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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21:58

前言:

一滴、兩滴、三滴……
第一次看到這麼「可口又美味」的男人,
從農村來的小土包子莫未央看傻了眼,完全忘了要擦口水。
在冰天雪地裡,這個俊帥公子伸手救了她。
不過,把她拉起來後,他用力的甩了甩手,似乎在嫌惡什麼?
應該是她眼花了吧∼他可是拯救她的大英雄呢!
他供她吃,供她住,還讓她跟在他身邊學著做生意。
若有重要的客人,只要派她出馬,
撒撒嬌再被摸個兩把,就沒有談不成的生意。
雖然被人吃豆腐,讓她心裡不太舒服,
但當他誇她是最得力的小小助手時,什麼不開心都沒有了!
就在她以為會這樣跟在他身邊一輩子,
他卻為了一筆生意,決定把她嫁出去?
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麼英雄,而是一隻陰險又狡猾的笑面虎,
之所以將她留在身邊,全都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好!這一次,她出賣自己的身子,來還他的恩情,
從此以後,他們互不相欠!


第1章(1)

  隆冬,鵝毛雪不停的飄落,滿天滿地都是雪花片片,放眼望去,宛如身在銀白色的世界裡。

  這樣的景色固然美麗,卻為人們帶來一連串的不便。

  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經過一個偏僻又落後的小村莊。展府的二少爺展毅然坐在馬車裡,雙眼緊盯著窗外破爛不堪的屋舍。

  「爹,這個小村莊名為欣榮村,可是,不僅沒有欣欣向榮的感覺,反而貧窮又落後,農作物收成不好,商店也寥寥無幾。」展毅然突然有感而發。

  「不是每個地方都像咱們滄州一般繁榮,毅兒,將來若有機會,你想辦法替這個村莊的人做點什麼吧!」坐在一旁的展老爺慨然一歎。

  他們是滄州最富有的商家,素有「南肖北展」的稱號,肖府的當家肖染塵與展毅然的年紀差不多大,展老爺最近正打算將當家的位置交給二兒子。

  「是,孩兒記住了。」口頭上雖然爽快允諾,但他心裡可不這麼想。

  身為商人,哪裡有錢賺就往哪裡去,凡事以利益為優先考量,多餘的同情或憐憫,都是不必要的。

  他再度看向馬車外,內心期盼著能趕快離開這個小村莊。

  望著那一排排老舊破損的房舍,彷彿連吸入胸腔裡的氣息都是腐敗難聞的,他不自覺地皺緊眉頭。

  展老爺卻誤解他的心思,溫聲安慰。「毅兒,別發愁了,這世上貧窮的人太多了,咱們能力有限。」

  他愣了一下,才順著爹的心意附和道:「爹,等孩兒擴大展府的家業,就有餘力幫助那些有困難的人。」

  他的眼神誠懇,但眼底深處卻閃爍著複雜難解的光芒。

  他想要的,只是順利當上展府的當家,至於爹爹同情心過剩的叮囑,聽聽就算了。

  「很好,爹果然沒有看錯你。」展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露出讚賞的笑容。

  他微低著頭,掩飾眼中的得意之色。展府當家這個位置,他志在必得。

  馬車轆轆而行,卻突然在一處轉角停下。

  「小方,發生什麼事了?」展毅然探出頭詢問車伕。

  「二少爺,有一個小姑娘突然衝到路上攔住馬車,我只好趕緊讓馬兒停下。」車伕的聲音帶著無奈。

  「小姑娘?」他往前方望去,看到一個嬌小的女孩,抱著身子蹲在路中央。

  「毅兒,你下去看看吧!」展老爺沈聲吩咐。

  「是。」

  他在心裡輕啐了聲:麻煩!

  若不是爹太好心,他是不可能多管閒事的。

  他朝女孩走去,面無表情的開口詢問。「你為什麼攔下馬車?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一個不小心,你可能連小命都沒了。」

  女孩對他的警告充耳不聞,反而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大爺,請你行行好,讓我搭馬車到下一個城鎮,我娘為了生計要將我賣進窯子裡,我偷偷逃走了,請你大發慈悲幫幫我。」

  她的眼眶盈滿淚水,小臉及全身都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有多處補丁。只有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像秋水一般澄澈透明,彷彿會將人的靈魂給吸入那汪潭水裡。

  「我為什麼要幫你?對我有什麼好處?」他不耐煩的反問,甩開她擱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從利益上考量,幫她的忙只會浪費寶貴時間,耽擱回家的行程,完全沒有任何益處可言。

  女孩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給考倒,頓時呆愣在原地。

  她身上沒錢,也沒有任何值錢的物品,憑什麼要人家幫她?

  只是,再不趕緊逃離欣榮村,她一定會被人給抓回去的,她死也不要去窯子討生活。

  「大爺,只要你肯幫我這個忙,要我為你做牛做馬都可以。我會做飯、打掃、做針線活兒,甚至干粗活兒也沒問題。」她著急的說。

  「我們展府目前不缺丫鬟,你就算再能幹,也派不上用場。」他攤了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她趕緊將他抓得更緊,深怕他轉身離開。「求求你,只要你肯載我一程,我會想辦法報答你的。」

  她說得真心誠意,他卻一臉不耐煩。

  這名小姑娘簡直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

  「你拿什麼報答我?」他譏誚的反問。

  他可不想做徒勞無功的事。

  女孩再次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只能怯怯的回應。

  「大爺,也許現在的我,還沒有能力報答你。可是,將來的事情很難說,說不定,會有我派上用場的一天。」她不死心的勸說。

  她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讓他一時間愣住了。

  「想不到,你這丫頭不但伶牙俐齒,還挺有膽識的,敢跟我談條件?」他微挑眉,終於用正眼瞧她,不再對她愛理不理的。

  「我……我不是……」

  話未竟,展老爺便從馬車裡探出頭來。「毅兒,還沒好嗎?」

  「爹,我馬上就來。」他隨口應了聲。

  思忖了片刻,他把身上的大氅脫下來,覆在她纖弱的肩膀上。「我看你一直發抖,這件大氅給你穿。」

  即便,他是同情心少得可憐的男人,但爹在馬車那頭盯著他看,他總得做些什麼。

  他的關心讓她感動得想哭,卻怕弄髒昂貴的大氅,想將大氅脫下來還給他。

  「大爺,我身上髒,會弄汙你的大氅的。」

  她的眼中瀰漫著一層水霧,讓人看了我見猶憐,連他這名硬心腸的男人也有點動搖了。

  「你若不想凍死,就披著吧!」

  「你肯幫我了?」她滿懷希望的望著他。

  他肯脫下大氅給她穿,是不是表示他肯幫助她了?

  展毅然面無表情的睨了她一眼,沈思了片刻才道:「我只能讓你搭到下一個城鎮,一到那裡,你就必須下車。」

  他的話,帶著不容人反駁的氣勢,彷彿他的話就是聖旨一樣。

  「好,我聽你的,一定在下一個城鎮下車,不會再纏著你。」深怕他在下一刻會反悔似的,她極快的答應。

  看了父親關切的表情一眼,展毅然勉為其難的朝她伸出手。

  她愣了一下,呆站在原地。

  「還想不想坐馬車?想的話,就趕緊把手伸出來。」他沒好氣的輕斥。

  「勞煩大爺了。」她怯怯的伸出手,讓他溫熱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

  展毅然一碰觸到她冰冷的小手,一股寒意便從腳底竄起。

  她到底在雪地裡站多久了,怎麼手像冰塊一樣?如果,一直沒有人肯幫她,她說不準會凍死在雪地裡。

  驚覺自己的心思偏離,他趕緊正了正心神,將她扶進馬車裡。

  被他溫熱的大掌握住,女孩不自覺的露出笑容,感覺自己好像置身在夢境中。

  她遇到一個好人,而且,還是長得很好看的好人。

  他的善意,讓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

  展老爺見小女孩長得可愛討喜,又乖巧順從,便執意將她帶回展府,並替她取了個新名字,叫莫未央。

  展毅然相當不認同爹爹的決定,但目前當家做主的人仍然是爹爹,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將不滿及怨氣往肚子裡吞。

  隔天,一大早就起床的他,打開房門就看見站在門外等候的莫未央。

  他斂下眼,臉上的表情波瀾不興,讓人看不出真正的情緒。「有什麼事嗎?」

  莫未央縮了一下肩膀,吶吶的回答。「老、老爺要我過來服侍二少爺。」

  他內心雖然不悅,卻沒有馬上拒絕她,反而挑眉探問。「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作息時間?」

  他一向比府中任何奴僕還要早起,因此,很少人知道他正確的作息時間。

  「我向府裡的嬤嬤問來的,希望二少爺不要生氣。」她垂下眼,不敢正視他。

  既然老爺命令她服侍二少爺,她就應該先問清楚二少爺的作息時間,以免出差錯,惹二少爺生氣。

  好不容易可以逃脫既定的命運,她一定要好好表現,以報答老爺及二少爺的收留之恩。

  「你這麼有心,我怎麼可能生氣?只不過,我已經跟爹爹說過,我不需要貼身婢女,你走吧!」他隨手一揮,便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莫未央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二少爺,請你千萬別拒絕老爺的心意,你若拒絕,我恐怕會被趕出展府。」

  展府家大業大,人丁眾多,她若在府內為僕,會比待在外面來得安全多了。

  她真的好怕被爹娘找到,然後再被賣進窯子裡。

  「你的去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說過不需要貼身婢女,就是不需要。」他厭煩的甩了甩袖。

  爹雖然想在他的身邊安排一名婢女,但只要他不願意,爹不會勉強他接受的。

  見展毅然語氣堅決,她趕緊屈膝往地上一跪。「二少爺,求求你給我一次表現的機會,我會聽話,絕不會造成你的麻煩。」

  莫未央低聲下氣的請求,眼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

  看著她淚流滿面的模樣,一絲憐憫與同情,竟在展毅然的胸口油然而生。他對待下人一向不留情面,唯獨面對她時,口氣無法像以前一樣嚴厲。

  他對自己的轉變感到驚訝。

  他半瞇著眼說道:「好,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的表現能讓我滿意,我就破例,讓你當我的貼身婢女。」他一副施捨的口吻。

  莫未央破涕為笑。「謝謝二少爺!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她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我要梳洗了,你去端一盆熱水過來。」他隨口吩咐,看也不看她一眼。

  「是,我去去就來。」她朗聲回答。

  看著她翩然離去的背影,展毅然黑眸微瞇,神色複雜。

  其實,他大可以硬下心腸,堅持攆她走的,但看著她固執的模樣,他倒想看看她有什麼本事及能耐,能夠說服他讓她留下。

  他對待下人一向不假辭色,敢親近他的人少之又少,更何況是要待在他的身邊服侍他。

  還在沈思,只見莫未央已在最短的時間內,端來一盆熱水。

  「二少爺,熱水來了。」她將水盆放在架子上,端著一張笑臉面對他。

  展毅然冷著一張臉,緩步走到水盆前,大手伸進水盆裡,掬起水往臉上潑了一下。「不夠熱,重新端一盆水過來。」

  莫未央愣了一下,隨即想到也許是自己走得不夠快,才會讓熱水變涼了。「我馬上再去端一盆水過來。」

  她二話不說,端了水盆就往回跑。

  於是,在來來回回跑了幾趟之後,展毅然總算梳洗完畢。

  他是故意整她的,但她的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連吭都沒吭一聲。

  差不多該出門巡視了,他決定暫時放她一馬。「來幫我更衣吧!我要出門巡鋪子。」

  「二少爺,請等一下,先別急著出門。」她恭敬的說。

  「怎麼?有什麼事嗎?」他板著一張臉,不悅的皺眉。

  「你再稍等一會兒,我去去就來。」她一臉神秘。

  展毅然雙手交抱在胸前,語帶不耐。「我可以再等你一會兒,不過,我很沒耐性,你最好動作快一點。」

  他倒想看看她要玩什麼把戲來討好他。

  「是,我很快就回來。」她飛奔離開,一轉眼就消失不見。

  不一會兒,她又端著一盆熱水出現在他面前。

  展毅然撇撇嘴,譏誚的問。「你嫌剛才端熱水端得不夠多嗎?」

  「不是的,我是想說二少爺待會兒要出門巡鋪子,想讓你先用熱水泡泡腳,活絡一下血路,這樣一來,腳不僅不會凍傷,走起路來也快多了。」她不疾不徐的解釋,並未因為對方質問而慌了手腳。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心的。」他的讚美之中帶了點嘲諷。

  「二少爺,你先坐下來,讓我替你揉揉腳板。」她柔聲說著。

  他依言坐下,並未刁難她。

  沒想到,她不但懂得察言觀色,還挺會討主子歡心。

第1章(2)

  莫未央小心翼翼的替他揉捏腳踝及腳板,還詢問他力道夠不夠。

  她體貼順從的舉動,多少讓他對於父親擅作主張的不滿,消減了一些。

  突然間,他注意到她的雙手似乎有凍傷的痕跡。

  「你的手是怎麼了?」他隨口問問,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

  「沒什麼。」莫未央避重就輕的回答。

  「既然想在我身邊做事,就得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她的閃躲,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

  「是浣衣房的姊姊們罰我洗一些衣服,我的手才會凍傷的。」察覺二少爺的語氣帶著些許不悅,她實話實說,不敢再隱瞞。

  「是不是你不懂規矩,得罪了她們?」

  「不!不是這樣的,因為姊姊們在數數兒,我一時興起想加入她們,沒想到,數到後來只剩下我在數。姊姊們不高興,就罰我洗衣服。」她癟著嘴,一臉委屈。

  「你會數數兒?」展毅然挑眉,認為她應該沒上過私塾。

  她點點頭。「嗯,以前鄰居大叔教過我數數兒,我對數數兒很有興趣,大叔常誇我反應敏捷呢。」她說著說著,小臉漸漸散發光采。

  「我這裡有一本賬冊,你把第一頁的帳算一遍,告訴我有多少。」他隨即出題考她。

  不到片刻,她就算出了答案。「二少爺,是一千八百六十五兩。」她的語氣篤定,沒有絲毫遲疑。

  展毅然自己在心中算了一遍,果然是這個答案,他睜大眼,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

  沒想到一個沒讀過書的小女孩,對金錢這麼有概念。

  或許,她還有一點利用價值。

  他不動聲色的合上賬冊。「你的確挺有天分的,只要你肯好好學,將來肯定會有一番作為。」

  「二少爺,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來了?」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望著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沒錯,你可以留下來,只不過,能不能長久留在展府,還是要看你日後的表現。」他的聲音平板,臉上的線條緊繃而僵硬。

  若不是看在她還有點利用價值的分上,他不會留她下來。

  莫未央欣喜若狂的道謝。「謝謝二少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她的喜悅全寫在臉上了。

  二少爺不但關心她的手,還讓她留在他的身邊伺候他。

  他救她、幫助她,破例讓她當他的貼身婢女,給她一個全新的生活,讓她既感謝又感動。

  這份恩情,她一定要謹記在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二少爺是她的恩人,不能忘了報恩。

  此刻她唯一能報答他的方法,就是對他更加忠心耿耿,凡事以他為重。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在展府,找到未來的新希望。

  ***

  莫未央待在展毅然的身邊,一待就是兩年。

  這兩年,他不僅讓她讀書識字,還讓她跟著他學做生意。

  之所以對她另眼相待,除了看中她算帳的能力,另一個原因,是他一直認為她是爹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

  「未央,這本賬冊你檢查一下,告訴我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將展府最賺錢的當鋪賬冊交給她。

  「是。」她接下賬冊,開始逐條檢查。

  展毅然並未催促她,而是在一旁審閱其它店舖的賬冊。

  「二少爺,十日前鋪子買進一批南洋的珍珠項鏈,以巿價來看,不可能賣到這麼高的價錢,奴婢認為這筆帳有問題。」她大膽的推測。

  「你認為鋪子裡有人做假帳?」他挑眉詢問。

  「不無可能。」她的語氣帶著篤定。

  展府生意做得很大,想從中撈油水的大有人在,不得不小心防範。

  「很好,我也認為這筆帳有問題,明兒個我就親自到鋪子裡查,若真查出有人做假帳,我會好好的獎賞你。」他語帶讚賞。

  「不!二少爺,我不需要什麼獎賞。」她趕緊婉拒。

  「那你想要什麼?」他納悶的瞥了她一眼。

  「我什麼都不要,幫忙二少爺,本來就是我應盡的本分。」莫未央答得理所當然。

  「你一直這麼無慾無求,別人會認為我苛待你。」他半開玩笑的低語。

  「老爺跟少爺讓我待在展府,讓我讀書識字、學做生意,對我已經是天大的恩惠,我怎麼敢再有所要求呢?」她說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未央,我調你去賬房管帳吧!你有這個能力。」他正色的提議。

  人都是往高處爬的,相信她也一樣。

  「不,我只想當二少爺的貼身婢女。」她斬釘截鐵的回答,神情篤定。

  「跟在我身邊有什麼好?我這人做事一板一眼,要求嚴格,脾氣又臭又硬,聰明的人都不想待在我的身邊。」展毅然無所謂的自我揶揄著。

  他是展府的當家,人人都敬畏他,不敢親近他。

  「你是我的恩人,不管脾氣怎麼樣,你都對我有恩。做人應該知恩圖報,能夠待在你的身邊服侍你,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的話語輕柔,字字句句卻都敲進他的心坎裡。

  她對他忠心耿耿,的確滿足了他身為主子的優越感。只不過,他不得不懷疑她真正的動機,是否單純?

  「我一點都不好,不值得你待在我身邊一輩子。」他意有所指的試探著。

  「不!你嚴以律己,從不與任何婢女親近,潔身自愛、處事嚴謹,比大少爺好太多、太多了。」她滔滔不絕的述說他的優點。

  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好男人。

  他並未被她的讚美沖昏頭,反而泰然自若的問:「就我所知,很多婢女都希望成為大哥的貼身婢女……順便替他暖床。」他不屑的撇嘴搖頭。

  他跟大哥素來不合,能不碰面就盡量不碰面,但對於大哥的諸多「事跡」,還是略有耳聞。

  「那是她們的思想觀念不正確,我無法苟同她們的想法。」莫未央輕蹙眉頭,一臉不贊同。

  她認為,主僕之間本來就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不該做出踰矩的事。

  從她的話中,展毅然察覺得出來,她與一般女子的想法不一樣,並不貪慕榮華富貴。

  關於這點,他打從心裡感到讚賞與欣慰。

  至少,他不必擔心她會主動爬上自己的床。

  也因為這樣,他才敢放心讓她待在自己的身邊伺候。

  他可不想像大哥一樣,染指身邊的婢女,蓄意破壞府裡的規矩。

  「既然你無意高昇,我就不勉強你了。」他雲淡風輕的低語,沒察覺自己微皺的眉頭悄悄舒展開來。

  老實說,有她在身邊幫襯,真的讓他省事不少。

  「二少爺,若沒其它事,我先退下了。」她恭敬的福身。

  她知道二少爺不喜歡婢女入夜後,還待在他的房裡。

  「嗯。」他隨口應了聲。

  她瞭解他的生活作習,從不在入夜後留在他房裡,關於這點,更是讓他放心不少。

  看來,當初留她真是留對了。

  ***

  才步出二少爺的房裡沒多久,展府大少爺展飛鵬就在路上將她攔了下來。

  「大少爺,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戒備。

  「未央,別這麼冷淡,咱們好幾日沒見了,我特地繞過來看看你。」他邊端著笑臉,邊朝她走近。

  比起兩年前剛進展府時的青澀模樣,現在的她多了一分成熟的韻味,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

  只有二弟那個滿腦子只知道賺錢的死腦筋,不懂得疼惜美人。

  「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怎敢勞駕大少爺特地繞過來看我。」她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說過,只要你願意,我馬上跟爹說,讓你成為我的人。」他伸出大掌,欲扣住她的下巴,卻被她避開。

  「大少爺,萬萬不可,我已經打定主意,要一輩子伺候二少爺。」她急急的拒絕。

  他怏怏不樂的拉下臉,惡聲惡氣的斥罵。「跟著他有什麼好?我是看得起你,才特別厚待你,你別不知好歹。」他大手往前一伸,攫住她的手腕。

  「大少爺,請放開我。」她扭動手腕,拚命掙紮。

  「我不放,你能奈我何?」他擺明了要糾纏她。

  她敢怒不敢言,力氣又比他小,苦惱著該怎麼擺脫他的糾纏。

  突然間,他們後方傳來一道威嚴的嗓音。「放開未央!」

  展毅然抓住大哥的手臂,不著痕跡的加重力道。

  「你、你來做什麼?快放手!」展飛鵬口氣不善,面孔猙獰。

  「你不放開未央,我就扭斷你的手臂。」他泰然自若的警告。

  「你敢?」展飛鵬惡狠狠的瞪著他。

  「有什麼不敢的?你輕薄我的貼身婢女,就算我把你的手臂扭斷,爹也不會置喙的。」他胸有成竹的仰高下巴。

  「你!別以為你是當家,我就不敢動你。」展飛鵬咬牙低吼。

  「你可以跟爹告狀,我不在乎,不過,你最好想想自己的下場。」他好整以暇的將雙臂交抱於胸前。

  展飛鵬握緊雙拳,怒瞪著他。「算你狠!」他忿忿不平的轉頭離開。

  「二少爺,謝謝你替我解圍。」莫未央躬身道謝。「二少爺怎麼會在這?」

  「我是想來交代你明天要早起,跟我一道去巡視鋪子,沒想到卻見到大哥的惡行。以後他若再輕薄你,你儘管告訴我。」他不想讓大哥在展府繼續囂張下去。

  莫未央心裡很感激他替她解圍,對他的尊敬又更深了幾分。

  他替她解圍,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

  她決定加倍努力工作,以回報他的恩情,就算得一輩子待在展府,她也心甘情願。

  因為,她從沒見過像他這麼謹守分際的主子,他對待下人雖然嚴格,卻不會冷漠無情,他對她的好,她心裡很清楚。

  她早就已經把展府當成自己的家,而且,她由衷的盼望,展毅然能夠把她當成家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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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22:58

第2章(1)

  莫未央時常隨著展毅然巡視鋪子,她反應機伶,人美、嘴巴又甜,因此展府有一名美婢的消息,不脛而走。

  在展毅然生意往來對象的奔走相告之下,莫未央因此成了商場應酬時的話題人物。

  這天,展毅然帶著莫未央一起應酬。

  「展爺,未央姑娘最近比你還紅,你不會吃味嗎?」生意上的夥伴半開玩笑的揶揄。

  展毅然邊品茗、邊悠哉的淡笑著。「怎麼會呢?我這個主子沾了她的光,做起生意來更如魚得水。」

  只要是對生意有助益的事,他都不會介意的。

  男人望了一眼站在角落的莫未央,頓時感到心癢難耐。「展爺,展府裡多的是像未央姑娘這麼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婢女,不知您是否肯割愛?」

  男人涎著臉,搓著手,一臉諂媚。

  展毅然挑眉反問。「既然展府裡有很多長得美又反應快的婢女,你為何獨挑未央一人?」

  他堵得男人張口結舌,說不出一個字來。

  「沒想到,展爺這麼寶貝未央姑娘。」男人尷尬的笑了笑。

  展毅然不置可否的繼續品茗,沒再響應他的話。

  在外人的眼中看來,他像是捨不得將自己的婢女送人,但實際上,他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

  既然未央現下這麼有用,他何必急著將她送出去?她待在展府兩年,吃喝用度比一般奴婢還要優渥,再怎麼說,她都得為展府盡一分心力才行。

  留著她,日後說不定有更大的用途。

  談完生意後,他朝正在出神的莫未央喚了聲。「咱們走吧!」

  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一進入馬車,就沈不住氣的開了口。「二少爺,您以後應酬,還是不要帶著我了。」

  他深邃的黑眸,閃過一道複雜難解的微光,但隨即隱逝。「怎麼了?覺得厭煩嗎?」

  「不、不!二少爺誤會了,我不是感到厭煩,而是……」她倏地住了口,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身為奴婢,主子要她做什麼事,她是沒有拒絕的權利的。只是,她真的不希望主子將她送人。

  察覺她似乎有難言之隱,他大略猜出她心裡擱著什麼事。「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我又不是難溝通的主子。」

  他的聲音還是很溫和,一點都沒有發怒或不耐煩的跡象。

  這兩年來,在她面前,他一向維持溫文又明理的良好形象。

  她扭絞著雙手,深吸了口氣,才鼓起勇氣直言。「二少爺,請你、請你不要將我送人,好嗎?」

  她的眼中瀰漫著一層水霧,鼻頭也紅通通的,彷彿即將被人丟棄的小狗。

  見到這樣的表情,他的胸口一緊。他不喜歡自己此刻對她產生的反應,只是,他無法控制那種異樣的感受。

  他悄然籲出一口氣,氣定神閒的回答。「我有說過要將你送人嗎?」

  「可是,你的朋友……」她已經不只一次,聽到他的朋友們半開玩笑的跟他提議。

  「你聽著,我不會將你送人的。」展毅然的大手擱在她略微顫抖的肩膀上,神情篤定而堅決。

  她還有利用價值,他怎麼可能輕易的將她送人。就算要送,也不會是那些沒有什麼作為的商人。

  莫未央睜大眼,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真的嗎?」

  「若將你送人了,我到哪裡去找像你這麼善解人意、反應又靈敏的婢女?沒有你,我便什麼事都做不好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富有感情。

  他知道這麼說,能換來她更多的忠心。

  「我、我並沒有二少爺說的那麼好。」她雙頰漲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能夠得到二少爺的讚美,她開心得簡直要飛上天了。

  他以大掌捏住她的下巴,語調更輕更緩。「我的朋友們,都在我面前大力讚賞你,這還會有假嗎?再者,這兩年來,你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

  她雙頰染上紅霞的模樣,既嬌美又動人,難怪他的朋友們,全都被她的美貌給吸引了。

  她的美色,能讓她更有利用價值。

  「二少爺,既然你對我的表現這麼肯定,我相信你。」她安心的綻放出一朵笑花。

  她的笑容,讓他有點移不開視線,但他還是別開了眼。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跟著我出來應酬,以後我就不帶你出來了。」他蹙緊眉頭,假意的輕歎一口氣。「看你不得不對其他人逢迎賣笑,我的心裡也不好受。」

  他的為難,讓她一陣心虛,趕緊開口。「不!為了二少爺,這些都不算什麼,我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她說得真心誠意,像是願意為他掏心掏肺似的。

  「你這麼說,真讓我自慚形穢,身為你的主子,卻無法將你保護得周全,希望你別責怪我。」展毅然低著頭,垂下肩膀。

  「二少爺,你千萬別這麼想,你讓我出來見世面,我感激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責怪你。」她急急的解釋。

  對他,她只有深深的感激,絕無半句怨言。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只要你肯跟著我好好的學習,將來,你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你不會一直都是婢女的,我會重用你。」他信誓旦旦的允諾。

  「我不在乎自己是婢女的身份,只要你答應我,讓我一輩子伺候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她重申自己的願望。

  展毅然一臉欣慰的握住她的手。「我答應你,絕不讓你離開我身邊。」暫時。

  他的黑眸中有光影在閃動,莫未央卻誤以為那是淚光。

  主子竟然為了她而眼泛淚光,他對她如此有情有義,她就算做牛做馬,也無法報答他的情深意重。

  展毅然知道,自己已經收服了她的心,得到她死心塌地的效忠。

  ***

  原以為,帶著她談生意會很順利,但顯然的,有些生意上的夥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日,他與一名重要的客人在客棧雅座談生意,只是這名客人卻一直拉著未央的手不放,心思並沒有放在生意上。

  「傅爺,咱們的契約還沒簽妥,你不該一直霸佔我的婢女。」展毅然拉下臉,表情有如千年寒冰。

  他不僅大膽的拉住她的手,大掌還擱在她的腰際上。

  展毅然銳利的視線一直盯著他的大手,彷彿想用眼中的利刃,將他的手給砍下來。

  傅爺無視於他的冷臉,反而繼續將大手放在她的背上遊移著,擺明了要吃她豆腐。

  「這份契約有失公允,我得先研究一下,才能答覆你。」傅爺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

  展毅然忍無可忍,終於加大音量,不客氣的道:「既然傅爺還無法做決定,請容我們先告辭。」

  總不能生意沒談成,還白白讓他吃未央的豆腐,那他們不就虧大了。

  「展爺,何必這麼沒耐性?這樁生意難道就不能慢慢談嗎?我坐了一、兩個時辰,肩背酸得很,你讓未央姑娘替我捶捶背吧!」傅爺隨口提議。

  展毅然一口拒絕。「傅爺,未央是我的婢女,不是陪酒賣笑的青樓女子。」

  雖說,為了生意,他不介意讓自己的婢女小小的犧牲一下色相。只是,眼前的男人根本無心談生意,他又何必跟他客氣?

  而且,他那副急色鬼的模樣,讓他看了很礙眼。

  「展爺,不過是一名婢女而已,你何必如此心疼?若真要比,我府上的婢女,比未央美上數倍的都有。」傅爺大言不慚的擡高下巴。

  「既然如此,你可以關起門來,任意輕薄你府上的婢女,我不介意。但現在,請你放開未央。」他不客氣的拉住傅爺的手腕,森冷的目光彷彿可以殺人於無形。

  從剛才開始,他的心情就很不好,傅爺的挑釁,讓他瀕臨爆發邊緣。

  見苗頭不對,莫未央趕緊出聲緩頰。「二少爺、傅爺,你們兩人都別生氣,是我不對,我向兩位賠罪。」

  二少爺替她打抱不平,她除了感動,長久以來對他的崇拜及愛慕,再也無法隱藏。

  看來,他是在意她的,否則,不會為了她而得罪客人。

  「未央,你沒有錯。」展毅然朝她使眼色,暗示她在一旁待著,不要出聲。

  她卻對他的暗示視而不見,急著想化解現場尷尬沈悶的氣氛。「二少爺,其實傅爺的要求並不過分,我本來就是一名下人,而傅爺身為你的朋友,我服侍他並不為過。」

  「什麼?」他瞠大眼盯著她。

  他可是在替她解圍,沒想到,她不領情就算了,反而還主動要服侍別的男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誰才是她的主子?

  「在我的心目中,你不是下人,而是親人,我不能讓你受委屈。」這些話說出口時,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怎麼會說出這麼有人情味又令人動容的話來?

  莫未央的眼中有淚光在閃爍。

  長久以來,都是她單方面為他付出,很少見他有所響應,這讓她時常懷疑自己的表現,是否讓他不滿意。

  如今,他的反應,不僅讓她覺得窩心,胸口還流淌過一股暖流。

  她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她認為自己的選擇及決定沒有錯,也更加堅定了想留在他身邊的決心。

  「二少爺,有你這些話,我就心滿意足了,只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同意讓我替傅爺捏一下肩背。」

  既然客人已經提出要求,他們置之不理,似乎有失禮數。而且,她真心希望替他在客人面前留點情面,不想讓他以後在商場上,留下不好的風評。

  「展爺,看來,你的婢女比你還懂得做人。」傅爺面帶笑容的揶揄。

  展毅然頓時感覺胸口梗著一口悶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她的違逆,讓他覺得有失面子。

  她向來很少跟他頂嘴,他的話就像聖旨一般,誰也不敢有意見。

  展毅然微掀薄唇,想回應傅爺的嘲諷,莫未央卻早一步打斷他的話。「傅爺,我的一切都是展爺教的,你太擡舉我了。」

  她打圓場的手法,頓時讓兩個男人自歎不如,想發火又找不到理由。

  「好吧!我承認展爺的確很有一套,教出你這麼聰明的奴婢。」自知理虧,傅爺不再用言語挑釁。

  對方已經讓步,展毅然也不再堅持。「未央,你想怎麼做,你自己做主吧!」

  反正,被人吃豆腐的是她,她都不介意,他這個做主子的乾著急也沒用。

  她走到傅爺的身後,小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傅爺,請你先放鬆一下肩膀。」

  傅爺照著她說的話做,還閉上了眼睛。

  替傅爺揉完肩背,她又喝了三小杯酒,以示賠罪。

  莫未央認為,替主子做足面子,是她回報他的方式之一。

  他對她的好,她全記在心裡,時時刻刻都不敢忘懷。

第2章(2)

  ***

  最後,這紙契約雖然拿到手,代價卻是未央喝醉了。

  展毅然知道喝醉酒會有多難受,而她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他。

  「傻瓜。」他邊將她扶上馬車,邊叨念了一句。

  馬車顛簸,她打著盹兒,坐得東倒西歪,他索性一把攬住她的肩頭。

  這時,她被搖醒了,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微瞇著眼看他。「二、二少爺?」她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

  「醒了?頭會不會暈?」展毅然隨口問。

  見她連坐都坐不穩,肯定還在暈。

  「不、不暈。」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她這麼愛逞強,讓他無奈又拿她沒轍。

  「你明明不能喝酒,卻硬要喝下三杯,我記得我沒有教過你要這麼逞強。」他蹙眉抿唇,叨念著。

  「你是在關心我嗎?我好高興。」她傻傻的笑著,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他握住她的肩膀搖了搖。「你清醒一點,好嗎?」

  他正在氣頭上,她卻笑得開心,分明故意要惹惱他。

  「我很清醒,不信你瞧,我還可以站起來呢。」莫未央從座位上站起來,並將雙手平舉。

  她以為自己可以站得很穩,誰知馬車的車輪突然輾到一塊小石子,她身形不穩的向後跌去,幸好展毅然及時抱住她,穩住她的跌勢。

  她就這麼跌進他的懷抱裡。

  一股馨香馬上竄進他的鼻端,掌心下是柔軟溫熱的膚觸,他的心跳陡地漏跳了一拍。

  他怎麼也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自己居然會起了異樣的反應。

  這張嬌美的小臉,這副曼妙的身子,他已經看了兩年,應該早就習慣了。為什麼當她喝醉酒時,他會覺得她特別嫵媚動人?

  難不成,他也醉了嗎?

  「你快點坐好吧!待會兒要是再跌倒,我可不會扶你。」展毅然面無表情的告誡,臉上看似平靜無波,事實上,他的心跳變得紊亂而急促。

  莫未央不敢再亂動,乖乖的坐在他身邊,默不作聲。

  回到展府後,她在家丁的攙扶下回到自己的小屋,混沌而迷糊的睡著了。

  半夜,展毅然有點擔心她的狀況,便悄然來到她的小屋探視她。

  隔著小窗,他看到她睡得極不安穩,而且,嘴裡一直唸唸有詞。

  他想聽清楚她說些什麼,於是放輕腳步來到她的床邊。

  「二少爺,我喜歡你,我要永遠待在你的身邊,伺候你……」

  她的聲音極輕極緩,卻在他的心湖裡投下一顆巨石,激起巨大的漣漪。

  他隱約感覺得到她喜歡他,但親耳聽到她說出口,他還是覺得震撼。

  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觸摸她緋紅的臉頰,卻又覺得不妥的停住,僵在半空中。「我在幹什麼?我怎麼可以動自己的婢女?」

  他心下一驚,覺得自己的行徑跟大哥沒兩樣。

  他若對自己的貼身婢女產生感情,不就跟不學無術的大哥一樣嗎?

  屆時,他的醜事將會被傳開來,大哥也會藉著這件事攻擊他、諷刺他,責備他是下流的偽君子。

  他絕對不能破壞了自己這幾年來,在展府辛苦建立起來的正直形象。

  他不能迷上一個身份低微的婢女。

  將來他要娶的人,絕對是門當戶對,對展府家業有幫助的名門千金。

  ***

  隔天,他開始疏遠莫未央,不帶她出門,也不讓她伺候。

  就這樣過了幾天,莫未央在入夜後來到他的房間。

  展毅然正在結算鋪子裡的盈餘,瞧見她的身影,他連頭都沒擡,聲音淡漠且毫無溫度。「我不是立下規矩,入夜後,所有婢女都不準踏進我的房?」

  「對不起,白天二少爺忙著鋪子裡的事,我只好深夜前來打擾你。」她低垂著小臉,語帶愧疚。

  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讓她一顆熾熱的心彷彿在瞬間墜入冰窖,胸口充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悶痛感。

  「找我有什麼事?」他睨她一眼,又將視線移到賬冊上。

  「我、我想請問二少爺,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你才會不要我來伺候你……」她的話語帶著些微的哽咽,雙手放在身後扭絞著。

  他的刻意疏離,讓她有種受傷的感覺,那種被漠視的痛苦,讓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感情,似乎比想像中來得深。

  她原以為自己對他只有崇拜及愛慕之情,但事實上,在兩人朝夕相處下,她對他的感情已經越放越多了。

  「你沒做錯什麼,我只是不想你太累,決定讓你休息一陣子。」他隨口搪塞。

  他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讓她深覺事有蹊蹺。

  莫未央不死心的追問。「是不是因為前幾日我喝醉了,所以二少爺生氣了?」

  她不希望二少爺討厭她,甚至是看輕她。

  她寧願他痛快的罵她一頓,或處罰她,也不要被他忽略,當成陌生人看待。

  「你多心了,我沒有生氣。」他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表現得越不在乎,她就越覺得事情不對勁。跟在二少爺身邊兩年,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她都再熟悉不過,甚至他一個眼神,她就能大致猜到他在想什麼。

  只是,此刻冷漠的他,教她無法摸清他的心思。

  她的心中忐忑不安,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我感覺得出來你在疏遠我,如果我真的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請你直接告訴我,我會改進的。」她真心誠意的請求。

  「你非得問出一個理由來,是嗎?」展毅然被激怒,垮著一張臉。

  她苦著一張臉,卑微的請求他,讓他莫名產生一股罪惡感。

  他對她,越來越無法硬下心腸,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我只是不想被二少爺討厭。」那會比殺了她還教她難過。

  她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難受到每個呼息都疼痛了起來。

  她的情緒,隨著他對待她的態度而起伏不定。

  「理由我已經說過了,不想你太累,希望你休息一陣子,你如果繼續追問,我會直接將你調到別院去。」他毫不留情的宣佈。

  「不!二少爺,求求你,別將我調離你身邊。」她倏地屈膝,跪在地上。雙眸中瀰漫著一層水霧,不安感不斷在內心擴大。

  她真的不知道,二少爺到底為了什麼事而疏遠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惹他生氣?這一切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個謎團,她如墜五里霧中。

  「如果你不想被調離,那就聽我的話,先休息一陣子,什麼都別再問。」展毅然板著臉叮囑。

  他怕兩人再繼續說下去,他會因為不忍心而軟下心腸,這麼一來,他就會不自覺也流露出對她的關懷。他不能讓一切脫離自己的掌控,包括感情。

  「好,我不問。二少爺要我休息多久,我就休息多久,只求你別將我調離。」她無奈的妥協。

  深怕自己被調離,她壓根無法忍受見不到他的日子。

  「嗯,若沒別的事,你退下吧!」他急著趕人。

  「是。」她失望的轉身離開。

  月色下,她的背影顯得特別孤單落寞。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他的心陷入一片迷惘之中,心情越來越沈重。

  ***

  半個月後,展毅然又帶著莫未央出門談生意,這次的對象是財力及名聲與展府不相上下的燕府當家燕康泰。

  能夠再次與二少爺出門,莫未央的心情雀躍,一掃以往的陰霾,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她心想,二少爺肯帶她出門,肯定是已經原諒她了,今後,她又能像以前一樣伺候他了。

  這次的生意談得很順利,燕康泰不僅溫文有禮,對她也很客氣,連二少爺都眉開眼笑的。

  一回府,展毅然就召她到房裡談話。

  「二少爺,有什麼吩咐嗎?」她的臉上藏不住喜悅之色,臉頰紅撲撲的,看起來很有朝氣。

  「未央,你覺得燕康泰這個人怎麼樣?」他試探性的問。

  她沒多想就直接回答。「燕公子人品不錯,長相俊美,待人又客氣,只可惜臉色蒼白了一點,身子太單薄了。」

  「看來,你對他的第一印象還不錯?」他挑眉睨了她一眼。

  「這只是我的淺見,微不足道,二少爺對他的觀感如何比較重要。」畢竟,要跟他合作的人是二少爺。

  「你錯了,燕康泰對你比較感興趣,咱們聊你比聊生意多。」他坦白直言,毫不隱瞞。

  「這……燕公子大概是想找話題聊,才會談到我。」她逕自猜測著。

  「燕康泰向我要求一件事。」展毅然直接切入主題,不再拐彎抹角。

  她順著他的話問。「什麼事?」

  「他對你一見鍾情,要求我將你嫁給他。」他的神情淡漠,彷彿在述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莫未央倒抽一口涼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二少爺不會答應的,對不對?你曾經說過,會讓我一輩子待在你的身邊伺候你。」

  她的話說得篤定,但神情卻是忐忑不安的。

  他點點頭。「我的確曾經答應過你,讓你一輩子待在我身邊。」

  她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正要再次答腔時,展毅然卻搶先一步開口。「只可惜,我答應他的要求了。」他微掀薄唇,吐出殘忍的字句。

  莫未央睜大眼,不敢置信的直視他,眼中寫滿驚懼。「你……答應將我嫁給他了?」

  她聽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的聲音。

  腳步虛浮,四肢無力,她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0-17 23:25:13

第3章(1)

  「燕康泰人品、家世都不錯,雖然身體不好,但你若嫁給他,絕對可以過著富足優渥的生活。再加上他對你一見鍾情,我沒有理由不答應把你嫁給他。」他說得頭頭是道,認為自己的決定沒有錯。

  然而,她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你曾經答應過我,要讓我一輩子都待在你的身邊伺候你。」她仍想做困獸之鬥。

  「然後呢?」他冷冷的反問。

  「什、什麼?」她被問得一頭霧水。

  「你想一輩子待在我的身邊,當一名暖床的婢女嗎?你應該知道,我將來要娶的人,絕對是對展府家業有幫助的人,必須與展府門當戶對。」他特別強調「門當戶對」這四個字。

  「門當戶對?」她蒼白著小臉,低聲喃念著,原本想要說的話,現在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居然拿身份壓她?可悲的是,她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可是,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只求你不要將我嫁給燕公子。」她苦苦哀求。

  她的鼻子、眼眶皆因激動而泛紅,任何男人見到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都會心軟,唯獨他,仍舊是鐵石心腸。

  「莫未央,你就這麼一丁點志氣而已嗎?待在我的身邊有什麼好?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他不希望她心存不可能實現的遐想。

  「沒錯,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一直待在你的身邊,因為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再隱瞞自己對他的感情。

  「就因為這樣,我更要將你嫁給燕康泰。」他的態度強硬,語氣帶著不容人反駁的氣勢。

  「為什麼?」她困惑的直視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

  「我不想像大哥一樣,與婢女牽扯不清,我要證明自己跟他是不一樣的人。」

  他將話說白。

  言下之意是,她連當暖床的婢女都不夠格。

  「我明白了,說來說去,你在乎的只是身份。」她洩氣的垂下肩膀。

  「身為展府的當家,我必須考慮很多事。」他垂下眼,不去看她傷心的表情。

  「如果,我已經無法繼續再待在你身邊,那麼,請讓我離開展府。」她選擇另一條路走。

  她的要求,並不在展毅然的考慮範圍內,他不加思索的拒絕。「我不會放你出府,除非你是由展府嫁出去。」

  這是她唯一能走的一條路。

  「你沒有資格決定我下半輩子的人生。」她堅決的反抗。

  「就憑我是你的恩人,我就可以決定你的將來。」他說得斬釘截鐵。

  莫未央再次刷白了小臉,睜大眼看著他。「你怎麼可以拿恩情來壓我?」他像是突然間變了個人似的。

  他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對她有情有義的展毅然。

  「別忘了我是一名商人,必要時,我連親情都可以拿來秤斤論兩賣。」他淡笑著說出殘忍惡毒的話。

  她以雙手環住自己的手臂,感覺體內沸騰的血液,全都在一瞬間凍結了,連心都徹底的涼了。

  他好狠,狠到讓她不由得打起寒顫來。

  她看錯他了,他不是自己心目中那個重情重義的男人。

  「過去的你,全都是虛情假意的嗎?」她不死心的問。

  她不相信,他連一丁點溫情都不曾施捨給她。

  「你說呢?」展毅然滿不在乎的反問。

  他的表情與口氣,已經證實了她心中所想。

  他的確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可以出賣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親人。

  「你當真要我嫁給燕康泰?」她知道自己白問了,但,她還是想再確認一遍。

  「沒錯,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嫁,因為與燕府聯姻,咱們才有機會接觸從未經營過的其他事業。」這也是他與燕康泰私下談成的條件之一。

  他有心經營其他事業,但必須仰賴燕家的引領。

  「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之一?」她淒涼一笑。

  「何必把自己想得這麼不堪?就當是你還給展府一個恩情。」展毅然說得雲淡風輕,像在談一樁生意。

  她咬緊下唇,硬把懸在眼眶的淚水逼回去。

  「好,我嫁,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欠展府恩情了。」她萬般無奈的妥協,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正在淌血。

  不是因為她即將嫁給不愛的人,而是,展毅然的無情讓她徹底心寒。

  像他這種凡事以利益為優先考量,沒血沒淚的男人,不值得她愛。

  她要斬斷自己對他的感情,今後,她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

  旬日後,展毅然將她風光的嫁出去,還給她一筆豐厚的嫁妝。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燕康泰在成親當日,突然得到急病身亡。莫未央還沒成為新婦,就變成了寡婦。

  由於燕康泰原本就是帶病之身,他突然身亡,燕府的人並未責怪莫未央,反而答應讓她自由選擇要走還是要留。

  莫未央經過一番掙紮後,仍舊決定回到展府。畢竟,她待在展府兩年,早已習慣那裡的生活,比起陌生的燕府,還是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好。

  隔天,她回到展府,除了展老爺及二夫人,其餘的人對她都不太友善。

  「未央,如果你願意回來展府,展府的大門永遠都為你開著。」展老爺心疼她的處境。

  原本,他就不贊成讓未央嫁出去,是二兒子堅持,他無力阻止。

  「老爺,謝謝你,只不過,我能不能回來,是否要請示過二少爺才算數?」她微擰眉,雙眼梭巡著展毅然的身影。

  「毅兒一大早就出門辦事,還沒回府。這等小事,由我做主就行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

  只不過是收留一名原先就待在府裡的婢女,毅兒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謝謝老爺的大恩大德。」她覺得一切就好像一場夢境一樣,好不真實。

  昨日,她才從展府嫁出去,今日,她就又回到展府了。

  正當她欲向展老筘躬身道謝時,大廳外傳來低沈威嚴的嗓音。

  「慢著!」人未到,聲先到。

  莫未央聽到展毅然的聲音,一顆心突然跳得好快,過往相處的情景,驀地從眼前快速閃過。

  她渴望見到他,卻又埋怨他對自己的殘忍無情,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胸口溢滿複雜的情緒。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二少爺。」她低垂著頭,朝展毅然福了福身。

  「你不能回來展府。」他說得堅決而篤定,深邃的黑眸裡完全沒有一絲溫度。

  「為什麼?」她困惑的擰眉。

  「女子應該遵從三從四德,你既然已經嫁給燕公子,就是燕府的人,展府如果繼續收留你,外人會說我這個做當家的,沒有將婢女管教好,這會影響到展府的名聲。」他說得條理分明,字字清晰。

  「可是,我並未與燕公子圓房。」她急急的反駁。

  「你們已經拜過天地及高堂,你已經是燕府的人了,我不可能再收留你。」展毅然正色拒絕。

  「二少爺,你一定要這麼狠嗎?念在咱們主僕一場的分上,讓我回來吧。」她放軟姿態求情。

  她原本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見他,可是,一回到展府,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想離開展府,她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熟悉且自在,她早就將展府當成自己的家了,燕府給她的感覺,只有恐懼及不安。

  「我不可能讓你回來的,你死心吧!」為了展府將來的生意著想,她一定得留在燕府。

  必要時,他可以再利用未央,將燕府的生意都搶過來。

  「二少爺,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我走投無路?」她沈不住氣的低吼。

  「你並非無處可去,你還可以回到燕府。」無視她哀淒的眼神,他道出殘忍的事實。

  「若待在燕府,我孤立無援,那裡不是我熟悉的地方。」她無奈的以雙手環住自己的手臂。

  燕府的人雖然慈悲的讓她自由選擇將來的去處,但她對燕府的人來說,畢竟是陌生人。

  難道,她真的得頂著燕夫人的空名一輩子嗎?

  多可悲的一件事。

  「一旦你回到展府,大家都會視你為不祥之人,你的日子不會比較好過。相信我,回燕府是最好的選擇,我不會害你的。」展    毅然勸道。

  「我寧願承受眾人異樣的眼光,也不要回到燕府。」她的頑固,與展毅然不相上下。

  「不可能!我不會讓你回來的。」他以森冷的口吻,徹底打斷她的想望。

  他尚未從未央的身上圖到燕府的好處,她得繼續待在燕府才行。

  更何況,他發覺自己再次見到她時,內心竟然產生微微的悸動,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他不能讓自己當個感情用事的男人,更不該對她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二少爺,你真是如此鐵石心腸的人嗎?我不相信。」在她的內心深處,仍舊願意相信,他的心地是善良的。

  他不會對她見死不救,落井下石。

  「我才不管自己在別人的眼中是怎樣的人,我只在乎家業及生意,其他的事,我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態度及口氣都相當強硬。

  他別開臉,不去看她臉上痛苦的表情。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意志不堅的男人,不能因為對她有異樣的感覺而心軟。

  莫未央的心又被傷了一次。

  她的胸口揪疼著,好像被人用大手給捏握住一樣,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我就不會回來展府自取其辱。」她氣得眼眶泛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堅決不讓眼淚落下來。

  「要走請便。」短短的四個字,徹底敲碎莫來央的想望。

  今日一別,她就是燕府的人了,與展府再也沒有任何關聯。

  她轉身,腳步又重又沈,每走一步,她就覺得好吃力。

  當她步行到大門,欲往門檻跨出去的時候,展毅然的聲音又在她的背後響起。

  「我還有一件事要交代你。」

  「什麼事?」她滿懷希望的直視著他。

  她多麼的希望,他是想開口留她下來。

  或許,他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他對她還是有一點點感情的。

  展毅然慢悠悠的開口。「我希望你堅強一點,不要受了委屈就回來訴苦,展府可不是你的娘家,沒辦法讓你依靠。」

  當他說這些話時,他的胸口隱隱悶痛著,明知道會傷害她,但他卻不得不這麼做。他必須斬斷她回展府的念頭,也斬斷自己對她不該有的異樣情愫。

  若想成大業,就必須捨棄感情,那只是一種無用的累贅而已。

  他的聲音輕緩,然而說出口的話卻殺傷力十足。

  莫未央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她不能將自己懦弱的一面表現出來,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不需要你交代;我也知道該怎麼做。今後,我不會再踏進展府一步,以免給你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就好,你自個兒保重吧!」他隨意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望著他結實的肩背,她的內心惆悵不己。

  原以為,他可以成為她的避風港,讓她依靠一輩子,只可惜,她想錯了,她天真的以為他是個大好人,其實,他是個只會利用別人的混蛋。

  她不會忘記自己今天所受到的屈辱,將來如果有機會,她會一併討回來的。

第3章(2)

  ***

  莫未央回到燕府後,慢慢接觸燕府的事業,憑藉著之前在展毅然身邊所學,逐漸振興燕府衰敗的家業。

  商界的人,聽到莫未央這個名字,莫不豎起大拇指稱讚。

  她一介女流之輩,獨自扛起燕府龐大的家業,這份能耐,紛紛受到同業中人的肯定。

  為了做生意,她長途跋涉,無論多偏僻、多險惡的地方,她都願意去。

  這次,她隻身來到關外,想將燕府的事業拓展到關外去。

  當她來到準備談生意的客棧時,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展毅然。

  她動作迅速的起身想走,卻被展毅然開口喚住。

  「這麼急著想走,是不想見到我嗎?」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好一陣子不見,她身上似乎多了一分成熟世故的味道。

  她睞他一眼,鎮定自如的坐回椅子上。「請問我認識你嗎?」

  「喔?想跟我撇清關係?」展毅然雙手交抱於胸前,好整以暇的望著她,想看她準備玩什麼把戲。

  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有能力穩住燕府的家業。

  「我沒有那個榮幸與展爺攀上關係。」她別開眼,不肯正視他。

  原本,她已經快要將他忘記了,為何他又要出現在她的面前,攪亂她平靜淡然的心湖?

  「我知道你還在氣我不讓你回到展府,但我若沒這麼做,你又哪來的機會一展長才?」他泰然自若的問。

  再次與她相見,他的心情是激動的,還帶著一點他沒察覺的期待。

  「你是高高在上的展府當家,我怎麼敢生你的氣?」她語帶嘲諷。

  看著她澄澈的雙眼中隱隱閃動著恨意,他覺得很意外。

  這樣淡漠倔強的她,有別於以往的溫柔順從,卻意外的引起他的興致。

  「你想跟我搶關外的生意,恐怕勝算不大。」展毅然胸有成竹的擡高下巴。

  「大家各憑本事做生意,不到最後關頭,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她鎮定的反駁。

  對於她敢公然反駁他的話,他感到既欣賞又有一點不是滋味。

  以前的她,對他百依百順,現在的她,則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她不僅沒有跟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反而有可能成為同他搶生意的敵手。

  「女人家拋頭露面做生意,本來就比較吃虧。」

  「只要肯努力,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她極不苟同他的說法。

  他說一句,她就頂一句,讓他不悅的皺緊眉頭:

  「未央,你變了,以前的你不會這麼好強,你對我一直都是百依百順的。」

  莫未央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展爺,你忘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嗎?是你把我變成你的敵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只要你肯配合我的策略,我可以讓你瓜分我的生意。」他假好心的提議。

  「不必了,我根本不想跟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打交道。」她的眼中寫滿不屑。

  「你想與我為敵?那對你沒有好處,只有壞處。」他悠哉的提醒。

  「展爺是在威脅我?」她滿懷敵意的瞪著他。

  「你要這麼想也行,在駱爺尚未到來前,咱們先談個交易吧!」展毅然淡然以對。

  「什麼交易?」她好奇的望著他。

  她倒要看看,他想耍什麼詭計?

  「念在咱們兩人主僕一場,只要你肯求我,我可以考慮把這樁生意讓給你。」

  他口頭上爽快的允諾,但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

  她嗤之以鼻的哼笑。「感謝你的大發慈悲。

  「意思是,你肯向我低頭了?」

  沒想到,她還是跟以前一樣無知好騙。

  「我不可能向你這種自私自利、只為自己著想的男人低頭,早在你將我趕出展府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兩人就恩斷義絕了。」她握緊雙拳,一臉憤慨。

  展毅然壓下胸口的怒氣,問:「你仔細想一想,與我為敵,對你沒有好處。」

  「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單純又無知的莫未央嗎?」她口氣不善,一字一句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他把她當成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狗嗎?她再也不會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了。

  即使未來困難重重,她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

  她不想再被他瞧扁了。

  「既然你不肯接受我的提議,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今日,他總算見識到她頑固的一面。

  過去的他,真的太小看她了。

  兩人各自背對背坐著,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尷尬。

  隨行的奴僕們皆感受到二股劍拔弩張的氣氛,沒有人敢開口講話,甚至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好不容易等到兩人的大客戶駱爺到來,他們各自都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兩位,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駱爺摸了摸頭,笑了笑。

  「駱爺,沒關係的,你是大忙人,我們等你是應該的。」莫未央甜甜一笑,展現好風度。

  「燕夫人,讓你一個女人家長途跋涉來到關外,還等這麼久,我實在感到過意不去。」他心虛的垂下眼。

  「駱爺,你太客氣了,能跟你做生意,就算再遠,我也一定會走這一趟。」她由衷的說。

  「燕夫人真是明理又隨和。」

  「駱爺也沒有架子。」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展毅然一直找不到機會插入兩人的談話,只能看著莫未央不停的端著笑臉,使出渾身魅力,將駱爺迷得團團轉。

  她甚至讓駱爺握住她的手,連吭一聲都沒有。

  她的小把戲,讓駱爺心甘情願的與她簽下契約,得到這筆利潤不錯的生意。

  成功拿到生意的她,不想在關外久待,急著打道回府。

  她正準備上馬車,展毅然又將她喚住。「未央,等一下。」

  「展爺,有何指教?」她的回應依舊冷冷的。

  「剛才,你不該讓駱爺佔你便宜。」他毫不客氣的數落她的不是。

  「展爺,你似乎管太多了,我想怎麼做是我自己的事,你憑什麼管我?再者,駱爺握住我的手只是基於禮貌,你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她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只是想提醒你,男人大多都是居心不良的,你涉世未深,要小心一點。」

  表面上看似關心,但事實上,他只是不希望她日後再使出相同的手段,將生意搶走,讓他失了面子。

  若他連一個女人都擺不平,將來如何在生意場上立足。

  她不悅的反問道。「你是在關心我,還是在教訓我?」

  「你認為是什麼就是什麼。」他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如果你是關心我,那就免了,早在你將我嫁給燕康泰那日起,你的關心就變成了虛情假意。如果你想教訓我,那你更沒那個資格,因為我已經不是你的貼身婢女了,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場。」她痛快的說著,沒有注意到展毅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莫未央,你太不知好歹了。」他被徹底激怒,眼中瞬間燃起熊熊怒火。

  她無畏無懼的迎視他。「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若不想聽,可以當作沒聽見。」

  「很好,這樣的你,的確可以激起我的鬥志,我會讓你見識一下展府當家的實力,到時候,你別哭著來求我。」展毅然自信滿滿的挺起胸膛。

  兩人首次交鋒,他雖然敗下陣來,但不代表他永遠都是輸家。

  「我拭目以待。」話落,她迅速的踏上自家馬車。朝車伕一揚手,馬車慢慢的往前駛去。

  他的視線緊緊盯著漸行漸遠的馬車,思緒複雜難解。

  再次相見,她居然變得那麼強悍、那麼頑強,好像永遠都不會被打倒似的。

  她太有自信,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

  身為她以前的主子,他一定要拿出實力,證明自己比她強。

  他有信心,她早晚一定會哭著來求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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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26:27

第4章(1)

  「姜爺,咱們兩家的生意已經合作好幾年,為什麼你突然要中止合作?」姜府氣派的大廳上,莫未央的問話聲顯得沈重而困惑。

  「燕夫人,請原諒我不得不與燕府中止合作關係,請諒解我的苦衷。」姜老爺低垂著頭,輕歎一口氣。

  他也不想為難一名寡婦,只不過,為了將來著想,他只能做個背信忘義的人。

  「姜爺,如果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在這裡向你賠罪,請你不要中止咱們兩家的合作關係。」她誠心的躬身致歉。

  姜老爺趕緊扶了她一把。「燕夫人,你別這麼多禮,這件事有點複雜,我真的愛奠能助。」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莫未央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姜爺,你與燕府做生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有什麼話你燼管直說吧!」

  「可是……大家都被下了封口令。」他一臉為難。

  「大家?意思是……我被孤立了?」她驀地倒抽一口涼氣。

  姜爺無奈的攤了攤手。「可以這麼說。」

  「念在過去我與燕家老爺子交情不錯的分土,我就透露一點消息給你知道。你得罪的,是熟人。」他意有所指的暗示。

  她冷冷的哼笑。「其實,不必你說,我大概也猜得出幕後主使者是誰了。」

  會用這種卑鄙手段對付她的人,除了展毅然之外,還會有誰?

  「燕夫人,老夫勸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日後,你想在商場上立足,將會是一件難事。」他實話實說。

  「姜爺,謝謝你的忠告,我會小心行事的,告辭。」她有禮的福身後離去。

  一路上,她思忖著該怎麼對付展毅然?越想越頭疼,完全想不出對策來。

  他的能力、手腕,甚至商場上的人脈,在在都比她強,她怎麼可能鬥得過他?

  滿腹心事的回到燕府,她馬上被一群姨娘們包圍。「未央呀!聽說很多大爺們都不跟咱們家做生意了,這是真的嗎?」

  「大姨娘,別擔心,這件事我會想辦法解決。」她柔聲安撫。

  「那你想出應變之策了沒?康泰他爹長年臥病在床,康泰的弟妹們都還小,祥悉在經商方面也不在行,咱們燕府只能靠你了。」二姨太憂心忡忡的皺緊眉頭。

  「二姨娘,請你別擔心,我會想出辦法來的,請你們再給我一些時間。」被眾姨娘們團團圍住,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三姨太緊接著說:「未央,你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什麼人了?才會影響到咱們燕府的生意?」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是呀、是呀!你三姨娘的猜測很有道理,如果你真得罪什麼人,就說出來,咱們人多好商量,說不定可以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大姨太積極的勸說。

  她擰眉望著那一張張充滿期待的臉龐,內心充斥著罪惡感。

  「我應該是得罪到展府的當家。」莫未央決定不再隱瞞實情。

  「展府的當家,不就是你以前的主子嗎?再怎麼說,你們曾經主僕一場,他怎麼會這麼狠心的阻斷咱們燕府的生路?」大姨太疑惑道。

  「我、我不小心惹怒他了。」她老實招供。

  「未央呀!不是姨娘愛念你,你就是脾氣太硬了點。男人嘛!生氣時你就放軟姿態,對他說些好聽話,他的氣也就清了。男人都愛聽奉承的話,希望女人將他們視為天、視為地。你就走一趟展府,向他賠個罪,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三姨太好聲好氣的勸導。

  「三姨娘,你不明白,展爺他不是簡單的人物。」他比其他男人更自私自利。

  「未央,好歹你們兩人是舊識,如果你去求他,他應該會接受的。」大姨太柔聲建議。

  「你要我去求他?」她驚訝的睜大眼,像看怪物一樣望著大姨太。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法子嗎?」大姨太苦著臉反問。

  「我不會向他低頭。」她斬釘截鐵的宣佈。

  眾姨娘全都緊張的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未央,你別再固執了,跟展爺硬碰硬,咱們只會吃虧而已。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老爺子及燕府裡的老老少少著想,咱們一家子的生計全都靠你了。」

  姨太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啜泣。

  抽抽噎噎的哭泣聲,吵得她的頭都快爆炸了。

  「好了,你們都別哭了,我去展府求展爺就是了。」她無可奈何的允諾。

  她若再不答應,大概會被姨娘們的淚水給淹死了。

  ***

  經過一夜的思考沈澱後,她還是硬著頭皮來到展府。

  一進展府,奴僕們就沒有給她好臉色看。

  好不容易有婢女願意替她通報,得到的結果卻是展毅然要她等待。這麼一等就從早上等到晌午,一直到了日落時分,展毅然才願意見她。

  「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我不知道你這麼迫不及待想見到我。」他故意說風涼話。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自願前來的,我是被逼的。」莫未央不以為然的冷哼。

  「誰有那個能耐逼你?」他挑眉詢問,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你少裝了,我今日會來,不就是你使心機造成的嗎?」她忿忿不平的反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好整以暇的往太師椅上一坐,端起婢女泡的春茶淺啜一口。

  「自從你走後,所有婢女泡的茶,都不合我的胃口了。」他垂下眼低語,長睫掩住他的黑眸,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何必拐彎抹角?」她漲紅臉,耐性快要消失了。

  她來這裡,可不是來聽這些無關緊要的風涼話。

  「你今天吃了炸藥?講話這麼沖。」

  「我會變成今天這副德行,還不都是你展二少爺一手造成的。」他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她不自覺的加大音最。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她越激動,他就越鎮定。

  「好,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為什麼要阻斷燕府的生意?你有什麼不滿就衝著我來,何必殃及池魚?」莫未央怒氣沖沖的瞪視著他。

  她這副氣得頭頂快冒煙的樣子,讓他覺得有趣。尤其她的雙頰因為怒氣而染上紅暈,煞是好看。

  自從她出嫁後,居然變得一天比一天更加美麗,美到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而最吸引他的,是她那股堅韌的意志力,彷彿任何人都擊不倒她似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是我在阻斷燕府的生意,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沒錯,我的確有意打壓你。」他爽快的承認。

  「為什麼?咱們好歹曾經相處兩年,難道你就不能高擡貴手,放我一馬?」她語帶埋怨。

  就算是他養了兩年的狗,多少也會有一點感情,為什麼他連一點情面都不肯留給她?

  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絕情,非得要逼她走投無路不可?

  「想想你日前在關外時,是用什麼態度對待我的?你敢激怒我,就要有承擔後果的準備。」他半瞇著黑眸,無視於她的怒氣。

  「沒想到,你是這麼沒有肚量的男人,竟然跟一個女子斤斤計較。」她譏誚的揚唇。

  「你跟在我身邊兩年,難道還摸不清我的脾性?」展毅然悠然自得的回答。

  「你之所以生氣,無非是因為我不順從你,反而違逆你的意思。」她篤定的道出他心中所想。

  他微勾唇,拍了拍掌。「不錯,不愧是曾經待在我身邊兩年的貼身婢女,我心裡想什麼,你大致都能猜到。」

  「你聯合其他商家打壓我,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她字字帶刺,不畏懼的迎視他。

  「經過這麼多事,你還天真的以為我是正人君子嗎?」他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彷彿在譏笑她的單純無知。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以為你應該還有一點良知,會留一些情面給我。」

  「只要你肯求我,並保證不與我為敵,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他的口吻帶著施捨。

  「我只是一介女流,根本威脅不了你。」莫未央譏誚的揚唇冷笑,對於他將她視為商場上的敵手,她不知該感到榮幸,還是感到害怕?

  「我這人有個怪脾氣,最討厭別人不尊重我,讓我失了面子。只要是得罪過我的人,不管對方是誰,我都不會讓他好過。」

  他相信,她很瞭解他這個怪脾氣。

  「我認為我沒有錯,大家做生意各憑本事,若真有不小心得罪你的地方,也是無心的。」她壓下怒氣,據理力爭。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肯向我低頭認錯?」展毅然的聲嗓徐緩,卻帶著令人畏懼的氣勢。

  她的轉變,讓他無法適應,更無法接受。

  以前的她,對他百般順從,現在的她,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而這麼頑強不服輸的她,讓他更想挫挫她的銳氣。

  「我到底錯在哪裡,請你明說。」她不服氣的追問。

  要她認錯,行,但得給她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

  她已經不是那個任由他予取予求的傻氣婢女。

  「你錯就錯在,我給你忠告你不聽,我更看不慣你對待其他男人的方式。」展毅然咬牙低吼,覺得有一股悶氣梗在胸口。

  她怎麼可以用以前對待他的方式,去對待其他男人?

  「展爺,我沒聽錯吧?你之所以打壓我,只是因為這麼微不足道的理由嗎?」她從鼻中哼著氣。

  「你破壞了商場的規矩。」他說得義正詞嚴。

  她更加不以為然的嗤哼。「我看,我破壞的不是商場的規矩,而是你展爺的規矩吧?你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一點兒都不認為自己的經商手段有錯。

  「隨便你怎麼想,總之,你得罪我是不爭的事實。」他態度強硬,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

  「你這麼在乎我對待其他男人的方式,是因為你看不順艱,還是你在意我?」

  她狀似不經意的問。

  他的身軀僵了一下,臉色變得很難看,黑眸中閃過一抹被道破心事的難堪。

  他在意她?這怎麼可能?

  她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婢女,哪有能耐左右他的情緒,她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展毅然漲紅臉,激動的反駁。「我當然是看不慣你的所作所為,我若真的在意你,怎麼可能將你嫁給燕康泰?」

  莫未央的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表情。

  真的是她會錯意嗎?

  「如果你真的看不慣我的經商方式,我願意向你賠罪,請你原諒我。」她無奈的妥協,朝他躬身致歉。

  為了燕府一大家子人著想,除了低頭認錯,她沒有其他的選擇。

第4章(2)

  他不置可否的挑眉,似乎不太滿意她的道歉方式。

  他感覺胸口那股悶氣,並沒有較為舒緩。

  見他默不吭聲,她有點沈不住氣。「你要我賠罪,我已經道歉了,以後,請你不要再刻意阻斷燕府的生意。」

  她旋身想走,展毅然卻開口喚住她。「慢著,我沒有說我要原諒你。」

  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麼做?」

  「你對待其他男人,可不是這樣,很顯然的,你誠意不足。」他瞇起黑眸,不甚滿意的撇嘴。

  「依你之見,怎樣才算有誠意?」她擰眉質疑,神情帶著不認同。

  「你對待其他男人,聲音更輕軟,表情更溫柔,會讓我有種錯覺,彷彿以前的你又回來了。」展毅然的眼神迷離,像是陷入回憶當中。

  「很抱歉,面對你,我無法做回從前的自己。」她的語氣及表情變得僵硬。「是你將我變成另外一個人,又怎能要求我用以前的方式對待你?我辦不到。」她直載了當的拒絕。

  「辦不到,你就等著看燕府衰敗吧。」他的口氣狠,表情更狠,臉上彷彿罩著千年寒冰。

  他的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展爺,你也變了,變得不通情理。」莫未央大膽的斥責他。

  看著他毫無溫度的黑眸,她懷疑他真的是以前她認識的那個他嗎?

  「我沒有變,是你還不夠瞭解我。」面對她的指責,他的眼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如果不是夠狠、夠無情,他又怎能爬到今日無人能及的地位?

  「早知如此,我寧願你當初不要幫助我。」她臉色蒼白的往後倒退一步。

  她一直視他為恩人,誰知,他竟然是將她利用得最為徹底的人。

  「你不覺得,現在後悔,為時已晚嗎?」他一派悠閒的將雙手交抱於胸前,沒將她的指控放在心上。

  「展爺,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求你了。」莫未央咬著下唇,嗓音帶著哽咽,眸中漫上一層水霧。

  今日再次受辱,她對他已經徹底心寒了。

  她要靠自己的能力擊敗他,讓他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不送了。」展毅然揮了揮手。

  他表面上雖然看似不在乎,但他的瞳眸深處,卻隱隱閃動著複雜的光芒。

  他以為自己可以無視於她的痛苦,但胸口卻傳來一股莫名的揪疼感,這是心疼嗎?

  不!他不會對任何女人心疼,就算是她也一樣。

  ***

  莫未央回到燕府後,獨自待在房裡哭泣。

  自她接手燕府家業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力不從心,如果不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委屈,她不會輕易落淚。

  由於她的房門並未關妥,她的小叔燕祥悉激動的推門而入。「嫂子,你怎麼哭了?」

  「沒、沒事,是剛才風太大,不小心讓沙子吹進眼睛裡了。」她趕緊拿出手絹拭淚。

  「你別騙我了,是不是在展府受了委屈?你告訴我,我去替你討回公道!」他氣怒的握緊雙拳,下巴的肌肉繃得緊緊的。

  「祥悉,我沒事,展爺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難以應付,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了,你別擔心。」她強顏歡笑,不希望讓小叔擔心。

  「你說謊!若事情真的順利解決了,你怎麼會躲在房裡偷偷哭泣?」他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說詞。

  「我、我是喜極而泣呀!」她綻開笑容,然而,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

  「你若不肯告訴我實情,那也沒關係,我自己去問展爺。」他作勢要走,卻被她一把拉住。

  「祥悉,就算你知道實情了,也幫不上忙。」她一臉無可奈何。「展爺不是簡單的人物,你鬥不過他的。」

  燕祥悉忿忿不平的握拳。「你把實情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替你出主意,多一個人總是比較容易想出解決的辦法來。」

  見小叔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她輕歎一口氣,將自己與展毅然的談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

  「他說,他看不慣我在商場上對待其他男人的方式,要我向他道歉,但我向他賠罪後,他卻要求我口氣要再放軟一點,態度要溫柔一點。最後,我們不歡而散,他可能會繼續干擾燕府的生意。」她無奈的垂下眼。

  「什麼?他分明欺負你是個女人。」他的眼中燃起憤怒的火苗。

  見平時溫文儒雅的小叔發脾氣,她趕緊出聲安撫。

  「展爺就是這種脾性,或許等他氣消了,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她自欺欺人的勸慰著。

  「像他這麼自大高傲的人,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祥悉,這是我跟他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你千萬別淌渾水。」她殷殷叮囑,深怕血氣方剛的小叔會做出衝動的事。

  燕祥悉見她焦急得額際冒出冷汗來,為免讓她更加憂心,他抑下怒氣,溫聲允諾。「我知道了,我不會惹事生非的。」

  表面上答應她的請求,然而,他的心裡卻另有盤算。

  他要去找展毅然理論,還嫂子一個公道。

  ***

  結果,他在展府被展毅然罵了一頓,還被趕出去,不僅沒替嫂子討回公道,反而被羞辱一番。

  回家後,他雖然隻字未提,但隔天,展毅然就親自上門找莫未央理論。

  「莫未央,你未免太沒志氣了,居然指使自己的小叔前來同我理論,你的行徑真是教我失望透頂!」展毅然劈頭就是一陣辱罵。

  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她,慢半拍才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請你解釋清楚一點。」

  祥悉已經答應過她不會去找他理論,怎麼今兒個,他又言之鑿鑿的說她指使祥悉去找他?

  「你小叔昨天來找我理論,說話很不客氣。我奉勸你,若沒真本事,就不要掌管燕府的家業,早早讓賢比較妥當。否則,哪天又要年輕氣盛的小叔為你強出頭,那可就難看了。」他一字一句都幫著刺,神情充滿嘲諷。

  「我沒要他替我強出頭,我也不知道他去找你了!」莫未央正色反駁。

  「你少裝蒜了,誰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迷惑他,要他替你賣命的?我猜,你八成是用女人最厲害的武器——眼淚,收服他的吧?奉勸你別做這麼丟人現眼的事,連小叔也不放過。」他不留情面的辱罵她,話越說越惡毒。

  只要一想到她對其他男人訴苦的模樣,他的胸口就湧起一把無名火。

  她寧願對自己的小叔輕聲細語,也不願意給他好臉色看,這讓他的胸口彷彿被一塊巨石壓著般難受。

  「不!你誤會……」

  話未竟,燕祥悉就從內室衝出來,狠狠的朝展毅然的面門揮去一拳。「混帳!我不準你侮辱我嫂子。」

  他的力道雖然不夠重,卻也讓展毅然的嘴角瘀傷並滲出血來。

  「燕祥悉,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我動手?」他胡亂的抹去嘴角的血跡,揚起一手,打算回敬他一拳。

  莫未央卻衝到燕祥悉的身前護住他。「住手!我不準你動他。」

  見此情景,展毅然瞠大眼,突然感覺胸口一窒,有股悶氣上不來也不下去。

  她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公然與他作對?

  她的行徑,比剛才燕祥悉揍他的那一拳還要讓他心痛。

  「你走開!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他厲聲威脅,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喉嚨口湧上一股酸意。

  「你想動他,除非先打死我!」莫未央回道。

  事到如今,她已經豁出去了,不想求饒了。

  「別以為我不敢打女人!」他再次惡狠狠的警告,臉龐及脖子因怒氣而漲紅。

  「你想打就打,只要不要動祥悉就好。」她挺起胸膛直視著他。

  「你……」展毅然揚起一掌,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熊熊火焰。

  她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反而睜得更大。

  他望著她澄澈宛如明鏡的水眸,大手僵在半空中,遲遲無法落下。

  過往相處的點點滴滴倏地在腦中浮現,她歡笑的、喜悅的、傷心的、痛苦的表情,都鮮明且歷歷在目,教他想忘也忘不掉。

  這兩年來的相處,他並不是毫無感覺的。

  他握緊雙拳,恨恨的問:「燕祥悉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

  他不過是個不相干的男人,她居然處處護著他,她究竟有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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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27:22

第5章(1)

  「祥悉是我的家人,只要是燕府的人,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她是燕府的當家,絕對不能讓展毅然動燕府的人一根汗毛。

  「家人?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曾經是我的貼身婢女,但你有把我當成是你的家人看待嗎?」他口氣不善的質問。

  不知為何,他居然有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如果想當我的家人,就不該輕易把我賣了。」她意有所指的斥責,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恨意。

  當她面對燕祥悉時,她的神情溫柔恬淡,彷彿從前的她。如此熟悉的神情,現在卻是望著別的男人,這讓他一時間無法適應。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迷惑燕祥悉,不過,我奉勸你最好潔身自愛,免得丟了燕府的臉,也別讓我這個前主子感到羞恥。」他毫不留情的用惡毒的話語辱罵她。

  「你怎麼知道我在燕府沒有潔身自愛?」莫未央不服氣的反駁。

  她對小叔或燕府的任何人,一向都是以禮相待,他怎麼可以汙蔑她的人格?

  「就憑燕祥悉擅闖展府為你出氣,剛才又揍了我一拳,再加上此刻為你強出頭的模樣,我就猜得出來,你們兩人之間,有不尋常的感情。」展毅然逕自猜測著。

  雖然,這麼說是有點無憑無據,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一個男人肯為女人豁出去,代表這個男人很重視這個女人。

  「祥悉是將我當成家人看待,所以,他才會不顧後果出手打人,他的行為的確有不當之處,但他也只是想保護我。」她執意袒護小叔。

  與展毅然相比,小叔對待她的方式讓她由衷的感激,他是真的把她當成燕府的一分子看待,才會對展毅然充滿敵意。

  「你這麼堅決的袒護他,是不是因為你已經對他產生不尋常的感情?」他沈聲質問,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沒有。」她不停的搖頭否認。

  「這麼急著否認,是心虛了?」展毅然咄咄逼人的追問,眼神銳利。

  「你這是欲加之罪,我不想繼續跟你談下去。」她轉身欲走。

  再繼續爭論下去,根本不會有結果,只會讓兩人的關係更緊張而已。

  見她想臨陣脫逃,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戳破你的心事,你就想逃避嗎?休想矇混過去!」

  他加重手中的力道,將她的手腕勒出一圈紅痕來。

  莫未央扭著手掙紮。「你放開我!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

  這時,燕祥悉再也沈不住氣,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抓扯著展毅然的手臂。

  展毅然不耐煩的皺眉,用力推開他,燕祥悉因為重心不穩而踉蹌了一下,頓時跌坐在地上。

  見小叔被粗魯的對待,她不捨的流下眼淚。「祥悉,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都怪她不好,不該一再的惹怒展毅然,結果害小叔也跟著遭殃。

  「嫂子,我沒事,也沒有受傷,你別哭。」燕祥悉沒多想,自然的伸出手,替她拭去淚水。

  展毅然望著眼前這親暱的一幕,胸口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隱隱悶痛著。

  她對燕祥悉這麼柔順,面對他時卻像一隻刺蝟一樣,渾身都是刺,這讓他的心裡感到很不平衡。

  展毅然伸手扯住燕祥悉的手臂。「公然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們知不知羞?」

  他將燕祥悉的手臂反轉,莫未央聽到骨頭轉動的咯吱聲。

  「展爺,求求你別傷害他!」她驚慌得蒼白了小臉。

  自從燕康泰走後,小叔成了姨娘們最寄予厚望的男人,她不能讓小叔平白無故的受到傷害,否則,她無法對姨娘們交代。

  「莫未央,你真的這麼捨不得他?」展毅然眼神銳利的射向她,彷彿想用眼中的利刀,將她的身子刺穿一個洞。

  他從未見她對哪個男人如此重視,就連他自己都沒有這種特殊的待遇。

  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竟能輕易的勝過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這教他的面子往哪裡擺?

  他越想越氣,不自覺的加重力道,將燕祥悉的手臂扭得更緊。

  她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一顆心懸在半空中。

  「只要你肯放過他,我願意任你處置。」她情急的衝口而出。

  他倏地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嫂子,你千萬別答應他的任何要求,他根本是存心為難你,我沒事,你別顧慮我。」燕祥悉急急的勸說。

  「可是,你若不慎受傷,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她語帶哽咽。

  「好了,你們別再婆婆媽媽的,你們不煩,我看了都嫌煩。」展毅然不耐的撇嘴,一臉不屑。

  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他們這副情深意重的樣子。

  以前的他,善於偽裝自己,但是,他偽裝得很痛苦。為了讓眾人刮目相看,他讓自己變得冷漠無情,把所有不該有的情緒全都拋棄。

  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都是用手段換來的。

  感情之於他,只是妨礙他成功的絆腳石而已。他不屑談感情。

  「你想要我怎麼做,你就直說吧!」她打定主意,豁出去了。

  「很好,看在你這麼爽快的分上,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跪在地上,向我磕個響頭,我就既往不咎,馬上打道回府。」展毅然撩    開衣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這次,莫未央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好,我跪。」

  她不想再為了無意義的自尊心,害了燕府裡的人。沒有什麼事比確保燕府的人平安還要重要。

  她往地上一跪,膝蓋碰到地面,發出砰咚的聲響。

  「展爺,這樣你滿意了嗎?你非要我把自己的尊嚴,踩在地上踐踏不可嗎?」

  莫未央哽咽的斥罵。

  他臉上沒有一絲愧疚之色,理所當然的說:「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展、毅、然!」她邊罵,邊氣怒的流下眼淚。

  見到她因為他而流淚,展毅然強裝的冷漠,終於瓦解了。

  他一真以為她成為燕府的當家之後,變得強悍果敢,卻沒考慮到,她實際上仍是一名弱質女流。

  再堅強的女人,都需要有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可以依靠。

  「好了、好了,別再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們。」他不耐煩的蹙起眉頭。

  莫未央的哭聲讓他感到心煩意亂。

  他不明白,為何現在的自己,在看到她的眼淚後,會有如此不尋常的反應?好像無意中傷害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似的。

  為了掩飾心慌,他只好用更惡毒的語言刺激她。「身為燕府當家,卻在外人的面前哭泣,表現出軟弱的一面,你不怕這件事傳了出去,會沒有人想再與你們燕府做生意?」

  「其他人不會像你這麼鐵石心腸,況且,你想說就去說吧!我不在乎。」莫未央以手背胡亂的將臉上的淚水抹去。

  「你當真不在乎燕府的生意?燕府一家老小的生計都操縱在你手上,而你……則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自信滿滿的握緊雙拳。

  「我不會讓燕府倒下的,你等著瞧吧!」她倔強的挺起胸膛,硬將在眼中打轉的淚水給逼回去。

  此刻,就算她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哭,否則,只會讓他看笑話而已。

  「我勸你趁早把燕府當家的位置讓出來,否則,將來燕府若敗在你的手上,你如何對得起燕府的列祖列宗?」他假好心的提議。

  她不苟同的從鼻中哼著氣。「這件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讓燕府依附著展府,有我處處罩著你,你做起生意來才會如魚得水,沒人敢刁難你。」

  「燕府若真的依附展府,好處不都被你拿走了嗎?咱們燕府裡的人不就都要聽你使喚?要不要乾脆我把當家的位置一併讓出來給你?」莫未央咬牙切齒的反問。

  在她眼中,他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專做趁火打劫的事。

  「你這個提議還不錯,我倒要認真考慮一下。」他故作沈思狀。

  「你……你不會得意太久的,總有一天,我要你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她恨恨的咬了咬下唇。

  他無所謂的聳肩。「只要你有本事,隨時可以來扳倒我。」

  莫未央往前跨出一步,走到展毅然的面前。「展爺,今日,你已經將我羞辱得夠徹底了,往後,我不會再輕易的妥協,就算我哪一天真的倒下了,也不會讓燕府跟著倒下。」

  她的瞳眸深處閃動著堅毅果決的光芒,而這道光芒,竟然深深吸引著他。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不該就此放過她的,但他已經無法控制心中對她的那股異樣感受。

  她的眼淚,緊緊揪住他的心,讓他有點後悔今日對她所做的一切。

  他甚至想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將她擁入懷中安撫。

  她就像是一個漩渦,慢慢的誘引他,沈溺其中。

  「很好,今天我先放過你,下次,我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的!」

  在情緒尚未失去控制前,展毅然匆匆甩袖離開。

  莫未央望著他的背影,有種浩劫餘生的感覺。

  她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沒再逼迫她?

  這是不是代表……他其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

第5章(2)

  ***

  就在燕府的生意越來越蕭條之際,最先與燕府劃清界線的姜爺,突然決定與燕府合作一筆大生意。

  他約莫未央到客棧簽訂合作契約。

  「姜爺,別來無恙,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願意再與咱們燕府合作呢。」她端著笑臉,半開玩笑的問。

  有生意上門,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只不過,她很好奇姜爺為何會突然改變心意?

  「自從與你們斷絕來往後,我每天都過得很不安穩,常常覺得愧對過去與我一起同甘共苦的燕兄。如今他臥病在床,我必須盡一點心力才行,否則,我會良心不安。」他低垂著頭,表情充滿懊悔。

  「你的心意,晚輩真的很感動,可是,你這麼做,不怕展爺對付你嗎?萬一他聯合其他商家抵制你,讓姜府沒有生意可做,那姜府的下場,豈不是跟燕府一樣淒慘?」她憂心忡忡的擰眉,陷入沈思。

  「燕夫人,這點你大可放心,我敢與燕府做生意,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我在商界還有一點勢力,不怕展爺反過來對付我。」他自信滿滿的挺起胸膛。

  「姜爺能夠不畏懼惡勢力,勇氣讓人敬佩,我如果拒絕你這樁生意,那就太不上道了。」她欣慰的輕歎一口氣。

  「燕夫人,聽說燕府已經好一陣子沒生意可做,你一定持家持得很辛苦吧?」

  他感慨的搖了搖頭。

  「辛苦是一定會的,但只要一想到我身負燕府一家老小生計的重任,我就覺得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繼續撐下去。」莫木央神情堅定的握緊雙拳。

  以前的她,相當排斥嫁入燕府,但越是與燕府的人相處,就越是覺得他們其實是單純善良的。

  這也是她願意繼續待下去的原因之一。

  燕府的人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不像展毅然,只將她當成一個利用的工具,完全沒有顧慮到她的感受。

  「燕夫人,你有這麼無私的想法,實在讓人敬佩,過去我有眼不識泰山,若有得罪之處,請你莫見怪。」他誠心的躬身作揖,表達對她的讚賞。

  「姜爺,你快別這麼多禮,晚輩承受不起,我經商經驗不足,以後還得勞煩姜爺多多關照呢。」她甜笑著,屈膝福身。

  客套話講完了,他急急拿出買賣契約書,要讓奠未央簽名。

  莫未央也不囉唆,爽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姜爺爽快的飲下一杯酒。

  「我以茶代酒敬你。」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燕夫人,我還得去巡鋪子,不奉陪了。」他匆匆告辭。

  「不送。」她含笑點頭。

  姜爺才步出客棧大門,她突然想起,爹在她出門時曾經交代她,要她請姜爺到燕府與他敘舊,她居然忘了提。於是,她急忙趕出去,想追上他。

  她在客棧門口,碰到他正在向一名小廝交代事情。「你去告訴展爺,說他交代的事已經辦妥了,請他別忘了給姜府好處。」

  「是。」小廝馬上領命而去。

  姜爺轉身欲走,莫未央趕緊衝到他的面前攔住他。「姜爺,請留步,你到底收了展爺什麼好處,能否讓我知道?」

  「你都聽到了?」他驚慌得倒抽一口涼氣。

  她篤定的點了點頭。

  知道早晚紙包不住火,他坦白承認。「既然被你聽到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沒錯,這筆生意是展爺交代要轉讓給你的,至於原因為何,我真的不知道。」

  「展爺要你將生意轉讓給我?」她複述一遍,懷疑自己聽錯了。

  展毅然並非善心人士,為何會將生意轉讓給她?這其中一定有詐。

  「這件事,的確是他交代的。」想當初,他也很驚訝。

  她拿出契約書,當場將它給撕了。「這筆買賣不算數,等我查清楚後,再回覆你。」

  沒等姜爺接話,她已怒氣沖沖的離去。

  ***

  她搭上自家的馬車,直接來到展府,這時,展毅然正要出門,兩人碰巧在大門口遇上。

  「怎麼了?幾日不見我,就想我了?這麼迫不及待的來見我。」他眉開眼笑的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展毅然,你竟然耍著我玩,我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你?」她忿恨的瞪著他。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他乾脆裝傻。

  「你把生意轉讓給我,還吩咐姜爺與我簽訂買賣契約,你這麼做,到底是何居心?」她不自覺的加大音量,越想越不對勁。

  他該不會是想害燕府在一夕之間破產吧?

  「未央,你一定要將我想得這麼不堪嗎?難道,你就不能想成這是我對你的一點小小補償?」展毅然的口氣徐緩,深邃的黑眸閃爍著幽微的光芒。

  她可以感受到,今目的他的確有點不同,不似先前的咄咄逼人。

  「我不相信你會突然間轉性了。」她意有所指的嘲諷。

  他沒有發怒,反而心平氣和的解釋。「我不是轉性。那天,我對你做了許多過分的事,事後想想,我實在太不應該了,你為我賣命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該斷了你的生路。」

  她恍然大悟的哼笑。「我明白了,你是怕失去我這麼優秀的對手,會讓你平白無故少了樂趣,所以,你才會手下留情,不希望看著我倒下。」

  展毅然往前走近一步,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可以讓我找樂子的對手又不只你一人,我何必一定要找你。」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一步,不想與他靠得太近。「因為,我以前是你的婢女,你看不慣我如今爬到跟你一樣的位置,這讓你很沒面子,所以,你才會千方百計打壓我。」

  跟了他兩年,她還會猜不出他的心思嗎?

  展毅然突然問以長指勾住她的下巴。「未央,你瘦了。」

  她氣怒的甩開他的手。「不關你的事,離我遠一點!」

  她把他當成毒蛇猛獸一樣,退到離他好幾步遠的地方。

  他一靠近她,她就會想起兩人往日的點點滴滴,想起她曾經多麼愛慕他,一心一意愛著他。

  以前的她,真的好愚蠢,難怪會被他耍得團團轉,現在的她,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

  「你一定要拒絕我的關心嗎?」他不解的望著她。

  「你為何關心我?我們兩人已經毫無關係了。」她心懷戒備的盯著他。

  「我只是被你的眼淚震懾了。自從你嫁入燕府,就變得越來越堅強,那日見你流淚,我才發現自己逼你逼得太急了,你的眼淚對我來說,就像是致命傷一樣,讓我不得不軟下心腸。」展毅然實話實說。

  從小,因為環境的關係,他從來沒有為任何人或任何事,流過一滴淚,久而久之,他對感情就麻木了。

  他從來不知道流淚是什麼滋味?那日,見她流那麼多淚,的確讓他有點驚訝與內疚。

  因為她的淚,讓他感受到自己並不是沒血沒淚的無情男人。也讓他猛然發覺,自己對她並不是完全不在乎的,他甚至會……嫉妒燕祥悉。

  再加上,一向不管事的娘親一直勸他,不要對朱央太苛刻,因為未央以前很照顧她。所以,他才會改變心意,決定放她一條生路。

  怎知,她居然不領情?

  「我不會接受你的施捨的,就算我日後流落街頭,也不會尋求你的幫助。」話落,她就匆匆的轉身離開。

  先惡狠狠的侮辱她,再給她甜頭吃。他當她是小孩,這麼好哄嗎?

  她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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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28:29

第6章(1)

  這日,莫來央來到滄州香火鼎盛的善覺寺上香,碰巧遇到展毅然。

  原本,她是想迴避對方的,但又覺得自己又沒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何不大方的打照面。

  「展爺,沒想到你也會來寺廟上香?」她語帶譏誚。

  像他這種人,是不可能有慈悲心的。

  「未央,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因為你還不夠瞭解我。」展毅然扯唇淡笑。

  她僵硬的扯了扯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意有所指的說:「我不需要瞭解你,因為你是一個被名利蒙蔽了心智,一肚子壞水的男人。」

  她寧願從來不認識他。

  展毅然並未發怒,只是表情僵硬的站在原地。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竟是如此不堪。

  「既然你把我想成這麼惡劣的男人,我只好把你的批評當成是一種奉承。」他苦笑,自我解嘲一番。

  莫未央訝異的挑眉,驚訝他居然沒有馬上發怒。「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和善?壓根不像我認識的展爺。」

  「如果你肯多用心瞭解我,你會發現,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我也是有血有淚的男人。」他定定的望著莫未央,神情真摯而誠懇。

  望著這張曾經令她愛戀與心碎的臉龐,她的情緒變得複雜難解,喉嚨口突地湧上一陣苦澀。、她對他的感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盡。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展毅然辱罵她的狠絕模樣,她咬了咬下唇,表情漠然。「你對我做出這麼多殘忍的事,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你!」

  「未央,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想辦法彌補自己過去所造成的錯誤。」他激動的拉住她的手腕。

  溫熱的膚觸透過他的指掌傳到她的手腕上,她的心跳加快,呼息變得急促。

  經過這麼多事件,她竟然還對他的觸摸有反應,而且,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心中蔓延,她雖然恨他,卻無法完全忘記過去對他的感情。

  「請你放開我,你沒有資格碰我!」她心慌意亂的想甩開他的大手。

  但他卻一動也不動。

  她用力的掙脫他的箝制,往寺廟外的方向跑去,卻不慎絆到了門檻。

  「啊?」

  她重心不穩的往前跌去,眼看就要撞上堅硬的地面,她緊閉著雙眼,準備接受即將來到的疼痛。展毅然在千鈞一髮之際挾住她,結果,兩人雙雙跌倒,莫未央整個人倒在展毅然的身上。

  她驚慌的想爬起來,卻又不小心壓在他的胸膛上。

  「對不起,我……」她越想爬起來,就越使不上力。

  展毅然故意取笑她。「就算我的胸膛太溫暖,你想一直賴在我的懷裡,也要看場所適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親密舉動,實在不好看。」

  「你……」她氣怒的漲紅臉,想罵他幾句,但週遭有數雙好奇的眼光朝他們投射而來,她只好趕緊從他的身上爬起來。

  腳步還沒站穩,她就忍不住驚呼一聲。

  「未央,你怎麼樣?沒事吧?」他語帶關心,視線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梭巡著。

  「我沒事……」她微皺眉頭,感覺腳上傳來一陣陣疼痛感。

  「我看你連站都站不穩了,還說沒事?」他先將她扶起來站好,再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腳踝。

  「我說過我沒事,不需要你扶。」她不悅的甩開他的手。

  見氣氛有點尷尬,展毅然趕緊出聲打圓場。「未央,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萬一受傷,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的死活不需要你管。」她面無表情的吶喊。

  他曾經殘忍的侮辱她,並且在商場上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她,讓燕府沒有生意可做,這些傷痛,她永遠都不會忘記。

  展毅然耐著性子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做出傷害你的事。相信我好嗎?」

  「你的話,在我的心中已經沒有信用可言了。」她別開眼,不肯正視他。

  「我想彌補你……」

  她急急的截斷他的話。「夠了,我不想再聽,也不想再跟你說一句話。」

  她急著想走,但才往前踏出一步,她的腳踝就傳來劇痛。「啊……」她痛得蹲在地上。

  「你怎麼了?是不是腳踝扭傷了?」他趕緊蹲下身查看。

  見她蹙緊眉頭,臉色蒼白,他竟然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揪疼感,好像腳踝受傷的人是他一樣。

  她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當機立斷,不由分說的脫下她的鞋襪。「讓我看看你的腳。」

  「喂!不俄你不能看我的腳,我的腳只有我的夫君可以看……」

  展毅然想也不想便回答。「來不及了,我已經看到你的腳,大不了我當你的夫君就是了。」

  話一出口,他才驚覺自己說了讓人匪夷所思的話。

  他這麼說,不就等於在給她承諾嗎?

  剛才急於檢查她的腳傷,完全沒考慮到這樣的舉動合不合宜,說出口的話是不是會讓人誤解。

  在她的面前,他變得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莫未央忍痛站起身。「我可以走的,不勞你費心。

  只是,才往前踏出一步;她就痛到整張臉都扭曲了。

  「你若這樣走出去,回到家後,腳大概也廢了。」他涼涼的提醒。

  她頓時停住腳步,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你胡說!我的腳傷沒有這麼嚴重。」嘴裡雖然在逞強,但她的額際已經流下冷汗。

  她不想向他求助,但眼前能幫她的人,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你若成了殘廢,要怎麼擔負起燕府一家老小的生計?」展毅然正色質問。

  雖然,他說的話很殘忍,但那的確是事實。

  她現在是燕府的支柱,不能有一點閃失。

  正在傷神之際,展毅然倏地將她攔腰抱起。「我的馬車就在前面,我馬上載你去看大夫。」

  「我不要!我不要接受你的幫助!」她在他的懷裡掙紮,雙頰染上了紅暈,瞳眸深處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以前,她只能在夢裡奢求著他的懷抱,沒想到,如今真被他抱在懷裡,她卻不得不反抗他,一心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

  懷裡抱著輕如柳絮的她,他感覺胸口長期以來的空虛感得到了滿足,好像失落已久的東西又重新回到手上,讓他悸動不已。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是喜歡她的。

  見她受傷,他難受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恨不得代替她受傷。

  「你再繼續動下去,我就要採取非常手段了。」他故意威脅她,並慢慢加重手中的力道,將她抱得緊緊的。

  他以前居然沒發覺,她這麼嬌小,讓他突然生起一股保護她的慾望。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瞪著他。

  大不了再摔一次,她才不怕他。

  他慢慢的低下頭,薄唇靠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你若不安分一點,我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你。」說完,他逕自哈哈大笑。

  莫未央不敢再亂動,只能睜大眼恨恨的瞪著他。

  思及眼前的男人一定會說到做到,她不吭一聲的窩在他的懷裡,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望著他那張得逞的笑臉,她的心跳漏跳了一下。

  經過這麼多事之後,她還是對他的笑容著迷不已。

  或許,自始至終,她對他的感情一直都沒變過。

  不管他對她有多麼的殘酷,她仍然是深愛著他的。

  ***

  展毅然帶她去看大夫,處理好腳傷後,便送她回燕府,下車時,他堅持要抱著她回房。

  「展爺,我可以自己走路,請你放我下來。」她的神情慌亂,聲音帶點焦急。

  萬一讓燕府的人見著兩人這副親密的模樣,肯定會鬧得滿城風雨。

  雖然,她這個燕府少夫人的頭銜只是空名,但她的確已經嫁入燕府,凡事還是得避嫌。

  「那怎麼成?大夫吩咐過你得在床上躺個兩、三天,如果你現在堅持自己走回房,腳傷會更嚴重的。」無視她焦急的臉龐,他淡淡的提醒。

  「你的意思是,要抱我回房?」莫未央不由得提高音量。

  他是故意想整她,看她丟臉嗎?

  「那當然,我都已經抱過你,你現在才害羞,不嫌太晚嗎?」展毅然悠哉的說著風涼話。

  「你……我在乎的不是這個。」她氣呼呼的噘嘴。

  他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真是越來越高竿了。

  「難不成,你在乎的是燕祥悉?」展毅然瞬間拉下臉,翻臉比翻書還快。

  她氣得頭頂幾乎冒煙;「我在乎的是燕府裡的每一個人,不只祥悉。如果燕府的人看到你抱著我,他們會怎麼想?」

  她只要一想到大家看著她的不堪眼神,就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我才不管他們怎麼想,你扭傷腳,我為你做任何事都是理所當然的,旁人無權置喙。」展毅然說得理所當然,一點都不認為有哪裡不妥。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不希望他們誤會我。」她垮著一張臉。

  他卻一點也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大不了我替你解釋,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抱著她一步步朝燕府走去,她的心跳又快又急。

  幸好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任何人。

  回到房裡後,他看了眼四周的擺設,不滿意的撇嘴。「身為燕府的當家,你的房間看起來還真寒酸。」

  一股莫名的心疼感,從他的胸口一閃而過。

  「我這人沒有很大的物慾,生活過得去就好。」她隨口道,話中帶著點揶揄的成分。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今後,你想要什麼,儘管跟我說。」

  「你想彌補我嗎?」她微瞇著眼審視他。

  「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當我想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我會全心全意的付出。」他的眼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讓人幾乎移不開眼。

  她從沒見過他這麼深情款款的模樣。

  怕自己會錯意,她故意裝傻。「你想對什麼人好,都不關我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她的逐客令並沒有讓他打退堂鼓,反而泰然自若的往她的床榻上一坐。「我才剛來,你就急著趕我走,這似乎不是待客之    道。」他擺明了賴著不走。

  她慍怒的漲紅臉。「你快起來,誰準你坐在我的床上?」

  他那副自在的模樣,彷彿這裡是他的房間一樣。

  「女人的床果然特別軟,房裡還瀰漫著一股香味。」他閉上眼,深吸了一大口氣。

  莫未央氣呼呼的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展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並不合宜,請你不要破壞我的名譽。」

  她可不希望待會兒自己的床榻染上他的氣味,這樣她晚上一定睡不著。

  「我們曾經相處兩年之久,這些你都忘了嗎?我是想忘也忘  不了。」展毅然雙眸微瞇,似乎在緬懷過去。

  見他打定主意不走,她只好拉住他的手臂,硬是想將他拉起身來。「我這裡不是讓你懷念過去的地方,你快點起來,離開燕府。」

  她用盡力氣拉住他的手臂,無奈他卻像石頭一樣,一動也不動。

  「你的力氣比不上我,何必白費力氣?」

  娥雙手插腰,一臉不認同。「誰說我沒辦法拉你起來?」

  她拉住他的手臂往上扯,誰知,他微微施力,她整個人便往前倒,跌在他的身上。

  展毅然朝她咧嘴而笑,她小臉漲紅,心跳莫名加快,胸口有如擂鼓般發出砰咯聲響。

  深怕自己過大的心跳聲會被他聽見,她撐起手肘想趕緊起身,卻被他拉住。

  「未央,我好懷念過去咱們那麼親近的日子,當時,你一心為我,我卻辜負了你的情意。」

  他突然有感而發,讓莫未央愣了一下。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你不要那麼自私,把我嫁到燕府,咱們還是主僕的關係。」兩人變成敵對關係,並不是她所樂見的。

  「告訴我,要怎麼做,你才願意原諒我?」他真心誠意的詢問。

  她別開臉,咬了咬下唇。「傷害既然已經造成,做什麼彌補都是枉然。」

  不是她不肯給他機會,而是,她心中的痛苦與無奈,不是他所能體會的。

  他真的傷她太深。

  「未央……」明明有滿腹的話想對她說,他現在卻一個字也    說不出口。

  「你走吧!別白費功夫,我們兩人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她坐起身,落寞的垂下眼。

  她的心情複雜,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第6章(2)

  展毅然將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話語誠懇。「你在我的面前扭傷腳,我怎麼可能置之不理,好歹讓我為你做點事。」

  好不容易可以單獨相處,他不希望兩人就這麼不歡而散。

  他希望可以為她做點什麼,什麼都好。

  「你想做什麼?」她好奇的問。

  展毅然的口氣帶著自豪。「我可以幫你推拿腳踝,減輕你的疼痛。」

  她驚訝得睜大眼。「你會推拿?真的假的?」她一臉不相信。

  「所以,我說,你還不夠瞭解我。」他的嗓音低沈,表情神秘。

  莫未央還是不相信。「好,我就讓你幫我推拿,看看你是有真功夫,還是在吹牛。」

  她找出一罐藥酒,展毅然果然開始有模有樣的替她推拿。

  「如果會痛就告訴我,我會再放輕力道。」他溫聲叮囑。

  她盯著他的大手,看他熟練的在她的腳上遊移,胸口有股莫名的熱流淌過,心中悸動不已。

  她懷疑眼前的他,真的是那個自私自利的展府當家嗎?

  他怎麼肯紆尊降貴的替她推拿腳踝?她以前曾經是一名下人,一名他徹底利用過的女人。

  她的神情充滿迷惘,澄澈的雙眸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她甚至連他是什麼時候推拿完的,都不知道。

  「如何,腳有沒有比較不痛了?」他的口吻帶著關心。

  她木然的點點頭。

  展毅然見她額頭上冒出汗水,便不假思索的用袖子替她擦汗。「有出汗就表示我的功夫到家,成效有出來。」

  他扯唇一笑,相當滿意成果。

  莫未央見狀,趕緊與他拉開一大段距離。「你、你離我遠一點。」

  他怎麼可以對她做出這麼親暱的舉動?他們兩人已經不是主僕關係了,現在的他們,應該形同陌路才對。

  「你怎麼突然當我是毒蛇猛獸一樣,真是忘恩負義的女人。」他半開玩笑的搖搖頭。

  「你最好離我遠一點,萬一被人撞見,我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她又往旁邊挪了幾時。

  他反而靠了過來。「你是燕府當家,誰敢說你的閒話?而且,你可以把我當成大夫,這樣一來,你的心裡就不會感到彆扭了。」

  「行了、行了,我很感激你替我推拿腳踩,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嗎?」她又開始下逐客令。

  畢竟,他的身份敏感,不該一直留在她的房裡。

  「你的脖子也流汗了,我替你擦一下。」他藉機靠了過來。

  莫未央緊張的站起身,想往房門口走去,卻身子不穩的晃了一下。展毅然趕緊扶住她,穩住她的身子,大手自然而然的擱在她的腰際上。

  她還來不及站穩,房門口突然衝出一個人影,怒聲咆哮著。「展毅然,你快點放開我嫂子,否則,我就跟你拼了!」燕祥悉雙眼發紅,額際的青筋暴凸。

  莫未央從來見過小叔生這麼大的氣,一時間也慌了。

  「燕祥悉,我愛怎麼做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也沒有權利管。」他故意與他唱反調。

  血氣方剛的燕祥悉已經氣到失去理智。「這裡是燕府,你公然欺負我嫂子,我可以報官,請官府的差役前來抓人。」

  他嗤哼一聲,涼涼的反問。「你哪一隻眼睛看到我欺負你嫂子了?」

  看燕祥悉的反應這麼激烈,八成愛慕著未央。

  他的心中居然對燕祥悉產生了莫名的嫉妒與敵意?這是以前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你在燕府的地盤公然擁抱著燕府的少夫人,於禮不合。」燕祥悉握緊雙拳,身子緊繃。

  「未央腳受傷了,我不過是抱她回房,難道,這樣就犯了滔天大罪?」他聳肩攤手,一臉不認同。

  燕祥悉氣得眼睛都幾乎燒紅了。「未央是我嫂子,就算她的腳受傷,也輪不到你來插手,不如交給我處理比較妥當。」

  展毅然趕緊將身子往旁挪去,避開燕祥悉大手的抓握。

  「若要論關係,我與她曾經是主僕,她跟我親密多了,我抱著她並無不妥。」

  他堅持己見,大手沒有放開,反而抱得更緊。

  憑他一個毛頭小子敢跟他鬥,簡直是不自量力。他壓根沒有將他放在眼裡。

  「誰知道你是不是又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逼得我嫂子不得和就範。」燕祥悉直盯著展毅然的手,恨不得現在手上有一把刀子,可以將他的手給剁了。

  「如果她本人沒有意願讓我幫忙,我就算想來硬的,也無法得逞。」他無所謂的聳肩攤手。

  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燕祥悉看了心裡極不舒坦。

  難道……嫂子是心甘情願讓他抱的?不!這怎麼可能,她應該恨他入骨才對。

  眼看著小叔用不諒解的眼神指責她,她趕緊出聲解釋。「祥悉,你誤會了,我的腳扭到,是展爺用馬車載我去看大夫,並送我回府的。」

  燕祥悉不以為然的冷嗤。「也許,他又抓住你什麼把柄,讓你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我若逼迫她,她肯就範嗎?以她的性子,她是寧死也不願妥協的人。」展毅然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神情篤定而堅決。

  被他的話迫急了,燕祥悉乾脆直接問莫未央。「嫂子,他在說謊對不對?」

  莫未央垂下眼,掩住眼中的心虛,「展爺沒說錯,當時情況危急,我的確沒有拒絕他幫助的理由。」

  其實,只要她堅持,她還是可以與他保持距離,但是……她居然無法狠下心來拒絕他。

  「你可以先差人回來報個信,我再去接你回府,你這麼做,把燕府的人置於何處?」他怒氣沖沖的質問,氣她為什麼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最先想到他?

  莫未央察覺燕祥悉的臉色變得不太對勁,趕緊出聲安撫。「我扭傷腳只是一件小事,何須勞師動眾。況且,再過不久你就要參加科舉考試,你要把握時間唸書,別分心了。」

  燕祥悉瞬間拉下臉。「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扭傷腳應該趕快告訴我的,你的事比其他的事重要多了。」

  「祥悉,請你記住,我是你的嫂子,做任何事或說任何話前,請你考慮下是否合適。」她義正詞嚴的訓斥著。

  她怎麼會察覺不出燕祥悉的心意,只是,他的心意,她壓根無法接受。

  「你居然拿身份壓我?你有沒有想過,你被展毅然抱在懷裡,我會怎麼想?燕府的其他人又會怎麼想?」他睜大眼,用譴責的眼神直盯著她。

  「我問心無愧,至於其他人怎麼想,我沒有辦法顧慮周全。」她別開眼,眼裡一片漠然。

  為了杜絕他對她的感情,她只好狠心傷害他。

  「好,你腳扭傷時我不在身邊,讓展毅然幫助你,我無話可說。但現在已經在燕府,他不該一直待在你的房裡不走!」

  「你不必擔心,他馬上會離開。」她掙紮著想要掙脫展毅然的大手。

  展毅然卻不肯放手,反而將她摟抱得更緊。「未央,你在害羞什麼?以前,你當我貼身婢女的時候,咱們的關係可是比現在更加親密。」他故意火上加油。

  有時候,男人的妒意比女人更加可怕。

  「展爺,你在說什麼鬼話?」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曖昧的話來。

  「不是嗎?我說的可是事實,咱們該做的事都做過了。」他意有所指的朝她眨了眨眼。

  莫未央氣得快暈了。

  「聽說,你有意往仕途發展,如果你真的能夠謀得一官半職,到時候,你再來跟我比試。現在的你,我壓根不看在眼裡。」展毅然不留情面的對燕祥悉說。

  他的當頭棒喝,讓燕祥悉渾身一震,呆愣在當場。

  「好,咱們來約定,如果我真能謀得一官半職,到時候,你得來向我賠罪。」

  「一言為定。」展毅然爽快的允諾。

  「祥悉,你先回房去吧!我還有一些話想跟展爺說。」她溫聲說道。

  「嗯。」他沒再反抗,摸摸鼻子進屋去了。

  燕祥悉走後,他就將莫未央放開。「怎麼樣?有什麼話想跟我說?」他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誠懇模樣。

  她輕歎一口氣,接著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該罵你,還是該感謝你?」此刻,她的心境真的很複雜。

  「不管怎麼說,我對你有所虧欠。」展毅然的心情也是複雜難解。

  看燕祥悉這麼奮不顧身的護著她,他竟然對他產生莫名的敵意,也對莫未央產生了強大的佔有慾。

  他開始後悔讓未央嫁入燕府,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很感謝你激勵祥悉往仕途發展,但你剛才不該刻意製造我們兩人有曖昧關係的假象。」她不滿的低聲咕噥。

  「我如果不這麼做,他只會繼續迷戀你,變成一個沒有作為的男人。」他淡淡的解釋。

  「你……你少胡言亂語。」莫未央心虛的別開眼。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燕祥悉喜歡你,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臉上的表情雖然平靜無波,但瞳眸深處卻閃爍著一道異樣的光芒。

  燕祥悉看著未央的眼神,與他一模一樣。

  「無憑無據的事,請你不要胡亂造謠。」她垂下眼,硬是不肯承認小叔喜歡上她的事實。

  「你若不相信,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問燕祥悉,教他把話說個明白。」他拉住她的手,作勢欲走。

  「不!我不去!」她站在原地,不肯移動腳步。

  「就因為你不肯表態,讓他誤以為自己還有希望,是你給他不該有的奢望。」

  他的語氣輕緩,說出口的話卻一針見血。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燕祥悉喜歡她,他就不相信她一點都感覺不出來。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管我的私事?」被質問得莫名其妙,她忍不住發火。

  他以為他還是她的主子嗎?他憑什麼訓斥她?

  「我管你,那是因為我在乎你。」展毅然不經意地說出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話來。

  他承認,當初為了利益,才匆匆將她嫁出去。如今看來,他不僅失去一名伶俐的婢女,還為自己製造了一名難纏的對手。

  「你少說風涼話,我不會相信你的。」以她對他的認知,他不可能突然改變心意。

  這其中一定有詐,她得小心提防才行。

  「剛才,我故意製造咱們兩人有曖昧的假象,目的就是要刺激燕祥悉趕緊謀得一官半職。我的用心良苦,你居然一點兒都感受不到?」展毅然慨然一歎。

  經他這麼一說,她才恍然大悟。「你剛才真的是在幫我?」

  她還是不相信他會這麼好心。

  「當然,要不然,我沒事和燕祥悉交惡,對我有什麼好處呢?又不是吃飽了撐著。」他聳肩攤手。

  莫未央頓時陷入一片迷惘當中。他為了補償她,竟然不借與祥悉撕破臉?

  或許,他真的變了,變得不再那麼自私,懂得替他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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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29:27

第7章(1)

  「就算你現在做再多事,也無法彌補之前對我造成的傷害。」未央神色漠然的陳述事實。

  他帶給她的傷害,已經成為她心裡永遠的傷口,就算結痂痊癒了,還是有疤痕存在。

  莫未央冷笑一聲。「我一嫁入燕府就成為寡婦,如果不是燕府的姨娘們心地善良,我早就被視為不祥的象徵給趕出府了。雖然有幸成為燕府的當家,但在你刻意打壓之下,燕府的生意一落千丈,請求你的幫忙還被你冷嘲熱諷。你說,這些傷害我能忘得掉嗎?」

  「先前,我的確做得太過分了點,讓我彌補你吧。」

  「彌補?你有辦法讓我擺脫燕府少夫人的身份嗎?如果沒有,就不要口口聲聲說要彌補我。」她不由得加大音量駁斥。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的苦。

  「我沒有辦法讓你改變現在的身份,但我能幫助你重振燕府的生意,回復以前的榮景。」展毅然自信滿滿的挺起胸膛。

  「你想怎麼做?」她隨口問。

  「我知道,你最近積極的拜訪鹽官,有意從事鹽運事業,剛好我也想轉型,不如你跟我一起離開滄州,另辟財源。」他提出建議。

  「滄州的鹽運事業興盛,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我何必遠離自己的家鄉,另尋財路?」莫未央不甚苟同的撇嘴輕哼。

  「你想留根家鄉固然沒錯,但滄州的鹽運事業已經被私鹽商瓜分,利潤有限,不見得有利可圖,盡早轉移陣地,才是上策。」他的表情誠懇,語氣不疾不徐,見解精闢,一點兒都不像在說假話。

  「那些私鹽商目前橫行無阻,是因為沒有正派的鹽官加以整頓,假以時日,朝廷一定會派任正直有為的鹽官來滄州管理,屆時,私鹽商將再無立足之地,我堅持留在滄州經營鹽運事業。」,莫未央正色重申自己的立場。

  展毅然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直視著她。「哪裡有利可圖就往哪裡去,我不記得自己教過你如此堅持己見。」

  「我不見得必須奉行你的經商之道,我很感激你過去教我經商,但請你不要強迫我接受你的理念。」她淡淡的垂下眼,長睫掩住她的雙眸,讓人看不清她的真正思緒。

  不是她故意與他唱反調,而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某些觀念與她背道而馳。

  他瞇起雙眼打量她。「如果我沒猜錯,你堅持留在滄州,是為了燕祥悉?」

  他沒察覺自己的話中帶著一絲酸意。

  莫未央立即揚高音量反駁。「請你不要胡亂猜測好嗎?留在滄州是我自己的意願,不是為了誰才留下的。」

  「如果你不是為了燕祥悉,那就跟我一起離開滄州,燕府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燕府有沒有值得我留戀之處,不是由你來論斷,而是由我來衡量。」她毫不客氣的加以反駁。

  「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燕祥悉,才捨不得離開滄州。」他鐵青著一張臉,感覺胸口累積的怒氣即將爆發。

  燕祥悉那小夥子到底有哪一點好?值得她放棄發財的機會,堅持留下來。

  被無端曲解,她氣怒到不想反駁。「隨便你怎麼想,我無所謂。」

  反正,不管她怎麼解釋,他就是聽不進去,她又何必多費唇舌。

  「你真的喜歡上燕祥悉了?」展毅然不悅的低吼,臉色相當難看。

  他竟然有種被人背叛的感覺。

  「就算我真的喜歡上祥悉,那也是我的家務事,與你無關。」她神清淡漠的與他劃清界線。

  「我設身處地為你著想,你卻一點兒也不領情,還故意與我唱反調,我真是白費功夫了。」他心灰意冷的搖頭歎氣。

  「經過這麼多事,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話嗎?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優先考量,我不可能再信你了。」莫未央斂下眼,眸底深處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未央,將來你一定會後悔今天所做的決定。這次,我是真心想幫助你重振燕府的事業,請你相信我。」他深吸一口氣,試著再度說服她。

  「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曾經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並一心只想待在你的身邊一輩子。那麼無知又愚蠢的我,現在早已經消失不見了,你在我的心目中已經一點信用都沒有了。」莫未央從鼻中哼氣,所說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一樣。

  她已經不是過去那個,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婢女。

  「我不知道你這麼恨我……」展毅然瞠大眼,內心因為她的話,受到不小的震撼。

  被她所怨恨,竟讓他感到相當難受與悔恨,這些不該有的陌生情緒,不受控制的跑了出來。

  原本該是冷漠無情的他,竟然因為她,而變得多愁善感。

  「不!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被你蒙騙兩年,卻還傻傻的把你當成正人君子看待,我覺得自己像是個無知的傻瓜。」莫未央以雙臂環抱著自己,秀眉微擰,一臉悔恨。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她一定不會再犯下同樣的錯誤。

  見她心意已決,他不想再勉強她,只好打道回府。

  她的拒絕,讓他的心裡產生一股挫敗感。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也讓他正視到,她已經不是昔日那個對他唯命是從的小婢女了。

  ***

  自從燕祥悉受到展毅然的刺激及嫂子的鼓勵後,他發憤圖強,努力用功唸書,在科舉考試中取得功名,並且衣錦還鄉。

  最高興的莫過於莫未央及燕府韻姨娘們,大家皆認為莫未央勞苦功高,對她心懷感激,尤其是燕祥悉。

  燕祥悉與新上任的鹽官之弟,在京城中一同赴試,結為知交,鹽官之弟雖然落榜,卻促成鹽官與燕祥悉相識。因為這層關係,燕府輕易的取得鹽引,再加上鹽官大力整頓私鹽商,私鹽商消失後,燕府開始獨攬鹽運事業。

  這日,展毅然前來拜訪鹽官,碰巧在鹽官府第的門口遇到莫未央。

  「展爺,別來無恙。」她客氣的寒暄。

  「未央,你們燕府終於重振門楣了。」他誠心祝賀。

  「多虧展爺的推波助瀾,祥悉才有今日的成就。」

  「我真的沒想到,燕府在你的掌理之下,不僅沒有因此而倒下,還有否極泰來之勢。」展毅然讚美道,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

  「展爺是真心旋美,還是言不由衷?」她試探性的問。

  「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那麼沒有風度的人嗎?我的人格,這麼不值得你信任?」他不滿的反問。

  若是以前,依他暴躁的脾性,早就調頭走人,哪還有耐心與她閒話家常。

  「我說過,我不會再相信你,你的人格如何,根本不關我的事。」莫未央冷漠的與他撇清關係。

  「現在燕府發達了,你的態度就變了。」他慨然一歎。

  「我會變成今日這副模樣,完全是拜你所賜,多虧你先前殘忍的對待我。」

  原本,她可以聯合其他同業,採取殘酷的手段對付他的,可是,她沒有,她不想讓兩人的仇恨繼續延續下去。

  論心狠手辣,她永遠都及不上他。

  「自從見到你傷心落淚,為了保護燕府一家老小而忍氣吞聲,甚至背負讓燕府重振聲勢的龐大壓力後,我對你就另眼相看了。」不管是他說的話或是看著她的眼神,都是前所未有的誠懇。

  她摀住雙耳搖頭。「別說了,我不想聽。」

  過去的經驗太慘痛,她壓根無法再相信他。

  展毅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語氣真摯而誠懇。「相信我,我是真的改變了,為你而改變。」

  「你真的變了嗎?為什麼?」嘴裡口口聲聲說不相信他,但她的內心卻已經微微動搖了。

  「我說過,我是為你而改變,也許此時你還無法相信我,但我會做給你看。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察覺我的轉變。」

  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第7章(2)

  「就算我相信你,那又如何?咱們兩人已經形同陌路人了。」她特地強調兩人的身份。

  「只要你願意,咱們還是可以恢復成以前的關係,我會比以前更加珍惜你。」

  展毅然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

  「從我嫁入燕府的那一天起,我跟你就恩斷義絕了,你說的話,我會當作沒聽見。」她甩開他的手,旋身欲走。

  他卻張開雙臂,擋在她的面前。「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彌補對你的虧欠。」

  他的話語很輕、很柔,在她的心湖激起一陣漣漪。

  「不!我不會再輕易的受騙上當。」莫未央別開眼,不想再正視他。

  他說的話或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牽動著她的心。

  她好恨這麼沒有定力的自己,明明該對他恨之入骨的,但她就是怎麼也無法狠下心來。

  「你是不是顧慮到燕府其他人的感受?如果是,我去跟燕府的大姨娘理論,請她放你自由。」他立即旋身,往燕府的方向大步走去。

  為了重新得到她的信任,就算被燕府的人掃地出門,他也不準乎。

  情急之下,莫未央趕緊拉住他的手臂。「展爺,你不能去,你這一去,可是會害了我的。」

  「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你再回到展府不就得了。」他反握住她的手,內心早已猜測到她在顧慮什麼。

  「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我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她垂下眼,喃喃自語。

  此刻的她,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悲哀?

  過去,她一心一意想回到他的身邊,他不肯;現在,他主動要求她回去,她卻已經無從選擇了。

  「是我害你得背負這一切,我會負責還你一個自由之身。」展毅然允諾。

  就算得付出極大的代價,他也要將她帶離燕府。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會走的,現在的我,與燕府已經分不開了,我必須與燕府的人同進退。」她說得斬釘截鐵,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決。

  「你不會在燕府待太久的,你再忍耐一段時間,我會想辦法讓你自由。」展毅然微擡下巴,再次拍胸脯保證。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的人生該由我自己主宰。」她心平氣和的淡道。

  她越過他,緩步朝前走去。

  「未央。」他突然出聲喊住她。

  她納悶的轉過頭來。「還有什麼事?」

  「你恨我嗎?」他的表情複雜難解,心中感到志忑不安。

  她閉上眼,無聲的歎了口氣。「以前的我非常恨你,但現在,我已經釋懷了,因為恨並不能解決任何事。」

  展毅然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的悔恨更深。

  愧疚感不斷的在他的心中,擴大再擴大。

  展毅然回到展府後,就被大哥冷嘲熱諷,當著大家的面前奚落他,說他以前的婢女成就比他高,並要他像其他商人一樣,到燕府巴結莫未央,以便瓜分燕府的鹽運事業。

  為了不被大哥瞧扁,及不想讓家人失望,他只得硬著頭皮來到燕府找莫未央。

  「展爺,咱們不是才碰面沒多久,你就這麼急著來見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最近變得這麼搶手?」她悠哉的自我揶揄。

  「聽說,你從鹽官手上拿到鹽引了?」展毅然小心翼翼的試探。

  「沒錯,這並不是什麼大消息,展爺不是老早就知道了?」她爽快的承認,不解他何以明知故問。

  展毅然思忖著該如何開口比較妥當。「之前,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有意轉型,從事鹽運事業。」

  「是啊!當時,你曾經試圖說服我跟你一起離開滄州,可惜我沒答應。事實證明,我的堅持是對的。」她的口吻帶著慶幸。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有先見之明,只不過,滄州的鹽運事業如此龐大,光憑你一人之力,恐怕掌管不來。難道,你不打算找個合作夥伴嗎?」他意有所指的探問。

  「你這麼問的意思,該不會是希望我找你當合作夥伴吧?」她譏誚的反問,眼裡帶著一絲輕蔑之色。

  「展府勢力龐大,在商界擁有一席之地,再加上人脈廣、生意多,有我加入,你在商場是如虎添翼。」他志得意滿的自我吹捧著。

  莫未央輕哼一聲,毫不客氣的奚落。「我承認,你在商場上擁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但你沒接觸過鹽運事業,跟我一樣是新手,既然你沒比我有本事,我何必找一名新手合作,折騰自己。」她的態度咄咄逼人,一點都不留情面。

  「以展府在商場上的聲譽,想與我合作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我願意找你合作,算你走運,但你卻一點兒也不懂得好好珍惜。」他微擡下顎,神情帶著幾分倨傲。

  若不是他有心與她一起開創新事業,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不需要前來燕府碰這一鼻子灰。

  「既然展大爺這麼炙手可熱,何必找我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合作?我高攀不起。」她說得字字帶刺。

  原以為,他不像以往那樣霸道了,孰知,他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未央,你堅持不肯跟我合作,是不是因為你還在記恨?」他的口氣變得有點嚴厲。

  「與其說我記恨,不如說,你太會耍心機了。前一刻,你才在我的面前仟悔,口口聲聲說你想補償我,下一刻,你就想來瓜分我辛苦爭取而來的鹽運事業。你的行為,讓我懷疑你是有計謀的,想用咱們過去的情分誘騙我上當,以便圖利。」莫未央不滿的控訴。

  「這是兩碼子事,你不該混為一談。再者,我從未想過利用咱們過去的情分,逼迫你與我合作。」他繃緊下顎,略微激動的辯白。

  「你若沒有意圖,自是最好,我已經不想跟展家扯上任何關係。」

  「我是真心誠意的想與你合作。」展毅然抑下怒氣,壓低音量說道。

  他克制自己,避免再與她有任何口角。他不想再將兩人的關係搞僵。

  「想與我合作的人,每個都比你有誠意,也許他們不夠有錢有勢,但不會像你一樣自私自利。」她乾脆把話講白了。

  「現在的你,似乎此以前更敢直言了。」他神情複雜的望著她。

  「老話一句,全都是拜你所賜。」她面無表情的別開臉。

  「我早就想過自己今天也許會被你拒絕,不過,我不會放棄,也希望你再考慮一下與我合作一事。」他極有風度的拱手,一點都沒有發火的跡象。

  也許是被她拒絕過太多次,他已經麻木了,情緒起伏不再像以前一樣激烈。

  莫未央神情複雜的睞了他一眼。「你請回吧!我沒有與你合作的意願。」

  知曉她的個性倔強,他不再強求,反正,她是嘴硬心軟的女人,他就不相信自己無法說動她。

  總有一天,他會想辦法讓她再做回原來那個單純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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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30:23

第8章(1)

  展毅然回到家後,展飛鵬見他看起來似乎悶悶不樂的,便藉機揶揄他。

  他隨口探問著。「怎麼?事情談得不順利嗎?未央給你釘子碰了?」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當家做主的人是我,生意有沒有談成,不關你的事。」展毅然口氣不善的回答。

  「我這個做大哥的在關心你,你怎麼反倒數落起我來了?真是好心沒好報。」他皺眉歎氣。

  「你安的是什麼心眼,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不需要我點破。你巴不得我早日被拉下當家的位置。」展毅然撇嘴冷哼。

  他知道大哥早就覬覦當家之位很久了。

  「我比你年長,又是嫡出,比你這個庶出的更有資格當展府的當家。」展飛鵬挺起胸膛,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沒有人願意永遠屈居人下,尤其兩人還是不對盤的兄弟。

  他等展毅然出紕漏,已經等了好幾年。

  「嫡出又如何?你沒有持家的本事,只會將家產敗光而已。」他意有所指的嘲諷。

  他的諷刺及輕視,徹底激怒展飛鵬。

  「我承認,過去我的確揮霍無度,可是,近幾年,我已經收斂很多了。而且,我的經商能力也精進不少,只要爹肯給我機會,我不見得會表現得比你差。」他以篤定的口吻,自信滿滿的宣示。

  「爹讓你經營的幾間鋪子,不是虧損就是倒閉,你還敢說你的經商能力精進不少?」展毅然更為不屑的撇嘴哼道。

  「比較賺錢的鋪子都是你在經營,我分配到的鋪子,生意本來就比較冷清。再加上,做生意本來就有風險,鋪子經營不善,不能全都怪到我的頭上來。」他不滿的低聲咕噥。

  「我承認,做生意的確是有風險存在沒錯,不能保證一定賺錢,不如,你將鋪子全部交還給我經營,我保證一定經營得比你更加穩當,到時候就看得出來誰比較有資格當家。」展毅然隨口提議。

  實際上,他是想收回他的經營權。

  「你當我是傻瓜嗎?我若將鋪子全交給你經營,那我以後不就要聽命於你,我才不會輕易上當。」展飛鵬斬釘截鐵的拒絕。

  「沒想到你還聽得出,我打算收回你那些鋪子的經營權,這麼說來,你還不至於太笨嘛!」他扯唇,毫不客氣的譏笑。

  「你也別太囂張,你連自己以前的婢女都鬥不過,簡直笑掉人家的大牙,還敢取笑我。」展飛鵬反唇相譏。

  「我沒有鬥不過她,只是還沒說服她而已,只要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夠成功的從未央那裡瓜分鹽運事業。」他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

  展飛鵬嗤笑道:「說來說去,你今兒個到燕府找未央,等於是白跑一趟了。未央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會答應你的,勸你還是別白費功夫。」

  展毅然不以為然的撇嘴。「未央這個人外表堅強,內心脆弱,非常重感情,只要我對她動之以情,她總有一天會心軟。」

  「別人我是不敢說,但是對你而言,我看很難。」他邊歎氣邊搖頭。

  「何以見得?」展毅然不服氣的擰眉反問。

  被任何人瞧扁,他都可以忍受,唯獨被不學無術、只會揮霍的大哥瞧扁,他的心裡實在不舒坦。

  「未央重感情,那是針對曾經幫助過她的人,而你,不僅利用她,還讓她成了寡婦,她又不是腦袋壞掉了,怎麼可能跟你合作生意?」他誇張的直嚷嚷。

  「我是滄州鼎鼎有名的商人,沒有什麼事情是我辦不到的,憑我的本事,未央遲早會答應跟我合作。」展毅然的眼神透露出志在必得的決心。

  「有自信是很好,就怕到時候目的沒達成,反倒成為眾人的笑柄。」他絕對會第一個取笑他。

  「我不會有讓別人取笑我的機會。」尤其是大哥。

  「既然如此,咱們就來打個賭,如果你成功的從未央那裡瓜分鹽運事業,我就把鋪子的經營權全交還給你,反之,你得讓出當家之位。」展飛鵬的眼裡寫滿了算計。

  展毅然遲疑了片刻。「真要賭?你不會後悔?」

  「後悔的人應該是你才對。」他無所謂的聳聳肩。

  「賭就賭,怕你不成?反正,這場賭局我勝券在握。」他鮮少有失敗的時候。

  「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時間一到,你若沒拿到鹽業專賣權,我就接手展府當家的位置。」他野心十足的磨拳擦掌。

  「你現在做做自日夢,我是不會反對的。」展毅然涼涼的嘲諷。

  「對付女人,大哥我很有一套,需不需要我傳授你幾招?」他眨眨眼,一副痞樣。

  展毅然看了很想發火,但還是忍了下來。「不必了,你還是多花點時間,研究該怎麼經營鋪子,否則,鋪子由我接手後,你就變成展府裡吃閒飯的人了。」

  「你……你少說大話了,我等著看你失敗。」他惡狠狠的咬牙斥罵。

  「相信我,你不會等到那一天的。」展毅然自信的扯唇。

  ***

  自從與大哥定下賭約後,展毅然開始精心佈局,想讓莫未央重新接受他、信任他,甚至……再愛上他。

  他積極的拜訪燕府,挖空心思討好莫未央的姨娘們,希望借由她們的力量感化她。

  只可惜,無論用什麼方法,她一點都不為所動。

  她甚至一見到他,就給他臉色看。

  「你怎麼又來了?你當燕府是你家廚房,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她從不知道他是這麼死皮賴臉的人。

  「我以為你喜歡做事積極的男人,而且,我之所以蘭天兩頭前來燕府報到,是因為想看到你。」展毅然毫不掩飾的吐露心裡對她的渴望。

  「展爺,我可是已婚婦人,你這麼說,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難道你不懂得避嫌這兩個字怎麼寫嗎?」她淡淡的嘲諷,故意給他難堪。

  他這個人最重面子,只要她不斷打擊他,他很快就會知難而退。

  「咱們是舊識,不需要避諱什麼。再者,我上燕府找你,談的都是公事,我並未說過或做過什麼不合宜的事。」他不疾不徐的為自己辯解。

  「我不希望見到你,一見到你,我就會想起許多痛苦的回憶。」她以雙手環住自己的雙臂,神色黯然。

  「請你相信我,我已經改變了,我為過去對你造成的傷害道歉。」他的語氣誠懇,表情充滿懊悔。

  「傷害既已造成,你現在就算道歉個一千次、一萬次也來不及了。」莫未央快快不樂的指責。

  「只要你肯原諒我,我就算道歉個一千次、一萬次也無所謂。」他滿不在乎的聳肩。

  她別開臉,輕哼一聲。「好聽話誰都會講,誰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悔過?」她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詞。

  「我是真心想彌補你,不信,你跟我回到欣榮村看看。」展毅然伸出手,等著她的回應。

  莫未央盯著他的大掌,遲遲沒有動作。「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她的眼神中寫滿戒備及提防。

  「以你今日的身份地位,我敢對你玩什麼把戲嗎?你的背後可是有高官在撐腰的。跟我走一趟,對你並沒有什麼損失。」他沈聲低語。

  她遲疑了片刻,終於將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好,我就跟你走一趟欣榮村,看你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展毅然但笑不語,率先往燕府大門外走去。

  ***

  兩人乘著展府的馬車來到欣榮村。

  來到小時候居住的地方,她的心裡百感交集,眼中盈滿水霧。

  她默不作聲的四處探看,展毅然的聲音突然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你的爹娘已經遷徒到其他地區了,不必擔心碰見他們。」

  她輕哼道:「你少故作好人了,我才不怕見到他們。」

  嘴裡說得滿不在乎,事實上,她真的很怕碰見爹娘,因為,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狠心的他們。

  當兩人步下馬車時,擡眼望去,過去頹敗的小村落已經變得煥然一新,成為熱鬧的市集。「怎麼會這樣?」

  「我是商人,只要肯投注心血及錢財,這個地方不繁榮也難。」他泰然自若的扯唇淡笑,

  「你為什麼這麼做?」她不自覺的脫口詢問。

  「當然是為了你。」展毅然想也不想的回答,連考慮的時間都沒有。

  「為了我?」她微挑眉審視他,思忖著他話裡的真實性。澄澈的水眸閃動著複雜的幽光。

  眼前的男人,真的會為她做出這種費盡心思的事嗎?

  「那是當然的,因為這裡是你的故鄉,對我來說也有特別的意義。如果沒有經過欣榮村,我不會遇見你,欣榮村對我們兩人來說都別具意義。」他遙望著前方,似乎在緬懷過去。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的聲音帶點哽咽。

  「我這麼做不是要你感謝我,或者馬上對我改觀,我只是認為,自己必須為你做點什麼。?

  當她想接話時,一名頭上梳著兩個髮髻的小女孩跑了過來。「展爺,您來了?怎麼不先派人知會一聲呢?」

  小女孩的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渦,聲音清脆,笑起來甜甜的,有點像當年的莫未央,連她本人看了都覺得驚訝。

  「水娃兒,我只是帶這位姑娘來欣榮村走走看看,不希望驚動任何人。」他慈愛的摸摸小女孩的頭。

  「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了,掌櫃托我買的東西,我還沒買齊呢。」她俏皮的吐吐粉舌。

  「你去吧!」他隨手一揮。

  莫未央盯著小女孩的背影出神,展毅然主動告知她的來歷。「三個月前,她的爹爹要將她賣給人口販子,我救了她,讓她在展府於此地開的分店做事。」

  「她的遭遇跟我有點相似。」她悄然一歎。

  「我保證,將來我絕對不會把她嫁給她不願意嫁的人。」展毅然直盯著她盛滿哀傷的雙眼。

  「你保證?」她急急的尋求他的承諾。

  「我保證。」他爽快允諾。

  「我想再到其他地方走走。」她卸下心防,不再對他處處防備。

  「你想在這裡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一定奉陪到底。」他走在她的身旁,像是護花使者一樣,伴隨在她的身側。

  她沒有反對,也沒給他臉色看,心平氣和的往前走去。

  展毅然知道他已經踏出成功的第一步,突破了她的心防。

  接下來,他得加把勁,讓她把對他的感情表露出來。

第8章(2)

  兩人在小村莊隨處走動,沿途引起不少人的側目,還有一些待嫁的閨女前來問候寒暄。

  「展爺,你好久沒來咱們欣榮村了,今兒個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綁著麻花辮的小姑娘朝他頻送秋波。

  他視而不見。「我是陪莫姑娘來的,這裡是她的家鄉。」

  「莫姑娘?」她將莫未央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她長得好美喔!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她的問話帶著酸意,看著莫未央的眼神充滿嫉妒。

  他朝莫未央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含笑說:「她的確是我心儀之人,只不過,她不答應嫁給我。」

  他故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大手自然的攬在她的纖腰上,兩人看似親密。

  莫未央下意識的掙紮著,想甩掉他大手的箝制,沒想到,他握得緊緊的,她怎樣都甩不開,只能慍怒的瞪著他。

  「原來如此,展爺慢慢巡視,我先去忙了。」得到一項天大的消息,她得趕緊去向其他人通風報信才是。

  這欣榮村裡待嫁的姑娘,有一半以上都奢望能夠嫁給展毅然,這下子,可能所有姑娘都要芳心破碎了。

  綁著麻花辮的小姑娘走後,莫未央就怒氣沖沖的推開他。「你剛才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想破壞我的清譽不成?」

  見她小臉染上怒氣,雙頰像紅透的蘋果一樣,他的眼中帶著欣賞之色。「你連生氣的樣子都好美。」

  她的臉漲得更紅。「你少東拉西扯的,快點回答我的問題。」

  「剛才,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真意的。」他正色望著她,眸底深處跳動著幽微的火光。

  「你別開玩笑好嗎?我是一名寡婦,你怎麼能夠娶我?」她邊說邊往後退了一步。

  展毅然卻傾身靠近她。「寡婦也能再嫁,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

  「不可能的,我還肩負燕府生計的重責大伍。」沈重的壓力,讓她突然覺得胸口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趕緊握住她的手。「讓我為你承擔這些重責大任,只要你願意,我會娶你,也會照顧燕府一家老小,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要娶我?你不怕被人取笑,說你娶到一個會剋夫的寡婦?」她淒涼一笑。

  她那哀傷的眼神及絕望的表情,深深的揪緊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察覺到自已真的罪孽深重,他的自私,害苦了她,讓她每天都活在痛苦當中。

  「你不是會剋夫的寡婦,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聰明伶俐的婢女,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展毅然的神情激動,大手不自覺的將她握得更緊。

  「這些話,你若能在我出嫁前告訴我,咱們兩人如今不會如此疏離。」她慨然一歎。

  她很想從目前的困境中解脫,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未央,我現在說還不算太晚,我會盡力彌補之前造成的錯誤,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他鍥而不捨的請求。

  唯有堅持下去,才有機會打動她的芳心。

  她沈默了半晌,吸了吸鼻子。「你想娶我,只是因為不想再被罪惡感折磨,你不是真心喜歡我的。」

  她長相這麼平凡,又沒有家世背景,如何能夠配得上他?

  「我承認,我的罪惡感很重,可是,我是真心喜歡你,絕對不是謊言。過去的我,門第觀念太重、唯利是圖,造成難以挽回的遺憾。現在,我不能再冒任何失去你的風險,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你真的希望我回到你身邊?」她不確定的問,覺得自己宛如身在夢境當中,有種不真實的感受。

  「我時時刻刻都希望你回到我的身邊。」展毅然加重語氣宣示。

  莫未央瞬間紅了眼眶。她等這句話等了兩年,沒想到,當她成了寡婦後,她的美夢才成真,只是,一切都為時已晚。

  「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她捂著臉,悲傷的低聲啜泣。

  面對他的真情表白,她的思緒全都亂了,心中百味雜陳,既甜蜜又哀傷。

  他捧住她的臉,薄唇在她的額頭上印下溫柔的一吻。「別再為任何事心煩,從今以後,我會成為你的天,為你承擔一切,把煩惱的事全都交給我。」

  她擡頭,淚眼腺朧的望著他。「我能相信你嗎?」她的神情帶著不確定。

  「相信我。」他將她抱在懷裡,大手輕輕的拍撫著。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著,聲音哽咽,他可以明顯的感受到,她肩上承擔的壓力有多重。

  他是真的想保護她、憐惜她,讓她待在自己的身邊一輩子。

  忽然間,他的眼角瞥到剛才綁著麻花辮的小姑娘,帶領著一群姑娘朝他的方向走來,而且,每個人的眼神都帶著不滿,於是,他拉住她的手往馬車的方向跑去。

  「未央,咱們該閃人了。」展毅然邊跑邊朝她努努嘴。

  她往後一看,果然見到來意不善的一群人。

  「她們是……」悲傷的情緒被衝散,她的注意力全被那群姑娘給吸引住了。

  「若被她們逮著,她們每個人吐一口口水,咱們就會被淹死了,絕對不能被她們追上。」他殷殷叮囑。

  「怪了,她們要找的是你,為什麼要拖我下水?」她扭動手腕,想掙脫他的箝制。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是我喜歡的人,她們若是想洩憤,該找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他悠哉的扯唇。

  「展毅然,你不該把我拖下水的!」她忿忿不平的握拳抗議。

  「來不及抱怨了,你如果跟著我跑,還有可能躲過她們,你若放手,很快就會被逮住了,她們一個個都比你健壯。」他實話實說。

  她害怕的嚥了口口水,瞭解到女人的嫉妒心有多麼的可怕。「你……你千萬別放手。」這下,換她緊緊的反握住展毅然的手。

  他低笑,加快腳步往前跑,清涼的風迎面拂來,帶來一股屬於她的馨香。

  唯有在此刻,他才感受到兩個人是一條心的。

  兩人在一群姑娘們追上來前坐上馬車,往回程急駛。

  當馬車往前奔馳時,兩人相視而笑。

  「天啊!那群姑娘也太瘋狂了,你到底對她們做過什麼?」她邊喘邊揶揄:

  「我喔!我曾經與她們在花前月下談情,對她們許下山盟海誓,告訴她們我將來會娶她們。」他半開玩笑的說著。

  但她卻信以為真,紅撲撲的小臉垮了下來。「沒想到,你不僅做生意有一套,連哄女人也相當拿手。」她輕哼一聲,別開了臉。

  展毅然伸出大手,捧住她的雙頰,將她的臉轉正。「你在嫉妒嗎?」

  「我沒有。」她打死也不承認。

  「你放心,我不是那麼濫情的人,這些甜言蜜語,我只會對你一個人說。只有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他深情的望著她。

  她害羞的垂下眼,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韻頭靠在他的胸前;兩人互相依偎著。

  雖然,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但馬車內的氣氛卻溫馨又甜蜜。

  莫未央察覺自己已經漸漸對他打開心防,不再那麼怨恨他。而且,以前那種喜歡他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

  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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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31:38

第9章(1)

  莫未央與一名重要的客人,在客棧談生意,對方見她是女流之輩,對她百般刁難。

  展毅然碰巧也在這間客棧裡與客人應酬,見她被人欺負,他挺身而出護著她。

  那人看在展毅然的面子上,不敢再為難莫未央,爽快的簽下合作契約。

  莫未央主動向他道謝。「展爺,謝謝你剛才為我解圍。」

  「小事一樁,無須掛懷。」他隨意揮了揮手。

  她肯主動向他道謝,除了讓他感到意外,內心還有點竊喜。

  這就代表,他這陣子的苦心佈局,沒有白費功夫。

  「身為女子,在商場的確不如男人好辦事。」大多數的人還是會歧視女人,甚至看輕女人。「其實,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裡。」展毅然真心誠意的讚美她。

  「你的意思是,我的表現已經得到你的認同了嗎?」她試探性的反問。

  不久前,他還無法苟同她在商場上的表現。

  「我早就已經認同你了,只是礙於面子,不肯承認罷了。」他坦白直言。

  「能夠得到你的肯定,我感到很開心,畢竟,是你教會我這些經商知識的。」

  她的唇邊綻放一朵笑花。

  她迷人的笑靨,讓他有短暫的失神。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的優秀表現,是你自己努力經營得來的。」他的語氣充滿讚賞。

  「好了,咱們就別再互相吹捧了。這幾天,我有認真在想與展府合作一事,你在商場有一定的聲譽,客源多又穩定,或許,咱們在鹽運事業上分工合作,能創造出更大的商機。」她正色提議。

  展毅然悄然扯唇,深知自己的計策即將奏效,但他知曉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於是假裝客氣的拒絕。

  「你不是說過,比我有誠意的人太多了,你不見得要與展府合作。再者,我從未接觸過鹽運事業,怕會拖累你。」他垂下眼,輕歎一口氣,想用欲擒故縱的策略引她上鉤。

  「我也不曾接觸過鹽運事業,或許,咱們可以一同摸索學習。」莫未央耐著性子勸說。

  「這件事不急,咱們再從長計議吧!」暫時先將步調放慢,她會更加相信他的誠心,更加信任他。

  這時,外面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展毅然隨口問道:「未央,外面下雨了,我看到你們燕府的馬車似乎停在兩條巷子外,離客棧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你是否有帶傘出來?」

  「我沒帶傘出來,今早出門時天氣明明不錯,誰知會突然變天?」她懊惱的擰眉。

  「這樣吧!我有帶傘,我先送你回到馬車上。」他有禮的建議。

  「那怎麼好意思,怎好耽擱你寶貴的時間?」她看得出來,他的生意還沒談成呢。

  「為了你,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先擱下。」展毅然淡笑著回答。

  「萬一害你損失一筆生意,我可賠不起。」她半開玩笑的試探。

  「與你比起來,損失一筆生意根本不算什麼,對我來說,你比較重要。」他的話語輕柔,卻在她的心湖投下一顆巨石,激起一陣漣漪。

  能夠被他排在第一位,被他所珍視,這讓她的內心感到無比的喜悅。

  「走吧!」展毅然自然而然的拉起她的手,她也沒有反抗或掙紮。

  兩人同撐一把傘,在雨中慢慢的散步,這麼溫馨的景象,讓她有種錯覺,彷彿時光又回到兩年前一樣。

  她顧著回憶過往,沒有發現他為了不讓她淋到雨,自己半邊身子都被淋濕了。

  上馬車前,她回過頭向他道謝,才發現他的頭上及肩膀都是濕的。「你怎麼被雨淋成這樣?」她的口吻既心疼又懊惱。

  剛才,她不該自顧自地出神的。

  他卻不以為意的淡笑著。「我是男人,淋點小雨根本不算什麼,只要你沒被雨淋到就好。」他無所謂的聳肩攤手。

  「好歹把頭髮擦一下。」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帕子,替他拭乾額際及頭髮上的雨水。

  她的舉動,讓展毅然一顆心急速跳動著。

  「未央,你肯原諒我了?」他激動的握住她的手,眼中寫滿期待。

  她遲疑了片刻,才慢悠悠的道:「是的,我原諒你了,經過這陣子的相處與觀察,你的表現已經通過考驗,我沒有繼續恨你的理由了。」

  只要他有心改過,她何必把怨恨深藏在心裡一輩子。

  她一直相信他的本性是善良的,先前的自私自利,只是因為環境逼迫使然。

  「聽你這麼說,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展毅然邊笑邊歎了口氣。

  雖然,一開始他是有目的接近她,但越與她相處,他越被她純真善良的魅力吸引。

  「雨越下越大了,你還是趕緊回到你的馬車上吧!」她微擰眉,看到雨絲不停飄落在他的身上。

  「你這麼急著趕我走,真讓我傷心。」他擺出一張苦瓜臉。

  「我是為你著想,你再繼續站在這裡,遲早會淋成落湯雞。」莫未央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

  「我等你的馬車離開就走。」言下之意是,他要目送她離開。

  知曉他是說到做到的男人,她無奈的聳聳肩。「好吧!記得待會兒趕緊回到你的馬車上。」

  他漫不經心的點點頭。

  當馬車駛離一小段距離後,他仍然站在原地,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她要車伕停下馬車,掀開簾幔,將頭伸出車外。「展爺,你快回到馬車上!」

  她揚高音量喊著,但雨聲太大,覆蓋了她的聲音,她不確定展毅然是否聽見。

  展毅然朝她揮了揮手,邊往自己的馬車方向走去,邊回頭望著她。

  當馬車繼續前行時,她一樣回頭看著他,兩人就這樣依依不捨的分別。

  莫未央突然發覺,她想多跟他相處一會兒,就算多說一句話都好,才剛分開而已,馬上又渴望見到他。

  她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心思,可是,她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的心,好像已經遺落在他的身上了。

  隔天,展毅然不慎染上風寒,卻堅持前來燕府見莫未央。

  燕祥悉正要出門,見到展毅然又來騷擾嫂子,毫不客氣的數落他。「展毅然,你怎麼又來了?我嫂子已經被你徹底利用過了,你還想怎麼樣?你是嫌她的遭遇還不夠淒慘嗎?」他忿忿不平的握緊雙拳,很想揍他一事洩恨。

  他與他,有新仇也有舊恨。

  「關於這點,你儘管放心,我已經決定用我的下半輩子彌補她。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讓她回到我的身邊。」展毅然自信滿滿的拍胸脯保證。

  「你少自以為是了,我嫂子怎麼可能回到你身邊,她又不是腦子壞掉了。你把她害得這麼慘,她怎麼還肯聽你的話?」燕祥悉冷嗤一聲,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話。

  「這陣子,我常常跟她碰面,她已經原諒我當初對她的傷害,我又重新得到她的感情及信任了。」他言之鑿鑿,對自己相當有自信。

  「瞧你說得跟真的一樣,你沒事吧?是不是在做白日夢?」他這些話拿來騙小孩可以,但他可不會輕易相信。

  「你先請人通報一聲,未央一定會見我的。」他想硬闖,卻被燕祥悉擋下。

  「誰都不許告訴大少奶奶。」燕祥悉正色下令。

  四周的奴僕們全都乖順的低下頭來,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未央真的原諒我了,所以,請你不要阻止我見她。」他鍥而不捨的勸說。

  他明白燕祥悉是故意找他麻煩,可是,他不想跟他撕破臉,以免讓未央為難。

  燕祥悉推了他的胸膛一下。「不管她是不是已經原諒你了,我一定要阻止你們兩人繼續見面。」

  嫂子的身份特殊,萬一踏錯一步,整個人生就毀了。

  「我要見未央,我非見到她不可。」現在的他,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心情。

  燕祥悉的固執不亞於他,不論他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放行。

  兩人僵持了好半晌,剛好莫未央要出門巡鋪子,碰到火藥味濃重的兩人,她趕緊出聲緩頰。

  「祥悉,你不是急著出門,怎麼還杵在這裡?」她看了看兩人,知道他們一向不對盤。

  「我是為了你,想替你趕走討人厭的蒼蠅。」他的眼神直視著展毅然。

  展毅然不以為意的聳肩。「我只不過是想見你一面,見完之後,我馬上走。」

  「祥悉,你有事忙就快去吧!來者是客,我會好好招呼展爺的。」她的話語輕柔,但話中卻帶著不容人反駁的威嚴。

  燕祥悉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

  「展爺,祥悉年輕氣盛,請你不要責怪他。」她有禮的賠罪。

  「我不怪他,畢竟,他的出發點是為了你好。」他冷靜的分析。

  「外面風大,咱們先進屋裡再說。」她想,他可能在外面站了好一陣子,吹了不少冷風了。

  當她旋身欲走,眼角餘光卻瞄到他身子不穩的晃了一下。「你沒事吧?」她趕緊衝過來扶住他。

  當她一碰觸到他的手,就發覺他的體溫似乎有點高。「你發燒了。」

  他不以為意的低語。「大概是昨天淋太多雨,再加上晚上沒有睡好,才會染上風寒,不礙事的。」

  「怎麼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不懂得照顧自己?」莫未央隨口抱怨。

  「好懷念你這種又像罵人,又像抱怨,實際上是發自內心關心我的語氣。」展毅然的眼神直盯著遠方,似乎在緬懷過去。

  被直接道破心事,她有點羞赧的漲紅雙頰。她的確是很懷念從前當他貼身婢女的日子。

  「好了,別跟我扯些有的沒的,你先跟我進來,我差小婢去煮一碗薑湯,替你去去寒。」她沒想太多,就拉著他的手往內走。

  即便沿途有不少質疑的眼光投來,她卻完全沈浸在過往甜蜜的氛圍中,無視那些怪異的眼神。

  當小婢端來薑湯後,他雖然皺了皺眉頭,卻還是把一碗薑湯喝完。

  見此情景,莫未央大感詫異。「展爺從前不喜歡喝薑湯的,怎麼現在改變口味了?」

  「不是改變口味,而是這碗薑湯是你對我的心意,我若不喝,豈不是糟蹋了你的心意?」他坦率的回望著她。

  心想,就算要捏著鼻子喝,他也會做到。

  她為他的改變感到驚喜。「沒想到,我能夠對你產生些微的影響力?」

  「且只是些微,你對我的影響太大了,大到我每天都不得不來燕府報到,大到為了見你,我可以忍受燕祥悉的挖苦。」

  她微噘嘴,故意瞠道:「你以為我高興你來嗎?你常來燕府,對我造成不小的困擾。」

  展毅然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但為了見她,他無法考慮太多。

  「就因為會造成你的困擾,所以,我更要常來見你,唯有如此,才能讓你跟大家看到我的真心。」他認真的凝視著她。

  「就怕你將來會落得兩頭空。」她意有所指的暗示。

  世人對寡婦的批判總是特別嚴格,她根本是沒有將來的人。

  「就算落空也無所謂,至少證明我曾經努力過,再者,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我想要的東西,我一定會努力爭取。」他的口氣淡淡的,眼神卻很堅決。

第9章(2)

  「我怕你將來會後悔。」她不值得他花費心思在自己的身上。

  「會不會後悔,該由我來論斷。」展毅然固執己見。

  「滄州有許多家世人品都相當不錯的閨女等著嫁你,你該好好把握才是。」

  「我的心裡、眼裡都只有你,其他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他直視著她的雙眼,彷彿這樣可以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你……」莫未央詞窮,不知道該怎麼勸他才好。

  「好了,既然如願見到你了,我該走了,明日我會再來。」他跨步,往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你等一下。」她招來小婢,朝她低聲交代。

  「怎麼?太想我,捨不得我太早離開嗎?」展毅然邊說邊笑,心情愉悅。

  「生病發燒的人還能開玩笑,我看你應該沒事了。」她壓低聲嗓道。

  「男子漢大丈夫,不會把這種小病小痛看在眼裡。」他狀似不在乎的擺手。

  「原本,我是想拿一件外袍給你披上的,既然你已經不礙事了,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她不以為意的撇撇唇。

  展毅然在心裡喊糟,趕緊改口。「我突然覺得身子有點發寒,還是向你借一件外袍比較妥當。」他誇張的用雙手搓了搓手臂。

  明知道這是他一貫的伎倆,但她還是自願上當。

  「好吧!我就先將要送給祥悉當生辰禮的外袍,拿來借你穿。」

  反正,祥悉還不知道她偷偷做了一件外袍給他當生辰禮,大不了再買一件更華麗的外袍給他穿就好了。

  當莫未央親手將外袍披在展毅然身上的時候,他的胸口突然湧上一股暖流。

  他抓緊外袍,深深的體會到她帶給他的溫暖與快樂,遠比賺錢更讓他感到充實與幸福。

  ***

  隔天一早,展毅然又來燕府見莫未央,每天來見她,似乎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而燕祥悉為了防止他前來糾纏嫂子,一大早就找來兩名差役,一起站在大門口等待他。

  一想到最近嫂子時常心不在焉,或傻笑、或沈思,彷彿陷入熱戀當中,他就一肚子火。

  他暗戀嫂子許久,卻無法得到她的芳心,憑什麼曾經傷害過她的展毅然,可以重新得到她的心?

  當他一見到展毅然出現,馬上使喚兩名差役將他架住。

  「燕祥悉,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口氣不善的質問。

  「你私闖燕府,我要將你關入地牢候審。」燕祥悉說得理所當然。

  「你憑什麼將我關入地牢,我犯了哪一條罪?」他根本就是濫用官權,仗勢欺人。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良家婦女,我有職責將你逮捕入獄,以確保百姓們的安全。」他表面上鎮定自如,實際上,內心洶湧澎湃。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尤其看到展毅然身上披的那件外袍,他的怒氣瀕臨爆發邊緣。

  他曾經偷偷看到嫂子在縫這件外袍,以外袍的大小來看,有可能是縫給他當生辰禮的,他等這件禮物已經等了好久,沒想到,到頭來,原本屬於他的禮物卻轉送給展毅然。

  這就好像他心儀的女人,投入別人的懷抱一樣。

  「我跟未央是彼此相愛,你只是找名目破壞我們兩人的感情。」展毅然咬牙切齒的瞪著他,眼中燃起一簇火苗。

  「誰知道你安的是什麼心眼?你一肚子壞水,接近我嫂子絕對是有目的的,我不會再讓你接近她!」他雙眼發紅,大吼出聲。

  「未央那麼精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我對她是真心,亦或是假意?」展毅然不以為然的冷嗤。

  「這很難說,像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心眼特別多,就算再精明的女人,也防不勝防。」燕祥悉激動的反駁,認為嫂子再次被他給騙了。

  「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未央,你是因為嫉妒我,才給我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展毅然的口吻帶著譏誚,一臉輕蔑與不屑。

  「你公然侮辱朝廷命官,罪加一等,來人呀!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惱羞成怒,大手一揮,命令差役動手。

  其中一名差役馬上拿著粗木棍,往他的肚子打下去。

  他當場痛到說不出話來,整個人蜷縮在地上,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當差役想再揮下第二棍時,得到小婢通風報信的莫未央,趕緊奔出來急喊:「住手!」

  「嫂子,我這是在為你趕走討人厭的蒼蠅。」燕祥悉急急的解釋,不希望自己的行為在她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莫未央對他的解釋充耳不聞,逕自從他的身旁走過去,連瞧他一眼都沒有。「展爺,你沒事吧?」

  她一臉焦急,連額際都因為緊張而冒出汗水。

  展毅然勉為其難的擠出一絲笑容來。「我沒事,你別擔心。」

  為了不讓莫未央擔心,他吃力的想站起來,無奈,腹部傳來陣陣的疼痛,讓他連站都無法站穩。

  莫未央想過去扶他,卻被燕祥悉給拉到另一邊。

  「嫂子,展毅然太可惡了!居然三番兩次來騷擾你,我先讓人好好的教訓他一頓,再將他關進地牢,這樣一來,他以後就不敢太囂張了。」最好讓他一輩子都關在地牢裡,以洩他心頭之恨。

  「不!你放開我,你不能這樣對待他!」她邊喊邊扭動身子掙紮著。

  自從祥悉當上朝廷官員後,他整個人都變了,變得不可理喻,甚至蠻不講理,凡事都為所欲為。

  這根本不是當初她希望祥悉入仕的本意。

  如果,為官會讓他喪失本性,那她寧願他別做官。

  「來人呀!給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求饒為止。」燕祥悉雙眼發紅,眼中閃動著興奮的火光。

  被他視為敵人的展毅然,終於要得到報應了。

  差役們毫不留情的用粗木棍打他,每打一棍,莫未央的心就緊緊揪痛著,她好希望這些木棍是落在她的身上。

  「夠了!別再打了。」她使盡全力,奮力掙脫燕祥悉的箝制,衝到展毅然的身前護住他。「要打就打我,我願意替他受過。」

  眾人聞言,全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她。

  尤其是展毅然,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未央,你別傻了,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讓你替我受罪的。」他吃力的爬起來,就算身子有點搖晃,他仍然伸出雙臂,堅定的扞衛著她。

  她對他真心真意的付出,讓他感到動容。並後悔自己從前不該狠心無情的利用及打壓她。

  「要死就一起死,不管生或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她擡頭,眼中透露出無畏無懼的光芒。

  為了跟他在一起,她連死都不怕了,那他還有什麼好畏懼的。

  燕祥悉的心頭有一把火在燒,想用憤怒的眼神在兩人的身上,燒穿幾個洞。「嫂子,那種人不值得你為他掏心掏肺。」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曉,不需要由你來論斷。」她冷冷的回道。

  「嫂子,別過去他身邊,看在我一直都喜歡你的分上,不要跟他在一起。」燕祥悉苦口婆心的勸說,希望喚回她的心。

  莫未央露出驚訝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祥悉,你對我的心意我瞭解,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第二個男人。看到他受傷,我恨不得代替他受傷。」她吸了吸鼻子,語帶哽咽。

  因為祥悉的關係,讓她徹底領悟到,原來,她對他的感情一直沒變過,不管他怎麼狠心對待她,她仍然無法放棄這段感情。

  燕祥悉身子不穩的往後退了一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直阻止他們兩人見面的結果,卻導致他們的心更加靠近。

  「展爺,你怎麼樣?」莫來央焦急的在他的身上摸索著。

  「我沒事。」展毅然勉強扯唇,虛弱的笑了笑,沒想到才往前走了一步,卻突然嘔出一口血來,雙膝一軟,癱倒在地上。

  「展爺!」她花容失色的大喊,那喊叫聲讓人聽了都會鼻酸。

  看著她彷彿突然間被抽走全身力氣般的嘶叫聲,燕祥悉終於覺悟到,自己永遠都沒辦法得到她的心。

  她的心一直都在展毅然的身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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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0-17 23:33:39

第10章(1)

  展毅然被打到腹部受內傷,必須躺在床上靜養一段時間,不能隨便起身下床走動。

  這段期間,莫未央時常前來展府照顧他,在她的悉心照料之下,他的傷勢已經漸漸好轉。

  這晚,她邊吹涼湯藥邊餵他,他卻不願意張口,開始喃喃地抱怨。「好了,把藥撤了,我不想再喝了。」

  「怎麼了?藥太燙嗎?要不,我把藥吹涼了,再餵你喝。」她拚命的吹涼碗裡的藥汁。

  展毅然卻拉住她的手。「別再吹了,我不想喝藥,是因為病若好了,你就不肯再服侍我,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快快不樂的皺緊眉頭。

  「我沒聽錯吧?堂堂展府的當家,竟然會說出這麼孩子氣的話?要是被外人聽見了,肯定會笑掉人家的大牙。」莫未央毫不掩飾的掩嘴輕笑,嘲笑的意味濃厚。

  見他傷勢逐漸痊癒,她終於能夠鬆口氣了。

  展毅然拉住她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捏了一下。「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取笑我?等我的傷勢痊癒,絕對要好好的懲罰你。」他故意惡聲惡氣的威脅。

  「哪有人像你一樣不懂得感激,反而恩將仇報的?枉費我這些日子以來,為你擔驚受怕。」她誇張的歎了口氣,還別開臉不肯看他。

  他捧住她的臉,直勾勾的看著她。「傻瓜!我是逗你的,我怎麼捨得傷害你?你就像我心頭的寶貝一樣,是要捧在手心裡疼惜的。」

  莫未央吸了吸鼻子,卻無情的撥開他的大手。「現在才懂得珍惜,似乎為時已晚,如果你能夠早一點覺悟,或許,所有的情況都會不一樣。」

  兩人也不必繞了一大圈,才發現彼此仍然深愛著對方。

  尤其,她的身份已經無法隨心所欲的愛人與被愛,這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

  「好了,別再抱怨了,我這不是得到報應了嗎?我差點就被你小叔差人亂棍打死。還有,我之所以不想喝藥,是因為我想跟你多相處一陣子,若我太快痊癒了,不就看不到你了?」展毅然滔滔不絕的說著,邊說邊歎氣,臉部表情豐富而滑稽。

  他真的好怕她至今仍然不肯原諒他。

  莫未央聽到他的真誠表白,心情又悲又喜,內心五味雜陳。「哪有人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你想見到我,我就常來展府見你,這不就得了。」

  「你嘴裡說得輕鬆,事實上,你還是被世俗的枷鎖給綁著,不肯放自己自由。再說,你小叔及姨娘們肯讓你為所欲為嗎?」若放她回燕府,她勢必得繼續被困在大牢籠裡永遠都無法脫身。

  她瞬間陷入沈思,深吸了口氣後,強顏歡笑。「別太杞人憂天了,總是有辦法解決的,只要咱們有耐心,絕對能夠等到彼此相守的那一天。」

  展毅然搖了搖頭後,緊緊握住她的手。「未央,我不想再等了,我錯過你這麼久,這次絕對不再放你走。嫁給我吧!」

  「不、不行!我是一名寡婦,怎麼能玷汙你的名聲。家世比我好又貌美的女子多的是,你何必娶我?」由於自卑感作祟,她仍然無法敞開心胸,坦然的接受他。

  別說她是一名寡婦,就算她還是雲英未嫁的清白姑娘,也未必夠格嫁入展家。

  她從來不敢奢望能夠成為他的妻子。

  「若真要比較,我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你的諒解,我做出那麼多傷害你的事,就算被千刀萬剮也是應該的。像我這麼不懂得珍惜的人,能夠得到你的愛,是何其幸運的事。是我配不上你,不是你配不上我。」因為太過激動,他不自覺的加大手中的力量,將她的手腕勒出一條紅痕來。

  感動得熱淚盈眶的莫未央,根本沒有察覺到手腕上傳來疼痛,她哽咽的低語:「我可以一輩子服侍你,甚至一輩子待在你的身邊,但我沒辦法成為你的妻子。」

  這是她的堅持,雖然遺憾,卻也是沒辦法的事。

  女子最重三從四德,她不敢做一名悖逆倫常的女人,被世俗輿論所撻伐。她無法忍受那些來自外在的龐大壓力,寧願被取笑為懦弱膽小之人,也不要挑戰世俗禁忌。

  「這樣不夠!我要你離開燕府,成為我的妻子。」他霸道的將她擁入懷中,語氣帶著不容人反駁的氣勢。

  既然深愛著她,他絕對不會讓她再回到燕府,過著寡婦的生活,他會給她全部的愛,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莫未央欣慰的笑了笑。「你知道我不能離開燕府,我這一生,注定與燕府脫離不了關係了。」

  他臉色一變,原本寫滿自信的臉龐,瞬間垮了下來。「你太重情重義,以致於讓燕府成為你的羈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保證不久之後,你就能回復原來的身份,與燕府再無瓜葛。」

  聽到這麼信誓旦旦的說詞,她雖然內心竊喜,卻又不由得感到心驚膽顫。「你想怎麼做?我不許你傷害燕府裡的任何一個人,包括祥悉。」

  他們全都是幫助過她的好人,任何人受到傷害,都會讓她覺得愧疚。

  「我在你心目中,難道比不上燕府的人嗎?原來,在你心裡,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他輕輕將她推離自己的胸前,口氣酸酸的,口吻帶著質問。

  她趕緊柔聲解釋。「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誤會我了。」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曉得該從何說起,她與燕府所有人的感情,豈是三言兩語就能一一道盡。

  「既然我們心中都有彼此,就該朝夕相處,不該分隔兩地,我無法忍受看不到你的日子。」

  他的霸道讓她感到相當頭疼。「目前的情況只是暫時的,我相信不久後,會有轉機的。」

  「不久後是多久?你還要我忍耐多久?」展毅然叠聲問。

  「我……我沒辦法給你答案。」因為,連她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還要維持多久?

  也許是幾個月、幾年,甚至是一輩子,都有可能。

  他低頭沈思片刻,急欲掀被下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現在馬上就去燕府找燕祥悉,談談你的未來。」

  唯有當面把話說開來,才能徹底解決她的問題。

  莫未央緊張的拉住他的手臂。「不!你不能去!現在時機還沒到。」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更無法面對燕府眾人質疑的眼光。

  畢竟,他曾經與燕府為敵,是燕府所有人的眼中釘。

  「你別阻攔我,今日,我一定得讓燕府的人還你自由。」他使盡力氣想下床,卻突然扯動腹部的傷口,傷處傳來一陣劇痛。

  他呲牙裂嘴的模樣,讓她好心疼。

  她一邊拍撫著他的背,一邊溫聲勸說。「你瞧你,就是這麼急性子,什麼事都要趕著去做。你的傷還沒好,不能下床走動,等你的身子痊癒了,我們再一起去找祥悉討論,好嗎?」

  「可是……」他仍然覺得不妥。

  「如果你不肯聽話,那我馬上回去燕府,從今以後,再也不踏進展府一步。」

  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

  這下子,換展毅然著急了。「好,我全聽你的,我不會亂來。你別走,若你走了,誰來照顧我?」

  他可憐兮兮的眼神及口氣讓她想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縱橫商場,對敵人絕不手下留情的展大當家,居然像小孩子一樣愛耍脾氣?」

  「你敢取笑我,看來,我不好好整治你,你都要爬到我的頭上來了。」展毅然一把拉住她,在她的腰側及胳肢窩搔癢。

  她又笑又躲,最後索性賴在他的懷裡。

  「好了,別再搔我癢,萬一不小心碰到你的傷處,我可是會心疼的。」她正色的提醒。

  「我真的不想放你走。」

  她的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這段期間,我會排除萬難,盡量每天都來看你。」這是她目前唯一能給的承諾。

  「我真恨自己不能保護你。」展毅然握緊雙拳,重重的在床榻上捶下一拳。

  從前,他不懂得好好珍惜她,才會錯過那麼多得以相處的寶貴時光。

  「別說喪氣話,就算你不能保護我,我也能保護好自己,甚至是保護你。」她拍了拍他的手,當作打氣。

  她從沒看過這樣垂頭喪氣的他,就好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失去了旺盛的鬥志。

  「你別急著走,再多陪我一會兒。」從來不喜歡勉強別人的他,竟然也會做出無理的要求。

  自從發現自己的真正心意後,他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說出口的話,就這麼順溜的說出口了。

  愛情的力量,真的很不可思議。

第10章(2)

  「不行!天色晚了,再不走,燕府的人會起疑心的。」話落,她趕緊轉過身去不看他,深怕自己被他影響,又軟下心腸,捨不得離開。

  只是,她越往門口走去,越發覺到從背後投射而來的視線,有多麼的熾熱。

  那道視線讓她的背部幾乎快著火了。

  她硬逼自己狠下心來,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未央。」那乞求般的口氣,讓她的胸口難受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當她走到門口時,終於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看他。

  「我再陪你一刻鐘好了。」她情不自禁的妥協,只求能再與他多相處一會兒。

  展毅然抱緊她,緊到幾乎將她融入骨血裡。

  他開始輕吻著她,由額頭、眉心、鼻尖,到嘴唇,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將她當成他最珍視的寶貝一樣。

  他親吻著她敏感的耳垂及粉頸,惹得她氣喘籲籲。「你、你快放開我,我該走了。」

  他太熱情,讓她招架不住,由他口中呼出的溫熱氣息,拂上她的臉頰及頸項,讓她不由得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那一雙深邃的黑眸,寫滿了情慾。

  「我不讓你走,今晚,你走不了了。」他的大手伸進她的衣襟裡,上下遊走。

  她感到一陣顫慄,全身流過一道酥麻的感覺。

  「不!你不能……」

  她的驚呼尚未到口,就被他的薄唇封住,連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他的攻勢來得又急又快,她根本來不及思考及反應,就被捲入情慾的漩渦裡,無法自拔。

  什麼道德倫常全都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他。

  就在他半哄半強迫的情況下,她交付了她的身子。

  這美好綺麗的一晚,讓她徹底的感受到他的愛。

  歡愛過後,他輕撫著她如絲緞般的美背。「後悔嗎?」

  她搖了搖頭,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傾聽他的心跳。「若真後悔,我會毫不考慮的轉身離開。」

  他釋然一笑,薄唇輕覆在她的耳邊道:「未央,我愛你。」

  她扯唇甜笑,懷疑自己是否處在夢境當中。

  她盼了好久,才等到這句話。或許,屬於她的幸福就快要到來了。

  ***

  展毅然與莫未央如膠似漆的模樣,讓展飛鵬看不過去,心裡像有一把火在悶燒似的,恨不得兩人能夠盡早分開。

  這日,他在偏廳遇到莫未央,便攔下她,想跟她說上幾句話,順便敘敘舊。

  「未央,先前,我還挺欣賞你的,認為你是有個性又有才能的女子,沒想到,你在短短的時日內,就對大弟死心塌地了。」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聽出他的話似乎意有所指。

  「難道……你不知道賭約一事?」展飛鵬話中有話的探問。

  「什麼賭約?」她感覺心頭莫名的一沈。

  「我跟他打賭,只要他能夠在兩個月內,成功的從你那裡瓜分鹽運事業,我就把手邊鋪子的經營權全部交還給他。沒想到,你不到一個月就淪陷了,真是讓我感到意外。」他誇張的歎了口長氣。

  聞言,莫未央腳步不穩的踉蹌了一步。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小臉別白,聲音變得痦啞。

  「句句屬實。」他故意落井下石。「大弟沒告訴你實情嗎?這麼說來,他是有意玩弄你的感情了。怎麼你曾經被大弟利用,卻還不知道學乖呢?我真替你感到可惜。」

  「夠了!別再說了!」她摀住雙耳,豆大的淚水瞬間落了下來。

  展飛鵬想再繼續挑撥離間,但莫未央卻已衝了出去。

  這時,外面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展毅然前來偏廳找她,剛好與她擦身而過,他倏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未央,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他伸出大手,想拭掉她臉頰上的淚水,她卻快速閃開。

  她的舉動,讓他心生困惑。

  她二話不說的舉起手,摑了他一巴掌。「騙子!你到底要欺騙我幾次,才肯放過我?」

  她惡狠狠的瞪著他,當他是仇人一般,眼中寫滿絕望。

  展毅然握住她顫抖的肩膀。「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他的臉頰火辣辣的燃燒著,覺得這一巴掌被打得莫名其妙。

  莫未央不想多說廢話,直接切入主題。「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跟展大少爺訂下賭約?你還要玩弄我的感情到什麼時候?你嫌我被你欺騙得還不夠淒慘嗎?」

  她大吼出聲,臉上的淚水不停的流下來,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展毅然心頭一跳,知道她鐵定誤會了什麼。「未央,你聽我說,沒告訴你賭約一事,確實是我的不對,可是,我是真心愛著你的,絕對不是玩弄你的感情。「

  一開始,他確實是有心利用她對自己的感情以圖利,但經過這陣子相處下來,他發現自己早就愛上她了。

  自從和她在一起之後,他變得不再唯利是圖,真正感受到這世間上,還有比賺錢更值得追求的事。

  「展毅然,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我、利用我,我已經對你徹底心寒了。從今以後,我們兩人形同陌路,恩斷義絕!」她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但眼中卻寫滿了淒楚與無奈。

  她怎麼會這麼傻?傻到再次受騙上當,而且,她這次失去的,是女人最重要的感情及身子。

  她愧對燕府,愧對祥悉,她根本沒有臉回去燕府。

  「未央,請你聽我解釋,我有苦衷……」

  展毅然急急的想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他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她單薄的身子上,她卻毫不留情的直接把外衣甩到地上。

  「不需要再解釋什麼了,我若再信你,我就是無可救藥的笨蛋!」話畢,她就急匆匆的跑走,身影漸漸沒入雨幕之中。

  他心想,現在她還在氣頭上,一定什麼解釋都聽不進去,不如讓她冷靜一晚,明日再去找她解釋。

  誰知,隔日當他登門找她解釋時,燕府的門房卻說她失蹤了。

  燕祥悉派出大隊人馬搜尋她,卻徒勞無功,什麼線索都沒找到。

  她就像平白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渺無音訊……

尾聲

  半年後。

  南方小鎮上,有了間不起跟的小飯館,館裡的菜色別具風味,尤其老闆娘不僅人長得美,又會做生意,漸漸的,小飯館的名聲被傳開來,從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她雖然貴為老闆娘,卻穿著樸素的衣裳,打理著飯館裡的大小事,待人親切隨和,絲毫沒有架子。對她心存愛慕的男子越來越多,幾乎踩破飯館的門檻。

  這日,飯館裡來了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頭戴斗笠,顯得落魄極了。

  夥計見他穿著打扮跟乞丐沒兩樣,忙不叠的趕人。「喂!你這臭要飯的走錯地方了,這裡是飯館,不是廟宇,要討飯到其他地方去。」

  「小二哥,我不是乞丐,只是剛好盤纏用完了,請你行行好,讓我吃上一頓,行嗎?改日,我會差人還你銀兩。」他客氣的詢問。

  「去去去!說得跟真的一樣,誰知道你會不會吃完就跑?你還得出錢來嗎?」

  夥計想將他從木椅上拉起來,卻因為力氣不如人,只能邊罵邊瞪他。

  老闆娘見兩人拉拉扯扯的,引起眾人注目,她走過來關心的問著夥計。「怎麼了?在另一頭就聽到你的喳呼聲。」

  「老闆娘,這臭男人身上沒錢,也敢來咱們飯館吃飯,我正要趕他走,他卻死皮賴臉的不肯走。」夥計越說越氣。

  男人趕緊接話。「我出門在外尋人半年,身上的盤纏全用光了,我不是故意來吃白食的。」

  他低沈嘶啞的嗓音,讓老闆娘不由得心頭一顫。

  這聲音聽起來好熟悉?

  她直盯著男人的臉瞧,只可惜,他的臉大半被斗笠的帽沿給遮住了,她根本瞧不出什麼名堂來。

  「既然你有難,我不幫你似乎說不過去,就讓你吃上一頓吧!」她爽快答應,絲毫沒有刁難他的意思。

  當她準備走開時,男人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未央,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下巴微擡,露出下半邊的臉來。

  一見到熟悉的男人,她有如驚弓之鳥一般,掙脫他大手的束縛,快速跑到後院去,展毅然則追在她的身後。

  「你不該來的!我說過,從今以後,咱們兩人形同陌路。」自知跑不過他,她乾脆停下腳步,大聲斥罵。

  原本,她已經心如止水,為什麼他要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心裡的傷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卻又來揭開她的瘡疤。

  展毅然不由分說的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你不肯給我一個機會解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了你,我幾乎夜夜無眠,茶不思、飯不想,再找不到你,我就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他的嗓音異常沙啞,還帶著一絲哽咽。

  她心頭一軟,卻又想起他三番兩次欺騙她的事,便用手肘奮力往後一頂。

  他一吃痛,腳步不穩的往後跌去,發出一聲巨響。戴在他頭上的斗笠掉到另一端,露出他半白的頭髮。

  莫未央轉身一看,既驚訝又不捨的捂著唇。「你……你的頭髮?」

  他的頭髮有一半已經變白了,讓他原本俊美無瑕的臉龐添上一絲老氣,高大結實的身軀也變得消瘦。

  看到他的模樣,她無法狠下心來對他視而不見。

  「這半年來,我一直都在煎熬中度過,為了尋你,我曾經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差點死去,幸虧被一群商旅所救。我受的苦非常人所能想像,這樣的懲罰,應該已經夠了吧!請你原諒我,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他說的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神情懇切而真誠。

  「我不可能再跟你回滄州去!」她斬釘截鐵的拒絕。

  她自覺無顏回去見燕府的人。

  「我沒說要回滄州。」

  「可是,你忍心放下展府的家業不管?」

  展毅然泰然自若的回答。「早在出門尋你之時,我就卸下展府當家一位了,為了你,我甘願放棄一切。」

  她睜大眼,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還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自從愛上你之後,所有的事都變得不再重要,名利權勢再也吸引不了我,唯有你的愛,才是最值得我追求的。」他回望著她,眼中寫滿深情。

  她的眼裡瞬間瀰漫著一層水霧。

  即便已經心軟,她仍然不肯妥協。「你想跟我在一起,就得經過考驗,你必須在飯館裡待上一陣子,不管我叫你做什麼事,你都不能有異議。」

  這裡是她的地盤,凡事她說了算。

  「反正,我現在身無分文,哪裡也去不了,你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得去。」展毅然攤了攤手,一副賴定她的模樣。

  「你曾經貴為展府當家,真的肯屈居在這間小飯館當跑堂的,任我差遣?」她的口吻帶著質疑及不信任。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你想怎麼差遣我都無所謂,就是別趕我走。」這是他唯一的要求。

  莫未央內心竊喜,卻又愛面子,不肯表現出來。她正色的交代。「你先幫忙端菜,夥計要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不準得罪客人,知不知道?」

  展毅然趕緊點頭應聲。「是,老闆娘,你的交代我一定會辦妥的。」

  當他開始在飯館裡幫忙端菜、點菜時,一名蓄著落腮鬍的大漢存心找他麻煩,把酒菜全摔到了地板上。

  莫未央見狀,趕緊過來打圓場,並要展毅然將地上的殘羹剩菜清理乾淨。「趕快把地上的酒菜全清理乾淨,否則,客人看了會沒胃口。」

  展毅然二話不說的應道:「是,我馬上清理。」

  莫未央見他蹲在地上,拿著抹布清理地板,胸口湧上一股激動的情緒。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何人都不會相信,現在蹲在地上擦地板的男人,是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展府當家。

  經過半年來的艱苦磨練,他的脾氣及個性都已經改變了,不再像以前一樣為了圖利,不顧別人的死活。

  現在的他,才是真正有血有淚的男人。

  「清理完就趕快繼續幹活吧!不準偷懶。」她壓抑住心中的感慨,板著一張臉命人下。

  「是,我曉得。」他加快手中的清理工作。

  他勤奮的工作,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百忙之中,與夥計擦身而過時,夥計手中的熱湯灑到他的手,頓時紅腫成一片。

  他沒有馬上處理,仍是盡責的將客人點的飯菜張羅完畢。

  反而是莫未央察覺到他的手受傷,喚他過來。

  「你的手被燙傷了,為什麼不先擦藥,還要逞強?」她的語氣帶著責備,還有濃濃的關心。

  「客人是肚子餓才上門,我得先把工作做完再擦藥。」他不疾不徐的回答。

  「你身上有帶燙傷藥嗎?」她微擰眉反問。

  「沒有。」他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

  「我猜也是。」她悄然歎了一口氣。

  畢竟他曾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凡事都有人服侍他,難怪出門在外,連最常用的藥都沒帶在身上。

  她在抽屜裡翻找了一下,找到一瓶燙傷藥。「先把藥擦了,再來做事。」

  「好。」他直接將藥放進衣襟裡。

  「等一下,把藥拿來吧!」她又歎了一口氣。

  認定他不會馬上擦藥,於是,她把藥膏討回來,拉住他的大手,將藥膏塗抹在他的紅腫處。

  展毅然一時激動的脫口道:「未央,我就知道你還是關心我的。」

  她愣了一下,趕緊放開他的手。「我沒有關心你,你少臭美了!」罵完便往竈房走去,還不忘再補個一句。「我還沒有原諒你!」

  他低低的笑聲,傳進她的耳朵。

  「未央,我會努力的,總有一天,我會成為你想要的那種男人。」

  他的吼聲響徹雲霄,莫未央漲紅臉,沒命似盼跑走,心裡感到又甜又喜。

  展毅然的笑聲迴盪在小小的飯館裡,久久不曾散去。

  他有信心,自己絕對能夠與未央在這個南方小鎮重新開始。

  只要有心,屬於他們的幸福永遠都不會消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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