──?為什麽,主人,這可是我們最重要的──”

“不,這是一個陷阱,還好我們至今沒有用,要是用了的話……”

像是想像到了那個後果,北宸的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不管怎麽說,千萬不要用,向影,我絕對不能容忍再失去你一次,有什麽困難,請盡力用自己的力量解決,可以嗎?”

“好的,主人。”向影淺笑著回握住了北宸的手,“我是第一戰器,就算沒有那個,一定也可以出色地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的──我就是為了主人的願望而生的不是嗎?”

“嗯!!”

北宸笑著對向影點頭,然後再轉頭看看亞加德、阿特拉斯、葛籣佘。

“這是很長的最後一戰,大家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在最後,都完好無損地回到我身邊,這是最重要的命令!!聽到了嗎!?”

“──領命!吾王婭修•圖零!”

在女王的房間中,溫暖而沈重的誓約就這麽達成了。

三十分鍾後,準備完畢的北宸,已經在阿特拉斯的懷中,被傳送場順利地轉移到了毒月的大地上。

擡頭看著那眼神到地平線盡頭的點點藍紫色光芒,然後又轉頭看看在一邊高興地甩著尾巴的阿特拉斯,北宸微微一笑,但又不知為什麽,輕輕歎了一口氣。

“阿特拉斯,你還記得你是在哪個附身月使製造廠出生的嗎?”

“記得。北宸要去那邊嗎?”

“嗯。”

“好。”阿特拉斯一把抱起了北宸,然後展開星靈翼,向著某個方向疾馳飛行起來。

北宸靠在阿特拉斯的懷中,臉頰貼著那溫熱的胸口,視線,落在了頭頂那白色的星體上。

……那裡,就是塞那加德吧。

站在毒月上看去,還真是如同珍珠一般璀璨漂亮的星球啊──就是這麽美麗的地方,為什麽會有想要毀滅它的想法呢?

“阿特拉斯。”北宸輕聲開口了。

“什麽?”

“阿特拉斯,喜歡我們嗎?”

“我喜歡北宸。其他的……其他的雖然也喜歡,但是不到喜歡北宸的八分之三。嗯,西風是不到二分之一。”

“……為什麽還會精確到八分之三這種奇怪的比例啊。”北宸無奈地抽了一下嘴角,然後就又擡起頭來,定定地凝視阿特拉斯那對紅色的機械眼。

“那麽,阿特拉斯喜歡我們的話,就要努力活下去哦。”

“?”

似乎是不能理解北宸的話,阿特拉斯的雙眼疑惑地閃了一下。

“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無論睡得多深,如果我呼喚你的話,請你一定要醒過來回應我,可以嗎?”

“哦,好。”阿特拉斯依舊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很乖地點了點頭。

“我睡覺不踢被子也不磨牙的,北宸要叫我,我肯定馬上起來。”

“嗯,那就好。”

北宸低下頭,斂去了雙眼中的悲傷神色,拿手輕輕地環抱住阿特拉斯的脖子。

“對不起,阿特拉斯,之所以一直沒有答應和你親熱,是因為我還是在害怕和擔心。因為你的身體結構,畢竟不是人類。是我太自私了,一點都不顧及你的感受。”

“北宸不用道歉。只要之後北宸同意讓我發情就好了。”

“……還有,一開始,我是把阿特拉斯當成小孩子看待的。現在想來也很失禮呢。……雖然阿特拉斯的思考方式和我們不一樣,但,其實阿特拉斯你也有屬於自己的想法的吧。你並不是小孩,而是乾淨無比的大人。這樣的你,我很喜歡。”

“喜歡嗎?北宸喜歡嗎?”

阿特拉斯的尾巴高興地搖了起來,抱著北宸的雙臂也收緊起來。

“嗯,所以希望阿特拉斯能保持下去呢。”

“……”

大概是北宸的語氣太過悲傷,阿特拉斯雖然隱約察覺了什麽,但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和詢問,所以只是歪了一下頭,紅色的機械眼中閃過了擔憂的神色。

“北宸。……北宸你不要難過。你的情緒波長變動很大,有什麽事的話,我可以幫北宸解決的,北宸別怕,有我在呢。”

看著阿特拉斯用很快地語速表達自己的焦急,北宸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嗯嗯,阿特拉斯是很可靠的,我相信。不過有些事只能我自己來解決,阿特拉斯你也別擔心,我也會保護你的。”

“……?”

“別想了,咱們趕快到目的地吧。”

“哦。”

兩小時之後,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巨大的黑色鐵塔,北宸兩人走進去之後,在阿特拉斯的帶路下,兜兜轉轉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了最中心的地帶──一個有著巨大的培養槽以及周圍無數電腦和設備的研究室。

“這裡就是了嗎?”

“是的,我就是從這裡出生的。”

“……嗯,那麽。”

北宸苦笑了一聲,然後,下一秒,這苦笑換成了帶著殺意和決意的挑釁的笑容。

“……請換人吧,偉大的意識,塞那加德,舊式阿特拉斯。”

她一邊說,神色也一邊愈來愈凜冽,散出了陣陣寒氣。

“還是說,直接稱呼你為最終的幕後黑手比較好呢?”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3:46

第十三章 星之笑與淚(上)

這是一顆浩瀚宇宙中的美麗星球。

大量的綠色植物,40%以上的氧氣濃度,重力、大氣壓、物質組成,都十分適合人類的生存,星球的天空上,有著兩個小小的,圍其轉繞的衛星,每天夜幕降臨的時候,在天幕的兩個方向,可以看見兩輪月亮時圓時缺。

然而,放棄已經被汙染徹底破壞的母星、來自宇宙的一群人類,在通過漫長的星際旅行,跨越20萬光年到達這裡的時候,卻發現這顆星球上,有著一支強勢的原生種族正在大肆破壞星球的環境。

當時的人類還不明白它們對星球的害處是在哪,只發現他們所過之處,地表變色,樹木枯萎,動物屍體遍地,於是為了保護新的生存環境,也為了能從這群原生種族中搶到對這星球的控制權,才落腳沒多久,人類就憑藉著先進的科技,與那群原聲種展開了搏鬥,然後在三年的橫掃和屠殺中,這群原生種就被消滅殆盡,再過了幾年,星球的環境開始慢慢回復,而在星球上站穩腳跟的人類,也開始重新建立秩序體系。

新的大地,新的環境,新的生態系統,聞所未聞的動植物。

人類需要適應的實在太多,國境不復存在,語言不通血統不同的人混雜在一起,就像是被神所擾亂的巴別塔一樣──還有太多問題等待解決。

元老院因此誕生了。

這是由世界各國的領導者聯合組成的,對人類的行動與發展進行統一調律的機構,它的出現,讓秩序被進一步優化,語言開始進行統一,緊接著,各種部門──經濟、政治、軍勢開始全面重整,經過十年間無數水面下的暗戰之後,慢慢穩定下來。

新合眾國──人們元老院的統治下的、自己的新的國家這麽稱呼著。

社會重建之後,人們開始著手研究這個新世界了──然後人們發現了之前就隱隱有所察覺的一個重大的事實──

這個星球,是活著的。

不光是外界的自然環境,連無機物──石頭能感溫,有些礦物會有脈動,甚至是星球本身都有這它自己的意識。

自然學家對這一發現又興奮又震驚,當然是展開了新一輪的調查──然後他們發現了這一切的本源是什麽。

──星靈力。

這是一種神奇的能源力量,他能讓一切生物活性化,也能賦予無機物一定程度的生物反應,浸泡在這力量中的動植物都極其富有生命力,而礦物也帶上了些微的靈氣。也正是因為整個星球彌漫著這種力量,所以星球本身才會有意識。

這種力量,在人類的學者之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開始著手要怎麽利用這種力量,也有人說既然星靈力能強化原生生物的身體,那也能給人類帶來福利,更有人想要借此來製造真正的機械人。

當然也有學者提反對意見的──因為之前被人類屠殺殆盡的那些原生生物,之所以如此危害星球,就是因為它是以星靈力為餌食的,吃下去星靈力,排泄和留下卻只是對星球無用的渣子,它破壞了能量流轉的平衡,而如果人類想要利用星靈力,也是在步這種生物的後塵。

但是和能得到的利益相比,這種反對的聲音是顯得如此微弱,沒過多久,就隱沒在了人類對科技革命的歡呼聲中了。

研究星靈力的部門飛速建立,研究人員也從各地被聚集到了一起。

而在研究星靈力的同時,人們也發現了一樁異事──星球的意識,數次通過操縱動植物,想要和人類聯絡。

學者們討論了很久,最終想出了一個方法──用儲存量極大的強配置電腦,作為容納星球意識的容器,以此讓星球和人類能以最清晰最直觀的方法交談。

新合眾國曆009年。

建立在元老院中心地帶的一台整整占了籃球場面積房間的巨大電腦被組裝了起來,並被命名為“費因海姆”──取樂園之意。

人類的提案被星球採納了,星球的意識確實地寄宿到了電腦之中,也很欣然地接受了“費因海姆”這個名字。大概是因為人類驅逐了那群害蟲原生生物的緣故,費因海姆對人類十分友好,也很好奇,由於之前從未接觸過人類的科學技術,它總是會像新生的小孩一樣問東問西,當然,對於人類對於星球的疑問,它也會毫無保留地一一回答。

雖然或許已經存在了成千上萬年,但星球的意識回路是乾淨而直白的,因為在人類登陸這片大地前,它的身體上並未居住過高智慧生物,或許那個時候它可以算是唯一的高智慧存在,所以在人類出現之後,它幾乎是想把之前所虧欠下來的孤寂感,全數通過和人類交流補回來。

和它進行交流的研究者們,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地把它當做小孩一樣哄著寵著。

時間就這麽平穩地過去了一陣,但很快,事故就爆發了。

事故的根源,要追究到一個名為特蕾莎•歐莉卡的女研究員身上。她在負責研究星靈力和人體的融合強化的研究所中,其實只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但是,元老院給出的研究成果獎勵金十分豐厚,父親在對原生生物的戰爭中戰死,母親病重,家境不怎麽好的她對這比獎勵金十分眼饞,於是她在下班時間,瞞著同事偷偷留在研究所,自行進行了融合實驗的研究,想要比其他人更早地得到研究成果。

只是一個小小的疏忽而已。

在把小白鼠和星靈力融合的實驗中,她因為幾天沒有睡好,而靠在椅子上打了個盹,而等她醒來之後,她發現睡過頭了一小時,忘記關實驗器材了──結果是,關著小白鼠的玻璃器皿被什麽打破了,小白鼠不見蹤影。

起先,對此,特蕾莎並沒有在意,但是,幾天之後,各地就傳來了同樣類似的不明動物傷人事件,再接著,出現了人類異形化攻擊人的慘案──然後就有了生物在被攻擊後同樣也會異性化的結論。

事件以幾何級數擴大開來,很快,這種疑似生化危機的災難根源就被找出來了。

──是動物和星靈力過量融合產生了異變,而這種異變可以通過血液傳染。人類、以及人類從母星帶來的生物,因為並不是星球原生的生物,所以過量融合星靈力,就會產生不可逆的可怕效果。

變異的病毒,被定名成了“星毒”,而治療機構忙得徹夜不眠,卻也還是沒有找到能抑制的藥物。

坐在電視機前的特蕾莎立即嚇得臉色慘白──她知道,是她放出去的那只小白鼠惹的禍。

怎麽辦,怎麽辦?

我成了殺害這麽多人的劊子手?

要站出來承認?還是偷偷抹殺自己的一切實驗記錄,銷毀所有的證據?

元老院已經著手開始調查瘟疫的始作俑者,而特蕾莎,在反復糾結掙扎中,對坦白之後的狀況的恐懼,讓她最終還是選擇苟且偷生。

她以最快的速度銷毀了自己的實驗記錄,然後當做什麽事都沒有,和同事一起進入瞭解星毒的研究。

只不過從那開始,她就無法再睡上一個安穩的覺,本來還算文靜漂亮的臉,也一下子變得臉色蠟黃眼圈發灰。

然後沒多久,她收到了一封郵件──竟然是星球的意識──費因海姆發過來的。

原來,就算她刪除記錄刪得怎麽乾淨,終究瞞不過連接著元老院網路的活著的電腦──她忘記了,這裡已經不是母星了。這個世界,就算是無機物,也是有可能有生命的。

不過讓她松一口氣的是,費因海姆在信中並未過多地責怪她,而是讓她負起責任。

費因海姆告訴她,星毒之所以會爆發,是因為人類的星靈力抽取技術不完全的緣故。星靈力分為兩種──代表死亡的藍色星靈力,這種星靈力因為是從各種生物的死體中散發出來的,遍佈在空氣中,所以很容易捕捉;另一種則是代表生命的金色星靈力,這種力量大多盤踞在生物體內,所以並未被人類發現。

簡單地說,藍色星靈力和金色星靈力,就分別像是人體中的靜脈血和動脈血一樣,兩種血交替流轉人體才能正常,少了哪一種,都會出現不可預料的後果。

而解決方法很簡單,只要去找一種活著的礦物──星靈礦,把其提煉成藥物讓人服下,用正毒中和負毒,就可以壓抑住星毒的肆虐。

特蕾莎狂喜地答應了費因海姆的要求──總算是找到方法贖罪了!!

然後,根據費因海姆的形容,她偷偷開車去了野外,找到了一些星靈礦的葉子帶回去研究──然後她做出來瞭解毒藥,試驗之後發現成功了──她立即興奮地把結果上報給了元老院,公開了解除星毒的方法。

喜訊在一瞬間傳遍了整片人類的領土,特蕾莎在一天之內職位連升,成了元老院的功臣,研究所的所長,母親被接進了最好的療養院,曾經因為嫌她無趣甩了她的舊男友也立即找上門來表深情──但是很快就又被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幾個英俊的追求者給踢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特蕾莎一邊苦笑人類的現實,一邊又為自己不該得到這樣的殊榮而感到內疚,就算享受著功臣的待遇,卻依舊寢食難安,雖然星球的意識費因海姆對她的事選擇了沈默,她卻一直覺得自己羞於面對他。

──一定要努力研究造福人類,彌補自己這次的過錯。

特蕾莎在心中如此暗暗地下定了決心。

但是,好景不長。

新合眾國曆011年,新的陰霾籠罩了特蕾莎的人生。

有一個男人──安德列•維佳,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並說出了她埋在心底最深,最不願面對的事實──她,是去年那場大瘟疫的罪魁禍首。

安德列是個退伍的軍人,還是個小鬼的時候就參與了當年那場對原生生物的掃蕩戰,立下了不小的戰功,但因為腿腳在戰鬥中受傷無法繼續上前線,外加他懂得不少藥理知識,所以退役之後,被分配到了這個星靈力研究所。

他曾經是特蕾莎的上司,雖然負責的專案不同,但對特蕾莎的能力也是有所耳聞,自身也確認過──她只不過是一個能力非常中庸的再普通不過的研究人員,做做助手還可以,但是單獨研究專案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特蕾莎獲得解毒藥的研究成果時,他腦中第一個想法就是:不可能,以這個女人的能力,不可能有這麽重大的發現。

陰謀論的安德列觀察了特蕾莎一陣,之後發現,確實,在她獲得了那個巨大的成就之後,她的研究水準又恢復到了往常的水準──這更是加重了安德列的疑心,於是他用駭客技術侵入了電腦,並戰勝了特蕾莎的加密技術。

然後他看到了那封星球意識給她寫的信。

原來如此。

一時間,憤怒,嘲諷,鄙夷,不齒,嫉妒,興奮……各種各樣的感情同時湧入了安德列的心中,順藤摸瓜繼續在他電腦中探索,又找回來了幾篇被她粉碎的文檔──那上面記載著她的研究記錄──而在那之中,安德列發現了連特蕾莎自身都沒有發現的一些珍貴的研究成果。

配合星毒症的症狀──理智退化,身體強化,安德列得出了一個結論。藍色星靈力和有機體結合起來,如果加以制禦,說不定會製造出十分出色的生體兵器。

身為軍人的安德列立即開始思考起來。    ——————Deyiko——————        ————分享——————

然後,他的腦海中,慢慢盤旋出了一個計畫──他找到了特蕾莎,並成功地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嚇住了她。

因為害怕安德列對外公佈特蕾莎的罪行,特蕾莎不得不開始忍氣吞聲任安德列擺佈。

安德列的野心,因為唾手可得的權力開始飛速膨脹,他要脅特蕾莎,動用了研究所的大量設備,偷偷準備了許多原材料,並收購了不少小型的運載型太空船,開始私自向兩個月亮拓展他的領地。

一個月亮,他在上面建造起了人工培育負毒生命體──也就是生體兵器的大型工廠,一個月亮,成了他預先準備好,等到戰爭爆發時可以避難的宇宙基地。

但是,月亮上並沒有星靈力,避難的基地倒還好說,沒有星靈力也無妨,但是負毒生命體的培育工廠如果沒有充足的星靈力補充的話,立即就無法運轉了。

於是,安德列又在兩個星球上,偷偷安了一大一小兩個星靈力抽取裝置,抽取來自費因海姆的負星靈力。大的這個,被裝在了負毒生命體培育工廠上,小的這個,裝去了避難基地所在的星球中。

也因為此,費因海姆生氣了。

這種大量的抽取是不可逆的,只有去沒有來,無法構成迴圈,這樣下去,能量就無法獲得平衡,遲早有一天,星靈力會被兩個月亮抽光。

於是費因海姆憤怒地聯繫上了特蕾莎和安德列,警告了他們。

特蕾莎開始害怕地勸阻安德列,但安德列卻完全不管這些,他嘴上應承著很快會停止星靈力抽取,但卻就是不付諸行動,反倒是利用自己編譯的木馬軟體,封鎖了費因海姆和外界研究員的聯繫。不知情的人以為費因海姆因為不明原因陷入了沈睡而急個半死,而事實根本不是這樣。

──安德列已經鐵了心,想要打造一支完全由他控制的生體兵器軍隊,將這整個世界占為己有了吧。

而且,變本加厲地,因為發現自己引起了星球的憤怒,安德列加快了自己的行動部署。

他利用特蕾莎做跳板,暗中向元老院進言,發表了幾套煞有其事的星球意識迫害說,並讓元老院不要與費因海姆過為親密──同時,他還表示,瘟疫還會再次爆發,如果想要躲過病毒,還是早些建造避難設施比較好──說得頭頭是道,其實只是想讓自己將來在費因海姆也有個出色的堡壘而已。

因為分析得看上去十分有道理,元老院接收了安德列的看法,並開始建造以天塔(百萬人的方舟)為中心的空中避難基地,而安德列也靠招搖撞騙吸引了不少追隨者。

幾年之中,安德列的勢力已經變得如日中天,甚至不需要以特蕾莎作為幌子,他也能在元老院出入自由了。

見警告無效反倒是引起了對方的敵對意識,費因海姆徹底憤怒了。

然後,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短短一個月內,正星靈力,全部從那些已經喝過解毒藥的人身體中被抽走,原本被壓抑下來的負毒開始再次蠢蠢欲動──安德列的預言歪打正著,瘟疫再次大規模爆發,而這一次,人類發現,星靈礦體內的正星靈力十分稀少,像是被什麽壓抑住了……遠遠不夠解毒需要的藥量。

看樣子安德列說的沒錯,星球想要害死人類──元老院憤怒而焦急地加快了天塔的製造,終於在瘟疫蔓延到人類所有領地之前,將其完成了。

而能上天塔的人選終究是有限,為了在瘟疫中確保存活者是人類中最優秀最適合生存的,除了安德列、特蕾莎、元老院的很多內定人選之外,剩下的九十多萬人的篩選成了一個頭大的問題。

元老院思前想後,最後選擇了一個十分殘忍的決定。

星毒雖然已經無解,但人的體質和抵抗力強的話,卻能與星毒進行抗爭,從而從發病狀態返回人類的模樣,而有資格上方舟的,就是這些在疫病區也能自我痊癒的人類。

被“選中”的人們,攜帶著大量物資,一批批飛往方舟,而剩下來的人,發病者,一些財富不夠就算活下來也擠不進名額的倖存者,就這麽被留在了地面上。

整個星球,陷入了瘟疫橫行、人類和動植物大片死亡的冰冷時代,而天上,源源不斷抽取星靈力的兩個月亮,也悄悄地發生了變化。

──因為浸泡了星靈力,它們,也開始慢慢產生了模糊的意識。

洪荒、混亂、絕望而悲傷的時代,就這樣拉開了帷幕。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4:02

第十四章 星之笑與淚(中)

瘟疫造成的大災禍開始了。

而被“選定”的人們,其實並不止一百萬。

但是,當能力相同的時候,能登上方舟的就是擁有錢財物資的──而付不起錢的,則被自己的同胞們遺棄,艱難地在這怪物橫行的世界上求生掙扎。

人、動物、植物,感染了星毒的生物大片死亡,但也有生命力頑強的,努力活了下來,奮力與那極其惡劣的環境,搏鬥到最後一刻。

殘存下來的人類,拋棄了一切種族、文化、地位、性別立場,以最原始的方式團結起來,互相扶持,邊戰邊退,直到找到星毒症的怪物較少的地方暫作休息──然後在據點被怪物發現之後,再次退避、逃亡。

以此輾轉地在世界上漂泊著。

最後,聚集在一起的那些剩下來的人,每一個都是最善戰的戰士,每一個都有著極其聰慧的頭腦,每一人之間都有著深厚的羈絆,他們不光是保護自己,還開始想辦法在怪物的攻擊中守護各種尚未被星毒汙染的動植物,因為他們知道,動植物也是環境的一部分,如果連環境都被徹底破壞的話,那他們就徹底無法活下去了。

他們開始以“圖零”自稱。圖零在當時的語言中,指代的是“野狗”。

像野狗一樣撕咬敵人,像野狗一樣風餐露宿,像野狗一樣在冰冷的世界求生,也像野狗一樣互相扶持互相取暖,卻不再企盼被遺棄的自己,會再次得到主人的眷顧。

不知道是“圖零”們的堅強和韌性感動了星球的意識──費因海姆,還是他不忍心讓其他動植物也死光,抑或是同類太多食物太少讓怪物們因為極度饑餓而互相吞食,總之,瘟疫的勢頭漸漸淡下去了,星靈礦開始重新充滿正星靈力,同時,當圖零們接觸星靈礦的時候,發覺,那些正星靈力湧入了體內──但是卻沒有發生任何不良的情況。

然後,很快就有人發現,自己的身體比以前更強韌了。他們可以看得更遠,可以輕鬆地跳到幾米高,可以像狼一樣疾馳奔跑,可以輕鬆地舉起比自己體重還重的東西──他們,變得像是這個星球的原生生物一樣,擁有了野性的力量。

圖零們明白過來,這是星球的意識對他們保護環境的感謝,這力量,是星球給予的加護。

方舟上的人拋棄了圖零,而星球卻救了他們,慢慢地,感激轉化成了一種微妙的星球崇拜意識,在他們的心中發芽了。

圖零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是費因海姆後悔了。

費因海姆在與安德列衝突之後,一怒之下,要求星靈礦的主宰者──萬祖贊遮卡爾拉抑制了各地的星靈礦散發能量,甚至是反過來回收金色的正星靈力,這才導致瘟疫的爆發,大災禍的開始。

但是待到費因海姆漸漸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自己因為此,殺害了無數無辜的人類。

那些在他什麽都不懂時陪他聊天的,那些帶著閃閃發光的眼神不停地向他提問的可愛的學者們,是不是也死在了這場瘟疫中呢。

可惜,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瘟疫已經失去了控制,就算停止回收正星靈力,事態還是不停地擴大。

一百萬人去了方舟,其餘人死亡,剩下一小波自稱圖零的戰士們,在頑強地與環境拼搏著。

在他們拼搏時,有兄長喂血給飲水不足的弟弟的畫面,有妻子為了丈夫自願去引開怪物的畫面,有老人死死護著孫子直到半個身子都被怪物咬掉的畫面,也有少年偷了別人的食物,卻被別人不計前嫌所救,最後為了那個人咬著爆彈和怪物同歸於盡的畫面。

啊啊──

要把生態調整到原本的狀態的話,沒有高智慧生物恐怕是不能在短期內完成的。

而把希望託付給這群人的話,肯定是沒問題的吧。   霜  羽  分 享

懷著感動和喜愛,費因海姆讓萬祖給予了圖零們最高的加護。

而圖零們也不負費因海姆的期待,一直積極而努力地在瘟疫過後的殘破大地上生存著,努力地重建著環境,播種,保護繁殖,處理怪物們的屍體,時間一天天過去,而荒蕪的大地,總算是漸漸開始恢復了生機。

而與圖零們相反的是,安德列正在變本加厲地擴大自己的野心與報復心。

是的,他想要報復。只是抽取了一些星靈力到了兩個月亮上而已,又不是說永遠不停,這費因海姆卻做得如此之絕,殺害了那麽大數量的人類──這個仇,他無論如何都不甘心,必須要加倍抱回來!

於是安德列偷偷離開了方舟,去到了其中一個月亮,那個原本被他作為避難基地的星球。去的時候,他怕特蕾莎在他不在時對外說些不利他的話,於是把特蕾莎也帶上──其實他本是想殺了特蕾莎的,但特蕾莎卻對他說,她在元老院資料庫中植入了一段她的自白書,這個資料和她體內的某個植入晶片相互對應,一旦她的生命活動停止,這段自白書就會以世界性公告昭告於世──把兩人所做的一切都抖出來。

找不到自白書,又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特蕾莎是在造謠的安德列不得不留下了她的命,所以只能做什麽都把她帶在身邊。

除了特蕾莎,安德列還帶上了這幾年結交的許多同樣理念的親信,以及不少受安德魯要脅的天才學者們──在避難基地的月亮上,他帶領這些人,重新開始了對星靈力的研究,然後這一次,他們成功了。

他們找到了把兩種正負星靈力中和起來的方法,做出了對人體完全無害的星靈力──紅色星靈力。

這種星靈力既不是正,也不是負,而是無──但卻帶著極強的破壞力,只需少量,就能引爆大規模的爆炸。

也正是這種星靈力,拉開了新一輪悲劇的帷幕。

被這種研究結果震驚得狂喜的安德列立即展開了下一步計畫──他開始著手建造起一個巨大的、炮口對著天上──也就是能擊中費因海姆的炮塔,而使用的炮彈──自然是摧毀能力極強的紅色星靈力。

同時,他也開始私下研究能安置在人類身體中的、抽取正負星靈力並將其轉化成紅色星靈力的裝置。

“赤匣”因此誕生了。

對此作品試用了數次並發現它的力量比想像中還要強大數倍之後,安德列對“赤匣”產生了極強的獨佔欲。

希望自己這種強大是獨一無二的,希望這種絕對性的力量差能更有力地為自己的復仇大業鋪路──懷著這種心情,他將赤匣設置成了有身份判斷功能的認主裝置,然後,除了可以完全放心的親信,他在炮塔建立完成之後,用赤匣殺害了所有的研究者,並用紅色星靈力做成了巨大的光學迷彩保護膜,讓整個星球都被光學迷彩覆蓋──

於是,站在費因海姆的角度往天空看去,月亮的其中一個,不知不覺地突然消失在了空中,而因為紅色星靈力能被赤匣識別的緣故,赤匣的持有者安德列卻可以看見頭頂的紅色月亮。

安德列以為這麽做的話,這個星球就徹底成了他的所有物,他最堅實的壁壘──但是他漏估了一個問題──在星靈力的浸泡下,赤色的月亮也有了自己的意識。

雖然一開始,意識並不怎麽清晰,但由於出生之後就一直在和高科技器械打交道的關係,赤月的意識以非常快的速度成長起來。並不是很明白安德列的目的,但有一點,赤月明白了──他想徹底地控制自己的身體,肆意利用和改造。

對此十分不滿的赤月,也開始偷偷地製造屬於自己的武器。

從出生至今一直接觸的都是負面陰冷的事物的關係,赤月對自己體表存在著的一切生物都抱著厭惡和不滿──因此,巨大的石巨人──“憎恨萬物者”誕生了。

石巨人開始攻擊安德列最引以為豪的大要塞──赤靈炮塔,而安德列及其親信也立即操縱炮塔與其戰鬥,最後還是擊潰了石巨人──但沒過多久,又會出現新的石巨人向著他們的要塞進攻過來。

安德列陷入了與石巨人的鏖戰之中,而早就對安德列的行動不滿到極致的特蕾莎則看準了這個機會,盜取了赤匣的研究記錄及一架小型的太空船,趁亂逃離了赤月。

逃離了安德列是很好,但世界之大,她的容身之處又在哪裡?

身為帶罪之人,卻始終害怕死亡而苟且偷生,縱容了安德列一再擴大自己的版圖,也正是因為她的自私──但是,她這個間接造成兩次大災禍的人,卻依舊好好地活在這世界上,並且,一味地只知道逃避和退讓,卻不想著補救和贖罪嗎?

……這樣,真的好嗎?

她這種等級的罪人,哪怕是死了,如此破敗混亂的現狀也不會發生任何改變,所以,現在她連死去的資格都沒有──她必須親手,將這自己引發的禍亂──至少將安德列從這個世界清除,她才能安心死亡吧?

原本想要回去費因海姆等死的她,調轉了方向,把飛船開向了另一個月亮──製造負毒生命體的工廠。

但是,當她登上月亮之後之後,她卻發現了讓她大驚失色的景象。

原本,因為人手不足的關係,月亮上的負毒生命體研究進展並不是很快,也沒有展開批量製作負毒生命體的計畫,因此月亮上,本該只有一小片人類可以活動的有氧地區,以及一個冷清的大工廠而已。

但當特蕾莎降落在月亮上時,她卻發現,視野可及的部分,建造聳立了許許多多高低起伏的建築──全是工廠──工廠間有著藍色的星靈力泉流相互連結,流轉著,而有氧地區也擴展到了整個星體表面,有很多外表疑似星毒症發病者的生物,在星球的各處活動著,互相廝殺噬咬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從此,一個月亮成了殺意的赤色,而一個月亮成了有毒的藍色。

特蕾莎被嚇呆了,她駕著飛船繞月球飛行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原本的那個最初的工廠,然後避開那些怪物們,走進了工廠。

然後她發現了早就已經腐爛得一塌糊塗的研究員們的屍體,以及一台和費因海姆類似的,活著的電腦。

上前小心地溝通了一番之後,特蕾莎確認了她的猜測──是這個星球的意識──毒月。  D E Y I K O 分 享

原來,毒月在有了意識之後,好奇地對進行研究的那些研究員的行為以及他們的設備和資料進行了探索,他快速地從電腦中吸取了知識,形成了性格,也從不少文獻中知道,頭頂的星體費因海姆,是個漂亮的,生機勃勃的星球。

他開始羨慕費因海姆,然後自卑自己身上光禿禿的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大工廠和幾個人類,顯得寒酸又孤寂。

於是,他利用意識的侵蝕,控制了那些研究員,讓他們開始利用月亮上有的原材料大量建造工廠,然後,把未熟的負毒生命體製造技術,提前大量運用起來,開始大批量製造負毒生命體──他也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生機勃勃的星體。

可惜,那些研究員因為他的控制,大腦不受負荷沒過多久就先後死亡,而尚未成熟的製造技術,也造不出真正有理智思維的生物,只能造出一些除了食欲其他什麽都沒有的狂暴生物──但當毒月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什麽都晚了。

能解決事態的人都死了,他也無法改良那些製造技術,已經造出來的狂暴生物滿大地都是,卻遠不是他想要的景象。

於是特蕾莎的出現,成了毒月的救命稻草。

見到特蕾莎,毒月坦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特蕾莎也答應了嘗試改造負毒生命體的技術,但她卻沒有這個水準做到這麽高難度的事──畢竟,要打破生命定理的技術,想也是非常艱深的。

於是她改變了研究的方向──通過那些狂暴生物的核──也就是星靈核,由製造工廠的總終端,也就是毒月的意識所附著的電腦,來對星靈核進行統一輸入命令,這樣,就能對這些生物進行概括性的改良。

“防禦外來者”的命令成功了──於是從赤月來的安德列的飛船,才一降落就受到了猛烈的攻擊,倉皇逃離。

“不得進入製造工廠獵食人類”的命令也成功了,於是她便可以輕鬆地留在工廠內,不用提心吊膽躲避怪物的襲擊。

但是“不得兇暴”這樣的命令卻不行,因為那是那群生物的本能,本能是無法改變的。

不管怎麽說,能改良總是好事,特蕾莎一邊細微調整著這群負毒生命體的特性,一邊和毒月加深了交流,沒多久,兩者之間便產生了深厚的友情,因為是人生第一個朋友,毒月幾乎是對她有求必應,十分依賴。

大概是苦悶太久了吧,特蕾莎把自己的一切罪行都全盤托出,並訴說了想要打倒安德列的決心,而毒月──他並沒有責怪她,只是滿口答應了會幫忙。

那麽首先最重要的,是把從費因海姆吸取來的星靈力歸還回去,造成能量的迴圈。

──但是,現在毒月有了意識,那麽便不能輕易地關閉那個巨大的星靈力抽取裝置,失去星靈力的話,毒月的意識沒過多久就會消散的吧?

好不容易有了朋友的特蕾莎,不忍心讓毒月就這麽消失,於是她與他商量良久,最後做了一個決定──把那些怪物做成繭的形式,空投去費因海姆,怪物在繭中會餓死,那麽就會散出負星靈力,這樣也是一種變相歸還星靈力的方式。

現下的問題是怎麽把那些怪物做成繭。以後新做的倒可以改進一下工廠的生產手段直接加上繭的工序──但是現在已經分佈在星球上的呢?

特蕾莎想起了她從安德列這裡偷來的赤匣的研究資料。

或許赤色星靈力能幫上她的忙吧?這麽想著,她開始著手研究這份資料,然後她發現了一個令人驚訝的問題。

紅色星靈力能延緩人的衰老──甚至是停止身體的時間流逝。

也就是說──安德列會長身不老。

怎麽辦,也就是說,要等他自然死亡劫難才會解除的最後一絲僥倖都沒有了嗎?

特蕾莎終於放棄了心中最後一絲逃避的想法。

既然他不能自然死,那只有想辦法殺死他了。

她嘗試仿造赤匣,但是水準不夠,失敗了。但是製作出來的類似的裝置,同樣可以幫她凝聚出小量的星靈力。

她開始浸泡這些紅色星靈力來延緩自己衰老,增強自己的肌體──必須保證自己活得不比安德列短,這場戰鬥,時間或許會拖得很長。

然後,她造出了一把紅色的星靈力巨劍,並用它打敗了在毒月上徘徊的怪物們,然後利用人類在宇宙中漂流的膠囊倉技術,研究出了“繭”,並將怪物們的屍體裝進了繭中,空投去了費因海姆。

這一做,就做了整整兩百年。

兩百年間,她一路殺,一路改造工廠,在毒月意識的幫助下,不停不停地將一批又一批的怪物,承載著星靈力,送回費因海姆,整整兩百年,才把整個月球上所有的怪物都清理殆盡。

同時,她也鬥了兩百年。在對面的赤月上的安德列,知曉了她在毒月上的事實,時不時地派人前來搜索,她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躲,周旋遊擊騷擾突襲,直把安德列氣得跳腳。可是安德列和她不一樣,她有毒月的支持,安德列卻還要同赤月較勁,所以還真是有些分身乏術,因此,兩人間也一直沒有分出勝負。

就這樣,兩百年過去了。

方舟上不知情的人們,發現地面上瘟疫的情況已經淡化遠去,便一波波回到了地面上,赤月上,炮塔和石巨人的戰爭依舊無人知曉地進行著,毒月上,包裹著怪物的繭一批一批投送下來,工廠的技術已經改良,現在那些怪物在還沒產生意識之前就被裝進了繭被丟到了費因海姆,這樣形成了迴圈,費因海姆的星靈力又開始漸漸回升了一些。

但是特蕾莎和毒月想得太天真了。

怪物有著極強的再生能力──直到負毒被中和前,它們是不會徹底死亡的,於是,被特蕾莎殺死而丟過來的怪物們,撕破了繭,代替消亡了的星毒症患者開始橫行;而之後那些尚未蘇醒就被丟過來的改良品,也因為費因海姆高濃度的星靈力而蘇醒過來,總之,本以為無害的投送,結果造成了第三次危機。

人們的生活,圖零們的生活,再次被這些怪物們逼入危險而艱難的境地。

因為目睹了怪物們的從天而降,人們給它們起了新的名字──附身月使。

災難,還在持續著,人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

想要獲得一份穩定和平安,竟然是如此之難。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4:25

第十五章 星之笑與淚(下)

當特蕾莎聽說安德列返回費因海姆追來地面上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明明只是想要歸還星靈力而已,為什麽又會造成第三次大災禍?她到底是作了什麽孽,能讓世界上三次大災難的起因都能直接或者間接歸結到她的身上啊?

看著橫行的附身月使,她不禁湧起了她這兩百年究竟做了什麽的悲涼想法。

以為是幫助了費因海姆,其實卻只是替他的現狀,雪上加了一把霜。

整整十個小時,她在空中的飛船上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被這現實衝擊得回不來神。

無盡的絕望讓她起了輕生的念頭。

反正做什麽都會引起更大的災難,不如一死了之,來讓自己謝罪吧。

但是,當她舉起護身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時,她發現她根本扣不下扳機。

──就算有了紅色星靈力的浸泡,就算有了那柄紅色的星靈巨劍,就算她現在已經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但她依舊是如此懦弱怕死,就和當初的她一樣──為了逃避死亡,隱瞞了自己的罪行,然後引來了安德列這個禍害。

人無助的時候容易想起親人,於是,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兩百年間,安德列為了抓捕她幾乎是不擇手段,除了毒月相對安全,她根本無法輕易離開──所以,她不但是個害了整個星球的罪人,還不是個孝順的好女兒。

因為沒辦法回方舟暴露行蹤,所以她一直沒有去照顧母親,直到她去世。

她只是把所有的錢一半匯去的母親的帳號,另一半,通過網路雇用了幾個口碑不錯的雇傭兵把母親轉移到最掩人耳目也最安全的地方守著,然後不停地給她寫郵件而已。

寫給母親的每一封郵件都回得很快,幾乎是在寫完一小時之後,就能收到一篇長長的回信。

簡直像是母親捧著便攜電腦,一直在守著她的來信一樣。

她一邊內疚一邊感動,一邊把思念化作長長的文字通過網路傳達給母親──她是除了毒月之外,她最重要也最後的港灣。

家長總是瞭解自己的孩子的。

明明特蕾莎在郵件裡什麽都沒有明說,母親卻依舊瞭解到了──自己的女兒正在做什麽無法詔告世人的大事。

於是,體弱的中年婦人在郵件中這麽寫道:

“無論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我都相信你沒有忘記媽媽,你也別擔心我,就放開手腳去做你最想做的事就好了,無論成功與否,無論別人怎麽說你,記得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雖然不聰明,但卻最有耐心。雖然媽媽見不到你,但會一直給你打氣的。”

樸實的話語,卻成了最堅實的力量,支撐特蕾莎在兩百年間重複著枯燥而血腥的工作執行著星靈力返還的計畫──甚至在得知母親在安德列的人手終於找過去想將她拿下作為人質時果斷自殺之後,她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是啊,沒有才能,至少她有耐心。

只要有耐心,總有一天能殺了安德列,為自己的罪孽劃上一筆休止符,追悼母親的在天之靈。網羅電子書Jar電子書下載樂園﹕QiSuu.с○m

但看著眼前的鏡像──就算有了耐心,她又做了什麽?

冰冷的槍管抵著太陽穴,而腦海間卻回想起了母親的聲音。

“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因為你是我懷著無數的期待和祝福,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才帶來這世上的寶貝啊。”

她顫抖地放下槍,然後慢慢閉上眼,吸了一口氣。

就算死了又怎樣。她一條命,害死了這麽多條命,就算死了,能抵消得回來嗎?在把一切都終結前,她,有死的資格嗎?!

懷著幾分忐忑的決議,她沒有去方舟,而是開著飛船去了曾經元老院的舊址──這裡是星球的意識費因海姆所沈睡的地方。

穿行在破敗的建築中,打到一路上攻來的俯身月使,特蕾莎走到了中心地帶,花了好幾天修復了電力系統,然後勉強把能啟動的電腦都啟動了。幾百年間技術怎麽說還是很有長進的,她破除了安德列的木馬,解除了費因海姆的禁錮──然後立即被費因海姆劈頭蓋臉地一頓罵。

然後,兩方之間展開了僵持,一方對三番兩次破壞環境的人類恨之入骨,一方卻又厚著臉皮不停地低聲下氣道歉,請他給出解決的方法。

幾天下來,對於特蕾莎的死纏爛打有些無奈也有些心軟,費因海姆最終還是退步了。

他把星球的能量挪了一部分到萬祖的體內,讓他也產生了清楚的人格意識,然後,他委託萬祖做了一件事──讓他嘗試製造能殺了俯身月使中和負毒的活體武器。

然後,最早的化形兵器就這麽誕生了。

特蕾莎感激萬分,幾乎要對費因海姆三跪九叩,然後,為了不被人發現她的身份,她易了容,興高采烈地帶著第一批化形兵器,找到了人類的隱秘聚居地──理所當然地,她再次引來了眾人的狂歡甚至是喜極而泣。

有了專門對付俯身月使的武器,人類的狀況立即好了起來,而帶來福音又十分強大的特蕾莎,則染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被眾人所崇拜──雖然她本人總是想盡辦法否認這些,但人們只是當她自謙,反倒是恭敬更甚了──還有人互相偷偷傳言說,特蕾莎是星球意識造出來引導人類走出災難的使者。

安德列也數次出現在了她面前,但並沒有發現她就是特蕾莎,只是經常用算計的眼神打量著她,甚至還在她被眾人追捧為星球的使者時,目的不明地符合幾句──像是真的相信了那些荒謬的說法一樣。

也因為這一變故,安德列曾經決定的進攻計畫,不知為什麽暫停下來了。

生存危機淡去之後,人們的欲望又慢慢回復到了生活之中。

有人想著怎麽重建城鎮,有人想著怎麽利用那些兩百年前的遺址東山再起,也有人對星球和萬祖賜予的禮物──化形兵器充滿了興趣,著手研究了起來。

化形兵器怎麽來的?星靈礦造的。

星靈礦又是怎麽回事?據查,這是這星球上最大的一棵樹的根部的尾端組織,算是活著的活動礦脈。

於是,研究物件一再變換,最後轉移到了萬祖──贊遮卡爾拉身上。

特蕾莎擔心的事,總算還是在幾年之後發生了。

新合眾國曆,231年,因為不滿化形兵器的功能,向萬祖要求無果,在安德列的慫恿下,人類開始製造巨大的萬祖制禦裝置,特蕾莎幾次想要打斷此計畫,卻都因為被安德列軟挾持而失敗了。

233年,裝置製造完成,八千人的安裝隊伍去了萬祖所在的原始森林安裝裝置。

234年,裝置安裝成功,前後共去了一萬兩千人,回來的卻只有四百多人。

234年冬,人類開始正式通過萬祖改造化形兵器的功能。

類人的智慧,化人的能力,各種兵器種類的設定,契約的限制,感情走向的限制……一步一步地,人類,把那本是萬祖贈予的美好的新生物種,改造成了一支完全為自己的欲望服務的附屬種族。

而面對這一現狀,好不容易升起一絲原諒的費因海姆,再次憤怒、失望至極,他聯繫上了萬祖,然後──

他要求,萬祖竭盡全力造一個活體兵器來殺了他。

那群人類改造了萬祖的根部,卻無法改造萬祖的身體,所以,從萬祖體內直接出生的,應該依舊是沒有被汙染改造的孩子。

所以,他不想忍了。

他寧願自行了斷,死在從自己體內造出來的殺星者,也不想看到那群在他體表肆意妄為的蛀蟲如此囂張下去!!

就算是毀了自己身上的一切生靈,都要將這些渣滓徹底地從他身上清除!!

萬祖開始製造“破壞萬物者”拉格納爾特,特蕾莎被現在的狀況以及對費因海姆的愧疚逼急,數次暗殺安德列但都失敗了,最後一次還被安德列親手逮住,關了起來。

眼看時機成熟,安德列行動起來──拉格納爾特被造出來的同時,他利用費因海姆所在的電腦威脅萬祖,讓他改變了那“破壞萬物者”的行動標準,它必須無條件聽從安德魯的命令。

然後,一頭遮天的巨龍,就這麽成了安德列身邊最有力的戰將。

安德列的時代到來了。用絕對的暴力統一人心,破壞了費因海姆的意識所寄宿的電腦,順著之前就有的輿論,對外宣稱特蕾莎是“赤月的巫女”,是破壞舊時代,引導新時代的神使,為她樹立了一個標誌性的形象,好讓她替他鞏固人心。

他夢寐以求的獨裁集權終於達成,他成了殘存的人類社會的王,將高空的天塔方舟改名成了赤塔,並將其作為了自己的皇宮堡壘,並在赤塔上建立了針對整個星球的龐大的監視系統──他的控制欲很強,想要隨時都能瞭解星球各處的情況。

但就算他心裡打著怎樣的算盤想著延長自己的皇帝生涯,事實卻並沒有讓他如願太久。

費因海姆意識寄宿的電腦被毀,但這並不代表他被殺了。

安德列似乎是忘記了──在寄宿進電腦之前,他的意識可是一直能在星球各處遊蕩的,進入電腦之後反倒是被這種固定載體所束縛了。

所以安德列其實是幫了費因海姆一個大忙──他讓星球的意識重新獲得了自由。

而這一次,費因海姆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先是寄宿在了一個化形兵器──不,現在應該叫“戰器”──之上,然後又借此附著到了一個被他和持有者聯手殺死的有翼俯身月使的身上。

然後,他展翅騰空,離開了腳下的大地,在星靈力的保護下,隻身飛向了頭頂的毒月。

毒月對特蕾莎之外的外來者很好奇,而原本打算把毒月做為新身體的費因海姆看到這裡也有星球意識,也十分新奇──兩人立即攀談起來,很快就交換了兩人所知的所有情報,費因海姆也因此知道了特蕾莎在這兩百年間所做的辛苦,雖然最後造成了讓他憤怒的後果,但初衷卻是好的。

而且說起俯身月使,費因海姆有些無奈。

現在,以俯身月使體內的活性負星靈力為食的戰器的出現,就算是想要停止俯身月使的製造也來不及了──難道要讓戰器,那些萬祖的孩子們活活餓死不成?

除非他真的決定履行那個自殺的決定吧。

兩個偉大意識很快達成了共識──特蕾莎算是友軍,而安德列卻絕對不能留。

然後,很快,毒月就想出了怎麽殺安德列的方法:一,他也來製造巨大兵器助陣,二,修改俯身月使的行動綱領,追加一條“追蹤赤匣的位置,並不計代價殺死持有者”。

這邊毒月上,兩個星球意識討論著作戰計畫,這邊費因海姆又亂成了一鍋粥。

原來,赤月意識在前陣子剛被安德列壓制住,這會兒來報仇了──從赤月落下的石巨人一次次攻來,又被安德列帶人打退,被關的特蕾莎趕緊借機會出逃,聯絡毒月,然後,來自毒月的“嘲笑萬物者”──一隻巨大的狼型負毒生命體怪物,以及無數突然調轉矛頭對著安德列的方向猛攻的俯身月使趁火打劫,讓安德列節節敗退。

長達半個月的激烈鏖戰過去,安德列終於死在了一隻俯身月使的爪下,他所引以為豪的拉格納爾特也不知道為什麽無法發揮全力,於是被打成了重傷。

安德列的死亡,終於讓特蕾莎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然後,從他的屍體中,她找出了那個“赤匣”並小心地收好──接下來,她的使命就是好好地保護剩下來的人類,以及三個星球的環境了。

安德列“意外死亡”,他建立的集權也立即四分五裂,不少人立即組成了各式的小團體,也有安德列的親信在暗中展開了奪權的鬥爭。而對於特蕾莎,眾人依舊還是懷著幾分尊敬和畏懼。

特蕾莎帶著安德列的遺物──包括那個赤匣,去了之前一直讓她有些害怕的地方──赤月。

因為浸泡過紅色星靈力,她才勉強找到了那個被安德列藏起來的星球,然後,她花了很長時間,才勸得那個因為一出生接觸的就都是扭曲的事物導致性格也很扭曲的赤月安靜下來聽她說話。

然後她慢慢說完了事情所有的原委,並告訴對方,可以不需要製造那些石巨人了,因為你憎恨的人已經死了。

冷靜下來的赤月還是比較容易溝通的──但是,大概是雛鳥效應吧,他的性格中已經帶上了一份來自骨子裡的陰冷。

“說完就是能一聲輕鬆了嗎?正因為你的貪生怕死,安德列才能發展到這一步的吧?我的受害,不也是因為你嗎?既然欠我這麽多,那在我報復完畢前,你可不能輕易死啊。把‘赤匣’裝上!在沒有修復完我的身體之前,休想用死來逃避!”

特蕾莎默默答應了。

赤月的表面千瘡百孔,全是石巨人和赤靈炮塔的戰爭引發的殘骸,要修好並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到的事──

但是,如果有紅色星靈力就不一樣了。

她在基地裡研究了一陣,破解了安德列的密碼和研究資料,然後將赤匣移植進了自己的身體。

有了這樣的身體,就算是隻身一人修復赤月,也不是不可能了。

但就算這樣,做完基礎修復返回費因海姆,也是兩年之後的事了。

新合眾國曆237年,消失了許久的“赤月巫女”,再次返回了費因海姆那殘破的大地。

回來之後,她發現不知道為什麽,附身月使總是能很快地找到她,並對她發瘋似的攻擊,雖然以她的能力擊退它們不是什麽問題,但長久下來也很消耗體力──於是她去了在高空的赤塔,那裡附身月使稀少,除了需要應付少量的有翼型之外還算安全。

而在赤塔上,她發現了讓她意外的存在──巨大的殺星者,拉格納爾特。

因為安德列的赤匣在她體內,所以她代替安德列對拉格納爾特下了命令,讓他沒必要再聽令於她,給了他自由。

拉格納爾特對特蕾莎的行動有些奇怪,然後去了萬祖身邊養傷,就這麽消失在了天際,但沒多久,又有一個人形的怪物找上了特蕾莎,把她嚇了一大跳──人形上寄宿著的,竟然是毒月的意識!

原來,在毒月上,費因海姆和毒月意識達成了共識,該做的都做了,費因海姆已經徹底厭倦了自己原本的身體,打算就這麽留在毒月上替毒月管理星球,圖個清靜,而十分想念特蕾莎的毒月,則借用了人形附身月使的身體來到這片大地尋找特蕾莎──結果沒有想到,隨著附身月使那“追蹤赤匣”的功能,本想是先殺掉安德列再去找特蕾莎的,現在反倒找到她本人。

追蹤赤匣的功能很快被關掉了,而毒月則興奮地告訴特蕾莎──

“費因海姆給我取了名字──叫‘塞連克拉德’。是‘死神之星’的意思。”

“死神之星──是啊,附身月使,大概確實也能叫做死神的吧。”

“赤色的月亮也被起了名字,他叫‘塞爾藍德’。──是‘軍神之星’的意思。可惜現在沒辦法和赤月碰面,不然可以告訴於他他的名字了。”

特蕾莎苦笑著陷入了沈默。

“對了,費因海姆給了我很多指示──他讓我協助他,選出人來,監視這個星球。”

“監視?”

“是的,為了防止人類再次亂來,每一百年,我會選出一個人類作為‘引導者’。我和費因海姆合作做出了一種特殊的附身月使──人形的,就像我這種──他們每一百年出現一個,都會有一個引導者與其對應,他們的使命就是輔佐引導者,執行監視星球的使命。”

“……那,如果有人違背了引導者所定下的規則呢?”

“把有可能會對世界不利的東西,完全不留痕跡地清除乾淨。”

特蕾莎默默點了點頭。

有監控者,對這星球來說確實是好的吧。畢竟星靈力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好用了,要想不引起人類的貪念很難,如果沒人監控,說不定再過一陣子,人類又會開始打其他的小算盤了──前一個母星,不就是因為此才被徹底破壞了環境,最後成了無法居住的星球的嗎。

觀念達成一致之後,特蕾莎在毒月──塞連克拉德的陪同下,返回了地面。

毒月去忙“引導者”的人選去了,而特蕾莎則進入了萬祖根部下方的巨大的制禦基地,想要解除萬祖的束縛──但還沒等她研究出什麽可行的方案──長年累月的疲勞,以及帶著大量正毒空氣,還有地熱,三種不利因素疊加起來,讓特蕾莎的身體,就算有紅色星靈力加護,也不堪重負病倒了。

萬祖雖然對人類的行為很不齒,但看到特蕾莎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還是略微心軟了。

他開始考慮給特蕾莎找個可以好好修養的地方,但特蕾莎卻不聽他的勸告,還是一意孤行地在世界各地奔波,解決各種災難後爆發出來的難題。

特蕾莎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毒月看不下去,把她綁去了人類的一個較大的地下基地勒令她修養,拗不過毒月,她只得暫時老實下來,呆在病床上吃藥睡覺。

沒過多久,她和一個替她看病的年輕醫生墜入了愛河──不,說是墜入愛河有些不恰當,那位醫生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他敏銳地看出來她那“巫女”身份背後的故事,甚至還猜出來了小部分的故事細節,並且沒有責怪她,而是鼓勵她養好病再接再厲。

這種溫柔和寬容感動了她,於是明知道對方和自己之間有著巨大的溝壑,她最終還是答應了醫生的求婚,在簡單的小教堂裡舉行了簡單的婚禮。

新合眾國曆239年,特蕾莎和懷特的孩子出生。

新合眾國曆240年,特蕾莎的病因為生育的負擔而有所加重,紅色的星靈力保護她的身體,但精神狀況卻因為積鬱太深而一直無法恢復。

新合眾國曆241年,赤月的意識也借著一個戰器的身體來到了特蕾莎的面前,給了她雪上加霜的一擊。

“我研究過了──為什麽費因海姆好好一個星球會被你們這群螻蟻糟蹋成這個樣子。”

赤月站在特蕾莎的病床邊,用居高臨下的嘲諷神色看著她。

“之所以你們會如此貪婪,是因為你們手中的技術太過高端,你們自認為自己可以靠技術改變所有事物,你們對環境失去了一切恐懼的心理,不畏懼天,不畏懼地,不畏懼無法理解的狀況,反倒是妄想著自己能掌控視線所及的一切──從生物的創造性來講,你們很出色,但就是因為這種出色,所以你們會抑制和扼殺所有和你們生活在同樣環境中的其他生物,甚至是破壞環境本身。”

“……”

“你們就是這星球上數量最龐大的害蟲。”

用篤定的語氣,赤月這麽說著。

“所以,如果要允許你們繼續在這裡存活,只剩下一個方法──把你們的所有文明全數摧毀清零,讓你們成為這世上的原始動物而活,同時,時刻用‘引導者’監視世界,一發現那些會引起科技革命的技術出現,就以最狠絕乾淨的方式抹殺它,全力抑制人類的一切科技發展!”

“‘引導者’……你……你和毒月,還有費因海姆碰過頭了嗎?!”

“不可以?”赤月冷笑,“除了對方,我們三個還剩下其他真正的盟友了嗎?”

“但是,摧毀所有的人類文明──這也,……人類的文明之中,也是有好東西存在的啊。”

“對你們來說是好東西而已吧?對我們來說,對環境來說,那些東西有任何意義嗎?”

“我……”

“別廢話了。”赤月無情地打斷了特蕾莎的話,“別忘記你欠我多少,也別忘記我的本體上,還有一座巨大的炮塔已經被我控制。如果不想讓費因海姆整個星球被炮塔徹底摧毀的話,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去做。這兩百年,我赤月可是吸收了不少星靈力的啊,說不定用那種方式把星靈力還回去也不錯?”

“……”

特蕾莎在那一刻,徹底放棄了和命運的抗爭。

她整個人陷入了失神的狀況,默默地從床邊起身,就這麽穿著睡衣離開了病房,消失在了赤月的視線中。

然後,她再也沒有回來這裡,就這麽丟下了她的丈夫和孩子。

新合眾國曆242年,有一個自稱“赤月巫女”的女人,聯合了毒月塞連克拉德、赤月塞爾藍德、殺星者拉格納爾特,不停地四處襲擊人類的各處新建的地下基地,把人們趕到了基地外,並封鎖了基地的進入許可權,能進入基地的,只有她或者是持有她身體部件的人。

新合眾國曆248年,赤月巫女徹底封鎖了人類曾經的文明,基地全部被下了限制,巫女之外的人無法靠近,一旦靠近就會被設置好的傳送場轉移去附近的別處。飛船被大量銷毀,基地外的露天設備也是一旦發現就被破壞──無論學者們、研究者們怎麽哭天搶地甚至是在重要的研究報告被燒之後自殺,她也都無動於衷。

新合眾國曆249年,“巫女”特蕾莎病危,明明身體完好無恙,但神智卻進入了恍惚不清的狀態,經常會一愣就是半天,有時候還會說胡話,而神智清醒之時,她經常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對著視頻錄製設備說著些什麽。

那一天,萬祖再次見到了久別的特蕾莎。

“我差不多……到極限了。贊遮卡爾拉。”

『確實,你的精神狀況十分糟糕,再這樣下去你確實會精神死亡吧。』

『但是你的身體狀況似乎完全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這純粹是可以避免的心理疾病。』

『沒有想過去治療嗎。』

『死於積鬱,並不是什麽光彩的死法。』

對於萬祖那一口氣說一堆話的口癖,特蕾莎基本上已經習慣了,於是她只是勉強勾了一下嘴角。

“不說我了,……你怎麽樣?”

萬祖沈默了一小會。

『連你、毒月和赤月聯手都移除不掉那個巨大的制禦裝置的話,可能就只有這麽下去了吧。』

“主要是它的結構太複雜了,輕易亂動的話會引起大爆炸,必須找到完整精密的圖紙,然後讓人同時在裝置的幾處重要節點同時拆下……難度太高了。”

『算了吧。』

『不能自然拆除的話,就讓時間去拆除它。人類的這些機械,總歸是有使用壽命的吧。』

“但是……被星靈力浸泡的機械……這種濃度不足以產生意識,但不管怎麽說……機械的使用壽命也會長很多的。”

『那就只能和它拼壽命了。……生產改造品戰器要消耗的能量比生產化形兵器要多得多……是看我先被它的毒素耗死,還是它先變成無法正常運作的廢鐵。』

『按照現在的消耗速度計算的話,我大概還能支撐一萬年吧。』

特蕾莎低下頭。

“一萬年嗎……”

『是,一萬年後,我或許會死,也或許被這毒逼成奇怪的東西,然後讓整個星球都被毒素所汙染。』

『你是打算做什麽嗎。』

“那就把巫女的計畫時限定到一萬年以後吧。”

特蕾莎面無表情地對萬祖點了點頭。

“我會對外公佈一個預言。如果你體內的毒發作引起了災難,那就由我的後代來承受這罪名,如果毒沒有發作,那就讓他代替我來替你解毒。”

『那你呢。』

『你真的打算把那套巫女滅世論延續下去?』

『讓這土地上的人永遠活在恐怖之中,壓抑他們的文明發展?』

『你所說的‘時限’又是什麽?』

“是下一個‘巫女’誕生之時。我給出的是末世的預言,但你我都知道,末世的造成,是現在就已經定好的,因為你的制禦裝置的存在。所以,她是成為你的替罪羊庸碌地走完一生,還是打破我的命運,成功擊倒了既定的命運,就看她了。”

特蕾莎說著,雙眼望著萬祖的樹身出了一小會神:

“如果到時候,人類的科技到了三大星球意志所不能容忍的地步,她還是會不得不被他們利用,再來一次時代的毀滅的吧。”

無論怎麽走,總是死路遠多於活路啊。

『為什麽要這麽做?』

『把這樣的責任丟給自己的後代,對你來說有什麽好處嗎?』

“因為他(她)是我的後代,體內有著世上罪行最大之人的血,承受我遺留下來的責任,是他(她)的贖罪。”

『讓完全不相干的後代替你贖罪?你這是報復,你太自私了。』

“我要是不自私,我能活到現在嗎?”

特蕾莎尖銳扭曲地微笑起來,但是雙眼中卻暗含著無法釋放出來的沈痛。

萬祖知道,這個女人的心意已定──說不定她已經全部都佈置好了。

他決定扯開話題。

『如果這就是你最後的遺願,我無法阻攔。』

『那麽在你離開之前,有什麽需要我為你做的麽?』

“赤匣的力量很大。”特蕾莎拿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至今沒有東西是紅色星靈力的對手,這很可怕。我希望我的後代能繼承我的罪責,背負起血腥和屠戮的罪名,以此來換得星球的平穩──但我不希望他們是濫用力量的劊子手。”

『你希望我能做出能壓抑這星靈力的東西?我會試試──只不過這次要掩人耳目一些了。我叫它‘星骸’,讓你的人過半年去各地的星靈礦看看結果吧。』

“好,謝謝了。……謝謝你還願意聽一個人類的請求。”

『那是因為你很可悲,我同情你。』

『你是不是該回去了,毒月會很擔心你。』

“不。”特蕾莎苦笑地搖頭,“已經把一切事都交代給他了──那份視頻和事件全記錄的儲存卡也交給他了。”

『……是嗎。』

萬祖的聲音聽起來柔和了那麽點兒。

『那麽晚安吧。你該好好休息了。』

隨著這句話,女子睜著眼倒在了巨大的樹身跟前。

她的心跳還在繼續,她的胸口還在起伏著,體表溫熱,血液也在流動──但是她的意識已經遠去,她的瞳孔失去了任何光芒,現在的她,只是一具靈魂已經死亡的軀殼。

她死了。

有幾片晶瑩的星靈礦的樹葉,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散出了點點悲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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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4:44

第十六章 最美亦最毒

“之後呢?”

站在北宸對面的舊式阿特拉斯──不,還是叫他塞那加德比較恰當,他正盯著北宸面無表情的臉,歪頭微微一笑:

“什麽之後?”

“特蕾莎死了之後。那份龐大的視頻記錄檔,只到她死之前,之後,你們做了什麽?”

塞那加德挑眉。

“你們三個偉大意識聯合起來了對嗎──為了抑制人類文明的發展?那為什麽你後來會改名成為‘神之墓場’塞那加德?費因海姆的名字會被移去地球上?照特蕾莎的所說的,我應當是她的後代,那我為什麽會是地球人?”

但是對面的附身月使卻不答話,只是揶揄地笑著聳聳肩。

見此,北宸有些氣結。

“……那我換個問題。其實你和蘇末暗中有聯繫吧?殺魂刀──沒有你的配合,淩霜要偷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陷害方阿姨的兩撥人,就有一撥是你吧?你想把我們的視線轉移去蘇末這裡,卻沒有發現蘇末已經先行動手了對嗎?”

“……”

“蘇末三番四次勸我配合,甚至數次暗示我有些話不能亂說和亂想會被發現,就是怕我懷疑到你身上對吧?他和拉格納爾特都在忌憚你。”

“……”

“他為什麽要忌憚你?我來猜一猜吧。”

北宸吸了一口氣,定定地望著那張阿特拉斯的面熟的臉龐,露出了有些陰冷妖媚的笑容。

“……蘇末曾經說過,他是因為喜愛塞那加德才這麽做的。一百萬是他能承受的底線。……也就是說,很有可能,蘇末如果不做的話,連一百萬人都活不下來。如果他毀滅世界失敗了,由你親手來做的話,你會做得更絕,你會一個都不留……對嗎?‘偉大’的星球意識塞那加德?他之所以如此害怕自己態度中的猶豫和保守被我這邊的人發現,就是在擔心你沈不住氣直接動手吧?”

面對北宸嘴角的嘲諷,塞那加德毫不在意地撇了一下嘴。

“和你的先祖特蕾莎比起來,你確實要聰明些。……好吧,這也不是什麽有必要隱瞞的東西。”

“你承認?”

猜測是一回事,但是對方確認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北宸有些驚訝地瞪眼。

“……也就是說你確實想要毀了這個世界?為什麽?它可是你的身體呀?!這星球上的億萬生物不是都能算是你的子民嗎?”

“子民?哼。”

塞那加德冷笑起來──然後他快走幾步,走到了北宸的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要怎麽處理我的身體是我的事──就算我想自殺,你們又能說什麽?說白了,世間萬物也只能說是我體表的寄生蟲而已,我覺得自己太骯髒,想給自己爽爽快快地洗個澡不行嗎?”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被捏著下巴,被迫直視塞那加德那對紅色的雙眼,北宸皺著眉頭,毫不畏懼地迎上了那滿是憎惡的視線。

“在特蕾莎還活著的時代,你經歷的這些確實讓人憤怒,但是那些並不能代表所有的人類甚至是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生物吧?被安德列代表了所有的人類,我可是很不甘心的。你不覺得因為此就想毀滅世界的想法,很中二嗎?”

“中二?說得輕巧。”

塞那加德扭曲地哈哈笑了一聲。

“我用消極主義看待問題了嗎?還是我悲觀了偏激了?我沒有給我人類機會嗎?不!恰恰是我給了他們無數次機會,而他們卻沒有一次珍惜才會有今天!濫用星靈力造成瘟疫,我原諒他們,打破星靈力流轉的平衡,我原諒他們,附身月使的出現,我原諒他們──但是我得到的結果呢?

兩個守護我的衛星,成了奇怪的人造基地,星靈力大量流失,病毒橫行,心軟給他們了化形兵器自保,他們卻將它們改造成了戰器這樣悲哀的附屬種族!!現在你再看看,萬祖重度變異,造出了‘狂暴鐵鬼’這樣的東西,戰器的數量在減少,狂暴鐵鬼卻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刃鳴之夜戰器會全數被那種變異的怪物所替代──但是人類呢?人類對此做了什麽?

怕死的在想辦法喝戰器血,貪錢的想借機發戰爭財,著急的就把責任全數推到了戰器們的身上,有多少是在努力研究這種情況是怎麽產生的?又有多少,是真心想要改善人和戰器們的關係的?”

“──”

北宸被塞那加德的激動的語氣驚了一下,一時半刻呆住了,說不出話來。

“萬祖病入膏肓,毒素已經遍佈整個星球,你還打算怎麽辦?即使避過了一時,又能撐得了多久?雖然星毒早就已經被人類的技術攻破,但現在連很多普通的動物都被染上了附身月使的狂暴習性,戰器們身為我的孩子卻被你們這群蛀蟲肆意玩弄一萬年──整整一萬年!你知道那是什麽概念嗎?!”

塞那加德胸口輕輕起伏著,像是在加大呼吸的力度。

“量化種實力稍差的就會落得沒人願意使用的下場,十幾年就躺進了戰器塚,燁月種成了權貴們交易贈禮的道具,星脈種也會影響政局,成為各種勢力攀比暗鬥的紐帶。無法生育小孩,就被當成了最好用的床伴,外貌再出色,受到的寵愛也只是主人對於寵物的施捨,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這麽長的時間內受到的屈辱──你又怎麽會理解!?你又要怎麽去理解?你怎麽就能簡單地用‘中二’二字來給我扣這麽一頂帽子?!”

北宸愣住了。

然後她抿嘴,伸手摸摸塞那加德的臉頰,像是想要撫平他的怒氣。

“我道歉。”

她認真地對塞那加德開口。

“……我不該輕易地去猜測你的心情。一萬年是多長一個時間,我確實沒有辦法切身體會,但是……看著自己的孩子受苦一萬年,換了我,或許早就變成更瘋狂的東西了。……對不起,塞那加德。我說得……太輕鬆了。”

她苦笑一聲。

“其實,讓你憤怒的事,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在我原來的世界。酸雨,臭氧破壞,植被減少,地下水被抽幹,核汙染,全球氣溫異常──如果我的家鄉的星球如果也和你一樣有著自己的意識的話,……多半,也是憤怒和失望得不得了吧。”

塞那加德沈默。

“所以,你當時才騙我說,我的死關係到附身月使會不會出現──其實你只是想讓我盡全力保證自己的存活──好讓之後的末世計畫順利進行吧?畢竟,潘朵拉之匣確實是太好用了。我沒猜錯的話,赤月上的炮塔,也得需要這東西才能發揮百分之百的機能?你的人格只有星災之夜才會出現這種說法也是假的吧?之後再也沒在我面前出現過,也是因為──你擔心多說會露出什麽馬腳嗎?”

塞那加德依舊沈默著。

“……現在我能理解你的憎恨了。”

北宸皺著眉微笑著,動了一下覆在塞那加德臉上的手。

“但是,可不可以……就算是我以一個渺小而又貪生怕死的人類的身份厚著臉皮求你──既然給過我們這麽多次機會,能不能再給我們最後一次?這一次──我保證我們不會不珍惜的。”

“你說什麽?”

像是怒極,塞那加德恨恨咬住了牙獰笑起來。

而北宸卻溫柔地搖搖頭。

“你生氣,失望,憎恨,我都能理解。……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萬祖他是怎麽想的?”

塞那加德的呼吸停了一秒。

“萬祖,就算病成了這樣,他還是沒有放棄想要活下去,想要治好自己的希望。他的思維依舊是這麽驕傲溫柔而又充滿自信,……從他的視角俯視這個世界,我還是能看到人生中最美麗的景色。你知道嗎,塞那加德,你的身體──這片廣闊的大地,就算是病成了這個樣子,還是該死的漂亮,漂亮到讓人窒息的地步啊。”

她邊說邊吸了一口氣。

“……我這個醜陋的寄生蟲的一員都因此愛上了這個世界,你作為世界本身卻如此厭惡自己的身體想要毀滅,太奇怪了不是嗎?要頃刻間摧毀這麽多美麗的事物,甚至是你一直在為其鳴不平的孩子──戰器們,你真的忍心嗎?”

“……”

“求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萬祖的病,你所有不滿的根源,我都會和大家一起努力想辦法解決的,請不要這麽急著自殺──無論是人還是巨大的星體,一旦消亡了,還是會有人為其傷心難過的啊。”

附身月使慢慢地抽了一口氣。

然後他紅眼中異芒一閃,突然伸手,用力一按北宸的雙肩,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塞那……加德?”

“……如果……”

清冷鬼魅的聲線中帶上了一絲顫抖。

“如果所有的人類都像你一樣──像你一樣的話……那我也沒必要……也不需要────”

他大口喘著氣,斷斷續續地這麽說著,將臉龐湊近北宸。

“但是,事情沒有你想得這麽天真啊──”

附身月使咬牙切齒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用力按著北宸的肩膀。

“你以為這麽多年來,我沒想過去拆除萬祖的制禦裝置嗎?那群人類當初安裝的時候,就抱著‘一旦拆下萬祖就得被炸死’這樣的歹念啊──還是說,你認為,人類的科技發展,真的能不用犧牲環境作為代價嗎?!”

“不能。”

北宸果斷地回答。

“但是,人類也不會有你想像得這麽醜陋。善惡是可以引導的。安德列因為強大,所以他和他的勢力才會對世界造成這麽大的影響,所以,如果我足夠強大,我就能用我的觀念來影響世界──這和人類本身的黑與白,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你能做到哪一步?你現在肩上背負的還不夠多嗎?!”

塞那加德的聲音徒然間大了起來。

“為什麽你還可以這麽寬容地為這個世界說話?末世的計畫就算發動了,你和你的親友還是有足夠的能力活下來的吧?為了毫不相關的他人,你有必要這樣嗎?!巫女的身份讓你失去了多少?你就沒有憎恨過和抱怨過?特蕾莎就這樣把贖罪的擔子丟給你,你不覺得排斥嗎?從出生到現在,你就沒過上幾天悠哉享受的日子,以後你也打算這麽過下去嗎?!”

“嗯,大概吧。”

北宸點點頭。

“我得到的太多了。所以這是報應。巫女的身份曾讓我憎恨和抱怨,但是現在不會了。……我很樂意接受特蕾莎留給我的贖罪的命運──因為這麽做的話,這片大地會在我的努力下,變得更有生機,我覺得這樣超有成就感誒,嘿嘿嘿。”

說罷,還故意壞笑了一下,大概是想要讓氣氛輕鬆一點。

“環境也好,種族矛盾也好,我會工作到你滿意為止。我雖然並不贊成抑制科技發展的做法,但是如果真的再次出現了要破壞平衡的趨勢,不用你說,我會站在你這邊,哪怕是背上劊子手的名頭,我也不會手軟──所以……唔?!唔唔唔!”

北宸的話沒有說完,雙唇就被堵住了──塞那加德吻了上來。

不──與其說那是吻,倒不如說那是帶著瘋狂的發洩吧。嘴唇被咬出了血,牙齒時不時會撞到,舌尖用力地撬著牙關想要探入──北宸皺著眉扭頭想要甩開對方,雙手雙腳不停地掙扎著,卻還是不敵塞那加德的臂力被按在他身下。

塞那加德,你到底怎麽了?!

似乎是看懂了北宸那憤怒的眼神中的疑問,塞那加德冷笑了一聲,總算是離開了她的雙唇。

“你愛這片土地,是因為這片土地上有你親手建立起來的國家。你愛這個世界,是因為你的親友,你最重要的人,都在這世界生存。你愛我,是因為你想和你身邊的人,繼續在這世界活下去。我說的沒錯吧。”

“……”

北宸呆愣了幾秒,然後輕輕點頭。

“所以說白了你還是為了自己和自己的親友情人,而不是為了我!你這麽友善地和我說了這麽多,也是因為怕我傷到阿特拉斯吧!如果我和阿特拉斯不在同一個身體內的話,你是不是早就攻過來了!?”

“不是!!”北宸大聲反駁起來,“為什麽我想要留在塞那加德!?如果真的想要捨棄和逃避,那就用赤匣吸收足夠的星靈力,然後帶著大家回去費因海姆好了啊!想要在這世界生存,不就是因為對你的喜愛嗎!?”

“那不一樣──不一樣!!”

附身月使神色錯亂起來,他再次俯身親吻北宸,雙手也開始無視她的掙扎,想要去解北宸的衣服。

“你在──幹什麽啊!?”

北宸怒極地扭動想要脫離挾制。

“為什麽你身為星球的意識會──”

“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可是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而活啊。我寄宿在類人的身體中,會有類人的各種情感,但是這麽多生命中,又有誰可以理解我?唯一的一個──喜歡的卻不是我,而是我這句軀體中的另一個意識!”

他一邊說,一邊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冷笑起來。

“你曾經問我是不是活膩了才造出了阿特拉斯,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是的!!就算沒有這麽多失望和憤怒,我這被人類改造得有了七情六欲的人格,也早就被這疊加了一萬年的孤獨和無助折磨得厭倦不已了──所以我造出了阿特拉斯,我想讓他替我承受這些!!可是為什麽……”

“塞那加德,你……”

“為什麽,他出世之後卻完全沒有受到我承受的那些──反倒還得到了你的感情?憑什麽?他明明只是我做出來的擋箭牌而已──擋箭牌而已!!為什麽我不得不呆在他的體內看著你對他笑?!

告訴你,原本我還打算扮作他演一齣背叛你們所有人的好戲,好讓他失去你們所有人的信任,因為不這麽做的話,我──”

“你無法接受這種心理不平衡?”

北宸輕聲介面。

“我猜到了。所以我才在得知真相之後首先找到你。──所以我才會和你單獨在這裡談話。附身月使的星靈核,是有被特蕾莎下過統一命令的吧?在毒月的工廠內,附身月使是不能襲擊人的。但是我體內卻有著赤錐。──對,是赤月騎士的武裝驅動。就算沒有戰器,在這裡,我可以輕易打敗你,但是我沒有這麽做。為什麽,你不能理解嗎?現在你還認為你是被遺棄的,只有阿特拉斯在我心中才重要嗎?”

“那把身體給我不就行了。”

附身月使有些悲哀地獰笑著。

“反正這身體是阿特拉斯的,就算是被我上了,你也可以認為是被阿特拉斯上,怎麽算都不會虧吧。”

“停手。”

北宸伸手,用指尖輕觸對方的眼角。

“別忘記你是誰。……你是這世界最偉大的存在,你是這漂亮大地的主宰者。……不要去做和淩霜這樣沒品的事。”

塞那加德渾身一震,然後咬牙切齒地停住了自己的動作,血紅的雙眼,用不甘、憤怒而又帶著點悲哀的神色看著身下的女子。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一邊苦笑一邊鬆開了北宸,站起身來,後退了幾步。

“巫女就像個巫女的樣子,被鋪天蓋地的重責壓成一個瘋子,然後順著我們的意,成為我們的道具不就可以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你心裡也知道吧?”

北宸也跟著站起來,看著他低垂的側臉。

“……你要是對我們的行動沒有期待,寄宿在阿特拉斯體內的你,有無數的機會把我們一網打盡,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附身月使的身體晃了晃,但沒有再回話。

直到沈默了將近十分鍾,他才沈沈地歎了一口氣。

“看樣子,我們都無法說服對方。你說得再有道理,也沒辦法清除我這萬年間積攢起來的各種負面的情緒。所以我們之間還是用最原始的方法來解決吧。”

“……什麽?”

塞那加德輕笑了一聲,走到一邊某個小櫃子裡,翻了一會,取出來一個小盒子。

“碳素靈晶。用來在沒有氧氣的地方活動的。我一半你一半。氣壓的問題,可以用星靈力做成保護膜。在它們耗盡前,……我們,就在毒月和塞那加德之間的宇宙中……來做個了斷吧。”

“……非打不可嗎?”

“你肯退步?”

“……那不可能。”

“我也不會退步。因為我知道,不會所有的人類都像你這樣。就算你確實是能讓我心生好感的人類,也無法改變我對一整個種族的看法。”

“……我會改變你的想法的。”

北宸有些無奈地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小盒子,看了一眼裡面躺著的許多小小的靈晶。

而塞那加德則俯身,帶著溫柔和苦澀的表情理了理她那因為方才的劇烈動作而亂掉的頭髮和衣服──然後一凜神色,轉身大步向著出口走去。

望著他那決絕的背影,北宸有些喪氣的歎了口氣。

結果,還是避免不了這次戰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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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5:29

第十七章 此起彼眠

“在開打之前──”

站在毒月那一望無垠、有著黑色低矮建築剪影的大地上,塞那加德一邊說話,一邊用藍色的星靈力覆蓋住了自己的全身。

“要不要先做個約定什麽的?北宸。”

“可以啊。”

對面的北宸也用赤錐叫出了騎士的裝甲,周身裹上了紅色的星靈力保護膜,嘴裡也丟進了一枚碳素靈晶含著。

“我贏了的話,你就要放棄自殺──話說這種話怎麽覺得自己像是在勸別人不要輕生的心理諮詢師一樣啊。”

“或許確實沒錯哦?”塞那加德自嘲地笑了一聲,“那麽,我贏了的話……就把你做成玩偶吧。”

附身月使邊說邊露出了有些陰沈可怕的微笑。

“做成聽話的,也不會亂跑的玩偶,乖乖地留在我身邊,陪我看世界毀滅──嗯,好像還挺浪漫的。”

……你這個變態。

北宸被從脊髓中湧上的寒意驚得一個哆嗦,用口型無聲了咕噥了一句。

然後──在下一刻,紅色的星靈劍和藍色的星靈劍,同時出現在兩人手中,緩緩地指向了對方。

──緊接著,劃出兩道刺眼的光芒竄上了天空,並在黑色天幕中撞在了一起!

關係到三個星體的重要決戰,就這樣在空無一切的宇宙中打響了。

沒有觀眾,沒有同伴,沒有舞臺,有的,只是兩邊押下的重大賭注。

一邊是自己的性命,而一邊則是成千上萬人的性命。

鏘!!

紅色和藍色的光芒撞在了一起,激起了刺眼的螢光──兩人在作用力下後退了一小段距離,張開背後的翅膀懸浮在了空中。

──浩瀚星空中,沒有天,沒有地,沒有哪裡是上,也沒有哪裡是下,輕微的失重感讓北宸有些不適,但是她還是輕咬住了口中的碳素靈晶,【網羅電子書﹕www.WRbook.com】高高舉起了劍。

對面是塞那加德,而在他的背後,有著一個大大的瑩白色、帶著點淺藍色的美麗星體。

那裡是她現在的“家”。

北宸吸了一口氣,望著敵人笑了。

有它在,就算是在宇宙和人戰鬥,也不用擔心會迷路,所以──無論勝算是多少,就算只有1%……也必須抓住這唯一的一絲希望,不光是打敗塞那加德,還要把阿特拉斯完好地帶回來!

紅色的星靈劍發出了無聲的長嘯,如同鷹隼一般疾馳著向著附身月使撞去,而迎面襲來的,是瑩藍色的光芒箭雨!

星球塞那加德的上空的某一處天空,被光芒點亮了。

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有著巨大鮮明的視覺差別的色彩──紅色和藍色。

藍色,正如同兇猛地巨獸一般,千萬的密集的箭矢化作了獠牙鋪天蓋地地紮下,而紅色,則如同在暴風雨中疾馳的海燕,靈活矯健地在那遍佈箭雨的死亡地帶穿行起來!

她在藍色的光芒中直線疾馳,冷靜地壓低背後的裝甲上的翅膀調整角度,敏捷地翻飛身體,避開迎面襲來的攻擊,然後在空中打出漂亮的迴旋,找準對方的防禦死角,提起手中的紅色巨劍,揚手重重劈下,那力道仿佛帶著開山斷石的決意,可見的能量波動扭曲了周遭的景象,以兵刃交界點為中心,一圈圈環形地擴散開來;

他在紅色的重壓中狂笑著揚手,一對血紅的機械眼反射出無法言說的複雜恨意,被攻擊撞著向後飛行了幾十米,然後停了下來,卻又輕描淡寫地一扇翅膀拉開了距離,然後揚手,叫出了身邊懸浮的浮遊炮裝置──然後同時射出了十幾道星靈炮!

星空中出現了十幾道直線光芒,呼嘯著向著紅色的光點彙聚過去,但卻被光點避開了,但是星靈炮的光芒卻並未因此放棄攻擊──它們在空中折轉了方向,追著紅點疾馳而去,然後最後還是打在了目標身上,紛紛炸響。

以此作為代價,就在攻擊得手有所鬆懈的一瞬間,紅色的星靈炮悄聲無息地襲來,穿透了附身月使的肩膀。

渾身浴血的少女,肩膀被穿了個大洞的附身月使,在漫天星空中望著對方笑了起來。

我不會輸──我不會允許自己輸。

兩人同時用同樣的眼神,訴說著同樣的話。

紅色和藍色再次交織在了一起,甚至是在空中彙聚成了紫色的光芒。

他在無垠的黑色原野中吹響無聲的號角,她在沒有天地的戰場上如孤星般閃耀;

他咬牙發出無人聽見的咆哮,揮手帶來期盼末日的藍色的死者之力,她抿嘴唱出了消散在真空中的悠長清啼,揚翅掀起企圖擊碎命運的紅色風暴;

他將視線可及之處,埋下了無數帶著狂氣旋流的爆彈,敵人所過之處,藍色的球形光芒如同連鎖反應般點燃了整個天空,她用厚厚的裝甲裹上赤紅的力量,穿過了這殺意的海洋,來到了他的面前,揚手帶著所有的覺悟,將手中的利刃重重劈下!

──我追尋死亡,就算這一次命運有可能好轉,但我也早已厭倦。

──我很自私,就算知道你累了,我也不得不請你活下來。

──我早已不想再次品嘗信任然後失望的滋味。

──我無法保證什麽,但至少我可以要求你信任我。

──我只是想要安寧和回歸虛無乾淨的萬物,就算我的身體因此千瘡百孔。

──我卻無法滿足於安寧和乾淨,但我知道,你在失去和忍耐的同時,也同樣可以得到什麽。

──那拉耶撒,費因海姆,呼倫貝亞,費因海姆。我所懷念的“樂園”,究竟在哪裡?我可以回去的家園又在哪裡?

──樂園不在天上,不在赤月也不在毒月──對我們來說,有家人的地方就是樂園!

──那我的家人又在哪裡!?

──就在你的面前!!

摧毀、破壞、淨化、歸零──

重建、守護、趣毒、再生──

兇暴的藍色和灼熱的紅色,在天空劃出了如同極光一般的絢爛色彩。

絕不妥協的戰意交織著,絕不膽怯的視線碰撞著,絕不示弱的身影對峙著,紅光染紅了群星的顏色,藍光遍佈了整個天野,把這沒有盡頭的浩瀚戰場,傾倒上了比任何事物都要濃重的正與負的顏色!

戰鬥,持續了不知道多久。

口中的碳素靈晶如同糖果般漸漸融化變小,幾乎要消失殆盡,高強度的戰鬥也讓兩人的身體進入了極度疲勞幾乎無法支撐的境界──但就算到此,也沒有人願意後退一步。

差不多,該來最後的了斷了吧。

心照不宣地,附身月使舉起了手,身穿裝甲的少女揚起了手中的巨劍。

在天幕兩端,一紅一藍兩道巨大的星靈炮正飛速凝聚起來──然後帶著傾軋萬物的氣勢,如同兩隻兇猛的巨獸一般,撞在了一起!!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力量的對撞,整整持續了三分鍾才停下來。

然後在最後一縷光芒也暗下去的時候,勝負有了分曉。

附身月使雖然全身浴血,但依舊尚為完好地懸浮著,但對面的少女,裝甲卻化作了點點紅光慢慢消散,虛脫的身體,向著腳下的巨大星體──塞納加德落了下去。

“──”

塞那加德雙眼一眯,眼中露出了有些掙扎的神色,嘴裡恨恨咂了一下舌,卻還是一扇背後的翅膀,追上了她下落的身形,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用自己僅剩的星靈力,護著兩人向著腳下的大地飛速降落。

“你輸了。”

在順利地落入大氣層之後,附身月使用力扇動翅膀減緩兩人下落的速度,然後在呼嘯的風聲中如此輕聲開口。

“……是嗎。”

北宸卻在他懷中虛弱卻又堅定地笑著。

“可我覺得,是我贏了呢。雖然我要好好謝謝你救我──塞那加德。”

“什麽意思?”

北宸一邊下落,一邊伸手,在勁風中輕撫附身月使的臉頰。

“答應我的,別忘了。無論睡得多沈,只要我呼喚的話,就一定要醒來。──阿特拉斯,你該回來了。”

“────咕!!”

塞那加德的身形猛地一頓──他用力地扇了幾下翅膀,收攏了摟著北宸的手臂。

“你和我打了這麽久,就是想讓我疲勞,削弱我的精神強度,好讓阿特拉斯重新主宰我的身體?!”

“是的。”

“你還好意思說重視我──結果做了這麽多,還是想讓我消失在阿特拉斯的身體裡嗎!?”

怒極反笑,附身月使的表情猙獰起來,但若細看,卻能從他的眼神中發現憤怒中帶著幾分悲涼。

北宸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只是想要贏而已。──這是不傷害到你們兩個的最佳方法。”

“但你還是想驅逐我的意識!”

“那是因為你想要做的和我完全相反!!──啊。”

說話間,兩人的身形已經穿透了雲層,視界豁然開朗,腳下,一望無垠的帶著弧線的大地,展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看見了嗎。”

風中,北宸用溫暖的神色看著那廣浩又美麗的大地。

“這就是我想要保護的地方。──有著這麽迷人的身體,為什麽你要放棄得如此之早啊。”

“你不會明白的。……你不會明白的!”

“我確實無法明白你的情緒,一萬年間,你究竟承受了什麽,我無法輕易地做出評價。我只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至少現在,我比你愛自己還要更愛你一些。”

背後,摟著她的附身月使發出了一聲無法控制的顫抖的吸氣聲。

“這一萬年,辛苦了。身為類人意識,忍受了這麽多苦難卻沒有喪失理智,你很了不起。所以……如果還願意看著我們的話,就請看著,如果累了,就請好好休息吧。……接下來的爛攤子,就讓我這只害蟲,來替你解決吧。”

“混帳。”

塞那加德在風中含糊地咬牙切齒道。

“混帳、混帳、混帳、混帳混帳!”

“唔。”北宸抽了一下嘴角。“混帳就混帳吧。人類的臉皮可是很厚的。”

附身月使沒有再回話,他怕被她聽到他聲音中的脆弱。

一萬年,那是多長的時間,連他自己也已經被那漫長的年月,混淆了時間的概念。

一萬年間,他走過了無數冗長的悲傷、短暫的喜悅、無盡的孤寂、偶爾的充實、深重的憤怒、細小的歡愉、綿遠的失望,以及壓抑在內心深處的,那一絲小小的希望。

最後,等來了一句“辛苦了”。等來了一句“你很了不起”。

只是人際交往見最常見不過的安撫之詞,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聽到,卻讓他感覺到了一陣重擔被卸下的輕快和解脫感。

“辛苦了”。

他甚至有種錯覺,仿佛就是為了在等這樣一句話,他才咬牙忍過了一切,踉踉蹌蹌地走到了現在。

附身月使閉上了雙眼,但還是有些微晶瑩的液體從他眼角飄出,迅速消散在了那猛烈的風中。

“……我輸了。輸給了你的卑鄙。”

最後,附身月使如此說道,他在風中,將自己的翅膀張到了最大,摟著懷中的少女,將她的臉扳向自己,凝視了幾秒,然後苦笑起來。

“太卑鄙了。我到底……要輸給人類幾次才夠。”

北宸神色複雜地垂眸,歪了一下嘴角:

“是啊……連我自己也覺得……人類,在你們眼中是多麽狡詐而惹人厭惡呢。”

“是嗎。”

塞那加德淡淡地回應著,然後突然露出了一個有些釋然的微笑。

“但是,人類之中,偶爾也會有有趣的存在──所以,還是最後,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吧。”

北宸立即瞪眼:

“真……真的?!你真的願意……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嗎?!”

“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你們再背叛我的期待……”

塞那加德加重了手的力道,擰著北宸的下巴將她湊近自己。

“……我會用最殘忍的手段,一點一點摧毀你們,摧毀你們的一切!”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附身月使不置可否地閉眼,點點頭。

“我真的累了。在我再次醒來時,我想看到一個已經不再生病的塞那加德。”

“我會的。”

摟著北宸的雙手力氣松了一秒,然後又漸漸變緊了。

北宸擡頭,看見的是阿特拉斯那令人懷念的,面無表情的臉。

她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臉,卻發現,大滴大滴的淚珠,正從阿特拉斯那對看不出感情的眸子中湧出,淌下,然後被風吹散在了空中。

“阿特拉斯。……歡迎回來。”

“嗯。”

阿特拉斯點點頭,眼淚卻依舊不停地向外冒。

“阿特拉斯?”

“我在沈睡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到很多東西,很悲傷的東西。夢裡的我,明明很難過,卻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願意哭出來。”

附身月使一邊啞聲說著,一邊順從地讓北宸替他拭去眼淚。

“所以……我來哭。……哭出來的話,就不會憋得那麽難受了。那個人真是笨,連傷心的時候要哭,都不知道。”

北宸聞言鼻子一酸,卻強忍著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是啊。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明明傷心,卻不願意流淚。……還是阿特拉斯最聰明了。所以他難過的時候,就交給你了哦。”

“嗯。我最聰明了。”

阿特拉斯一邊哭,一邊認真地點著頭,紅眼中,閃過的是略帶悲傷,卻又簡單澄淨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不會做夢的我的夢中,但是,不要再難過了,我會替你把這些不好的情緒,都處理掉的。

附身月使,如此在心中暗暗說著。

看著這樣的眼神,北宸抽抽鼻子,呼出了一大口氣。

阿特拉斯,正因為你是這麽地乾淨和直率,所以才是這世上最為寶貴,最惹人憐愛的存在啊。

兩人降落的速度漸漸變慢,最後在離開地面幾千米的地方停住,阿特拉斯看著懷中的人影,沈默了幾秒,然後一伸手就掀起了北宸的衣裙的下擺!

“阿特拉斯!你在幹什麽啊!怎麽可以在空中掀人裙子!”

“沒關係的,北宸,這裡的位置,地面上的人看不到你的內褲。”

“不是內褲的問題!──話說我穿著安全褲啦,這畢竟是戰鬥服,這裙子只是裝飾性做做樣子而已!──還是不對,我是說你不要在高空中占人便宜啦!”

“那在地面上就可以嗎?”

附身月使的紅眼中興奮的光芒一閃,然後摟著北宸向著某個方向疾飛起來!

“等等等等!”北宸被突然的變速嗆得吞進去一大口風,然後用力拍著阿特拉斯的肩膀,“也不是所有地面上都可以哦!要是你把我拉去什麽公眾場合掀我裙子我一個星期不理你哦──”

“嗯,就是說,北宸想去沒人的地方被掀裙子嗎。我明白了。”

“……我好像沒說過我想被掀裙子啦。”

“那麽目標就定為野外的天然溫泉吧。溫泉──搜索中,搜索完畢。溫泉PLAY的綜合評價值似乎不錯。”

“溫泉PLAY是什麽啊溫泉PLAY!?”

附身月使有點無辜地歪了一下頭,尾巴有點委屈地繞住了北宸的腰。

“北宸還是不同意我對北宸發情嗎。”

北宸一愣,然後有些失笑地摸摸阿特拉斯的頭頂。

是啊。事到如今,害怕可晚了哦,向北宸。

明知道阿特拉斯是個一根筋的死心眼,卻還是樂意地接受了他留在自己身邊的事實。雖然因為他是異族而對和他上床的事心存恐懼,但是其他呢。

開心的時候,他總是不做聲地守在一旁,記錄些無聊的資料,偶爾語出驚人嚇掉大家的下巴。

疲勞的時候,他會用最簡單也最溫暖的方法傳達關心,只是看著那乾淨的眼神,體內就會湧出一陣輕鬆和幹勁。

危機的時候,他也總是一聲不吭地沖在最前線,不遺餘力地為她排憂解難,只是為了她的一句誇獎或是鼓勵。

從來不提任何要求,所有的需要,也只是期望得到她的愛與信任而已。

而在和塞那加德戰鬥的時候,她更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她根本不忍心傷害他的身體。赤匣加上赤錐的力量,其實是可以勝過阿特拉斯這個附身月使的,但她的星靈炮,卻好幾次因為揪心而轟偏了方向。

是啊──這具身體,屬於一個對她毫無保留,索取遠大於付出的,澄淨直率卻又因此而強大的男性。

一個比她想像得還要早就悄悄入駐她心中的聖地的男性。

所以,滿足一下他唯一的需要,是她天經地義該做的事吧。

於是,她摟住了阿特拉斯的肩膀,有些認真地盯著那對紅眼。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阿特拉斯,你知道‘愛’的含義嗎?你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是‘愛’而不是雛鳥情結?現在還來得及,現在──你想要離開我的話,我不會阻攔,也不會抱怨的。請你……再三地確認清楚啊。”

“是愛。我懂的。”

阿特拉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但北宸卻從那面癱的臉上,讀到了一絲堅定。

“對北宸之外的雌性,我一點都不想發情。北宸和別人磨刃的時候,我會怨婦和撓牆。北宸高興,我也會高興,北宸難過,我也會難過,北宸生氣的話我也會生氣,北宸放屁的時候我也會放屁──”

“等等!?前面的我聽到會很高興但最後一句是什麽!?”

“我愛你。I love you。阿姨洗鐵路。妹子俺稀罕你。壯士我有了。要來一炮嗎。兩情若是長久時,宣稱太守知不知。死樣,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STOP!STO────P!”

北宸臉漲得通紅拼命做著停止手勢,不知道是被阿特拉斯的告白弄得害羞了還是因為這告白太過意義不明而讓她壓力很大──不過看樣子是兩者皆有後者居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也是哦!壯士我也稀罕你!所以別說了!……雖然這裡半個外人都沒有我還是覺得好丟臉──”

附身月使無辜地眨眨眼,然後很乖地點了點頭。

然後四十分鍾之後,兩人還真的找到了一處野外的溫泉,愜意地泡在裡面洗去了一身血汙。北宸吃下了阿特拉斯給的強效恢復藥,體力正在紅色星靈力的加護下快速回升,而阿特拉斯則在水中不停地搖著尾巴攪出了大大的水波,雙眼亮閃閃地看著北宸。

──水流的阻力已經阻止不了你了麽阿特拉斯──看著水面上的一圈圈波紋,北宸有些諦觀地抽了一下嘴角。

然後她仔細看了一下對方的臉色。

“阿特拉斯,你似乎也傷得不清,這傷──沒關係嗎?”

“所以我要磨刃。”

“咦?!你是附身月使啊?磨刃這種說法不是戰器──啊。”

北宸沒說完就明白過來了──原理是一樣的吧,通過“那個”來加速體內的星靈力流轉,從而激發身體的自我修復功能。

好吧好吧,看樣子是逃不掉了。

反正幕後的最終BOSS也已經解決掉了,她的體力也沒有恢復到可以再上戰場的地步,為了儘快恢復阿特拉斯這個戰力也為了讓自己稍作休憩,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上幾小時給他磨刃吧。

用英勇就義的表情點點頭,北宸一握拳:

“好吧,那就來磨刃吧!我準備好了!”

“真的?北宸同意嗎?”

阿特拉斯興奮地尾巴從水面下刷地翹到了水面上,帶著不少水珠劈里啪啦地甩了起來,這情形讓北宸立即想起了落水的小動物甩毛的動作。

正失笑地看著那根尾巴呢,阿特拉斯已經在水中走了幾步,來到北宸的跟前,興奮地扯掉了她的浴巾把它收回了儲物空間。

晶瑩而柔軟的皮膚,暴露在了充滿白色水汽的空氣中,更是添上了一分隱約的魅惑。

紅色的機械眼染上了暗沈的神色,阿特拉斯輕輕偏頭,伸手按在了北宸的胸口,還好奇地捏了一下。

“軟的。”

“……不軟才奇怪吧。”

“和第一次摸感覺不一樣。”

“當然啦那時候我還是B現在是C哦!──話說我在自豪什麽啊。”

北宸有些脫力地扶額,而阿特拉斯卻還是在好奇地研究自己手掌傳來的感覺。

“嗯,隔著衣服摸和直接摸不一樣。這樣更舒服。”

“……呃、大……大概是這樣吧。……嗚哇!”

被突然加重的手勁鬧了個大紅臉,北宸有些害羞的扭過頭──但過了沒多久她就發現,阿特拉斯似乎是在玩,而且還玩上癮了。

“……不要把人家的胸部當玩具啊喂。”

“沒有當玩具。”阿特拉斯一邊盯著眼前的美景一邊認真地看著北宸,“剛才搜索過了,說是女人的胸部,多摸摸會變大的,北宸不是希望胸部變大嗎。我會努力的。”

“那、那還真是謝謝啊。”

“嗯!”

然後,附身月使帶著嚴肅認真的表情低下頭,親吻,輕舔著北宸的頸部和肩膀,配合手上的動作,沒幾分鍾就把自詡經驗還算豐富的北宸挑逗得軟成了一灘泥。

“等、等等!?怎麽回事啊喂!”北宸紅著臉喘粗氣,“你……你有經驗嗎?!為什麽手法這麽高超!?老實招來,你這技術是找誰練出來的!?”

“我沒有,北宸汙蔑我。”

阿特拉斯委屈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

“我只是參考了資料庫中的《調情手法大全》,《圖解【嗶──】技巧》,《如何征服你的床伴》,《夜王成長史》還有322部視頻而已。”

“……”

“我才沒有找誰練習,北宸要相信我。”

“……我該誇你是這方面的天才嗎。……光靠理論知識就能做到這一步。”

北宸頭頂黑線臉色難看地喃喃起來。

“我是天才嗎。太好了。”

阿特拉斯卻對這誇獎很受用,尾巴再次翹了起來。

“那,那,北宸,我們可以交配了嗎。”

“……呃。在此之前。”北宸有些好奇地瞟了阿特拉斯的下身一眼。

“你……你這蓋在外頭的甲殼要怎麽辦?”

“這個?”

阿特拉斯歪了一下頭。

“沒問題的。看,甲殼會軟化縮小,翹起來的。”

北宸膽顫心驚地往他腿間看了幾眼──然後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光看那個和人類還有戰器是一樣的呢,太好了。

於是她很放心地被阿特拉斯壓在了溫泉的邊緣。

“北宸,可以了嗎?”

“哦哦──沒問題,來吧!”

“嗯!”

然後。

“&*&……%¥%#¥¥#……%!!!為什麽會突然長倒刺啊喂────!!!”

“唔?我也不知道,北宸,很痛嗎?”

“……啊?……呃,好像也不是特別痛。”

“嗯,因為北宸是M。”

“小心我抽著事後煙走人哦。”

“搜索完畢。長倒刺是因為我是獸類。和人類還有戰器的結構不一樣。……也就是說我們是人獸。北宸是重口味。”

“你沒這個立場說我啦!!────唔!!”

“北宸看起來很高興。那就暫時中止交談吧?”

“……”

半小時後。

“北宸,北宸,接下來試試【嗶──】好嗎?”

“……你,你這個變態!不要什麽都學啊!”

“那麽【嗶】或者【嗶】呢?”

“……到底是誰把這麽誇張的東西灌進你的資料庫的?!塞那加德嗎?!塞那加德你為什麽不在觀察人類世界的時候給自己裝一個綠壩軟體啊!”

“那就【嗶──】好了。”

“……回去之後我要整頓艾裡席恩的情色產業!”

一小時之後。

“北宸,北宸,要不要試試我的尾巴?”

“……這麽獵奇的提案你是怎麽想出來的啊!?”

“因為北宸喜歡3P,所以我就讓尾巴湊數。”

“不用這麽體貼真的!!……話說我從來就沒有說過我喜歡3P啦!”

兩小時之後。

“北宸,北宸──”

“本人已死,發情請找手紙。”

“唔。北宸詐死。”

沈默。

“那我奸屍吧。”

“救命啊啊啊啊這裡有變態啊啊啊啊啊啊────”

“北宸變僵屍了。不過沒關係,只要是北宸僵屍我也要的。”

“……嗷嗚──”

溫泉的上空飛起了一群驚鳥,而比溫泉的水溫更甚的熱度,似乎還遲遲不願意退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滿天星空出現在夜幕,看起來是個很晴朗的夜晚。

明天也一定是個好天氣吧。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5:47

第十八章 墓碑中生命

萬祖贊遮卡爾拉所在的原始大森林──神墓森林中部。

這裡有一片被人為地清出來的空地。

樹木被連根拔掉堆在了空地週邊,灌木和土壤也被潦草地抹掉,露出了有著鏽跡斑斑的金屬質感的地面。

金屬地面呈正方形,上面有明顯的凹凸和已經掉了色的油漆,上面似乎寫著什麽文字,不過因為是古代語所以看不懂──整個正方區域很大,幾乎佔據了一平方千米的大小,有兩撥人正劍拔弩張地在其上站立。

一面,是蘇末和他的部下們。帶著鬼面具的男人,嘴角微微翹著,他的左邊站著逸之,右邊站著一個有點眼生的淺藍色頭髮的戰器,身後,是一支穿著暗紅色衣裝的軍隊──光是用星靈力探測就能知道,他們實力絕對不俗。

一面,則是艾裡席恩的踏夜鐵騎精銳,以及站在前方的西風、辜銀嶽和葛籣佘。

兩撥人的後方,還有一黑一白兩隻巨龍端坐著,金色的瞳孔散著殺意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

兩邊這麽對峙已經將近十小時了。

但是無論是蘇末這邊還是艾裡席恩這邊,卻沒有一個人露出疲倦或是懈怠的神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身經百戰、有著鐵打意志之人。

艾裡席恩沒有發動主動攻擊,那是因為他們只是防守方──這裡離開萬祖的距離還有一段路,但是腳下的金屬地面,其實就是通往地下,直直連通萬祖根部的制禦裝置的基地入口,所以,他們不能移動半步。

而蘇末保持不動就有些奇怪了。他只是靜靜地和周圍的人一起站著,甚至連交談都沒有,只默默地看著眼前的敵人──就好像他有足夠的把握,等到什麽事發生,讓艾裡席恩的人自行離去一樣。

“我再問一次。”

辜銀嶽用低沈的聲音開口了: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如果是想借用那個制禦裝置來傷害萬祖的話,可以回去了。我們不會讓你通過的。”

蘇末卻和剛才一樣,只是微笑,卻不回答任何問題。

時間,就這麽僵持著一分一秒過去,就當辜銀嶽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的時候,遠處的灌木從突然發出了響亮的刷刷聲──然後兩道人影從樹木的陰影中,走到了空地的正中。

“……那憐蒼和邢歌!!”

西風忍不住開口低叫了一聲。

“弑月十三座的創始者,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而那憐蒼卻完全不管西風的驚訝,也不理會蘇末假面下那稍微有些意外的神情,和邢歌兩人互相細語了幾句──然後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張奢華的大毯子和一大堆點心,打起了地鋪開始吃了起來!

“……”

一瞬間,無論是蘇末、逸之還是艾裡席恩的幾人,都露出了有些不穩的神色。

“那憐蒼閣下。”辜銀嶽忍住了頭頂爆出的青筋,“你們不會是真的來吃野餐的吧。”

“其實是真的。”

那憐蒼一嘴奶油吃著一塊看起來就膩膩的蛋糕。

“本來是打算來這裡助陣的呢,不過,最大一個幕後黑手就在剛才被解決掉了哦。所以我們的行動就沒有意義了。好不容易來一次神墓森林,就當野餐了唄。”

聽到他的話,葛籣佘走了過去,也在毯子的另一角找了個位置坐下,也不打招呼,直接搶過一塊蛋糕吃了起來:

“幕後黑手?被解決?是誰?”

“是你們家女王解決的啊。──話說不要搶我的蛋糕啊喜歡吃甜食自己去買!”

“婭修嗎。……她解決了誰?”

“就說不要吃我的蛋糕──啊、我的限量版黑森林!!”

“請吃吧。葛籣佘先生。”邢歌在一邊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大疊蛋糕,“這些噁心巴拉的奶油製品放在我的儲物空間我早就覺得礙眼了,如果你喜歡吃甜食的話這些可以全部拿走沒有關係。”

“那不客氣了。”

“唉。”那憐蒼有些鬱卒地聳肩,“我家妃子的妒忌心也太重了,連我的甜食都會吃味,好吧好吧你拿去吧。──不要一口氣就連吞三個啊喂。”

“我並沒有嫉妒你的蛋糕,只是對你的腹肌的存亡感到擔憂而已。”

“胡說!我的腹肌明明好好的,它們怎麽會被甜食打敗呢!”

“給我說正題!”

西風忍無可忍地把槍筒對準了坐在毯子上吃東西的野餐三人組。

“好吧好吧。”那憐蒼翻了個白眼,“幕後黑手是星球的意志塞那加德──就在剛才,勝負出來了。贏的是巫女這邊──所以你們不用遮遮掩掩了哦。”

說罷用嘲諷的眼神看了一眼蘇末。

而蘇末,聞言之後也微微張開了嘴,擡頭看了一會天空,然後發出了輕輕一聲籲聲,搖搖頭。

“結果還真的讓她贏了啊。”

他開口說了來到這裡的第一句話,然後也慢悠悠地走到毯子邊坐下了,還對剩下來的辜銀嶽和西風也點了點頭。

“那麽就把該說的都說了吧,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了。”

“這才爽快。”

那憐蒼咬了一口培根卷。

然後,接下來的野餐時間,就在那憐蒼、蘇末、邢歌三人交替解說中渡過了。等到蘇末把一萬年前的事用簡單的語言交代清楚時,天色已經很黑了。

說完之後,一時半刻,整片空地陷入了有些壓抑的沈寂中。

最後還是辜銀嶽先打破沈默:

“也就是說,前任巫女特蕾莎死了之後,這一萬年間,除了重新沈睡的拉格納爾特,你們三個星球意識聯合起來進行了大整頓,而你就是負責引導和破壞的嗎?選出引導者,在暗中觀察人類的發展,並適當地給予摧毀,拖慢他們的發展進度?”

“是。”

蘇末點點頭。

“一路上,你們也看見那些高聳的水晶柱了吧。那就是被叫做神明的墓碑的東西──你知道裡面是什麽嗎。”

辜銀嶽沈思了幾秒,然後眼睛一眯。

“……人類那些被抹殺的科技革命的結晶嗎?”

“對。”

蘇末的嘴角有些陰冷的勾起,鐵面在月光下反射出冰涼的光芒。

“有疑似蒸汽機的東西,有疑似飛行器的東西,有疑似發電裝置的東西──這上百個水晶柱,就是封存這些被破壞的技術殘骸的墓碑。人類總是會將自己誤以為是可以主宰、改變世界的神明,而我偏偏要將這些神明埋葬起來。”

辜銀嶽沈默幾秒,突然眉宇間露出了一道淺淺的笑意。

“那為什麽不是徹底銷毀,而是用結晶封存?”

“這是對我自己的提醒。這些水晶柱每多一個,就告訴我人類帶來的危險性,就月增加一分。”

“真的嗎?”

灰色的狼眼,對上了蘇末那閃著反光的鐵面具。

“為什麽,我反倒覺得那是你在給一切鋪一條後路──萬一真的出現了什麽攸關萬物存亡的情況,你還可以臨時把這些技術再挖出來給人類用?”

蘇末一愣,然後呐呐地轉頭,看著遠處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晶柱,鐵面下的目光顯得有些茫然。

“……是嗎。我是這麽想的嗎。”

“不然的話,你為什麽不硬攻,其實你還是不怎麽想傷害萬祖的吧?”

“而且之前也三番四次勸降。其他時候手段倒是很歹毒,但對我們卻縱容得不得了,其實還是在心底期盼我們會改變什麽吧?”西風也在一邊介面了,“你這大魔王當得雖稱職,但還是太過心軟了呢。”

蘇末聞言低頭,自嘲地一勾嘴角。

“大概吧。”

赤月的意志看著毯子下的金屬地面,出神地摸了摸上面的土灰。

“……這個星球的意識,在聽聞神之墓場出現之後,立即捨棄了‘費因海姆’這個名字,把自己改名成了‘塞那加德’。可想而知,他對人類是有多痛恨了。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樣。”

葛籣佘從蛋糕堆中擡頭:“後來呢。”

“後來啊。懷著很重的報復心,選出引導者,和引導者一起監視著人類的活動,然後帶著快意毀掉他們嘔心瀝血研究出來的成果。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帶著這種畸形的想法在完成塞那加德交代我的事呢。”

他說著,從毯子上的點心堆中,撿了一個疑似話梅的東西,丟進嘴裡。

“但是,你們知道,因為痛恨人類,我就必須監視他們,因為監視,所以我就不得不瞭解他們,有時候,就算是不想看,人類做的很多事也落入了我的眼中。那些事之中,有好的也有壞的,也有說不清對錯的。一開始我對此嗤之以鼻,但時間一年年長起來,我的觀念……大概也不知不覺地改變了吧。”

“人類很複雜,太複雜了,根本不可能找出任何一個詞來對其進行概括,硬要說的話,也只有‘複雜’二字。就算我和引導者們在暗中抹殺了無數會對世界造成變革的技術,他們還是在以驚人的速度擴展數量,從大災難時期的百萬人口,慢慢,蔓延到了全世界。

沒有任何東西去操控和引導,他們自行按照能力區分等級,劃分國界,因為當地的氣候環境不同,又慢慢有了屬於當地的風土人情,漸漸演化出了各種地域文化。每一天,都可以從赤塔的資料庫中找到新鮮有趣的事件記錄。”

蘇末頓了一下,然後外頭苦笑。

“然後有時候就會在意,一些明明是平平無奇的自然現象,為什麽在人類眼中就會如此有趣甚至引起了對方的好奇呢?一些他根本不會去在意的東西,為什麽會有人孜孜不倦樂此不疲地反復試驗和測量呢。為什麽這個世界,在這害蟲一樣的種族的眼中,會變得如此多彩有趣,充滿無限的可能性?”

“……”

“然後,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我在觀察人類監視人類的時候……喜歡上了這個世界。不,確切地說,是喜歡上了人類眼中的塞那加德這個星體吧。廣大、危險、富有生機、神秘而有魅力。並非是對塞那加德的意識,而是對這星體本身──我不再只是出於衛星對於主星的保護心理,而是真心希望它能更好地存在下去。”

西風挑眉:“所以你當時才會對北宸這麽說嗎?你是因為喜愛塞那加德,才急著要選定百萬人帶去方舟。”

“我不用破壞去平息塞那加德的怒氣的話,連這一百萬人,都別想活。當時面對塞那加德,我是這麽想的。”

蘇末點頭。

“總之因為有了感情,所以心態就變了。因為想要更瞭解人類,寄宿的軀體,也從戰器和附身月使換成了人,雖然壽命短了點得經常換,但卻出乎我意料的有趣、令人留戀。

因此偶爾,我也會起惋惜之心──在毀掉人類那些智慧的結晶的時候。尤其是──當我親眼看著他們是怎麽一步一步費盡心思才把夢寐以求的技術研究出來之後。這種時候再去摧毀那些東西,也就沒有那種畸形的快感了。這一萬年,我已經看過無數次學者猙獰而憎恨的眼神。那些技術的創造者有瘋掉的,有自殺的,也有想要重新再創作一次卻被我和引導者用‘轉生素’洗去所有記憶的。辜銀嶽閣下,或許你說的沒錯,就是因為此,我才用這些墓碑,把這些技術的殘骸,保留了下來吧。”

高大的狼眼戰士聞言,抿嘴微笑起來。

“這次不用開戰,作為武者有些遺憾,但作為人類,我很高興。”

“是嗎。但是接下去要怎麽辦呢。”

蘇末有些迷惘地看著天。

“塞那加德睡了。身為他的衛星的塞爾藍德──我──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當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葛籣佘滿嘴蛋糕地開口。

“你被你的上司解雇了,要自立門戶還是投靠別家,不早點想好小心沒飯吃。”

蘇末呵呵笑了一聲。

“是啊,首先不管怎麽說得解決萬祖的難題吧──雖然我至今覺得要讓萬祖解脫的唯一方法就是殺了他。”

“再等等。”

辜銀嶽沈聲搖頭:

“再等等。……說不定,她會帶著我們最想要的東西來到我們面前的。說不定……那些沈睡在墓碑中的,先人的心血結晶,也能找到機會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被你追著打這麽久,她要是再拿不出點東西來反攻,那也真是太丟臉了。”西風冷笑了一聲,然後轉頭,想要問毯子另一側的那憐蒼和邢歌問題。

“喂,那你們倆是怎麽回事?萬年的歷史裡,根本沒有出現和你們有關的東────”

西風說了一半愣住了。

毯子的另一半早就空無人影,只留下了一些食物的殘渣昭告這裡曾經有過人。

“搞什麽。這麽近距離離開沒一個人注意到?他們是幽靈嗎。”

西風皺著眉頭疑惑地喃喃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1-23 12:36:09

第十九章 串聯生命線(上)

北宸和阿特拉斯飛回艾裡席恩的時候,發現國境內不少地區都有外來者──各國的軍隊、小簇的流民,正從四面八方向著首都進發。

飛到首都時,發現各個城區都已經進入了最高級別的戒嚴,晶原中心的大廣場,許多工人正在搭建一個大高臺──看這陣勢,很有當初塞爾藍德聖教主辦的演講的規模了。搖搖頭甩去了不快的回憶,北宸對著身邊的阿特拉斯點點頭,展開背後的裝甲雙翼,直接向著皇宮的方向飛去。

在某個露天大平臺降落的時候,近衛軍立即警覺地一擁而上,但發現是北宸和阿特拉斯之後,便又歡呼了一聲紛紛行禮。

“陛下,您回來了!”

“嗯,各位辛苦了。”北宸笑著對戰士們點頭,“向影和黑禍素劫呢?還有方阿姨,拉翰、黎枔、笑罌他們……沒事吧?”

“他們都安好,但是陛下,最近──”

“啊、是向影在佈置的那件事嗎?別擔心。”

北宸笑著拍拍那個近衛軍的肩膀。

“向影在哪裡?”

“他應該是在您的書房……”

“好。你們回崗位吧。”

於是北宸折轉方向,拉著阿特拉斯快步沖向了書房。

打開門,果然看見向影坐在一邊的沙發中冥思苦想著什麽,一見來者是北宸,向影立即眼神一亮,欣喜地三步並作兩步迎上來:

“主人!阿特拉斯,你們──平安回來了!?”

“哼哼,當然是平安回來啦!”北宸很臭屁地拿手插了一下腰,“還解決了最大的幕後BOSS哦!”

“──咦?”

向影看看北宸,再看看阿特拉斯:

“幕後的……難道說?!阿特拉斯體內的──”

“嗯,猜對了!是塞那加德的意識,他現在已經被我說服,陷入沈睡了,事情和我猜的差不多──所以我們可以繼續穩步執行計畫。你這邊佈置得不錯嘛。”

“咳咳,嗯……因為笑罌和黎枔小姐也參與了,所以應該是沒什麽問題,不過主人,我還是很好奇,為什麽你當時強調不讓我用那一次全世界戰器的命令權呢。”

“這個就得問霞血了。”

北宸的聲音不露痕跡的壓低了一些,似乎暫時還不打算解釋。

“對了,黑禍和素劫呢?他們還沒有忙完自己的事嗎?”

說起黑禍素劫,向影臉上那重逢的喜悅一下子淡了下去,換成了濃濃的擔憂。

“雙子兄──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現在應該在自己的房間休息吧,我和你們一起去找他吧。”

北宸神色嚴肅地點點頭,然後三人快步走向了黑禍和素劫的房間。

“──”

一開門,北宸就愣住了,然後她走到房間正中,大喝了一聲:

“黑禍,素劫!你們這是怎麽了?”

房間裡,黑禍有氣無力地靠在床邊,仰著頭微微喘氣,而素劫也是靠坐在一邊的飄窗上,眼神有著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北宸的出現讓他們倆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卻沒有像以往這樣立即湊上來,而是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因為力氣不夠而又倒了回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倆受重傷了嗎?誰幹的?!”

“不是──”

黑禍自嘲地笑了一聲,對北宸伸出手。

“死小泥鰍過來讓我抱會兒。”

“你給我解釋清楚!”

撞見北宸眼神中的擔憂和氣憤,黑禍有些理屈地乾笑了一聲,朝素劫瞥了一眼。

“老、老弟你來說嘛。”

“我……我才不說咧。”窗臺上的素劫聞言立即縮小了一圈,“說了肯定會被小泥鰍揍的!”

“不管!你推小泥鰍的次數比我多一次,我早就想著要找機會討公道了!”

“嘁,你才是啊,【嗶────】的機會總是被你搶走,我也不滿很久了哦!”

“總、總之你來說。”

“你說啊混蛋!”

“你說的話我借你那張亞曄畫的小泥鰍半裸畫像十天!”

“你說的話我叫你一聲‘老哥’!”

“我本來就是哥哥啊喂!”

“誰稀罕你的半裸畫像啊!我早就托黎枔弄到了小泥鰍入浴的成象靈晶了!”

“黑禍兄、素劫兄,你們本來就很虛弱就別吵了,”向影苦笑著在一邊打圓場,“我來說好了,所以你們可以把主人的半裸畫像和成象靈晶給我……”

“想得美!!”

“自己去弄啦!”

結果一黑一白兩個雙子同時對著向影吹鼻子瞪眼起來。

北宸有點脫力地扶額半晌。

“向影,你來說吧。”

“是的。主人──雙子兄他們似乎是擅自進入了亞加德的研究基地,然後動用了改造設施。”

“什麽?!”

北宸驚訝地瞪眼,然後轉頭去看雙子那蒼白的臉色。

“……你們給自己做了什麽改造?是改造不順利嗎?!”

“順利是很順利啦。”素劫心虛地眼神遊移,“就是……嗯,那個……拜託亞加德的手下們做了點強化啦……增大了自己的星靈力儲存量啦,增加鋒利度啦──特化自己的隱匿能力什麽的……不、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啦。”

“你們──”

北宸頓時感到氣不打一處來。

“這就是之前你們說想要去做的事嗎?!說是要強化自己──但是你們現在自己照照自己的臉色啊!!不知道我還有大家會擔心嗎?!”

“我、我們也知道啦──”黑禍故意扯出了嬉皮笑臉的表情對北宸嘿了一聲,“其、其實改造實驗是成功的,就是──那個,全身的負荷突然變大了,有點不習慣而已,撐過這段磨合期就好了,真的!”

“說謊。”阿特拉斯在一邊面無表情地接了一句。

“……”黑禍抽了一下嘴角,這下向影立即不幹了。

“阿特拉斯,說謊是……什麽意思?黑禍兄,素劫兄你們騙我?!我就說找基地的研究人員來仔細看一下的!”

“嗯,騙人。”阿特拉斯有些不高興地眨眨眼。“星靈力的濃度超過了身體可以負荷的程度,新增加的不必要功能也大大拖累了身體的正常運轉。這樣下去,黑禍和素劫會在42天之內身體長期過熱行動而枯竭死亡。”

聞言,向影的臉刷地變白了,而北宸則無聲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阿特拉斯說什麽?會在42天之後死亡?黑禍和素劫?!

開什麽玩笑!?這麽多大風大浪都忍過來了啊!

吸了一口氣,北宸將臉轉向阿特拉斯。

“阿特拉斯,能幫我從你的資料庫找找幫黑禍素劫治療的方法?”

“好。”阿特拉斯沈默一會,“因為症狀比較罕見,搜索起來會有點慢,北宸要等等。”

“──嗯。”

北宸輕聲應了一下,然後眯起了雙眼,走到窗邊,和向影一起扛起了素劫,把他也丟到了床沿,和黑禍並列坐在了一起,儼然有了一種開批鬥會的氣勢。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麽了嗎?”

黑禍故意做了個翹著蘭花指害羞的欠揍表情──北宸額頭青筋一跳。

“為什麽好端端地要去改造自己啊!”

素劫一臉嬌羞地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的胸腹部的肌肉。

“不要以為靠這種蹩腳的色誘就能蒙混過關!”北宸臉有些微紅,好氣又好笑地跺了一下腳,“只有你們會色誘不成?我也會好不好!給我老實說我就考慮一下今天晚上陪你們過夜!”

“耶真的真的?!”

“那我們馬上說小泥鰍你不能反悔哦!”

向影臉綠了。

而北宸脫力地翻了個白眼:

“你們現在這狀況,行不行啊……”

“……行!怎麽不行!小泥鰍你別小看男人的阿姆斯壯迴旋炮的生命力哦!”

“就是就是,就算我們吐血吐零件缺胳膊斷腿,阿姆斯壯迴旋炮是永遠屹立不倒的啊!”

黑禍高舉雙手:“阿姆斯壯迴旋炮是光明、希望、世界的未來!”

素劫雙臂交叉:“阿姆斯壯迴旋炮是真理、勇氣、美好的和平!”

“那種看起來醜醜的東西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神奇啊你們給我自重點都死到臨頭了!”北宸氣急敗壞地想要上前按住兩人的肩膀,走到跟前卻不知道怎麽回事被雙子七手八腳地抱在了懷裡──黑禍摟著她的上身,而素劫抱著她的雙腳。

一邊的向影見此有些失笑:

“雙子兄明明知道死期將至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嗎。”

“不怕啊。”黑禍邪笑著眨眼,“小泥鰍不會不管的。這點小問題,難不倒她啦。”

“而且就算是真的因此死了──”素劫一勾嘴角,摸了一把北宸的大腿,“我們也不會後悔,至少我們努力過了,只不過沒有戰勝命運而已。”

“……”

北宸擰眉,擡頭看著抱著自己的兩人。

“差不多該老實交代了吧?你們倆?”

黑禍和素劫聞言,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黑禍先開口了。

“答案其實很簡單也很老土,小泥鰍。……因為,我們想要變強啊。”

“你們已經很強了啊?”北宸有些不解,“極品九耀燁月種,有著極其罕見的兩種全身戰器形態,特殊能力也十分好用,為什麽還會想著要變強啊?”

素劫卻搖搖頭。

“我們已經成長到了九耀,無法再晉級了。也就是說,我們的實力,已經到達了自己所能到達的頂點。但是,這樣的我們──那天我們去觸覺球上查了一下。第一戰器是向影,接下來是排號十一的西風,再下來是排號四十六的朧雲和排號八十的那羅迦,而我們卻只有……第兩百多位。”

“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名次?”北宸有些氣結,“先是向影,然後是你們倆,你們怎麽都這麽愛鑽牛角尖啊?就算是兩百多位,在世界上幾十億戰器中排號兩百多,也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嗎?要不是因為我身份和經歷特殊,我們現在說不定還在幾十萬名的地方溜達呢,那你們豈不是要自卑致死了?”

她邊說邊怒瞪摟著自己的一黑一白兩道人影。

“更何況,相比這種綜合實力排名,更重要的是實戰能發揮的戰鬥力吧和實用性吧,朧雲排再前,我能用嗎?他哪怕是第一戰器,我也舉不動啊?但是你們在和我搭檔的時候,不是照樣能和拿著朧雲的銀嶽打成平手嗎?排名到底頂什麽用啊──我遇到向影的時候,你們認為向影的排位是在哪裡?同理,你們覺得我會因此嫌棄你們嗎?”

“不是這麽簡單的。”

黑禍難得地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不是這麽簡單的,小泥鰍。我們是戰器。我們的本能需要──就是成為能讓你依賴的戰器。一開始,我們甚至是因為被你使用次數最多、成長率最高而感到自豪的。但是成長率高也就意味著──我們會最快到達終點和極限。”

北宸愣住了。

“西風不但有著出色的遠攻能力,還能開啟次元門給你帶來很多讓你高興的東西;亞曄能夠化為影子做很多常人都無法做的事;向影更是──沒有等級上限,就算站在了第一的位置,也可以無限地成長下去。我們──漸漸地沈浸在了自滿中,落到了後面,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從隊伍中的佼佼者,變成了倒數第一的墊底貨。”

“素劫你在說什麽啊──你們才不是!”

“我知道我們是。”素劫打斷了北宸的話,用力搖了一下頭,“無論是戰場上和平日裡,這兩年,我們確實是為你付出最少的。我們只是想著膩在你身邊,卻忘記了身為戰器的職責,直到向影回來,我們才從那種昏頭的狀態中回來。”

“所以你們才會想去改造──”

“想要在最後的戰鬥中,多出一份力而已,沒想到會變成現在著狀況。”黑禍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們當然知道你不會因為戰力不夠而嫌棄我們,但從我們自己的角度講──北宸,你這麽努力爬到了這麽高的位置,費盡全力讓自己成長得這麽耀眼,不努力,不夠強的人是沒有資格留在你身邊的。”

“但是我並不會在乎這些啊,這些話我不是對向影說過一次嗎?!什麽強弱啊資質啊,只要你們還在我身邊那就是天大的恩賜了!”

“正因為清楚地知道你會這麽說,所以我們才不想放任自己躺倒在地不思進取啊。”

素劫邊說,邊俯下身子,輕吻了一下北宸的臉頰。

“這是男人的驕傲和堅持,理解我們吧。”

“……”

北宸低下頭。

“什麽啊,男人的驕傲和堅持什麽的──真是不能理解。為了自己的女人糟蹋自己的生命顯得很爺們很有氣概嗎。以為自己這麽耍酷,女人就會覺得感動嗎。”

向影在一邊露出了微妙的苦笑。──他想,他大概是能理解黑禍和素劫的想法的。

“不好意思,我可一點都不感動,只覺得生氣而已啊!!”北宸說著從雙子的懷中掙脫,站到了地上,“你們等著!把你們治好之後,我非得讓你們吃上點苦頭!”

“哦哦?什麽苦頭?!小泥鰍學會了西風的S技巧嗎?!”

“不可能吧?她要是學得會的話西風還會玩得這麽HIGH嗎?”

“……”

北宸脫力地看著雙子二人又開始互相扯皮,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沒地方出,心疼和擔憂混雜在微妙的怒氣中無處發洩,讓她有點焦躁。

但同時,也有一股清新的暖流在胸腔中盤旋著。

──至少,至少他們還在支撐著,也沒有放棄活下去的希望。

──至少,他們是為了她,為了自己心中的原則而毫不後悔地走到了這一步。

所以放心吧,黑禍說得沒錯,這種小問題,我一定會解決的。

北宸看著雙子,嘴角翹了起來,如此在心中默默說著。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4:20

第二十章 串聯生命線(下)

聚集在艾裡席恩的外來者越來越多。

各國的精銳軍隊、單獨行動的高級靈武司、帶著不少雇傭兵的大商賈──空氣中帶著的凝重和沈悶,已經包圍了艾裡席恩首都的晶原大廣場。

這是因為,向影因為北宸的授意,對外發佈了“赤月巫女即將進行選定儀式”的傳言。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相信北宸是真正的巫女的人已經不在少數了──也是,上一次偽巫女現世的事件,北宸出面解決了,這樣一來,她是正牌的事實便也落實了吧。

傳言並沒有說選定儀式的具體時間,所以世界各地湧來的人群們也只是帶著不安和躁動守在首都附近,卻並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這是是巫女一手建立起來的國家。──當然,心懷不軌打算渾水摸魚的人還是存在的──只不過,拉翰對於這方面十分拿手,好多意圖作亂的小團夥還沒開始行動就被他帶人給一窩端了。

喧鬧緊張而又有序的場面持續著,但赤月巫女卻遲遲沒有出現。

本來按照原計劃,北宸是想用這次宣言把剩下的敵對勢力引出來的──但是,現在她卻暫停了計畫的行動,和向影、阿特拉斯一起泡在了亞加德的地下基地,拼命地翻著各種資料──為了治好黑禍素劫的衰竭症狀。

黑禍素劫本勸她說,治療的事交給阿特拉斯就好,她和向影可以去繼續計畫,但是北宸卻苦笑著搖頭:心裡有牽掛的話,我怕我會什麽事都做不好的,還是儘快把你們的問題解決吧。

結果雙子拗不過北宸,只得由著她也去了研究基地。

“這樣也不行嗎──”

北宸有些煩躁地把一疊研究資料丟在了背後的大桌上。

偌大的實驗室,不少改造戰器來來回回,替北宸幾人的研究做幫手,連那個毒短劍冥夕也留在了附近──他們,大多數是亞加德旗下那些被改造的戰器,因為北宸的命令,亞加德蹭把他們改回了外界也可以接受的狀態並放他們自由,但很多還是自願地留了下來,似乎是已經對在亞加德的安排下過日子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依賴和習慣。

“我當時就說了,不是一出生就接受改造的戰器不要在成型了之後再胡亂改造,他們不聽。”

冥夕一邊悠哉遊哉地整理文件,一邊用有些幸災樂禍的嘲諷音調說著,還看了向影一眼。

“某個第一戰器的運氣,可不是每人都有的。那種狀態丟到野外都能鹹魚翻身地回來,你也真是頭頂青天了。”

向影有些心虛地抽了一下嘴角。

但北宸卻已經對冥夕的冷嘲熱諷有些習慣了,她打斷了冥夕繼續準備出口的譏諷,拉著他往自己走了幾步。

“冥夕,你過來看看,用這種方法改回來可以做到嗎。”

“可以是可以。”冥夕一邊說一邊有些局促地用力掙脫了北宸拉著他的手,“但是這種該回去比原先需要消耗的體能還要大──他們現在已經虛弱成了這個樣子,萬一改了一半中途撐不住掛了怎麽辦?”

“那就再換。”

已經泡在這個研究基地將近一天了,阿特拉斯的資料庫中找不到解決的方法,研究基地的資料倒是有很多歪倒,但伴隨的風險都十分大,北宸根本不敢給黑禍和素劫用──甚至連研究了一半的“等級突破限制”的技術也看了,還是不行。

“怎麽辦怎麽辦──”

北宸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內團團轉,一邊的冥夕好笑地看著,而向影也被北宸所影響,跟著亂轉,結果弄得阿特拉斯也面無表情地粘在北宸後面轉起圈來,看得周圍的戰器們一陣脫力。

就在這時,門突然發出了砰的一聲開了,亞曄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臭小子們在幹嘛呢,亞曄大人出現了也不來迎接一下?!”

“亞曄──!”

“亞曄前輩!”

“把拔。”

北宸向影阿特拉斯同時撲了過去,不過阿特拉斯因為叫了某個詞被亞曄用力一個爆栗敲在了腦門的甲殼上。

“死尾巴,誰讓你叫我那麽噁心的稱呼了!”

阿特拉斯卻毫無自覺地興奮地搖搖尾巴:“爹。”

“閉嘴!”

“父親。”

“我和你年紀差不多吧喂──不對你比我大很多啊!”

“……”

阿特拉斯一歪頭,像是在搜索什麽。

“……皇阿瑪。”

“皇你個貓咪啊!!”

砰砰砰!連環爆栗敲在了阿特拉斯的腦袋頂上,於是附身月使很委屈地垂著尾巴跑去北宸身後了。

“家暴。北宸,他家暴。”

“……”北宸被亞曄一把撈去了懷裡,有些無奈地看著阿特拉斯在旁邊繃著尾巴轉圈。

阿特拉斯更委屈了:“不光家暴,還扒灰。”

“……扒你烏龜的灰啊!北宸什麽時候成我的兒媳婦了!”

亞曄一邊氣急敗壞地瞪眼,一邊卻又有些好笑地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阿特拉斯的頭頂,再拍拍向影的肩膀。

“小子們,看你們狀態還不錯,看樣子還算懂事?很好。”

說罷低頭看著懷中的北宸。

“笑罌說黑禍和素劫情況很不妙?”

“嗯,那倆家夥竟然擅自改造自己的身體!我現在正在找解決的方法呢。”

北宸收起了臉上那重逢的喜悅神情,換上了一臉擔憂,和亞曄簡單地交代了自己和塞那加德的戰鬥,以及黑禍和素劫的事。

“這樣啊。那我也來幫忙吧。”亞曄說著一捋袖子。

“呃,可是亞曄你不是應該在悠禹查那邊的動靜的嗎?”

“哦,那個啊。不知道是不是你勝利的事被蘇末知道了,悠禹國內的一切動靜在昨天突然全部停止了,我潛入對方的一個分部去偷聽了一下會議,說是蘇末直接下的令,把收購來的那些東西都散回去,似乎是打算中斷自己的行動了。”

“……唔?”

北宸疑惑地眨眨眼。她都還沒開口勸蘇末呢,蘇末就已經開始自我檢討了嗎?

不過因為黑禍和素劫的事沒有解決,她也只是簡單地盤算了一下蘇末的問題就又把注意力轉回去了。

於是,營救活動又再次開始。

可惜就算有了亞曄的加入,眾人還是在諸多帶有風險的方案中輾轉徘徊,真正意義上的進展是半點都沒有──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從方才開始就變得有些沈默的向影突然開口了。

“主人,我有一個提議。”

“啊?”北宸轉頭,“向影找到什麽好方法了嗎?”

“不……也不能說是方法,我是說……要不然把我的生命力分一點給雙子兄吧?我身上星靈力充足,被抽掉一點也無所謂的。以我現在的能力活上千歲也沒有問題,但這麽長的時間對我來說並沒有意義,還不如分掉一點,讓大家都能活得更長一點。”

北宸卻沒有回答,反倒是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神:

“在說什麽啊向影──要分生命力的話,也該是我這個沒有壽命的人來分比較好吧!”

“但是我又怎麽會允許主人的身體受到損傷!”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

“好了好了──”亞曄一把拉開了一點都不肯退步的北宸和向影二人。

“說起生命力的問題,我想起來一件事。你們知道‘共命契約’嗎?”

“啊?”

“看樣子是不知道了。”亞曄換了個站姿痞痞地笑了一下,“還記得我們那次闖進亞加德基地的事嗎?當時你們就有碰到過一次有著共命契約的主從吧?那戰器明明被你放跑了,最後還是莫名其妙地跑了回來。”

“啊、是……沒記錯的話,亞加德確實說過他們身上有什麽共命契約來著。”

“那是亞加德通過技術強行締結的,但事實上,真的共命契約卻是需要戰器和持有者雙方有著極其深厚的羈絆之後再來一次締結契約的動作而自行生成的。這是一種高級契約,雖然這種契約能雙倍釋放戰器們的能力,但平時戰器和人類都不會去用的──因為一旦結成共命契約,就無法再解除契約,召喚範圍和心靈溝通頻道都變為世界級,只不過需要消耗的星靈力會根據距離遠近而不同,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

亞曄說到這裡,眼中閃過了一道晦暗。

“如同字面意義說的,共命契約的雙方,性命是連在一起的,有一方死了,對方也不能獨活,有一方瀕死的話,另一方的生命力會自動轉化到對方體內,一旦締結共命契約,可就真的是不得不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呢。”

“這很好啊。”

有點出乎亞曄意料地,北宸臉上沒有半點猶豫地點了頭。

“能和心愛的人一起死去是最好不過的事了,一會我就去問問黑禍素劫──向影,亞曄,你們願意和我契約嗎?”

“當然了,主人!主人不在這世上,我獨活根本沒有意義!”

“這個問題就不該問出來吧死抹茶,你認為我們誰會反對這個問題?”

“呃,但這很有可能反過來是我拖累你們的性命哦?”

“那也沒關係,能把自己的命分給主人,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不管是長是短,把我們的壽命都拉成平均值──嗯嗯,這個想法不錯,這樣就不會出現你一直在擔憂的那個問題了吧。”

“嗯!”

北宸對亞曄笑著點點頭,

“可是亞曄,你是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的,共命契約的事?”

“那是因為……以前我想過,和那女人締結共命契約。”

腦海裡閃過了亞曄曾經說過的話,北宸眼神一冷──但看見亞曄表情中的自嘲之後,她立即用力拉住了亞曄的手,討好地搖了搖:

“還好亞曄當時沒有和她締結契約,我才是亞曄的本命來著啊!”

“哼。”

亞曄勾起嘴角好心情地笑了一下。

“真狡猾,我也要契約。”

不是戰器而被排除在外的阿特拉斯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沒關係啦。阿特拉斯,”北宸笑著安撫,“就算沒有形式上的契約,我和阿特拉斯的心還是連在一起的嘛!”

“我也要契約──不然,我寫賣身契給北宸吧?”

“……”

“……”

“甲方要隨時給乙方磨刃,乙方可以隨時發情……”

“這是哪門子的賣身契啊喂!”

“誰賣給誰啊到底!?”

“主、主人!不可以隨便簽不平等條約的哦!”

於是北宸、亞曄、向影同時對著阿特拉斯抗議起來。

於是,十分鍾之後,北宸幾人回到了黑禍素劫的房間內,對他們說明了原委,聽說了共命契約的事之後,雙子顯得十分興奮:

“哦哦哦!!這、這不就是嫁出去的戰器潑出去的水嗎?!這樣的話小泥鰍就徹底不可能甩掉我們了吧,這個好這個好!”

北宸抽嘴角:“呃……我覺得那句話不是那麽用的……還有我沒想過要甩掉你們啦。”

“對啊對啊,全世界級別的心靈溝通頻道誒!老弟,以後我們之外的人和小泥鰍磨刃,我們就在頻道裡唱重金屬搖滾如何!”

向影:“怎、怎麽這樣啊!!你們會唱歌,我……我也可以在頻道裡念恐怖故事的哦!”

北宸:“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啦喂!”

“兩個死黑白蟲給我冷靜點!”

亞曄啪啪兩個腦瓜下去,一黑一白兩隻總算稍稍安靜下來了。

“總之……不管怎麽說先把共命契約締結了,這樣至少黑禍和素劫的體力可以補回來,這樣也就有體力去接受反改造手術或者用其他的方法把能量枯竭的問題搞定了。”

“其實沒關係的。”黑禍向後縮了一步,“共命契約是很好,但是這樣讓我們明擺著吃你們的體力我們也會不好意思的啊。”

素劫也拼命點頭:“把這個問題搞定了再契約也不遲──”

“再矯情就罰你們頭頂絲襪去男浴室偷內褲!”

亞曄這個懲罰大概太可怕了,這句話一出,黑禍和素劫立即乖乖閉上嘴拼命搖起頭來。

“那麽──”

在北宸的帶領下,向影、亞曄、黑禍和素劫分別劃開了自己的手心,然後先後,和北宸的手掌對在了一起。

契約建立的那一秒,所有人,都清楚地感覺到有什麽清澈的暖流快速地流過周身,然後湧去了身體外部,通向了對面的契約者。

可以隱晦地察覺到對方的心情是激動中帶著點喜悅;

可以在閉上眼之後也清楚的辨析對方的位置在哪裡;

可以感覺到那看不見的維繫正源源不斷地傳達溫度;

可以放心地享受那永不磨滅的羈絆,以及同生共死的安定──

從此,他們幾人的生命間,有看不見的牢固繩索串聯起來。

大概是幾人之間的氣氛實在很好,一邊的阿特拉斯雖然看起來有些委屈和寂寞,但還是一下一下甩著尾巴,似乎也在替眾人覺得高興。

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轉頭了──門外有人走過來,篤篤地敲了幾下。

“北宸,在嗎,事情怎麽樣了?”

是笑罌的聲音。

北宸從契約帶來的舒暢感中回神,走到門邊把笑罌迎了進來,但她正打算笑著對對方說話呢,一邊的阿特拉斯突然叫出了星靈劍,迅速地撥開北宸,把劍架在了笑罌的脖子邊。

“阿特拉斯,怎麽了?!”

阿特拉斯沒有回話,只是用帶著殺氣的紅色雙眼凝視著笑罌,看到他這樣,亞曄和一邊才剛剛能下床的雙子便立即反射性地護在了北宸的身前,而向影則是皺著眉頭,像是察覺了什麽:

“是你……”

“……呵,”笑罌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冷靜又略帶嘲諷的笑容,“你還記得我啊。”

“我們之間……多少有點共鳴的。”

聽到向影這句話,北宸立即吸了一口氣。

共鳴?向影會和誰有共鳴?

“……非白?”

她擰眉壓低聲音詢問,而站在對面的人也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6:38

第二十一章 被中斷決鬥

北宸安靜地看著非白拿掉了身上佩戴的幻化靈晶,露出了原來的面貌。

當初非白改變樣貌之後就和西風翻臉,離開了艾裡席恩,之後,北宸再也沒見過他,所以這次是北宸第一次見過改造之後的非白。

黑色的長髮,琥珀色中帶點綠色的雙眼,溫和又帶著點邪氣──和原本向影那忠厚的外貌完全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雖然無論是向影還是黑禍素劫都不怎麽同意北宸上前,但她還是輕輕地掙開了雙子的守護,靠近非白幾步。

因為亞加德的失誤,他有了至今為止都十分諷刺的人生,就算現在站在他們的對立面,也無法責怪他什麽,對他,北宸這邊得負全責。

看著這張臉,北宸竟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感覺。

反倒是非白先開口了。

“最近還好吧。”

“……呃,嗯。”

“……好像過得不怎麽順利的樣子呢。”非白輕笑了一聲。

“是啊,不過現在已經好轉了哦。”

北宸邊說,眼珠邊轉了轉。

“霞血呢。他應該也在附近吧?”

聽到這句話,非白臉色微微一變。

看樣子猜中了──北宸觀察非白的表情在暗中舒了一口氣,事情果然是如同她推測的那般。

但是非白很快就又恢復了那種遊刃有餘的表情。

“霞血確實在附近,不過他並不打算在你們面前出現,你們也不需要找……找不到的。”

說著,非白還用略帶嘲諷的表情挑了一下眉。

“他可是知道你的口才呢,北宸,要是出現在你面前,多半又是被你給說服了吧。”

“──既然覺得自己會被說服,那就是對自己的作為已經有了懷疑了吧。”

“他無時無刻不在懷疑自己做的是不是對的,但是有些事……”非白邊說邊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就算是錯的,還是得做啊。”

北宸沈默了幾分鍾。

“好吧,先不說霞血。非白你最近──沒事吧。聽說你接受改造之後,身體負擔也很大──就算是為了向我們復仇,也別不管自己的身體啊。”

非白聞言神色複雜地扭了一下五官。

“不管你站在哪邊──你現在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了嗎?”

北宸皺著眉詢問,而非白卻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全身猛地震了一下。

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對,沒錯,當時自己的出走,就是為了這個目的吧。這個目標,至今沒有變過吧?

但是,現在,目的實現了嗎?

非白用混沌的眼神,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我正在努力向著這個目標前進著──所以你們這些阻礙我走向新的人生的人──統統都得消失。”

“不這樣你就沒辦法放開嗎?我們的影響力有這麽大?”

“你們會讓我無法判斷哪些是真實的,哪些是虛假的。”

“──真的是這樣嗎?”

北宸沒有回話,反倒是一邊的向影帶著嚴肅的神色開口了。

“既然你知道了自己是誰,只要你認為自己是獨立的,那麽旁人就不會帶著特殊的眼光來看你,你應該能分辨這些視線吧?”

非白冷笑:“那麽記憶呢。記憶的影響力我又要如何消除?至今我都時常會把那些記憶中的‘我’代入自己啊。這種被迫感受他人的感情的異樣感,你怎麽會理解?”

“……”

“那不然我們拜託亞加德研究一些能消去記憶的藥物?讓你作為新生戰器而活?”黑禍在一邊插嘴。

素劫也立即點點頭:“是啊是啊,這樣你就不會被那些記憶煩了,也不會經常懷疑自己是誰了吧?”

“那麽,那個洗去記憶的我是得到幸福了。那現在的我呢?”

非白看著自己的鞋尖,再次搖搖頭。

“現在的我,只是過了這麽一段短暫而又荒唐的人生就要消失嗎?我可不甘心啊。再說,洗去記憶是逃避的行為,可這件事,明明是你們的錯,我又為什麽要逃?”

“……這……”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壓抑的沈默之中。

亞曄和阿特拉斯從非白出現之後就沒有出聲,前者眯著眼看著對方像是在思考什麽,而後者則是有什麽想說卻不知道要怎麽表達似的,繃直了尾巴,嘴巴一開一合,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最終北宸發出了一聲有些遺憾的歎氣聲。

“還是不得不作為敵人嗎。好吧,至少你選擇了不會讓自己後悔的路,我無法說什麽。雖然我也很想道歉──但恐怕,你是不會接受的吧。”

非白沈默。

“你是受霞血所托潛入這裡來做什麽的?”

“來宣戰的。”

非白說完,發現北宸的神色並沒有變,似乎是早就料到他們的意圖了。

“他約你──不,是你們,在十天之後的赤塔相見。到時候,誰勝誰負就看本事了。”

“是嗎?”北宸勾唇冷笑了一下,“恐怕沒勝負這麽簡單吧。月亮上的赤靈炮塔、最後一個殺星者、那個女性附身月使普羅米修士、還有……殺掉舊萬祖,用‘人柱’的方法,讓向影代替萬祖位置成為新的生命中樞──如果我們老老實實地去應戰,恐怕就正中你們的下懷了吧?”

非白的神色,在北宸說完這些之後徹底變了。

“……沒想到你會連萬祖的替換計畫都猜到啊。是我們低估你了,北宸。”

“是的,我猜到了──我甚至猜到了是霞血──首先做出了第一隻狂暴鐵鬼,就是拉提亞出現的那一隻,而且,用此來汙染萬祖根部所連接的星靈礦,來催化萬祖體內的毒素。恐怕那個奇怪的會戰器化的附身月使也是他的作品呢。”

“恕我多嘴一句,你是怎麽猜到的?”

“三大意志──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赤月蘇末和塞那加德聯繫比較緊密,目的也較為明確,反倒是身為毒月意志的霞血,似乎和他們之間有些疏遠,甚至互相之間已經不通往來,那麽就是說,他們之間有了意見的分歧。霞血很多時候幫我可以理解──因為我是特蕾莎的後代,但是這其實並不能表明霞血真正的立場。

特蕾莎在留言影像中說過,很多她死後的事都是交代他去幫忙做的──包括傳承那套巫女末世說。那麽,散佈了這麽詳細又煞有其事的巫女末世預言,甚至還準備了一套完整的塞爾藍德禮贊詩──可以看出來,其實最想破壞時代的人,是霞血才對吧。”

“精彩。”

非白微微歪著嘴拍拍手。

“那就是說,你決定拒絕決鬥的請求嗎?”

“是的,我拒絕,相反,我想請霞血找時間來和我見個面。反正他的目的我大多都已經推算出來了,和我見面也沒事了吧。”

“我會轉達的。”非白微笑著點點頭,“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非白對眾人點點頭,轉身準備離去──

“非白!”

北宸叫住了他。

“如果在那邊也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的話,歡迎你回來,艾裡席恩這麽大,肯定能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地方的!”

但非白的身形只是因此頓了一下,幾秒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邁開步子離去了。

“就這樣吧。”

亞曄輕聲說著,拍拍北宸的肩膀。

“有些人還想活命,那就還有救,有些人的眼神已經寫著求死的打算,那就說什麽都已經晚了。他只是想找個最決絕的方式證明自己曾經拼盡一切反抗過命運而已。”

“亞曄──”

北宸有些不甘心地把腦袋埋進亞曄的懷中。而亞曄則垂眸,雙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背。

“你努力過就好。這世界就是這樣,你不可能能守護所有人,總有必須捨棄的。”

──非白是必須捨棄的嗎?

北宸在亞曄懷中,有些不甘心地咬住了下唇。

另一邊,神墓森林中。

原本劍拔弩張的悠禹和艾裡席恩的兩撥人,因為那憐蒼和邢歌的攪局,而變成了微妙的和諧狀態。

兩邊同時決定撤出森林回本國再做打算,而蘇末本人則決定去一趟艾裡席恩和北宸見面。

神墓森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著什麽神秘的磁場或是干擾能量,是無法使用傳送靈晶或是次元門靈晶的,所以兩隊人便開始結伴向著森林週邊走。

森林中有著不少外界沒有的生物,有不少體型巨大也有著很強的攻擊性,大概是為了保護萬祖吧,它們時常會從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竄出來攻擊眾人──雖然戰士們沒有一個會因為這樣的偷襲而亂陣腳,不過時不時地來這麽一下也挺煩的。

於是,為了排遣行進中的無聊,眾人不知不覺就開始聊天了。

首先開口的是蘇末,他看著邊趕路邊殺敵還莫名其妙砍倒了很多棵樹裝進儲物空間的亞加德,有些疑惑地乾笑了一聲:

“亞加德,你……砍樹做什麽啊?”

“我在收集龍樹。這是就連艾裡席恩都很少見的樹木──它的硬度非常高,而且有著防蟲的香味,很適合做傢俱。我在想,我之後會成為北宸重要的交通工具,所以龍形態的背上最好要有些休息設施。”

一邊的拉格納爾特聞言立即猛地抽了一下嘴角。By Ukin

“而且研究基地的某張床癱掉了。我也必須負責修好。”

“……”

哢吧!正在收割某動物屍體皮毛的辜銀嶽不小心捏斷了某根骨頭。

砰!西風的槍管中,一個大號的爆破彈向著天空射了出去。

眼看氣氛莫名其妙地變得很詭異,朧雲便很大義凜然地出來圓場了:

“說的也是啊,這森林這麽神奇,我們當然該多帶點東西當禮物送給小宸──嗯,我送什麽好呢。對了,用我的頭髮編一個掛件再做一個墜子裡面放進我的照片──”

“那個和這森林完全沒有關係吧。”那羅迦翻了個白眼,“還是說你認為我應該把你頭髮剃光,再把你埋到土裡面,等你那帶有森林氣息的頭髮長出來?”

朧雲臉色發綠一個勁地搖頭。

“哼,”西風卻不吃朧雲那扯開話題的一套,臉色不善地擦擦槍。“要說禮物,我早就準備好了。方才可是很好運地弄到了‘水晶石榴’呢。”

朧雲舉手:“那是什麽?”

“是十分稀有的水果,吃了對養顏很有好處。”

“還、還有十分強的催情效果。”辜銀嶽臉色微紅地輕聲道,“母……母親也給過我一個。”

“哼,原來如此。”西風嘴角一勾,危險地笑了起來,“看樣子我的技巧手冊中又要多上十幾個花樣了。嗯,光是想像一下那女人無力又難熬的表情就覺得全身有很畸形的興奮感呢。總算是有手段好好懲罰一下那總是自不量力到準備過勞死的女人了。”

“……”

“而且只是拆一張床的程度的話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連動的都不動就讓北宸親口說‘【嗶……】’的恐怕只有我吧。”

噗嘰!──辜銀嶽一隻手捏爆了正拿出來準備吃的天風果。

啪擦!亞加德腳下的地面無端地裂開了一道一米長的縫隙。

“不過說起來,這水晶石榴也可以用作其他用途啊。我貌似還沒有試過【嗶────】這種拷問手段呢。哼哼哼哼哼,那種把所有感情積壓在胸腔中不允許被釋放出來的表情一定痛苦到令人愉悅吧,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幾個死刑犯試試──哼哼哼──”

媽媽救命這裡有變態!

──除了西風之外的所有人幾乎都露出了驚悚的表情默不作聲地地遠離了某魔裝狙擊槍幾步。

但是西風對此毫無所覺(或者是察覺了也不在意):“辜銀嶽你呢,你打算帶回去些什麽?”

“皮草。”

辜銀嶽從儲物空間裡拿出了一張銀閃閃的光滑閃亮的毛皮,似乎是之前打敗的某只奇怪的銀色豹子的。

“花了些力氣才把整張皮剝下來,北宸缺一件有氣勢的冬天用的披風,這個不錯。”

朧雲眼睛一亮,湊了上來:“對對對!而且這皮這麽大,做毯子也不錯!死和尚你一定要嘗嘗看在毯子上──噗!”

朧雲沒有說完就被滿臉通紅的辜銀嶽一拳打飛出去了。

看著這情形,蘇末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看樣子我也該送些東西啊──送什麽好呢?對了,把我家逸之送了吧。”

“““你敢!!”””

結果辜銀嶽、西風、亞加德異口同聲爆喝起來。

“而且這個和這森林特特產也沒關係吧。”朧雲在一邊小聲委屈道。

“說到禮物。”

一邊嚼著肉乾坐在某個還在微微喘氣的猛獸身上的葛籣佘,拎起了粘在自己腳上的柴犬“毛球”。

“把它宰了燉成狗肉火鍋給婭修如何。”

“那和這個森林也沒有關係吧喂。”那羅迦忍不住吐了一句槽。

“那憐蒼剩下來的糕點呢。”

“……不要把別人吃剩的東西當禮物送人!”蘇末也忍不住開口了。

“包裡的換洗內褲。”

“送自己的妹妹內褲這種事就算是變態也做不出來的。”辜銀嶽冷著臉提醒。

“午睡的地盤。”

“先不說這裡有哪裡是你的地盤──這種抽象的東西你打算怎麽送?”亞加德很正經地皺了一下眉頭。

“那去弄龍角吧。”

“跨度也太大了吧──你看著我做什麽!”拉格納爾特說了一半,發現葛籣佘竟然用看著獵物的神色看著自己,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地回瞪了一眼。

結果最後,意圖狩龍卻被眾人七手八腳拉住的葛籣佘只得不悅地“嘁”了一聲,四顧了一周──當他看到蘇末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然後用出乎眾人意料的速度竄到了蘇末的跟前,伸手猛地一抄!

“啊──”朧雲呆住了。

“哦哦──”那羅迦興味地一挑眉。

辜銀嶽面無表情保持沈默。

亞加德皺了一下眉頭。

“哼,又是一個。”西風有點沒趣地撇了一下嘴。

“好禮物。”

葛籣佘滿臉得意地墊著手中的面具──對,就是那個曾經戴在蘇末臉上的鬼面具。

而蘇末則因為臉部那久未碰觸到空氣的觸感給驚得呆楞住了,就連逸之和其他蘇末的部下,都像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真面目似的,盯著他的臉猛瞧。

黑色的長髮陪著一對金紫雙色妖瞳,左眼下方有著兩顆小小的並排的淚痣,形狀漂亮的雙眉,奇長的眼睫毛,高鼻樑外加菱唇──和笑罌不同,這家夥有著張能清楚地判斷性別,但卻依舊能從中感覺到魅惑的魔性的臉。

──簡稱妖孽型美男子?

或許這張臉出現在城鎮裡,會引來一大堆女人尖叫圍觀吧──但可惜這裡是深山老林,而且周圍全是男人。

“果然不出所料是美男子啊。”西風只看了一眼便坐回去擦槍了,“臉又不能當飯吃長這麽好看做什麽,光臉好看下面舉不起來的話還是會被女人嫌棄的吧。”

“死和尚死和尚,”朧雲拉拉辜銀嶽的袖子,“如果說笑罌是禍水臉的話,那他是什麽?小白臉嗎?”

“別這麽說別人。”辜銀嶽搖搖頭,“雖然確實,蘇末閣下的體格配上長相會給人一種想吃軟飯的錯覺,但他可是悠禹的暗皇,怎麽能算是小白臉。”

“小黑臉還差不多。”那羅迦在一邊幸災樂禍地怪笑。

“是很漂亮。”亞加德點點頭,“不知道北宸是不是會喜歡這種類型的臉,要是她喜歡的話我可以用改造技術──”

“你給我等等你這身材配上那張臉連春哥都會被嚇死的!”朧雲嚇得頭髮倒豎。

“而且北宸喜歡的是我們這種。”辜銀嶽忸怩地搓搓衣角。

“嗯,喜歡有身材能力夠勁爆的。”西風也趁北宸不在使勁誹謗她。

“小白臉也不是不行,不過連臉都不敢露的小白臉是肯定不行的。”葛籣佘把面具當飛盤似的拋來拋去。

總而言之,你是不行的。

──四個男人同時用同樣的神色憐憫地看著蘇末,無聲地搖搖頭。

“葛籣佘•圖零!快把面具還給我!!”

蘇末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7:20

第二十二章 遲了三年對談

艾裡席恩女王的書房中,北宸和霞血面對面地坐著,兩人面前各放著些人類和戰器用的食物──看起來不像是敵對方的商談,而像是老朋友的敘舊。

不,或許兩邊都沒有把對方定義成純粹意義上的“敵人”吧。不然以雙方的個性和行為準則,早就已經只剩下其中一方了。

北宸的杯中盛著鮮美的果酒,而霞血的杯中則放著加入了調味品(那些可食用晶體)的星靈礦溶液,兩邊同時舉杯,對對方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沒想到我的想法都被你猜透了。”

霞血一邊抿了一口星靈礦溶液,一邊苦笑著搖搖頭。

“我還是低估你了呢,北宸。”

“早知道我會猜得這麽準,你後悔當時就不該給我那本日記對嗎?”

北宸揶揄地笑了一聲。

“我原本的目標,只是想通過特蕾莎的記錄,讓你把目標放到塞那加德身上的。”

“你想引我們兩個互相對毆,引蘇末執行末世計畫,然後讓向影動用那個全世界戰器的命令權──然後你的目的就達到了吧?”

霞血不做聲。

“遺跡和赤塔中……本沒有可以讀懂的現代塞那加德文字。……那些也是你加進去的吧,就是為了我們能順利瞭解到過去的事。”

北宸一邊說,一邊把一個培根番茄卷丟進嘴裡,細嚼慢嚥後吞下,見霞血還是不回答,只是好笑地看著她的臉,於是眼珠一轉:

“那我換個問題。……亞加德是誰的後代?”

霞血倒也直言不諱:“安德列。”

“果然。”北宸動動杯子,看著裡面晃動的液體。“看亞加德的遭遇就覺得……你們三個意識之中,無論是誰在執行騎士的人選事宜時都沒想過善待‘騎士’──亞加德對我十分忠誠所以還看不出什麽,恐怕,在那赤錐之中,還有著什麽對巫女動手之後立即執行的懲罰什麽的吧?”

“要是他傷了你,你身上所受的傷會三倍返還到他身上。”

“你承認了?”

“當然,和亞加德有關的事,我是交給普羅米修士去做的。費因海姆這邊的紅崖──你應該能猜到‘真神’是誰吧?”

“果然還是你吧?”

“bingo。”

霞血豪氣地一挑眉,打了個響指。

“果然,普羅米修士──那個女性的人形附身月使也是在配合你演戲嗎。那也就是說,弑月十三座裡的那個號稱已經死掉的‘萊特’就是你?”

金眼的星脈種豪邁地笑著,然後點點頭。

“還有什麽疑問嗎?我可以一併替你解答哦。”

“赤塔上的資料庫被動了手腳──也是你做的。你在誘導我和蘇末還有塞那加德作對。”

“嗯嗯。”

“靈武司工會裡設立的那個可以測定等級和排位元的觸覺球也是你暗中做手腳按上的吧?有了它就可以記錄世界上大部分靈武司和戰器的資料了。”

“嗯嗯。”

“通過次元門的人可以讀懂異世界的文字,是因為次元門會給穿越門的人體內移植有翻譯功能的什麽機械嗎?這也是你做的?”

“這倒不是。”霞血總算是搖了一下頭。“製造次元門的,是萬祖。”

“──咦?”

“萬祖和我們不同,它是四維生物。你和它應該說過話吧?”

“說過,他可以同時說很多句話──原來如此,四維生物啊,三維外加時間軸的話,就能理解萬祖的說法方式為什麽這麽特別了。”

“對,他不僅能看到空間,也能看到萬物的‘時間’。具體的原理我是不知道啦,總之聽萬祖說,四維生物有一定幾率能看到平行宇宙的另一個世界。位於塞那加德的異次元同位星球,就是費因海姆,也就是你的家鄉地球。”

“……原來如此……”

“在發現地球之後,萬祖把那個被塞那加德捨棄的名字‘費因海姆’,給了它。當時,那個星球還沒有智慧生物出現,塞那加德通過萬祖瞭解到這個星球的時候,很憧憬那裡,想要將那裡作為自己新的身體,但被我和赤月一起阻止了。”

“為什麽?”

“要移居去那裡,就勢必要帶上星靈力這種能源。而我覺得──這能源正是引發各種各樣戰爭的源泉。所以我反對再將戰火引去平行的時空。塞那加德被我們說服,最終沒有履行他的想法,但也就是因此……他開始和我們兩個衛星有了隔閡。”

霞血說著,像是回想起了很久遠的事似的,雙眼放空,露出了有些虛幻的笑容。

“一千年前,我和塞那加德的觀念出現了嚴重的分歧,當時附著在附身月使體內的我和他狠狠打了一場,然後以我的失敗告終了。我一度陷入假死狀態,然後是萬祖通過我的屍體,把我的意識移到了現在的軀體──也就是‘霞血’體內,以新生戰器的姿態重生了。重生之後,我發現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特蕾莎的後代們,先後被塞那加德和赤月殺了。”

“……誒?為什麽要這麽做啊?”

“他們大概認為我會惡意利用赤匣吧。於是就想消除所有可以使用赤匣的特蕾莎的血緣者。反正末世的預言什麽的,換成其他人選也不是不可以。”

北宸聞言皺了一下眉。

“然後,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僅剩的血緣者,把他偷偷藏去了費因海姆。監視血緣者的散佈的同時,我在那邊設立了‘紅崖’,想嘗試人工培養能容納赤匣的軀殼,但最後以失敗居多,最成功的也只是那些‘偽殼’而已。”

“這些……塞那加德沒有發現嗎?”

“沒過一百年,很快就被發現了。”霞血歪著嘴聳肩,“但塞那加德倒沒有趕盡殺絕,大概是冷靜下來心軟了吧。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各自進行自己的計畫唄。”霞血苦笑了一聲,“很快塞那加德也再次換軀體了,也沒告訴我要換去什麽體內,只聽萬祖說他選了一個新的附身月使的身體。所以最後我和他徹底斷了聯絡──”

“把正式的戰場,放在了現在?”

“正是。”

霞血點完頭之後,北宸垂眸喝了幾口酒──兩人沈默了幾分鍾。

“霞血,你還是在說謊──不,不是說謊,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說。”

“什麽?我的目的都已經被你猜到了啊。”

“你想讓向影代替萬祖成為新的生命支柱的深意是什麽?僅僅只是想救萬祖嗎?”

“還想破壞這個時代吧。我一直散佈那樣的預言不是沒有理由的。”

“……破壞這個時代?”

“我想復興古文明的技術。把人類那些被埋沒的科技全數重新帶回世人的眼前。”

北宸愣了十幾秒,然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果然,還是在說謊啊。

但是北宸卻不再和霞血糾纏這個問題,只是再吃了一口桌前的點心。

“那現在你的計畫都被我識破了,你打算怎麽辦?”

“不怎麽辦,伺機而動唄。啊、對了、下個刃鳴之夜,萬祖恐怕就會撐不住了呢。到時候可能沒有戰器出生,而全部變成狂暴鐵鬼了呢。你們可別忘記這些沒什麽大腦但比我們更難纏的敵人哦。”

下個刃鳴之夜就撐不住了嗎?!

北宸猛地一皺眉頭──對了,最近萬祖消耗了很多體力來為亞加德製作身體,所以加速了他的病變嗎?

看見北宸凝重的表情,霞血似乎很滿足地露出了有些惡作劇的笑容。

“還有一個被你們忽略的敵人在頭頂呢。”

“頭頂?頭頂────”

北宸思考了幾十秒,然後愣住了。

頭頂的話有毒月和赤月……毒月除了附身月使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麽大威脅,那麽赤月呢?

赤月有赤靈炮塔──但是炮塔早就沒有人使用了啊。

“還沒有想明白怎麽回事嗎?高濃度的星靈力,會帶來什麽──你不是知道嗎?”

“啊──”

北宸從喉嚨口發出了顫抖的輕聲驚叫。

星靈力濃度高到一定程度以後,所浸泡的無機物質,會有幾率產生生命跡象甚至是自主人格──而赤靈炮塔,那可是個用星靈力當武器的要塞啊。

“赤靈炮塔雖然浸泡的是人造的紅色星靈力,所以人格產生得慢了一點,但確實是有了人格沒錯。我去看過一次──該怎麽說呢,就算是我,也起了那種‘恐懼’的感覺啊。”

“什麽意思?”

“完全不健康的人格。大概是安德列的殘留思念留在了那炮塔內的緣故?總之,它作為要塞,武器,只有戰鬥欲、殺戮欲和破壞欲。他至今沒有動手攻擊塞那加德,是因為我動手封鎖了它的運作程式的許可權。而解開程式許可權的鑰匙──就是你體內的赤匣。”

“那他怎麽沒有想辦法來找我?”

“怎麽沒有?”霞血的嘴角危險地勾了起來。

“他的意識隨著赤月的土壤,化作隕石來到塞那加德的地表,然後變成毒素,汙染了戰器塚,利用戰器們的屍體,造出了最早的狂暴鐵鬼──不僅如此他分出了一小部分意識,然後侵佔了一個附身月使的身體。”

“──附身月使──難道說,那個────”

“對,就是那個變異了的附身月使。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他身為附身月使卻可以操縱狂暴鐵鬼?因為他們的本源都是赤靈炮塔的意識啊。

當然了,因為不是全部的意識都進入了那個身體,所以他的情況很不穩定,他和那個附身月使雙方至今在搶身體的主導權,而且還讓身體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變化。你不是很好奇最後一個殺星者‘嘲笑萬物者’是誰嗎?他就是了。”

見北宸臉色煞白,霞血心情很好地搖搖手指:

“有時候,災難就像鞭炮一樣。一旦點燃了,就會自行爆炸下去,就算你把我們這幾個點燃鞭炮的人揍扁,其實也沒有什麽意義呢。好了,你現在要怎麽辦呢?天上有虎視眈眈的炮塔,地面上有即將大批量出現的狂暴鐵鬼──就算搞定了我們三個偉大意識,你似乎還是什麽都沒解決?”

北宸放下了杯子,拿起一邊的餐巾擦擦嘴,然後慢慢吐了一口氣,擡眼看向霞血。

“霞血,先不說那個,我想對你說一句話。”

“哦?”

“你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死變態怎麽這麽欠揍啊。”

“……”

前第一戰器的嘴角抽了一下。

“而且,就算你現在說了這麽多──也不能解釋你前後那互相矛盾的行為啊。明明一開始是和我們一起在星靈革命中和蘇末作對的啊,但後面為什麽又要給我那本日記,對向影說那些話?你一開始確實是想幫我的吧,但是為什麽後來又變卦了?”

“為什麽呢。”

霞血摸摸下巴,慵懶地靠在沙發之中。

“這麽說吧,應該說是,我幫助你們這段時期,才是我的‘變卦’,而現在只是返回這幾千年我決定下來的行動軌道而已。”

“那為什麽你當時會放棄了經營這麽久的計畫,幫助我們?”

“因為……”霞血說了一半停下,用有些複雜的神色看著北宸。“因為和你的相遇。你和……特蕾莎,某些方面很像。”

北宸如遭雷劈地呆住,愣了半晌,然後呐呐地點頭,捶了一下拳:

“我懂了……原來如此。我徹底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她說著大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酒,然後放下酒杯定定地瞧著霞血:

“你的目的……果然……最終,最根本的目的,還是想讓特蕾莎回到你的身邊吧?”

啪!

霞血面無表情,嘴角毫無溫度地翹起,動作也絲毫沒有變,只是如同一隻休憩的黑豹一般優雅地斜靠在沙發中──但他跟前那盛著星靈礦溶液的酒杯卻莫名其妙碎了。

“我說中了呢。”

北宸神色複雜地看著霞血的臉,遞過去了幾張紙巾。

“復興古代科技的目的,根本沒有什麽偉大的理由,其實只不過是想要找到──讓特蕾莎重新醒過來的技術對吧?她的身體因為紅色星靈力的緣故,當時並沒有死亡吧?死亡的……只是她的意識而已?所以……你保存了她的身體,至今沒有放棄想要讓她回來對嗎?”

霞血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出現了崩壞,但他很快就又回復了那遊刃有餘的神情。

“你說的沒錯。特蕾莎的身體──至今還完好地保存在赤塔之中。但是就算是我……其實也是知道的。她已經死了,不用邪道的手段,是救不回來的。她自己肯定也是不希望自己的長眠被打攪的吧。所以,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會去這麽做。”

北宸吞了一口唾沫:

“……也就是說,因為我的出現……讓你覺得我可以成為特蕾莎的替代品,所以你……就暫時放棄了讓特蕾莎復活的計畫,但後來發現我和特蕾莎畢竟不是同一人,所以最後還是……”

“你錯了。我不會把人當替代品,這不光是不尊總你,也是不尊重她。”

帝王級戰器的臉上,微微露出了罕見的──脆弱而又自嘲的笑容。

“我……在身為戰器重生之後,曾經換過幾個契約者。”

霞血邊說,邊有些恍惚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加上那憐蒼那個混蛋……一共是三個女的,兩個男的,除掉那憐蒼,我和每人感情都很好,他們活著的時候,我沒有找過其他契約者,而是一直陪著他們走到人生盡頭。每次送走一個契約者,我都很不好受。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人類和戰器不一樣,他們不會隨著力量的提升也延長壽命,就算是再強的戰士,也至多活到一百多歲。所以他們一個個都走了,最後只剩下我。”

北宸沈默。

“你們可能不能明白吧,這種有著無盡的生命,不得不看著自己心愛之人老去離開的感受。”

“……不,大概……我可以理解。”

“嗯。所以……也因為此,我一直想要個能永遠陪在我身邊的人。特蕾莎有著紅色星靈力浸泡過的不老身軀,但是她卻積鬱而死了──而你身為她的後代可以容納赤匣,因此也可以獲得無盡的生命。”

“……這……”

“所以你明白了吧。你和她之間不需要誰替代誰。我只是自私地想要一個契約者陪在我身邊而已。特蕾莎能回來是最好,但是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之後的日子也會很有趣,我當時是這麽想的。”

“但你把我丟去戰器塚之後就沒有蹤影了。直到拉提亞武鬥大會才……”

“我太相信自己的魅力了。我以為沒有人能拒絕世界第一的戰器。但是……”

霞血自嘲地笑著,搖搖頭。

“自從參加了你的生日宴之後,我發現──對你來說,我確實是完全沒有必要存在的,你身邊根本沒有哪怕是一個針眼的地盤可以屬於我。──那我還做什麽非你不可呢。本來,你就只是讓我可以避免使用那殘酷的外道叫醒特蕾莎的‘後路’而已。”

“你也太任性了吧喂。”

“我一直以來就是這麽任性的啊。”霞血恢復了傲然霸道的神色,挑了一下眉。

“什麽能量平衡,什麽環境保護,什麽種族矛盾……其實我並沒有太大的幹勁去維護它,我只是想要一個可以消除我的無聊的伴而已。”

“……”

北宸咬牙切齒,忍無可忍地拿起了桌上的一個天風果──然後惡狠狠地對著對面的霞血砸了過去!

“你……你這個幼稚鬼!!”

霞血沒料到北宸的反應是這樣,有些意外地伸手接住了那個天風果──但還沒拿穩呢,第二、第三個又砸了過來!

“等、等等──喂!”

“去死!寂寞症!傷春!大中二!自戀狂!超音癡!”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一大堆水果全數向著帝王級戰器身上招呼了過去,一開始還能閃避一下,到後來就算是一直保持帥氣瀟灑形象的霞血也破功了,在書房中被北宸砸得抱頭鼠竄──就算是水果,裹上紅色星靈力的水果,挨一下也不好受的啊!

於是霞血不得不從書房中奪門而出,被北宸追著在走道中Z字型跑路了,樣子實在是狼狽得可以。

“別砸了!喂……小姑奶奶!我說……很疼誒!────實在不爽咱們決鬥──啊疼疼疼!別砸了!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但是北宸──大概是被霞血的理由氣到暴走了,依舊不依不饒地捧著一大藍水果追在後頭攻擊,結果沒過多久,在附近待命的向影、亞曄、阿特拉斯、黑禍素劫也都圍了上來。

“主人──呃,主人你在……做什麽啊?”

看到這幅景象,向影顯然有點混亂。

“這還不明白麽。”

亞曄靠著牆,用很優雅的動作──挖了一下耳朵。

“他們在決鬥啊。”

“咦?!決鬥?!拿……拿水果決鬥嗎?!”

“這你就不懂了笨蛋影。”黑禍在一邊壞笑著搭著向影的肩膀,“這是古代的決鬥法啊!曾經有一個國家叫巴不拉比,這個國家有法律規定不準用武器進行私鬥,所以互相有仇的人就想了一個方法──就是用水果!”

“沒錯沒錯!”素劫也在一邊添油加醋,“拿水果互相砸對方,最後誰身上的水果汙漬少,就是誰贏哦!”

“原來如此──”向影恍然大悟,“那我們是不是也該幫主人去拿水果砸霞血前輩?”

“沒錯!”

黑禍壞笑著從儲物空間拿出某樣東西團成一團,然後用力對著霞血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霞血臉色一變然後向後猛地一仰身子險險地躲過了,然後轉頭氣急敗壞地大吼:

“不是說用水果嗎你把臭襪子丟過來是做什麽!”

“耶?你認錯了啦霞血大人!”素劫搖搖食指,“這可不是臭襪子,這只是長得像臭襪子的水果,名叫腳皮果!”

“那不就是臭襪子嗎!?”

北宸在一邊臉都綠了:

“黑禍誰讓你亂丟我的襪子的!還有霞血你個混蛋!襪子就襪子為什麽要加上一個‘臭’字啊!我的襪子哪裡臭了!”

說罷又是劈里啪啦一堆甜棗丟了過去!

“原來如此──是要丟襪子嗎?”

向影在一邊喃喃起來。

“不是說丟水果嗎為什麽會變成襪子啊!”

霞血欲哭無淚──然後又一縮腦袋躲過了一個飛過來的黑色物體!

阿特拉斯正在面無表情地嚼著天風果,然後腮幫一鼓,果核如同真正的子彈一般疾射而出,瞬間射斷了霞血的幾根頭髮!

“&*……*&%%……&%!拜託不要用這種沾著口水的東西攻擊人啊!還有為什麽只是一個果核它會紮進牆壁裡面啊!你的咀嚼肌有多強力?!”

霞血語無倫次地罵罵咧咧起來。

噗噗噗!

又是三枚果核子彈射了出來,霞血臉都綠了,不得不叫出了戰器形態,揮劍才把那幾個果核劈碎。

圍觀眾人瞬間沈默了。

“我最厲害。”

阿特拉斯的尾巴興奮地翹了起來。

“我把敵人逼進了第二形態,北宸要表揚我。”

“啊、啊哈哈哈,是啊,阿特拉斯真是厲害……”北宸乾笑了幾聲,“不過還是別用嘴發射子彈了……我覺得霞血有點可憐……”

附身月使一歪頭:

“哦。那我也丟襪子。……可我沒襪子。”

說著,阿特拉斯低頭看向自己的腳──那上面只是覆蓋著保護腳掌的硬質甲殼而已。

“……沒襪子。”

阿特拉斯的尾巴一下子委屈地掛了下來──這下北宸和黑禍素劫都嚇壞了。

“別難過別難過我們明天就給你去買襪子!”

“對啊對啊!你要幾雙就給你買幾雙,哪怕連角上都套襪子也沒問題哦!”

“所以千萬不要去掰腳上的甲殼拜託了!世界上沒這麽獵奇的襪子啦!”

這邊三人七手八腳才把阿特拉斯安撫下來,這邊向影和亞曄則緊盯著一邊有些虛脫的霞血的身影。

“嗯……原來如此……總之是要用投擲襪子的方式打倒對方沒錯吧?亞曄前輩。”

“沒錯──敵人是霞血這種重量級的,所以普通的襪子肯定不行。”

亞曄故意露出煞有其事的表情點頭道。

霞血抽嘴角:“我說都說是砸水果不是襪子啊……”

“有了!”向影一拍手掌,“主人的襪子我是絕對捨不得丟出來的!放在枕頭地下當護身符還差不多!我還是用星靈力做個襪子吧!”

“哦哦!好主意!”素劫起哄。

“……向影,誰讓你用我的襪子當護身符了……”北宸臉黑了。

“來吧!”好久沒有好好玩顯然有些想要活動身子的亞曄舉起了鐮刀做起了疑似揮球棒的動作。

“哦!”向影豪氣萬千地握拳。

於是,走道上空出現了一雙比人還大的襪子──。

圍觀的黎枔:“……做得還挺像。不過為什麽上面有一個小洞。”

向影:“主人的襪子我怎麽可以隨便捏造外形,當然是根據原本的形象真實還原了!”

瞬間,無數道崇敬、憐憫、意外、同情的眼神紮在了北宸身上。

艾裡席恩的女王竟然如此艱苦樸素連襪子有洞了都還在穿……實在是可歌可泣、可歌可泣啊!

霞血:“……夠了快砸過來吧我早死早超生算了。”

北宸:“不還是砸我吧我沒臉活在世上了。”

而一邊的向影已經把襪子團了起來──然後亞曄發出了豪邁地大喝聲,乓地一聲巨響,巨大得如同一個鐵球的襪子直直對了霞血飛了過去,然後被霞血同樣大喝著切成了數片,碎在了地上!

於是霞血冷笑著收劍:

“哼,想要打敗我,首先學會投擲會在空中改變軌道的襪子吧。”

“該、該死!竟然輸了!”向影一臉不甘,“可惡,下一次我一定要做出更有威力的襪子來!”

“沒錯。”亞曄拍拍向影的肩膀,“只要有毅力,我們一定能打進全國大賽的!”

“是!亞曄教練!”

圍觀的黎枔:“……”

圍觀了有一會但不知道該從何開口的非白:“……”

“我說,沒人記得襪子是用來穿在腳上的了嗎……”

正常人拉翰縮在一角小聲嘟囔起來。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7:42

第二十三章 終焉之前(上)

艾裡席恩皇宮頂端的天臺上,被莫名其妙的丟襪子大戰逼到了退無可退的某前第一戰器看了一眼身後的護欄和下方的廣浩的大晶原。

而追擊的北宸幾人也隨著追到了天臺,非白麵無表情地跟著,琥珀綠色的雙眼,正用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神色看著霞血的背影。

而霞血拍掉的粘在頭髮上的一塊甜棗皮,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好啦,小姑奶奶,出氣也出夠了吧。還有什麽想砸過來的,一併砸吧,砸完我該走了。”

北宸歪了一下嘴角,遞過去一塊乾淨的毛巾。

“氣是出了,但是還是不能接受你的理由啊。”

“我的想法有這麽難理解嗎?”

“不難理解……其實說得自私點,如果我站在你的角度,說不定也會做和你差不多的蠢事,但就算這樣,我還是不能否定這是‘蠢事’這一事實就是了。只是霞血……”

北宸說著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擔憂自己的下一句話會讓霞血受傷。

但是她最後還是說了:

“只是,既然你這麽希望有人陪伴的話,那之前的契約者……為什麽不和他們簽共命契約呢?那憐蒼至今保持著二十幾歲的樣貌,就是因為邢歌把她的生命力分給他了吧?”

霞血的臉色隨著這句話變白了幾秒,但他還是很快就恢復過來,搖搖頭:

“和我簽共命契約的話,就無法預計自己會活到什麽年頭。事實上,這軀體雖然一千多歲了卻依舊十分有活力,如果我沒有被你們聯合起來殺死的話,保守估計起碼還可以再活上幾千年吧。我的契約者……他們正因為是太過優秀也太過理性了,所以他們沒有人有這個自信不被時間擊倒──也沒有自信自己會在將來不會厭倦。所以他們寧可以人的身份,璀璨地過完一世後死去……也不願意留下來陪我。”

北宸身後的黑禍、素劫、向影、亞曄聽聞這番話之後,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是心照不宣地──帶著自信、喜悅而又自豪的神情。

這種互動自然也落入了霞血的眼中,讓他那金色的雙眼因為羨慕不甘而晦暗地閃了幾下。

他向後靠在了天臺的護欄上。

“果然,我的歸宿最後還是只剩下特蕾莎啊。”

“霞血。”北宸皺眉,“要怎樣才能打消你這個想法?砸水果沒用的話,難道真的要砸星靈炮嗎。”

“恐怕是這樣呢。”

黑髮金眼的星脈種勾起嘴角,露出了和平時一樣的、帶著帝王氣勢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所做的是錯的,所以你們砸水果砸襪子──我也認了。但是,你們也無法中斷我的行動。我會去和最後一個殺星者合作──然後將赤靈炮塔對準萬祖。如果你們不跳我準備好的陷阱、創造新的萬祖的話──那這個世界的星靈力循環系統恐怕就會崩壞吧,不過這和我無關。星靈力消失的話,人就會失去對戰器、對各種靈晶的依賴,而把目光重新放在發展科技上──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人類文明會回歸甚至超過古文明技術,我會全力輔佐他們,然後……”

他說著,臉上露出了有些恍惚的神色,苦笑著擡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不管會等上多久,她終究會回來的吧。”

“……”

北宸沒有回話。她知道,到這地步,說什麽都已經多餘了,霞血的主意早就定下,這千百年壓抑而成的怨念,並不是她一兩句話就能化解的。

沈默間,霞血已經跳上護欄,雙腳穩穩地站在護欄之上,呼嘯而過的風,吹起了他黑色的頭髮和長長的黑色大衣。

一眼看去,竟然有種──這個人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亡靈的感覺。

“霞血,小心──”

北宸上前一步伸手,但下一秒她就後悔了──先不說霞血的平衡感怎樣,以他的身手,就算是從這皇宮頂上掉下去,恐怕也不會傷一根頭髮吧。

見她這樣,霞血背對著身後的大地,在風中笑了起來。

“我問一個問題。”

“說。”

“如果我說……如果拉提亞武鬥大會上,你不擇手段贏了比賽和我契約的話,之後你所碰到的一切磨難都會不復存在,你所擔憂的末世危機,或許也在一年前就解決了,那麽我也不至於要去復活特蕾莎──如果選擇了我,你的未來會變得安逸平和又愜意──聽到這些,你會後悔嗎。”

這句話讓北宸背後的向影猛地緊張起來,但像是已經提前知道北宸會說什麽似的,亞曄在一邊帶著了然的微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擔心。

果然,北宸輕輕地,堅定地搖搖頭。

“那個未來,再好再安逸,也沒有向影的存在,如果選擇了你,我才會後悔。雖然對你的千年孤獨表示理解,但霞血,我也想問你──當我在戰器塚饑寒交迫又差點被低級附身月使殺掉的時候,給我溫暖,替我找食物,拼上性命保護我的,是你嗎?知道我是巫女,也不離不棄甚至願意陪著我、寧願活活餓死在費因海姆的,是你嗎?”

霞血無言以對。

“就算沒有選擇你讓我承受了更多的波折和辛勞,就算之後付出了幾倍的汗水……忍受了更多痛苦……但只要能換來向影,那就是值得的!霞血……不惜犧牲所有的戰器和附身月使的命也要改變時代來換回特蕾莎的你……難道不能理解這一點嗎?”

“……”

星脈種沈默良久,才從喉嚨口憋出一句有些苦澀的低語。

“就算要把我逼上復活特蕾莎的絕路,你還是要這麽說?我對你來說就這麽沒有魅力嗎。”

北宸神色複雜地呆愣了幾秒。

“……如果這世上沒有向影──或許你對我來說也是有魅力的吧。畢竟你很帥又很強,我最早還對你臉紅過來著。但是……”

“但是,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霞血接下了北宸沒有說完的那句話。

“所以,我最後還是只剩下一條路。”

“你可以走的路其實很多……只不過你很死心眼地把所有其他的路都封堵上了而已。”

“嗯,我就是這麽死心眼,畢竟最早的我,可不是什麽生物……而是一個隻知道在固定的軌道圍著塞那加德轉的笨衛星而已。”

“我會阻止你。絕對!”

北宸握緊拳頭對霞血大聲宣告。

“萬祖也好,赤靈炮塔也好,殺星者也好──你也好!我會把所有的事都解決的,你們看著吧!!”

霞血的臉上湧現了充滿戰意的笑容,周身散出了絲絲殺氣,對著北宸點點頭。

“那就祝你武運昌隆了。”

“贏了你之後──你看著吧,我會從費因海姆進口榴槤砸你!”

“……”

霞血的嘴角抽了一抽──但幾秒之後他又有些釋然地笑了起來。

然後,他的身體,慢慢向後倒去,最後重心離開了護欄,以背對著地面的姿勢向護欄外摔了下去。

北宸一驚,快走幾步往護欄外看去……卻發現下面已經空無人影。

奇)而緊接著,一邊的非白也快走了幾步,跳上了欄杆。

書)“非白……”北宸用有些複雜的語氣叫了他一聲。

網)“不用挽留。把我們當做真正的敵人,全力和我們一戰,守護我們的尊嚴吧。”

非白低頭看著在地面仰頭望著他的北宸,伸出手,像是想要觸摸什麽似的,手向前探出,停留了幾秒,但很快,他就把手收了回去,然後在眾人的目送中,也跳下了護欄──然後在一陣靈晶的光芒中消失了。

大大的天臺,現在只剩下北宸幾人。

看著護欄下那廣闊的大地,北宸在風中沈默了。

“我們回房間吧。”

亞曄在她背後輕聲說了一句。

然後,很巧地,過了不到一小時,辜銀嶽、亞加德、西風、葛籣佘……還有蘇末、拉格納爾特、逸之,帶著踏夜鐵騎的精英們,用靈晶趕回了艾裡席恩。

偌大的會議室中,眾人交換了情報,在得知霞血的計畫後,會議室的眾人同時陷入沈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蘇末先開口。

“結果那個變異的附身月使是赤靈炮塔的啊……我還以為是霞血弄出來的呢。”

“我們一開始還以為是你弄的呢,和拉格納出現的時間扣得這麽好差點殺了北宸。”

西風在一邊涼涼地說道。

蘇末卻有些委屈地苦笑了一聲:

“拜託,我明明有和北宸說過,混不下去來找我,又怎麽可能叫人取她性命?我的分寸可是掌握得很好的。──葛籣佘你給我住手!”

結果,一開始還是嚴肅地向北宸解釋呢,但還沒說完,坐在他邊上的葛籣佘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刷地一下取下了正在說話的蘇末的面具,丟到了北宸的跟前──這還沒完,北宸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呢,又是嘩啦嘩啦幾聲,一共十幾個一模一樣的鐵面具被丟在了北宸面前的桌面上。

“哥、哥哥……這怎麽回事啊?”

北宸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面具堆,再看了一眼暴露了真容的蘇末──讚歎地感慨了幾聲果然又是個美男子。

“手信。蘇末的面具。”

“我、我知道這是蘇末的面具……但是為什麽要給我他的面具,而且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個面具啊?”

“不是說猛獸的身體部件很值錢也很有價值嗎。這東西再生很快所以我就多剝了幾個。”

蘇末頓時額頭青筋猛跳:“雖說我是偉大意志,但也別把我當做可以剝素材的怪物好吧?!”

西風斜眼:“面具也是身體部件嗎?”

“而且‘再生’是怎麽回事啊喂……明明只是從逸之手中拿了新面具戴上而已啊!”素劫抽著嘴角一指邊上正氣急敗壞地重新戴面具的蘇末。

葛籣佘卻不理會那些吐槽,只是盯著北宸:

“總之你拿著,說不定可以入藥。”

“……謝、謝謝。”

北宸心裡很想說面具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入藥的,但最後還是無可奈何地忍住了。

“所以……”

頭頂青筋的蘇末想要把話題扯回來:

“現在的問題是,那個殺星者和赤靈炮塔萬一和霞血聯合起來的話……”

“對了,北宸,說起手信,我也有帶。”

辜銀嶽沈聲說著,拿出了一塊漂亮的皮草,有些不好意思地遞了過去。

“哦哦──好漂亮的皮毛……這下新的冬裝有著落了,謝謝啊銀嶽!”

“你喜歡就好。”

“……”

被打斷說話的蘇末臉色更是黑了一分。

拉格納爾特看不下去了,便站出來清清喉嚨: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

“原來大家都有帶手信啊!那亞加德和西風呢,你們也有手信的對吧對吧?”

北宸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亞加德和西風──但後者卻並未回話──亞加德面無表情地盯著茶杯發呆,而西風則用冰冷的眼神瞅著她,一臉“你竟然還好意思找我要手信”的嫌棄的表情。

“……呃,亞加德,西風,你們怎麽了?”

“哼,怎麽了?”西風冷笑一聲,“你還問怎麽了?在我和亞加德不在的時候,和向影、雙子、亞曄簽了共命契約?很好嘛?才離開這麽一會,翅膀就硬了?這麽膽大包天的事也敢做?”

……糟糕了。

這下,不光是北宸,向影和雙子也有點臉色發綠──惹惱西風那可不是開玩笑,走到哪裡都會被布丁子彈狙擊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倒是亞曄,他揚眉鬼魅地輕笑了一聲:

“這麽生氣是做什麽,西風,又沒說不和你們簽,再說你不是經常說死抹茶淫亂胡來什麽的……既然這麽嫌棄人家,那還是別簽共命契約比較好吧?”

“哼,就因為那女人淫亂胡來,你以為除了我們這群蠢蛋之外還有誰會要她?

“我要我要!”

朧雲在一邊不知死活地舉手。

砰砰砰砰砰!!

結果話說完不到一秒就被西風的子彈和那羅迦的轟炸打到縮牆角了。

西風面無表情地整整帽子:

“那種傷風敗俗的女人不是你能碰的!看見了把這女人有多混蛋,我要是不長期管著她,她還不知道會胡鬧到哪裡去?”

“……‘哼誰說我不想簽共命契約的我才不會允許她再招惹其他男人呢同生共死我也要算一份!’……以上是剛才那句話的翻譯。”

砰砰砰砰砰!

負責翻譯的語言學家外加正常人拉翰也被打去縮牆角了。

話題再次被打斷的蘇末以及拉格納爾特感到壓力有點大。

“北宸,請不用擔心。”

看到北宸臉色有點發白地看看西風又看看自己,亞加德很體貼地開口了。

“我知道這是你為了救黑禍素劫而進行的舉動,所以我不會有諸如不甘心或者吃醋的舉動的。”

“亞加德,杯子碎成一堆粉末了哦。”黑禍在一邊流著冷汗提醒。

亞加德聞言低頭,然後有些疑惑地皺了一下眉頭。

“唔,奇怪……腕力不受控制了嗎?各位很抱歉,我去換一下杯子。”

說罷便起身去走去一邊的酒櫃。

“……亞、亞加德……”向影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喃喃起來,“你同手同腳了,……而且地板都碎了……”

“唔……奇怪,失去制禦系統之後無法收放力量了嗎。”

亞加德有些鬱悶地伸手想要去開酒櫃的門──結果,劈劈啪啪!連帶玻璃門,所有的玻璃器皿全部莫名其妙地碎成了小塊──然後又被高濃度的靈子壓成了粉末。

好可怕!這吃醋也太可怕了!!這還是無意識的吃醋就能這樣,要是真的爆發了世界會滅亡的吧?!

──包括北宸在內,所有人的臉都綠了。

“所、所以……亞加德和西風你們別生氣,我真的只是因為黑禍素劫的緣故才沒能等你們回來……你們要是願意簽共命契約的話我是再歡迎不過──嗚哇哈?!”

話還沒說完呢,兩隻手已經被西風和亞加德同時竄過來抓住──咬破,對上對方的手心。

於是,刷地一下,又有新的、牢固而又溫暖的維繫建立了。

而隨著這種湧動在雙方間的暖流,環繞在西風周身的怨氣以及亞加德那意義不明的吃醋靈子壓才慢慢淡了下去。

“但就算有共命契約在,黑禍和素劫身體上的問題也沒得到根本上的解決吧?”

蘇末開口了。

“對,他們的身體還是處於能量流失狀態,只不過北宸你的體內的力量很快就補上去了而已,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吧?”

“嗯,”北宸神色凝重起來,“我也在找真正的解決方法呢。”

“我或許有可以徹底解決的方法哦。”

蘇末面具下的嘴角有些狡猾地翹了起來──聞言,所有人的視線便迅速彙集了過來。

哦耶!被周圍的吐槽和連續損失面具的赤月意識有點自暴自棄了,很幼稚地在心裡比了個V型手勢──叫你們打斷我發言叫你們打斷我發現,現在不還是乖了!

“不過在此之前,不是應該討論一下塞那加德那些最頭大的敵人的問題嗎?”

“啊、那個啊。”

北宸用沒什麽危機感的神情笑了起來。

然後她環視了屋內一周,和所有人都交換了一遍眼神──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之後,她揚頭露出了豪邁的笑容。

“……這種時候了,已經不需要講什麽陰謀詭計了吧?”

她身邊的向影用力點著頭,把手輕輕按在了她的手背上,同樣帶著充滿戰意的眼神微笑。

然後兩人一起開口。

““直接上,打倒他們就是了。””

荒原女王和第一戰器用充滿信心的語氣,如此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陳俊孝
男爵 | 2011-12-5 12:38:02

第二十四章 終焉之前(中)

霞血離開後的當天晚上,艾裡席恩皇宮召開了盛大的私宴,包括北宸在內,所有親友都齊聚一堂(蘇末也被友情邀請了),讓小小的私人宴會廳顯得熱鬧又擁擠。

給人類吃的美味佳餚,給戰器吃的各種晶體,擺滿了大大的桌子,柔和的暖色照明靈晶將房間照得透亮。

北宸坐在主位上,對眾人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因為在場的都是自己人,所以她也沒有說任何套話,只是用有點複雜的笑容環視在場的每人。

“說不定這次宴席就能算是‘最後的晚餐’了呢。”

“……喂喂,一開口就是這麽喪氣的話,沒問題嗎。打仗之前最重要的就是士氣哦,士氣。”

笑罌首先在一邊的餐桌發難了──但是北宸卻不以為然。

“我的老家有一句話叫做‘醜話說在前頭’嘛。雖然我相信自己和大家的實力,但最壞的打算還是不能不做的。”

北宸說著,轉過頭看著笑罌:

“笑罌……如果這次去,我們沒有回來,你就接替我成為艾裡席恩的國王吧。傳位的詔書我已經寫好了,藏在我書房的那個暗格裡。”

笑罌臉色一變:

“你在說什麽瘋話?先不說那詔書有多可笑,這世界上哪來戰器做皇帝的道理?”

“不要在別人看不起你之前,你先自己看不起自己啊。沒有戰器做皇帝又怎樣,你也可以當第一個啊──還是說你覺得自己扛不起這份壓力?”

“……”

笑罌神色陰晴不定地咬住了下唇,定定地看著北宸。

難怪她會這麽放心地把這麽多事交給他──現在看來,她對他的信任,已經到了就算把國家完全讓給他也無所謂的地步了嗎?這裡可是她一手經營起來,耗費了無數心血的家園啊。

“你越是這麽說,我反倒越是不想要了。”絕色的長鞭恨恨地拿眼神剜著北宸,“給我把這種愚蠢的命令收回去!”

“偏不。”

北宸聳肩,對笑罌做了個鬼臉,然後轉頭看向了坐在他身邊的黎枔的位置。

“黎枔,不管我有沒有回來,之後你想怎樣,我還是依舊不會來限制你的。只不過如果哪天你膩了想離開的話,請保護一下艾裡席恩那些重要的國家機密吧。”

“如果不想我把你那些可笑又丟臉的閨房趣事傳得塞那加德人盡皆知的話,還是給我老老實實地凱旋歸來吧。”

黎枔還是老樣子,臉上是端莊的笑容,手中玩著一縷頭髮,面不改色地說出了有些恐怖的話語。

北宸嘴角抽了一下,然後又看向她身邊正在喝酒的方艾。

“方阿姨……抱歉,我把你唯一的兒子……捲進了危險之中。我會儘量保護他平安回到你身邊的。”

“不需要你保護哦。”

美貌的婦人對著北宸眨眨眼,狡黠地笑笑。

“他難道不是男人不成?自己的安危還需要一個比他矮上這麽多的小姑娘來保護?就算真的輸了,死了,那也是他武藝不精的責任,和你沒關係。這條拯救世界的英雄之路,可是他自己選的。”

她邊說,邊對辜銀嶽挑了一下眉。

“而且,死在戰場上,是辜家男兒的榮耀──何況這戰場是如此至關重要。我可是悠禹曾經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武將的妻子,如果沒有這點承受能力,我也不會嫁給銀嶽的父親。丈夫和兒子會離開的心理準備,我早就做好了。”

北宸卻並不是很相信這份灑脫:

“但是沒有母親會不掛心孩子的安危。”

“我當然擔心。……但我不會說‘不要去’這種話,也不想對你追究什麽責任,你們就只管看著前方,沒有顧及地去戰鬥就好了。”

方艾說著,做了個略帶逗趣的小動作。

“我會做好一桌悠禹的好菜,等你們回來的。”

“嗯!”

北宸無法再多說其他,只是用力一點頭。

然後,她的視線移去了靠在座椅中正在打盹的葛籣佘身上。小柴犬趴在他的脖子上睡得正歡,似乎方才的談話,完全沒有傳入這一堆主從的耳朵中。

……算了,哥哥是自由的圖零戰士,肩負一族的使命已經夠重了,還是別把更多的壓力託付給他了吧,反正艾裡席恩真的有難的話,不用說,他肯定會來幫忙的。

畢竟,隨心所欲,肆意灑脫、不被任何東西所束縛的葛籣佘,才是那個有著“送葬狂犬”之名的──讓人聞之色變的風雲人物啊。

“那麽,拉翰……”北宸邊說,邊把酒倒進拉翰那已經空了一半的杯子中,“其實我很早就好奇了──我們的契約期,已經結束很久了吧?”

“嗯,結束了一年了哦。”

拉翰有些嬉皮笑臉地晃晃杯子。

“那,為什麽一直不離開?在艾裡席恩混日子會比較辛苦吧?”

“呃……”

一說到嚴肅的問題,拉翰看起來就有些頭大,他尷尬地抓抓頭頂的髮絲。

“我也說不上來,雖然確實是辛苦了點,中途也離開過幾次……但最後還是回來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契約期早就到了,但無論離開多遠,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去想,踏夜鐵騎最近那些新兵蛋子怎麽樣了啊,交代部下的事他們有沒有做好啊──然後莫名其妙地就又回來了。……大概,已經養成勞碌的習慣了,清閒下來反倒是不習慣了?”

他邊說邊嘿嘿地笑著,對北宸拋了個(可怕的)媚眼:

“而且這邊的女王是個看起來軟綿綿的可愛小姑娘──”

啪擦。

西風把狙擊槍對準拉翰的腦袋,食指按在了扳機上。

──於是拉翰老實下來,有點沒趣地撇嘴:

“反正我也差不多厭倦那種漂泊的日子了,在這裡定居也挺好,至少有你們這群活笑料在,不用擔心日子會無聊啦。”

在你眼裡我們只是笑料嗎?!

──雖然嘴上沒有說,但不少人還是在內心忿忿地吐槽了。

“那好,既然你決定留在這裡──如果我沒有回來的話,輔佐笑罌的事宜,就交給你了。”

“我?!”

拉翰露出了有些驚悚的神色指指自己。

“我……我哪來這麽大的本事?!我只是個武將啊!”

“嗯,就是負責武將的任務就可以了,其實你並沒有自己想得這麽沒用哦,身為將領的才能你可是很出色的。”

“這麽誇我我可是會翹鼻子的哦。”

鬼眼的戰士向後一靠,露齒笑了起來。

“我不能保證我可以做得多好,不過我會盡力的──但這畢竟是假設,而且,我可不希望著假設成真啊。”

“我也不希望啊。”

北宸抿嘴搖搖頭。

──但是,不想輸是一回事,如果不做好充分的最壞的打算的話,哪怕是去迎接最後的戰鬥也會沒心思的吧。

要是真的輸了的話,也肯定會因為剩下的事沒有著落而不甘的。

但是現在……嗯,這樣的話,就可以放心地去打最後一戰了。

“‘後事’交代完畢了,接下來就說一下我們的作戰計畫吧。”

“……不是說不需要計畫了嗎。”蘇末揶揄地插了一句嘴,換來北宸臉色微紅的瞪眼:

“我是說沒有太複雜的東西了,但完全沒有計劃去送死也不可能吧。”

帖面具下是有些好笑的表情,蘇末做了個“請說”的動作。

“咳咳!”

北宸清了一下喉嚨,然後慢慢收起了自己的情緒,放下酒杯,面無表情直起脊背,用平靜的神色掃了眾人一眼。

“以下是方才幾小時內,我和大家商量後得出的計畫,在此重複一遍。

一周之後就是下一個刃鳴之夜,恐怕,決戰會在那個時候打響,因為這一次的生產,恐怕產物是狂暴鐵鬼在數量上占壓倒性的優勢,所以,之後的萬祖……或許是最虛弱的階段,如果要從赤靈炮塔發動攻擊對付萬祖的話,霞血和炮塔,肯定會選擇那一天。

而關於萬祖的制禦裝置,我查過特蕾莎的所有研究記錄,方才,也和蘇末交換過了情報……果然,連三大意識和特蕾莎努力了這麽久都沒拆下的東西,我們也不可能輕易地將它拆下,它是和巨大的連鎖爆破裝置組合在一起的,被設定成只要一挪動位置就會發生連環爆炸,就算知道了它的結構,沒有人敢輕易地去碰觸它。

所以其實霞血想出來的那個方法,其實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笑罌皺眉:

“什麽辦法?”

“為萬祖製造新的身體。……這個,蘇末你也知情吧?”

“嗯,上赤塔去拿星毒的疫苗和樣本的時候,發現了。”

蘇末點點頭,

“我來解釋吧──各位還記得那個在各地靈武司工會都能看到的那個觸覺球嗎?可以測定等級,也可以查看自己的排位和專名的那個。每一個戰器,把手放在這上面的時候,就接受了觸覺球給予的認證晶片。這也就相當於戰器們把自己的資料上傳到了赤塔的資料庫,並建立了自己的專屬檔案夾,同時,這也意味著──每一個經過這個認證的戰器,都和赤塔之間有了一個連接起來的‘通道’。

然後,這些通道,最終都彙聚到了一點,……嗯,我就叫那個‘中樞柱’好了,總之,中樞柱,連接著世界上所有戰器,所以,通過它,在短時間內,控制全世界戰器做同一件事也是可以做到的。──然後,霞血對向影說的,控制全世界戰器的號令,恐怕就是這個中樞柱。挑中向影,大概也是因為,要啟動那東西,需要極大的星靈力脈動吧。”

“嗯……”向影神色嚴肅地點頭,“所以,如果我如同霞血所說的,向裡面注入我的所有星靈力的話──”

“陷阱就會發動。”北宸擰眉,“全世界戰器的力量,會在這一刻,把向影的身體當做彙聚點,聚集在一起,然後,中樞柱,連同向影一起,會把這巨大的力量實體化,催化埋在中樞柱中的星靈礦物質的成長……最終,把整個赤塔包圍,並將這種新生的純淨的根須升向大地──成為新的生命中樞。到時候,萬祖的意識,可以移動到這新的身體裡,而那個千瘡百孔的舊身體,就算被炸掉,也無所謂了。”

黎枔開口:“那這麽做的話,向影會怎麽樣。”

蘇末搖搖頭:“那不是三維生物能承受住的能量衝擊,就算他的身體能成為新萬祖的能量融合點,但意識肯定早就在新萬祖的身體生成的時候就被擊潰消散了。”

“那這種想法就算是可行,我們也不能去做的吧?”

“不,我們要做。”

向影用堅決的神色開口了──他邊說,邊看著北宸的表情,在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以及溫柔而又肯定的眼神時,他吸了一口氣,在眾人驚愕的神色中,慢慢開口了。

“當然,不會全部按照霞血計畫好的走,我還不想這麽早死──連磨刃都沒磨過幾次,主人還欠我好幾次約會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北宸在一邊莫名其妙地咳嗽起來。

“但是,我可以試試看堅持一半,造出萬祖的身體之後,讓萬祖的意識立即來接管這個臨時的新容器,然後趁此機會一舉移除萬祖的制禦裝置,這樣,就算萬祖的身體會有所損傷,但至少不會傷及它的意識──等它再次離開這個臨時軀體,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到時候,請人立即破壞這個中樞柱就可以了吧。”

“這樣還是很危險啊喂。”拉翰瞪著眼,喃喃了一句。

“是的,光靠我自己的話,確實是很危險。”

向影點點頭。

“……所以,必須要向大家借助力量呢。”

“咦。”

但向影卻沒有回答拉翰的疑問,而是轉頭看看北宸──而北宸,則嘿嘿地,故弄玄虛地笑了幾聲。

“先不說這個了。喪氣話說了,接下來我們來說說來勁的東西吧。大家應該都有什麽想要做的事吧?比如說,理想啊、目標啊什麽的?都來說說吧──嗯,那還是從我自己開始好了。”

北宸說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撓臉:

“我……我想寫塞那加德的遊記,那種每個地方的風土都能記載的那種。還有,我想睡覺睡到自然醒。”

“我們讓你睡眠不足還真是對不起啊。”

黑禍壞笑著挑眉。

“小泥鰍的理想可真是沒野心──太沒趣了,來聽聽我的!本大爺的理想是在全世界各種地方和小泥鰍……噗!!死小泥鰍你幹嘛砸我啊!!”

黑禍話沒說完就被北宸砸了一個天風果,有點委屈地炸毛了。

但素劫卻笑得一臉淫蕩,搖搖手指。

“老弟說的是和小泥鰍用那個‘數碼相機’合影吧?小泥鰍你想到哪裡去了?哼哼哼,看樣子你腦袋裡裝著淨是些糟糕東西呢。”

“還,還不是因為你們平常太亂來的關係!”

“淫亂。”西風在一邊介面。

“……”

“咳咳,”向影開口圓場,“那我來說吧,我的理想是──嗯,把我記錄下來的主人的魅力之處向全世界公佈,讓大家都知道主人是多麽完美──”

“……呃,那個還是算了吧。”北宸有些脫力地捂住額頭。

“那、那建立赤月巫女神教呢?”

“不要隨便去給人洗腦啦!”

“……至、至少出一本主人的畫集──”

“……”

“那就開主人的親筆簽名拍賣會……?”

“……沒人會買的啦。”

為了不打擊向影的熱情,北宸用虛脫的聲音嘟囔著。

“我的理想是寫一本記載全世界拷問方法的書籍,現在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六十。”

西風接著開口了。

“還有十幾個國家要跑。”

“啊?十幾個國家就占了百分之四十嗎?”北宸有點疑惑,“那幾個國家的刑罰這麽嚴苛?”

“不是,那十幾個國家只占百分之十。”

西風說著,嘴角有些危險地輕輕翹起。

“還有百分之三十是給我自己留著的,所以你要多多配合啊。”

“……我、我要配合什麽啊!!還有哪有人寫記錄書籍還給自己的創造物留這麽多百分比的啊!!”

北宸臉色發綠的吐槽,而眾人則很應景地送去了同情的眼神。

“我的理想是研究各地的武學,吸收其精華,將來開一個大武館。”

辜銀嶽也用低沈而略帶憧憬的語調開口了──但說道最後,他的臉頰不知道為什麽又微微泛紅起來。

“還、還有結婚。”

眾人一致翻白眼,只有北宸也在跟著臉紅:

“……放心,我……我會滿足你的!無論哪一個願望。”

“那……就再加一個……我想要一子一女。”

“……我、我儘量。”

頂著一大堆的人的微妙視線,北宸硬著頭皮僵笑著回答。

“嗯……我嘛,大概是想替墮暗種跑跑吧。既然我能和死抹茶契約,那就說明墮暗種的生活軌道也是可以回到原來的方向的wrshǚ.сōm,那麽他們的社會地位也可以重新上去。”

亞曄邊說邊拿手指敲著桌面,紅色的雙眼眯著,像是在想像著將來的場面。

“……還有,畫技最好也能找到閒置時間精進一下,雕刻技術也是。有可能的話,以後給自己辦個什麽展覽也不錯。”

“哦哦──那我可以愉悅一個雷狄斯的裸奔倒吊像嗎?!”

很記仇的素劫興奮地舉手,而亞曄也豪邁地大笑一聲答應了:

“好!要是開展覽,一定加上那個像!”

“……”

雷狄斯,對不住了,我會偷偷在那個像上加兩撇鬍子讓人儘量認不出那是你的──北宸在一邊抽嘴角流冷汗。

話題傳到了亞加德身上──但是屋子沈默了十幾秒之後,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我的理想就是實現北宸小姐的理想’……這樣?”

拉翰在一邊裝模作樣地扭了一下──別說學得還挺像,但讓人有些意外的是,亞加德卻慢慢地搖搖頭。

“我的理想是除了北宸小姐所喜歡的人之外,所有對北宸小姐懷有非分之想的男性──嗯,女性也要加上。”

“等等等等!你那個不算是理想!只是陰暗的怨氣而已啦!”黑禍猛烈搖手。

“而且我才沒有這麽受歡迎!不會有我喜歡的之外的人來喜歡我的所以不可以隨便殺人哦!”北宸也跟著搖手。

“而且吃醋不是這種吃法!!最多釘釘稻草人詛咒一下人家吃面沒調料上廁所沒有廁紙就可以了嘛!”素劫跟腔。

──素劫你這也很惡毒吧。

“不,我並不是吃醋。”亞加德一本正經地搖頭糾正,“我只是避免淩霜事件再次發生而已,如果我吃醋的話,應該沒有‘幹掉’這麽簡單。”

這句話一出,屋內所有人都不寒而慄地抖了抖。

“那麽,我的理想是成為少女們心中的偶像──!或者是當靈武司工會的代言人──比如說這裡有個帥哥戰器叫朧雲什麽的。”

“你這不是理想而是妄想吧?”那羅迦很不留情面地拿水果砸朧雲的腦門,“順便一說,我的理想是朧雲能正常下來不要丟我的臉。”

“……好吧,我也有正經的理想的!我的理想是成為第一個不是星脈種的帝王級戰器!排位已經很近了哦,說不定真的能擠進去哦!”

“可是,”那羅迦好笑地歪嘴,“第一個不是星脈種的帝王級戰器,向影不就是嗎?”

“……”

於是朧雲很悲催地開始借星靈礦溶液消愁了。

“輪到我了嗎?”

一邊,早就不耐煩地翹著尾巴等待開口機會的阿特拉斯舉起了手。

“我的理想是能天天對北宸發情。”

噗──北宸本打算喝酒壓驚,但喝了一半的酒就這麽噴出去老遠。

“好吧,你說的很現實。”

黑禍抽搐著臉拍拍阿特拉斯,

“其實大家都有這個願望只不過是沒有說出來而已,幹得好阿特拉斯!你不愧是艾裡席恩第一勇士!不過還是請你給自己扯一塊遮羞布吧!說個冠冕堂皇點的願望!拜託了!”

“哦。”

阿特拉斯很乖地點點頭。

“冠冕堂皇。搜索中……搜索完畢。”

“我的理想是當春哥。”

噗──還沒來得及說話的北宸再次噴了出來。

“不好嗎?那個不是可以死後滿血原地復活的嗎?”附身月使疑惑地歪頭。

“不行!絕對不行!換一個!”

“哦。那我的理想是有一個叫李剛的爸爸。”

“那個也絕對不行!!”

“哦。……重新搜索,……搜索完畢。”

阿特拉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露出了亮閃閃的神色:

“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

“駁回!!”

北宸、西風、黑禍素劫同時舉起手做了個叉叉的姿勢。

於是附身月使很委屈地垂下了尾巴。

“不用搜索啦笨尾巴。”亞曄在一邊好笑地拍了一下阿特拉斯的後腦勺,“只要說出來你最想實現的事物就好了。──除了發情之外。”

“哦。這個簡單。”

尾巴立即翹了起來,然後啪嗒啪嗒亂甩。

“我的理想是,大家都能永遠在一起。不要受傷,不要不高興,不要分開,也不要吵架,便秘也不行。”

“不用特意加上便秘啦──”北宸好笑地拍拍阿特拉斯的尾巴。“是個好願望,我們大家會努力實現你這個願望的。”

她說著擡頭看著眾人:

“那麽,從現在起,大家都要好好默念幾次自己的理想──這就是我們從戰場上回來之後要做的。我們可不能讓自己的生活,還沒開始就這麽結束啊。”

她舉起了酒杯──然後,很快,一個個酒杯都湊了過來,玻璃的碰撞聲,叮叮噹當地響了起來。

“為了自己尚未實現的夢,絕對要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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