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難得的夜色，淩晨四點，站在二樓的陽台，月光皎潔地灑亮黑夜，寒風拂過憔悴的雙夾；深夜的靜，撫慰著複雜的思緒，泛著紅通通的眼眶，我鼓起勇氣，堅強的面對現實……。

蜷彎著身軀，幽幽的抽泣，妳用手搖醒了我，我卻不以為意，我的怒氣還停留在下班後的爭吵。妳拿起電話，撥回娘家，頓時間，我把怒氣再度宣洩，左手硬狠狠的打在床上，打在妳我之間的距離。我吼著說：「不要每次只會向娘家哭訴」。

掛了電話，妳開始放聲大哭，我睜開眼睛，看了半晌。突然間，腦海閃過一股慌張，這哭聲不是平常在爭吵後，妳最擅長的幼稚的行為。我趕緊打開電燈，看見的是妳慘白的臉色。抓起電腦椅上的大衣，往妳身上披著。我扶著妳下樓，我扶著妳上車，來到了醫院，時間停留在淩晨一點。我在急診室的外頭，坐在靠牆的位子，把臉往雙手裡埋著，焦慮的等待消息

醫護人員推出病床，妳蓋著黃橘色的絨被，眼淚佈滿了臉龐。妳哭著說，那是一塊紅紅的肉，很大的一塊，被護土夾了出來。接著醫生安慰的說，三個月內的胎兒本來就比較不穩定。我的心立刻揪結，我不相信，上星期超音波銀幕所顯示的心跳明明都正常。

長輩間彼此的關懷與呵護，撫平了這道傷口。婆婆說：「人平安就好，小產後需要審慎的調理身體」。嶽母轉身，貼心的叫我先回家休息，一大早還要上班，由他們來照顧。那晚，我徹夜未眠，我陽台與客廳遊蕩，與菸共度失眠

「時間」開始展翅地奔飛，速度是如此地快，快得讓「它」停留在今年即將入冬的位置。這一年，距離上次小產快滿一年。這段時間，彼此還是會為了一個傳統的束縛爭吵不休。妳說：「為什麼一定要男生，為什麼要承受傳宗接代的古板觀念，為什麼…」。我說：「…」。多少次在妳說和我說之間，無意中又傷害了彼此 。後來，我開始學會，開始懂得扮演石磨心這個角色，在妳婆婆、我媽媽之間扮演一個圓滑的演員。老實說很難扮演，但沒有選擇，除非要讓這個快滿五個月的孩子一出身就落在一個不滿圓滿的家庭。

前天，醫生用精密超音波儀器在妳鼓起的肚皮檢測這個還在孕育但即將出世的生命。醫生說：「目前每個部位都很健康，是男生……」。那時，你偷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妳在觀查我的神情。

老婆，感謝這些日子，妳的包容與無私的奉獻。其實那天，我們走出醫院，送妳回家後，繼續前往公司。在上班的途中，在一個人的駕駛座上，我泛紅了雙眼，那淚水的背後，不是因為小孩是男生，而是一句藏在我內心真實的聲音

「其實，寶寶健康就好」

接下來，兩代思想上的衝突，就交給「時間」，我想，它一定尋找得出那所謂的平衡點的

作者：幕谷羽

做人, 真的很難, 做一個好男人, 更難...